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演 作者:夢青衣(連載中)

第二卷 逃亡天下 第八十一章 傳送陣

    燕七恭手道︰“古前輩好。”李余也是跟著恭敬地問了一聲好。

    那老人忽睜開眼楮，他的眼楮渾濁無神，李余只是被他這雙眼楮掃了一下，剛才那種感覺又是出現了，他擺了擺手，道︰“恭喜貴宗，又收得一名好弟子。嗯嗯，你自便吧。”道完又合上了眼楮，不知神思到哪里去了。

    燕七與小虎兒道了聲別，就帶著李余走到東面的一間瓦房前，小虎兒也不糾纏，只是應了一聲，那瓦房的門是虛掩的，一推就可以進去。

    然而當李余進到屋子里面時，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里面四周空蕩蕩，一無所有，只是屋子中間有一刻印在地上的陣法。看來這屋子只不過是蓋起來，做遮掩這陣法的作用而已。

    那傳送陣呈六邊六角形，數尺方圓，之中有金色符文刻印著，時不時有一兩個符文扭動一下，每個角中有一個雞蛋大的凹坑，凹坑一共有六個。

    世間陣法大都只是傳送數里的，十數里的，甚少見到可以傳送到百里之外。

    修為到了元嬰境，就可以建造傳送陣，但要對天地的空間法則，陣法的構成以及材料，還有遠古符文的作用，都有所精通才可以得創陣成功。

    法則，構成，材料，符文四種傳送陣的構成因素，要四項並重，就是有著半神修為的修士，建成的傳送陣法的傳送距離說不定比一位剛剛結嬰修士的差上十倍都有可能的。

    當然，這一切都齊全了，沒有一樣東西，傳送陣的運轉還是鏡花水月，一潭死水。那就是傳送陣的驅動力量︰靈石。傳送陣是一個瘋狂吞噬靈石，胃口無底的東西，傳送的距離越是長遠，所用的靈石就越加倍上去。畢竟進行空間折疊的能量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有的傳送超長距離的傳送陣甚至還要用到靈晶。

    至于靈晶，是瀚元大陸上可以稱得上是非常稀罕之物，有時在整條靈石礦脈之中也是難覓一二，就是有也是絕大部分是下品靈晶。

    靈晶的形態非常漂亮，因為它是由至純的天地靈氣在特定的環境下濃縮後所成，幾無雜質，能折射七彩光芒，靈動變換，極是奪目。

    此物是靈石的升級版，可以直接讓擁有者吸收其中的純淨靈氣化為真元，比丹藥來得迅速溫和，有了好的靈晶在戰斗之中卻是可以建立優勢。靈晶蘊含的天地靈氣比上上品靈石都要高出數十或數百倍，一般一派的掌門隨身攜帶這些的靈石只是上品或上上品而已，哪來靈晶之類。

    縱觀瀚元大陸，就是上品靈石存世的量也不多，就更別說靈晶了。

    不過在傳說中，九天之上的仙界，有瓊樓玉宇，仙池神草，滿是七彩祥雲，祥瑞霞光，地上全是靈晶鋪地。只是那地方非陽神仙體，不得其門入，凡人哪里可以一探究竟，帶回一二？！

    燕七略一抬手，就有六道白光從他腰間分散而出，直奔那六個凹槽而去。

    李余看見凹槽上面瓖上了六枚晶潤的白色玉石，正是靈石，看其品相，應是上品。

    這個傳送陣每傳送一次竟是要六枚上品靈石，這也太奢侈了。

    隨著六枚上品靈石的瓖入，傳送陣上面的金色符文似乎活了過來，金黃色的光芒漸漸將這小屋子塞滿，這時符文像一只只小蝌蚪，在法陣中游動了起來，漸漸在中間形成了一個金色的漩渦。

    燕七拉著李余站到了漩渦中間，然後是生澀難明的咒語從燕七嘴里吐出，燕七右手迅速捏了數個玄妙法訣，一道白光從他結好法訣的指中飛出，化為六道，打在凹槽的靈石上。

    李余第一次接觸傳送陣，感覺很奇妙。踩在金色漩渦上，似乎踩著一朵蠕蠕而動的棉花上，感到周遭靈氣幾乎不存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法陣抽掉了，同時有一種似幻似夢的感覺，應是周邊的空間開始扭曲而讓人產生的錯覺。

    這時耳邊傳來燕七的聲音︰“閉上眼楮，抱元守一，凝神定思。”

    李余剛听得這八個字，眼前一花，急忙將心神凝守，這時身體似乎漂浮了起來，然後劇烈的顛簸傳來，似乎人在漩渦之中急劇旋轉，一股惡心的感覺立是從心里泛起。

    還好這種由不得掌控的感覺只是持續了幾息便是消失，腳下傳來踏實地的感覺，應是到了傳送陣的另一頭。

    腳下是一個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傳送陣，這也是在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里。由于突然由虛浮中恢復，李余一個站立不穩，幾乎要坐了下來，還好反應來得及，才沒有出丑。

    “燕師叔好。”一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只見眼前有一紅衣青年，相貌堂堂，正略微躬著身問好，這人竟是金丹後期的修士，看其額頭靈光暗蘊，神氣藏厚，只怕假以時日，元嬰境定是唾手可得。

    燕七擺了擺手算是回應了，同時說道︰“今天是鐘師佷值守啊。”

    隨之看見李余忽然一個趔趄，笑著說道︰“第一次長距離傳送，都會這樣的，以後就會習慣的了。這位是鐘海師兄。這是李余師弟。”

    李余訕笑了一下，才抱手對紅衣人道︰“鐘師兄你好。”

    鐘海也是回問了聲好。

    兩人出了小屋子，外面已是將近早晨，東邊天空露出了魚肚白，雲霞淡淡，只消過得數刻，便是旭日躍出，光照萬里。

    不過這里的天空奇異的是，東邊雖然是即將日出，光明微顯，但是南面的天空卻是烏黑如鍋底，涌涌動動，兩邊的天空可謂是涇渭分明。

    這間小屋子隱藏在山腰的茂密林中，這里四周是群峰林立。

    但是隨著燕七御使清光向前面急速飛去，迎面而來的那些山峰逐漸拔高，就像是樓梯一般，一層比一層高。到了後面的座座山峰，高聳巨大得實是讓人驚訝，不但巨大無比，而且沒入雲中，不見部分還不知有多高，真個是要將蒼穹捅破。

    李余心里幾乎可以確定，現在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劍宗的道門所在，不禁心里有點緊張生出。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二章 朱雀山 劍宗

    見到了那幾座雄偉插入蒼穹的巨峰，燕七的遁光開始斜飛而上。李余看見那些巨峰自高處起，都是白雪皚皚，像是帶上了一頂白色的帽子，迥異于南方諸山。

    燕七之清光遁速極快，這時帶著李余，竟是威勢盡展，蕭殺之氣漫開，十數丈皆是清光蒙蒙，清光外面露出的劍芒在空氣中吞吐，發出“嘶嘶”的響聲，一路上，那些高飛的鷹鷲見著都是驚惶遠遠逃開，頓時撲翅聲“嘩嘩”大作。

    山間陣雨時常忽起忽滅，飛得近些竟是忽然大雨傾盆，光罩外，點點雨滴拍打在上面，但遁光之速，將其甩成了水霧，在後面形成了一水霧痕道，在空中劃出橫亙。

    只是數息，那些遠遠望見的巨峰便是臨近，只見兩座巨大無比的山峰如天門一般壓迫而來，這等巨峰只可仰望，哪里有半分敢談攀登。

    巨峰中有萬千條瀑布流泉半空垂下，像一條條玉龍般，空中散開的水霧，映著晨光，形成一道道的七彩斑斕的彩虹。

    山上蒼天古樹枝葉虯張，如巨大傘蓋，顯現出遠古滄桑的氣息。

    翅羽鮮亮的仙鶴及各種仙禽祥鳥在雲霧中頻繁出沒歡鳴，加上山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猿猴的啼叫聲，讓人頓覺幽深浩渺。

