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帝國風雲錄 作者:猛子(連載中)

 
rufh1234 2010-10-27 09:53: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9 26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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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猛子,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主人公穿越了,重生了,成了大秦帝國王族的一員,但讓他極度失望的是,他這個王族成員是一個流配邊疆的罪人,他將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

【其他作品】:《北風嘶朔馬》、《戰隋》、《大隋帝國風雲》、《大宋帝國風雲錄》、《大隋風雲》、《大漢帝國風雲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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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3
第一章 李牧?荊軻?
更新時間2010-8-31 10:48:04  字數:3146

 星河璀璨,高懸的圓月露出一雙美麗而朦朧的眼睛,透光黑暗中那點點絢麗奪目的霓虹燈光,默默地注視著忙碌中的蕓蕓眾生。
  眾生形形色色,有的富貴,有的貧賤。富貴者貪婪無度,肆無忌憚地欺凌著貧賤者,敲骨吸髓,而貧賤者就象羊圈里待宰的羔羊,悲憤而無助,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希望?我有希望嗎?我的希望在哪?”寶鼎靠在墻壁上,望著夜空中那一輪迷朦的圓月,憤怒地吼道,“你告訴我,我的希望在哪?”
  胖子低著頭,抱著紙杯,慢慢地晃動著。啤酒泡沫在杯子里飛速破裂,就像希望在殘酷的現實中化作齏粉。希望?寶鼎看不到希望,自己又何嘗看到希望?誰都知道活在這個世上的艱難,誰都知道為了艱難的活下去需要理想和希望,但對于掙扎在社會最低層、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流血流汗的人來說,誰又能日復一日地抱著美好的希望生活?
  酒精在身體里燃燒,血液在沸騰,但心卻是冷的,冷得讓人顫栗。
  胖子緩緩抬起頭,望著無力靠在椅子上的寶鼎,苦笑道:“想想辛苦養育你的父母,想想他們對你的期望,想想你曾經立下的誓言。你說過,你要努力掙錢,要在這座城市里買一套房子,然后把他們接到身邊,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安享晚年。”胖子的腦海里掠過父母蒼老的面孔,想到自己和寶鼎一樣至今沒有能力實現這個夢想,讓父母擺脫貧窮的折磨,心里頓起涌起一陣針扎般的痛楚,聲音不自禁地嘶啞起來,“兄弟,這就是你的希望所在,你這一生里除了愛情,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最起碼,要報答父母……”
  寶鼎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端起紙杯,一飲而凈。
  胖子苦笑搖頭,“那是白酒,是白酒啊。”
  寶鼎拿起酒瓶,把剩下的幾兩白酒倒進了紙杯。紙杯沒有滿。寶鼎抬頭沖著遠處正在應酬客人的服務員大聲叫道,“再來一瓶,給我再來一瓶。”
  服務員轉過頭,看到他們桌上的兩瓶白酒已經空了,戴眼睛的年輕人明顯喝多了,而面紅耳赤的胖子也難以支撐,正沖著她一個勁地搖手。服務員俊俏的臉上掠過一絲惱色,心里暗自祈禱這位醉酒的客人不要耍酒瘋,不要當堂嘔吐,否則小店就要遭殃了。
  “寶鼎,把這點酒喝完,把過去的事全部忘了,我們從頭開始。”胖子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對寶鼎說道,“我們還年輕,年輕就是我們最大的本錢。”
  寶鼎笑笑,笑得非常凄涼,血液里過多的酒精讓他的身體逐漸失去感覺,但思感卻異常清晰,腦海里只有那張美麗的面孔,“忘不了,我可以忘記一切,卻永遠也忘不了她。”
  “忘了她。”胖子勸道,“這個世界很殘酷,對我們來說尤其如此。雖然我們也上了大學,但那不過是一所普通大學,那張文憑不值錢,而我們所學的知識也毫無作用,根本改變不了我們的命運。我們現在很窮,正在為生存而苦苦打拼,愛情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奢侈,這種奢侈的東西我們享受不起。”
  “我忘不了。”寶鼎把杯子里的酒倒進了嘴里。
  “是的,我理解,我知道你忘不了她。”胖子苦笑,連連搖頭,“學姐長得漂亮,人也好。她畢業之后,很多人追求她,只要她愿意,她馬上就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房子,有車子,在這個城市里盡情享受美好的生活,但她沒有,她一直在等你,給你希望和夢想。”
  “可我讓她失望了。”寶鼎苦嘆,臉色蒼白,眼神異常的痛苦,“我至今沒有找到一份穩定的職業,無法給她一個最基本的生活條件。”
  “忘了她吧。”胖子無奈地看著他,小聲勸道,“三年了,你在這座城市里打拼了三年,依舊一無所有。雖然她還在等你,但你不能讓她一直等下去。你愛她,愛她就應該給她幸福,既然你沒有本事讓她幸福,那就放手,放棄這份愛情。”
  “是男人,就應該承擔一切。”胖子用力拍了拍寶鼎瘦弱的肩膀,低聲說道,“今天你做得很好,非常好,我欣賞你,我支持你。愛情對你們來說已經成為一份誰都承受不起的負擔,你們結束這份愛情,等于解開了各自心靈上的枷鎖,從此她可以尋找新的愛情,找到本屬于她的幸福,而你也可以擺脫沉重的負擔過上輕松的生活。”
  “她在哭,她一直在哭……”寶鼎再也無法抑制心中那極度的痛苦,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膛,“我的心很痛,很痛啊。”
  胖子苦嘆,舉杯一飲而盡。
  寶鼎一頭栽倒在地。
  胖子付了錢,背起人事不知的寶鼎,走出了小店。搖搖晃晃走了十幾步,胖子感覺寶鼎越來越重,難以背負,只好把他放到了地上。
  “寶鼎,寶鼎……”胖子一邊劇烈喘息,一邊用力拍打著寶鼎,大聲叫道,“你醒醒,快醒醒……”
  寶鼎聽到了喊聲,那聲音很熟悉,仿佛從遙遠的星際傳來,如同天籟一般優雅動聽。寶鼎努力睜開眼睛,抬頭望向星空,他看到了美麗的圓月,看到了圓月里有一張熟悉而美麗的笑臉。
  寶鼎用盡全身的力氣跳了起來,不顧一切的向圓月飛去……
  “寶鼎、寶鼎……”胖子的叫聲突然尖厲而驚駭,象利劍一般刺穿了寶鼎的心靈,讓他異常的痛苦。寶鼎遲疑了片刻,耳畔夜風呼嘯,眼前云層翻涌,月亮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明眸,聽到她的呼喚。驀然,寶鼎意識到自己在虛空之中,就像傳說中的神仙一般御空飛行。
  這是一個夢,一個美夢而已。寶鼎苦嘆,轉頭向后望去。自己的身體平躺在地上,胖子跪在旁邊驚慌失措,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
  “胖子,不要叫了,我沒事,我不過做個夢而已,讓我把這個夢做完吧。”寶鼎沖著胖子大聲喊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夢了,或許這是個美夢,我能夢想成真。”
  胖子顯然沒有聽到,他還在拼命地叫著。路邊的行人紛紛跑了過去,有人神色緊張地掏出了手機連聲呼喊。寶鼎擔心自己的美夢被人破壞,他想在夢醒之前飛到她的身邊,告訴她自己深深愛著她,愛她一千年一萬年……
  寶鼎伸開雙臂,駕著夜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月亮飛去。月亮在移動,在云層間穿梭。寶鼎距離月亮越來越近。忽然,一團翻滾的烏云遮掩了月亮,那張美麗的面孔瞬間被黑暗吞噬。寶鼎大急,猛吼一聲,如劃空而過的流星射進了烏黑的云團。
  云團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寶鼎剛想判斷一下飛行的方向,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從天而降,霎間把他席卷而去。寶鼎驚駭欲絕,發出恐怖而絕望的凄厲慘叫,叫聲未絕,黑暗中驀然暴射出萬道金光,跟著幻化出五彩斑斕的璀璨空間。緊接著,這美侖美奐的空間迅速抖動起來,就象湖面上的漣漪一般向無邊無際的浩蕩虛空蕩漾開去。
  寶鼎目瞪口呆,被眼前這番離奇而恢宏的景象深深震撼。
  “轟……”
  天地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驚雷般的炸響,跟著璀璨奪目的空間驟然消失。
  寶鼎恐懼至極,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緊接著巨大的響聲憑空消失,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疼瞬間淹沒了他的全身,讓他無法忍受,張嘴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嚎。
  “活了,這賊人又活了……”寶鼎的耳畔傳來一個激動而惶恐的聲音,“大將軍,賊人又活了。”
  “未必,或許只是回光返照。”一個低沉的聲音淡淡地說道,“你們手段太狠,已經把他折磨死了,現在他能死而復生,也算是奇跡,至于能否讓他支撐下去,目前尚未可知。”
  “還請荊卿施以援手。”那個惶恐的聲音再度響起,“荊卿援手之恩,黑衣必當厚報。”
  “這個人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只要他的生命得以延續,讓黑衣從他嘴里問出我們需要的東西,我李牧必定可以擊敗秦軍。”一個威嚴的聲音跟著說道,“我只有擊敗秦軍,才能完成老將軍的托付。”
  “荊軻盡力而為。”低沉的聲音遲疑了片刻,“不過,如果你們還是施以酷刑,恐怕……”
  ……
  李牧?荊軻?戰神李牧?刺客荊軻?
  正被劇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寶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夢太離奇了,怎么夢到了戰國?夢到了李牧和荊軻?
  一只有力而粗糙的大手突然捏住了寶鼎的雙腮,寶鼎吃痛,張嘴慘呼,接著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塞進了他的嘴里,滑進了食道,然后他感覺一股苦到了極致的味道從胸中驀然爆炸,并迅速向四肢百骸擴散。
  寶鼎驚駭欲絕,連聲狂叫,我要死了,胖子,快救我,快把我叫起來……
  一幅畫面突然掠過寶鼎的腦海,跟著第二幅,第三幅……畫面越來越快,漸漸形成一道呼嘯的洪流,排山倒海一般沖進了寶鼎的心靈深處。
  穿越了,我穿越了,我竟然穿越了……寶鼎駭然驚呼,跟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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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4
第二章 地下工作者
更新時間2010-9-1 17:10:39  字數:5013

 寶鼎逐漸有了一絲意識,強烈的痛感讓他無法忍受,恨不得就此死去。什么叫痛不欲生?現在他知道了。相比起來,失去愛人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一盆冰水兜頭潑下,恍恍惚惚的意識驟然清醒過來。冰水浸入到傷口里,帶來絲絲清涼,痛苦隨之減弱。寶鼎無力地呻吟著,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殺氣騰騰的黑色眸子,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張冷森森的臉,這張黑褐色的削瘦臉龐上有一道艷紅的長長傷疤,觸目驚心。
  “只要你開口說話,什么條件我都答應。”兩片薄薄的嘴唇抖動著,擠出一道陰冷的聲音。
  寶鼎聽出來了,這位就是那個自稱黑衣的人。黑衣在審訊的時候把對方折磨死了,而自己正好中了萬年不遇的頭彩,靈魂穿越了時空,占據了這副傷痕累累的軀殼。意識到自己靈魂穿越,寶鼎不禁想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毫無疑問,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已經死了。家中的父母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傷心欲絕,而正在讀高中的妹妹可能因為家庭經濟的拮據而輟學,至于學姐……寶鼎心痛如絞,肉體的痛苦更是劇烈,內外夾攻之下,再度昏厥。
  又是一盆冰水傾覆而下。
  寶鼎很快醒來,痛苦呻吟。
  “你是誰?”黑衣看到他的意志似乎快要崩潰了,于是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我是誰?寶鼎不想再遭受酷刑了,他不過是個靈魂穿越者,沒有必要為了這副軀體前主人的忠誠而枉送一條性命,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搜尋這副軀體前主人的記憶,但他吃驚的發現,寄存在他腦海里的記憶殘缺不全,憑借這些殘存的畫面,他根本無法了解這副軀體前主人的過去。難道這是一次失敗的靈魂穿越?
  “告訴我……”黑衣突然高舉拳頭,猛地吼了一嗓子。
  寶鼎沒有時間考慮考慮更多,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寶……鼎……”
  在殘碎的記憶里,這副軀體的前主人就是叫寶鼎。寶鼎似乎來自于浩瀚的沙漠,沙漠邊有一條奔騰咆哮的大河,大河邊有一道蜿蜒曲折的高墻,高墻內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草原上有成群的牛馬駝羊。記憶里最為清晰的是一張中年婦女的面孔和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這兩人似乎是寶鼎至親的親人。另外還有一些人的面孔,但大都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除此以外,還有一副令人震撼的畫面,那就是美麗璀璨的星空中,一輪明月高懸當中。這副軀體的前主人生前可能非常喜歡躺在草原上看星星看月亮,所以這副畫面才如此生動,生動得讓人心神俱醉。自己也有相同的愛好,估計這也是自己的靈魂之所以能夠穿越時空而來的重要原因吧。但為什么寶鼎只有這么一點記憶?望著眼前黑衣的拳頭,他忽然明白了,肯定是給黑衣酷刑摧殘,把寶鼎的腦袋打壞了,寶鼎死之前,大概變成了白癡,能夠留給自己的記憶已經很少很少了。
  黑衣眼見這個強悍的對手終于開口說話,不再像先前一樣如同憤怒的困獸嘶吼咆哮,顯然被酷刑所擊敗,不禁松了口氣,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下來,“黑冰派你來干什么?”
