第三十五章 誰都不是好惹的
“峨,哦干濁幽若的婚事。自從上次從皇宮回來!後。濁十炮憋酗絕口不提,這多少讓沈幽若心裡面有些安慰。
儘管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田義,馬大掌櫃,沈九三人組依舊還是一個黃金三角的陣容一田義代表著權勢;馬大掌櫃代表著壟斷;沈九則在其中扮演著風險投資者的角色,這樣的陣仗毫無疑問是無比強大的。可沈幽若的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她的不安其實並不是來自於對市場的判斷,而是基於對沐連魚這個人的瞭解,因為沐連魚曾經用事實告訴過她什麼叫奇蹟。
“妾爹此玄,沈幽若對沈九勸道,“南京城的絲綢價格波動詭異,必定有幕後黑手在推波助瀾,以女兒之見,還是及早抽身才是”
“你說的幕後黑手還是那個沐家公子吧?老夫就不相信他真有翻天的能耐沈九一臉的不信邪,在這事情上也依舊顯得十分固執。
沈幽若還待再勸,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立即保持了緘默。只見田義同馬大掌櫃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網一進門,馬大掌櫃就對沈九笑道:“九爺,絲綢的價格已經漲了十倍有餘,足足十倍吶,明日一早便可以開門大賣
“商會的那些人怎麼辦?。沈九有些擔心的問道,“如果他們一起參與進來的哈
“九爺不必擔心,到時候田公公會請他們到東廠喝茶,沒有十天半月是出不來的,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我們手中的存貨早就已經售賣一空了
田義見沈九望向自己,尖聲笑道:“九爺你就放寬心吧,這件事情就包在田某身上,來,大家喝酒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沈九唯一的擔心也放回到肚子裡,陪笑道”“田公公,沈九敬你一杯。”
沈幽若卻柔柔的站起身來,對眾人微微一福道:“爹爹,田公公,馬大掌櫃,幽若身體不適,請先告辭了
沈幽若說完正待往門口走去,田義卻突然伸手攔住沈幽若,陰陽怪氣的說道:“聽聞姑娘乃是生意場上的女中諸葛,田某正想討教一番,又何必這麼著急離去呢?”沈九見田義臉色不對,趕忙打圓場道:“是啊,幽若,你酒量不錯,坐下來陪著喝幾杯也好。”
沈幽若見田義帶來的東廠番子們對自己虎視眈曉,心知此刻絕不是逞強好勝的時候,淡淡一笑道:“如此,那幽若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幽若返身入座,田義的目光落在沈幽若的翹臀上,眼神中閃過一絲欲色,只是沈九同沈幽若兩人都未曾覺察。不過沈幽若始終都帶著一絲防備之心,對於田義同馬大掌櫃的敬酒也只是淺嘗即止。
反倒是沈九在馬大掌櫃同田義的慇勤勸飲下,一杯接著一杯,縱然沈九酒量驚人,可終究年歲不輕了,幾輪下來已經有了七成醉意。沈幽若見此情景,心裡面越來越不安,盡聳田義同馬大掌櫃並不針對自己。可自己分明從馬大掌櫃的眼中看到了熊熊慾念,沈幽若輕抿了口酒。心中琢磨其中的反常之處。
沈幽若正思忖間,田義卻已經提起酒壺,對沈幽若笑道:“幽若姑娘,本公公見九爺似乎已經不勝酒力,不如你就替他喝了這杯酒,今日便到此為止,也算是提前預祝大家合作愉快
沈幽若正愁找不到藉口,見狀也不推辭,雙手捧杯一口喝下。
“幽若姑娘果然豪爽田義顯得十分高興,對自己身後的一名廠番吩咐道,“劉武,你駕車送幽若姑娘同九爺回去。”
“屬下領命。”劉武上前一步莊道。
沈幽若不經意的打量了那人一眼,見對方雙目顧盼之間精芒閃現,心知是一位內家高手。不過既然已經能離開這裡,沈幽若也並未放在心上,同那人攙扶著沈九下了酒樓。
田義從窗戶的縫隙中望著沈幽若的一抹俏影,隨即與馬大掌櫃兩人對視了一眼,均哈哈大笑。馬大掌櫃更是拱手道:“恭喜公公今夜豔福齊天。”
“等本公公玩膩了之後,還能少的了你嗎?”
