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柄 作者:和佛祖一起打牌 (連載中)

 
purplekite 2010-8-28 12:20: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 32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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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招賢納士

沐連魚同沈幽若兩人攜手徜徉於花園之中,突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到沈幽若的面前。沈幽若疑惑的看著銀票,不解的問道:“三公子,這是?”

“親兄弟也明算賬,上次買艷春閣的銀子是你墊付的,所以現在還給你。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艷春閣至少價值二十萬兩,我們二一添作五,加上你的本金,就算你十萬兩。”

沈幽若想也沒想,擺了擺手道:“算了,先放你那裡吧。我知道你現在缺少銀子周轉,等你手頭寬裕了再還給我。”

沐連魚暗自點頭:做生意,選擇好的合作夥伴確實很重要。千萬不要選擇那些見利忘義,只想著分好處的人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沐家銀庫裡面確實還有兩百多萬兩,可接下來還真是需要用銀子的時候,沐連魚也不推脫,把銀票重又放入懷中:“也好,這些銀子就暫且放在我這裡,你什麼時候需要,儘管同我開口。”

沐連魚還待再說些什麼,就听的花園隔壁的別院內傳來喧鬧聲,不禁眉頭一皺。

“沐府還真是熱鬧啊。”沈幽若笑道,“聽說貴府貼了招賢榜,招收了不少賢人逸士,三公子莫不是想學那孟嘗君聚三千門客?”

沐連魚謙遜的笑了笑:“不敢當,只是最近人手緊缺,所以先收些人才應應急。既然幽若小姐在此,不如幫著一起把把關,請!”

人才貯備很重要,尤其是沐連魚將來的生意會越做越大,確實需要很多人手。同時,沐連魚也很好奇沐無咎說很是招收了一些人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讓沐無咎面露得意之色呢?

沐連魚同沈幽若走進一側的別院,只見別院中間放置著一排兵器架,十八般器械樣樣俱全。一位肌肉虯扎的壯漢正得意洋洋的顯擺武藝,什麼開山掌,霹靂腿,虎虎生風,旁邊圍觀眾人不時發出陣陣叫好聲。

“這人的武功倒是紮實無比。”沈幽若在一旁掩嘴笑道,“莫非三公子以後想開鏢局麼?”

沐連魚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冒,怒喝道:“都給我停。”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沐連魚的身上,沐無咎原本正看的眉飛色舞,見狀丟下眾人趕忙迎了上來。

“無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沐連魚對沐無咎怒問道。

“禀少主,老奴見府中護院力量單薄,所以……”沐無咎見臉色不妙,連忙轉口道,“其實老奴已經按照少主的吩咐,另外招了一批賬房先生安置在西廂房。”

沐連魚臉色這才好看一些,微微頷首道:“叫他們過來。”

“少主同沈小姐稍待,老奴這就派人去請。”沐無咎暗自抹了一把汗,跑去叫人了。

沐連魚同沈幽若找了個位置坐下,又命人奉上茶水,靜候沐無咎帶人過來。沐連魚屁股還沒坐熱,剛剛那位耍拳腳功夫的壯漢手持雙鐧,衝著沐連魚一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沐三公子了。”

“你是?”沐連魚掃了對方一眼,此人濃眉大眼,一臉憨厚,年紀約在三十許間。

  “俺叫秦石頭。”

一口茶水從沐連魚的口中噴出,這位仁兄還真是人如其名。

  “這位秦……秦……”

  “秦石頭。”

沐連魚好容易才緩過一口氣:“這位秦兄弟,你有什麼特長?”

秦石頭奇怪的看了一眼沐連魚,萬般不情願的回應道:“俺乃是秦瓊秦叔寶的耳孫。聽聞沐府貼出招賢榜,特從齊州歷城趕來。至於特長麼,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沐連魚額頭頓時有冷汗溢出,這年頭也已經有火器了,雖然還比較簡陋,但只要稍加改良,又豈是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的?

秦石頭見沐連魚麵有不屑,忍不住哼了一聲:“莫不是三公子看不起俺的武藝?”

“倒也不是。”沐連魚盡量婉轉的解釋道,“本公子確實想找一個貼身護衛,不過以閣下的武藝,恐怕……”

沐連魚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過潛台詞卻很明顯,那就是你的武功不行。秦石頭滿臉通紅,朗聲抗辯道:“士可殺不可辱,在場諸位都是練武之人,三公子可找任意一人同俺比武,如若在下輸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如果…… ”

“如果你贏了,一千兩紋銀當場奉上。”沐連魚輕描淡寫的接口道。

沐連魚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沐連魚掃視了眾人一眼,指著角落處一個抱劍而立,看起來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說道:“你出來。”

“他?”秦石頭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雙鐧相擊發出震耳之聲,同時哈哈大笑道,“不是俺吹噓,十招之內就把他打趴下。”

“那就走著瞧吧。”沐連魚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對中年男子問道,“你叫什麼?”

“裴延。”回答的很簡潔,沒有一字廢話。

同這樣的人打交道,沐連魚也不屑多說:“贏了秦石頭,一千兩就是你的了。”

“好。”裴延眼神低垂,好似沒有睡醒一般。

秦石頭顯然是守規矩之人,上前一步,對裴延拱了拱手道:“裴兄弟請。”

裴延只是點了點頭:“我用劍,你自己小心。”

秦石頭不多廢話,爆喝一聲,仗著自己膂力過人,對著裴延當頭就是一鐧,舉手投足間居然帶起呼呼的風聲,威勢確實驚人。

豈料裴延在對方凌厲的氣勢壓迫下,仍是屹立不動,意態自若,只等到鐵鐧快要臨頭的時候,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

“鏘!”的一聲,裴延同時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裴延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雙手持著劍柄往秦石頭的額中刺去,這一劍迅若電光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帶著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在場的眾人紛紛張大嘴巴,但見一絲血線順著秦石頭的額頭緩緩流下。好快的劍,沈幽若不禁悚然動容,她自幼學習公孫大娘的劍舞,自問劍術已經登峰造極,但同此人比起來無異於差了一大截,差的不是速度,而是劍出之後的氣勢。

“承讓了。”裴延還劍入鞘,依舊是面無表情。

“俺輸了。”秦石頭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羞愧的垂下頭來,對沐連魚拱了拱手道,“告辭。”

  “慢著。”沐連魚突然叫道。

秦石頭停住腳步,一臉沮喪的望著沐連魚,不耐的反問道:“三公子還有何事?”

沐連魚笑問:“錢莊總鋪那邊少個看門的,一月三十兩銀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看門的?”秦石頭撓著頭問道,“飯菜管酒管肉麼?”

“管。”沐連魚點了點頭,“酒肉管飽。”

“那俺留下來。”秦石頭憨厚的笑了笑。

這傢伙倒也耿直,沐連魚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即朗聲說道:“秦石頭同裴延留下來,其他人暫且都回吧。”

眾人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艷羨的看了一眼裴延同秦石頭,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沐連魚拍了拍秦石頭堅實的胸肌,對秦石頭比劃道:“秦石頭,哎,這名字太彆扭,以後就叫你石頭了,我說石頭啊,你說你十八般武藝都會,那你會不會用這樣大的銅錘?”

秦石頭點了點頭:“六十斤一隻俺提的動,再重就不靈活了。”

“六十斤?”沐連魚有些咂舌,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裴延也不免微微動容。

沐連魚叫來下人如此吩咐了一番,沈幽若在一旁聽見了,也忍不住笑道,“三公子,虧你想的出,給他鑄一對六十斤的大金鎚站在錢莊門口,你就不怕他提著金鎚跑了?”

沐連魚還沒來得及開口,石頭卻已經一臉不悅的喝道:“這位姑娘休要胡言亂語,俺石頭乃是……”

“秦叔寶的第九代耳孫是吧?”沐連魚無奈的嘆了口氣,讓下人把這個活寶連同裴延一起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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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神勇之人

沈幽若趁著無人,對沐連魚問道:“三公子,剛剛那麼多人,你為何偏偏選擇裴延?莫非你會看相?”

沐連魚搖了搖頭:“看相一說太過虛無縹緲,不過識人一途倒也不是無跡可尋。習武之人大都凶狠好鬥,血勇之人,一動感情臉就發紅;脈勇之人,一動感情臉就鐵青;骨勇之人動氣臉就煞白;而神勇之人無論如何動情,他的臉色也是絲毫不變,裴延就是神勇之人,古有曹沫,專諸,要離,豫讓,聶政,荊軻也都是神勇之人。”

“沒想到三公子對裴延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沈幽若嘆道,“不過此人來歷不明,怕不能輕易相信。”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沐連魚擺了擺手道,“待人貴乎以誠,我以誠意待他,他必然以誠待我。如若整日疑神疑鬼,終究難成大事。”

沐連魚說話間,沐無咎已經帶著一群賬房先生來到偏院。

“少主,這些都是有著十年以上賬房經驗的老先生。老奴也已經一一考核過,絕無問題。其中這位黃泓黃老先生更是了不得……”

沐連魚擺了擺手,阻止沐無咎繼續說下去,隨即掃視了眾人一眼,施禮道:“諸位都是前輩,此番連魚斗膽考一考大家。”

沈幽若沒想到沐連魚對待這些人的態度與剛才迥然不同,剛剛那位被沐無咎尊稱為黃老先生的老者,更是一臉笑容的捋著鬍鬚道:“沐三少爺實在太客氣了,儘管出題便是。”

“對於賬房先生來說,算盤算數那是最基本的素質,想必各位前輩也都已經爛熟於胸。”沐連魚語氣一頓,臉色平靜的繼續說道,“我只想問諸位一個問題,現在我有一家妓院,就比如說艷春閣,假設現在一年有二十萬銀子的進賬。如果交給諸位打理,你們有沒有辦法在一年之內達到四十萬銀子的進賬?”

