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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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58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5
第〇一三二章 【師爺厲害】

    段飛問道:“老人家,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屍體的?”

    老人回憶道:“我是寅時末出的門,來到船上大約是卯時初,收網發現屍體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

    段飛點點頭,又問道:“你的網設在何處?岸邊還是河心?發現屍體時屍體是漂在水面還是沉在水底或是浮在水中的?”

    老人轉身指著後方答道:“小人的船一整夜都停在那兒,我們都是把魚簍一個個用繩索連著放在水中捕魚,因為口子上留有倒刺,大些的魚進了簍子便出不來了,這屍體當時並未浮在水面,我收繩的時候只覺手裏吃重,還以為今日收穫不少,誰知拖到一半時突然看到這屍體一條腿卡在一隻魚簍裏掛在水中,我嚇得手一松然後大叫起來,臨近船上的人趕來幫忙,這才把屍體拖上岸來,大人請看,那只魚簍都還卡在屍體腿上呢。”

    老人的船就停在岸邊不遠處,距離河心還有一段距離,段飛又問了幾句,再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便讓老人走了,日後再有什麼疑問時著衙役去傳喚便可。

    這時楊森也趕了來,他的腳程比石斌他們還快許多,跑到岸邊也不見氣喘,向段飛問了一聲,直接就蹲到屍體邊仔細檢查起來。

    段飛背著雙手,背對初升的朝陽,向上游望去……

    蘇蓉也來到屍體旁,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臨凶案現場,段飛起初還擔心她會受不了,沒想到她居然一點不怕。

    只見楊森熟練地觀察死者的面部,打開死者的眼臉,觀察口鼻、耳後、脖頸等處,又檢查了屍體的身上各處,這時候蘇蓉才扭頭避開,過了一會只聽楊森向段飛稟道:“大人,死者面色青紫,眼睛點狀出血,乃窒息而死,不過他腹內無水,顯然不是淹死的,他喉下有一道勒痕,勒橫自耳下過,死者也不是上吊死的,據我初步判斷,他應該是被人從背後以細繩用力勒死。”

    段飛追問道:“死者什麼時候死的,又是什麼時候被拋屍水裏?身上還有什麼可供辨認的信息麼?”

    楊森暗吐了吐舌頭,又看了一眼屍體,說道:“死者年約三十至四十之間,從膚色上看,他應該是一個經常被日光暴曬的人,皮膚輕微發白浮腫,被水泡了大約不到一個時辰,從他眼睛中的變化可以看出他已經死了兩個時辰左右。”

    “經常暴曬?他身體上還有什麼線索?”段飛繼續問道:“比如手腳有何特殊之處?能看出他平日是做什麼的嗎?”

    楊森又去看了看屍體,這才答道:“屍體光著腳,手腳上都有很厚的老繭,從他手上的老繭形狀來看……他應該是……應該是個經常拿鋤頭的農夫……?”

    聽到楊森那不確定的聲音,段飛不禁皺皺眉,自行走上去看了看,這時蘇蓉接著說道:“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一般農夫能穿得起的,他手上雖然有老繭,腳上卻沒有什麼新傷,最近應該過得還不錯,至少穿的不是草鞋,大人,我懷疑此人原本是個農夫,但是最近卻有改行跡象,生活有所改善,應該是去了趟外地剛回來,他的服色看起來可不像是本地出產的。”

    蘇蓉已經不是第一次給段飛帶來刮目相看的感覺了,他見蘇蓉面帶得意神色向他看來,他微微一笑,也不去理她,拍拍楊森的肩膀,說道:“你初來乍到還沒休息就來辦案,做得已經不錯了,我的師爺和我一樣是個怪胎,你不要理她。”

    楊森面帶愧色地低聲道:“是,我知道了,飛哥,以後我會小心謹慎,更加努力的。”

    段飛回頭對上高縣令道:“蘇大人,請你去找個熟悉蜀江水性的人來。”

    很快這麼個人就被找了來,段飛問他道:“以蜀江之水流速,在什麼地方拋下屍體,兩個時辰之後屍體能漂到這裏?”

    那人側頭想了一會,說道:“蜀江上游流速變化多端,要估個確切的地方可比較為難,不過……兩個時辰的話,這屍體要麼是順著斜口水河下來的,要麼就是大約從蜀江與鹽溪水的交匯處漂下來的。”

    段飛回頭對上高縣令道:“蘇大人,請派人沿河查問,就順著南岸去找吧,看看周遭有沒有村子有人失蹤,或是前些日子曾經離開,然後衣錦還鄉的?”

    上高縣令隨即調遣衙役沿河查詢去了,段飛命人將屍體送回縣衙,瑞州府的判官彭興好奇地問道:“大人為何只讓衙役查問河岸以南?”

    段飛丟了塊在河邊撿起的木片到河裏,說道:“彭大人小時候想必沒有在河邊玩過,以前我最喜歡把樹枝、竹子丟到河裏,看著它們漂往下游,一般情況下丟到河裏的東西都會順著水流向下,絕不會橫著漂到河對岸去,因此除非兇手大費周章地橫過蜀江到對岸去拋屍,否則我們大可不必浪費人手到河對岸去查詢。”

    彭興恍然道:“原來如此,段大人觀察入微,下官佩服!”

    段飛微微一笑,這年頭的官只懂得啃四書五經,一個個都跟書呆子似的,像王守仁那種勤於思想的官實在太少,彭興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也屬正常。

    在等衙役們回復的當兒,大家都回到了縣衙裏,縣令蘇大人繼續處理政務去了,段飛招呼彭興喝了壺蘇蓉親手泡的茶,彭興說了會話,當酒菜送來的時候便識趣地走了。

    段飛在上高縣最好的酒樓定了酒席,讓他們送入後衙,此時酒席擺好,大家也一一落座,段飛首先向大家介紹換上女裝的蘇蓉道:“洪邦、蔣駿你們還沒見過蘇蓉蘇姑娘,今天就給你們介紹一下,在外她扮作個書生,是我的師爺,在內,她是我的丫鬟,今日慶祝我們兄弟聚首,她自願在一旁伺候,大家就不要客氣了。”

    蘇蓉踢了他一腳,嬌嗔道:“有這麼介紹人的嗎?大家好,我叫蘇蓉,因為段大人救過我,我感恩之下才暫時給他當丫鬟使喚,隨時可能撒手不幹的,大家可以叫我名字或者蘇姑娘都行,不必客氣。”

    洪邦贊道:“你就是蘇師爺啊,難怪看著這麼眼熟,蘇姑娘可真厲害,楊森這小子一路上吹噓自己有多麼多麼厲害,結果一來牛皮就被戳破,還是蘇姑娘更高一籌啊。”

    蘇蓉笑道:“哪里,我不過是撿了便宜,楊森還是第一次單獨檢查屍體,不免激動了些,有些遺漏在所難免,何況我只能看出那些小結,我就沒看出來死者究竟是怎麼死的。”

    楊森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他少年心性,事情過了就過了,在段飛等人的吹捧下,很快又高興起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5
第〇一三三章 【小小突破】

    大家喝了一輪酒之後段飛感歎道:“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有了點踏實的感覺,有你們助我,今後辦事會方便、穩妥得多,只望大家與我同心協力辦好差事,大家有福同享,有難我一個人當!”

    蔣駿說道:“飛哥客氣了,眾人柴火焰高,飛哥的官做得越大越安穩,我們托庇於下才能過得更好,大家都一起用心,一定辦好飛哥交代下來的事,決不能拖了飛哥後腿,大家說對不對?”

    “說的沒錯,等飛哥當上了天下最大的官,我也好做天下第一仵作,嘿嘿……”楊森年紀最小,從前更沒喝過酒,才一杯下肚,已經有些頭暈眼花,他舉起杯大聲說道:“來,大家一起乾杯,今後都是兄弟了,為我們共同的未來乾杯!”

