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男兒當自強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即可以創作出《豬之歌》和方才那雖然聽起來有些怪怪的小調,就已經證明了他在音樂方面的天賦。黃霑相信以自己在音樂上的造詣和香港樂壇上的地位,用心地造就、引領他一些時日,幾年後,也許香港樂壇就會有一顆新星冉冉升起。而且更重要的是,有郭家給他做後盾,娛樂圈裡的那些大佬們,誰吃飽了撐得敢打壓他?那還不是一帆風順?
這年月,當徒弟的固然要找好師父,但是這當師父的又何嘗不是在找好徒弟?
「霑叔,不是我打擊您的積極性,恐怕明遠他玩票還行,真要一頭拜在您的門下,恐怕就有人要不答應了。」于秋暇知道方明遠不好張口直接拒絕,那樣可是太傷黃霑的面子了。
「有人不答應?誰?讓他們來找我!」黃霑拍著胸脯道。
「霑叔,您別急,您聽我細細地給您說。到時候,您就明白了明遠的難處了。」于秋暇掰著手指頭跟他道,「這其一,明遠他是……」
黃霑最初倒是信心滿滿,以他在香港樂壇的地位。想要拜在他門下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在于秋暇將方明遠肩負的重任一條條舉出來後,黃霑也只能頹然地癱坐在車座上。一個內地新興家族的嫡系繼承人,日本去年漫畫界優秀新人,《大航海時代》遊戲的主創,方家與郭家產業合作的聯繫人,這一連串的頭銜已經讓他明白,想要讓方明遠專心致志在自己門下學習音樂,恐怕是很難的。即便是他有著超人的音樂方面天賦,但是家族的責任卻是不能無視的。
而一個正在崛起的內地新興家族中,嫡系繼承人的重要性自然又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說方明遠是家族中的旁支,那還有可能會允許他將音樂做為日後的發展方向,成功了,則是為家族揚名,失敗了,也無傷大雅。但是做為嫡系繼承人,又是一個已經在日本漫畫界和遊戲界嶄露頭角的新秀,從哪一個角度來看,似乎都比在香港當個未來的音樂人更有前景。身為香港人的他,比內地人更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果然是個小妖怪!果然是個小妖怪!果然是個……」黃霑倚靠著車門,以難以置信地目光看著方明遠,口中喃喃地道。這一切對於他的衝擊力有些過強了。一個週歲十二歲虛歲十三的內地少年,居然能夠在日本漫畫界、軟件界闖出一片天地來,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樣。但是他也明白,于秋暇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瞞自己,而郭東誠之所以如此地重視這個孩子,甚至於將觀海亭都對他開放了,也就有了明確的解釋。如果說自己把這個孩子拉走學音樂。估計第一個炸了毛的就是郭東誠。
方明遠不由得一臉的苦笑,這一位果真是性情中人,有話直說、口無遮攔。這哪有當著當事人的面跟唸經似的翻來覆去地念叨這個的。「沾叔,當您的徒弟我恐怕是沒有那個時間,但是當個記名的徒弟,您偶爾指點我幾句,那還成。」其實于秋暇不替他拒絕他也不敢答應當黃霑的徒弟,他那點所謂的音樂天賦說白了就是上一輩子聽歌聽多了。古人不是說過「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其實這是同樣的道理。蒙一蒙人沒問題,但要是整天和黃霑在一起,那肯定會露底的。不過撈個黃霑的記名弟子,在香港娛樂圈裡混,那可是比郭東誠說話還好使。
黃霑眼睛不由得一亮,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看著一塊良材美玉卻無法雕琢,那種痛苦非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方明遠的這個提議,雖然說……
黃霑想了半晌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道:「徒弟就是徒弟,記名的徒弟並不是徒弟。偶爾指點幾句,嘿嘿,你小子終非池中之物。日後你功成名就,那我豈不是成了借你順風船的宵小之輩!我黃霑一輩子的清名就全毀了。」
「沾叔您這又說得哪裡話,手把手教導成材那固然是好,但是古人都有一字師,何況是現在呢。再說了,這小子雖然不打算進娛樂圈,但是這日後又怎麼可能不和娛樂圈打交道。有您這麼一位指路人,他日後豈不是可以少走許多彎路。霑叔一向喜歡提攜後輩,又何必在意這點虛名得失?您就收他做個記名弟子吧。」于秋暇在一旁圓場道。
黃霑不由得失笑道:「秋暇丫頭,為了你這個乾弟弟,你可真是不遺餘力啊。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嗯,我要是就這麼拒絕了,顯得我倒像是你所說的那樣在意虛名得失了。但是要我就這麼答應了,我這心裡卻又確實有些彆扭,不痛快。不如這樣吧,他還有什麼新的作品,唱來給我聽聽,我要是滿意了,我就擔下這個虛名也不算什麼。我要是不滿意,秋暇你也別怪我老頭子掃了你的面子。這樣可好?」
于秋暇讓黃霑說得俏臉微紅,看了一眼方明遠,打了個眼色。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接下來就看方明遠自己了。