馬大掌櫃暗忖你不過是個太監,到時候還不是老夫拔了頭籌?馬大掌櫃心中欣喜,嘿嘿的笑道:“田公公,沈九那老東西怎麼處理?。
田義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隨便按上一個罪名丟進東廠的大牢,讓他們家人給送銀子,等都榨豐了之後,殺。”
“公公果然英明,其實在下還有更好的主意。”馬大掌櫃媚笑道。
“什麼?”
“張四維退了之後,沈家在朝中的還有些勢力,如若沈九入了東廠大牢必定有人會上下活動,萬一惹出什麼事來必然不好交代。”
“馬兄的意思是?”
“在下已經打探清楚,沈家一門人丁單薄,沈幽若之上僅有兩個哥哥,且都是庸才。這些年來沈家偌大的家業都是沈幽若一人打理 此女乃是經商奇才,也是出了名的孝女。如若留著沈九一條性命用來箝制沈幽若,讓她替我們效力豈不是更好?。
馬大掌櫃的這番話倒是有些打動田義。可田義左右思忖了片玄,還是搖了搖頭道:“本公公觀那沈家女子外表看似柔弱動人,實則是網烈女子,此計雖好,恐怕不易得售
馬大掌櫃見田義並未直接否定,又趕忙奉承道:“以公公的手腕難道還怕馴服不了一個。烈性女子?定多到時候在下吃點虧,把她娶進門來,出嫁從夫,又有沈九在手,難道還怕她不屈服?”
田義是何等人物?馬大掌櫃心裡打什麼主意,田義一聽便知,當下忍不住笑罵道:“本公公自覺做事就已經夠毒辣了,沒想到你做事更絕。也罷,你說的也有道理,就按照你說的去做,等本公公玩膩了之後就派人送到你府上。
馬大掌櫃見田義一口答應,頓時欣喜道:”
導此同時,沈幽若也已經扶著沈九出了酒樓,她左右看了一眼,並未看到沈三的蹤影,心裡面微微有些詫異。沈三做事一向恪盡職守,就算有事離開也會交代一聲,何以連馬車也不見蹤影?
沈幽若絕沒有想到沈三已經被田義等人藉故支開,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那位隨同下來的劉武已經駕來一輛馬車,隨即對沈幽若招呼道:“沈家小姐,九爺醉的不輕。快上車吧,卑職送二位回去。”
對方彬彬有禮,沈幽若一時間也沒有多想,扶著沈九就上了馬車。沈九確實喝過頭了,上了馬車便直嚷著難受。劉武在外聽到,甚至隔著車簾對沈幽若叫道:“沈家姑娘,老爺子沒事吧?”
“沒事,多謝大哥關心。”沈幽若應了一句。
“那姑娘坐好了。”對方一揚馬鞭,馬車朝著沈九的住處而去。
馬車內豪華無比,沈幽若用軟墊把沈九的頭部枕高,儘量讓他舒服一些。看著沈九已經有些花白的的須,沈幽若心裡面也感覺到一陣心酸。
車列傳來的喧鬧聲逐漸沉寂下來,沈幽若卻逐漸感覺到身上慢慢燃燒起了一股欲焰,開始時是暖暖的,非常的舒服,可是到了後來”沈幽若很快便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對之處,她下意識的掀起窗簾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卻嚇出沈幽若一身冷汗。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不遠處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邸門前正筆直的站著兩個東廠的廠番,宅邸的門上更是寫著“田府”兩字。
沈幽若就算再傻,此刻也已經明白過來,難怪一路上那個番子總會時不時的詢問自己兩句,原以為對方是一片好心,原來是怕自己中途逃走。回想起田義最後讓自己喝的那杯酒,現在想來也有種種可疑之處。沈幽若想清楚事情的原委,頓時心急如焚。只可惜她醒悟的實在是太遲了,馬車已經通過田府的偏門進了田府。
現在應該怎麼辦?沈幽若額頭冷汗直冒,心底的慾念也越來越強,應該是中了慢性的**,望著酣睡的老父,沈幽若心中淒苦”
馬車緩緩的停靠在田府的別院,劉武從馬車上跳下,對迎上來的其它番子吩咐道:“把那個老東西送到地牢,女的直接綁上送去田公公的房間。”
劉武吩咐著,順手掀起車簾,等他看清楚車內的情景,頓時驚駭欲絕,偌大的馬卓內僅剩下沈九一個人酣睡如斯,而沈幽若卻已經不見蹤影。人呢?劉武驚出一身冷汗,事前田公公千叮萬囑絕對不能出任何諷漏,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事了。
可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沒的?劉武努力鎮定自己的心神,仔細回想了一下,就在快到田府的時候,他明明還聽到沈幽若的聲音,會不會是那個時候?
