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 進化跑道 作者：八哭山人 (連載中)

反水，BR遊戲

040、分隊

　　040

　　轉移。

　　這應該是一項比較理智的決定。

　　他們在馬駕軒消失的地方發現了些許血跡。最後那陣亂槍還是傷到了他。因此，他不可能那麼快地殺回來。但是，馬駕軒同樣不可能等得太久，他一定很明白，時間拖得越久，老人們恢復得越完備，他的勝算就越低。

　　而唐霖他們要做的，就是稍微拖延時間。讓大家的傷勢好轉一些，順便問清楚，新人們躲藏期間到底出了些什麼事。

　　葛均被柳風凌一腳擦斷鼻樑，已然暈了。大家也不急著叫醒他，免得叫醒了他還多費唇舌功夫。幾人草草給於曉晴包好手腕傷口，柳風凌抱起於曉晴，李猛背起葛均，找到初會有形無神時的那一小片谷地。

　　與此同時，逃離幾位老人的馬駕軒也遠遠離開了教堂，來到樹林之中。

　　這個島上大部分天然土地都是林地，保存得相當完好，這種環保高度在來自現實世界的馬駕軒看來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他並沒有心思感慨自然環境的美好，也無暇去欣賞景色。

　　被劉宇他們槍擊時，因為被黑霧罩住，又急於脫身，未及看清四周環境便動手超能力逃出去好遠，等靜下來時，卻發覺四周的環境已經十分陌生了。

　　簡單來說，他已迷路了。

　　正常來說，合格的特種兵是不會在這種程度的林地裡迷失方向的。不過，馬駕軒不止找不到路，甚至連方向也有些摸不清楚。

　　事實上，馬駕軒並非真正的特種兵。

　　然而，他也不是特意欺騙唐霖等四人－－至少，不是在發覺自己在輪迴遊戲中醒來、面對四個形貌奇異之人的短短時間內，被問及姓名時，匆匆想出的慌話。「我是前特種兵」－－這是馬駕軒慣用的自我介紹。

　　馬駕軒所受的軍事訓練僅限於民兵，但他天生身體素質優秀，又練過武、街頭常和人對砍，打架是一把好手。很早以前起，在自己家鄉的那塊地方，他也是幫派裡一等一的打手。自稱特種兵這一宣言的靈感來自於少年時偶然看過的報道－－一些全國皆知的、在北方各省組起大幫派、犯下許多案子，後來在全國各省奔逃數年間又干下多次大案的著名罪犯，平時坊間流傳他們是退役特種兵，但其實他們沒有一人當過兵，只是憑「本事」搞到了槍支武器、平日裡多多進行訓練，加上組織內部管理嚴格，搶銀行、綁架殺人行動利落洗練，令人不寒而慄，不知不絕間「前特種兵」的說法就流傳開來。當時恐怖份子、極端派武裝力量等組織在國內還不太被大家瞭解，人們便以「當過特種兵」這種方式表達對這些人那凶狠麻利的行事風格的畏怖之情。

　　因此，當馬駕軒離開家鄉、來到大城市發展的時候，便放出風聲，暗中宣揚他是退伍特種兵的謠言。他稍為打扮便面相顯老，虛誇五歲也不顯得可疑。加上利落凶狠、不多話的風格，這退伍特種兵的流言，便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了。

　　而在超能力方面，無論是擁有超能力，還是知道其他超能力者的存在，都不過是三年的事。在危急的打鬥之中他所領悟到的能力，便是超高速的行動，那並非將身體能力強化而達成的快速行動，而是整個身體宛如被平空推動一般，僅僅是平時的力量，就能達到成倍的速度。

　　超能力的獲得，最初狂喜，冷靜下來之後馬駕軒也因而恐慌。超能力是財權的鑰匙，但也要有命消受才行。老輩人常說，人有精氣神，誰知道這超能力使用起來要消耗哪一樣？但過了一段時間，發覺超能力並不會當時就讓人精盡人亡，日後會不會折壽他也不在乎，於是將超能力當作隱藏的資本，跳槽到了更有力的組織，也與同樣具備超能力的敵人進行過戰鬥。經過戰鬥，慢慢能夠憑直覺判斷敵人是否有超能力、是否使用了超能力，也能夠憑直覺和意志力感應和對抗別人的直接影響性超能力的影響－－這些超能力戰鬥的規律。