  黑冰?黑冰是誰?寶鼎茫然不知。不說話就要挨打,寶鼎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可不想莫名其妙地丟掉性命,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活下去。
  寶鼎急速開動腦筋。
  在另一個世界,自己學得是建筑機械,但畢業后從事的職業卻是銷售。在那辛苦打拼的三年時間里,自己曾經推銷過很多東西,保健品、藥品、保險等等,前前后后換了七八家公司,業績平平,不過與人交往的本事卻日漸成熟。有了這個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自己應該能想出對策度過眼前的難關,然后再伺機尋找活命的機會。
  先前自己死而復生的時候,曾迷迷糊糊聽到幾句對話,如果不是幻覺的話,如果那兩個人的確是李牧和荊軻,那么自己應該穿越到了戰國末期。
  對歷史自己還是了解一點。中學時期,自己的歷史老師是位年輕人,有些憤青,常常借古諷今,講課的時候引經據典,妙趣橫生。從那時起自己就喜歡上了歷史。上了大學,學會了玩電腦,于是常年混跡在“天涯”、“鐵血”等論壇發帖灌水,在QQ群里和一幫志同道合的牲口們打打口水戰,由此也學了不少東西。秦漢是中國歷史最為輝煌的一刻,也是各大壇口最喜歡討論的一段歷史,其中很多人物和故事更是耳熟能詳。
  這個李牧是戰國中后期的名將之一,后世人推崇他為戰國四大戰神,與戰國第一戰神白起并肩。他是趙國的柱石,是趙國最后一道屏障。李牧死了,幾個月后邯鄲失守,趙國也就滅亡了。不過李牧一直戍守趙國北疆,主要對手是匈奴,直到趙國快要滅亡的時候,他才南下作戰。戰神的威力就是非同凡響,打一戰勝一戰,把桓齮(qi)、王翦等人打得狼狽不堪。大秦若想統一天下,必須越過這道最后的障礙。無奈之下,秦人只好用離間計。戰場上打不贏,就用陰謀詭計殺了他。
  那么,李牧現在在哪個戰場?代北戰場還是河北戰場?先前李牧說,只要從自己嘴里問出什么消息,他就有把握擊敗秦軍,由此推測,他應該已經到了河北戰場?李牧南下之后,主要打了三戰,一是宜安之戰,二是番吾之戰,三是井陘之戰。第一戰把秦國名將桓齮打入了地獄,第二戰把同為戰神之一的王翦擊敗,第三戰和王翦打得難分難解,卻突遭陷害,被自己人殺了。無論哪一戰,李牧最為急需的就是摸清秦軍的底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
  寶鼎想到這里,忽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個關鍵問題,自己是哪國人?搞不清自己是哪國人,這個話怎么答?如果自己是秦國人,那就是對手,跑到這里來不是刺探軍情就是刺殺李牧,但假如自己不是秦國人,那事情可就復雜多了。
  黑衣不耐煩了,眼神越來越凌厲,就象一頭待人欲噬的惡狼。寶鼎異常恐懼,也不敢多想了,張嘴就試探了一句,“我……是秦人……”
  黑衣一齜牙,惡聲惡氣地說道:“我知道你是秦人,我還知道你來自黑冰臺,我現在要問你的是,黑冰臺派你來干什么?”
  聽到“黑冰臺”三個字,寶鼎頓時恍然。原來“黑冰”就是指“黑冰臺”啊。黑冰臺是秦惠王和張儀創建的一支“秘兵”,專門對外,就是搞地下工作,干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
  寶鼎心思頓時活了,原來自己是秦國黑冰臺的秘兵,一名地下工作者,這個職業很不錯,有前途啊,雖然風險極大,但沒有風險哪來的利益?這次一定要逃出去,要活下來。現在距離秦國統一的日子不遠了,只要自己堅持下來,憑借軍功搞個爵位,再在黑冰臺這種手握特權的府署里混個一官半職,那將來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為所欲為啊。前世憋屈,這一世只要有可能,一定要活個人模狗,也不枉中個萬年不遇的頭彩穿越了一回。
  “刺探軍情……”
  寶鼎的聲音弱不可聞,極力表現出奄奄一息之態,但他知道這四個字無法蒙混過關,如果不能馬上想出辦法,黑衣的拳頭就要落下,緊接著就是更殘酷的審訊手段。
  李牧要什么?要秦軍的情報。如果自己不能提供情報,必死無疑,但自己的的確確不知道。
  驀然,他靈光一閃。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就是知道歷史,在蝴蝶效應還沒有開始之前,歷史的軌跡絕對不會變化。自己基本上知道李牧南下之后與秦軍三次交戰的經過,雖然史料不能全信,尤其是太史公的《史記》摻雜有大量的春秋筆法,但現在只有這根救命稻草了,好歹也要試一試,如果蒙對了,那就有活命的機會。當然這有做叛徒的嫌疑,但此時此刻哪管許多,先保住性命再說。
  “到代北刺探軍情。”
  寶鼎在黑衣爆發之前,急速補充了一句。這一句純粹是試探。自己不知道接下來的秦趙大戰發生在哪個戰場,但值此關鍵時刻,李牧的位置至關重要,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在前線。只要知道了他的位置,自己就可以發揮穿越者的優勢了。
  這時候寶鼎暗自僥幸,幸好自己喜歡歷史,腦子里有點歷史知識,否則這次穿越必定失敗,一睜眼腦袋就掉了,比前世更慘。前世自己好歹還活了二十六年,值得留戀的東西太多太多。人生雖苦,但蕓蕓眾生誰不樂在其中?
  黑衣冷笑,臉上那道醒目的傷疤異常獰猙。寶鼎愈發恐懼,渾身僵硬,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個和平環境里長大的小小“書生”,何曾經歷過這種恐怖場面?
  “你到代北來就是為了刺探軍情?”黑衣咬牙切齒,聲音逐漸冷冽,“那你刺探到了什么軍情?”
  寶鼎緊張得幾乎窒息了,但腦子還保持著清醒,他從黑衣的話里馬上發現了自己所需要的訊息。“你到代北來……”,這句話的意思足以說明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就是代北。難道李牧還沒有南下?代北軍還沒有進入河北戰場?
  “代北軍將要南下作戰……”
  寶鼎不敢猶豫,馬上又試探了一句。只要這句試探成功,那自己活命的機會就來了。
  黑衣眉頭微皺,眼內殺氣暴現。
  中。寶鼎狂喜,機會來了,機會終于來了。李牧和他的代北軍還在北疆,宜安大戰還沒有開始,李牧最為輝煌的戰績還沒有成為歷史。
  寶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當前形勢迅速整理了一下。
  根據史料可知,在這之前的大半年時間里,秦上將軍桓齮(qi)先是率軍從南線攻打邯鄲,攻占了漳水河南岸的平陽和武城,擊殺十萬趙軍,斬殺趙軍南線主帥扈輒,但因為漳水河和漳水河北岸的長城難以逾越,秦軍攻擊受挫。桓齮隨即改變策略,將主力調到晉陽,越過太行山,從井陘方向殺進趙國后方,猛攻赤麗、宜安一線(今石家莊一帶),試圖和南線秦軍南北夾擊,合圍邯鄲。現在邯鄲城岌岌可危,趙國更是傾覆在即,生死懸于一線。
  趙國在河北的軍隊嚴重不足,根本抵擋不住秦軍的攻擊,只有調李牧的代北大軍南下作戰,但代北軍肩負重任,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說南下就能南下的。
  代北軍鎮戍北疆,其主要任務是防御大漠的匈奴和其它諸胡,另外就是防御燕國的攻擊。李牧坐鎮北疆幾十年,曾擊殺十萬匈奴大軍,卻匈奴七百余里,并降伏了周邊諸胡。如果李牧帶著他的代北軍南下,匈奴人沒有了強大的威懾,不難想像,他們很快就會殺過來,越過長城,擄掠代北。
  至于燕國,自趙國在長平大敗,元氣大傷后,就對河北之地垂涎三尺,三番兩次南下攻擊。同樣的,李牧和代北軍一旦南下,首先代北諸郡就很危險,其次秦燕兩國向來交好,燕國看到秦趙兩軍在河北決戰,勢必要南下趁火打劫。如果趙國陷入秦燕兩國的前后夾擊之中,國祚必亡。
  另外還有一個更嚴重的情況。這些年,秦軍先后攻占了太原和上黨,趙國在太行山以西的國土全部丟失,秦軍兵鋒因此直指代北,晉陽大營的常駐人馬就在五萬以上,而統兵主帥就是王翦。有這樣一只殺氣騰騰的老虎盯著代北,李牧和他的代北軍連睡覺都睜著眼睛,更不要說離開代北南下作戰了。
  桓齮為什么敢率軍殺進趙國后方?他難道不怕趙軍的圍殺?原因就在于此。有王翦和晉陽的五萬大軍虎視眈眈地盯著代北,李牧和他的代北軍根本不敢南下。
  但是,歷史上,李牧率軍南下了,而且在宜安重創秦軍,就此把一代名將桓齮徹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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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表情的變化轉瞬即逝,眨眼間他又恢復了那副吃人的嘴臉,“這個消息從何而來?誰告訴你的?”
  寶鼎正在沉思當中,沒有繼續回答。其實他也回答不了,這副軀體的前主人在代北都干了什么他一無所知。再說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說,因為他就要靠這個保命了。依照前世搞銷售的經驗,這就是他的底牌了,交出這張底牌他就死定了。目前他必須死死抓住這張底牌,只要底牌在手,主動權就掌握了,活命的機會也就大了。
  寶鼎閉緊了嘴巴,裝出一副猶豫不決,天人交戰的樣子。
  “你有什么條件,說出來。”黑衣眼看到了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拋出了誘餌,“權勢、金錢、女人,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決不食言。”
  寶鼎欲言又止,接著閉上了眼睛,似乎難以決斷。
  “我黑衣是什么人?你何時聽說過我黑衣做過背信棄義之事?”黑衣直起身,用力拍打著胸膛,一臉的慷慨激昂。
  黑衣好象在江湖上很有名,可惜寶鼎沒有聽說過,在史書上也沒有看到過,他也不予理睬,只是全神思考活命之策。
  憑借著前世的歷史知識,寶鼎約莫可以估計到李牧現在需要什么。李牧急切需要一個合適的南下作戰時機,但秦軍距離邯鄲的腳步越來越近,留給李牧的時間已經非常有限。
  如果我幫李牧一把……
  這個小小的念頭一經產生就在寶鼎的心里驟然瘋長,以致于寶鼎心神震蕩,連刺骨的痛疼都在這一刻忘卻了。
  李牧,那可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他的故事為后世所傳唱,無數人為之扼腕嘆息。前世自己曾無數次幻想,如果當年趙王沒有中計誅殺李牧,那么秦統一的步伐是否會放慢?如果秦統一的步伐放慢了,有足夠的時間來消化被吞并的王國,有足夠的時間來恢復被連綿的戰爭所耗盡的國力,有足夠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國策,那么統一后的秦國是否還會只有十五年的短暫國運?
  如果大秦帝國能夠傳承數代,國祚可以延續百年,那么飽受數百年戰火荼毒的百姓就能得到足夠的休養生息的時間。沒有了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沒有了五年的楚漢相爭,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將得以存活,華夏歷史或許就此改寫。
  我是一只蝴蝶,就讓我扇動自己的翅膀,了卻前世那綿延千百年的遺憾。
  寶鼎做出了決斷,他睜開眼睛,對黑衣說道:“我要見大將軍。”
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4
第三章 自作聰明
更新時間2010-9-2 20:13:32  字數:7096

 帥帳內燈火通明。
  李牧一襲布衣,背負雙手,在帳內緩緩踱步。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將軍身材高大健碩,濃眉下的一雙眼睛如老鷹般銳利,灰白的發須,一張滄桑而威嚴的臉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讓人心悸的殺氣。
  帳內忽然傳來一聲啜泣。
  李牧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帳左,目光中透出一絲苦澀。
  帳左銅燈下,坐著一位天香國色的佳人。一襲華麗的紅色錦服,把一張玉臉映襯得格外嬌艷。二八年華,正是燦爛花季,但此刻卻是愁云慘淡,兩行清淚無聲流淌。
  李牧嘴唇輕抖,欲言又止,接著搖搖頭,仰天長嘆,一股憤懣怨氣從心底直沖而起。
  今日的邯鄲已經日薄西山,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原因無他,大王一個不如一個,而朝政卻被權臣郭開所把持,暗無天日。
  長平之戰后,趙國國力削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勉強尚能維持。孝成王也是痛定思痛,非常信任廉頗,委以相國重任,君臣齊心協力,重振旗鼓。孝成王駕崩,太子在秦國為質,郭開乘著廉頗在外作戰之際,幫助公子偃繼位,就是悼襄王。悼襄王做了大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走了廉頗。他不把廉頗逼走,他的王位未必保得住。
  本來趙國大后方有李牧鎮戍,固若磐石,邯鄲有廉頗主政,勵精圖治,假以時日,趙國不難重振雄風。結果廉頗一走,大好形勢瞬間崩潰,短短數年,趙國就被秦軍打得滿地找牙,危如累卵。
  接著悼襄王又做了一件讓朝臣們大失所望的事,那就是廢太子。太子趙嘉德才兼備,但悼襄王因為寵愛一個歌女出身的妃子,竟然把太子廢了,立此妃所出趙遷為太子。
  兩年前悼襄王崩,趙遷繼位。趙遷是個紈袴,不學無術,對郭開更是言聽計從。值此國難當頭之際,這對君臣不是忙著御敵,而是忙著誅殺廢太子趙嘉,簡直不可理喻。
  公主趙儀是趙嘉的嫡親妹妹,她匆忙北上,就是受趙嘉之托,向李牧求援來的。與此同時,客居魏國大梁的老將軍廉頗聽聞此事,也急忙派遣忘年交荊軻北上,懇求李牧務必出手相助。廉頗在書信里說了,趙嘉深得人心,邯鄲一旦手足相殘,必將給岌岌可危的趙國沉重一擊,后果不堪設想。
  如今趙國就剩下代北大軍可以支撐國祚了,李牧的份量突然看漲,官職一夜之間就升到了大將軍。說起來好笑,邯鄲過去根本不待見李牧,現在有難了,就算是大王和權臣郭開,也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婉言相求,但問題是,現在代北處境艱難,群敵環伺,一頭頭惡狼都瞪大眼睛盯著代北,貿然南下,必遭敗績。趙國就剩這么一支可以拿得出手的軍隊,代北軍一旦覆滅,趙國就徹底玩完。
  公主趙儀天天坐在帥帳內落淚,哀求李牧南下救援。只要李牧帶著軍隊南下,只要李牧擊敗了秦軍,解了邯鄲之危,那接下來李牧在邯鄲說話的份量就不一樣,要救公子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趙儀把事情看得很簡單,看到李牧遲遲沒有南下的跡象,暗自怨恨。李牧解釋了幾次,國祚安危和公子嘉的性命相比,當然國祚重要,這是毋庸置疑的。趙儀不理解,李牧也不想多費唇舌,只是每每看到她淚水漣漣,心里就愈發的氣悶。
  這時,帳外傳來荊軻求見的稟報聲。
  李牧轉頭看向趙儀。趙儀盈盈起身,眼含淚水走進了偏帳。雖然她貴為公主,但李牧現在是統率一國軍隊的大將軍,國事當前,公主也要回避。
  帳簾掀起,一位白衣散發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進來,俯身致禮。
  “見到人了?”李牧一手虛扶,一手放在背后,神色凝重地問道。
  荊軻身材削瘦,相貌普通,臉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四射,這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靈氣。荊軻微微點頭道,“張良先生說,夜中時分前來拜見。”
  李牧稍加遲疑,又問道:“就他一個?”