    燕七目標卻不是這兩座巨峰，直接在兩山之間穿了過去。

    一路而來的風馳電掣，在高空中俯為望萬物萬景，李余心中已是酣暢不已。現在又目睹如此仙境美景，不禁血液沸騰，心思澎湃，此感更如當時月夜下听石散人高歌一曲《少俠游》。

    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是為逍遙。難怪凡人在修行路上就是蹣跚艱辛，九死一生，也要成仙，駕臨眾生之上，天下任去，無憂無慮的感覺，實是太好。

    李余心神舒暢，丹田中的真元之海也是波濤洶涌，似乎隱隱約約有一亮點在其中孕育，只待時機一到，便是化為一燦然金丹，照破迷障萬千。心境上的悅然，看來是非常有益修為的增進。

    穿過這兩座山後，又是見到一座巨峰︰一煙氣渺渺的山峰以君臨天下之姿矗立，周圍的巨峰在其面前只得俯首稱臣。

    此山為最雄偉，狀若一柄直入天穹的巨劍，令人奇異的是周遭山峰高處皆是白雪披蓋，只有此山是白煙渺渺，朦朧若隱，時有五彩光芒閃耀而出，照得四周群山色彩繽紛。

    燕七的遁光很快就飛至此山，復一路朝上。

    “這就是朱雀山，我宗道門就在此山。”燕七聲音又飄了過來，不過不同的是，話音之中帶上了一分肅然，一分敬仰。

    朱雀山雖遠看渺渺煙煙，但近看卻是通體赤紅，就連那樹木花草都是或深或淺的紅。那漫天大雨落到地上竟是化為升起的煙霧，端得是奇景。看著李余驚訝不已，燕七見此微笑道︰“朱雀山是天下有名的陽氣聚集之地，自是可以驅雪化雨。”

    沿途皆是一片火紅淺粉，又有點點綠光隱伏在其間，恰與紅花綠葉相反，這滿山的紅只為襯托那麼點點的綠。

    半山之間有一空闊之地，眾多房屋櫛次鱗比，中有一高塔，這些建築都有各色的光芒微閃，靈氣波動或隱或現，顯然有法陣護持。

    塔的頂閣上站有一白衣人，他正戒備著望著四周，見到燕七便拱手向兩人致禮，燕七亦是回禮，但也不停下。

    而那些房屋之後又有一小灰色石階綿綿而上，不知有幾長，迷迷糊糊，若隱若現，這就是劍宗傳名于世的磨心梯了。

    世上有說︰要入劍宗，必經磨心，磨心梯是劍宗挑選宗門下一代精英的方法。此梯是當年左劍所築，此磨心梯看似普普通通，其實暗藏玄機，意志不堅，道心不足，心魔紛亂諸如等等的原因都會致使登梯失敗。

    世上普通人向往修仙何其多，每日試圖攀登磨心梯的不知凡凡，只是資質本天生，何來平等過。

    過不了磨心梯的可是生死難料，梯上橫尸何其多，後來當時劍宗宗主見登梯之人越來越多，死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就以大神通關閉了磨心梯，定為十年一現，另在磨心梯之始設立了關障，所登磨心梯之士如無築基期的修為當是不予登梯。

    未幾刻，即到磨心梯的盡頭，到了這里，燕七便收回了清光。

    只見一巨大的山門跨立，氣勢非凡，中雕有一赤紅巨鳥做飛騰蒼穹之象，其羽直若燃燒的火焰，一雙眼楮睥睨天下，此雕像活靈活現，就及一面，竟有一股炙熱之氣迎面而來，李余只覺得此巨鳥下一刻真的會飛翔而起，遨游于天地之間。牌坊左邊還雕有一柄樸實無華之劍，李余不禁好奇問道︰“燕前輩這是？”

    燕七道︰“這牌坊上的玄鳥是朱雀神鳥，當年左劍祖師爺御朱雀神鳥縱橫天下，所向披靡，創下我宗大好道統。左邊那把劍則是暗蘊祖師爺名諱。”

    那牌坊之下立有兩白衣中年修士，遠遠見到燕七，早就迎了過來，皆是俯首施禮道︰“見過燕師叔。”當見及燕七一旁的李余，有點不知怎麼稱呼，燕七自是又相互介紹了一番。

    過了宗門，又是一長階，兩人拾步而上，此階為卸器階，但凡修道之士到訪劍宗，都不可御器跨空而過，以表對劍宗開山祖師左劍的尊敬，這也是燕七為何到此就將遁光收起的緣故。

    下一刻就到御器階的盡頭，入眼的是一白色玉石鋪地的大廣場，這廣場光滑如境，足有上百畝那麼大。

    整座廣場前細後寬，形如鳥喙，周圍護以白玉雕欄，建有走廊亭子，廣場入口兩邊各豎有獸紋巨柱，柱頭燃燒熊熊烈火，終年不熄。廣場寬闊那一端連接著無數白玉長階，如一條向上飛游的白龍，沒入渺渺雲霧之中。

    白玉長階兩邊還建有層層疊嶂的樓房宮殿。風格各異，皆是寶光陣陣，祥雲繚繞，法陣森嚴，廣場四下有寥寥修士在流連，或攀談，見及燕七，皆是熱情招呼。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三章 山下怪地

    李余心里有個小九九︰在乾坤道人的玉簡里曾提到過，朱雀山擁有一條極陽靈脈，山上應是火元靈氣旺盛之極，但是一路而來，所感應到周遭火元靈氣的含量只能說是一般，就是到了劍宗的宗門所在，也不過是稍微濃郁一點而已，與玉陽山相比竟是還要差點。
    照乾坤道人所說，極陽靈脈比起火陽靈脈要好上十倍甚至更多，何以如此不堪，難道有人抽取之中的精元修煉如乾陽聖火之類的功法，致使靈脈大傷而靈氣稀疏？李余正想著這些，一聲聲的問好把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與燕七打招呼的修士有些是本門弟子，有些是登門來訪的道友，燕七隨意應付一下就帶著李余離開。

    燕七沒有往白色玉階上走，而是就近轉過幾棟樓閣，然後在一棟青柱紅頂的樓閣面前停了下來，這時有一位紅衣修士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一見到燕七，就恭手朗聲道︰“燕師叔你好，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其急忙出來尋找的樣子，應是燕七用諸如牽機玉般的通訊靈物知會過他了，想起牽機玉，李余不由得摸了一下腰間的儲物袋，當時從雲小依手中接過的牽機玉正放在里面呢，心中不禁一疼。

    這時就在掛在儲物袋一邊的棉袋有了些動靜，想來小混混快醒了過來，期間李余擔心它是否中了那紅色煙霧的毒，只是在靈識細查下，它呼吸心跳等一切皆是正常，沒有其他異樣，于是喂了它兩顆解毒的丹藥後就任其沉沉睡去。

    “恩，剛回來，張易你安排一下這個新來的小師弟，我有急事先去見一下左師兄。”燕七說完就匆匆走了，紫艾花到手，師兄的燃眉之急解決就在眼前，也沒有看到李余臉色的一絲不對。

    “師兄你好，我叫李余。”燕七一說話李余才回神，忙說道，熱情一些，禮多人不怪。

    那紅衣人面相普通，眼楮小小的，但此時笑起來蠻和藹的，他一把抓住李余的手，握了一下，說道︰“師弟好師弟好，師兄我叫張易，是宗門外事堂的監事，師弟的臉色有點不好，大概跟著燕師叔趕路有點疲憊了吧？不過，那很正常，修為沒有到金丹境，近得天樞神劍，沒人能面色如常，不如師兄我安排個房間給師弟休息一下好嗎？”

    這位叫張易的師兄倒是細心，一下子發覺李余臉上的一絲不對勁，李余雖是初臨劍宗，一切都感到新奇，但是听得這位師兄這樣說，也順水推舟，先歇下再說，畢竟這一路廝殺奔波也沒有好好停頓過，也有一些疲憊。