    酒過半巡楊森已經醉倒,蔣駿與洪邦酒量不錯,石斌和郭威都沒敢放量喝,下午的時候上高縣的衙役終於搜遍段飛給他們劃定的區域,回報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段飛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奇怪,這種案子向來都是很難確證屍體來源的,他把那些衙役都叫到面前仔細詢問,從他們的話中並沒有什麼新發現,衙役們沿著河岸共查詢了三十四個村子,讓當地裏正去點名,基本上做到了無一遺漏,沒有發現任何人失蹤,另外,也查到有不少人外出做生意或是做別的行當衣錦還鄉的,但是要麼時間不對,要麼體型不對,都與今天發現的屍體以及線索對不上。

    彭興興致勃勃的在一旁旁聽,見段飛沉吟不語,他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死者並不是本地人?因為錢財露白或其他什麼原因被殺了棄屍河中的?”

    段飛道:“有此可能,畫影圖形可準備好了?儘早張貼出去吧。”

    上高縣令領命而去,彭興見段飛也沒有什麼辦法破案,漸感無聊,聽著段飛又問了幾句,他就要告辭,突聽段飛又問道:“你們可曾統計過近半年來離開家鄉出去還未回來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跟死者相像的?”

    捕快們一愣,其中一個想了想,答道:“具體數字不詳,但是的確有不少,大人莫非懷疑死者是外出才歸者?可是……就算是剛回來的人,隔壁鄉親還有裏正應該都知道才對啊。”

    段飛說道:“反正沒別的線索,明天大家再辛苦一下,拿著畫影圖形再去查查吧,今天我這兒沒什麼事了,不過若有什麼新線索要緊快通知我。”

    “是!”捕快們領命而去,彭興提起興致又與段飛聊了兩句案子的事,終究這方面沒什麼經驗,說了一陣便覺沒趣,遂也告辭而去。

    段飛閑了下來,遂與洪邦、蔣駿他們聚在一起玩牌,因為人多,段飛又開了三副牌,叫蘇蓉一起玩起了同樣是搶分的五十克,大家抓玩牌之後就數著自己有多少炸彈了,同樣是興奮無比地消磨時間,玩著玩著,段飛把這段時間自己身邊發生的事告訴了洪邦與蔣駿。

    洪邦他們對段飛又羡慕又欽佩,對自己的決定也再無懷疑,鐵了心要跟著段飛,段飛的本意也正是如此,當下皆大歡喜。

    第二日段飛睡到自然醒,清晨練氣的時候漸漸地感覺自己盤坐著的身體好像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他聽蘇蓉說過這種情況,當下攝住心神全心感受著……

    日上三竿時段飛才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只見蘇蓉正站在自己身旁,目光瑩然地望著他,段飛朝她一笑,說道:“快兩個月,好像有些進展了。”

    蘇蓉神色一整,說道:“我不想騙你,不過還是得告訴你……修煉內功踏出的第一步非常重要,根據我在一旁觀察所得,從你開始修煉的時間以及今天做出的突破,基本上達到了二流門派收徒的最低標準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5
第〇一三四章 【村霸之死】

    “哦……是我著急了……我道歉,不過今後若再遇到這樣的事,能喚醒我還是提早喚醒我吧。”段飛說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以我的安全為重!”

    “知道啦。”蘇蓉沒好氣地答道,幫段飛穿上了官服,再給他戴上帽子,段飛臉都沒洗,就向外走去。

    兩人出現在花廳中的時候,彭判官與蘇縣令正在聊著本地的民生政策,見段飛出來,兩人急忙站起相迎,段飛與他們見禮之後目光在花廳中一轉,說道:“那個揭告示的人呢?”

    蘇縣令說道:“段大人,我們已經問清死者來歷,那村夫已拿了賞銀走了。”

    “走了?知道他去哪里了嗎?”段飛的聲音抬高了些,似乎有些不滿,彭興心一跳,忙道:“段大人,這有什麼關係?莫非你懷疑他就是兇手?”

    段飛定定神,說道:“這倒不是,賞銀不多,應該不會吸引兇手自己暴露出來,不過我擔心這傢伙會跑回去給死者親人報信,然後嚇跑了兇手,死者是哪里人?叫馬夫趕緊備馬,我們立刻上路。”

    帶著疑問,大家跟著段飛一起騎馬向縣西鹽溪水邊的蜀西村趕去。

    出城沒多久,只見一個身穿布衣的人在前方匆匆走著,跟在段飛身邊的柴俊富突然向段飛一靠,說道:“段大人,前邊那農夫看起來就是今天揭榜的那位。”

    段飛舉手喝道:“大家放緩馬步,石斌、郭威,把那個農夫給我帶過來。”

    飛馳的馬隊停了下來,石斌郭威迅速將農夫帶到段飛面前,上高縣令指著他斥道:“你走這麼急作甚?莫不是想給兇手報訊?”

    那農夫嚇得渾身哆嗦著,聽到蘇大人的話急忙為自己辯白道:“沒有啊,大人,我趕回去只是想給竇家報喜的。”

    上官在場縣令本不該搶著說話的,只是心切自己做錯了事,一時情急,第二句便不敢再搶,段飛倒是沒在意這些小結,抓住農夫話中的破綻立刻大喝道“報喜?竇家老人死了兒子,婦人死了丈夫,你居然去給人家報喜?莫非討打?不交代清楚,不等竇家人打你,我先叫人打爛你的屁股!”

    那農夫唬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說道:“大人明鑒,小人說錯了話,不過也不算全錯,這個竇發著實不是個好人,是蜀西村最大的惡霸,他經常無事生非與同村人吵鬧,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他還喜歡喝酒,一旦喝醉便打老婆,有人阻攔的話見人就打,連他老子都挨過他不少拳腳,這人忤逆到了極點的,無人能治。”

    “幾個月前他受人挑唆出去混了,聽說在哪里參軍,憑著一身蠻力當了個小官兒,又在外頭找了個女人過日子,我們只盼他死在外頭不再回來,沒想到今日突然見到他的畫像貼在城門口,小的不合貪圖賞銀,便去揭了,拿到賞銀之後買了些米糧,準備帶回去給竇家老爹和竇發的媳婦好好過日子,沒想到卻被大人誤會。”

    “原來如此……”段飛沉吟道:“你說他經常打老婆,連親爹都打,這可是真的?”

    “小人不敢欺瞞大人,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許多人都是親眼所見。”農夫說道。

    段飛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暫且信了你的話,你在後邊慢慢跟來,本官先去你們村子查案去了。”

    段飛他們再次啟程,飛馬而去,跑了約有半個時辰,跨過斜口水河,來到了蜀西村。

    遠遠地大家見到了一株巨大的榕樹,引路的衙役精神一振,說道:“就快到了,榕樹再過去點就是蜀西村村口。”

    大家都給越來越高的日頭曬得有些口渴了,聞言精神頓時一振,大家快馬加鞭地來到大榕樹下,只見大榕樹下有幾個老人正在乘涼,見到大隊差人騎馬飛馳而至,他們的臉上都有些驚駭。

    其中一個老人拄著拐杖走到路邊,迎著大夥兒叫道:“老朽蜀西村村長竇明,恭迎諸位差爺。”

    一個衙役為了拍三位大人的馬屁,聞言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三位大人嗎?三位大人屈尊降貴來到你們蜀西村,可是你們蜀西村幾千年修來的福氣,還不快快通知村裏,好好伺候著!”

    “不必了!”段飛不悅地喝道,他拍馬上前,翻身下馬,把韁繩隨手交給了緊跟在身邊的蘇蓉,他和顏悅色地對那老人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我們是來查案的,不會滋擾地方,請找個年輕小夥帶我們去竇發家吧。”

    “竇發?”老村長疑惑地看了段飛一眼,再看看其他人,他不認得官服上的講究,有眼不識泰山,以為長著滿臉大鬍子又坐在馬上沒下來的判官彭興才是大官兒,朝他一跪,說道:“蜀西村村長竇明叩見三位大人,大人,可是竇發那個畜生在外頭又造孽犯事兒了?他早已與我們蜀西村恩斷義絕,他的事一概與我們蜀西村無關,那畜生就算死在外頭,屍體我們也不許他回村的!”