  “他沒有說。”荊軻猶豫了片刻,想問什么卻又忍住了。
  荊軻這次北上是受廉頗之托保護李牧的安全。李牧曾是廉頗的部下,因為廉頗的提攜而迅速成長。兩人年紀差了很多,但脾氣相投,交情很深。廉頗雖然被迫離開了趙國,但時刻不忘重返邯鄲,為國效忠。去年趙軍大敗于漳水,十萬大軍盡數覆沒,趙王又想到了廉頗,派內侍唐玖到大梁去看看廉頗。廉頗老當益壯,身體很好,滿心希望回國效力,但唐玖一去卻沒了消息。老將軍因此深受打擊,心灰意冷,到楚國去了。臨行前,請荊軻到代北保護李牧,也算是最后一次為國出力了。
  李牧絕對信任廉頗,愛屋及烏,對荊軻也是信任有加,引為心腹。看到荊軻欲言又止,李牧嘴角撇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之色,“韓國已經是虎狼口中之食,韓王和韓相張平的好日子屈指可數,這時候張平讓其子張良出面合縱五國抗秦,其目的可想而知。不過我趙國現在的確需要他奔走合縱。此次燕趙兩國如果不能冰釋前嫌,攜手結盟,我代北大軍哪有機會南下作戰?”
  荊軻心里的疑惑得到了答案,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如水,但眼里卻掠過一絲隱憂。
  李牧眼神如電,知道他擔心什么,傲然揮動了一下手臂,“老夫一心為國,怕什么?不就是給燕人兩座城池嘛。武遂和方城本是燕國的城邑,當年也是為了教訓不自量力的燕人,老夫才把它們搶了過來。區區兩座小城,算得了什么?沒有燕人的盟約,我代北軍無法南下作戰,一旦邯鄲失陷,河北國土勢必丟失,國將不國。兩者孰輕孰重,大王難道不知?”
  荊軻臉色微變,無言苦嘆,心里不禁想起了廉頗離開大梁前告訴自己的一番話。
  趙國將領中,廉頗算是一位強橫的主,很霸道,但李牧不但霸道,還可以用桀驁不馴來形容。當年李牧守北疆,和匈奴人打仗,堅守不出,把廉頗的龜殼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孝成王看不下去了,把他撤了。新任主將每戰必出,結果每戰必敗,被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孝成王沒辦法,親自跑到李牧家,懇求他北上戍邊。李牧絲毫不給大王面子,叫我去可以,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要干涉我。孝成王只好答應。
  李牧在長城里龜縮了很多年,匈奴人把代北當作了他們的牧馬場,來去自由,突然有一天就掉進了陷阱,被李牧一口氣圍殺了好幾萬,然后跟在后面狂追,又殺了好幾萬。自此匈奴人畏之如虎,再不敢越過陰山。
  李牧在北疆經營了幾十年,軍政財一把抓,代北可以說就是他的小王國,久而久之,桀驁不馴也就變成了飛揚跋扈。邯鄲不待見他,他也不睬邯鄲,彼此相安無事,但現在邯鄲岌岌可危,李牧和他的代北大軍一夜之間變成了趙國的救命稻草,李牧的飛揚跋扈就讓邯鄲寢食不安了。
  邯鄲之所以寢食不安,原因很簡單,趙王遷擔心自己王位不保,因為廢太子趙嘉和李牧的關系非同一般。
  趙嘉做了太子后,對郭開獨攬大權頗為不滿,有心將他推倒。郭家不但是趙國的權貴世家,還是趙國第一巨商,對趙國的朝政有著難以估量的影響。當年郭開冒著誅九族的風險把趙偃推上王位,憑借的就是家族的實力。郭家實力太大,危及到王族安全,趙嘉當然要壓制,而要壓制郭家必須借用外力,李牧和代北軍無疑是最強的后援。
  郭家當然要反擊,于是趙嘉這個太子轉眼就被廢了。李牧遠在代北,實力強悍,郭家頗為忌憚,一時半會不敢動。誰知世事難料,很快李牧就成了邯鄲的救命稻草。李牧和代北軍一旦南下,擊敗了秦軍,護衛了國祚,功高蓋世,趙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如果李牧要幫助趙嘉上位,那真是太容易了。
  所以,李牧還沒有南下,趙王遷和郭開就迫不及待要殺趙嘉了,但他們又怕激怒李牧,這事于是就拖了下來。
  廉頗在邯鄲混了幾十年,朝堂上的那點骯臟事他還不知道?說句實話,他都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跑到距離故國數千里之遙的楚國壽春去養老,這足以說明問題。心寒了,眼不見為凈啊。但他擔心李牧,李牧打仗行,搞陰謀詭計不行。試想廉頗混到七十歲,也算是人精了,最終還是被邯鄲一幫小人算計了,落得個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更不要說飛揚跋扈的李牧了,肯定不是邯鄲一幫小人的對手,遲早要出事。這也是廉頗請武技高超的荊軻北上保護李牧的重要原因。李牧如果死了,趙國還有誰可以力挽狂瀾?
  但現在荊軻被李牧的舉措嚇倒了。
  李牧在沒有稟報邯鄲并獲得首肯的情況下,不但擅自與燕國議和結盟,還要送給燕國兩個城池,這未必太過了。李牧眼里還有大王,還有邯鄲嗎?雖說當前形勢危機,國難當頭,為了迅速扭轉局面,有些事肯定要用非常手段,事急從權,但此事太過重大,李牧如此處置,恐怕將來有殺身之禍。
  “若要解邯鄲之危,必須擊敗秦軍,舍此以外,別無他策。”李牧用力揮動著手臂,繼續說道,“但代北群敵環伺,我五萬大軍只要南下,代北也就等于拱手讓人了。代北一失,我趙國隨即陷入秦燕兩國的包圍之中,危在旦夕,所以,代北無論如何不能丟。”
  “邯鄲丟了,我們還有代北,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但代北如果丟了,以今日之形勢,邯鄲還能堅持多久?”李牧說到這里,臉露憂色,語氣也低沉了下來,“破此死局的唯一辦法就是破壞秦燕盟約,迫使燕人與我趙國結盟,攜手抗秦。趙國亡了,以秦虎狼之性,豈肯放過燕國?以燕國之實力,又豈能與西秦抗衡?這么簡單的道理,燕王應該明白吧?”
  荊軻微微點頭,“既然燕王已經派遣使者與張良先生同來代北,那么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燕國所面臨的危機。以我看,燕趙兩國此次定能冰釋前嫌,攜手抗秦。”
  “嗤……”李牧輕蔑冷笑,眼里突然迸射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荊軻暗自驚凜,想到趙燕兩國由來已久的仇怨,心里對這次議和結盟的信心頓時大打折扣。
  “老燕王的夢也該醒了。”李牧嘲諷道,“如果他還是頑冥不化,燕國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李牧其實非常希望趙燕兩國能夠結盟抗秦,但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結盟成功,大軍是不是可以南下作戰了?”荊軻小聲問道。
  李牧濃眉深皺,搖搖頭,“北面的匈奴不足為患,老夫擔心的是太原的王翦。代北五萬大軍,南下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大軍南下的消息一旦泄漏,秦軍必會急速攻打代北。老夫首尾難以兼顧,此戰必輸無疑。”李牧轉頭望向荊軻,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內部有叛賊向西秦通風報信,這個人必須抓住,殺了他。”
  荊軻可以感受到李牧的怒火,但他也是一籌莫展。代北有內賊,這個內賊通過黑冰秘兵向秦軍傳遞消息。李牧要想把代北大軍悄無聲息地帶到河北戰場,然后給秦軍以致命一擊,根本不可能。
  “必須抓住這個叛賊。”李牧怒聲說道,“要想盡一起辦法撬開那個黑冰武士的嘴,不管用什么辦法……”
  “他已經死了一次,不能再用酷刑了。”荊軻不得不提醒李牧,“以我看,那個黑冰武士是個癡子,就算他開口,也問不出任何東西。”
  這個話荊軻說了不止一次了,李牧相信,但他為了抓住這個內賊付出了驚人的代價,他不能一無所獲,所以他一直抱著僥幸的心理,或許黑衣就能撬開這個黑冰武士的嘴巴,找到蛛絲馬跡,抓到內賊。
  “那個黑冰武士年紀不大,武技卻非常高超,竟然殺了老夫八個旅賁衛士,重傷十七,就連黑衣都擋不住他。幸好你及時趕到擒住了他,否則老夫只有把他殺了。”李牧想起當日圍捕時的激戰場面,臉上不禁掠過一絲惱色,“如果他至死不開口,老夫這趟就虧大了。”
  荊軻自然知道李牧為什么耿耿于懷。黑冰臺既然能買通李牧的手下,李牧當然也有辦法從不同的渠道獲得一些黑冰臺的絕密消息。這次圍捕就有確切的消息來源。李牧本意是想把隱藏在身邊的內賊挖出來,但功虧一簣。如此一來,給李牧提供消息的人就暴露了,這個人恐怕難逃一死。
  “他的劍非常快,快如閃電,是我目前為止看到得最快的劍。”荊軻抬起右手,輕輕握住腰間長劍的劍柄,腦海里掠過與黑冰武士交鋒時的畫面,“自始至終,他都是一招,但沒人擋得住那一招,我也不行。如果他的劍沒有斷,我勝不了他。”
  李牧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劍架上,“鏘……”一聲拔出一柄犀利長劍,跟著雙手握柄,高高舉起,振聲狂吼,“殺……”,長劍厲嘯,雷霆劈下,驚心動魄。
  劍風激蕩,殺氣層生。
  李牧氣勢如虹,再起一劍,“殺……”
  荊軻臉色微變,呼吸驟然粗重,握劍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兩下,強自按捺住了拔劍的沖動。
  李牧這一劍就是當日黑冰武士所向披靡的一劍,就這么普普通通的一招,殺了八個重傷了十七個旅賁衛士。跟在李牧身邊的衛士無一不是武技高手,但他們根本不是黑冰武士的對手,一招即敗,轉眼就被殺得落花流水。
  李牧收劍,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他的劍重在速度。”荊軻不好落李牧的面子,婉轉說了一句,“大將軍的劍則是氣勢無敵。”
  “他只有一劍。”李牧說道,“你是不是據此認為他是個癡兒。”
  荊軻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他當然有自己的判斷方法,但這種事只有武者才能領會。
  李牧大笑,“奇跡啊,如果他是個癡兒,他如何練成這么快的劍?難不成他天天舉斧劈柴……”李牧舉劍做了個砍柴的動作,嘴角露出一絲戲謔之色。
  “或許。”荊軻說道,“他是個癡子,正因為是個癡子,他才會心無旁騖、持之以恒地練習。十年練一劍,當可成功。”
  李牧聞言,若有所思。
  “他不是癡子。”黑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大帳里,沖著李牧躬身為禮,“他說話了。”
  “哈哈……”李牧撫須而笑,用力拍了拍荊軻的肩膀,“你錯了。”
  荊軻眉頭緊鎖,眼里露出幾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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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鼎躺了很長時間,感覺氣力恢復了一點,隨即睜開眼睛,借助帳內昏黃的燈光,慢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座簡陋的帳篷,很大,中間豎著一個粗大的木柱。左邊凌亂地擺放著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刑具,右邊則堆放著十幾個木制的囚籠。囚籠比狗籠大不了多少,人被關在那里面也只能蜷縮著身軀。
  寶鼎心寒,不敢再看,目光掃過幾個兇神惡煞一般的衛兵,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這副新皮囊上。
  前世自己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相貌不算英俊但也勉強說得過去,戴上六百度的近視眼鏡,看上去也是文質彬彬的一個好青年。這副新身體并沒有給自己帶來驚喜,同樣的中等身材,最多不會超過一米七,比較瘦,一雙手布滿了老繭,明顯就是干體力活的出身。從這雙手就可以判斷出這副軀體的前主人在黑冰臺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炮灰級的,想混出名堂來恐怕比登天還難。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眼睛視力不錯,這一世不用再戴眼鏡了。話說回來,這年月有眼鏡嗎?如果搞個六百度的近視,基本上和瞎子差不多,廢了。
  現在這副軀體赤裸無衣,不著寸縷,傷痕累累,血跡斑斑,手腳和脖子上都套著鐵鏈,慘不忍睹,尤其那鉆心的痛苦更是讓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就在寶鼎痛得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李牧走進了帳篷,荊軻緊隨其后,黑衣最后出現。
  看到黑衣,寶鼎的目光馬上集中到了李牧的臉上。他可以肯定,這個威嚴的老人就是李牧。寶鼎突然激動起來。自己竟然能看到李牧,看到名垂千古的一代戰神,太激動了,一時心潮澎湃,嘴里的呻吟聲都不自禁地消失了。
  寶鼎那崇拜的眼神和激動的表情落在李牧等人的眼里,卻是截然不同的理解,這賊人的意志被摧毀了,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拋棄了忠誠和誓言,他要背叛秦國,要背叛黑冰臺,馬上就會象狗一樣趴在自己的腳底下痛哭流涕了。
  李牧背負雙手,身軀挺立,神情冷峻,一臉的鄙夷之色,似乎多看一眼寶鼎都會臟了他的眼睛。
  荊軻猶豫了一下,上前幾步,矮身蹲下,凝神盯著寶鼎的眼睛看了片刻。此人的確不是癡子,由此可以推測黑冰臺的這位武士心機深沉,極其擅長偽裝自己。黑冰秘兵,果然不可小覷。
  荊軻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玉瓶,從里面倒出一粒香氣四溢的紅色丸子遞到寶鼎的嘴邊,示意他吞下去。
  寶鼎略微遲疑了一下。
  “這可以緩解你的痛苦。”荊軻說道。
  寶鼎眼睛驟然睜大,眼神更是熱烈。荊軻,這就是荊軻,名揚青史的荊軻。寶鼎從他說話的聲音里辨認出來,激動得更是難以自持。
  荊軻把丸子塞進寶鼎的嘴里,站起來走到了李牧的身邊,低聲說了兩句。李牧看到寶鼎的眼睛死死盯著荊軻,但眼神里卻沒有仇恨,這讓他更加相信荊軻的話,這小賊心機深沉,說出來的話未必可靠,小心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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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來了。”黑衣指指李牧,冷聲道,“說吧,誰告訴你代北軍即將南下作戰?”