沐連魚此題一出,個個目瞪口呆,尤以那位黃泓黃老先生為甚,反倒是沈幽若神色如常。沐連魚看在眼裡,不由暗自點頭。

黃泓回過神來,對沐連魚怒問道:“沐三公子莫不是在戲耍我等?居然把我等同妓院老鴇相提並論?”

沐連魚反問道:“黃老先生莫不是無計可施?”

  “你……”

“我什麼我?”沐連魚臉色一冷,“連魚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算算賬這麼簡單,這種事情小孩子也會,憑什麼花大把的銀子請你們來?”

“氣煞老夫了。”黃泓真是氣的渾身發抖,轉而遷怒沐無咎,“無咎老弟,老夫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才過來,沒想到貴東家竟然如此戲弄老夫,是可忍孰不可忍,告辭。”

“黃老先生,黃老先生。”沐無咎連忙勸道。

“讓他走,沽名釣譽之輩!”沐連魚冷哼一聲,轉而對其他人問道,“你們怎麼說?”

“妓院乃是藏污納垢之地,我等實在難以擔當此等大任,沐三公子,告辭。”其他眾人也都紛紛站起身來辭行。

沐連魚並不出聲,等到眾人快走到偏院門口,這才出言問道:“如果每年給你們的薪金是利潤的百分之十呢?”

一瞬間,那些人的腳步紛紛停住了,同時瞪圓了眼睛望著沐連魚。

沐連魚嘴角邊掛著邪邪的笑意:“不用瞪著我,看你們眼睛都睜這麼大,就知道並不是藏污納垢的問題,而是多少銀子的問題了,快滾吧。 ”

被沐連魚如此譏諷,這些人臉面哪裡還掛的住?紛紛掩面而出。沐連魚冷哼一聲:“表裡不一。”

沈幽若忍不住在一旁勸道:“這些人也算有頭有臉,三公子又何必為難他們呢?”

“你以為我只是想找一個賬房先生?”沐連魚望著沈幽若,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我要找的是CFO。”

  CFO?沈幽若不由奇道:“幽若也算見多識廣,不過也未曾聽說過CFO,敢問三公子,什麼叫CFO?”

  “CFO的意思就是財務總監。”

  “財務總監又是做什麼的?”

“這個……”沐連魚撓了撓頭,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對沈幽若解釋道,“財務總監的主要工作其實有三個,一是通過財務的手段進行戰略層面的操作,如果工作出色,帶來的價值增值將比業務運營創造的價值更多;二是尋找一些大財主,讓他們願意把銀子投資給我們;第三個工作就是,通過兼併收購將戰略用最低成本實施出來。總的來說,一個優秀的財務總監就是在賬房先生的基礎上,具有獨立的判斷,超強的商業意識,對業務的透徹了解,在資本市場游刃有餘的運作以及戰略性的眼光。”

沈幽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三公子的意思是說,這個財務總監的任務就是增大錢莊的名氣,然後利用名氣來得到更多的銀子?”

沐連魚沒想到沈幽若的領悟能力居然如此之高,連忙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沈幽若又問:“那什麼又是兼併收購呢?”

“打個比方,我現在有艷春閣,然後把同樣是妓院的麗春院買下來一起經營,這就叫兼併收購。”沐連魚有意識的啟發道,“幽若,你說如果全天下的妓院都被我們收購了,那會是怎樣的情況?”

“全天下的妓院?”一旁的沐無咎表情立刻有些癡呆。

沈幽若正待開口,就听到門口傳來裴延的聲音:“如果三少爺真的收購了全天下的妓院,那就會和鹽商一樣。”

裴延見沐連魚看向自己,連忙施禮道:“三少爺,裴延有事情要暫時離開沐府,多則半月,少則十天。”

“早去早回。”沐連魚點了點頭。

“那個……”裴延顯得有些支支吾吾。

  沐連魚奇道:“還有事情?”

“三少爺,那一千兩銀子可不可以?”裴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是這事啊。”沐連魚恍然大悟,從懷中數出兩千兩銀票遞到裴延手中。

裴延看了一眼銀票,遲疑著問道:“三少爺,這是兩千兩?”

  “我知道。”

  “難道三少爺不怕我跑了嗎?”

“裴兄乃是做大事的人,區區兩千兩而已,你怎麼會看的上?”沐連魚笑道,“既然連你都看不上,難道我堂堂的沐三公子會放在心上?”

沐連魚如此信任,一向面無表情的裴延也終於動容,對沐連魚行以大禮道:“實不相瞞,裴延原本乃是京城神機……”

不待裴延繼續說下去,沐連魚就擺了擺手:“裴兄的過去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現在是我的貼身護衛。”

“大恩不言謝。”裴延再拜,隨即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沈幽若對此似乎一無所覺,她正在全副身心的思考妓院問題。思索了半天,沈幽若終於忍不住皺眉道:“沐三公子,幽若有三個問題想要請教。”

  “你說來聽聽。”

“第一個問題,要這麼多妓院有什麼用;第二個問題,去哪裡弄那麼多的銀子來收購妓院,第三個問題,有了這麼多妓院應該如何來經營?”

沈幽若接連問了這三個問題,沐連魚頓時心神一凜,因為沈幽若的領悟力之高已經完全出乎他的想像,這麼快就探索到問題的核心。

其實在沐連魚的心中,最理想的財務總監就是沈幽若,可是事到如今,沐連魚反而有了一絲顧忌,自己應不應該繼續不遺餘力的培養她?畢竟在沈幽若此刻心中,她的心思還完全放在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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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商業帝國

不過說心裡話,沐連魚還是很欽佩沈幽若的。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封建時代,沈幽若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很不容易,誰能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壓力的同時又付出了多少艱辛?

此刻,沐連魚見沈幽若一臉希冀的望著自己,不忍拒絕,為她解惑道:“這其中牽涉到很多問題,但實際上也就是一個模式問題,一個可以復制的經濟模式,關鍵就在於錢莊,我們有了艷春閣之後,完全可以把艷春閣抵押給錢莊,再從錢莊拿到銀子買下麗春院,然後再抵押麗春院,再去收購,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生意居然可以這麼做?沐連魚的這番話對於身處這個時代的沈幽若來說,無疑極具震撼力。沈幽若的一雙俏目頓時亮了起來,顯然是難以壓抑住內心的激動。

“做生意千萬不能墨守成規,需要的不僅僅是縝密的思維,更應該有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沐連魚也顯得有些亢奮,他用力揮舞了一下拳頭,對沈幽若反問道,“幽若,難道在你看來,錢莊發揮的只是一個存儲功能麼?”

沈幽若熾熱的目光緊緊凝視著沐連魚:“三公子,難道說這其中還另有玄機不成?”

“其實錢莊最重要的並不是存儲功能,而是對資本的控制,否則就有捨本逐末之嫌。”

“資本控制?”沈幽若仔細品味著沐連魚的話,輕蹙眉頭,“敢問三公子,何為資本控制?”

“資本控制,唔,就拿艾家茶坊來說吧。”沐連魚終於把話頭引向了正題,侃侃而談道,“論到經營,艾家是百年茶商,經營茶葉是他們的強項,可艾家並沒有銀子來發展……”

“沐公子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入股?”沈幽若深深的望著沐連魚,臉上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三公子,如果是入股的話,不談也罷。”

“非也。”沐連魚沒想到沈幽若如此精明,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入股,而是資本和運作的徹底分離。”

“如何分離法?”沈幽若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提供資本並佔據一定股份,但並不插手艾家茶莊,只需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我們等著分紅就成。”

“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沈幽若喃喃重複著這句話,似有所悟。

“我已經做過專門的市場調查,茶葉市場具有很大的挖掘空間。只要經營的當,就可以得到難以估算的巨額利益。”沐連魚仔細的為沈幽若分析道,“同樣是入股,這樣做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可以極大的規避風險,又不用在一個小小的茶莊上花費太多的心神,還能夠騰出更過的精力和銀兩用在別的地方,進而控制更多的艾家茶莊,李家稠莊……最後不斷膨脹形成規模壟斷。”

“規避風險?”沈幽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難怪三公子說類似收購妓院的方法是可以復制的了。”

沐連魚從自己懷中掏出一份厚厚卷冊遞送到沈幽若的面前,他對沈幽若說了這麼多,也並不是泛泛而談。作為一個一流的金融狙擊手,一個頂極的黑武士,市場調查是沐連魚的老本行。實際上,這份市場調查確實是沐連魚的得意之作,花費了他極大的心血。從對市場發展前景的評估,具體到每一步投資所需要的大概銀兩,計劃書上都有詳細說明,只是一直還沒有機會拿給艾蘭香過目而已。