劉武哪裡還敢怠慢,先是吩咐一個番子把沈九送進地牢,隨即糾集了一批人馬,直接出府搜捕。如果劉武能夠更冷靜一下,或許沈幽若就真的在劫難逃了。高大的馬車頂部,沈幽若望著劉武急匆匆的帶人遠去,心裡面這才松了一口氣。
沈幽若轉而看向另一邊,沈九正被人往田府內的地牢拖去,不由暗暗叫苦。雖說沈幽若劍術了得,押解老夫進地牢的也只有一名廠番,可如今沈幽若手無寸鐵,而且感覺到內心越來越燥熱,幾乎忍不住呻吟出來。趁著還有一絲理智,沈幽若運起全身內力,從馬車上勉強跳下,卻險些摔倒,,
且說田公公心情得意,同馬大掌櫃兩人喝的暢快淋漓,坐著馬車優哉游哉的回府而來。還在半路,番子們就已經前來告知人丟了。
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田公公氣急之下,把那個前來報信的倒霉蛋一腳踢飛,對愣在一旁的手下怒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本公公去搜?真要找不到人,本公公要你們好看。”
田公公臉色陰沉的回到府中,目光陰冷的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劉武,厲聲斥道:“沒用的東西,就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劉武手足發冷,知道田公公絕不會輕饒自己,可又不放過一線生機,急忙辯解道:“公公,就在進府之前,柬職確信那個女人還在車內,誰知道
“進府的時候還在?”田公公突然想起什麼,手指一搭車窗,身形已經衝天而起,隨即輕飄飄的落在馬車頂部。
馬車上的痕跡依然還在,田公公氣極反笑,沈幽若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沈幽若居然會武功。這輛馬車是他平時的座駕,寬大無比,車頂也很高,沈幽若一個弱女子居然能瞞過劉武的耳目隱匿在車頂,武功定然也是了得。
不過劉武這個狗奴才更是該死,田義是親眼看著沈幽若喝下那杯攙了**的酒水,就算她用內力壓制,恐怕此刻也已經慾火焚身。如果劉武能夠小心一些,沈幽若依舊逃脫不了,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劉武顯然也想明白其中關鍵,此刻他見田義跳下馬車的同時臉色猙獰。心知以田義狠毒的手段絕不會放過自己。不過田府高手如雲,劉武也知道就算自己武功蓋世也逃脫不掉,乾脆把心一橫,趁著眾人被轉移了注意力的當口,一反常態的往田義撲了過來。
田義萬萬沒想到自己手下的一條狗居然敢反咬自己一口,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劉武一招制,頓時暴跳如雷的對劉武沉聲問道:“狗奴才,你莫非想造反不成?”
“田公公,卑職這也是迫不得已。”劉武是急紅眼了,他把刀架在田義的脖子上,神情警懼的打量著四周虎視眈眈的同僚,隨即緊了緊手中的兵器,瘋狂的叫道,“你們都給老子滾開,滾。”
劉武這一聲怒吼,田義反倒是冷靜下來,對劉武柔聲勸道:“劉武,如果你現在束手就擒,本公公念在你跟隨多年的份上,既往不咎
利武一邊挾持著田義往門口移動,一邊冷笑道:“田公公,你也說了,卑職跟隨你多年,對你的秉性難道還不瞭解嗎?真要放了你。卑職就要立玄人頭落地,所以田公公還是麻煩你委屈一下,省的受那皮肉之苦。不過你放心,只要卑職出了南京城,自然會放了你
田義無奈,轉對自己的心腹使了一個眼色,那個心腹會意,悄悄的離開了。劉武慌亂之下根本就未曾察覺,就在劉武挾持著田義走到田府門口的時候,一個番子心急火燎的從府外進來,對田義跪稟道:“稟公公,沈家小姐已經被抓住了。”
聽到這話,田義明顯感覺到劉武的握著刀的手輕輕一顫,是啊,他如果知道沈幽若會被抓住,又如何敢鋌而走險?