    彭興忙跳下馬,扶起了老村長,對他說道:“老人家,你身邊這位段大人才是今日的主官,我是陪段大人一起來的,你有什麼話還是跟段大人說吧。”

    老村長揉揉眼睛,朝段飛又一拜,段飛見他白髮蒼蒼站立都困難,豈能讓他再拜,急忙扶住他,說道:“老人家,你年紀這麼大了,我實在受不起啊,還是站著說話吧,不瞞您說,我們確實是為竇發來的,我們準備去他家看看,問他父親、妻子幾句話而已,老人家你就放心吧。”

    村長竇明還是有些擔心地嘮絮道:“大人啊,那畜生做的事情真的與我們蜀西村無關啊,他的老爹和媳婦都是苦命的人啊……”

    不一會便來到了竇發家,眾捕快不需吩咐便四散開,將竇發家圍了起來,蜀西村的村民們紛紛奔走相告,不一會就在外圍起一大圈人。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5
第〇一三五章 【要辦就辦錚錚鐵案】

    村長竇明上前敲門,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打開了門,突然見到門前站滿了人,她幾乎嚇得跌倒,好在村長就在眼前,她顫巍巍地問道:“明爺爺,這是怎麼了?為何門前來了這許多官爺?”

    村長竇明安慰道:“別怕別怕,這些官爺說是來你家看看,問你跟你爹幾句話而已,別怕,有明爺爺在呢,還不快進去準備下,叫你爹出來迎接諸位大人。”

    竇明回頭向段飛道:“大人,竇家本來挺富裕的,都叫那畜生給敗壞了,他家裏沒什麼好招待諸位大人的東西……還請大人們見諒。”

    “沒關係,我們是來辦公的,不是來吃吃喝喝的,我們可以進去了嗎?”段飛問道。

    小山村裏規矩少,竇氏向裏邊喚了一聲,然後便欠身讓開,請段飛他們進了屋,屋子不大,家什不多但很整潔,竇氏拿了兩張長凳出來,請大人們就著飯桌而坐,段飛目光在屋中掃視,眼角餘光卻沒有離開過竇氏,只見竇氏雙目紅腫神色憔悴,雖然強自鎮定,然而手腳和眼珠子不經意的一些小動作卻顯示出她的內心十分緊張。

    茅草屋分做前後兩進,客廳左右各有一個小門,右邊小門後傳來一陣劇烈咳嗽聲,竇氏解釋道:“諸位官爺,爹爹昨夜著了風寒,眼下正重病在床,實在起身不得,還請老爺們原諒則個。”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本官略通醫術,正好為老爺子看看。”

    他說著便向裏屋走去,竇氏著急地張嘴叫道:“大人……”

    段飛就當沒聽見一般,掀開布簾就走了進去,蘇蓉朝竇氏看了一眼,搖著頭暗歎一聲,跟著段飛進去了,真正懂點醫術的是她,段飛進去不過是借機查案而已。

    一個老人正臥病在床,這節氣還有很多蚊子,因此床前還垂著布帳,見有人進來,帳子裏一陣動,耳裏聽到些布料摩擦聲,帳內老人急道:“小人偶感風寒,不礙事的,不敢煩勞大人了。”

    段飛笑道:“風寒雖不是大病,若不及時醫治也會要人命的,本官給你看看,不麻煩的。”

    他掀開布簾向裏邊一看,只見一個人用衣裳蒙住了頭臉,側身向裏地躺著,段飛微微一笑,說道:“老爺子莫不是頭臉受傷,不敢讓本官看麼?”

    側躺著的人渾身一顫,掩著鼻子跟進來的上元縣令見狀喝道:“大膽竇元!你還不快轉過身來?難道你臉上真的有傷痕,不敢見人麼!”

    村長也勸道:“小元啊,你這是怎麼了?屋裏又沒風,你還是轉過來給大人看看吧。”

    床上的人終於緩緩翻轉過來,他自動把臉上遮著的布衣掀開,顫聲說道:“大人,昨晚我跌了一跤,暈倒在屋裏才受的寒,把臉也撞傷了,本來不想嚇著大人的……”

    竇元的左臉腫起就像一個發漲了的饅頭,上邊有一個明顯的痕跡,就像一個放大了的拳頭……

    “胡說,這分明是一個拳印,是竇發打了你,你一氣之下便將他勒死,然後拋屍江中時受的寒吧!”上元縣令大喝一聲,然後邀功似的向段飛望去,抱拳請示道:“大人,可要讓衙役將他立刻拿下?”

    上元縣令的話讓竇元渾身一顫,兩行渾濁的老淚從滿是皺紋的臉龐上滾落,那竇氏也同時一抖,若非蘇蓉及時伸手扶住,她便要軟倒在地。

    竇明大吃一驚,脫口叫道:“竇發死了?你們懷疑是竇元殺的?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弄錯了,竇發已經走了快半年了,他就沒回來過啊!”

    段飛有些不滿地看了上元縣令一眼,淡然說道:“現在案子還未查清,抓人的事情還是稍候再說吧。”

    上元縣令有些不解地訕訕一笑,彭興卻疑惑地問道:“段大人,現在案情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為何還不將嫌犯抓起來呢?”

    段飛向周圍看了一圈,似乎只有蘇蓉明白他的意思,他點著石斌、楊森他們幾個,說道:“這個案子還有些疑點,你們幾個說說看,說中一點賞銀十兩。”

    石斌、郭威、洪邦、蔣駿以及楊森都已經決定做段飛的長隨,永遠跟著他了,見段飛問起,知道段飛在考他們,都絞盡腦汁地思索起來。

    首先兩眼一亮舉起手來的是蔣駿,他興奮地說道:“我想到一點了,兇器,我們還沒找到兇器!”

    洪邦跟著說道:“死者是被勒死的,竇老漢與竇氏一個老邁一個體弱,似乎不可能辦到,難道是先把竇發灌醉了還是給他吃了蒙*汗*藥?或者兇手另有其人?”

    段飛贊許地點點頭,一直跟著段飛的石斌與郭威倒是沒有吭聲,該說的都被洪邦與蔣駿說了,而且他們也明白段飛的意思,有意把機會讓給這仨新來的小子。

    只見楊森眼珠子轉了轉,扭頭就走出房去,洪邦和郭威也四處轉悠尋找線索去了,段飛贊許地點點頭,然後微笑著對其他人說道:“他們說的都沒有錯,雖然可以確認竇發就是在家裏被勒死的,但是卻還不清楚兇手是怎麼勒殺的竇發,也不清楚兇手究竟有幾人,不清楚屍體是如何運到河邊並拋入河中的,也不清楚竇發為何回到家卻沒有人知道……這些疑點確實可以通過審問甚至動刑獲得口供,但是本官卻喜歡自己直接查知,根本無需嫌犯招供,更不需要動刑,這樣的案子才是板上釘釘無可辯駁的錚錚鐵案!”

    彭興驚歎道:“大人高明,難怪年紀輕輕便得獲重用,下官佩服得五體投地,蘇縣令,你掌一方之治,還得向段大人多學學啊。”

    蘇縣令汗流浹背地說道:“段大人確實高明,下官愚鈍,還請大人指點!”

    這時那竇元翻身下地,梗著脖子叫道:“我沒殺人,兒媳婦也沒殺人,竇發根本就沒回過家,他自己在外頭胡混,被人殺了就殺了,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卻巴巴地跑上門來胡說八道,你們說竇發是在家裏被殺的,有什麼證據?”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5
第〇一三六章 【無罪有功】

    “不得放肆!”郭威呵斥一聲,說道:“我家大人還沒錯判過一個案子,大人說竇發是在家裏死的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你越是胡攪蠻纏越說明你心中有鬼!”