“幽若,這份卷冊是對茶葉市場的調查評估,以及如何來對艾家茶莊實行資本控制的具體步驟。”沐連魚一臉平靜的說道,“如果有意打造一個商業帝國,艾家茶坊就是一個試點,只要試點成功,就可以在別的行業複製這個模式。”

沐連魚的這番話,不僅為沈幽若描繪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發展前景,更猶如暮鼓晨鐘,重重的敲在沈幽若的心窩處。

  商業帝國?沈幽若喃喃自語,眼神中更是投射出熾熱的光芒。對生活在這個君權至上時代的沈幽若來說,確是一個石破天驚的說法。

  沈幽若接過卷冊,仔細翻閱著。

沐連魚的計劃書做的極為正規,卷首處有索引,方便沈幽若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當然,這個商業模式在後世已經得到論證,早已經十分成熟,根本就不需要再次證明。

沈幽若看的極為仔細,深怕漏掉一個字。良久,沈幽若這才抬起頭來,幽幽嘆了口氣:“沒想到三公子居然有如此遠大的志向,幽若拜服。”

“其實無論是收購妓院還是投資艾家茶莊,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雙贏的局面。”沐連魚感慨道,“這世上太多明明可以雙贏的事情,最後卻淪為兩敗俱傷,因為人並非所有的決定都出自理性。”

對於沐連魚的這番話,沈幽若深以為然。

沐連魚轉而對沈幽若問道:“幽若,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番話嗎?”

  沈幽若緊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沐連魚扶住沈幽若的香肩,動情的說道:“幽若,你不僅是一個優秀的女人,也會是一個優秀的CFO,我需要你。”

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令沈幽若嬌軀巨震,只是有些為難道:“三公子,我需要時間考慮。”

沐連魚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如此龐大的計劃,不是憑藉一之力就可以完成的,真想讓沈幽若心甘情願的幫助自己,這種事情就絕對不可操之過急,一定要把握住理智與情感的平衡。

“好了,這件事情就暫且討論到這裡。”沐連魚放開沈幽若,對她笑道,“幽若,你不是還有事情麼?先去忙吧,我們改日再談。 ”

“也好。”沈幽若輕點皓首,她確實需要時間來好好思量一下。

沐連魚親自把沈幽若送上馬車,目送著馬車離去,沐連魚隨即對一旁的沐無咎沉聲吩咐道,“立刻召集所有錢莊掌櫃,我有事情要交代。”

“老奴這就去辦。”沐無咎答應一聲,自去準備了。

  沐府的密室裡一片沉寂

所有沐家錢莊的掌櫃都已經就坐,沐連魚鍍步走進密室。掌櫃們紛紛起身,對於這個年輕的東家,他們心悅誠服的同時也有著深深的畏懼,甚至是恐懼。

試問,有誰能在晉商同徽商的雙重壓力之下,救沐家錢莊于水深火熱之中?沐連魚正是用他的才乾和他的魅力,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達到了常人一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

相對於眾人的小心謹慎,沐連魚反倒是神色如常,面帶微笑,同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又招呼眾人坐下。

沐連魚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沐連魚並沒有坐下,而是對眾掌櫃深深的鞠了一躬:“諸位掌櫃這段時間辛苦了,我代表沐家謝謝你們。”

沐連魚平時的狂狷為眾人所知,甚至在面對杭州知府的時候也是不卑不亢進退有據,可就是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人居然會對自己的手下如此謙卑。他大可不必如此,因為只要他一聲吩咐,又有誰敢不聽?那些被沐連魚用鐵血手腕辭退的掌櫃就是明證,可是沐連魚卻沒有這樣做。

一時間,所有的掌櫃都感覺到熱血沸騰。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5:16
第六十二章 浙商的崛起

一時間,所有的掌櫃都感覺到熱血沸騰。眾掌櫃們也紛紛表態:“東家禮賢下士,有古賢之風,但有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沐連魚不為所動,擺了擺手,待眾人平靜下來,這才開口問道:“各位掌櫃,我現在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每日起早摸黑究竟為的是什麼?”

  是啊,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的銀子麼?掌櫃們有些羞於開口。

沐連魚對他們這種心態瞭如指掌,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們難以啟齒,現在我可以代你們回答,為的是銀子!”

沐連魚說出他們的心聲,掌櫃們都不好意思笑了。

“你們不偷不搶,起早貪黑也只是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有口飯吃,所以這並不可笑!”沐連魚突然捏緊了拳頭,聲色俱厲的說道,“士農工商,四民有業。學以居位曰士,闢土殖谷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在士農工商的“四民”中,商人最為卑賤低下,你們每日收工之後到底有沒有想過,同樣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同樣都是爹生娘養的,為什麼商人會被排在了最末位?為什麼我們商人會被別人看不起?”

眾掌櫃頓時無言以對,他們從來也沒有想過、思索過這個問題。

“商業被看成'姦偽之業',商人被看成'末等之民',農民之家止穿綢紗絹布,商賈之家止穿絹布。如農民家但有一人為商賈,亦不許穿綢紗。當權者有言:若有不務耕種,專事末作者,是為遊民,則逮捕之。”沐連魚痛心疾首的怒喝道,“同樣都是皇上的子民,為什麼會有貴賤之分?學而優則仕,可是我們商人卻連致仕的機會都沒有。我們的子子孫孫不管如何努力,也注定要一輩子受人歧視,你們真的甘心嗎?甘心他們被人奚落?忍心他們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便命定斷絕了仕途之路?”

掌櫃們都沉默了,因為沐連魚已經說到他們的心裡去了。也不知有多少次,自己的兒孫跑回來向他們哭訴,哭訴他們受到不平等的遭遇。

沐連魚掃視了一眼眾人痛苦的表情,平靜的說道:“就在不久之前,有一個妓女居然可以毫不顧忌的指著我的鼻子罵,罵我不過是一個下九流的商人,一個吸血鬼。她不過是一個妓女,卻可以毫不顧忌的羞辱我,如果換成是你們,又會怎樣?”

沐連魚的話讓他們感同身受,也由沉默轉變成憤慨。

沐連魚語氣轉緩,言辭卻更加犀利,進一步指出了矛盾:“商人富埒王侯,如進一步將是權傾王侯,朝廷又怎能容忍?於是歷朝歷代便有種種賤商的規定,衡量社會貴賤的標準是權的大小,而不是財富的多少。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皇帝可以讓貧賤者富貴,也可讓富貴者貧賤,全在皇帝一句話。一貧如洗的仕子,只要一進龍門,馬上就身價百倍。你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嗎?因為他們害怕了,害怕我們這些所謂的賤民。可是他們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商人,他們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

掌櫃們深以為然,同時,他們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從沉默到思索,這是一個令人欣喜的轉變。沐連魚知道是時候了,語態激昂的繼續發表著最後演講:“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夢想自己的子孫不再被人歧視,而且可以同正常人一樣進入學堂,參加科舉,甚至還可以堂而皇之的位列朝堂之上;我還有一個夢想,夢想我可以娶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夜夜享受那魚水之歡。諸位,難道你們就沒有這樣的夢想嗎?”

眾掌櫃異口同聲的怒吼道:“有。”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應該團結起來一起面對。”沐連魚很滿意眾人的表現,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決定從今天開始,除了每位掌櫃最基本的薪金,另外我會分給每位掌櫃一些乾股,年底會有分紅。”

沐連魚的這番話簡直是石破天驚,因為從來沒有一個錢莊老闆會這樣做。也正是沐連魚最後這一番話,真正把眾掌櫃的情緒催化到頂點,每個人的眼神中不再是那麼呆板無神,都變的熾熱起來。

“東家,這是真的嗎?”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為錢莊現在每天都有大把的銀子進賬,沐連魚簡直是白送銀子給他們。

“自然是真的。”沐連魚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錢莊有每一位掌櫃的辛勤汗水,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希望大家能把錢莊當成自己的家一樣,大家榮辱與共,團結在一起,能夠為我們的子孫爭取到屬於他們的社會地位。”

“東家,你放心,我們一定盡心盡力幫助東家打理好錢莊。”掌櫃們義正言辭的表態道。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些掌櫃們經營錢莊多年,很是積累了一些想法,以前沐儒當家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機會提及,此刻事關自己的利益,紛紛對沐連魚提出自己多年來隱匿的想法。

沐連魚揮了揮手,再次讓眾人平靜下來,這才開口說道:“大家的想法稍後可以寫好單獨交給我,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商討一下如何把票據的事情處理好。”

“東家,外面一直有人在暗中詆毀我們的票據。”其中一位張掌櫃連忙禀告道,“據我所知,都是曹元那老東西搞的鬼。”

“我正要談及此事。”沐連魚環視了眾人一眼,笑道,“因為我打算同曹元合作。”

“東家,合作之事萬萬不可。”張掌櫃連忙搖頭,恨聲說道,“有道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同是商人,曹元這老匹夫卻教唆官府來對付東家,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一定要給他顏色看看。”

其他掌櫃也紛紛附和,力勸沐連魚改變主意。

沐連魚見時機成熟,這才順水推舟道:“諸位掌櫃言之有理,曹元是一定要教訓的,否則他還會變本加厲,不僅是他,還有那些在沐家有難的時候置之不理的浙商,也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報應,所以這一次我打算來一招請君入甕。”

眾人微微一愣,疑惑的問道:“東家,何為請君入甕?”