  寶鼎也就激動了一下,肉體上的痛苦讓他很快冷靜下來。要想活命,就看這次機會了,失去了,腦袋也就掉了。靈魂穿越這種事畢竟萬年不遇,自己不可能還有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我肯定會告訴你,但大將軍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
  “老夫只給你一個條件。”李牧冷笑道,“老夫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寶鼎臉色大變,驚駭欲絕。他望著李牧殺氣騰騰的眼睛,驀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這是戰國時期,而不是自己前世生存的世界。用前世那個世界里的價值觀和邏輯思維來解決這個世界里的問題,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你可以不說,但老夫會讓你嘗遍所有的酷刑,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牧突然縱聲咆哮,聲若驚雷。
  寶鼎如遭重擊,當即傻了,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這次死定了。在李牧的眼里,我連蟻螻都不如,殺死我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自己太幼稚太愚蠢,竟然還相信黑衣的謊話,太好笑了。這次不管亮不亮底牌,其實都是死,只不過死得方法略有不同而已。
  荊軻看著寶鼎那張絕望的臉,暗自輕嘆。可惜了,他現在最多只有十四五歲,再過個十年,憑他的武技足以眄睨(mian/ni)天下,太可惜了。李牧肯定要殺他,但在李牧沒有抓住內賊之前,絕不會輕易結果了他的性命,這樣他還有活命的機會,然而,他沒有堅持下來,被酷刑摧毀了意志,失去了意志力,他和牲畜也就沒什么區別,只能任人宰割了。
  李牧等的就是這一刻。到了這個時候,和對方談條件,只會助長對方的囂張氣焰,對方肯定會得寸進尺,讓事情變得更復雜,相反,利用對方心理的崩潰,直接把對方置于死地,反而能取得最佳效果。你不是怕酷刑、怕痛嘛,那好,說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不說,我讓你生死兩難。
  “凌遲、腰斬、梟首。”李牧冷森森地問道,“哪個?”
  凌遲就是千刀萬剮,把人身體上的肉一刀刀割下,太殘忍。腰斬就是攔腰砍為兩截,但人的主要器官在上半身,砍作兩截后一時死不掉。至于梟首就是把人頭砍下來掛在城門上示眾。相比起來,梟首當然是最好的選擇,痛苦最小。
  寶鼎嚇傻了,根本反應不過來,腦袋里一團糨糊。說起來好笑,片刻之前,寶鼎看李牧還是兩眼冒星星,但轉眼間,崇拜的大英雄就變成了吃人惡魔,太可怕了。
  “凌遲……”李牧大吼一聲。
  幾個衛士一擁而上,抓起寶鼎綁到柱子上。
  “行刑……”
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四章 最大內奸
更新時間2010-9-3 19:28:49  字數:4395

 看到黑衣手拿犀利的匕首大步逼近,寶鼎魂都嚇飛了,扯著嗓子叫起來,“我說,我說……”
  前世寶鼎雖然出身貧寒,但也沒受過什么肉體上的痛苦,在他的記憶里甚至從來沒有和人發生過肢體上的沖突,誰料想靈魂穿越后尚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無邊的痛苦淹沒了。他無法想像這副傷痕累累的軀體曾經受過怎樣的折磨,無法想像這副軀體的前主人需要多強的意志才能承受這些酷刑的折磨,他非常欽佩這副軀體的前主人,但他做不到,也沒有能力做到,他怕死,更怕這噬人痛苦的折磨。
  黑衣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李牧。
  李牧滿臉殺氣,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盯著面無人色的寶鼎,“說。”
  寶鼎什么都不知道,他能說什么?只有胡扯八道。先前冒出的幫助李牧的想法此刻看起來非常荒誕,幼稚得令人捧腹。至于對李牧的崇拜也完全消失,李牧要殺他,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隨意,不給他任何活命的機會,絕望之余,寶鼎恨不得把李牧挫骨揚灰了。
  “郭開,相國郭開,他是你們趙國最大的內奸。”
  帳內霎時一片死寂,只有寶鼎劇烈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李牧臉色微變,濃眉緊鎖,瞳孔驟縮。黑衣臉顯驚色,身軀霎間靜止,似乎被這句話嚇住了。圍在寶鼎身邊的幾個衛士駭然變色,目光頓時慌亂起來,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生命堪憂。只有荊軻處之淡然。他不是趙國人,他的使命只是保護李牧。他的故國是衛國,已經存世八百余年,如今早已孱弱不堪,之所以還存在,純粹是因為太過弱小,弱小得讓諸侯國們根本不屑于出手。
  如果寶鼎只是個普通人,這話說出來不過博人一笑,但寶鼎現在的身份是秦國黑冰臺的一名秘兵,是一個武技高超的黑冰武士,而像他這種武技的武士一般來說都是各國權貴爭相招募的對象,比如荊軻,只要他愿意,隨便到哪都能混個客卿,地位超然,由此可以推測寶鼎在黑冰臺有一定的地位,知道很多機密。現在既然他開口了,不管真假,聽者都要重視,要仔細考慮一番后才能做出判斷。
  李牧第一反應就是這小賊在胡扯八道,趙國的相國大人竟然背叛自己的王國,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但旋即想到最近獲得的絕密消息以及寶鼎的特殊身份,他又不能不慎重對待。
  這次李牧得到絕密消息,說秦國為了徹底擊敗趙國,已經把目光盯上了代北。
  就目前形勢而言,只要秦軍攻占了赤麗、宜安一線,就等于切斷了邯鄲和代北之間的聯系,邯鄲隨即成為秦軍的囊中之物,所以這一次李牧肯定要帶著代北大軍南下救援。秦國因此看到了攻占代北的機會。秦軍一旦拿下代北,趙國失去大后方,那么李牧和代北大軍即使保住了邯鄲,趙國的國運也到頭了,支撐不了多久。
  李牧肯定要南下作戰,否則邯鄲完了,趙國也就滅亡了,但李牧南下,代北難保,代北一失,趙國的敗亡也就是旦夕之間的事,所以可以想象,李牧此刻處境之艱難。
  秦國準確把握到李牧的兩難處境,特意讓王翦帶著五萬精銳逼近雁門,威脅代北。一旦李牧猶豫不決,錯失救援機會,秦軍就可以成功合圍邯鄲,滅亡趙國;反之,李牧及時救援,秦軍主力則在宜安一線拖住李牧,給王翦攻占代北贏取時間。只要王翦順利拿下代北,則秦軍可以迅速合圍李牧,然后再拿邯鄲。
  秦國的攻擊部署堪稱完美,實力不濟的趙國基本上沒有反擊之力,但這里有個前提,那就是秦國必須知道李牧南下的時間,如果等到李牧已經趕到了宜安戰場,王翦再揮師北上,那主動權就被李牧控制了。假如李牧搶在王翦攻占代北之前擊敗了宜安戰場上的秦軍,則形勢迅速逆轉。
  任何一個統帥都不敢說自己戰無不克,陰溝里翻船的事歷史上太多了,所以秦國為了確保秦軍在此戰中占據更多優勢,命令黑冰臺盡遣秘兵,不惜一切代價獲取李牧南下的準確時間。設想一下,假如李牧前腳離開代北,王翦后腳就殺進代北,則秦軍勢必占據了決戰先機,勝算大增。
  十天前,李牧從內線那里得到消息,他的將軍府里有一名高級將領背叛了,黑冰將派人與其聯系以獲取代北軍南下的準確時間。李牧設計,故布迷陣,于三天前成功圍捕,可惜的是,秘密接頭的兩個人一個當場自刎,一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
  李牧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名被抓住的黑冰武士身上,結果如他所愿,這名黑冰武士開口了,一張嘴就驚心動魄,把所有人都嚇住了。
  =
  大帳內的氣氛異常凝重,冷肅而詭異。
  “行刑……”李牧驀然暴喝。
  黑衣和幾個衛士霍然驚醒。寒光閃爍,黑衣手上的匕首劃空而過,一片薄薄的皮肉騰空而起。
  “啊……”寶鼎驚駭欲絕,放聲嚎叫。
  黑衣手法老到,只是在寶鼎的肩膀上削下小小的一片皮肉,要說痛那也是及其有限,但寶鼎嚇破了膽,閉上眼睛拼命慘嚎,叫得人糝得慌,汗毛倒豎。
  黑衣沒有繼續,倒退一步,轉身望著李牧,搖搖頭,又撇了撇嘴,那意思很明顯,這個人已經崩潰了,變成了怕死鬼,沒有嚇唬的必要,假如把人嚇瘋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牧也看出來了,轉頭望向荊軻,想聽聽他的看法。
  荊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黑衣折磨了這人三天,一無所獲。期間荊軻來看過幾次,對這人的強悍非常震驚。以黑衣的說法,這賊人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他。三天里,這賊人一言不發,只是瞪大一雙憤怒的眼珠子,象野獸一般咆哮,根本不怕黑衣的折磨。黑衣和他就象在進行一場血腥決戰,最后黑衣輸了,差點把他活活打死。幸好荊軻及時出手,又把他救活了,但情況隨即發生了變化,這賊人完全變了,變得膽小懦弱,整個換了一個人。這還是那個讓人恐怖的黑冰武士?
  “他太小了。”荊軻只能這樣理解。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在酷刑折磨中堅持了三天,最后終于崩潰,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同樣是因為年紀,李牧更加懷疑那句話的真實性。這賊人年紀小,雖然武技高絕,天賦異稟,但在黑冰臺中的地位顯然不會太高,所知機密有限。
  寶鼎感覺黑衣沒有繼續下手,馬上把眼睛睜開,嘴里的慘嗥也隨之停下,沖著李牧就喊了起來,“大將軍,現在趙國朝夕不保,郭開有錢有勢,他會和趙國生死與共?趙國完了,郭開也就完了,他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和財富與趙國共存亡?你別傻了,這年月還有幾個人忠君愛國?趙國如果敗亡,郭開即使保得住性命,也保不住他的權勢和財富,所以他早就未雨綢繆,利用郭家是趙國第一巨商,店鋪商社遍布天下的便利,和秦國建立了密切的關系。”
  這時候寶鼎什么也顧不上,一門心思就想保住性命,而要保住性命,就要讓李牧有所得。從當時的歷史來看,郭開顯然是寶鼎能夠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毫不猶豫,直接把郭開拋了出來,但郭開出身于趙國的權貴世家,現在又是趙國的相國,深得趙王的寵信,寶鼎想讓李牧相信郭開是內賊,太難了,事實上也是根本不可能。
  李牧冷笑,臉上的嘲諷之色越來越濃。
  寶鼎顧不了那么多了,想到什么說什么,反正語不驚人死不休,或許就能絕處逢生。
  “當年孝成王病重,太子在秦為人質,廉頗遣使懇求放歸,但秦王以各種理由拖延不放,為什么?如果秦王按照兩國的約定,及時送太子歸國,郭開還能把公子偃推上王位嗎?”
  “公子偃做了大王,逼走了廉頗,郭開順利登上相國之位,其后趙國朝政便被郭開所控制,接下來他干了什么?他利用趙王對他的信任,鼓動趙王廢嫡立庶,結果德才兼備的太子趙嘉被幽閉,而不學無術的趙遷卻做了太子。儲君對國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郭開這一招可謂釜底抽薪,而這一連串的陰謀當中,你難道沒有看到秦人的影子?”
  “廉頗走后,龐煖主掌趙國兵事,先是擊敗入侵燕軍,接著合縱山東諸國攻打秦國,其后又在太行山伏殺蒙驁。當時正是乘勝追擊,收復太原上黨的絕佳機會,但郭開卻說服趙王,非要龐煖率軍北上攻打燕國。結果呢?龐煖的大軍剛剛進入燕地,秦軍桓齮(qi)、王翦、楊端和就三路齊出,趁著趙國兵力空虛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了趙國幾十座城池,把戰線一舉推到了太行山和漳水河一線,邯鄲因此直接暴露在秦軍的攻擊之下,旦夕不保。趙國遭到了自長平大戰以來最為沉重的一次打擊。八十六歲的龐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死了。趙悼襄王也在恐懼中駕崩。”
  “大將軍,三年前的這一戰你應該很清楚吧?邯鄲的這個攻擊策略顯然是錯誤的。當時秦王剛剛主政便爆發了嫪毐(lao/ai)之亂,接著又罷黜了丞相呂不韋,咸陽局勢一度危急。以常理來說,趙國應該乘著咸陽局勢不穩之際,急速攻擊太原和上黨,而不是攻打實力較弱的燕人。請問當時是誰制定了這個錯誤的決策?是不是相國郭開?郭開為什么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把趙國推進萬復不劫之地?看看秦軍迅速而準確的攻擊,看看秦人取得的驚人戰果,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這其中有一個可怕的陰謀?邯鄲有一個正在摧毀趙國的大內奸?”
  李牧的臉色終于變了,殺氣凜冽。
  寶鼎所說的這些都是邯鄲的機密大事,普通官僚一般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至于權力核心發生的事,即使是李牧也是知之甚少,但這個黑冰武士卻一口氣說了出來,這給了李牧以極大的震撼。他不得不承認,這個黑冰武士在黑冰臺的地位非同一般,他所說的這些事,有一定的可信度。
  黑衣和荊軻也是震駭不已。幾個衛士更是驚恐,聽到這種駭人的隱秘,他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活下去。
  “現在邯鄲是不是催促大將軍急速南下?郭開是不是建議大將軍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放棄代北?一旦代北丟失,邯鄲還能守得住?趙國國祚還能延續嗎?趙國亡了,郭開因為有功于秦,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和財富,還可以繼續位列上卿,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
  寶鼎看到李牧、荊軻等人都被自己這番話鎮住了,暗自松了一口氣。這就是穿越者的優勢啊。在這個時代讀書識字的少,能夠做官的更少,能夠主宰王國命運的人就更是寥寥無幾,而像自己一樣對今世整整一個時代的歷史都有所了解的人即使不是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寶鼎的猜測。雖然歷史上郭開是個奸臣,收受秦國賄賂誣陷李牧謀反,導致李牧被殺,而趙國滅亡后,更是受到秦王的嘉封位列上卿,但在這之前他是不是背叛了趙國,為秦國賣命就不得而知了。
  寶鼎提供不了任何證據,而李牧因為沒有拿到確切證據,也只能持懷疑態度。郭家在趙國的勢力強大,郭開本人又是趙國國相,深得趙王寵信,所以以李牧的實力,即使有證據也未必動得了他。
  李牧到底信不信?如果李牧相信了寶鼎的話,回到邯鄲后找個機會把郭開殺了,那么歷史勢必會改寫,但寶鼎現在無心關注,未來的歷史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而發生變化暫時與他無關,他只關心有沒有活命的機會。
  “三天前,那個向你提供消息的是誰?”
  寶鼎剛剛說完,李牧馬上追問。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郭家的人。”寶鼎說了一大通話,恐懼有所緩解,腦子也清醒了一些,胡扯得更加順溜,張嘴就來,“郭家要保護自己,派來與我見面的人身份肯定干凈,不會牽扯到他們。”
  “代北還有多少黑冰秘兵?”李牧又問。
  “秘兵一般都是單獨行事,我這次也是,但因為事關重大,應該還有其它人來接應保護。”寶鼎回道,“但此次機密泄漏,行動失敗,其它人必定撤退或者轉移,再想找到他們根本不可能。”
  李牧微微皺眉,剛想說話,突然就看到荊軻身如鬼魅,飛一般射出了軍帳。
  跟著帳外傳來連聲怒叱,牛角號聲霎時撕破了黑夜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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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五章 這重要嗎?