方明遠摸了摸鼻子——頭痛啊,這話擠話的怎麼成了這麼個結果。自己如果說沒什麼作品,恐怕不僅是黃霑會認為自己不尊重他,于秋暇這心裡難保不會生隙,可是自己要是說有,唱什麼好呢?當然了,要是打算討黃霑的高興。自然是用他的歌曲最有把握,黃霑的作品雖多,但是也並不是曲曲都在內地膾炙人口,他所記住的那些歌曲,不是世人所公認的經典,就是有著相當特殊的意義的,這一時片刻的,哪能馬上就想起來。
而且這當著作者剽竊其作品,這心理上也有些說不過去。可是他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能夠得到黃霑的認可,對於自己未來在香港的發展,那可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沾叔和秋暇姐這真是難為我了,又要新作品,又要能夠打動沾叔,這可不大容易。」方明遠撓撓頭道,「沾叔的作品,很多都充滿了俠氣、活力,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令人熱血沸騰。這樣的風格,對於我這種半路出家的人來說,難度很大……」
黃霑的眼睛立時又是一亮,方明遠對他的作品的這番評價可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了。不過他卻擺了擺手道:「你就不用恭維老頭子我了,聽你這話。你是有新作品了?」
「有倒是有,只是個半成品,還未徹底地完成。」方明遠暗地裡咬了咬牙道,「只是這歌吧,我唱著氣勢不好出來,您就估且聽聽。」
黃霑點了點頭道:「沒關係,老頭子我這點鑑賞水平還是有的,能夠分得出來,那些是主觀因素,那些是客觀因素。」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這首詩您應當聽過吧?」
黃霑微微有些動容,點了點頭道:「此詩是出自於汪洙的訓蒙幼學詩《神童詩》。作者汪洙,字德溫,是北宋年間著名學者。他以此詩來教導那些孩童,侯將相本來不是天生的富貴種,貧窮人家的孩子發憤努力,也可以成為棟樑之材,所以好男兒應當發憤圖強。難道說你是打算以此為題作詞作曲?」
「正是!」方明遠暗暗祈禱上蒼保佑,在他的記憶裡,這一曲《男兒當自強》是黃霑為九二年的電影《黃飛鴻》所做的主題曲,現在是**年,應當還沒有問世。
黃霑坐直了身子,心裡暗自琢磨,這小小子還真是會選,這種類型的歌曲那豈不是正符合自己一向的風格,這倒是要好好聽聽。
方明遠清了清嗓子,這歌他倒是前世裡唱過不少次,今生今世也哼過不少回,但是這個氣勢,卻始終覺得難以把握。不過這倒也好理解,香港那麼多歌手,唱這首歌能夠得到大家普遍認可的,也只有林子祥和程龍兩人。而程龍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他所塑造的那些電影角色與這首歌相當地吻合,從而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同。
「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這頭兩句一出,黃霑立時低聲地驚呼道:「將軍令!」
「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里長,我奮發圖強做好漢!」
「好!」黃霑輕聲叫好道。
「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熱血男兒漢比太陽更光!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闢天地為我理想去闖……」方明遠唱到這裡止住了歌喉。
「下面呢?」黃霑急不可耐地問道。
方明遠滿面慚愧地道:「下面沒有了!」
「下面沒有了?」黃霑躥過來一把扯住了方明遠的脖領子,怒不遏地道,「下面怎麼能沒有了?」他聽得正帶勁呢,這半截子歌曲算什麼。
「沾叔,剛才明遠不是已經說了嗎,這是一個半成品!」于秋暇連忙拉開了兩人道。
黃霑氣呼呼地坐了回去,閉目輕聲地哼唱著。「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闢天地為我理想去闖……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闢天地為我理想去闖……看碧波高壯,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我是男兒當自強!我是男兒當自強……」
方明遠越聽越是吃驚,黃霑果然不愧是香港樂壇的一代天才,居然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將《男兒當自強》後面的詞都給續了上來。當車停到了淺水灣沙灘前的時候,居然一首完整的《男兒當自強》已經在黃霑的口中誕生了!聽得于秋暇母女如痴如醉。
黃霑又反覆地唱了兩遍,皺起了眉頭,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唱出這首歌其中的韻味。
「有電話沒有,趕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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