    竇元依然在叫嚷著要證據,段飛微微一笑,說道:“證據?這房子裏到處都是證據,外面地上的抓痕、牆上的新凹坑、牆角堆著的木柴,方木桌上新補的的痕跡,無不告訴我昨晚在外面曾經有過一番激烈搏鬥,地上抓痕是竇發臨死前用指甲摳的,牆上的凹痕想必是那張破碎的長椅砸的,竇發臨死前的掙扎很可怕吧?幾乎把客廳裏的家什都砸壞了,不過我奇怪的是……你臉上一拳應該是之前打的,竇發拼命的掙扎好像毫無用處,真有些猜不透兇手用的究竟是什麼兇器了。”

    他每點出一個證據,竇元和竇氏的臉色就白上一分,身子抖得也越發厲害,段飛話才說完,只聽楊森在屋後興奮地大叫道:“我找到兇器了!兇器是一隻套豬的套杆!”

    楊森拿著一根長約兩米兒臂粗的竹杆走了進來,竹竿中心是打通的,一根小指粗的麻繩從中穿過,在竹竿前邊結了個套索,套住獵物後在後邊用力拉扯套索,用竹竿頂住獵物,獵物就傷不了獵人,這是山裏人經常用來獵殺體型較大獵物的工具。

    “原來是套杆……這下就都明白了。”段飛恍然一笑,竇元卻渾身一震,他聽到了段飛的笑聲,慘然說道:“不錯,那畜生是我殺的,他昨晚偷偷地摸了回來,出去半年變得更加兇暴,我說他兩句他便一拳將我打倒,媳婦翠花好心給他做了飯菜,他嫌這嫌那,還說在外頭找了另一個女人,又說那女人跑了,然後就把翠花按在地上亂打,真是個畜生啊……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去後院拿了套豬的套杆望他脖子上一套……然後收緊繩索,就這麼勒死了他,這個惡魔是我帶到人間的,就由我再送他下地獄好了,人是我殺的,你們帶我走吧,這事跟翠花沒關係,翠花,你要好好過日子,找個好人,再嫁了吧……”

    竇元老淚,翠花也泣不成聲,她尖聲叫道:“不是公公殺的,是我殺的,是我把男人殺了,你們抓我走吧,剝皮淩遲我都認了,人是我一個人殺的,快抓我走吧,不要連累了公公……公公,對不起,翠花不能再伺候你了……”

    段飛還沒下令抓人,試過拍馬屁卻拍到馬腳的捕快們都沒敢輕易出手,眼前的一幕也著實感人,村長竇明在一旁淚水漣漣地叫道:“大人,竇發是個畜生啊,若他是我兒子我早把他殺了,大人,大人開恩啊,竇元和翠花都是好人,你不能抓他們啊,要抓就抓我吧,作為村長,我沒管好那個畜生,讓他十幾年來造下無數罪孽,你們抓我走吧。”

    看到這一幕,拿下兩個字段飛實在無法出口,正猶豫著,外頭圍觀的村民們聽說要抓竇元和翠花,頓時鬧騰起來,某個嗓門大的人喊道:“不許抓人,竇發那畜生本來就該死,他連老爹都往死裏打,我們幾次告到官府,官府都不管,現在官府怎麼就有閒心管家務事了?竇發死得好,死得活該,當爹的殺了逆子,官府憑什麼抓人!”

    眼見群情洶湧,事態漸漸難以控制,段飛卻還沒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蘇蓉也在替他著急,更替竇元和翠花擔心著,她的目光在屋裏轉了轉,兩眼突然一亮,她揚聲說道:“大家都靜一靜,我家大人並沒有說要抓竇老爹和翠花嬸子,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

    她的聲音又清又亮,竟然蓋過了所有聲音,傳到了所有人耳中,而且似乎還帶著一種令人清心定性的力量,四周的嘈雜聲頓時小了,蘇蓉向段飛使了個眼神,說道:“大人,兇手雖已證實就是竇老爹與翠花,不過我們非但不能抓他們,反而要上報朝廷、通告地方大加褒獎,他們這是在為國除逆啊,大人莫不是忘記了王大人頒佈的清剿令?”

    “清剿令?”段飛的腦子轉得很快,隨即說道:“你懷疑這個竇發是寧賊餘黨?”

    “大人難道沒發現窗戶上曬著的那雙靴子麼?那雙靴子應該就是竇發穿回來的,那是寧賊給三衛定制的軍需品,那種式樣市面上買不到的,靴子還很新,想必是翠花嬸子在竇發死後從他腳上取下來,準備留給竇老爹過冬用的。”

    大家一起轉身向窗戶望去,段飛這才看到了原本被大家身體擋住的窗戶,也看到了那雙靴子,他赫然笑道:“我竟然疏忽了,好在有你提醒,大家讓開,讓我親自檢驗證物。”

    大家讓開道路,段飛走過去,拿起靴子看了看,欣然大聲說道:“竇發果然是寧賊餘孽,大家請看,靴子左腳內面繡著一個寧字,這正是寧賊麾下三衛的標準軍需配置,有這靴子為證,竇發乃寧賊餘孽當可確認無疑!”

    彭興和蘇晨康相繼接過靴子看了看,都道:“不錯不錯,果然有個寧字,這竇發確系寧賊餘黨無疑!”

    蘇蓉高聲誦道:“巡撫王大人在平服甯賊之後頒佈過‘寧賊餘黨清剿令’,但凡曾經從逆、附逆者,自行投案自首的可酌情從輕發落,冥頑不靈試圖藏匿脫罪者,罪加一等,幫助逃逸、藏匿者以從賊論處,舉報或擒住寧賊餘黨押送衙門者賞,殺死逆賊者視情節從輕發落或以無罪論處!竇老爹殺了逆子本來就是天理昭彰,竇發更是寧賊餘孽,竇老爹不但無罪反而有功,翠花嫂子幫助殺賊,說是貞潔烈女也不為過,又有什麼罪過呢?”

    段飛擊節贊道:“說得好,王大人確實發佈過這個告示,既然這竇發是寧賊餘孽,如此說來竇元和竇氏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彭大人、蘇大人,你們覺得呢?”

    花花轎子眾人抬,再說證據確鑿,而且王守仁確實頒佈過這麼個公告,彭興與蘇晨康自然滿口說好,段飛上前扶起竇元,說道:“竇老爹,你聽到了嗎?你不但無罪,反而除逆有功,朝廷自有嘉賞。”

    竇老爹激動得泣不成聲,段飛朝蘇蓉使了個眼神,蘇蓉牽著翠花的手,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翠花激動起來,連連搖頭,蘇蓉耐心勸說,終於將她說服,收下了十兩紋銀。

    案子破了,段飛等已經沒有繼續留在蜀西村的必要,蜀西村的村民們在老村長的帶領下夾道歡送,尤其是竇元與翠花,兩人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淚流滿面地叫著青天大老爺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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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一三七章 【深夜遇襲】

    一路飛馳而返,上高縣城門在望的時候,段飛向千夫長牛才毅望去,問道:“牛千戶,我們今日便啟程如何?”

    牛千戶笑道:“大人何必著急趕路呢?我們在上高縣多住幾天不好嗎?”

    上高縣令也頻頻挽留,倒是彭興想請段飛到瑞州府小住幾日,段飛沉吟一下,答應道:“那好吧,就在上高縣再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們便去瑞州府吧。”

    見段飛態度堅決,牛千戶也不再勸,只是目光閃爍地與巡撫護衛池成昌交換了一個眼神。

    回到上高縣衙門之後上高縣令自行處理案子的後續事宜,段飛吃了午膳後站著練了會字,然後倒頭便睡,石斌等想出去逛街玩,也被他約束著不許外出,段飛不想增加牛千戶他們的負擔,雖然殘鯊的目標應該是自己,但是他身邊的人也會有危險,不得不防啊。

    擔心什麼還來什麼,段飛午覺醒來就聽到一個消息,說衙門口有人探點,被衙差驚走了,隨後牛千戶便親自趕來與段飛商量,請他繼續留在上高縣。

    牛千戶對段飛道:“上高縣地廣人稀,比較好安排人手保護大人周全,目前大人沒有別的委派,正好在此守株待兔,咱們已佈置下天羅地網,只要那殘鯊敢來,便讓他變成網裏的魚,殘鯊就是大人囊中之物了,倘若大人硬要起行,道路漫長,危機四伏,我等只怕不能照顧得大人周全啊……”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王大人是否另有安排?”段飛反問道。

    牛千戶這種粗人的心思哪瞞得過段飛,他赫然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段飛道:“段大人果然猜到了,王大人讓我在你問起時才將這封信交給你,王大人的確另有安排,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

    段飛拆信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說道:“王大人乃國家棟樑,豈能如此冒險?不行,這個計劃我不同意,我們即刻啟程,大張旗鼓,引開殘鯊的注意,這個計劃是我提出的,誘餌應該是我才對!”