更新時間2010-9-4 21:23:27  字數:4327

 牛角號聲傳到軍帳,寶鼎心里頓時掠過一絲驚喜,是不是黑冰臺的人深夜劫營?看樣子老秦人蠻講義氣的,沒有拋棄自己,但旋即想到這里應該是李牧的大將軍行轅,衛士眾多,防守嚴密,黑冰武士即使強悍,恐怕也是有來無回白送死。
  目光轉向李牧,果然波瀾不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黑衣站在他的身邊,側耳傾聽帳外的動靜。幾個衛士全神戒備,虎視眈眈的圍在自己四周,估計情況危急之刻,必定手起劍落,斬下自己的腦袋。
  乘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寶鼎飛速運腦尋找活命之策。現在他最后的底牌已經亮了出來,雖然讓李牧有些震驚,但并沒有取得預料的結果。李牧太過強橫,從他的態度來看,他根本就沒有放過自己的念頭。不過想想也是,秦趙長平之戰,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降卒,兩國之間的仇恨深若大海,自己想不死都難啊。
  帳簾掀起,荊軻走了進來,面色稍稍有些紅暈,但氣息平靜,似乎沒有遭遇到強勁對手。
  李牧眼露詢問之色。荊軻尷尬搖頭,低聲說道:“是公主的衛士。”
  李牧的臉色頓時難看。這是他的行轅,公主趙儀竟然派貼身衛士跟蹤自己,簡直豈有此理。
  黑衣也是非常意外,他還真沒有想到剛才在帳外偷窺的人竟是公主的衛士。
  “荊卿,你估計他是否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黑衣急忙問道。
  此事關系重大,雖然目前沒有證據證明郭開背叛了秦國,但這個黑冰武士卻是最有力的人證。未來只要證明了這個黑冰武士的真實身份,那么憑借這個人證,即使絆不倒郭開,也能狠狠打擊他一下。郭開一旦陷入叛國的漩渦,其聲名必定受到重創,朝堂上的對手必定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那時李牧聯合軍方勢力再加一把勁,就算趙王竭力保他,郭開也無法繼續當任相國把持國政了。但這需要一個過程,需要時間,尤其在當前形勢下,李牧必須擊敗秦軍,保住邯鄲,挽救國祚于危難之中,然后才有機會著手籌劃推倒郭開的行動,否則就是自亂陣腳,自取敗亡了。
  黑衣不知道李牧是否想扳倒郭開。李牧在經營代北的過程中,得到了郭家的幫助,尤其在商貿方面,更是和郭家有著長期的合作,雙方關系頗為親密。前幾年公子嘉和郭開矛盾激化,兩人斗得頭破血流。李牧支持公子嘉,在代北遙相呼應,打擊郭家在代北的商貿,雙方關系一度惡化。公子嘉的太子位被廢后,李牧和郭開考慮到王國局勢險惡,也搞了一出“將相和”,言歸于好,但兩人的矛盾直接牽扯到王族國統,根本沒有妥協的可能,只要有機會,勢必要置對方于死地。
  如果李牧有心利用這次南下作戰的機會返回邯鄲,那么這個黑冰武士提供的消息就等于送個李牧一個扳倒郭開的借口。朝堂斗爭就是如此,只要李牧下決心扳倒郭開,那么郭開是不是內奸,是不是叛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牧一個需要拔劍的借口。
  眼前的趙國若想擊敗外敵,首先內部就要穩定,君臣要上下齊心,否則李牧擊敗秦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僥幸取勝,也不過是暫時延緩一下王國敗亡的速度而已。從這個方面考慮,李牧或許并不想以此為契機扳倒郭開,引發邯鄲朝局的混亂,但是,有些人并不這么想,比如公子嘉,比如公主趙儀,比如邯鄲朝堂上那些時刻想扳倒郭開的大臣們。
  如今公子嘉深陷囹圄(ling/yu),公主趙儀北上求援。這個消息一旦讓公主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就算現在李牧無意扳倒郭開,但公主如果把這個消息傳回邯鄲,那么郭開勢必認為這是李牧要扳倒他的開始,兩人矛盾必定驟然激化,郭開馬上就會展開反擊,而那時李牧就算有千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拔劍,就是和郭開展開血腥爭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荊軻當然知道黑衣這句話背后所隱藏的危機,他看了看神情惱怒的李牧,臉顯歉疚之色,“西門老爹離開的時候心神有些亂,不慎發出了一點聲音……”
  李牧面色一僵,臉頰上的肉不自禁地抽搐了兩下,跟著鼻子里發出了一聲重重冷哼,一雙眼睛怒視著寶鼎,殺氣噴涌而出。
  寶鼎駭然變色,又驚又怕,緊張的喘不過氣來,更不敢和李牧對視,心慌意亂地閉上了眼睛。反正老子已經死過一次,要殺要剮隨便你了,權當我做了一回噩夢。寶鼎無計可施,只有聽天由命了。
  李牧殺機已現。站在他身后的黑衣和荊軻心情沉重,相視無語。從目前形勢看,李牧當然不能主動挑起朝堂內斗,當前還是大局重要,國祚重要,而此戰能否打贏,打贏后能否扭轉不利形勢,形勢扭轉了是否還有實力應對秦國的新一輪攻擊,都是未知數,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即刻殺了這個黑冰武士,把這件事就此爛到肚子里。
  “大將軍,公主已經知道了。”黑衣想了片刻,小聲提醒道,“西門老爹是公子嘉府上的客卿,為公子嘉所倚重。此人不但武技高超,謀略也頗為出眾。此次公主北上,對他肯定言聽計從。不出意外的話,公主馬上就會趕來,如果她看到的只是一具尸體,必定認為大將軍無意幫助公子嘉,繼而怨恨大將軍,把此事傳回邯鄲。這件事傳到邯鄲,流言四起,局面將對大將軍非常不利。”
  李牧怒氣更甚,他萬萬沒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意外,一時有些束手無策。考慮了片刻,他猛然轉身,掉頭就走了。荊軻不假思索的跟在后面,大步離去。
  黑衣站在遠處,呆立不語,凝神沉思。
  幾個衛士則面面相覷,知道大將軍的麻煩又多了一樁,局面變得愈發復雜了。
  此刻最高興的就是寶鼎了,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估猜到自己的性命暫時保住了,一番情急之下的胡扯八道竟然發生了效果,真的給自己帶來了一線生機,但也僅僅就是一線生機而已。
  從剛才黑衣嘴里透漏出的信息來看,趙國公主、公子嘉和李牧之間有故事。趙國公主到代北,顯然是代表公子嘉而來,要求李牧幫助公子嘉做什么事。寶鼎想了一下,估計公子嘉要趁著李牧南下作戰的機會對付郭開。現在趙國就以代北軍實力最強,李牧率軍南下,擊敗秦軍后,如果他有決心,的確可以與公子嘉里應外合,拿下郭開,但風險也是非常大,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內亂,嚴重一點甚至可能敗亡國祚。
  想到趙國公主,寶鼎不禁有點期待,倒不是想一睹芳容,而是想能不能從公主這里找到活命的機會。以他目前的處境,他哪有心思去關注公主的容貌?不管美丑,也不管老小,和他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沒有交集的可能。這是活生生的現實世界,不是虛構小說。
  很快,帳外傳來一陣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黑衣大步迎出帳外。片刻后,一個全身罩在大紅斗篷里的美麗少女出現在寶鼎的眼前。寶鼎僅看了一眼,就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了。
  這位公主不但年輕,而且還非常漂亮,尤其讓寶鼎驚訝的是,她的長相竟然和學姐有七分相似。學姐沒有這位公主漂亮,氣質也沒有這位公主高貴,但她是寶鼎心中的最愛,穿越重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女人竟然和學姐有七分相像,這讓寶鼎在驚訝之余也感覺非常神奇。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穿越時在月亮里看到的那張面孔,會不會就是她?難道她也是一個穿越者?
  “啊……”公主看到赤身裸體、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看上去觸目驚心的寶鼎,當即嚇得尖叫一聲,花容失色,轉身就跑,卻一頭撞進了身后老者的懷里。
  這位老者鶴發童顏,玉冠黑衣,氣度不凡。他抬頭看了一眼寶鼎,然后扭頭瞪著黑衣。黑衣對老者似乎頗為忌憚,急忙沖著幾個衛士做了個手勢。一個衛士找了半截沾滿血跡的黑布圍在寶鼎的腰間。老者臉露不滿之色,嘴里發出一聲冷笑。黑衣再做手勢。那名衛士四處看看,急切間找不到合適的衣服,情急之下干脆解下自己的黑氅披在了寶鼎的身上,遮住了那具慘不忍睹的軀體。
  “西門老爹,你看是不是先讓我處理一下,然后再請公主……”黑衣恭敬得問道。
  “老夫不想看到一具死尸。”西門老爹嘴角微撇,揶揄(ye/yu)道,“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有長進。幸虧荊軻護在大將軍身邊,否則大將軍的安全如何讓人放心?”
  黑衣低頭不敢接話,心里卻是一陣腹謗,你個老家伙一大把年紀了還做偷窺之事,也不怕傳出去丟盡老臉。
  “公主,這就是那個被俘的黑冰武士。”西門老爹不再理睬黑衣,伸手拍拍懷內公主的手臂,低聲說道,“把事情問清楚了。這不但關系到公子的生命,更關系到趙國的存亡。”
  公主“嗯”了一聲,抓著西門老爹的胳膊,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寶鼎身上雖然覆蓋著一件衣服看不到內里慘狀,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披頭散發,看上去還是十分恐怖。公主玉臉蒼白,目露懼意,遲遲不敢上前。西門老爹只好先行舉步,把公主牽到距離寶鼎三步開外的地方。
  寶鼎已經穩定了情緒。今日能否存活,機會就在這一刻了。
  “你是黑冰武士?”公主輕啟朱唇,怯生生地問道。
  “我是黑冰臺的上武士。”寶鼎恭順地回道。他本來想說自己是一級武士,但這時代沒有一級、二級的說法,一般都用上中下、左中右來表示級別高低,所以他信口就胡謅了一句。
  “郭相國真的是叛賊?他真的背叛了趙國?”
  寶鼎當即把剛才所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這次他有充足的時間,又有充分準備,所以述說得非常詳細。一連串的解說和分析之后,寶鼎突然發現,現在就連他本人都相信郭開是個叛國賊了。
  其后公主又問了一些其它問題,寶鼎都有驚無險的應付過去了。西門老爹自始至終都沒有插嘴,直到離開的時候,他才對黑衣說道:“這個人的安全非常重要。老夫看你人手緊張,暫時調四個衛士給你如何?”
  黑衣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擔心自己下毒手嘛。他急忙裝出一副感激之態,連聲道謝。
  走出軍帳不遠,公主忽然對西門老爹說道:“他的年紀與我相仿,即使天賦異稟,武技過人,也不可能做到黑冰臺的統領。”
  “公主擔心這是秦人的離間計?”西門老爹笑道。
  “他知道的機密太多,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事。”公主黛眉輕皺,搖頭道,“在我看來,即使是黑冰臺統領,也不可能知道這么多機密。我懷疑這是秦人的離間計。”
  西門老爹笑了起來,“秦人先施苦肉計,然后再施離間計,是嗎?如此說來,這個年輕的黑冰武士非常了不起,竟然抱著必死之心主動就俘,以便離間趙國將相。”
  公主玉臉微紅,羞澀不語。她一個女孩子很少關注政事,這次也是逼不得已才遠上代北求救,所有事情其實都是由西門老爹拿主意。剛才那個黑冰武士侃侃而談,和她想像中的俘虜完全不一樣,所以心里才存著一份疑惑。
  走了幾步,西門老爹慢聲細語地說道:“公主,我們的目的是救出公子,若想救出公子就要扳倒郭開,或者迫使其不得不做出妥協,所以,這是不是秦人的離間計,抑或,那個賊人是不是黑冰武士,對于我們來說都不重要。”
  公主愣了片刻,霍然醒悟,玉臉頓時變色,吃驚地望著西門老爹,“這是假的……是大將軍……”
  西門老爹撫須而笑,“這重要嗎?統統不重要。對大將軍來說,他需要一個借口,一個攻擊郭開的借口,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大將軍才能名正言順地動手,只有這樣才能扳倒郭開或者迫使郭開妥協。”
  公主想明白了,不可思議的同時也非常興奮,終于看到希望了,兄長終于有救了。
  “公主,你還要去帥帳嗎?”西門老弟笑呵呵地問道。
  “不去了。”公主嬌笑道,“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覺。”
  公主睡覺去了,大將軍李牧卻在帥帳內焦慮不安,苦謀對策。
  蹄聲如雷,快馬飛馳而至,一個年輕將領飛步沖進帳內,沖著李牧大聲叫道:“大將軍,河北趙將軍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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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六章 白衣張良
更新時間2010-9-5 22:21:07  字數:3815

 李牧不滿地瞪著年輕將領,“慌張什么?秦軍打到代北了?”
  年輕將領尷尬低頭,面紅耳赤地說道:“爹,聽說秦軍已經攻占赤麗城,桓齮(qi)的大軍目下已經殺到宜安城,與此同時,楊端和的軍隊正從太行釜口陘和漳水武成方向夾擊邯鄲,邯鄲形勢異常危急。”
  李牧面無表情,兩三步走到案幾前,俯身望向鋪在案幾上的地圖。
  “這是宜安趙蔥將軍的書信。”
  年輕將領拿出一根三寸銅管雙手遞上。
  李牧伸手接過,一邊剔開銅管泥封,一邊對年輕將領說道:“坐下,擦擦汗。行兒,你現在也是一名千騎長了,遇事要沉著冷靜,不要慌張。你緊張干什么?就算宜安丟了,邯鄲被圍,我們趙國也還沒有敗亡嘛。我代北五萬大軍難道就不能力挽狂瀾?”
