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一借再借
制藥公司位於新界元朗，屠飛攔了一輛計程車，到達公司門口準備付車費時，才想起自己從內到外衣服全換了新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好在計程車司機見他穿著面料高檔的白色禮服，像是富家公子，應該不是有意要賴賬的人，倒也沒有為難他，同意讓他先下車去找人拿錢。
屠飛快步跑進公司辦公區，轉了一圈卻沒找到徐銳峰與另外兩名技術員。原本正在工作的職員們都抬起頭，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屠飛，在香港穿禮服的人經常見到，普通人結婚時也都這麼穿，但大白天穿著禮服跑到工業區來的人卻不多見。
沒等屠飛找人打聽徐銳峰的行蹤，從裏面辦公室走出來一位妙齡女郎，從頭到腳掃視了他兩遍，問道：“你找誰？”屠飛道：“我找徐銳峰，他在嗎？”妙齡女郎道：“徐先生出去了。”屠飛忙問道：“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嗎？”妙齡女郎道：“下班前應該能回來，如果你想等他的話，那邊休息室裏有茶和咖啡，你可以坐下來慢慢等。”
屠飛不由暗暗叫苦，計程車司機還在公司門口等著他去給錢呢，可他雖然是這家制藥公司的新老闆，今天卻是第一次來公司，與職員們互相並不認識，如何好意思開口借錢，再說也不一定能借到錢。
妙齡女郎見屠飛站著不動，而且愁眉苦臉的樣子，問道：“你有急事找徐先生？”
屠飛苦笑道：“確實有點急……我姓屠，叫屠飛，徐銳峰在公司裏有和你們說起過我嗎？”
妙齡女郎搖頭道：“對不起，沒聽徐先生說起過，徐先生很少談起工作以外的事。”
屠飛心想徐銳峰的嘴巴倒是挺嚴的，沒有拿自己的事在公司裏宣揚，也算是優點。不過自己如果自報家門，卻又拿不出什麼憑證，難免會被懷疑是騙子，想借錢就更難了，只得厚著臉皮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借兩百元錢給我？我可以押東西給你……”往身上摸了摸，只有手腕上的一塊電子錶，是去年剛到北京時，王語婷買給他的，忙摘了下來遞給面前的妙齡女郎，尷尬道：“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這塊電子錶，好像一百多元買的，押給你行嗎？”
妙齡女郎只是看了一眼電子錶，沒有伸手來接，淡淡的道：“這種電子錶，在香港一百港幣能買半打。”
屠飛臉上微微一紅，又脫下上衣外套，與電子錶一起遞上前，道：“再加上這件衣服行嗎？是新的，今天第一次穿，等徐銳峰回來就還錢給你……”
妙齡女郎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屠飛，仍然沒有接過抵押物，轉身走進辦公室，從一個紅色的皮包裏取出兩百元港幣，出來遞給屠飛。
屠飛松了口氣，滿口感謝的接過錢，將衣服和電子錶塞給妙齡女郎，轉身跑了出去。時間過去不算太久，計程車司機還在公司門口等他，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車費一共一百多，屠飛將兩百都給了他，以示歉意。
重新回到公司，那妙齡女郎已經回她的辦公室了，透過玻璃門能看到她正在工作。屠飛這時才注意到，她辦公室門上掛著“經理室”的牌子，心想沒聽徐銳峰說公司有請新的女經理啊，自己雖然將制藥公司這邊的事務全權交給徐銳峰負責了，但以徐銳峰的性格，聘請經理這麼大的事，事先一定會和自己商量的。
這時妙齡女郎也抬頭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屠飛時，目光似乎不怎麼友善。屠飛對此倒不介意，兩個互不相識的人第一次見面就開口借錢，能換來好臉色才怪，心想暫時還是先不去打攪她為好，免得自討沒趣，等徐銳峰回來替自己還了錢再說。
屠飛乾脆走進員工休息室，自己動手沖了杯紅茶，坐下來看報紙。
過了沒一會，高跟鞋的腳步聲傳來，只見那妙齡女郎也走進了休息室，將屠飛抵押給她的衣物扔在桌子上，啐道：“你的東西自己拿回去，我又不是開當鋪的，有說過要你抵押東西嗎？也不知道是不是偷來的”
屠飛失笑道：“你覺得我像小偷？”