    牛千戶不安地說道:“可是……這是王大人的命令……”

    段飛不由分說地道:“一切後果由我承擔,王大人不會怪你們的,傳令下去,即刻起行!”

    一陣忙亂之後段飛他們在天黑之前離開了上高縣,段飛心切巡撫大人安危,不惜快馬拋開多數都是步兵的千人大隊,連同瑞州府衙役在內,不足三十人飛騎連夜向瑞州府馳去。

    “大人不必著急。”蘇蓉見段飛急切之下連連催馬,不禁勸道:“王大人深謀遠慮,絕不會輕易以身犯險,大人不善騎術,不要累壞了身子。”

    段飛放緩了馬步,扭頭看了看,比他更不善騎術的石斌等人早已跑得滿頭大汗面無人色,於是說道:“也罷,這裏是什麼地方了?牛千戶,找個地方安頓歇息,明早再動身吧。”

    瑞州府判官彭興也跑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他松了口氣答道:“這裏距瑞州還有五十余裏,周圍十裏之內沒有什麼村鎮,只怕我們得在荒野中安營紮寨了。”

    牛千戶命人找到一個接近水源的地方隨便紮了幾個帳篷,點起火堆,就請段飛他們入帳歇息,段飛剛合身躺下,突聽蹄聲傳來,一隊人馬匆匆自前方趕來。

    “來者何人,按察司僉事段大人與瑞州府判官彭大人在此!”牛千戶大喝道。

    段飛突感不妥,因為那隊人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他們縱騎直沖過來,有人哈哈大笑道:“咱們找的就是段飛段大人,段大人,你不好好做你的官,非要管什麼江湖事?殘鯊老大叫我替他向你問好呢,你不是要抓他嗎?等我把你的腦袋割下來帶回去,你就可以見著老大了。”

    “大膽匪類!有我千夫長牛才毅在此你們休想傷得了段大人半根寒毛,來人啊,結陣迎敵!”牛千戶大喝一聲,僅有的幾個小兵拿起短短的木杆槍,與敵人根本不成比例。

    段飛和其他已經躺下休息的人都被驚起,見狀都有些心驚,只聽池成昌喝道:“大家不要慌,敵人雖多,我們也還抵擋得住,小柴,看你的了。”

    柴俊富答應一聲,從背後取下長弓,一下子搭了三支箭在弦上,然後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狂沖近前的匪徒們發出數聲驚呼,有人叫道:“三哥,不妙啊,對方有高手!”

    “不妙你個頭,給我沖,接近之後弓箭手也就一刀了斷的事。”匪徒們叫囂著繼續沖了過來。

    黑暗中火把的光照不了多遠,段飛只聽到嗖嗖的弦響,以及遠處傳來的喊殺聲、痛叫聲,只見遠處火把一隻只減少,而且沒能繼續接近,又見池成昌威風凜凜地按劍而立,大家的心漸漸平復下來,段飛扭頭向蘇蓉看去,蘇蓉的手也搭在劍柄上,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遠處,突爾嫣然一笑,火光掩映之下,竟是說不出的秀美動人。

    戰鬥很快便結束了,那些匪徒們大呼小叫地逃竄而去,牛才毅和他手下的將校們染血歸來,段飛率眾上前迎接,見狀不由關切地問道:“戰況如何?大家沒什麼大問題吧?”

    千總牛才毅道:“多謝大人關心,他們都是我麾下的精兵勇將,跟著王大人打過大陣仗的,這些水匪來到岸上豈是我們的對手,大家身上的血都是敵人的,只有兩個笨手笨腳的傢伙被割破了點兒油皮,沒事的。”

    柴俊富道:“大人,領頭的應該是殘鯊手下排行第三的墨魚頭,此人能力遠遠不及殘鯊,剛才我第二次開弓就射中了此人肩膀,他們在留下五具屍體後便倉皇而去。”

    “兩位大人還是繼續歇息吧,我留了兩位弟兄在那邊清理屍體,今晚應該沒什麼事了。”千總牛才毅說道。

    就像在跟他唱反調似的,話音剛落,隱隱地遠方突然又傳來一陣蹄聲,牛才毅說的那兩個弟兄很快就跑了回來,神色有異地稟道:“千總大人,好像又來了一隊人馬。”

    “知道了,都給我提起精神來,做好戰鬥準備。”牛千總喝道,段飛與蘇蓉對望一眼,蘇蓉目眺遠方,突然神色一變……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6
第〇一三八章 【談笑禦敵】

    蘇蓉目眺遠方,突然神色一變,輕喝道:“石斌,叫所有弟兄都拿起武器,做好戰鬥準備,兩位大人請向後退開些。”

    池成昌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跳上一匹健馬,大喝道:“來者何人,瑞州府判官彭興彭大人在此,來人還不放緩馬速,免生誤會!”

    對面來騎似乎緩了緩,有人揚聲道:“我們商隊是過路的,不敢滋擾官家,我們緩緩走過去就是了。”

    柴俊富冷笑一聲,低聲喝道:“大家小心,來者是敵非友,牛千戶,發信號吧!”

    牛千戶凜然答應一聲,一揮手,他身後一個小校從腰上解下一隻牛角號,嗚嗚地吹了起來。

    聽到號角聲,對面來騎突然加速,大呼小叫地沖了過來。

    “是殘鯊手下排行第二的大盜青面鱷。”柴俊富輕哼一聲,長弓再次拉開,這一次只上了一箭,瞄得准了,倏地射了出去。

    群盜去而複來,段飛只覺莫名其妙,瞧柴俊富等的神情似乎這一次問題要嚴重得多,段飛也緊張起來,突然抓住了蘇蓉的手,說道:“我們還是稍微退後一點吧。”

    “大人放心,這些強盜不成氣候……”蘇蓉轉頭一看,突然輕哼一聲,把手一摔,扭過臉去不理段飛了。

    段飛嘿嘿壞笑著把那只手拿到鼻子前聞了聞,似乎從中嗅到了一股清香……這還是第一次握住蘇蓉的手呢,段飛暗暗決定三天不洗手以為紀念。

    柴俊富那一箭被敵人擋下了,對方衝刺速度越來越快,牛千總慣于戰陣,並沒有慌亂,待敵人沖到近前,他才大喝一聲道:“起尖釘!”

    一個小兵一刀砍斷綁在樹上繃直的繩索,一顆大石頭從天而降,將鋪設在道路上的簡單機關扯起,那是一排尖木樁,來騎已刹不住沖勢,只見最前頭的兩個騎士一夾馬腹,胯下健騎一躍而起,險險地從成四十五度角豎起的尖樁上一躍而過。

    後邊的騎士就沒這麼高明的馬術了,兩匹緊跟其後的馬看到尖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避開,兩匹健馬頓時被捅穿,健馬慘嘶聲中,馬上兩個騎士一躍而起,險險避過了腸穿肚爛之禍。

    最先兩人大聲警告,後邊的來騎勒馬繞開,沖勢頓時受阻,隊形稍亂,牛千戶已帶著人沖上,與敵騎展開了搏鬥。

    池成昌也拔劍沖了上去,與敵人血戰,柴俊富持弓保護著段飛、彭興與眾捕快慢慢後退,一邊退一邊不停地發箭,連楊森都悄悄拿出了他的彈弓,抽空就給敵人來上一下子。

    段飛深感自己的無力,頓足歎道:“唉,若岳氏兄弟在就好了,有他們保護,區區幾個水賊何足掛齒,我也可以沖上去幫忙了。”