  李行羞愧無語,小心翼翼地坐到案幾前面的錦墊上。
  李牧從銅管內取出牛皮紙,展開細看,眉頭逐漸緊縮,臉色更是非常凝重。
  “爹,從時間上推算,目前秦軍正在猛攻宜安城,桓齮的兵力是趙蔥將軍的三倍以上,很難指望他們堅守一個月以上……”
  李牧冷哼,把手上的牛皮紙狠狠砸到案幾上。李行不敢再說,把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先下去休息。”李牧說道,“我還要見一位客人。”
  李行匆忙離開。李牧跟在他后面走出帥帳,負手向天,望著深邃的夜空和在云層中閑庭信步的朦朧圓月,浮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想了很久,他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艱難決定。趙國存亡,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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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中時分,一輛青銅軺(yao)車在數十名衛士的保護下,轔轔駛進行轅。
  荊軻先行下車,緊隨其后的是一位白衣高冠的文士,三十歲左右,長相英俊,身材削瘦,神態溫恭,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舉止高雅不凡。
  兩人沿著軍營主道緩緩而行,遠遠便看到站在帥帳外的李牧。荊軻低聲介紹。白衣文士隨即加快腳步,不待走近李牧身邊便躬身為禮,“張良來遲,有勞大將軍出帳相迎。”
  李牧神情倨傲,微微躬身,然后揮了揮手,“先生一路辛苦,請……”
  “請……”張良笑容滿面,神色如常,并沒有因為李牧的冷淡和傲慢而心生不滿。
  韓國現在軟弱不堪,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沒有實力也就沒有地位。雖然他為了合縱抗秦而日夜奔波,但真正的目的也是為了挽救韓國。不過李牧這種倨傲的態度還是讓張良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兆。
  如今西秦一家獨大,實力強悍,如果趙國敗亡,燕、齊兩國的屏障轟然傾覆,他們又能支撐多久?這個道理很淺顯,但各國之間、各國權貴之間利益糾葛,想合縱成功,把山東諸國再次聯合起來對抗秦國,難度太大了。張良為了這次合縱已經跑了大半年,但收效甚微,這次燕國如果不是看到趙國傾覆在即,已經危及到自身的存亡,也不會腳踏兩條船,一改前些時候的推延搪塞,積極參予合縱。至于齊國,因為秦國的版圖已經與其接壤,軍隊也已經進駐它的邊境,老邁的齊王建無論如何也不敢左右搖擺,得罪強秦。
  李牧擺下盛筵款待張良。席間,李牧直言不諱,詢問燕人議和結盟的條件。
  “嘔夷水以西所有城池。”
  張良有些忐忑,說話這話后望著李牧,查看他的反應。
  李牧皺皺眉,“二十三座城池。”
  “大將軍,燕王特意派遣公子隆趕赴代北與大將軍商談,足見其誠意。”張良說道,“當然,這只是燕王提出的條件,大將軍當可依照邯鄲的意思,與公子隆仔細商談。眼下,秦軍攻勢兇猛,形勢對邯鄲……”
  “燕王好大的誠意……”李牧毫不客氣地打斷張良的話,哈哈大笑,笑聲里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氣。
  李牧憤怒了。張良低下頭,暗自嘆了口氣。燕王趁火打劫,實屬不智。邯鄲則更是居心叵測。
  邯鄲把這件大事丟給了李牧,李牧若想盡快南下支援,就不得不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向燕國的要挾低頭,如此一來,不管李牧戰勝戰敗,事后都將受到邯鄲的追究。用二十三座城池來換取燕國的結盟,不但趙王不答應,邯鄲的朝野臣民也不會答應。
  說白了一句話,邯鄲就是要對付李牧。邯鄲現在需要李牧,但李牧在代北經營多年,實力強悍,對邯鄲事實上造成了威脅。邯鄲既想借助李牧的力量擺脫眼前的危機,又想在事后卸磨殺驢,徹底解除李牧對邯鄲的威脅。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李牧有退路嗎?沒有,除非他眼睜睜地看著趙國亡國。
  李牧不再提及和談之事,頻頻向張良舉杯,大有一醉方休之意。
  “公子非近況如何?”荊軻忽然問道。公子非就是韓非。荊軻游歷天下時曾與其相識,結為好友。前幾年荊軻還曾在韓國都城新鄭與其把盞言歡。
  “他出使秦國,去了咸陽。”張良笑道,“荊卿以后若想見他,恐怕要去咸陽了。”
  荊軻疑惑不解。
  “聽說秦王對公子非的學識非常欣賞,有意將其留在咸陽。”張良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公子非的師弟、秦國廷尉李斯也極力舉薦,推薦公子非為秦諸公子之師。”
  荊軻大為驚訝,旋即想到公子非在韓國受到排擠打壓,空有一身本事卻報國無門,只能在家埋頭著書,眼看韓國在西秦的攻擊下一步步走向衰亡,心里早已絕望。出使秦國,留在秦國,在秦國一展抱負,或許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也是一種絕望中的無奈之舉。以他對的韓非的了解,韓非絕不是那種為了一己之私利背叛王國的人。
  “韓國的公子為秦王效力?為仇人效命?”李牧哈哈大笑,高舉銅爵一飲而凈,“韓國的公子非不愧是天下名家,認仇作父,為虎作倀,名家啊。”
  張良面孔微紅,眼里露出羞惱之色,抱著酒爵半晌無語。
  李牧已經知道燕人對議和結盟的態度,無意再在酒席上陪著張良天南海北的胡侃,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要離開。
  “大將軍何時回城?”張良急忙問道。如今形勢緊張,雙方越早結盟對趙國就越有利,但李牧的態度顯然不對,他似乎并不著急談判,這讓張良心里不祥的預感更為強烈。
  “明天。”李牧說道,“明天老夫回城,親自到館驛拜會公子隆。”
  李牧走了,這酒也喝不下去了。荊軻陪著張良慢慢走向轅門。
  “大將軍處境艱難,言行舉止有失禮之處,請先生體諒。”荊軻看到張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以為他為李牧的輕慢而耿耿于懷,于是善意地解釋道。
  “理解。”張良淡然笑道,“大將軍現在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稍不小心,就有國破身亡之災。”接著他舉手拍了拍荊軻的后背,“邯鄲和李將軍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其中牽扯到王族國統,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今日趙國有難,雙方可以暫時擱置矛盾,齊心協力,但一旦趙國的危機過去了,雙方的矛盾必然激化。李將軍也好,趙王和郭開也好,彼此都不會放過對方。”
  張良望著荊軻,言真意切地說道,“荊卿,聽我一句話,邯鄲不是久留之地。不管李將軍此仗能否打贏,你只要把李將軍安全護送到邯鄲,就算兌現了對老將軍的承諾,你就可以離開了。”
  荊軻感激不已,鄭重點頭,“時機到了,我自會離開。”
  “此間事了,我會返回韓國。”張良停下腳步,躬身為禮,“我在新鄭恭候荊卿的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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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邊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李行就被叫到了帥帳。
  “天氣很冷嗎?”看到李行縮著腦袋跑進來,李牧不滿地說道,“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你還縮手縮腳的像什么?”
  李行急忙挺胸昂頭,不過嘴里還是嘟囔了一聲,“春寒料峭嘛。”
  李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從案幾上拿過一根泥封銅管遞了過去,“告訴司馬尚,遵令執行,即使有疑問,也要堅決執行,若有貽誤,軍法處置。”
  李行雙手接過,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爹,大軍是不是即日南下?”
  李牧驀然兩眼圓睜,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到了案幾上,“你想死啊?竟敢私探軍情?”
  李行嚇得兩腿一軟,“撲嗵”跪下,一頭磕到地上,哼都不敢哼一聲。
  “滾……”李牧手指帳外,大吼一聲。
  李行抱頭鼠竄而去,剛剛跑到帳外,就聽到李牧又喊了一嗓子,“站住。”
  李行乖乖地站著,臉都嚇白了。他這位老爹翻臉不認人,即使是親生兒子,只要犯了錯,同樣是拳打腳踢,往死里打。
  沉重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跟著一件黑色的加厚大氅(長披風)披到了李行的身上。李牧轉到兒子的身前,神情專注地給他系上頸帶。
  李行望著父親憔悴的臉龐,心里驀然一酸,眼圈頓時紅了,“爹,保重。”
  李牧笑笑,給他整理了一下大氅和甲胄,低聲說道:“保重。”
  李行帶著一隊衛士風馳電掣而去。
  李牧站在清晨的冷風里,默默地望著,直到兒子的背影消失在天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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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痛疼讓寶鼎徹底難眠。既然無法入睡,他就想將來,想前世,想到悲傷時淚如雨下,不過未來還是讓人浮想聯翩,無限憧憬。抱著對未來的憧憬,寶鼎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但噩夢纏身,最終還是在驚叫聲中醒了過來。
  幾個衛士聽到恐怖的叫聲同時醒來,其中一個人罵罵咧咧的正要給寶鼎甩個大巴掌,黑衣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冷冰冰地說道,“押上檻車。”
  五個衛士拽著鐵鏈走在前面和兩側,三個衛士手執劍矛跟在后面,這副“隆重”的架勢讓寶鼎暗自咂舌。這副軀體的前主人似乎極其彪悍,否則也不至于讓一幫衛士們小心到這種地步,好象生怕罪犯掙脫鐵鏈逃走一般。
  走出帳篷,寶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這里的空氣異常清新,一口氣吸下去,頓時神清氣爽。抬起頭,好奇地看向四周。這是戰國的藍天白云,戰國的青山綠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生動。然后寶鼎看到了一座氣勢雄渾的大軍營,雖然深處其中,但迎風飛舞的戰旗、高高矗立的吊樓,層層疊疊的帳篷、激昂悠長的號角以及隱隱約約傳來的戰馬嘶鳴聲,還是讓寶鼎清晰地感受到這座軍營的龐大和它所散發出來的那股熱血無敵的浩蕩殺氣。
  滿足了。寶鼎望著眼前的檻(jian)車,暗自苦笑,任他想盡辦法,還是難逃一死,不過在死之前,看到戰國的天和地,看到自己崇拜的李牧和荊軻,還看到了一個美麗的趙國公主,他滿足了,也算沒有白白穿越一回。
  “黑衣,可以給我一塊遮羞布嗎?”寶鼎低頭看看自己赤裸的身軀,苦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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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七章 小小爆發
更新時間2010-9-6 22:48:17  字數:2754

 旭日高升之際,軍營內鼓號齊鳴,一支軍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李牧帶著兩千旅賁,一千步卒趕往代城。公主的車隊夾雜其中。寶鼎的檻車在兩百名旅賁的看護下,緊隨大軍之后。
  寶鼎心情平靜地站在檻車里,興致勃勃地欣賞著沿路的風景。四周山巒起伏,樹木茂密,不時可以看到野獸在層林出沒,天上的小鳥在戰旗上飛舞,快樂的鳴叫聲清脆悅耳,偶爾還能看到雄鷹在白云下展翅翱翔。寶鼎被眼前迷人的景色深深吸引了。前世他雖然沒有到過晉西北,但二千多年后的沙塵暴肆虐北方,想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眼前這番美麗的風景。
  一聲悠長的號角將沉醉美景中的寶鼎驚醒。他看到軍隊上了一條寬闊的大道,大道上行人雖然稀少,但正好有支龐大的車隊經過。車隊由四五十輛輜車組成,車夫和護衛們個個風塵仆仆,看樣子是長途運送貨物而來。這支軍隊的突然出現讓車隊措手不及,急忙吆喝著拉車的犍牛停下,護送車隊的壯士們也紛紛讓開主道,避到了路邊的草地上。
  戰馬飛騰,軺(yao)車轔轔,大隊人馬席卷而過,揚起沖天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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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大聲問道:“這是誰家的車隊?”
  “卓家。”黑衣催馬上前,手中馬鞭斜指車隊,恭敬地答道,“遵照大將軍的命令,云中大營正在把武庫里儲備的糧草兵器緊急送到代城總庫,因為時間太少,我們不得不請卓家派出他們的所有車隊為我們運送輜重。”
  李牧聽到這話,再次轉頭望向了車隊。
  卓家是趙國巨商,起自于代北,因為趙武靈王北上拓邊,給了他們發展的機遇,隨后更是成為趙國第一巨商,戰國中期四大巨商之一。其后卓家得到了平原君趙勝的支持,在平原君相趙四十八年里,更是積累了驚人財富。平原君病逝后,卓家失去了大靠山,生意一落千丈。在最近的二十年里,隨著西秦不斷東侵,韓、魏、趙等山東諸國逐漸凋落,各國巨商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做,而卓家又遭到邯鄲郭家的不斷打擊,內憂外困,迅速衰敗。好在平原君趙勝對李牧有提攜之恩,趙勝的后人又因為各種原因陸續北上代地,使得卓家至今還能以代北為基礎,勉強維持著趙國第二巨商的名頭。
  “老卓文回來了沒有?”李牧收回目光,稍加沉吟后又問道。
  “還在咸陽。”黑衣回道,“在代城主事的是少主卓晃。”
  李牧點了點頭,“明天你去見一下公子恒。這次的事關系到國祚存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老夫也不會出手。”
  “卓家的損失不會太大。”黑衣笑道,“大將軍多慮了。”
  “卓家的背后是平原君。如今平原君雖然不在了,但這個臉面要給。公子恒是平原君之子,又和卓家有姻親關系,請他出面解釋最為妥當。”
  黑衣有些不以為然。李牧瞪了他一眼,又補了一句,“這次南下作戰,卓家出了不少力,又墊付了兩萬金的軍資,于情于理都要先給人家打個招呼。”
  “大將軍,這有可能泄漏軍機。”黑衣提醒道。
  李牧冷笑,“如果卓家僅憑這件小事就能揣測到老夫的意圖,那卓家也就不會被郭開趕出邯鄲了。”
  黑衣不再說話,躬身領命。
  =
  寶鼎好奇地望著這支車隊,目不轉睛。
  這個時代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非常陌生的新鮮事物。蓋著油氈布的輜車,拉車的高大犍牛,穿著代表不同種族服飾的車夫,他甚至在那些車隊護衛里發現了胡人,只不過他分不清哪些是匈奴人,哪些是東胡或者林胡人。護衛中有不少人騎著馬,這些人大都穿著胡人服飾。中土服飾和胡人服飾還是有很大區別,寶鼎前世對此即使沒有研究,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寶鼎的目光從那些神情緊張的胡人臉上一一越過,忽然,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是一張中土人的臉,剛毅沉穩,濃眉長須,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正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寶鼎不認識這個人,他靈魂穿越而來,至今不過六個多時辰,認識的人就局限在那座小小的軍帳里,寥寥可數。不過這種熟悉的感覺非常真實,寶鼎忽然意識到,這應該是軀體前主人認識的人。
  難道他是黑冰臺的秘兵?寶鼎平靜的心驟起波瀾,忍不住張嘴吼了一嗓子,本想喊救命,但旋即想到這會引起四周衛士的注意,給那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于是又硬生生地憋進了肚子,昂著腦袋連聲咆哮。
  那個中年壯漢臉色大變,撤馬躲到了同伴的身后。
  “啊……”寶鼎狂吼,一股熱血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殺氣騰騰的力量突然爆發,跟著瞬間鉆入四肢百骸,他感覺自己沸騰了,感覺渾身都在燃燒,一股無窮的戰意霎時充盈了全身,讓他有一種要掙脫鐵鏈破開樊籠的強烈欲望。
  四周衛士大驚失色。五個手拿鐵鏈的衛士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從鐵鏈上傳來的巨大力量。
  “快,拉緊,拉緊……”有個衛士大叫起來,“賊人發狂了,弓弩準備。”
  寶鼎兩腳如磐石挺立,雙臂陡然用力,嘴里發出一聲震天狂吼,就聽到鐵鏈撞擊,兩個衛士被他從馬上活活拉了下來,“撲嗵”掉到地上。
  四周衛士連聲驚呼,幾支長矛從不同的角度先后刺進檻車,齊齊指向了寶鼎的脖子。
  “住手,否則殺無赦。”
  寶鼎兩眼通紅,就象被困籠中的猛獸,張嘴怒嘯,兩手更是抓住鐵鏈極力掙扎。
  西門老爹飛馬而來,劈手從衛士手上奪過一根長矛,接著倒轉矛頭,矛尾帶著一聲厲嘯狠狠砸在了寶鼎的腦門上。
  寶鼎痛得慘嗥一聲,眼前一黑,轟然栽倒。
  =
  西門老爹策馬回到公主軺車旁邊。珠簾掀起,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面孔,“大將軍是不是要殺他?”