就在劉武心中懊恨的時候,田義卻突然動了,右手的兩根手指夾住放在脖子上的利刃,左手的肘部則是一記肘擊狠狠的擊中劉武左胸。一口鮮血頓時從劉武的口中噴出,劉武心中充滿了絕望,暗藏在左手上的匕首也同時刺向田義的肋部。
劉武本想拉著田義一起陪葬,可就在那一剎那,劉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吹毛斷髮的匕首居然沒有刺破劉武一點油皮,而他的脖子卻已經被田義一把抓住。
田義捏著劉武的脖子把他提起來,眼神中充滿了瘋狂,心膽俱裂的劉武此剪就算想自殺也未能辦到。田義卸去劉武的下顧,把他丟在地上,不屑的望著如同死狗一般的劉武,冷笑道:“就憑你也想對付本公公,簡直是痴心妄想,來人啊,把他拉一刀一刀的剮碎了喂狗,他的妻妾不管老幼一律賣到窯子裡面去
眾人望著劉武被人拖走,脊背都忍不住冒出一股寒氣,劉武的武功他們是知道的,沒想到田公公平時不顯山露水,武功卻高出劉武一籌不止,而且還能刀槍不入,這究竟是什麼功夫?
田義看在眼裡,對這樣震撼的效果感覺到很滿意。
不過田義很快就醒悟過來,一腳踢在離他最近的一個番子身上,怒吼道:“都***傻了不成?就算翻遍整個南京城,也要給本公公把那個賤人抓回來
番子們頓時一哄而散去抓捕沈幽若,可能更多的是不想呆在田義的身側。
這邊東廠的人刊有動作,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王偉就已經得到消息。不過田義也算是了得,雖說王偉已經知道東廠在抓捕一個女逃犯,卻不知道此女的姓名。
田義那個傢伙又在搞什麼鬼?王偉心中疑惑。沐連魚見王偉面目怪異,不禁疑惑的問道:“大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東廠的番子們又發瘋了。”王偉搖了搖頭,對沐連魚告誡道,“田義那個傢伙就是一條瘋狗,見人就咬,賢侄可要當心
沐連魚見王偉不肯說,也就不再細問,立刻又把話題扯上了正途:“大人,如今絲綢的價格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我估計馬大掌櫃最遲這幾天便要出貨
王偉見沐連魚胸有成竹。忍不住疑惑的問道:“賢侄莫非已經有了良策?。就王偉自己看來。這根本就是一盤無解的棋局。
王虎在一旁立即豎起耳朵,豈料沐連魚卻是淡淡一笑,對王偉擺手道:“有道是天機不可洩露,一切事宜到時候便見知曉,不過連魚倒是很擔心馬大掌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沐連魚擔憂的事情並非沒有道理,王偉猶豫了許久,這才從懷中拿出一枚黝黑深邃的令牌放到沐連魚的面前。王虎見狀,眼神中幾乎無法掩飾貪婪的目光。
令牌的正面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魚,沐連魚把令牌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覺到令牌的材質非金非玉,入手溫潤異常,就知不是凡物。果然,王偉一臉慎重的對沐連魚說道:“賢侄,有了這塊令牌在手,就如同本官親臨,可以肆意調動一個千戶所的兵力,權勢之大非同小可。如今就送與賢侄以作護身之用
看來王偉是真的下了血本,沐連魚卻是推送了回去,婉言謝絕道:“此令牌對大人想必非常重要,萬一出了事情必定會牽連大人,所以連魚斷然不敢接受,大人還是收回去
王偉見沐連魚一臉至誠不似作假,先前的不捨之心倒也減弱了幾分,對沐連魚呵呵笑道:“賢侄做事向來極有分寸,本官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如若不是明日便要陪同娘娘啟程回京,實在對賢侄放心不下,本官又怎麼會出此下策,大不了日後去了京師再送還老夫便是
王偉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沐連魚倒也不好再推脫,把令牌鄭而重之的放入懷中:“既然如此,連魚就推卻而不恭了。”
見沐連魚收好令牌,王偉又仔細對沐連魚叮囑了幾句,這才親自把沐連魚送了出去。從王偉的住處出來,沐連魚抬頭望天,漆黑的夜空中不見一絲星光,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