    張易直接就將李余帶入了這棟樓，直上到了三樓的一間空房，一桌數凳一床，極是簡單，這間空房不甚寬敞，但是勝在干淨雅致。

    接著張易交給了李余一枚玉簡與一枚小玉，那枚小玉與李余儲物袋中的那枚牽機玉大致一般，不過粗糙了許多，應是次一點的牽機玉。

    張易道︰“這不過是一間客房，師弟將就一下，燕師叔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屆時他會親自安排你的一切的。這是牽機玉與介紹本門的一些事宜的玉簡，師弟先看看，了解一下，我先去忙了，有什麼事找我，只要將真元注入牽機玉，用靈識傳達即可。”

    李余送了張易出去後將門帶上，將腰間的那個棉袋解開放在木桌上，一個拳頭大，灰中帶黑的毛茸茸圓球滾了出來，滾了幾圈後停住，伸出四只小爪子，全身直直地伸了個懶腰。

    李余就著近身的一張凳子坐了下來，正要將靈識探入玉簡之中，知悉一下里面的東西。這時只見一道灰光奔到眼前來，是小混混那廝。

    只見它站立著伸出一只爪子，另一只爪子叉著腰，嘴里“噠噠”叫著，似在要什麼。接著拍拍肚子，手踢腳彈耍起武術來，嘴中模擬發出“咻咻”的破空聲，然後搖搖爪子，做出拒絕的樣子，復將兩只爪子箍住脖子，做出窒息的樣子，為了表現逼真，它的白眼翻起，小舌頭也伸了出來，活脫脫像一個小小吊死鬼。

    李余與它打交道也不短時間，略為思索一下就知道它的大概意思︰快點拿火陽果來，讓我變得更加厲害，幫你揍敵人，要是不給，下次遇到厲害的敵人，說不定我會掛了。

    至此李余不禁莞然，李余對這小家伙一向都很好奇︰雖說它長得像松鼠與貂的混合體，極為可愛，但是四肢的運用卻是像與人一般，這點是十分奇怪的︰關節的彎曲不按常理。而且它的靈智也不低，起碼都有五六歲孩童的靈智。

    自己曾將它的樣子傳到千機台上懸賞問過，看其噴吐小火球，威力不小，自己想知道其來歷，將它養成厲害的靈獸，然而卻是許久都沒有得到答案。

    對于它這樣出格的要求，李余自是不會滿足它的，火陽果只剩下三枚，以防不時之需。李余取出一裝著下品培元丹的瓷瓶，打開蓋子，那小混混鼻子聳動一下，聞到味道，頓時是興奮的臉拉了下來，甚至握著拳頭“噠噠”聲恐嚇。李余才不管它，把瓶子放在它面前，然後就將靈識探入了玉簡中，一些訊息頓時出現在腦海中來。

    原來朱雀山周遭那些插天巨峰一共有八座︰天樞峰，天璣峰，天陽峰，天璇峰，天權峰，天沖峰，天輔峰，天衡峰。

    每座巨峰之名，都是取自本山山主擁有的神劍名字。如燕七，掌天樞劍，就為天樞峰山主，為天樞峰的主事人，天樞峰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為他定奪。

    令人奇怪的是，九座山峰最多相隔不過百里，其以朱雀山為中心，八座山峰據八方之位排列。

    朱雀山之腳周遭，被八座山峰圍住的區域，卻是魔域般的地方，數百里之皆為奇森怪林，中藏有深不知底的沼澤，時有莫名灰氣生起蔓延。

    這種灰氣，要是修為不到金丹境界的修士不小心沾上，立是會腐蝕身體，令神智瘋狂，就是金丹境修士仗著有厲害法寶敢在其中穿梭，但也不敢呆上長時間。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四章 劍宗秘辛

    不僅如此，隨著灰氣的出現，還會有一些嗜血凶殘的妖物不知從何而來。它們力大無窮，軀體如銅鐵般堅硬，品次差一點的法寶都難以斬傷。一有這些妖物出現，便是劍宗派出弟子去歷練之時。

    以八座大山為分隔線，朱雀山腳方圓百余里，皆為玉簡中所說的的禁地。

    李余不禁心驚，朗朗仙境，劍宗道場，還有如此險地及妖物。

    玉簡所明，並非只有朱雀山腳一處危險，只要向南再過兩百余里，便是天南魔海，那邊也是海妖頻現。玉簡中警告說道，如若沒有築基期修為，最好連海邊都不要靠近。

    李余有點咂舌，天南魔海，在那些勇敢的漁民嘴里，那可是與地府同名的地方。

    還好只這兩個地方為禁地，島上其余的地方皆是可去，九大山峰皆在一島之上，其名為藏劍，藏劍宗于島內，名字倒是極為相符。

    藏劍島雖不比南海島的龐然巨大，但是起碼也有方圓近千里之大。之中的凡人多為土著漁民，有少部分是劍宗旁支的外門弟子。

    劍宗擇徒嚴厲，且極少對外，只要修為不到金丹境，任是築基前期後期，都要過磨心梯這一關，才能入得劍宗。

    劍宗共有八大山主，御下皆有數百內門弟子不等。劍宗有些弟子選了道侶一起修煉，但是生育的後代中並不是個個天賦過人。要是築基無望，過不得磨心梯，自是不能入劍宗為內門弟子，得到好生培養，皆是收為外門弟子，在宗里打理雜事，或調至山外，打理俗務。

    然而接下來的訊息才是讓李余驚訝的︰原來劍宗除了八大山主，還有四個分支，其中北靈門就為其一。另外三門為東劍門，南戰堂，西山。

    不過劍宗孤懸海外，四門都是百年之前成立，除了西山一支，其他的對外都不曾宣稱是劍宗御下，只有一些經常與劍宗來往的高人知道一二。

    李余才想起雲小依說過，當時北靈子擊殺那邪人之時，光彩奪目的劍元刺破蒼穹，劍芒耀天，久久不散。如此霸道的劍訣，只怕是玄天道劍，看來那北靈子前輩玄天道劍的修為應是不俗，能輕易殺死一位元嬰後期的修士。

    玉簡中還記有一些零雜要注意的事項與規矩，只要到了築基期修為，基本能過目不忘，李余略為記一下，也就了然，畢竟要拜在劍宗門下，這些都要熟爛于心的。

    李余收回了靈識，小混混已是將那瓶培元丹吃完了，肚子圓圓的，躺在桌子上面呼嚕嚕地大睡呢。

    這小家伙，李余笑了笑，也是脫鞋上床，盤膝靜心，要做那行氣之功。

    李余內視丹田之際，發覺其中的真元之海比起以前似乎縮小了幾分，但是奇怪的是己身的真元卻沒明顯感到衰退一分。

    李余也不先管這些，臼往丹田中間那微弱的金光之處看去。之前與燕七在半空暢游，丹田中的真元之海隨著心境的豁然，已是孕育了一點蒙蒙亮亮的丹芽在其中，看來哪日得以蛻變，還得看機緣。在好再來客棧被那些莫名來襲者驚擾，將自己的結成金丹的時間大大往後推了一下。李余想至此又是懊悔了一下︰早知機緣如此好，找個僻靜的地方結成金丹再說那有多好啊。

    然李余卻不知，他那次金丹雖是沒有結成，但是在真元要凝聚成丹的過程中，真元已是極為濃縮了一次，雖然最後將成的金丹潰散掉，他的真元卻是因此高度濃聚了許多，以致他的真元之海比起往昔也小了許多。

    要是他再結成的金丹，定是上品金丹，以後碎丹成嬰，元嬰的品相也是不差，煉就元神金身的機會也是大上幾分。

    其實在遠古的道訣中，是有一種另類的結丹法訣，叫九轉金丹法。

    其法訣是將成金丹之際，借外力或自力，將快要結成的金丹散開，如此九次，最後結成金丹之士，法力之強橫，竟是可以直追一般的元嬰初期修士。

    而且煉就這九轉金丹，日後要是結成元嬰，品相則為上佳，初期的法力更是能與元嬰中期修士並肩或勝過，端得是十分厲害，畢竟道基甚佳，成就也非凡。

    只是依這法訣世上能成丹的有幾人，不說天賦及要浪費的丹藥靈草等資源，光是散去八次金丹，再將其結成金丹，其是一次遠比一次難，而且如此折騰，到了最後一次，還要承受碎丹成嬰時才會有的心魔騷擾，何其凶險。