  西門老爹搖搖頭,眼里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這個黑冰武士是唯一的人證,不能讓大將軍把他殺了。”公主想到大將軍凌厲的殺伐手段,心里一點把握也沒有,眉頭不禁緊緊皺起。
  “公主,大將軍帶他回城的目的很明顯,就是以他為誘餌,捕殺潛伏在代城的黑冰秘兵。”
  “黑冰陰險狡詐,殘忍冷酷,怎么可能會上當?”公主輕撇櫻唇,不滿地說道,“河北戰事緊張,邯鄲危在旦夕,大將軍不急著率軍南下救援,反而絞盡腦汁在代北捕殺黑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說到這里,公主一雙妙目望向西門老爹,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大將軍再不南下,我大兄恐怕性命難保。”
  “公主不要擔心。”西門老爹安慰道,“大王和郭開若想誅殺公子,早就動手了,之所以拖著遲遲不決,必定另有目的。”
  公主苦澀低嘆,放下了珠簾。
  西門老爹猶豫了片刻,隔著珠簾對公主說道:“大將軍把形勢看得很清楚,此仗若想打贏,首要條件是拖住太原的王翦,否則就算大將軍帶著援軍到了河北,也未必是秦軍的對手。以老夫猜測,大將軍留著這個黑冰武士不殺,押著他游街示眾,表面上看是誘殺黑冰秘兵,其實應該是故布迷陣,故意混亂視聽,讓黑冰秘兵墜入他的陷阱,無法探查到代北軍南下的準確時間。”
  珠簾再度掀起,公主黛眉稍解,急切問道:“什么陷阱?”
  西門老爹手撫長須,苦笑搖頭,“大將軍用兵不動則已,一動則中。以我估猜,大將軍南下之前,代北必有一場驚變。”
  “驚變?”公主目露恐懼之色。
  “大將軍的雷霆一擊啊。”西門老爹的心頭沒來由地跳了幾下,跟著一股寒意突然從心底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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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八章 云溪谷地
更新時間2010-9-7 14:54:20  字數:4076

 代城城外有胡市,依山傍水而建,占地極廣,大小帳篷林立,馬廄牛欄羊圈鱗次櫛比,各式彩旗飄揚,連綿十里不絕。
  李牧的軍隊從胡市穿過。或許見慣了代北軍的威武,胡市上的人流并沒有夾道圍觀,不過當隊伍后面的檻車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還是吸引了很多目光,無他,僅僅是那兩百旅賁的看押陣容就足夠讓人驚奇了。
  更為夸張的是,檻車里的囚犯不但戴著枷鎖腳鐐,還有五根粗大的鐵鏈從他的脖子和四肢延伸到檻車之外,由五個強壯的衛士牢牢抓住,這種“待遇”如果不是惡貫滿盈的大盜賊決然享受不到,然而,檻車的囚犯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瘦弱少年,這不禁讓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連串的驚嘆,議論聲更是此起彼伏。
  寶鼎被西門老爹打暈后,很快就醒了,醒來便是怒氣沖天,破口大罵。
  靈魂穿越到一個被酷刑折磨的黑冰武士身上已經倒霉透頂了,其后雖然沒有再遭毒打,但馬上就要開刀問斬,他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可能是已經死過一次的原因,他對死亡并沒有太大的恐懼,反正這副軀體也是便宜撿來的。如果上天眷顧的話,他的靈魂或許還能再穿越一次,當然了,他祈禱下次穿越,靈魂一定要附體于王孫貴族身上。做皇帝太辛苦,還要時刻防備被人殺了,做個蟻螻百姓更可憐,連討飯都找不到地方,相比起來,還是王孫紈袴好,可以盡情享受奢侈的生活,想想都讓人覺得幸福啊。
  帶著對這種未來的希翼,寶鼎初始還能興致勃勃的欣賞戰國的天地山川,但隨著那張熟悉面孔的出現,隨著身體突然失去控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寶鼎求生的欲望驟然強烈起來。既然能在這里看到熟悉面孔,十有八九都是黑冰秘兵,他們極有可能出手相救。有了期待,寶鼎的心思便活了,首先對自己身體的秘密充滿了好奇。自己占據的這副軀體似乎天賦異稟,有一身可怕的近乎恐怖的力量。天生神力?這是自己穿越而來創造的神跡?不過看到趙國衛士們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道道禁錮,他隨即推翻了這種荒謬的假設,毫無疑問,這副軀體的前主人本身就是一個天生神力的彪悍武士,否則趙人才不會如此“優待”,更不會在押赴刑場的途中擺出如此大的“陣仗”。
  前世寶鼎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如果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并不為過,今世卻擁有了如此驚人的神力,這讓寶鼎驚喜之余不免有些躊躇滿志,活下去的念頭不可遏止地占據了整個心神。假如沒有這身神力,寶鼎倒不敢奢望什么,但現在不一樣了,寶鼎相信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一柄長劍,他即使突圍失敗也要在死前拉幾個墊背的,一泄前世今生的萬般憤怒。老子活得太憋屈了,就連萬年不遇的穿越都如此不堪,做人太失敗了。
  寶鼎有心再試試自己的力量,但擔心激怒趙人,被衛士一矛刺穿,另外他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饑腸轆轆。剛才一番劇烈吼叫掙扎后,他驀然發現自己早就餓得前心貼后背了,昨夜大概是因為身體上的痛疼和自己對未來的過度期待使得自己忘卻了饑餓,現在不行了,虛弱得幾乎要倒下去。看樣子這人不吃飯是萬萬不行,臨死前一定要吃口戰國的飯,做個飽死鬼,當然了,假如黑冰秘兵在行刑過程中突然殺出,自己也正好有力氣乘機反擊,然后逃之夭夭。
  人一旦有了希望,有了想法,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寶鼎老老實實地待在囚籠里,收拾好心情,再度睜大眼睛,四下張望。胡市上的新奇事物并沒有吸引寶鼎太多的目光,他在人群中全力搜尋著熟悉的面孔。胡市龐雜,商賈云集,奴仆私妓遍地都是,應該是黑冰秘兵最好的掩護場所。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寶鼎感覺自己就象動物園里的大猩猩,好在下身有塊遮羞布,否則寶鼎羞臊的無地自容了。
  這時有衛兵大聲喊了起來。衛兵用的是代北方言,摻雜著胡語,嘰里呱啦的一大通,寶鼎一個字聽不懂,不過他猜得到衛兵在介紹他的身份,這從很多趙人眼里的憤怒看得出來,接著有趙人叫了起來,“殺了秦賊……”
  “千刀萬剮……”
  “五馬分尸……”
  “殺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再接下來,泥土與石塊齊飛,胡市上的趙人就地取材,劈頭蓋臉地砸向檻車里的寶鼎。寶鼎嚇得縮著腦袋,極力躲藏。這要是給趙人活活砸死,那真是做鬼都找不到報仇的主兒。
  秦趙兩國仇怨之深,寶鼎總算見識到了,由此想到被秦人打得丟城失地奄奄一息的韓、魏兩國,被秦人打得不得不割地遷都的楚國,恐怕它們的百姓對秦國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吃秦人的肉喝秦人的血吧?
  寶鼎自始至終也沒有在胡市上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這讓他非常失望,但隨后軍隊進城了,迎接寶鼎的是代地趙人震耳欲聾的殺聲,他恐懼了,被趙人憤怒的吼聲徹底淹沒。
  =
  卓家的車隊抵達胡市,一個中年壯漢催馬趕到前列老執事的軺車前低聲說了兩句,隨后便撥馬沖進了胡市。
  胡市除了商鋪馬廄,最多的就是社寓。社寓就是各國商社寓所,里面吃住一條龍,什么樣的服務都有。代城不像邯鄲、臨淄、大梁、咸陽等大都,城池小,容納量有限,只能因地制宜,因陋就簡,所以所謂的社寓也就是一座帳篷。只不過社寓的帳篷占地普遍較大,最大的社寓帳篷就坐落在云溪谷,整個谷地被一座巨大的帳篷所掩罩,谷地的原貌已經蕩然無存。
  中年壯漢打馬狂奔,一路趕到云溪谷。
  “暴龍,最近怎么沒有看到你,忙什么?”一個年輕的溪谷護衛接過壯漢的駿馬,笑著問道。看得出來,這位暴龍是云溪谷的常客。
  “是不是又去大漠打劫了?”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護衛打趣道。
  “鳥!”暴龍罵了一聲,一邊抬腿走向谷地,一邊憤憤不平地說道,“給少主抓差了,到云中押了一趟貨。”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腳步,從懷里拿出一個皮囊,掏出一把刀幣仍了過去,“路上碰到幾個不長眼的胡商,敲了幾個,拿去喝酒吧。”
  幾個護衛眉開眼笑,連聲道謝。
  “蒼頭在不在?”暴龍問道。
  “在,在,正在上云居陪客人。”年輕的護衛笑道,“暴龍,這兩天蒼頭從西邊買來幾個胡女,其中有兩個還是金發的,那身段、奶子……嘖嘖嘖……”
  “謝了。”暴龍沖他做了個手勢,“蒼頭要是私藏,俺打爛他的狗頭。”
  暴龍走進帳篷,里面隔間層疊,燈火輝煌,小廝侍婢往來穿梭,歡聲笑語更是不絕于耳。暴龍游走其中,曲曲折折繞了幾個圈,又上了溪邊小橋,接著坐上竹排,順水飄流,不一會兒就到了溪谷下游。出了帳篷就是一座密林,過了密林就是一座郁郁蔥蔥的小山。山中有草屋幽亭,隱約可以聽到絲竹喧鬧之聲。
  暴龍沿著石階上了小山,到了石亭附近便站住了,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亭中勸酒之人。這人三十五六歲,高大英武,卓爾不凡,不過頭發卻早早白了,的確是個蒼頭。蒼頭在這個時代一般是指私軍悍卒,但此人的外號顯然是指他未老先衰,一頭白發。
  “蒼頭……”暴龍狂吼一聲,手握腰間長劍,殺氣霎時噴涌而出,“直娘賊,你竟敢欺我?”
  絲竹聲頓止,亭中人齊齊望向暴龍,接著尖叫聲四起,一群歌女侍婢嚇得花容失色,連滾帶爬向山下逃去。幾個商賈丟下手中酒爵,也不和蒼頭打招呼了,抱頭鼠竄而去。
  暴龍是什么人?代北卓家客卿,頭號劍客。年輕時游俠大漠,殺虜如麻,闖下一個暴龍的名號。此后拉了一幫人,在大漠上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往來商隊畏之如虎。李牧派人招攬,他鳥都不鳥,但代北是李牧的天下,暴龍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不得已投入卓家,做起了卓家的護衛。雖然干得還是老本行,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給人看家護院畢竟非他所愿,心里郁悶,于是就在胡市買醉,打架孳事更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便成了惡霸。好在暴龍雖然性如烈火,但為人豪爽仗義,也不做欺男霸女之事,反倒常常替人打抱不平,口碑也不算太差。
  這樣一個人突然拔劍發飆,誰不膽寒?聰明的早早逃去,免得遭受池魚之災。
  蒼頭面色如常,放下酒爵,拍了拍寬大的袍袖,懶洋洋地說道:“怎么?走了一趟云中,憋了幾天火,沒處發泄?”
  “鳥!”暴龍冷笑,“鏘……”一聲拔出長劍,“我兄弟呢?”
  “你兄弟?”蒼頭一臉疑惑,接著拍了一下額頭,做恍然大悟狀,“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癡兒……那個癡兒不是在溪谷洗馬嗎?不在?你沒有找到?沒事,沒事,我這云溪谷老大一片地方,他或許鉆到那片林子射鳥去了。要不,我派人去找找?”
  “咄!”暴龍氣得面紅耳赤,咬牙切齒地暴聲狂吼,“霍寶,你竟敢害我兄弟……”吼聲未止,暴龍便激射而出,手中長劍如掠空驚鴻,直刺蒼頭。
  蒼頭恍若未覺,昂首挺胸,笑容滿面,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盧龍,你我兄弟多少年?你不相信我?”
  暴龍看他動都不動,無奈咬牙撤去力道,長劍倒垂,左手卻一拳砸上了蒼頭的胸膛。蒼頭不躲不避,硬是受了這一拳,大概因為吃痛,臉露苦色,但隨即就被笑容淹沒了。
  “霍寶,告訴我,我兄弟在哪?”暴龍發狂了,一把抓住蒼頭的領子,用力搖晃著,“否則我們恩斷義絕,十幾年的兄弟不要做了。”
  “開玩笑,我們兄弟十幾年的交情,斷得了嗎?”蒼頭笑著拍拍暴龍的肩膀,“先不要生氣,坐下來,喝杯酒,我們慢慢說。你兄弟那么大一個人,胡市就這么大,就算走丟了,也一樣找得回來。”
  “你還敢騙我?”暴龍暴跳如雷,抓起蒼頭就扔了出去,“砸死你個畜生。”
  蒼頭大笑,身軀在空中翻轉了幾下,穩穩地站住了,“好,不開玩笑了,我告訴你,前幾天他替我辦了一件事,被李牧抓了,關在大將軍行轅。”
  “直娘賊,你竟敢利用他,我剝了你的皮。”暴龍舉劍就要砍。
  “慢著,慢著,你聽我說。”蒼頭連連搖手,“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要不然決不會利用你那個癡兄弟。”
  “鳥!我兄弟是個癡子,他什么都不懂,更不是你的人,為什么要害他?”暴龍眼珠子都紅了,手中長劍作勢又要刺下。
  “但他有一身驚人的神力。”蒼頭急行兩步,一把抓住了暴龍的手臂,“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這樣才安全,否則他一旦受刑不過招供了,必死無疑。”
  “你為什么要害他?”暴龍沖著他又叫又吼,狀若瘋狂,“他不是黑冰臺的人,他是我兄弟,是我兄弟。”
  蒼頭大驚,撲上去一把捂住了暴龍的嘴巴,“你胡說什么?想死啊?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惡劣,你那兄弟暫時還死不掉,李牧還要留著他誘殺我們。”
  “那你快去救他,馬上……”
  “你能不能冷靜一點?”蒼頭惱怒不已,“現在時機不到,還要等幾天。”
  “等到什么時候?”暴龍怒聲問道。
  “太子丹已經到了代城。”蒼頭四下看看,低聲說道,“我的任務就是把太子丹安全送到太原,只待太子丹離開句注要塞,我們就動手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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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發表於 2010-10-27 09:55
第九章 被你害了
更新時間2010-9-9 0:07:25  字數:4787

 暴龍一把推開蒼頭,心里的怒氣無處發泄,抬腿踢翻了身邊的案幾,一時銅鼎酒爵四處亂飛,亭上一片狼藉。
  “霍寶,你惹下禍事了。”暴龍冷笑,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今天把話撂在這里,如果我那兄弟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哈哈……”蒼頭大笑,根本沒把這句話當真,“不就是一個癡兒嘛,至于嗎?你在哪撿來的?你別說,這孩子還真是彪悍,李牧抓他的時候,竟然付出了八死十七傷的代價。”接著他抬手指了指暴龍,“以你我的身手,在旅賁衛士的包圍下,也未必能夠做到。”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逃跑,他是個癡子,哪里知道害怕?”暴龍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到草屋前,找了個石礅子坐下。
  蒼頭跟了過去,“上次你從秦國回來,啥都沒帶,就帶回來一個癡兒,然后啥都沒說,把他丟在云溪谷,匆匆忙忙又北上云中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暴龍的怒氣就難以遏制,“直娘賊,我相信你,托你照顧他幾天,結果你個鳥人竟然做出這種事,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煩?”