    蘇蓉勸道:“千金之子不垂堂,大人才能出眾志向高遠,豈能輕易以身犯險,與這些不要命的賊寇廝殺?就算高手又如何?宋末元初,多少英雄豪傑為了保家衛國上戰場,還不是落得一個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段飛歎道:“說說而已,我出手的時候當然是大局已定沒有危險的時候,像趙子龍一樣七進七出,殺得千軍萬馬人仰馬翻的場面只能幻想一下罷了。”

    蘇蓉抿嘴一笑,說道:“原來大人喜歡痛打落水狗,這倒是簡單,等下殺退敵人抓到俘虜大人拿槍戳幾下他們大腿便是。”

    段飛氣結道:“那有什麼意思,你沒聽說我們在海安鎮的時候,我可是曾經一刀把敵人破成兩半的,可惜,若有一把東洋刀在手,一般的賊子也傷不了我。”

    “不錯,咱們跟上千的倭寇都血戰過,區區幾十個小賊實在沒放在眼裏,若是手裏有趁手的兵器,咱們也能上前助戰的。”石斌說道。

    遠方又有一隊人馬趕來,他們人人手持火把,就像一條火龍迤邐而來,剛說了大話的石斌不禁駭道:“不好了,又有一隊人殺過來了,飛哥,你惹的這個殘鯊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有這麼多手下。”

    段飛嘿嘿笑道:“別怕,這一批應該是剛才那聲號角招來的幫手,想痛打落水狗的要準備了,最好是將所有來敵一網打盡,不要走脫了一個!”

    柴俊富看了段飛一眼,他所剩箭矢已經不多,出手更加謹慎,每出一箭必有所獲,這時賊人似乎也覺察出不妙,他們加緊猛攻,牛千戶他們終究人太少,不少賊子繞過他們,向段飛等衝殺過來。

    “我們只要段飛項上人頭,其他無干者快快閃開!”盜賊們一面大喊一面前沖,柴俊富一把弓阻擋不了這麼多人,蘇蓉翻身上馬,向來敵迎去,同時喝道:“石斌,請大人上馬,且戰且退,我盡力阻止他們一段時間。”

    一個獨眼盜賊沖在最前,他望著蘇蓉咧嘴淫笑道:“兔爺兒,你家大人很快就要掉腦袋了,你不如跟了我吧……”

    蘇蓉在段飛面前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事實上極討厭別人將女扮男裝的她看成所謂的小相公,聞言她的臉一冷,拔劍,迎面向那獨眼盜賊一劍刺去。

    那軟綿綿的一劍在獨眼盜賊眼裏根本沒有威脅,他哈哈大笑著,倒過刀柄一刀磕去,打算磕掉蘇蓉的劍,然後直接從馬上將這小相公擒過馬來。

    蘇蓉冷哼一聲,手腕一顫,獨眼盜賊只覺眼前突然亮起了無數小星星,緊接著手腕一痛,身上多處同時感覺一涼,隨後他就像一個裝水的羊皮袋子被刺破了無數處,鮮血一股一股地,從他身上各處傷口噴湧出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獨眼盜賊慘叫著墜馬,蘇蓉那一劍不止刺瞎了他唯一的眼睛,更割斷了他右手筋脈,刺傷他多處大穴,就算不死,這傢伙今後也只能纏綿病榻,休想再欺負人了。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蘇蓉下手不留情,她身材嬌小,騎術精湛,沖入敵群之後連出數劍,將前頭的幾個盜賊刺落馬下,其餘盜賊大驚,向她圍攻而至,她卻憑藉身體小巧在馬上馬下翻飛亂鑽,一個人竟然生生將十多個五大三粗的盜賊擋住不能前進一步。

    段飛看得眼熱,又牽掛蘇蓉安危,豈肯在這個時候當縮頭烏龜,他甩開石斌抓住他的手,掉轉馬頭向盜賊們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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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一三九章 【江山一偶】

    段飛拍馬向敵人沖去,郭威等也在後頭拍馬趕來,他們大叫道:“飛哥,你沒帶武器呢……”

    段飛神智稍醒,他放緩馬步,一個蹬裏藏身去獨眼大盜落在地上的鋼刀,這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個高難度動作,那鋼刀入手又沉,段飛一下拿捏不住,竟然給鋼刀拖得跌落馬下,險些被自己的馬後蹄踢傷。

    郭威等大呼小叫趕來相助,一個盜賊見有便宜,而且還是主要目標,他獰笑著撥馬向段飛沖來,彎腰就是一刀……

    當地一聲巨響,段飛舉起鋼刀擋架,結果被劈成了滾地葫蘆,那盜賊想跟著再來一刀,卻突然捂著眼睛痛呼一聲,他的眼睛已著了一石子,正是楊森的拿手絕活——彈弓打的。

    段飛趁機爬了起來,舞起大刀,悶聲不響地一刀向那盜賊砍去。

    這是一把鬼頭刀,重量比東洋刀還要重兩倍以上,好在段飛近來一直在鍛煉身體,還修煉了氣功,力氣不知不覺地在增長著,這一下用力揮刀,倒也乾淨利落,那盜賊眼睛受創,一時慌了手腳,竟然沒察覺段飛掩到了身後。

    一刀……兩段……

    鬼頭刀的鋒利出乎段飛的意料,幾乎沒費什麼力就把一個強壯的強盜砍成了兩截,望著倒在地上還在慘叫掙扎的半截盜賊,段飛忍不住閉上眼睛,又一刀揮落,將其腦袋斬下……

    “賊寇襲官,格殺勿論!爾等還不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條!”段飛翻身上馬,厲聲大喝,在石斌等的簇擁下,高舉大刀向餘寇沖去。

    獨眼盜賊是個小頭目,他的刀是把鋒利的武器,也是個不詳的信號,很多盜賊手裏拿著的武器都很單薄,一砍就折,因此看到鬼頭刀,很多盜賊選擇了躲避,石斌等捕快也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軟弱,他們撿起地上遺落的武器後與盜賊們打鬥起來絲毫不落下風,盜賊們越打越心驚,眼看前進受阻退路又被新來的敵人截斷,隨著他們二哥青面鱷斷臂落馬,這些桀驁不馴的水寇終於崩潰,紛紛都拋掉了武器,跪在地上舉手投降了。

    牛千總鐵青著臉任由手下給他裹傷,這一輪他損失了三個兄弟,另外受傷致殘的還有五個,雖然贏了,卻贏得很慘。

    看到滿地屍首斷肢,聽到傷員們不住的慘叫,段飛的心也沉甸甸的,覺得這一次死傷這麼多都是自己的錯,若非自己堅持要離開上高縣,有那千人隊保護,這些盜賊未必敢動手,也就不會有人丟掉姓名了。

    蘇蓉卻對他說道:“恭喜大人再立大功,除了殘鯊之外,殘鯊一系的賊寇幾大頭目不是被當場斬殺就是被生擒,為患一方的水寇終於平息,鄱陽湖沿岸不知多少百姓受益,那些被水寇殺害的死難者也可以安息了。”

    聽到這話,牛千總也開心起來,他舔舔因為奮力拼殺而變得乾燥的嘴唇,說道:“蘇師爺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大功一件,他們仨死得不冤了。”

    見他不再介懷,段飛也放下心來,他提著鬼頭刀,來到斷臂已被包紮,連獨臂都被捕快們狠狠地用鎖鏈和繩索反復捆紮,幾乎成了個粽子的青面鱷面前,鬼頭刀橫在青面鱷脖子上,段飛冷冷地問道:“殘鯊在哪里?”

    青面鱷桀桀怪笑起來,喘著氣說道:“聽說你很聰明,怎麼問出這種蠢話?殘鯊老大自然是去殺王守仁去了,上次沒能殺掉他,老大一直耿耿于懷,這一次王守仁龜縮在岸上,卻把手下都派來保護你了,正是殺他的好機會,老大豈能放過?就算我們死了,有個巡撫大人陪葬也不冤了,何況回過頭來老大遲早會把你們一個個幹掉的,老子在下邊等著你們。”

    段飛冷笑道:“王大人的智謀豈是你們這些白癡水寇能猜透的?你們都中了王大人的計了,此刻除非殘鯊還未出手,否則必已成為網中之魚,你們殘鯊這一系水賊自此而絕!”