沐無咎在一旁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少爺,今夜恐怕要下一場大雪了沐無咎的話很快就得到了印證,還沒等沐連魚回到住處,漫天的雪花就已經飄灑而落,不消片刻,天地之間就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兒像無數個毛聳聳的小精靈,張牙舞爪地在風中你推我搡,肆無忌憚地旋轉嘯叫,扯動了整個破碎的天空。
也幸虧有這場大雪,使得東廠的搜捕變的異常艱難。
沈幽若躲在一條被白雪覆蓋的巷道里凍的瑟瑟發抖,寒冷在延緩體內**的發作的同時也瓚糊濺她的意志。父親身死未卜,唯能夠信任的濁二也刀略蝴身在何方。天地之大,似乎已經沒有了她的容身之所,也是直到這一刻,沈幽若才發現她其實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這一刻,沈幽若也想到去找沐連魚求助,可僅存的一點點自尊心告訴她不應該去,至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可她真的再沒有任何辦法了,她也不指望沐連魚能夠伸出援手,因為絕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同東廠作對,儘管這個女人傾國傾城,也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武許,自己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沈幽若掙紮著站起身來,
風雪越來越大了,縱然是在車廂內也感覺到刻骨的寒意,沐連魚掀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看去,車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時間,沐連魚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有些愣神。
沐無咎正小心翼翼的駕駛著馬車,風雪太大根本就看不清楚,就在一個拐角處,一個身影突然斜插了過來。沐無咎心裡一驚,拚命勒住韁繩,馬匹頓時發出一聲淒慘的嘶叫,雙蹄猛然揚起。
沐連魚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思緒,掀起車簾對沐無咎問道:“怎麼回事?”
“可能是撞到人了。”沐無咎見那人摔倒在雪地上,趕忙跳下馬車,上前查看。沈幽若掙紮著從雪地上爬起身來,沐無咎看清楚沈幽若的容貌,不禁吃驚的叫道:“沈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幽若抬起頭來,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沐連魚的身影。沐連魚下了馬車,見沈幽若凍的嘴唇發紫,心裡一驚,趕忙脫下外套披在沈幽若的身上,對沐無咎吩咐道:“無咎,趕快回府。”
沐無咎查看了一眼馬匹,對沐連魚搖了搖頭道:“少爺,回去還有很長一段路,這馬恐怕是不行了。”
沐連魚把沈幽若擁入懷中,只感覺她小手冰涼刺骨,心急如焚的左右看了一眼,即刻對沐無咎吩咐道:“馬車扔這裡,先去附近找間客棧住下。”
沐無咎趕緊去找客棧,沐連魚攙扶著沈幽若跟在沐無咎的身後。幸好不遠處就有一家悅來客棧,只是風雪太大,時辰也已經不早,客棧早就已經關門打樣。沐連魚命沐無咎上前敲門,自己擁著沈幽若去幾步外的屋簷下躲避風雪。
沐連魚替沈幽若擋著風雪,沈幽若稍稍緩過一口氣來,她裹緊了單薄的衣裳,已經被凍得紅通通的小手捂著自己的臉蛋,用口中呼出的一點熱氣取暖,卻是一言不發神情有些呆滯。
沐連魚緊握住沈幽若冰冷的雙手放入自己的懷中,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她,同時關切的問道:“沈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沈幽若突然嬌軀一顫,輕輕的推開沐連魚,獨自站在一旁。沈幽若的抗拒與沉默令沐連魚微微一愣,重又握住沈幽若冰冷的雙手。不再多問。
沈幽若詫異的抬起頭來,在沐連魚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種沐連魚從未對她透露過的眼神,給了她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沐連魚察覺到沈幽若眼神中的詫異,平靜的說道:“不用怕,天塌下來,也有我給你頂著。”