    李余散過一次金丹，依他的真元渾厚，只要假以時日，機緣一到，必是可以結成上品金丹，這倒是無憂。要是有此道訣叫他散八次金丹，縱是知道可成得極品金丹，他也未必膽敢。

    李余功運九個周天，將疲勞驅除而去，此處的靈氣一般，李余也不想多做這搬運靈氣煉化之功。

    內視識海，乾坤鼎，還是依舊懸在中央位置，發著幽幽的紅光。鼎中的那道玄天道劍還是被細密密的清氣圍繞侵蝕，只是它近來掙動漸少，幾乎趨于平靜，看來已是砧上的肉，宰割只是時間的問題。

    乾坤鼎之中還有一耀眼無比的米粒光點，這一光點就是從刃山數月抽取火陽靈脈得來的精元。經過這些時間的精煉，去蕪存青，已是由指頭大變成這麼小一點，要是煉成乾陽聖火，怕至少要收集成千上萬如此光點。對于只有這麼一粒光點，根本沒有用途，李余只好先將其擱置一旁，置之不理。

    精神抖擻後，李余便想揣摩一下其他法訣。

    土遁之術，這門法訣神妙無比，已是依靠其得以逃過數次必死之局，甚至還可以反敗為勝。

    但是這土遁之術是易學難精，而且耗費真元巨大，用于對敵，要是同階修士，法寶法訣相距不大，自是可以大大佔上風，但是敵人要逃跑，卻是追之不及。

    至于無漏法，倒是有些許進步，之前已是三十六個主要穴道可以閉合如意，現在則是增加了六七個。

    李余將兩種法訣琢磨了一下，雖無所得，但貴在加深爛熟，日後修為增進，法訣也自可進階。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李余的靜思，燕七的聲音傳了過來。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五章 定師

    燕七一進門就喜形于色，笑意盈盈，大聲對李余道︰“多虧李小兄弟啊！真是多謝了。”

    原來左連城體中魔火雖被鎮壓，但是存在體內許久，綿綿不熄，已是開始對道體有所破壞損耗，再任其下去，必是道行受損。

    要煉至陰屬性的丹藥，諸多藥材中，唯缺紫艾花，連劍宗藥庫也是沒有。

    紫艾花由于藥性原因，要用到的地方是極少的，而且平時在市場上流通雖少，但還可以見到一二。自從石志軒出山尋仇，傷在其魔火之下的高手，也是不少，自是急需這紫艾花療傷，都被收羅了去。劍宗偏偏是踫了個不巧，連後來重金求于千機門也沒有弄到這紫艾花，燕七這番帶回來，不亦天大的喜訊。

    听得燕七此言，李余也大致知道紫艾花應是對左連城的傷勢康復起了大作用。

    燕七就近坐了下來，看見桌子上正睡得口水直流的小混混，有點愕然，問道︰“這是你的靈獸？”還仔細地左看右看了一下。

    劍宗弟子中豢養靈獸的，不過是寥寥幾人，而且都是一些戰力極強，孔武有力的靈獸，豈像目前這小家伙，細小柔弱。倒是十分像那些大小姐當寵物來養，沒什麼戰斗力的靈獸。

    小混混還在酣睡，燕七到來並說話，也不曾打擾它的甜夢半分。要是它看到燕七眼中的不以為然，將它視而無物的樣子，只怕又是“噠噠”亂叫，要上與之前一決高下了。

    李余聞言看了看小混混，臉上一絲笑意出現，回道︰“這是晚輩于偶然間所得，一直以來都是同甘共苦，無論什麼險境都是並肩作戰，不曾退縮，晚輩當它像兄弟一般。”

    燕七這才“哦”一聲，道︰“那倒是難得！靈獸雖說一般來說都是忠心愛主，但是在真正臨危之時還是有不少逃脫的。”

    燕七停了一下，望著李余，話也不說了，李余被他這麼一望，反而有點不大自然。

    燕七頓了頓，說道︰“三天後磨心梯將大開，考驗外門弟子，劍宗所有的外門弟子都要登梯，過者皆可升為內門弟子，以你的修為必是可以安然通過。”

    燕七又是停下數息，才道︰“本來我是很想收你于天樞峰門下，但是左師兄極力要你入他門下，我爭不過，只好就了他。”

    李余有點惶恐︰“晚輩有何德何能，惹得兩位前輩爭執。”

    燕七聞言“嘿嘿”笑了笑，道︰“我不是夸你，以你的資質天賦，足可以名列劍宗年輕一輩前五名，值得我對左師兄大吼大叫一番，只是他堅持如此，怕是心中還念叨著石師弟。想當年石師弟也是天資過人，是左師兄座下最為得意弟子，那一輩弟子無人可並肩，想不到的是天意弄人！”燕七至此眼里隱有晶光。

    石散人若是當時未跨入元嬰境，卻是叫不得燕七一聲師兄的。一進入元嬰境，大家皆是得道之士，倒可以與之並肩，以師兄弟道友之類相稱。不過師徒之誼在瀚元大陸的修仙界歷史以來，一向都是重于山岳，不可輕易改口，要是輕易改之，幾如離經叛道。

    李余听得燕七這般說道，立是呆了，以前紅雲真人說過，自己的資質不過一般，自己當時很是低落了一下。現在從燕七嘴里所說，卻成為資質上乘，頗具可造，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李余心里默默盤算，自是猜到了些許原因。

    燕七感傷的情緒只是一時，便恢復正常，他輕道︰“走吧，先回我的天樞峰，我得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款待款待你，三天之後，我與你一起到磨心梯。”

    李余應了一聲，便是輕手輕腳將小混混收到棉袋中，跟隨燕七出去。

    過了白玉廣場，廣場周邊還是雲霧翻滾，氤氤氳氳，時有山風吹來，將其吹得淡薄分開，露出崖下不可測的深淵，雖有陽光照射，李余忽然有一種感覺︰那里似乎藏伏著擇人而噬的猛獸，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真是奇怪，在劍宗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劍宗重地，哪會有那只不長眼的妖物魔獸敢圖謀不軌。李余邊走邊用力搖了一下頭，要將這種感覺驅趕出去。

    然而這種感覺是一閃而逝，跟著燕七下了卸器階，便又駕起那道清光，直奔東面一座巨峰。

    雖然還是流瀑古樹的深山幽景在眼前，李余心中已是無半點漣漪與感嘆，望都不想望一眼。他在此時，卻是慢慢感受著臨身清光的威壓氣勢，似乎這清光與玄天道劍有所關聯，兩者發覺對方的存在，就像一山不能容二虎一樣，要分個高下才行。

    從這清光散發的一二殺氣來看，這清光分明也是有著一種至尊無上，以萬物為芻狗，生殺任己的威勢。難道這清光也含蘊著天道法則的一二奧妙？李余暗暗想道。

    這時燕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思︰“就到了，李小兄弟準備一下。”

    他才回過神來望向眼前方向，朱雀山高過八大山峰一頭，要到天樞峰，還得往下飛來。初來之時所見的巨峰氣勢斐然，等飛近來看，卻只是峰頂的連綿宮殿樓閣，多了幾絲人氣，少了幾分氣勢。

    只是這天樞峰絕頂上的宮殿樓閣雖然不少，卻未有朱雀山宗門的一半氣派。燕七與李余落在宮殿外圍的一空地上，早有兩名修士在一旁等候，一見到燕七，皆是俯身恭道︰“參見師父。”

    燕七又是擺了擺手，道︰“你們不好好修行，跑出來迎接什麼？！這些繁文縟節為師一向都不喜歡，我記得東兒你快突破金丹中期了，怎麼不尋時間靜悟修心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到金丹後期。”

    其中一位黑臉青年恭手道︰“師父教訓得極是，只是東兒最近有些許心浮氣躁，今天出來透透氣，散散心，正好知悉師父歸來的消息，所以就…”

    這位青年看樣子只是比自己大出三四歲，竟是將要沖擊金丹後期了，還真是厲害。李余不禁多看了那青年幾眼︰那叫東兒的青年雖然膚色極黑，但是五官卻是英氣逼人，且長身挺立，名門子弟，自有風采。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六章 清心丹