沐連魚麵帶微笑,如此這般的細說了一遍。

原本議論紛紛的掌櫃頓時噤如寒蟬,沐連魚的計策之毒辣,簡直是聳人聽聞。眾人不無擔心的問道:“東家,這樣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只要我們控制的好,又能有什麼問題?”沐連魚淡淡一笑,隨即又把話題轉移到別處。

由於事關自己利益,眾人各抒己見,現場的氣氛空前高漲、融洽。臨結束之前,有一位掌櫃很好奇的對沐連魚問了一句:“東家,究竟是哪家妓院的姑娘敢如此囂張?我們包她一月,讓這賤人知道知道厲害。”

  沐連魚:“……”

眾人盡皆哄笑不已,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一種凝聚力已經在沐家錢莊的內部逐漸形成,而這種凝聚力也將會在沐連魚的操控下逐漸影響到整個浙商,並成為浙商的一種流傳後世的精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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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對弈!

月朗星稀,夜空潔淨得像一顆巨大的藍寶石。人世間閃爍著點點燈火,彷彿漫天星光都已經移到了地面上,組成一幅美麗的人間畫卷。

沐連魚的房門外,艾蘭香手指一沾門柄,忽然有些情怯。就在她猶豫的片刻,屋內傳來沐連魚的聲音:“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艾蘭香暗自咬了咬牙,推門而入。

寢室內靜謐無聲,昏暗的燭光有些不安的跳動著,沐連魚右手執一枚黑子正凝視著棋盤,左手邊放著一本用黃綾表就的舊書。雖顯得陳舊,並有污損,但仍可看出黃綾的質地同當初表就的工藝都是相當高。

沒想到他居然也懂棋藝,艾蘭香微微有些詫異。艾蘭香自幼除了同父親學習茶藝之外,也酷愛下棋,當下忍不住在沐連魚對面落座。

艾蘭香瞥了一眼棋子,心裡一驚,好棋好子。棋盤工整平坦,右側刻著梁文帝的《圍棋賦》:君子以之游神,先達以之安思,盡有戲之要道,窮情理之奧秘。再觀棋子黑白分明,白的勝過和闐玉,黑的強似徽州墨。艾蘭香忍不住從一旁的棋盒內摸出一粒白子,只感覺入手厚重,落子想必也是鏗鏘有聲,最難得是整盤棋子大小一致,均無雜質。

再觀棋盤上棋子的佈局,艾蘭香又是一驚,這明顯是一個殘局,可她卻從未見過,想要問問沐連魚,又不敢冒昧打擾。

沐連魚暗中把艾蘭香這番欲言又不敢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忍不住笑出聲來。沐連魚一笑,艾蘭香頓時驚覺,警惕的望著沐連魚:“三公子何故發笑?”

“以蘭香姑娘的表情推斷應該也是懂棋之人,不如對弈一局如何?”

艾蘭香輕搖皓首,表情淡然:“閒敲棋子落花燈,蘭香下棋只為自娛自樂,從不與人爭鬥。”

沐連魚語氣一窒,把左手邊的那本舊書推到艾蘭香的面前:“如若蘭香姑娘能贏的了在下,這本棋譜盡可以藉姑娘一觀。”

艾蘭香並不立即答應,她輕翻開那本題為《古棋譜》的舊書,喜愛之情頓時溢於言表。書中所載棋譜其實並不多,打頭一篇是堯帝教丹朱弈棋局圖,接下來是文王自弈局圖、管仲與桓公對弈棋局圖、莊周與惠施對弈局圖、范蠡與西施對弈局圖、李斯與韓非對弈局圖、孔明與周瑜對弈局。這些棋局名稱,艾蘭香大部分都沒有聽過,見過的幾個棋局圖,又與平日里的圍法大相徑庭,真是一本奇書。

艾蘭香正待細觀,沐連魚卻毫不留情面的合上書冊拿了回去。

  “如何?”沐連魚笑問道。

  艾蘭香只是搖頭。

沐連魚表情一怔,悻悻的從懷中拿出那枚暖玉鐲,在艾蘭香面前晃了晃:“再加上這枚玉鐲如何?”

艾蘭香終於動容,輕咬朱唇,對沐連魚輕聲問道:“公子可是說話算數?”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沐連魚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

艾蘭香微微頷首,伸手把棋盤上的棋子拾回到棋盒內,隨即拂袖對沐連魚禮讓道:“蘭香執白子,公子先請。”

“請。”沐連魚知曉蘭香絕不是那種託大之人,當仁不讓的先落下一子。可沐連魚也絕沒有想到艾蘭香的棋藝竟會是如此高絕,比之世間所謂國手也毫不遜色。盤徵、死活、手筋、殺氣運用靈活,局中“金雞獨立”、“老鼠偷油”等妙招更是環環相扣。

沐連魚太過託大,原本有意想讓,只可惜數十子下去,額頭已經冷汗直冒,反觀艾蘭香臉色如常,只是偶然輕蹙眉頭。

也幸虧沐連魚機智,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玲瓏棋局。只可惜,艾蘭香一招“倒脫靴”,黑棋倒撲拔掉白棋十六子,然後黑棋一斷,將沐連魚白棋八十目吃掉。

  道之生,無常之變。道之滅,無妄之災。大龍已斷,沐連魚已是心力交瘁,只感覺一絲腥甜溢到嘴邊,手中捏著黑子怎也放不下去。

“公子沒事吧?”艾蘭香見沐連魚臉色有異,微微嘆了口氣道,“心如棋,情如局。心情難料,棋局亦如斯。公子心中有雜念,乃是下棋人的大忌。”

“好一個心如棋,情如局。”沐連魚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終於棄子認輸道,“方如棋盤,圓如棋子,動如棋生,靜如棋死。蘭香姑娘棋藝高絕,連魚自取其辱,甘拜下風。”

“方如行義,圓如用智,動如逞才,靜如隨意。”艾蘭香輕搖皓首,“蘭香看的出來,公子的棋藝並不在蘭香之下,卻又為何故意相讓?”

沐連魚不答反問:“人生如棋,人如棋子,棋道和世道、人道本是相通,蘭香姑娘乃是聰慧之人,又為何不走出棋局做一個棋手?”

  棋手?艾蘭香的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種悲涼的神色來,勉強笑道:“三公子可知平日里沒有人與蘭香下棋,蘭香便自己和自己下,一手執白,一手執黑,自得其樂,勝也不喜,敗也無憂。”

  勝也不喜,敗也無憂?這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又會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沐連魚心裡引起了共鳴,默然無語。

艾蘭香從未見過沐連魚如此默然的表情,心中莫名一痛,忍不住問道:“公子有心事?”

  “沒什麼。”

  “公子?”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沐連魚長身而起,默然走到窗前。

身後傳來輕微的關門聲,沐連魚苦澀一笑,暗自搖了搖頭。暗自傷感了一番,沐連魚轉過身來,卻見那本《古棋譜》同暖玉鐲依舊靜靜的躺在茶几上,不由微微一怔。

就在此刻,房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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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無商不尖

就在此刻,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竟然是艾蘭香去而又返。

沐連魚見艾蘭香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置著各種茶具,忍不住疑惑的問道:“蘭香,你這是?”

艾蘭香放下茶具,淺淺一笑:“適才見公子傷了心神,蘭香想為公子泡一杯好茶,可以稍作調養。”

“姑娘真是有心了。”沐連魚欣喜的點了點頭。

艾蘭香熟練的整理好茶具,然後珍而重之的從懷中取出一隻木盒。木盒被輕輕打開,沐連魚立刻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忍不住讚道:“好香,此茶可有名字?”

  “此茶名為女兒紅。”

“為什麼叫女兒紅?”沐連魚不由奇道,杭州盛產西湖龍井,艾蘭香口中的這種女兒紅莫不是就是那明前龍井茶?沐連魚捻起其中一片仔細查看,只見茶葉扁平光滑挺直,色澤嫩綠光潤,葉底細嫩呈朵,放在口中嚐了嘗,滋味鮮爽甘醇,香氣鮮嫩清高。

沐連魚問及此茶的由來,艾蘭香俏臉不由微微一紅:“之所以叫女兒紅,因為此茶必須是未婚女子採摘。最頂級的女兒紅採摘時間也必須是清明節前三天,並且不能用手,而是用雙唇採下,因為用手指掐下來的茶葉,其掐痕在製成茶葉後仍去不掉。”

“這麼多講究?那豈不是所產無多?”沐連魚突然心神一震,訝然望著艾蘭香,“這盒女兒紅,莫不是蘭香姑娘親自採摘?”