  “喲……”蒼頭笑了起來,“真有這么嚴重?那個癡兒難不成還是個大人物?”
  暴龍聽到這話頭皮一麻,腦袋頓時低了下去,一臉的沮喪。早知出現這種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北上云中去押貨,現在給蒼頭這么一攪合,事情麻煩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李牧好不容易抓住一個黑冰武士,防守必定嚴密,這從今天押送的“豪華”陣容就能看出來,要想救他,難于登天,但如果不救他,讓李牧砍了他腦袋,后果……暴龍想到自己離開秦國時候,老東主卓文的千叮嚀萬囑咐,一時拔劍自刎的心都有了。
  看到暴龍垂著腦袋沮喪萬分的樣子,蒼頭不禁暗自驚凜,這個癡兒真的有來頭?
  暴龍考慮良久,知道若想救出寶鼎,必須倚仗蒼頭手上的力量,靠自己的本事萬萬不行,為此必須把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說清楚,就算違背了對老東主的承諾也沒有辦法。
  “你知道我上次隨老東主去秦國干什么?”
  “送馬。”蒼頭當然知道,此事他也有份參予,“到烏氏去了吧?”
  烏氏是個地名,屬于秦北地郡,位于雞頭山附近,也就是今天的六盤山。這個地方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它是義渠人的牧場,而是因為當地有個秦國第一巨商烏氏倮(luo)。烏氏這個地名就是來源于義渠烏氏部落,烏氏部落的首領就是倮,一個名震天下的巨商。(義渠,秦西北的少數民族,為秦所征服。)
  六盤山以北有條河,叫烏水(現在的清水河),由南向北流入黃河,這條河兩岸水草茂盛,是個天然牧場。烏氏部落有此得天獨厚的條件,當然牛馬成群。烏氏倮向秦軍提供戰馬,以此攫取豐厚收益,短短幾十年,便成為秦國首富,更成為咸陽舉足輕重的人物,屢屢得到秦王的嘉賞。
  趙國卓家的老家主卓文是個頗有遠見的人,他看好秦國,認為秦國遲早有一天會吞并山東諸國,一統天下。假若秦滅趙,那么趙國的權貴、巨商和他們手里的財富還能保住嗎?不但保不住,還有滅族之禍,所以老卓文未雨綢繆,早早便和烏氏倮建立了親密關系,并通過他的關系,把生意做到了咸陽,還與秦國的權貴搭上了交情。
  烏氏倮養馬,提供秦國軍隊;卓氏也養馬,提供給趙國軍隊。兩家同在北方,又做同樣生意,但因為戰馬關系到各國存亡,秦趙兩國對他們盯得很緊,所以兩家雖有生意上的往來,卻從不涉及戰馬的交易。
  在商言商,商人逐利,為了利益,什么事都敢干,老卓文也不例外,尤其在趙國日薄西山,而秦國蒸蒸日盛之際,他的選擇可想而知。秦國這些年頻頻發動戰爭,不斷蠶食山東諸國,戰馬的需求量年年遞增,僅靠烏氏牧場和秦國自己的牧馬苑已經難以支撐,于是秦國把手伸向了代北卓家。
  賣馬給秦國,老卓文承擔的風險非常大,一旦事情敗露,李牧勢必要連皮帶肉吃掉卓家。秦王可不想喪失卓家這個強有力的暗棋,所以這些年命令黑冰臺加大了代北的力量投入,確保卓家的安全。
  蒼頭提到烏氏,暴龍便知道卓家賣馬的事這家伙一清二楚,十有八九還是其中的謀劃者,于是繼續說道,“我就是在烏氏長城外碰到寶鼎的。當時有一伙林胡人南下擄掠,埋伏在烏水西岸的密林里襲擊我們。我們點燃了求援狼煙,結陣死守。不久就有一隊牧民趕來幫助我們。這些牧民非常厲害,所向披靡,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悍卒,把林胡人殺得血流成河。”
  “癡兒就是其中一個?”蒼頭興趣大增,急忙問道。
  暴龍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寶鼎是他們的少主,還救了我一命。”
  “少主?”蒼頭更加好奇了,“他是義渠人?”
  暴龍搖搖頭,“后來,烏氏蒼頭軍和長城守軍支援而來。我看到烏氏少主和守軍百將長對寶鼎非常恭敬。我受傷躺在地上,距離他們非常近,我聽到烏氏少主叫他公子。”
  公子?只有國君后代的王孫貴族才能成為公子,難道寶鼎是秦國王族?蒼頭的臉色當即就變了,“癡兒是王族?”
  暴龍望著他,搖頭苦笑,“進了長城,烏氏家主親自來迎接,他對寶鼎的態度足以證明其身份非同一般。”
  蒼頭有些暈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傻乎乎的少年竟然是秦國的王族,但令人費解的是,秦國王族怎么會出現在長城外的牧場上?而且還和一幫牧民混在一起?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事可不能開玩笑。”蒼頭笑容盡斂,嚴肅地說道,“盧龍,這件事兄弟做得不對,對不起你,但我一定會把他救出來,我說話算話。不過,你千萬不能因為要救那小子而蓄意欺騙我。你知道最近代北形勢復雜,我有很多事要做,任何一件事出了差錯,我都承擔不起。”
  “霍寶,我會騙你?”暴龍兩眼一瞪,指著蒼頭罵道,“直娘賊,這么多年,只有你騙過我,我何時騙過你?如果不是你騙我,我怎么會替你賣命,如今甚至淪落在卓家做看門狗?”
  “嘿嘿……不要說得這么難聽嘛。”蒼頭尷尬地笑道,“你在卓家可是客卿,老家主和少東對你可是青睞有加,倚為左膀右臂啊。”
  “鳥!爺不伺候。”暴龍冷笑,“你告訴我,你怎么害了寶鼎?”
  “我這里出了叛賊。”蒼頭苦笑道。
  “所以你故意設了個陷阱,讓李牧上套,繼而抓住那個叛賊?”
  蒼頭點點頭,“此事不能拖,必須馬上解決。”
  “你為什么不用自己人?為什么要讓寶鼎去送死?”暴龍的火氣又上來了,“你個鳥賊還是不是人啊?我怎么會有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兄弟?”
  “理由我剛才說過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蒼頭說道,“事情太急,急切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人。”
  “鳥!你的人是人,我的兄弟就不是人?啊?”暴龍氣得吼了一嗓子,“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馬上把人給我救出來。”
  “我的人都到東邊去了。”蒼頭看到暴龍不依不饒,擔心他脾氣上來了,獨自去救寶鼎,壞了全盤大計,只好壓低嗓門,說出了機密大事,“我大軍正在猛攻河北赤麗、宜安一線,一旦攻克,則與南線大軍夾擊邯鄲,邯鄲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了,但李牧有五萬代北軍,如果南下必將影響我大軍攻占邯鄲,為此我們必須拖住李牧,遲滯他南下的速度,而要達到這個目標,除了陳兵太原威脅代北外,還必須得到燕國的配合。”
  “趙國是燕國的屏障,邯鄲一失,燕國屏障盡去,隨時會遭到我大軍的攻擊。雖然秦燕兩國是多年的盟友,但事關燕國存亡,燕王喜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有意答應趙國的結盟要求,給趙國以援助。這個消息傳到咸陽后,大王隨即書告燕王喜,只要燕國按兵不動,我大軍攻克邯鄲、滅亡趙國后,即與燕國平分河北之地,但條件是必須以燕太子丹為人質。”
  “太子丹堅決支持燕趙結盟,正是他聯合一幫臣僚說服了燕王喜,導致我大軍攻趙策略遭遇重大危機。咸陽要求太子丹為質,正是想把太子丹從燕王喜身邊趕走。燕王喜已經老邁,一旦駕崩,太子丹繼位,則燕趙必定牢固建盟,如此我大秦一統大計必遭挫折。因此咸陽打算長期禁錮太子丹,轉而幫助公子隆上位。公子隆和燕王喜一樣,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積極聯秦滅趙,意欲獨霸河北。只要燕王喜和公子隆執掌燕國國政,則我大秦必能順利實施大計。”
  “如今河北形勢發展迅速,燕國若想從中分羹,就要以最快速度把太子丹送到咸陽,正好咸陽又催得急,如果走海路從齊國趕赴咸陽時間太長,于是燕王喜隨即決定,讓公子隆急赴代北與李牧商談議和。明為議和,實則是為了把太子丹從代北方向秘密送到咸陽。”
  “這個消息一旦讓李牧得到,你知道意味著什么?”蒼頭笑道,“很顯然,李牧會想方設法截下太子丹,以太子丹威脅燕王。這樣一來燕王即使拒絕與趙結盟,但太子丹在趙人手上,燕人投鼠忌器,絕對不敢趁火打劫配合我大軍東西夾擊趙國。更嚴重的是,太子丹一旦歸國,燕趙兩國結盟,形勢對我大秦十分不利。”
  “所以,我必須在太子丹趕到代北之前找出叛賊,殺了他,杜絕后患。幸好你那個癡子兄弟仗義相助,幫我找到了叛賊,解除了這個威脅。”
  “太子丹進入代北后,安全至關重要,因此我把手下全部灑了出去,這也是我嚴重缺乏人手,不得不請你兄弟出手的原因。”
  暴龍聽到這些機密,知道蒼頭誠心道歉,也了解了蒼頭的難處。好在寶鼎還沒有死,還有很大希望把他救出來,所以暴龍也不好再惡語相向,只能拿一雙眼睛無奈的瞪著他。若論騙人的功夫,暴龍知道蒼頭是萬中無一,自認望塵莫及,這會兒雖恨他切齒,但大局在前,也只能忍了。
  “何時送走太子丹?”暴龍問道。
  “昨日公子隆帶著太子丹抵達代城,接下來我們要和公子隆取得聯系,然后和燕國秘兵一起護送太子丹南下太原,估計也就是今明兩天的事。”
  蒼頭看到暴龍怒氣稍斂,神情逐漸緩和下來,隨即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癡兒被抓了?”
  “今天我押貨回來,在城外遇上李牧的旅賁軍,寶鼎就被關在檻車上,所以……”
  “李牧回城了?”蒼頭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那城防必定森嚴,不管是接走太子丹,還是營救寶鼎,困難都很大。”說到寶鼎,他馬上想到一件事,“你為什么帶寶鼎來代北?離開烏氏前,老卓文對你說了什么?”
  “這事透著古怪,我一直也沒想通。”暴龍捻了捻頜下短須,對滿臉疑問的蒼頭說道,“老家主叫我把寶鼎帶到代北,找個隱秘的地方安置好,好吃好喝供著。寶鼎是個癡子,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會懷疑到什么,所以我也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然后我問老家主,接下來呢?總不至于讓我帶著寶鼎整天海吃海喝游山逛水吧?老家主說,只要李牧帶著大軍離開了代北,你就把寶鼎送到太原交給蒙恬將軍。”
  “為什么要繞這么一個大圈?烏氏倮可以直接把他送到太原嘛。”蒼頭疑惑難解,這里面果然有名堂,難道……他抬頭看看暴龍,“難道要用這種辦法給寶鼎搞點軍功?”
  暴龍“撲哧”笑了。
  大秦雖然實施軍功爵祿制,沒有功勛也就沒有爵祿,但對于王孫貴族,尤其那些歷代國君的后代子孫來說,就算沒有功勛也一樣身份尊貴,再說了,以他們的身份隨便到哪混一下也就功勛成堆,有必要到代北這種危險的地方混軍功?還有,寶鼎是個癡兒,就算立了軍功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廢人?
  蒼頭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但他知道自己無意當中惹下了一個天大麻煩,這次如果不把寶鼎救出來,自己和九族親人的性命也就差不多了。想到這里,他又把一腔怨氣發泄到了暴龍頭上,“直娘賊,你怎么不早說?”
  “鳥!這事我能說?”暴龍也叫道,“這要不是被逼無奈,我會告訴你?”
  “算了算了……被你害了。”蒼頭忒無恥,倒打一耙,“趕快進城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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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一下長城的事。戰國時期各國都在邊境修筑長城。后世所謂秦國修筑的萬里長城不過是把秦、趙、燕三國的北部長城連在了一起,而且沒有萬里之數,那是夸張的,因此工程量并不大。至于史書把秦始皇修建萬里長城做為暴政,個人認為并不恰當,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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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秦長城:戰國時期各國都在邊境修筑長城。秦昭襄王時期修筑了北疆長城,起自今內蒙托克托,然后沿著黃河西岸南下,經陜西橫山山脈到六盤山,過渭水河,終止于隴西臨洮,全長大約四千里左右。
  百將:秦軍軍隊編制,一百人設一百將)
  秦軍戰時的編組,實行部曲制,以步兵建制為例:5人設一伍長、50人設一屯長、100人設一百將、500人設一五百主、1000人設一二五百主;5000人為一曲,設一軍侯;五曲為一部,設一校尉;若干部由一將軍統領,將軍之上即是由皇帝親自任命的統軍大將。
  此外,各級軍將還可擁有自己的直屬衛隊,一般為所統兵力的1/10,如五百主衛隊五十人,二五百主衛隊百人,校尉衛隊千人等。若是從地方抽調的部隊,則仍由各郡縣的郡尉、縣尉等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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