    燕七听得那位叫東兒的這麼一說，忙關心地回道︰“要煉成金丹大圓滿，心境極為關系，你能想到出來走走，散散心，那是極好，要是憋悶在房間苦練，那才是大大不妥，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一位這位小師弟，”

    “這位叫卓東舞，這是劉航。嗯嗯，都算是我的得意門生吧，這位是李余師弟。”燕七逐一介紹，李余與兩位師兄皆是相互問了一聲好，另外的那位劉航師兄，是一位壯年漢子，一臉的憨厚，面目普通，在與李余相互認識問好的時候都是滿臉堆笑的，讓人倍感親切。

    天樞峰的弟子在八峰之中，人數算是最少的，而八峰中人氣及聲勢最為鼎盛的，莫過于慕容天縱御下的天璣峰。

    慕容天縱為左劍與左岸風之後最驚才絕艷的高手，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傳聞至少煉就了元神金身，又或許度過了雷劫，成就陽神仙體，可以數千年長生。晉升進來的內門弟子對拜入其門下無不趨之若鶩。

    不知是否因為人少的緣故，天樞峰的一切建築，都是以簡單樸素為主。一踏入也是一座白玉廣場，不過比起劍宗宗門那座小了許多。轉過幾棟樓房，叫卓東舞安排了李余住下。

    臨走的時候卓東舞塞了一瓶丹藥給李余，說是燕七給予的，可以安心定神，對修煉極有裨益。

    李余也不客氣，道了聲謝就接過那瓶丹藥，那瓶子入手滑膩溫和，應是用極好的材質做成，瓶肚上面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清心丹。

    李余打開瓶子倒出一粒泛著數種顏色的丹藥，小房間隨著這一粒丹藥的出現頓是一陣馨香散開來。讓人有一種心神舒開的感覺。

    清心丹，世上諸派都有藥方，而且配制的藥物成分都幾乎一樣。作用大致相同︰清心安神，祛除心魔。最怡沖關緊要關頭服用，可使浮躁紛雜的心境平穩，而且其含有的藥力極為溫和，同時服用其他藥物也不會有沖突。幾乎所有的修士閉關突破時，此丹最是少不了。

    決定清心丹的品相優劣，除了其他的配藥是否都是材質上好的，最主要的是看其丹藥成分中，是否加入了一種難得的靈草。那靈草就是藍葉仙荷的荷葉。

    藍葉仙荷是不得了的仙草，生有奇異的藍葉，百年開花，百年結子，性溫清心，是不少珍貴丹藥的重要組成的部分，不可或缺，藍葉仙荷生來帶有莫名清香，凡種植藍葉仙荷的地方皆是百丈飄香，此香氣能清心怡神，闢邪除穢，于修煉也是有不少好處。瀚元大陸已知的地方生有此仙草，僅有兩處︰一是煉丹聖地丹鼎坊，二是西海魔道碧水宮。

    剛才那股清香，就是藍葉仙荷的香氣，想來這瓶丹藥的煉制定是用上了藍葉仙荷的荷葉，不消說，這瓶丹藥定是丹鼎坊的所出的精品，也屬于價值不菲之物。日後李余沖擊金丹，服用此藥，必有所幫助。燕七贈此丹藥，也算是待之不薄。

    在天樞峰這三天，燕七除了偶爾去探望一下左連城，都是留在天樞峰招呼李余。李余口福不淺，得以品嘗了不少瓊漿玉液，只是這些瓊漿玉液，反而令李余想起了在水雲谷里第一次喝的紫玉葡萄酒，心中不禁有一絲哀傷飄過，往事再憶，李余只得在心里暗暗怒恨︰大嶺派！有朝一日…

    期間燕七給李余講解了許多結丹時要注意的細節，周到之極，令李余心中感激多生。

    李余在天樞峰這幾天，多數時間都有燕七在旁，見到的天樞峰弟子還以為，這少年是哪位與劍宗交好的高人之子弟，竟是可以勞煩到自己師尊作陪。要知道燕七在八大山主中，雖然面容親切，但是性格是最為清冷孤傲的一位，對于接人待物之事很少殷勤相待的。致使那些弟子一見到李余都是恭恭敬敬，有求必應，李余一時倒像天樞峰上的另一位主人。

    時間說快不快，三天的時間已是過去了。

    這天正是將近午時，陽光普照，燕七駕馭清光帶著李余，只是一陣子，便是到了朱雀山山腰之處。

    于空中望去，還是那片櫛次鱗比的房屋，不過在前面的那塊空地，今日卻是站滿了人，只有往山上而去那處，空出一些地方，有一層紅色光罩罩住，寥寥數人在里面站著。

    一時間人頭涌動，聲音噪雜，怕是不下于千兒八百人，忽然出現這麼多人，在劍宗還沒見過這麼多人在一起，李余不禁有點驚訝。

    那些外門弟子，修煉許久，就是為了一朝修至築基期，從而有機會一登磨心梯，能升為內門弟子，就能被傳授更為高深的法訣，每月還可以領到不低薪俸與不少的丹藥，在修仙路上踏出最為堅實的一步。

    雖說只是築基期的外門弟子才可以登梯，但是這千兒八百人卻不全是築基期修為，有不少煉氣期修士，他們不過是趕來赴這場盛會，除了看熱鬧之外，有的是想從登梯失敗者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以準備下次自己登梯之時，可以提防一二，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燕七清光一收，在外圍放下李余，這時那位張易師兄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燕七對其說了一聲“好好照顧他”後，便是又御著清光而起，朝山上飛去。

    張易一手拉著李余的手往前面鑽去，一邊回頭大聲說道︰“李師弟，還有半個時辰磨心梯才打開，你先跟我過來登記一下吧。”

    再往前面鑽了約十數丈，由于空地不大，又站了那麼多人，在其中擠來擠去還真是費力的事情，有的人被踫到，看其表情，是想罵人，但是看見張易的一身紅衣，只得把話吞了回去，反而讓出了些許空當。

    如此一來，李余不禁有些急躁，真想將玄天道劍放了出來，直接御劍飛至前面。李余這個想法一出，立是自己壓了下去，今天的心情怎麼浮躁了起來，李余心里有點奇怪。

    好不容易鑽了出來，眼前有一數丈方圓的空地，空地輕蒙蒙地罩著一層紅色護罩，正是自己在空中所見的。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七章 磨心梯

    在紅色護罩之內有兩人，也是著紅衣，李余看得清楚，一位正是在藏劍島無名山上遇到的那位鐘海師兄。另一位高高瘦瘦，面若僵尸般板著，正在抱手閉目養神，搭在手上的衣袖有一繡著的紅色小劍。

    從張易給的那個玉簡中知道︰劍宗外門弟子除了紅衣不可穿以外，各色衣衫都可以穿。一晉入內門，衣衫都要為紅衣。而真傳弟子也是紅衣，但是左邊衣袖上必定繡上一細小紅劍。劍宗八大山主與宗內長老則是一襲白衣，衣襟左邊上都繡有一細小紅劍。只有在衣服上繡有劍宗的門派標志之人，在修仙界所行之事，才可以代表著劍宗的意志。

    而護罩之外站有兩名紅衣修士，見到張易，皆是恭手稱呼。張易叫喚了他們過來，看來張易在外事堂還是有點權力的，接著一修士拿出一個玉簡，在上面錄好李余的名字。張易見錄上了李余的名字，加上無所事事，便是在一旁與李余輕聲聊開了。

    依張易所說，磨心梯磨練的是心境，與修為關系不太大，只要道心堅定，便是勝算在握。

    修仙路，遙遙茫茫，多有可畏，沒有堅定前行的道心，就是天賦再好，或有著九轉大還丹這樣逆天的仙藥，要是受到挫折而無心向前，最終也只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只有勇往直前，百折不撓，方有可能摘得道果，得以長生。