“恩。”艾蘭香叮嚀一聲,許是怕羞,連忙轉移話題道:“公子稍安勿躁,且讓蘭香為公子泡茶。”

泡茶講究道,心道茶到,是要花心思的,沐連魚連忙住口,安靜的待在一側。

艾蘭香泡的是功夫茶,工夫茶只是一種泡茶技法,起源於宋代,在廣東的潮州府及福建的漳州、泉州一帶最為盛行。要泡功夫茶,首先是治器:起火、掏火、扇爐、潔器、候水、淋杯。

接下來是納茶,候湯,沖茶,刮沫,淋罐,燙杯,最後一步是灑茶,灑茶講究低,快,勻,盡四字訣。灑茶切不可高,高則香味散失,泡沫四起,對客人極不尊敬。快也是為了使香味不散失,且可保持茶的熱度。所謂勻,是指灑茶時必須像車輪轉動一樣,杯杯輪流灑勻,不可灑了一杯才灑一杯,因為茶初出色淡,後出,色濃。至於盡,就是不要讓余水留在壺中。

艾蘭香深諳茶道,這一連串程式做下來,絲毫不拖泥帶水,姿勢典雅,直叫沐連魚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只感覺無論從哪個角度進行觀察,艾蘭香與茶具,茶葉,茶水以至汽霧都已形成了巧妙的內在聯繫。

“公子請品茶。”艾蘭香纖細潔白的小手上裊著綠茶的蒸汽,朦朦朧朧,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既聞茶香,必思其味。沐連魚先杯沿接唇,小啜一口,讓唇舌慢慢感受這期待已久的茶湯滋潤,猶如久旱之初逢甘露,又是稍稍一咽,只感覺熱流直奔於深腹之處,燒至丹田。

一口過後,舌已滋潤,喉亦舒展,甘露初嘗而又滾滾而逝。沐連魚再啜一口,聚於舌內,翻滾而下間有如溫玉在口,散發於口腔之中,令人唇齒留暖,津澤生香。

一口是喝,二口是喜,三口才為品。三口過後,茶香已充分擴散,遍布於鼻腔、口腔、體腔,但滾燙感也隨之而來,熱感過後,忽有一陣清香自肺腑而上,纏繞口舌之間。

飲罷送杯盞回茶盤,沐連魚似有不捨,忍不住擊節嘆道:“欲把西湖比西子,從來佳茗似佳人。這等好茶,連魚從未喝過。哎,人生幾何,若得時時有此茶在手,又有蘭香姑娘陪伴左右,怕是給個神仙也不願做了。”

“公子說笑了。”艾蘭香見沐連魚搖頭晃腦,禁不住掩口而笑。

“在下絕不是信口胡謅,單單這一杯功夫茶,就抵得上白銀萬兩。”沐連魚擺了擺手,一臉惋惜道,“那些客商不用姑娘的茶葉,實在是可惜了。”

“公子以為這種茶葉是那麼好得的?”艾蘭香苦笑道,“一個熟練的採茶姑娘,每天最多只能採摘嫩芽十二兩,一斤乾茶有三萬六千顆嫩芽,一年也僅僅只能採摘三天,故極為珍貴,稱得上珍品中的絕品。賣給商家的只能是普通茶葉罷了,如若不是適才見公子下棋時傷了心神,蘭香也絕捨不得拿出此等茶葉。”

沐連魚舔了舔嘴唇,對艾蘭香問道:“聽紫媛那丫頭說,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商家肯用你的茶葉?”

“恩。”艾蘭香黯然點了點頭,淒然一笑,“或許蘭香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吧。”

“蘭香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沐連魚極力勸解道,“其實棋道,茶道,世道,人道和商道都是相通的,想要做好生意就必須的其門而入,難道姑娘沒聽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麼?也罷,喝了姑娘如此珍貴的女兒紅,連魚當為姑娘指點迷津。”

  “願聞其詳。”

沐連魚一正經的說道:“要想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就必須明白的一個道理,那就是無商不尖。”

“無商不姦?”艾蘭香仔細琢磨著這四個字,忍不住搖頭道,“公子,如若讓蘭香做那欺矇百姓之事,蘭香絕做不到。”

“蘭香姑娘,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沐連魚擺了擺手,“無商不姦是後人杜撰的,所謂姦其實乃是尖尖的意思。買米以升斗作量器,故有升斗小民之說。商家在量米時會以一把紅木戒尺削平升斗內隆起的米,以保證分量準足。銀貨兩訖成交之後,商家又會另外在米筐里氽點米加在米斗上,如是已抹平的米表面便會鼓成一撮尖頭。量好米再加點添點,已成習俗,即但凡做生意,總會給客人一點添頭。這是老派生意人一種生意噱頭,這一小撮添頭,很讓客人受用,故有無商不尖之說。”

“原來如此。”艾蘭香恍然大悟。

沐連魚見艾蘭香接受自己的說法,這才繼續說道:“客觀的來講,商業是一種交易行為,考查的是從事商業行為當事人的眼光、膽識、對市場需求的敏感和把握程度,是存在風險的,因此獲利較大,所以商人的精明常常給使用者一種奸詐的印象,認為購買的商品並非物有所值,容易忽略了商人涵蓋在其中的智力成果及其價值,因此無商不奸不排除略帶情緒的一種說法。”

艾蘭香原本就聰慧過人,頓時一點就透:“蘭香明白了,所謂的無商不姦,實際上是世俗之人的偏見。”

“根本就是眼紅之後造謠中傷。”沐連魚捏緊了拳頭,隨即嘆了口氣道,“當然了,也不排除有某些奸商見利忘義,這種人也根本就不配商人之稱。 ”

“那應該如何做一個成功的商人呢?”艾蘭香若有所思的問道。

沐連魚等的就是艾蘭香這一句話,雖然艾蘭香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很有主見和堅持的女人,如若不能成功說服她從心底接受商人這種職業,她就只會一條道走到黑,這自然不是沐連魚希望看到的。

  “何為成功?”沐連魚反問。

  是啊,何為成功?艾蘭香有些茫然。

“成功只是一種感覺,它是每個人達到自己理想之後一種自信的狀態和一種滿足的感覺!如果要想成功,你就必須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成功的商人決不能有與世無爭的心態,應該事事力爭,與天鬥,與人鬥。”沐連魚凝視著艾蘭香,一字一句的說道,“下棋並不是為了爭強好鬥,可棋局終了始終會有勝負之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到達成功的方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先得學會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東西!諸如忍受不被人理解的寂寞、世人的白眼等等,一個成功的商人光鮮背後大多數隱藏的往往是汗水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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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奇貨可居

沐連魚的這番話徹底改觀了艾蘭香對於商人的看法,艾蘭香仔細思索了一番,不由嘆道:“沒想到行商居然還有這麼多道道,也難怪古人會說學到老做到老了。”

“這世界上又有什麼事情是容易做的?”沐連魚一臉正色,“而實際上,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也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自己用心去觀察、去體悟!行商如做人,也需要變通。打個比方來說,既然那些客商酒樓不願意用姑娘的茶葉,為何我們不變換一下思路,去妓院試試呢?”

  “妓院?”艾蘭香微微一怔。

“莫不是姑娘也看不起那些流落紅塵的苦命女子?”

“這倒不是,只是……”艾蘭香有些猶豫。

“只是什麼?這也是成為商賈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沐連魚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艾蘭香的面前,對艾蘭香問道,“蘭香,都說是錢乃萬惡之源,可我要告訴你的是,金錢本身並沒有錯,就看是誰在使用它。如果我不說,你又怎麼會知道這錠銀子曾經在什麼人手中使用過呢?是娼妓,還是達官貴人?”

沐連魚每一句話都寓意深刻,溯本追源,艾蘭香仔細品味了一番,似有所得。

沐連魚見艾蘭香有所頓悟,又對艾蘭香問道:“蘭香姑娘通古博今,當知陶朱公?”

  艾蘭香微微頷首。

知道就好辦了,沐連魚這才繼續說道:“《史記》中記載陶朱公范蠡累十九年三致金,財聚巨萬。但他仗義疏財,獲得'富而行其德'的美名。再有儒商鼻祖——端木子貢,是孔門七十二賢之一,也是'孔門十哲'之一。子貢雖出儒門,卻懂經商之術。多年的經商活動使他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這也為孔子與其門徒的周遊列國活動提供了有力的經濟保障,歷史上多用端木遺風來表經商致富之人,即源於此。孔子曾稱其為瑚璉之器(古代宗廟中盛生黍的祭器,常用來比喻有立朝執政才能的人)。端木子貢利口巧辭,善於雄辯,且有乾濟才,辦事通達。曾任魯、衛兩國之相。試問,如果沒有端木子貢,孔子也未必為人所知、成就一番偉業吧?”