一對粉拳放在沐連魚的胸口。沈幽若眼簾低垂,兩行清淚撲簌而下。對她來說,有沐連魚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真的,就已經足夠了。沈幽若把皓首輕輕的靠在沐連魚寬闊的胸膛上,閉上美眸傾聽著他雄渾的心跳,享受這難得的溫馨一刻。
與此同時,沐無咎把客棧的門板敲的震天響。
“誰啊?”悅來客棧的門板被猛的打開,破壞了這一副唯美的畫卷。
“誰在這裡鬼叫?”客棧夥計伸出頭來掃視了沐連魚等人一眼,臉色頓時變了,不耐的叫道,“對不起了客官小店沒有空房了。”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沐無咎又豈是省油的燈?在夥計關上門之前,一腳抵住門板,隨即推開夥計轉而對沐連魚招呼道:“少爺,沈姑娘,先進來取取暖吧。”
“幽若,我們進去吧。”沐連魚在沈幽若耳邊輕聲說道,擁著她走進客棧。
“幾位爺,對不起了,小店沒有空房了。”夥計在門口攔住了沐連魚,態度還是那麼強硬。
沐連魚幫沈幽若撫去身上的雪花,瞥了夥計一眼,平靜的問道:“你一個夥計竟敢如此囂張,到底是仗的誰的勢?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我有話要說。”沐連魚的語氣雖然平淡,動作雖然輕柔,卻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夥計語氣一窒,不敢和沐連魚頂牛,有些不安的看向身後。“出來吧,我知道你在。”沐連魚看向櫃檯後面的門簾,沉聲說道。
“沐公子小人這也是沒有辦法啊。”掌櫃的見躲閃不過去,只得從門簾內走了出來。
沐連魚目光一凝:“你認識我?”
“沐家錢莊的大掌櫃沐連魚誰不認識?”掌櫃一臉為難的陪著笑臉,“不過馬大掌櫃也已經放出話來,如今南京城地界上只要有誰敢招待您,以後也就不用混了,沐公子又何必讓小人難做。”
沒想到馬大掌櫃還挺記仇的,自己只不過是隱瞞了身份而已,又沒少他一分銀子。沐連魚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瑟瑟發抖的沈幽若,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掌櫃的,外面風雪這麼大,您就通融一下吧?等賤內身體好點我們就離開,您看?”
沐連魚稱呼自己為賤內,雖是權宜的稱呼。沈幽若也不免有了一絲羞澀。
“沐公子,您就別為難我了。”掌櫃卻是嘆息著搖了搖頭,“店是小本經營,實在是得罪不起馬家。”
“掌櫃的,你看這樣行不行?”沐公子無奈的妥協道,“馬家只是交代不讓我住悅來客棧,可也沒說不讓我娘子住嘟匆施你給安排間房,讓我娘子同管家住講尖,我就在門夕隙放心,我給雙倍的房錢
卓櫃的只是搖頭。沐公子強忍著怒氣還待繼續懇求,沈幽若知道沐連魚一向心高氣傲,為自己如此低聲下氣已是不易,如何還能讓他再受辱人前?沈幽若輕輕的扯了扯沐公子的衣袖道:“夫君,我們還是走吧,總會找到地方住的。”
沐連魚斷然搖頭道:“這怎麼行?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寒了,萬一以後落下毛病就壞了,別著急。會有辦法的
還沒待沐連魚想出辦法,掌櫃卻已經開始下逐客令:“沐公子,對不起了,時間不早小店要打樣了,您還是去別家看看吧。送客
一旁的沐無咎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猛的揪住掌櫃胸前的衣襟,怒斥道:“***,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老夫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他馬大掌櫃是什麼東西?我家少爺住你的客棧是看的起你,你要是再敢聒噪,過了今日,老夫就拆了你的店。”
掌櫃對沐連魚尚且有三分顧忌,對於沐無咎這個下人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一聲招呼,從後面廚房衝出來幾個夥計,手中持著明晃晃的尖刀把沐連魚等人圍成一團。
沐無咎一見來了這麼多人,更是無名火起,眼裡冒著怒火,手如鐵箍一般嘞住掌櫃的脖子,獰笑道:“你們都別過來,掌櫃的,你信不信在他們把我捅成窟窿之前,我就先弄死你?。