    在磨心梯中，不但要面對七情六欲等千般誘惑折磨，而且還面對另一個自己，並且有神秘莫測的天音拷問本心。

    經歷這般殘酷歷練道心，能從梯中出來者，自是有資格名列內門子弟。不合格者，心境經此恐怖消磨，會生出心障，要自我消除掉心障，方能參與下一次磨心梯的磨練。只是能滅掉心障者，實是不多，這些失敗者，劍宗多是派往島上或外面的分支參與俗務。

    劍宗籍此磨練出來的弟子，不一定個個皆是天縱之資，但都是道心頗佳之士，而且進去之前都是築基期修為，天賦倒不會是平平無奇。能經過磨心梯考驗的弟子，最不濟，只要花上時間勤奮修煉，也是能結成金丹之輩。

    所以在修仙界歷練行走的劍宗弟子，不敢說個個都是資質奇佳，修為高深無比，但是論到心志堅定，無恐無懼這點，確實少有其他門派弟子比得上，自有名宗氣概。

    劍宗的昌盛，確與磨心梯這件奇異之寶是密不可分的，雖說也出了幾位驚才絕艷的天才。

    這時張易低聲問道︰“李師弟，燕師叔應該給了你一兩枚清心丹吧？剛才他叮囑我要提醒你用上，以保無憂。”

    李余也是輕聲回道︰“嗯，燕師叔是給了我一瓶叫清心丹的藥品，只是不知道此丹藥有何用處？”

    張易眼中精光大放，心中想道︰燕師叔還真是對這小師弟不錯，以燕師叔的身份，拿得出手送人的東西，必是丹鼎坊精品那種級數的。這種清心丹，有時門下弟子因沖難關，信心不足，便會向師尊苦求賜下一粒，然而也未必能得到恩賜，燕師叔竟然是如此豪爽，一送就一瓶！眼前這小子究竟什麼來歷，能得到燕師叔如此厚愛。

    張易可能一時驚訝燕七的大方，口齒有點不清地回道︰“李師弟要是有這清心丹就好辦多，屆時登梯，要是實在不能抗拒心魔侵襲，只要將這清心丹用舌頭壓于下頜，通過這磨心梯的幾率便多了幾分。”

    李余不禁奇道︰“這清心丹還有這般效果？”

    張易笑了笑，再壓低了聲音道︰“清心丹雖于修為上沒有多少助力，但清和心境卻是效果非常，磨心梯考驗的正是道心，但是師弟你要注意的是，就是有清心丹相助，道心也要穩守清明，否則也未必能安然通過。”

    由于時間還沒到，兩人又聊到其他。李余才知道，今日與自己一起登梯的外門弟子一共有三百余人，其中北靈門等四分支的也有許多弟子過來經受考驗，才有這般數目。

    這時忽然“錚”一聲劍鳴響起，這聲劍鳴雖不甚響亮，但是卻是奇怪的是，偏偏壓過了所有喧囂的雜聲，此劍鳴不僅听在耳邊，竟是同時在眾人心中響起，回回蕩蕩，眾人聞聲頓時心波不再，復平如鏡。

    適才這里還如集市般吵鬧，這聲劍鳴響起後，就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只見那位鐘海師兄這時才將撮起的嘴巴回復過來，這奇異的一聲，正是他所發。

    李余不禁大奇，這分明又是一音攻之術，不過現在卻是用來鎮場所用，要是用來對敵，威力怕要高出幾倍不止。

    這音攻之術與自己曾經領教過的浩浪鳴，（浩浪鳴這法訣名字是燕七告知的）卻是截然不同，浩浪鳴如大海匯百川，猛然發難，最易攻其不備。而鐘海師兄所發出的，卻似乎將肉體視若無物，無縫而入，直指本心。要真要兩種法術分個高下，明顯是鐘海師兄的還要略勝一籌。

    張易見到李余听到這聲劍鳴後有點呆然，不禁輕笑，傳音道︰“師弟莫要驚愕，這是本派的音系法術，叫揚劍，專克各種天魔邪魅蠱惑之音，只要師弟日後成為真傳弟子，便是可以學得。”

    李余一听不禁有點苦笑，這位張易師兄說得輕松，真傳弟子，哪有那麼容易，就是卓東舞有金丹中期的修為，也是不能晉升真傳弟子。

    劍宗的真傳弟子，除了天賦根骨上佳，還要是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極有可能結成元嬰才能名列其中。

    眼前把守磨心梯的鐘海兩人，看其左邊衣袖都有紅色小劍，身份自是不消說。

    鐘海一聲揚劍，震住全場。身邊的那位僵尸臉的修士這時睜開了眼，他不睜眼則已，一睜開眼，目光炯炯，落到李余身上，李余似乎都感到身上有針芒刺來。

    那僵尸臉修士張口說道︰“諸位請稍安勿躁，再過數息便是磨心梯大開之時，請要登梯的師弟過來準備。”他的話語雖是說得禮貌，但是聲音卻是像破銅爛鐵互磨一般，極是讓人大起雞皮疙瘩。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八章 故人

    隨著這聲音響起，那紅光之罩在此時忽然散去，隨著光罩的消失，一股莫名的氣息洶涌而出，四處擴散。這是一種滄桑的氣息，眾人靈識觸及，不禁從心里生出繁華落盡，世事千年的感慨。

    本來還擁成一團，不分你我的人群，忽然後退，並分開數條通道，之中一隊隊的弟子魚貫而出。

    這些弟子的衣著顏色是一致的，都是灰色道袍，李余今日換上的也為灰色道袍。

    取之萬念俱灰，唯有一心向道之意，暗含克勝磨心梯之法，只是又有幾人能做到？！

    這時張易拉了一下李余的衣袖，李余才恍然，忙加入那些登梯弟子其中。

    忽然已經走入人群其中的李余身體猛地一僵，本來還是微笑滿面的，這時臉色暗沉了下來，之中還有一股煞氣透出，仿佛下一刻就要掀起血雨腥風。

    李余融合玄天道劍已不短時間，這透出煞氣帶有玄天道劍的凌厲鋒銳的氣息。旁邊的幾位弟子受得這氣勢，心中皆是戰意忽起，如臨大敵。但迫于威勢，同時有幾絲怯然在心中發芽，腳下立是後移了幾步，才忍住了拔劍而起的心思。

    原來李余望向周圍弟子之時，余光掃射，卻是發現了一張久違的臉。

    這張臉的五官極為清秀，白玉般散發著光芒，一雙星目張合之中隱有電光閃過，頭上帶著一頂瓖珠玉冠，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派。

    這正是與李余在靈鐘山脈結下大仇的少年—路明。想起當年所受的侮辱，還因此幾乎而喪命，李余一口氣就沖上腦頂玄關，熱血在體內翻涌不已。

    李余心緒波動，心里卻暗道︰這廝怎麼會在此出現？

    在將要登梯之時出現心潮，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李余深呼吸了一口氣，撫平了一下心境。

    那名叫路明的少年，靈識不弱，給李余這道火辣辣的目光一盯，頓是有了反映，一扭頭，也是看到了李余。

    他此時心中有幾分不解:此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怎麼帶著幾分狠厲，就像一只蟄伏的野獸，在覬覦著自己，下一步就會張口噬來。

    劍宗無論是宗門還是分支門派，都一向有明訓，同門之間要互助互愛，謙恭有加，怎料這人的神情卻像要將自己撕碎一樣。路明在腦海記憶中翻找著這張有些熟悉的臉。

    忽的一個激靈，腦海里閃過一個影子。只是那時，這人被自己隨手一擊便打得胸骨手骨盡斷，躺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那螞蟻一般渺小的雜碎！現在竟是與自己同入劍宗，互為師兄弟，而且已是有著築基修為。

    他本是桀驁不馴的性格，見得這目光，不僅心中未生寒意，反倒興奮猛然生起。他轉回了頭，底下冷笑︰不知死活的家伙，這段往事就此揭過是最好，要是不知好歹找上門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天雷正法可不是吃素的。

    天下諸法之中，威力最大的是雷法與火法。世傳夫雷霆者，天地樞機。故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幾可破盡天下萬般正邪法，更有一說︰三界一切皆屬雷元總攝。