“啊?”艾蘭香驚訝出聲,她雖然知道這其中典故,卻從來沒有細究過。

“除了陶朱公范蠡、儒商鼻祖端木子貢之外,還有被稱為智慧商祖的白圭。”沐連魚侃侃而談道,“白圭,名丹,戰國東周洛陽人,梁惠王時在魏國做官,後來到齊國、秦國。《漢書》中說他是經營貿易發展生產的理論鼻祖,即“天下言治生者祖”,先秦時商業經營思想家,同時他也是一位著名的經濟謀略家和理財家。諸如'人棄我取'、'知進知守'等經商理論至今對理財也有指導意義。再有營國巨商——呂不韋,他以“奇貨可居”聞名於世,後世的囤積居奇,賣空襲擊的商業理念就是源於此人,更有富可敵國的沈萬三等等。”

沐連魚如數家珍,他口中諸如這些富商名流無一不是流傳史冊的頂尖人物,艾蘭香不由聽的心馳神往。

沐連魚一臉莊重道:“蘭香姑娘,事無貴賤之分,這些名垂千古的先哲前輩就是我等楷模,之所以提到他們,也是為了讓你我共勉。”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蘭香今日受教了。”艾蘭香站起身來對沐連魚盈盈一拜,“先前蘭香對公子多有誤會,還請公子請勿見怪。 ”

“姑娘快快請起。”沐連魚連忙伸手扶住艾蘭香笑道,“常言道,不打還不相識,你我相識也算是有緣,如若蘭香姑娘不棄,之前我們之間的種種恩怨就算一筆勾銷。從今以後,我們一起攜手共創一番事業。”

“既然公子抬愛,那蘭香就恭敬不如從命。”艾蘭香一言應允,“實不相瞞,家父生平所願就是把艾家茶坊發揚光大,所以蘭香絕不會輕易放棄,就算不能證明我可以,那也一定要證明我不可以。”

“好一句就算不能證明我可以,那也一定要證明我不可以。”沐連魚沒想到艾蘭香居然爽快的答應下來,心中甚逾,從一側拿出一本卷冊同那本《古棋譜》和暖玉鐲一同遞給艾蘭香,“這本卷冊乃是連魚日常經商的一些心得,蘭香你聰慧過人,相信一定能從中有所收益。至於這枚暖玉鐲,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何況這枚玉鐲乃是你娘的遺物,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公子?”艾蘭香眼眸中有閃閃淚光。

“哭什麼?”沐連魚故意板著臉道,“本公子今日喝了你的女兒紅,以後還有諸多事宜要仰仗姑娘,所以應該是本公子心中有所虧欠才是。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這幾日你先陪在我身邊,多看多學。等到機會成熟,你也可以出來獨當一面了。”

“蘭香遵命。”艾蘭香絕不是那種多愁善感之人,收拾好茶具,對沐連魚施禮告退。

沐連魚親自送艾蘭香出去,輕輕掩上房門,臉上這才浮現起欣慰的笑容。以艾蘭香的資質,相信只需要稍加琢磨,日後必定會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句話用來形容商人的作息時間再也貼切不過。一大清早,沐連魚就早早的起床,在紫媛的伺候下用鹽沫漱了口。剛剛收拾妥當之後,沐連魚就听到艾蘭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子起床了沒有?”

  “是蘭香麼?進來吧。”

艾蘭香應聲推門而入,沐連魚轉頭看去,不免微微一愣,艾蘭香居然一改以前的裝扮,鮮豔的色調略顯張揚。沐連魚看的出,或許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往日里淡進淡出的艾蘭香已經在悄悄做著改變,從青山空靈,流水潺潺,慢慢演繹為牡丹花開,爭菊鬥艷。

艾蘭香見沐連魚目光熾熱的望著自己,抿嘴一笑:“公子如此緊盯著蘭香,莫不是蘭香有什麼不對?”

沐連魚回過神來,正待開口,紫媛在一旁笑道:“公子是看上蘭香姐姐了呢。”

紫媛如此直白,當事人雙方都略微有些尷尬。

沐連魚乾咳了兩聲,故意表情誇張的摸了摸肚子,轉移話題道:“本公子有些餓了,不如我們現在去飄香閣吃早茶,先前我讓陳掌櫃幫我留意了一下有沒有店鋪,也不知道有沒有消息。”

紫媛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對沐連魚疑惑的問道:“公子要店鋪做啥?難不成再開一家錢莊麼?”

沐連魚一臉坏笑的捏了捏紫媛的鼻子:“不是開錢莊,是幫你的蘭香姐姐選個好位置讓茶坊重新開業,現在你開心了?”

“公子……”艾蘭香在一旁有些不安的叫道。

沐連魚哪里肯讓艾蘭香繼續說下去,連忙擺了擺手,故意責怪道:“蘭香,難道你還要同我客氣?我是商人,商人不僅僅會販賣貨物,必要的時候也要對人才進行投資,我這是學呂不韋奇貨可居呢!況且以後我從你身上賺回來的可不是幾千幾萬兩,而是百萬千百萬兩,所以這種客氣話以後不准再說了。”

“艾蘭香明白。”艾蘭香含笑點了點頭。

“走,我們去吃早點。”沐連魚意得志滿的領著艾蘭香同紫媛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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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柳隱

馬車緩緩停靠在飄香閣酒樓的門口。得知沐連魚大駕光臨,陳掌櫃連忙親自出來相迎:“沐三公子,不知道今日想吃些什麼?”

“一切照舊,你給蘭香姑娘推荐一些你們飄香樓的特色糕點。”沐連魚隨口應對著,在一旁扶著艾蘭香下了馬車。

陳掌櫃不敢怠慢,引著沐連魚等人進了飄香閣。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樓,二樓是一個僻靜所在,沐連魚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店伙計趕忙端上事先泡好的茶水。

沐連魚一邊喝著茶,一邊饒有興致的望著嘰嘰喳喳討論的兩女。

“蘭香姐姐,這裡的千層糕不錯,上次少爺帶我來吃過,唔,這個豆腐腦也不錯,對了,還有小籠包……”

艾蘭香勤儉慣了,並不計較這些,只是挑了些價錢相對便宜的。

“蘭香,聽紫媛的,不用替我省錢。”沐連魚笑了笑,隨即放下茶杯,對畢恭畢敬站在一側的陳掌櫃皺眉問道,“陳掌櫃,我託你打聽的事情?”

陳掌櫃連忙笑道:“三少爺就算不提,鄙人也正打算對三少爺提及此事,事有湊巧,臨街正好有個店鋪要盤出去,位置倒是不錯,就是銀子要的多點,要兩……兩萬五千兩。”

“不就是兩萬五千兩麼?陳掌櫃又何必吞吞吐吐?”沐連魚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道,“只要店鋪夠大,夠好,夠氣派,銀子就絕不是問題,別說只是區區兩萬五千兩兩,就是五萬,六萬兩也不在話下。”

陳掌櫃心中一喜,連忙恭維道:“這是自然的,誰不知道三少爺財大氣粗?如此鄙人就去招呼一聲,等三少爺用完茶點,鄙人領三少爺去看看?”

“也好,沒其他的事情你就先下去吧。”沐連魚點頭答應。

陳掌櫃轉而對艾蘭香打了聲招呼,興沖衝的下去準備了。艾蘭香等陳掌櫃離開之後,對沐連魚悄聲問道:“公子為何輕易就答應下來?豈不是很吃虧?”

“蘭香,你是怕陳掌櫃坑我?莫不是還在為上次說媒的事情耿耿於懷?”沐連魚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能坑我沐連魚的人恐怕還未出生呢,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艾蘭香見沐連魚如此自信,縱然心中疑慮,也並未多言。兩人說話間,店伙計已經奉上茶點。三人邊吃邊聊,剛吃到一半,沐無咎突然匆匆走上樓來,對沐連魚低語了幾句。

沐連魚臉色微變,轉而對兩女叮囑道:“蘭香,紫媛你們先吃著,我有事情去去就回。”

艾蘭香見沐連魚麵色有異,關切的問道:“公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你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沐連魚擺了擺手,領著沐無咎走下樓去。

兩人上了馬車,沐連魚這才一臉陰沉對沐無咎問道:“無咎,你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莊的伙計今早發現李捕頭在隔壁的巷子裡被人殺死了,是喉嚨被人一刀割開,不過身上傷痕累累,顯然是死前被人折磨過。”

“知道是什麼人幹的麼?”沐連魚若有所思的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董知府已經派衙門捕快來驗屍了,相信也查不出結果,還有艷春閣的梅若雪梅姑娘……”

沐連魚心中一驚,莫不是梅若雪也死了?

“少主不必擔心,梅姑娘並未遭遇不測。”沐無咎察言觀色,微微嘆了口氣道,“只是昨夜曹元帶了一幫強人去了艷春閣,指明要找梅姑娘。梅姑娘本想派人通知少主,可又怕沒什麼事情驚擾了少主,就陪曹元出去了,誰知道卻被那幫禽獸百般摧殘。”

“該死的曹元。”沐連魚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對於李闊的死,沐連魚並不感覺到意外,只是曹元居然會如此對待梅若雪,讓沐連魚有些始料未及。

“車夫,先去艷春閣。”沐連魚厲聲吩咐道。

艷春閣門庭冷清,到處被一種悲哀惶恐的氣氛籠罩著。

沐連魚走進艷春閣,龜公並不認識沐連魚,見沐連魚器宇軒昂,連忙客客氣氣的說道:“這位爺,艷春閣暫時歇業,恕不接客。”

“帶我去見梅姑娘。”沐連魚冷聲說著,就要往裡面走。

龜公見狀臉色一變,連忙攔住沐連魚道:“這位爺,梅姑娘身體不適,您還是請回吧。”

沐連魚轉頭瞪了龜公一眼,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道:“再敢廢話,本公子就宰了你,帶路。”

“爺樓上請。”龜公頓時噤如寒蟬,苦著臉在前面領路。

沐連魚正待跟上,就听到一聲呵斥:“站住。”

沐連魚抬頭看去,卻見從樓上緩緩走下一位面色冷淡的絕色美女擋在自己面前。沐連魚眉頭一皺:“姑娘為何攔住在下去路?”