    段飛的話打碎了青面鱷心中最後一點屏障,他奮力掙扎起來,張大了口,似乎想在段飛的臉上咬上一口,段飛冷哼一聲,說道:“殘鯊一系水寇十餘年來橫行鄱陽湖中,殺人無算,每人砍十次頭都不夠,奉巡撫王大人命,抓獲殘鯊一系水寇需得就地正法,免生後患,將頭用石灰醃制帶回南昌請功即可,殺!”

    一個殺字出口,段飛揮舞起手中的鬼頭刀,青面獸雙眼爆射出不信、不甘的眼神,嗤地一聲輕響過後,腦袋飛了起來……

    是役斬殺水寇五十六人,殘鯊一系水寇至此而絕,就剩下個殘鯊了……

    饒州府浮梁縣沉浸在夜色之中,不過這一夜饒州浮梁縣卻並不寧靜,整個浮梁縣縣衙周邊都被隱藏在黑暗中的士兵包圍著,簡直飛鳥難入水泄不通。

    巡撫王守仁住在縣衙後的客舍中,外面那些士兵都是他專門調來保護自己的,不過,這些士兵真的能阻止武林高手的刺殺嗎?

    一個黑影就像黑暗中的鬼魅,他靈活地避開士兵的視線,潛入了縣衙,漸漸接近了後衙。

    王守仁原本躺在榻上歇息,突然雙目睜開,他緩緩坐起,從牆上取下一張大弓,這把弓正是王守仁三箭定京軍時用的那一把,他深情地望著這張弓,輕撫了一會,王守仁閉上眼睛搭了一隻手指粗的羽箭上去,當那黑影從屋頂倒掛而下的時候,王守仁眼都沒睜,突然張弓,然後嗡地一聲,一箭穿雲而去,窗外黑影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然後撲的一聲跌落地上。

    王守仁推門而出,望著胸口被射穿前後都在噴血,正在地上掙扎的黑衣人,冷笑著說道:“四年前老夫因故饒你一命,你不知悔改,今日還敢單獨前來刺殺老夫,真是不自量力的蠢貨。”

    黑衣人正是前來刺殺的殘鯊,他七竅流血,掙扎著說道:“我四年來一直在查訪,都查不出你身邊潛藏著的那位高手究竟是誰……沒想到……誰想得到,堂堂朝廷大員,竟然是一位武林頂尖高手呢……”

    “江湖本是江山一偶……當然,這不是你這種人能懂的。”王守仁淡淡地說道,殘鯊嘴裏冒出的血越來越多,雙眼漸漸暗淡下去,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7
第〇一四〇章 【拜師王陽明】

    返回南昌段飛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個名人,下船的時候竟然有不少百姓專程趕來看他,甚至當場收到了幾份狀紙,這就是宣傳的力量,才不到幾天的功夫,段飛的事蹟已傳遍大街小巷,從他那杜撰的身世開始,一切都變得更加完美,甚至連甯王倉促造反都成了段飛的功勞。

    那個三刀六洞的案子的很多線索都隱約指向了甯王,只是當時沒人敢繼續深查而已,現在自然不一樣了。

    在流傳的故事中段飛打倭寇、拯弱女,滅水寇,連破大案,以淮王之威,首輔之權,龍虎山之勢,都在他面前低頭,在老百姓心中段飛簡直就是大明的強項令,大明朝的包青天!百姓們不轟傳他的故事才怪。

    見到如此轟動的場面,段飛不禁有些汗顏,計劃中造大影響只是為了引水寇殘鯊上岸,實際上他只是借巡撫王大人之威,以及目前甯王剛剛被拿下的局面迫淮王服軟,其他的功勞都是巡撫王大人所為,跟他沒一點關係,不過入城之前他收到了王守仁的一封密信,信中交代了一些事,段飛只好對此緘口不言。

    段飛一行返回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門,又得到了自按察使伍文定大人在內的所有上官、同僚、下屬們的歡迎,這更讓段飛惶惑不已。

    按察使司衙門裏,段飛開始表功,連同殘鯊在內,一共五十七顆人頭擺成了一座小山,現場那股血腥氣讓從未經歷過血戰殺場的文官們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段飛的敬仰更是滔滔不絕。

    段飛花了兩天時間才好不容易應酬完來賀的南昌官員,在等巡撫王大人返回南昌的同時,他繼續投入了提刑按察使司的工作當中,這回更加順利,有些涉案官員更是聞風趕來請罪,不能趕來的也寫來請罪書,令段飛的威名更甚。

    七月初六,巡撫王大人圓滿巡撫贛東返回南昌,同上個月一樣,滿城官員都被請到巡撫衙門,大家按次序將這段時間的政績一一彙報上來,段飛還是最後一個,不過他的成績顯然遠比別人耀眼,王守仁這一次沒有對他特殊照顧,而是籠統地肯定與讚揚了這段時間大家的努力,然後再勉勵一下,就讓大家散了。

    段飛再一次被留了下來,王守仁將他帶到巡撫衙門後院的一個書房中,悠然笑道:“你一定有很多疑問想問我吧?別急,先喝杯茶。”

    一個書童端著茶具進來,斟茶時段飛嗅到了熟悉的芳香,他不禁朝茶杯裏瞥了一眼,王守仁呵呵笑道:“很熟悉吧?我聽說你隨身有個丫鬟,每天給你泡的就是這嚇煞人香,當然,現在它的另一個名字更加出名了。”

    段飛心中一動脫口道:“洞庭碧螺春?”

    王守仁鼓掌笑道:“正是,皇上回京之後不久便下了道聖旨,讓蘇州府每年進貢十斤極品嚇煞人香,並賜名為洞庭碧螺春,這個名字改得好啊,聽說皇上下旨的時候當朝便有許多人大為讚譽,認為這將會傳為一段佳話,皇上聽了只是微笑不語,讓不知真相的人大惑不解,事實上這個名字是你起的吧?”

    “大人是從何得知此事的?當時應該只有三四個人知道這件事呀。”段飛奇道。

    “這你就不必管了,我所知的事情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王守仁收起了笑容,雙目炯炯地望著段飛,,神態凜然地說道:“段飛,你有能力,有手段,有智慧,有運氣,現在缺的唯有資歷與人脈而已,資歷可以慢慢積累,人脈嘛,我倒是可以直接給你,只是……不知道你願意否……”

    段飛急忙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說道:“請大人明示。”

    王守仁道:“聽說你曾經拜訪楊一清,吃了閉門羹,然後又去請了唐伯虎回家為西席先生……”

    段飛何等聰明,聽了王守仁的話之後心中登時狂跳起來,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望著王守仁,吃吃地說道:“大人……大人難道想……收我為徒麼?”

    王守仁眉毛一動,說道:“你不願意?”

    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拜這大明第一人為師豈不是可以少奮鬥十年?段飛毫不猶豫地急忙拜倒,說道:“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說完之後他向王守仁叩了九個響頭。

    王守仁含笑受了他的禮,然後才道:“我平生收徒無數,得我真傳的只有兩人,分別是方獻夫與冀元亨,他們各有所長,不過與你一樣,跟隨我的時候都已過了稚齡,終難學全我的本事。”

    “恩師所學浩如煙海,我們只需學得一兩分便已經很難得了。”段飛抬起頭嘻嘻笑道。

    王守仁拂須一笑,說道:“起來吧,我從不輕易收徒,你知道我看中你什麼嗎?”

    段飛也摸不著頭腦,只好老實回答不知道,王守仁整肅面容,說道:“我所看中的不是你的精明,不是你的能力,不是你破案的那些本事,我看中的是你對禮法的蔑視,對敵人的心狠果決,對朋友的愛護,當然,還有對我安危的關切,倘若你在青面鱷率人殺來的時候膽怯逃走,你便再沒有資格受我青睞,倘若看破了皇上身份的你只懂得阿諛奉承,我只會把你先除掉!”