    路明入得北靈門，得到絕世高人青睞，築基有成後，則傳與天雷正法這不世絕學。路明根骨為屬雷的天靈根，是極佳的修雷術的法體，得到天雷正法，無異如虎添翼，一馬平川。

    入北靈門一年多以來，在諸多上品靈藥培基與自己的苦修下，路明的修為已是築基中期，但是恃有天雷正法，只怕一般的築基後期修士都未必是他對手。至于眼前這小子也是同階修士，他卻未必放在眼里。

    李余見到路明轉頭時，眼里的那一絲不屑神色，又是心火大起，周身真元急速運轉，識海內逐漸波濤翻涌，與乾坤鼎並列的玄天道劍也是蠢蠢欲動，李余此刻真想上前將路明打倒，再好生嘲弄折辱一番。

    正在此時，耳邊傳來張易的傳音︰“李師弟沒事吧，磨心梯將開，氣息外露，會影響心神的，從現在開始就要穩守心神，堅固自我！切勿心浮氣躁！”

    原來張易一直記著燕七的交代，密切留意李余的一切，這時看到李余臉色忽青忽白，身上有一股凌厲之氣四周漫開，周邊弟子無不退開以避其鋒。

    他的異樣不止張易注意到，鐘海二人也是留意到了，僵尸臉修士更是鼻子低哼一聲，雙目似張望他處，卻是鎖住了李余的身影，張易見狀連忙出聲提醒，以免再大的意外發生。

    這聲提醒來得正好，李余才回過神，忙將心中躍躍欲試的戰意壓了下去，驅動乾坤鼎，加快紅光的溢出，用絲絲紅光滌蕩識海，安撫心神。

    李余的攝人氣勢忽然一收，周邊的弟子頓時感到壓力一松，但是如此一來，那些弟子望向李余的目光皆是火氣悄燃，各人心中都是縫隙有生。多少是因為受到了磨心梯的氣息襲擾，皆是火氣上浮。

    李余心神歸靜，這才一頭冷汗︰這只在磨心梯口，便是差點著了道，雖說有緣由，但是防不勝防，著實讓人心驚。只怕進入了磨心梯，遭遇的比現在的更甚百倍千倍。

    對于張易的及時提醒，李余只能望著他一笑，目光里滿是謝意，張易見到則是輕輕搖了一下頭，接著又微微點了一下，大致意思是說不用客氣，加油。李余也點了一下頭回應。

    僵尸臉修士仰頭望了一下天上太陽的方位，接著又是用難听的聲音大聲道︰“梯開！諸位請登梯！”同時那位鐘海師兄右手抓著一枚四方黑色法印，轉身用這法印射出一道黑光，打在那隱約浮現的灰色階石上。

    黑光射在灰色階石上，灰色階石光芒大綻，竟是蓋過了朗朗烈陽之光。黑光彷如清風般，將磨心梯上的迷霧都吹走了，露出宛如灰色長龍的真面目。

    磨心梯本來面目一出，鐘海與那僵尸臉修士數人忙往旁邊讓去，站在前排的弟子都是目光雀躍，一等前面無阻礙，皆是向前疾步走去，毫不猶豫地瞄準落腳灰色階石，登了上去。

    與眾人爭先恐後不同的是，李余巍然不動，任身邊多少人經過超過，都是不理會一分。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八十九章 八大山主

    而不止李余一人如此，他左方還有一人也是站在原位不動，正是路明。
    鐘海等人一見有點愕然，鐘海心里很不以為然︰自作聰明的兩個家伙，磨心梯是祖師爺所創，可以說是一件威能奇大的法寶。這兩人大概以為只要前面弟子牽制了磨心梯主要的威能，最後上去可以少承當風險，多一分成功。要是這兩人那樣想就太天真了，磨心梯的威能，豈是非同小可，或許進入磨心梯的三百多弟子都是金丹期修士，磨心梯才有可能承受不了。區區三百幾築基期，還不是問題。

    每個弟子一踏上灰色階石，都有一陣黑色漣漪在腳下散開，接著蹤跡全無，竟是三百多個弟子都不知往何而去，只剩下一條蜿蜒向上的石階，形單影孤。

    這時，路明輕步向李余走來，李余雙目微闔，望向前方磨心梯，無喜無憂，波瀾不起。

    路明與李余並肩之時停下，與李余一樣，目光也是望向磨心梯，卻是開口輕聲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李余輕笑道:“可惜閣下往日勇猛，只可以仰望，今日重逢，卻讓我失望得很吶！‘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李余最後那句話說的有點怪調，兩人近身來，李余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氣息，兩人已是相互知悉對方的修為。

    路明听得這冷嘲熱諷，臉上變得陰晴不定，之前這小子不過是煉氣期一層的修為，現在卻是練到了築基大圓滿，竟是還高出自己一頭。

    路明一向都是自視甚高，被自己看若螞蟻，任宰任殺的東西竟然爬到了頭上來，心中真不是滋味。

    路明暗中咬了一下牙，才回道︰“際遇好也別太得意，是否能耐過人，以後的宗門比試大會自有機會分個高下。”

    李余忽然“哈哈”大笑，也不答話，大步邁步向前，頃刻身影就隱于磨心梯前。

    路明臉色大壞，但也是大步前行，登了上去。

    李余一踏上石階，一陣眩暈襲來，眼楮似乎被黑霧罩住，再也見不到一絲別物，除了黑暗還是黑暗。眩暈還致使整個識海萬千波濤掀起，似乎整個識海都要翻轉過來。不過任憑識海怎麼變化，乾坤鼎還是在中央上空悠悠而轉，不曾改變一分。

    在磨心梯盡頭，巨大山門之下數十丈大的空地上，此時竟是彩色雲氣彌漫，朵朵纏綿溫柔，之中還有忽開忽隱的白色仙蓮，更有陣陣清香入鼻無覺，至心至肺才是舒開來，讓人心曠神怡，溫和的祥光淡淡隱現，厚添幾分仙氣。

    在這忽然出現的小仙境里，彩雲為蓋，不讓一絲炙熱陽光照入。為墊，則腳一踏上去，都是輕軟綿綿，極為舒服。

    彩雲華蓋之下，半圓形地擺有八張玉案，玉案上奇果玉漿呈擺︰那些果子靈光流轉，香味誘人，顯非凡品，要是李余在此，定是嚇一大跳，里面竟是有著火陽果這般靈物，只是品相比起李余袋中的差了些許。要是李余有幸品嘗桌上的那酒，就會更加訝然，那也是李余熟悉之物︰紫玉葡萄酒。劍宗不愧是大宗大派，平時一小聚，待人之物就有此氣派。

    八張玉案後各坐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真人，皆是一襲華光微隱的白衣。或肅然，或輕笑，或密語，或深思…燕七也在其中，正坐在左邊尾座，這八人正是劍宗八大山峰之主。這些往日只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今日磨心梯開，竟是全部到場。畢竟宗門傳承大事，非同小可，豈敢怠慢一二。

    臨近燕七旁邊的是一位壯年修士，頭發用一根樣式簡單的道箸挽著，極為隨意，面容冰冷，隱有一絲倦色，正與燕七慢聲細語，這壯年修士正是天沖峰山主左連城，掌天沖神劍。

    這八位修為如淵如獄的真人一到場，身後服侍待命的眾多弟子都是誠惶誠恐，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八人之中，就屬坐于中間兩位真人最為引人注目︰左邊之人為一青年，他玉面皓眸，劍膽懸鼻，端得是玉樹臨風，一身白色道袍更添幾分英姿。正是天璣峰山主慕容天縱，此時他正笑語盈盈，與右邊那位中年人交談著。

    右邊那位中年人，為天雷峰山主左乙大長老，瘦削的臉上滿是肅然，同時也掌管著劍宗的刑劍堂，一身威嚴自是不消說，為劍宗兩位大長老之一。他與另一位大長老左丁自小侍奉在祖師爺左劍左右，是劍宗里面資歷最老的前輩之一。