“難道你沒聽到梅姐姐身體不適嗎?”對方俏臉寒霜的反問道,“妓女也是人,不是任由你們欺凌的,公子請回,否則……”

對方並未把話說死,顯然也是給沐連魚留了幾分面子。沐連魚微微一愣,倒沒想到這小小的艷春閣居然還有這等巾幗人物。

沐無咎見沐連魚臉色陰晴不定,在一旁怒道:“大膽,你可知道我們家少爺是誰?”

“柳隱不管公子是誰。”女子醒目圓睜,冷哼一聲道,“就算是皇親國戚,今日也休想從柳隱面前過去。”

沐無咎當了這麼多年的沐府管家,還從來未被一個青樓女子如此輕視過,面子上頓時有些過不去。

“無咎,何必為難一個青樓女子?”沐連魚按住蠢蠢欲動的沐無咎,臉色放緩道,“也罷,麻煩柳隱姑娘通傳一聲,就說沐連魚來訪。”

“你就是沐家三少爺?”柳隱微微一愣。對於這個如今艷春閣的幕後老闆,柳隱身為艷春閣的頭牌之一,還是略知一二的。儘管如此,柳隱對待沐連魚的態度依舊十分冷淡:“原來是沐公子,柳隱唐突了。”

“不知者不罪。”沐連魚無心計較這些,有些心煩意亂,“本公子想看看梅姑娘的傷勢,柳姑娘可否在前面帶路?”

“沐公子請。”柳隱這才讓開道路。

沐連魚跟在柳隱身後進了梅若雪的閨房,閨房內到處瀰漫著濃重的藥味,沐連魚眉頭微皺,只見梅若雪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原本絕美的容顏上此刻卻是遍布青紫。

沐連魚靠近床邊坐下,輕聲叫道:“梅姑娘?”

“不必叫了。”柳隱在一旁嘆了口氣道,“梅姐姐自從被人送回來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能不能醒來也要看她的福緣,就算她醒來……”

柳隱欲言又止,沐連魚沉聲問道:“就算什麼?”

柳隱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梅若雪,把沐連魚拉到僻靜處,淒然說道:“就算梅姐姐能撿回一條命,以後恐怕也不能再生育了。”

“混蛋。”沐連魚心裡冒出一股邪火,一拳重重擊打在立柱上。

柳隱見狀,面有不屑的問道:“公子又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梅姐姐是艷春閣的招牌,公子想必是心疼剛接手艷春閣就少了一個可以賺錢的工具罷? ”

“你說什麼?”沐連魚轉頭望著柳隱,臉色發青,“難道本公子在你的眼裡竟然是如此不堪?”

“難道不是嗎?”柳隱一臉冷笑道,“你們男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為何要牽連我們這些可憐人?我們賣笑賣身只是為了生計,梅姐姐本有個如意郎君,只等著賺夠銀子一起遠走高飛,可是現在呢?如若不是你,她又怎麼會弄成這樣?”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5:17
第六十七章 爾虞我詐

沐連魚直視著柳隱,一臉平靜的反問道:“那依柳姑娘之意,這件事情又該如何解決?”

  “這……”柳隱微微一愣。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應該想想如何來妥善解決,而不是在這裡互相指責。”沐連魚冷哼一聲,轉而對沐無咎吩咐道,“無咎,這件事情我確實有責任,你馬上替梅姑娘延請杭州最好的名醫醫治,不管花費多少銀子也無所謂。”

  沐無咎連忙答應。

“另外,艷春閣從今日開始停業,所有姑娘一律不得擅自外出,如有違規,後果自負。具體什麼時候開張,等我的消息。”沐連魚雷厲風行的吩咐完眾人,又對柳隱沉聲問道,“不知道柳姑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柳隱原本替梅若雪有些不值,此刻見沐連魚指揮若定,只得搖了搖頭。

“既然柳姑娘沒有什麼意見,那就麻煩你照顧好梅姑娘,連魚還有要事,告辭。”

沐連魚一臉陰沉的走出了艷春閣。沐無咎跟上來,義憤填膺的說道:“少主,曹元那老匹夫欺人太甚,這件事情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沐連魚捏緊了拳頭,“李闊的死我是想藉刀殺人,只是沒想到曹元那老匹夫簡直喪心病狂,居然連一個青樓女子也不放過,他這是在向我示威吶。”

“少主,據老奴所知,昨夜來艷春閣的除了曹元之外,還有……”沐無咎顯然是有所顧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沐連魚眉頭微皺:“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聽艷春閣的姑娘說,昨夜敬之少爺是同曹元一起來的。”

  沐敬之?沐連魚目光一凝,他萬萬沒想到沐敬之居然會同曹元走在一起,看來這件事情已經變的越來越有趣了。

“既然他自己找不痛快,那也就別怪我了。”沐連魚嘴角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無咎,你立刻去通知各位掌櫃一切按照計劃行事,順便請名醫來艷春閣會診。”

“老奴這就去辦。”沐無咎趕忙答應。

沐連魚同沐無咎兵分兩路,獨自回到飄香樓。等到了飄香樓之後,沐連魚這才知道陳掌櫃已經領著艾蘭香同紫媛去看店鋪。

與此同時,陳掌櫃正熱情洋溢的為艾蘭香介紹著店舖的情況,艾蘭香里里外外看了幾遍,陳掌櫃確實沒有說謊,無論是店舖的位置以及店舖的佈局都十分理想,只是陳掌櫃開出的價格有些偏貴。

“蘭香姑娘,你還考慮什麼?”陳掌櫃見艾蘭香有所意動,在一旁不遺餘力的勸道,“這間店舖裡面帶間小院,店伙計也不用另外給他們找地方租住。又有上下兩層,一樓賣茶葉,二樓還可以開一個茶館,這樣的店鋪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艾蘭香正待開口,就听到沐連魚的笑聲從門外傳來:“蘭香,是不是真有陳掌櫃說的這麼好?”

艾蘭香見到沐連魚,心裡面總算踏實了下來,微微頷首道:“店鋪倒是不錯,只是……”

沐連魚擺了擺手,轉而對陳掌櫃問道:“陳掌櫃,此店鋪多少銀子?”

陳掌櫃見是沐連魚,連忙笑道:“兩萬五千兩銀子,現在就可以交割田契。”

“哦?”沐連魚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店鋪,對陳掌櫃搖了搖頭,“這間店鋪環境倒是馬馬虎虎,不過也不值這個價錢,去掉一萬兩,我付現銀。”

沐連魚此言一出,頓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按照艾蘭香原先的想法,還價到兩萬兩千兩就差不多可以成交了,沒想到沐連魚居然直接在陳掌櫃原價的基礎上削減了一萬兩。

陳掌櫃微愣之後,連忙搖頭道:“三公子,您不是在和小人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沐連魚一臉正色道,“這家店鋪本公子只出到一萬五千兩,多一個銅板我也不會要。”

  “兩萬四千兩?”

  “不要。”

  “兩萬三千兩?”

沐連魚依舊搖了搖頭,一副不為所動的神色。

陳掌櫃不悅的問道:“三少爺,是您一力委託小人幫忙尋找店舖的,現在有好的店鋪,您卻又不要,這……”

艾蘭香也覺得沐連魚確實有些過分了,正待開口。

沐連魚暗自給了她一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轉而對陳掌櫃質問道:“陳掌櫃,本公子只是讓你幫忙留意,並未說一定會買,你如此冤枉本公子,究竟是何道理?”

“我……”陳掌櫃語氣一窒,仔細回想,沐連魚確實沒有說一定會要,只是適才在飄香閣那種語氣讓自己誤解了。

陳掌櫃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無奈的苦笑道:“三公子運籌帷幄,小人甘拜下風,您就直說吧,多少銀子?”

“一萬五千兩,這是我的底線。”

沐連魚死咬著不肯鬆口,陳掌櫃的臉色終於變的有些難看。

“怎麼了?是不是有些為難?既然為難,那就算了,蘭香,我們去別家看看。”沐連魚說著,就要往門外走。

陳掌櫃見沐連魚要走,心中一急,連忙出言叫道:“三公子請留步。”

沐連魚停下腳步,故作不解的望著陳掌櫃,皺眉問道:“陳掌櫃,還有何事?”

“一萬五千兩就一萬五千兩。”陳掌櫃頹然應道。

沐連魚似乎對此並不感覺到意外:“陳掌櫃果然是爽快人,不知何時能交易?”

“就現在。”陳掌櫃暗自咬了咬牙,拿來紙墨同沐連魚立下字據,又從懷中摸出房契來了一個銀契兩清。

陳掌櫃把銀票放入懷中,對沐連魚苦著臉說道:“三公子,如果沒有其他吩咐,那在下就不打攪諸位了。”

沐連魚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親自把陳掌櫃送出店鋪。

艾蘭香一時間不明白其中的貓膩,對沐連魚奇道:“公子,為何一萬五千兩就能成交?”

沐連魚不答反問:“以蘭香你的看法,你的底線是多少?”

“兩萬兩千兩。”艾蘭香如實回答。

“為什麼不是一萬兩千兩,又或者是一萬一千兩呢?”沐連魚笑了,“那是因為你不清楚陳掌櫃的底線所在。古語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做生意亦是如此,其實來此之前,我就已經調查清楚,陳掌櫃在我們吃小籠包的時候,剛剛以一萬四千七百兩的價格買下了這個店鋪。”

艾蘭香頓時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對沐連魚問道:“先前公子故意在陳掌櫃面前表現出豪氣的一面,就是想誤導陳掌櫃,讓他誤以為公子一定會買,所以這才搶先買下這個店鋪!”