    看到段飛噤若寒蟬的樣子,王守仁開懷而笑,道:“你不必害怕,今日我收你為徒自然是因為你通過了我的所有考驗,我對你相當滿意,你知道嗎?有能力的人到處都是,但是他們未必有那個福氣,能夠多次巧遇皇上,還在不知不覺中說出大明之漢武這樣的話,又剛好給皇上聽到,江彬之所以才回北京就被剝了兵權,趕回老家成了個守城門的小卒子,聽說就是因為這一次巧遇,讓皇上親眼看到江彬做出了欺騙他的事,從而失了寵,風水輪流轉,這就是天意。”

    “呵呵,是啊,我也覺得最近運氣不錯。”段飛嘿嘿笑道。

    王守仁道:“你何止運氣不錯,簡直好到了極點,你知道嗎?今年初的時候,一顆流星刺破蒼穹……”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7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2-17 23:52 編輯

第〇一四一章 【魔門護法】

「今年初的時候一顆流星刺破蒼穹,墜向東方,然後在東海上空便出現了一顆比啟明星還要明亮的星,雖然只亮了一旬(一個月分上中下三旬,一旬十天)便消失了,卻已經引起老夫的興趣……我於是便開始關注江南的異事,於是便自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存在,你經歷過的事我都知道,雖然老夫很看好你,不過我收你為徒之事你切不可傳揚出去,否則我絕不會承認,甚至會將你殺了滅口,你可明白?」

段飛嚇了一跳,忙到:「嗯師自有主張,徒兒謹尊師命,絕不對別人說就是。」

「嗯。」王守仁說道:「你知道我為何嚴禁你說出去麼?」

段飛搖搖頭,王守仁道:「這是因為我不準備教你心學,也不想教你施政為官之術,我見你殺倭寇殺得挺起勁,還到處求師想學武藝……我最恨的就是賣國求榮之徒,其次便是不斷侵擾我大明國土的韃靼與倭寇,我打算將我的兵法傳授給你,再教你弓馬箭術,還有你夢寐以求的武功,希望你能學有所成,將來可以靖清國土,殺光那些窺伺我大明的敵人!」

段飛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暈去,說實在的,王守仁的心學雖然有名,不過從後世穿越來的段飛對它卻不感興趣,但是王守仁出名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心學,在這個時候心學還不是很有名,倒是他的兵法,他的箭術名震一時,至於他說的武功,段飛倒是沒有很在意,王守仁一代名儒,能教他什麼高明武功呢?

不過王守仁接下來的動作和說的話卻讓他更加不敢置信,只見王守仁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隨手便將它揉麵粉似的捏了個小金人出來,王守仁將那小金人丟到段飛懷裡,說道:「為師三箭定京軍,走馬擒寧王,孤身誘殘鯊授首,憑的是真本事,你當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嗎?我掛在墻上的那把弓只怕天底下沒幾個人拉得開呢。」

段飛接住了小金人,拿在嘴裡咬了一口,是真金的!大儒王守仁竟然文武雙全,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王守仁喝道:「接下來的話我只許你記在心裡,幸好你沒有說夢話的習慣,否則可就難辦了,為師不是普通人,你也辦過幾個涉及武林任務的案子了,應該知道這世上有個被人稱之為魔門的組織……」

「嗯師……你是魔門高手?」段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嘴角幾乎流出口水來,他對蘇蓉教他的先天功不太有信心,若是能學會魔門什麼神功的話,嘿嘿,修為一日千里不說,甚至還可以有很多附加的好處,譬如采陰補陽什麼的……穿越來古代的男人有幾個不想左擁右抱三妻四妾的?

王守仁說道:「嗯,不過你在沒人的時候應該稱之為聖門,或光明聖教,自太祖朱元璋立國之後屢屢打壓,本門早已不復當年了,為師實際上並非聖門正規弟子,而是聖門護法,每當聖門式微,便有尋找弟子重興聖門之責,而你,就是我選中的人,你現在知道為何我要給你下禁口令了吧?」

段飛明白地點點頭,大明朝立國的事情段飛也有所聞,據說太祖就是明教出身,借明教力量建國之後又努力打壓明教勢力,明教遂轉入地下發展,衍生出白蓮教、彌勒教等等教派,因為一直與朝廷對抗,加上行為詭秘,教徒良莠不齊,名聲都不怎麼好。

段飛點頭之後忙道:「嗯師,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破破案打打倭寇還行,讓我帶人去造反……那是絕對不成的。」

「誰讓你去做那些事了?」王守仁瞪了他一眼,說道:「我收你為徒是想讓你替我當這個聖門護法,將聖門的精神與武學保存下去,直到需要再次傳承或聖門式微時,再秘密授徒,讓他們去做聖門的門主,造不造反就是他們的事了,與你何干?」

「這我就放心了。」段飛喘了口大氣,然後又奇怪地說道:「嗯師,您是大明的重臣,卻任由聖門旁支那些人造朝廷的反,這……是不是有些我不知道的道理?」

王守仁讚許地道:「你能這麼問我就放心了,不拘禮法、不拘小節,這正是我看中你的地方,那些滿口道德文章的人我才懶得看上一眼,你只看到造反對大明和百姓的傷害,卻沒看到造反帶來的好處,事實上寧王造反,你是從中受益了的,難道都沒有一點想法麼?。」

段飛哦的一聲,說道:「嗯師說的是我一躍而成五品官的事,以及威逼淮王擒惡徒的事麼?」

「不錯,這只是其中兩點好處,但凡某地造反,若非天災,便定然是因為當地官僚惡霸橫行,民不聊生之故,若任由其發展至自然爆發,這變亂將一發不可收拾,有白蓮教、彌勒教這些人伺機而動,到處尋找機會發展教眾挑動造反,就可以讓變亂提前爆發,而此時事情還未發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要剿滅叛亂便容易得多,譬如寧王之亂時山東青州便有白蓮教徒趁機造反,然而其勢未成,從者寥寥,不一日便被當地官兵剿滅。」

段飛聽得連連點頭,又搖搖頭,說道:「這個道理我懂,不過……倘若朝廷處置不當讓事態擴大,甚至傾覆了朝廷怎麼辦?」

王守仁道:「萬物生長枯榮皆有其道理,倘若朝廷已腐敗得連這點小火都撲不滅,反而讓它燃成了滔天大火,那樣的朝廷留著也是繼續禍害百姓,還不如一切都推倒了重建,護教法王的責任是傳承教義與神功,其餘的能做就做,不能做的就任其發展便了。」

段飛點點頭,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王守仁道:「你先不要打岔,有時間我再和你辯論,剛才說到造反的好處,但凡發生叛亂的地方官員多半都得受過裁處,新換的一批官員往往都是別處調來的能吏,為了平息百姓心中對官府的怒火與不信任,他們就得代表朝廷進行安撫,並適當進行改革,那個時候當地大地主、大惡霸都被造反者幹掉了,就算還活著,他們也要不回已經被平分出去的土地,如果人口減少很多的話,會有不少外地流民被安置過來……」

王守仁說了許多任由小規模造反爆發的好處,聽得段飛目瞪口呆,在此前段飛是聞所未聞,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卻太過以自我為中心,不去考慮普通老百姓的利益了。

因為王守仁有言在先,段飛沒有跟他辯論,王守仁說了一大通之後終於記起正題,笑道:「很久沒跟人說這麼多話了,作為法王,其實是很寂寞的,也罷,時間不早了,我還是先傳你本門神功吧,本門護教法王專用的內力名叫昊天神功,對開始修煉的年齡沒有多少限制,對個人資質也沒有太高要求,雖然不是教內最強的功法,卻是最適合給護教法王用的心法。」

「昊天神功,好名字,恩師快教我吧。」段飛心切地說道。

王守仁望著他悠然一嘆,說道:「好吧,你且盤膝坐下,守住心神,在我為你灌頂輸功時留心我念的口訣,還有內力運行的途徑。」

「灌頂?恩師難道要將全身功力都輸給我?」段飛激動得淚花閃爍,灌頂輸功啊,就算只能接收七八成,自己豈不是也成了個高手了?今後修煉更會一日千里,魔門不愧是魔門,修煉起來就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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