    當年左劍臨世，共帶有五位小廝，為了創立劍宗，歷經了不知多少場戰役，其中有數戰最為艱險。然而不管左劍面臨多大危機，兩位大長老跟隨在身邊都不曾動搖一分，左劍有感其兩人忠心，不但賜左姓，還將絕頂絕學天雷正法傳授與左乙，則天權神劍傳于另一位左丁大長老。

    其余七大山主各有神劍在手，只有這位左雷大長老光憑天雷正法，只怕不遜其中任何一位，道法端得是高深莫測。

    然而奇怪的是，今日磨心梯開，八位山主齊聚，如此宗門盛事，卻是少了劍宗宗主左岸風一人。

    此時坐在中間位置的慕容天縱舉起玉杯，左右致意，笑道︰“難得一聚，不才敬諸位師兄弟一杯。”

    其余七人同時舉杯相應，燕七飲罷放下杯子，笑道︰“今次磨心梯大開，左乙師兄的得意高徒怕是第一個破關而出吧。”

    左乙“哈哈”笑了一下，得意之情略顯，始道︰“燕師弟也太高看了劣徒，劣徒雖然天賦極佳，但是說到道心，卻是不知如何。再說三百多弟子中，諸多良才美玉，豈會讓那劣徒專美。”

    左乙說話之際，雙眼時有光芒微閃，這時要是近得身來仔細一看，卻會發現他的雙眼竟是由無數電絲組成，這些電絲有白色，紅色，還有幾絲紫色…各色滲雜，但奇異的是下一次張合又是變回常人的黑白二色。

    蘊雷虛看，邪法無形。這是天雷正法練到極高境界才會出現的天雷法眼，雖未至照破萬法的境界，但世上各種法訣修煉而出的法眼與其比肩的，卻是沒有幾個。

第三卷 劍宗歲月 第九十章 誰人第一

    雖然八位山主個個面容各異，但是氣息都是如淵似海，分明不僅僅止于元嬰境的修為。

    “師兄太謙虛了，師佷已有築基期修為，只怕開始修煉天雷正法了吧？有天雷正法護體，維持道心，磨心梯這一關大概不是問題。”

    接話的是一位頭發有些花白的中年修士，他面上沒有一絲皺紋，光滑可鑒，長相普通。

    天權峰山主左丁！

    左乙笑了笑，道︰“希望如此。”

    “不知道這次有沒有弟子可以破了慕容師兄的登梯紀錄？”一位面相憨厚的青年接道。

    這位是天璇峰山主方重，掌天璇神劍，五俠之一。

    昔年慕容天縱登磨心梯，破天荒的只用了半個時辰，此後無一弟子能打破這個紀錄。能在一柱香內的情況下走出磨心梯，皆是可琢之璞玉，就連那位神氣厚藏，將要碎丹成嬰的鐘海師兄，當年此行也用了大半柱香時間。

    “哈哈，方師弟就別指望了，慕容師兄的紀錄豈是那麼容易破的，我們都等了多少年了？！還不是望穿秋水，害得我輸了數次打賭呢，想起我輸去的那些好東西，真是空悲切呀，空悲切。”說話的是一位臉色焦黃的壯年人，天衡峰山主黃千山，掌天衡劍。

    慕容天縱听得黃千山一言，忙抬手輕擺，道︰“師弟莫要老提我這事，那個紀錄指不定今天就被破了。”

    黃千山望了一下右邊，數丈之處有一三足古紋小鼎，正中插著一炷香，正渺渺的燃點著。這是計時香，燃完則是兩個時辰整，要是兩個時辰未能通過磨心梯，也是做失敗之論的。

    黃千山道︰“快半個時辰了，只怕慕容師兄的紀錄還是可以保持金身，束之高閣呀。”

    黃千山話音未落，在磨心梯的盡頭，傳來了“砰砰”的輕微腳步聲。雖然這腳步聲幾乎細不可聞，但是之中的沉重艱難，就像此人被千萬斤之負壓著一般。

    只是磨心梯盡頭還是黑色漣漪不斷生出，遮掩了將要出來那人的身影。

    左乙一下子站了起來，全然不復森森之威嚴，臉上的肅然也不知何去，代之是滿臉的緊張。

    難怪他如此失態，在這麼短時間通過磨心梯，道心便是堅忍極佳，縴塵不染。要是出來的是路明，再加上他本身天靈根的資質，只要日後勤學苦練，再傾上自己所有去培養。他日準是另一個左岸風，另一個慕容天縱。

    甚至…甚至成就都有可能在兩人之上，因為天雷正法威力之強，並不遜玄天道劍。練到極處修出的天雷元神，天人感應，呼沆瀣，吸風雲，役鬼神，驅雷電。

    更為恐怖的是，要是天雷元神煉成，則雷劫非劫，不過是增加其功力，洗滌元神雜質的繁雜過程而已，也就是說，天雷正法修煉的天雷元神一成，陽神仙體也是遙遙在望。度過雷劫之後，便是可以噓為雲雨，嘻為雷霆，手眼通天，遠遠強于一般法訣修成的元神金身。

    左乙越想心中就越亢奮，以後座下有此高徒，將來天雷峰必是八峰第一。

    隨著那人慢慢走出磨心梯，面容逐漸清晰，八位山主都可以看清楚這人︰出來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雖然疲倦之色遮掩不住，但是其雙眼炯炯有神，清明無雜，這是心神通明之像，看來此行對他心志增益不少。

    但此人卻不是左乙希翼的那位路明！

    左乙看到這少年，卻是慢慢地坐了下去，臉色又是回復之前的肅然，無悲無喜，但是隱有一絲失望閃過。

    而與左乙的失落相比，燕七是喜色上臉，一下子是站了起來。

    竟然是李余！第一個出得磨心梯的竟然是李余！怎麼不叫他驚喜，原以為憑著清心丹與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為，李余多是能過這磨心梯的。然而卻是出乎意料的第一，還不足半柱香的時間，雖有清心丹相助，但以此子的心志及天賦，將來大是可塑。

    燕七心中是有喜有惜，喜的是李余能如此快速過關，惜的是此才終究他人所得。

    這時黃千山也站了起來，大聲呼道︰“什麼！竟然不到半個時辰？！”然後轉頭望向慕容天縱與左乙。

    古紋小鼎上那一炷香還沒燃掉四分之一。

    慕容天縱及其余真人也站了起來，要將這少年看個清清楚楚，看到燕七如此激動，左連城也猜到這少年是誰，面上的冰冷似乎融掉了一些。

    這下子可是熱鬧了，旁邊諸多真傳弟子都是低聲議論，左乙這時又站了起來，然後七人恭手向燕七賀道︰“恭喜燕師兄（弟），收得佳徒。”

    燕七微笑不已，連忙擺手道︰“今次雖是輪到我第一個挑選內門弟子，但是此子與我卻是無緣，而與此子結緣的是左師兄，今日我就順水做個成人之美的好事。”

    燕七這番話語出來，聞者皆是愕然。世上奇功妙法不少，但是天資聰穎上佳傳人卻少。修仙界弱肉強食，瀚元大陸史上有不少門派，有著不差的功法，卻是因為找不到好的傳承之人而日漸式微，每況愈下。直至強敵及災禍來臨，一個不小心就湮滅在歷史的長河里，就如天上劃過的流星，只是閃耀過剎那。

    如正道十派中的南海劍派，之前在南海一直都是苦苦掙扎，時刻都要戰戰兢兢。要不是海無量橫空出世，只怕也逃脫不了被別的勢力侵蝕消滅的結局。

    一個門派的將來是否昌盛，都是要看門下有潛力的弟子的多寡，還要有一兩位能接過衣缽的得意子弟。

    依李余現在的資質，燕七竟是將其讓與別人，雖是同宗，但是這樣也太大方了吧。

    左連城“咳咳”了一聲，才站起來，說道︰“謝過燕師弟的美意，我定會悉心教導，讓他學有所成，光大劍宗聲威。”

    李余走出磨心梯，如卸重擔，經歷七情六欲的折磨，還有天音拷問本心，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還好他本身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意志不容易動搖，加上識海之中的乾坤鼎及清心丹平復心神，還是一路暢順，得以走出磨心梯。

    這時有弟子上前來示意，將李余引往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