“孺子可教也。只是轉一下手,就可以賺五成的利潤,這種好事就算是傻子也會做的。”

“可是這樣位置絕佳的當舖確實可遇而不可求。”艾蘭香面帶疑惑的繼續問道,“為什麼公子就這麼肯定陳掌櫃一定會賣?難道你就不怕陳掌櫃也來個奇貨可居不肯出手嗎?更何況還虧本了三百兩出售?”

“他一定會出手的。”沐連魚忌諱莫深的笑道,“因為今早去飄香閣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飄香閣定了六十桌每桌五十兩銀子的上等酒席,並且交了六百兩的定金。飄香閣不像我們錢莊,盤面雖然很大,可缺少足夠的現銀,一次押了一萬多兩在店鋪上,他手頭不會寬裕。如果這間店鋪不能在短時間內出手,雖說飄香閣還不至於關門,但損失一定會很慘重。”

“原來如此,艾蘭香完全明白了。”艾蘭香感嘆道,“生意場上果然波譎雲詭爾虞我詐,只是定六十桌酒席,那也需要三千兩,公子莫非真要請客?”

“蘭香你果然一點就透,過幾里我會派人告訴陳掌櫃,酒席暫時不需要了。至於那六百兩定金,除卻陳掌櫃在店鋪上損失的,他還能有三百兩剩餘,就當是他的辛苦錢吧。”沐連魚一臉正色的對艾蘭香告誡道,“做生意其實也和做人一樣,凡事不能做的太絕,否則生意就會越來越難做,最後難免成為孤家寡人。”

  “蘭香明白了。”

“明白就好。”沐連魚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對艾蘭香叮囑道,“蘭香,這幾日我有一筆大生意要做,暫時顧不到你,紫媛與你情同姐妹,你們倆互相照應一點。”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5:18
第六十八章 九出十三歸

杭州城北郊,原本寬敞平坦的道路延伸到這裡已經是凹凸不平,勉強容忍一匹馬車經過,兩旁殘差不齊的排列著一些民房。這裡是杭州城魚龍混雜的場所,雖然是大白天,也不時可以看見一些流鶯暗娼為了生計在招攬恩客。

沐連魚看到這裡的情況忍不住皺起眉頭,沐無咎察言觀色,忍不住在一旁勸解道:“少主,要找放高利貸的,杭州城裡多的是,鮑超不過是一個略有些名氣的的小人物,根本上不得大檯面,少主又何須紆尊降貴?”

“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用處,日後你就會明白的。”沐連魚微微一笑,拍了拍沐無咎的肩膀,隨即舉步跨進其中一間酒樓。

一位看起來滿臉橫肉,外表粗狂的大漢上來招呼,此人正是沐無咎口中的鮑超,他望著沐連魚疑惑的問道:“沐管家,這位是?”

“我們的少東家。”沐無咎哼了一聲,“還不快請我們少爺樓上落座?”

對方微微一愣,隨即面露喜色,對沐連魚熱情的招呼道:“原來是少東家,鄙人鮑超,真是幸會。”

沐連魚淡淡的瞧了鮑超一眼,神情冷漠,只是微微頷首。鮑超也不在意,把沐連魚引進樓上的一個雅間。

雅間內早已經守候著六七個人,看起來都是粗鄙之人,此刻正同一些鶯鶯燕燕摟在一起調情。眾流鶯盡皆羅衫半解、嬌笑連連,論場面倒是香艷無比,尤其是這些女子都操著一口蘇儂軟語,淡淡的卻似乎帶著姑蘇城外稻田的清香,確也悅耳動聽,只可惜那些廉價的脂粉味道令人掩鼻。

沐連魚剛一進門,眾人的視線立刻落在他的身上。當這些人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沐家三公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頓時變的十分恭敬,連帶著鮑超也感覺到臉上有光。

至於那些暗娼,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紛紛腰肢輕擺把沐連魚圍在中間,杏眼含春道:“坊間傳聞三公子乃是金童轉世貌比潘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奴家……”

“都給我滾開。”鮑超替沐連魚擋住那幾位試圖上來,隨即對沐連魚招呼道:“三公子,請上座。”

沐連魚也不推辭,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沐無咎見沐連魚的臉色有些不悅,轉而對鮑超耳語了幾句。鮑超頓時會意的點了點頭,毫不留情的把那些暗娼都趕出房間,提著酒壺對沐連魚陪笑道:“既然三公子不好這些,那我們就邊喝邊聊。”

“不必了。”沐連魚麵色冷峻的伸手擋住酒壺,“閒話我們也就不說了,其實本公子今日找諸位來,是有條發財的明路想指給你們。”

說道發財,鮑超同在場的眾人頓時眼神一亮。

這些人顯然是以鮑超為首,只見他一臉欣喜的點頭道:“三公子是直爽人,有話不妨明說。”

沐連魚緩緩說道:“想必諸位也很清楚我們沐家錢莊這些日子發行的票據咯?”

“那是當然了。”鮑超嘿嘿的笑道,“其實也是托公子的洪福,這些日子小人同在江湖道上混的眾多兄弟可沒少賺,只可惜前段時間放出不少銀子,一時間弄不回來,否則的話……”

沐連魚擺了擺手:“本公子之所以找諸位來,正是與此事有關。”

鮑超疑惑的問道:“不知三公子想讓兄弟們做些什麼?”

“我這個人很直爽,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沐連魚把一份名單丟到鮑超的面前,“這裡有一份名單,你們只要向名單上的這些人每人借一萬兩,然後拿著這些銀子去不停的買賣沐家錢莊的票據。至於其他的,你們不用管。”

鮑超看清楚名單上的名字,額頭頓時有冷汗溢出:“三公子,這些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萬一……”

“難道本公子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沐連魚麵色一冷,掏出一疊銀票放在鮑超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這裡有一萬兩,只要按照我的意思來做,本公子就絕不會虧待你們。”

鮑超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很粗獷,但事實上並非如此,能夠靠放高利貸為生的又有幾個善茬?天上不會平白無故的掉餡餅,鮑超很擔心著其中會有什麼貓膩,同眾人對視了一眼,連忙推遲道:“三公子,在下同兄弟們只是小本經營,這種事情實在是… …”

見鮑超極力推辭,沐無咎在一旁沉聲問道:“鮑超,老夫事先已經同你們言明此事,難道你們不是都想發財才過來的嗎?”

“沐管家,鮑超不是這個意思,可是……”

沐無咎冷冷的打斷對方:“沒有什麼可是的,總之,只要你們按照我們少爺的吩咐去做,我們少爺就絕不會為難你們。”

“無咎,你怎麼能這樣同鮑兄說話?我們沐家雖然財大勢粗,可也不能仗勢欺人嘛。”沐連魚拍了拍鮑超的肩膀,平靜的說道,“鮑兄,聽說最近杭州城這地界上不是太安全,諸位兄弟平時出入還是要多加小心,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就很難說了。”

沐連魚的這一番話,讓眾人心裡一緊。

“既然人各有志,本公子也不強人所難。無咎,我們走。”沐連魚站起身來領著沐無咎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望著鮑超,淡淡的笑道,“鮑兄,聽說你的兒子和老婆都在鄉下?本公子過幾天有空一定會去拜訪他們。”

鮑超表情一窒,心裡面感覺到強烈的恐懼,趕忙叫住沐連魚道:“三公子,請留步,其實這件事情還有一些細節我們可以再談談。”

“哦?是嗎?”沐連魚嘴角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是,是。”鮑超拼命的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沐連魚帶著沐無咎揚長而去,只留下鮑超等人面面相覷。沉默了半晌,有人出言問道:“鮑大哥,這件事情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鮑超嘆了口氣道,“三公子這人可不簡單,聽說同杭州知府也交情匪淺,絕不是我們能惹的起的。”

“惹不起難道我們還躲不起麼?名單上那幾位也不是輕易能得罪的,我們平時放貸只是九出十三歸,四分利,那幾位都是驢打滾,十分利!萬一到時候我們換不上銀子,也還是死路一條。既然反正都是死,這裡有一萬兩,不如我們幾個人分了,然後……”

鮑超沒想到眾人已經有了遠走高飛的打算,趕忙勸阻道:“三公子既然能輕易丟出一萬兩銀子,難道他就沒防備到我們攜款潛逃嗎?我敢打賭,只要一出杭州城,我們必定會束手就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

“諸位兄弟不要驚慌,此事也未必就如同我們預料的那樣壞。”鮑超好言安慰道,“依我看,三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人,我們這些小角色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裡。他這次之所以找到我們,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只要我們盡心盡力為三公子辦事,以後就少不了榮華富貴。”

經鮑超如此一說,眾人也覺得很有道理,也就暫時不想著逃跑的事情,商量著如何按照計劃行事。

酒樓外,沐無咎有些疑問的問道:“少主,借高利貸的事情,隨便找幾個人就可以辦到的,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因為這件事情繼續發展下去會變的十分複雜,一個處理不好就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所以我們必須獨善其身,以防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而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滾雪球,把這個雪球越滾越大,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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