沐無咎絕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當了幾十年的管家,早就沒了火氣。可平時不發火的人真要發起火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沐連魚看到這一幕都不禁呆住了,其實沐連魚有所不知,沐無咎時候當過乞丐,那時候過著在街頭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由於性格倔強,不肯忍氣,沐無咎不論在任何地方,碰上任何人,三句話不對頭就開打。和別人打架,沐無咎什麼都用,使拳頭,用腳尖,最後打不過人就拿嘴咬。後來到了沐家,沐無咎這才逐漸收斂。
當年,沐儒對沐無咎有活命之恩,如今這種情感又已經轉嫁到沐連魚的身上,誰要是欺負了沐連魚,那就是同他沐無咎過不去,沐無咎是可以豁出命來的。
眼看掌櫃被制,那幫明刀執仗的夥計都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妄動。雙方僵持著,沈幽若突然上前一步,往一旁的桌子上丟了一張銀票,又從櫃檯上拿了一壺烈酒仰面飲了幾口,轉而對沐連魚道:“算了,夫君,我們走吧,死不了人的,何必求人
沈幽若都這麼說了,沐連魚還能再說什麼?他伸手拍了拍沐無咎的肩膀,一臉平靜的對沐無咎吩咐道:“無咎,算了,放了他
沐無咎是真的生氣了,他依言放開掌櫃,卻兀自指著掌櫃罵道:“格日的,要不是少爺替你求情,老子今天就掐死你。”
掌櫃被沐無咎放開之後,立刻躲得遠遠的,就連看向沐無咎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畏懼。
“沐公子,真是對不起了。”掌櫃遠遠的苦笑道,人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沐連魚是強壓著怒氣,他原本已經擁著沈幽若轉身離開,此方卻突然停住腳步回過來頭,只見他額頭青筋跳動,遙指著掌櫃的鼻子:“***給我閉嘴。本公子做事最最公道,絕不強人所難。今日之事本公子記下了,改日再等門拜謝。
掌櫃只感覺到腦子裡面一陣轟鳴,沐連魚雖然說話很和氣,卻讓他感覺到一種比沐無咎更強烈的壓迫感。他很想認個錯,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沐連魚命沐無咎去另外去找輛馬車,自己緊緊的護住沈幽若上了先前那輛,把所有的能禦寒的衣物都披掛在沈幽若身上,身上僅穿了一件內衣。沈幽若見狀,微微搖頭,眼神中有不忍。
沐連魚故意調侃道:“娘子,我身體結實著呢,這點風雪實在算不了什麼?”
“誰是你娘子?。沈幽若哼了一聲,又白了沐連魚一眼,“剛剛只是權宜之計,如若真想娶本姑娘,那是要八抬大轎的
沈幽若突然想起自己深陷獄中的父親,頓時心中淒苦。沐連魚見狀,趕忙勸道:“幽若,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公子有情有義,幽若又怎麼會信不過?不過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幽若不想公子牽連其中
這裡雖然是南京城,是達官貴人雲集的地方,但沈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有誰能把沈幽若逼迫道如此境地?沐連魚突然心中一動,沉聲問道:“是馬大掌櫃還是田義那個王八蛋?。
沈幽若只是搖頭:“公子不要再問了沐連魚見沈幽若突然神情大變,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對沈幽若安慰道:“幽若,實不相瞞,馬家的事情我答應過一個朋友一定會給一個交道,所以馬家我一定不會放過的。馬大掌櫃同田義同氣連枝,動了馬家必定就會牽連到田義,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所以如果真的牽扯到他們,你也不必害怕,我自然有辦法應付。”
沈幽若聞言驚詫的望著沐連魚,吃驚的問道:“這麼說來,公子你早就有預謀對付馬家了?可是馬家有田義撐腰,你鬥不過他的。”
“不肉搏相見一番,又怎知鬥不過?。沐連魚肅容道,“試問田義又如何?誰都不是好惹的,真要惹毛了我,一個都別想跑,一個也跑不掉。田公公,哼”多。”
沈幽若知道沐連魚從不妄言,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把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人渣。”沐連魚聽完之後,頓時氣的睚眥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