妙齡女郎斜眼看著他道：“怎麼啦，你戴著自稱一百元買來的垃圾電子錶，穿的衣服卻是香港名店訂做的，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屠飛也知道這兩樣東西太不搭配，揉著鼻子道：“電子錶不能算垃圾吧，怎麼說也是高科技產品，時間挺准的，現在內地非常流行。”電子錶在內地確實風靡過一段時間，很多年輕人都曾以戴電子錶為時尚，不過現在已經不流行了。
好在大多數香港人對內地也不怎麼瞭解，那妙齡女郎又不是真的懷疑屠飛是小偷，聞言釋然道：“聽你的口音，也是從內地來的吧，你們剛從內地出來的人在搭配衣服上確實不怎麼講究，覺得好看的衣服就買來往身上穿，也不懂分場合。你不要誤會，我沒有瞧不起內地人的意思，只是看在你認識徐先生的面子上，好意提醒你，像你今天身上這套衣服，一般是正式的社交場合才會穿，如果你以後經常來香港的話，就要注意這一點，免得被人在背後取笑。”
屠飛很誠懇的道：“謝謝，以後我一定注意。”
妙齡女郎見屠飛乖巧聽話，還算懂得禮貌，臉色頓時又親善了幾分，沖了一杯咖啡坐到他對面，開始八卦起來：“你是內地哪里人？來香港多久了？是來上學還是定居？”屠飛反正無聊，便陪她聊道：“我是婺江人，剛來香港一個多月，過幾天就回內地了。”妙齡女郎恍然道：“原來你是徐先生的老鄉，難怪會來這裏找他，對了，你剛才拿了我的錢跑出去幹嘛了？看你著急的樣子，總不會是有人為了區區兩百元錢追著你討債吧？”
屠飛解釋道：“情況和你想的差不多，我是坐計程車過來的，到了公司門口才發現身上沒帶錢……”
妙齡女郎剛喝了一口咖啡，聞言沒忍住笑，噗嗤一聲全噴了出來，桌上那件屠飛的純白色禮服頓時被咖啡漬開了花。妙齡女郎大吃一驚，手忙腳亂的拿紙巾擦拭，可衣服上咖啡漬反而越擦越大塊。
屠飛忙勸道：“沒關係，我拿回去洗。”妙齡女子愧疚得自責道：“都怪我不好……”屠飛道：“一件衣服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再說是我把你逗笑的，不能怪你。”妙齡女郎道：“你真不怪我？”屠飛笑道：“剛才如果沒有你借給我的兩百元錢，那計程車司機可能已經報警抓我了，所以你是免去我牢獄之災的大恩人，豈能為一件衣服怪你。”
妙齡女郎又被逗得笑了，說道：“既然這樣，衣服我拿去洗，你把地址告訴我，洗好了我給你送去。”屠飛道：“我自己洗就行了。”妙齡女郎堅決的道：“不行，是我弄髒的就得由我負責，這麼貴重的衣服要送最專業的洗衣店才保險，你對香港不熟悉，萬一送進黑店去，衣服就糟蹋了，到時候你可能又會怪我的。”屠飛道：“絕對不會怪你。”妙齡女郎惱了，將手伸到屠飛面前，瞪眼道：“別忘了這件衣服剛才已經抵押給我了，想要拿走也可以，你先還錢來”
屠飛聽她這麼說，只得答應，道：“那麻煩你了，洗好後拿回公司就可以了，我還會過來的。”
妙齡女郎像是爭奪到戰利品似的，神情得意的將衣服折疊，裝進一個塑膠袋子裏。
經過這一件事，兩人感覺熟絡了許多，如同朋友似的聊了起來。聊天中屠飛得知，公司從國外採購的生產設備今天運到香港，徐銳峰中午接到通知，帶著人去驗貨接收了，至少也得幾個小時才能回來。而眼前這位漂亮的妙齡女郎並不是徐銳峰聘請的新經理，而是這家制藥公司前老闆李天宇的女兒，名叫李美蓮。
制藥公司是翟明月牽線聯繫，由邵怡蓉協助徐銳峰收購的，屠飛因為忙於應付國際制藥巨頭的代表，幾乎沒有過問收購事宜，對李天宇也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自然更不會知道李美蓮的存在。因為擔心徐銳峰初來乍到獨力難支，而且他在香港也是暫時的，所以制藥公司過戶給立信藥業後，仍然要求李天宇協助管理一段時日，待找到合適的管理人員，再全盤交接。李天宇這幾日身體不適，就將協助徐銳峰管理公司的任務交給了女兒李美蓮。
不知不覺到了公司下班時間，職員們開始收拾東西下班，卻仍然不見徐銳峰回來。
李美蓮問道：“徐先生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了，你還想繼續等他？”
屠飛答應過翟明月，要在酒會開始前趕到，心想制藥公司目前看起來一切正常，離設備安裝完畢投入生產還需一個月左右，反正自己答應李美蓮要來拿衣服，乾脆下次再找徐銳峰也一樣。不過沒等到徐銳峰，他身上仍然一分錢沒有，說道：“算了，不等了，只是我沒錢坐車，你能不能好事做到底，再借我兩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