　　馬駕軒將主神的召喚視為一種上天的賜福。即使在幫派之中，也有奪權爭勢的政治鬥爭。它往往以更原始和更血腥的、如獸群爭王一樣的鬥爭形式出現，但它終究也是一種政治鬥爭。這正是馬駕軒所厭惡的事情。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很奇怪，但馬駕軒在本質上是一個實幹家，他討厭一切形式的拉幫結派和嘴上工夫。然而，即使擁有就算在超能力者中亦稱得上強大的實力，正是因為對政爭的厭惡，他反而無法對抗他所討厭的派系奪權鬥爭。然而，主神則並不相同。從他人的介紹中得知，在主神的規則下，力量就是權力，而所立下的戰功會轉變為力量。只要戰鬥，就會持續增長。對於一個武力派的實幹家來說，這裡就是天堂。

　　因此，馬駕軒渴望在這裡成為主宰。他看不起唐霖和柳風凌，也看不上劉宇。李猛勉強可以說是一個讓他注意的人物，因為他擁有那種自己百般磨練而習得戰鬥技巧的氣質，但是「運動型」的李猛，也不被馬駕軒放在眼裡。也許他本人沒有那種想法，但事實上，他就是這樣認為的－－像唐霖他們這樣的四個無能之人，沒有資格佔有這樣的天常。

　　馬駕軒已經受夠了給貧弱之人當打手的日子。如果他必須成為一個隊伍的成員的話，那麼主導者應該是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是挾持了傷重的李猛，要求其他三人承認他是隊長，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把三個老玩家收作手下。

　　這三個人就算答應讓他當隊長，那也一定是權宜之計。但是，就在那三人以權宜之計應允、誤以為李猛已經安全時，他就會直接殺掉李猛。那三人必然會一驚，而就在這主、驚諤中，啟動「加速」超能力，先幹掉那個會對精神攻擊的唐霖，劉宇和柳風凌就不是什麼困難了。至於葛均，殺掉也行，收作自己的跑腿也行，這個葛均目前只是一隻被嚇壞了的弱雞，要把他揉吧成什麼樣子，全憑他馬駕軒的喜歡。這就是他的計劃。

　　老實說，若不是唐霖暗留了一手光學幻相隱形術，他就成功了。誰能想到一個死學生仔出身的菜鳥會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對自己人留後手？

　　從一開始，他就是打算幹掉其他玩家自立的。然而，他不敢隨便出手。雖然完全看不起唐霖他們，但是對於他們所具有的戰鬥力，他也不敢忽略或者無視。李猛的身體素質猶在他之上，甚至很可能不下於真正的特種兵。唐霖、柳風凌、劉宇也不算差。更何況，這些人手裡還有槍。就算對於超速狀態下的馬駕軒來說，槍都是很危險的東西。他只好隱忍著幹掉四個無能上司的渴望，把自己當作「忠厚老實的前特種兵」而安份下來。

　　這種忍耐並不容易。雖然他在現實中已經忍了十幾年，但是，就像一個好酒之徒，看著電視上的好酒時，可能並不會覺得口渴，但當一瓶好酒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伸手就能拿到，那麼要忍著不伸手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了。但這忍耐的痛苦也帶來了一絲越來越強烈的興奮。既然幾個普通的學生，僅僅經過一兩次任務，就能變成一個讓他－－一個職業打手感到可怕和危險的障礙，那麼當他進入那神秘的、仿弗是無盡寶庫一般的「主神空間」時，究竟能夠獲得多麼優厚的酬勞呢？

　　馬駕軒心情激動著，頭腦卻冷靜地盤算著要怎麼對付那四個老玩家。突然，一陣細微的響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已是個老江湖了，立刻收斂心神，放慢腳步。傾耳一聽，是幾個人在低聲爭辨，聽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兩天任務生活的馬駕軒已經判斷出，那些人本來說的不是中文，只不過是主神的轉譯。他慢慢接近幾步，那幾人說話聽得漸漸清楚了。原來有一個聲音主張「回去」，另一個卻說「太危險了，還是躲起來等援軍吧。」另幾個聲音似乎拿不定主意，只在中間解勸。

　　馬駕軒聽了一小會，聽到他們說援軍已從本土出發、軍艦將至之類，又說攻擊基地的惡魔如何如何可怕，已經明白他們是之前日軍基地的殘兵，在馬戲團的攻勢下沒有死掉，逃到這裡來。聽他們的口氣，已經從日本本土喚來了後援部隊，一兩天內就會到來，心中稍有些慌。

　　之前別隊來教堂接回自家新人時，也曾提過，炸彈控制器已經被劉宇和西摩一人一槍打成廢鐵，基本沒了炸彈的危脅。面對幾個士兵，馬駕軒真沒什麼好怕的。他刻意發出腳步聲，然後才慢慢現身。果然，一共五名士兵的槍都對準了他。

　　「什麼人！」一人喊道，聽嗓音正是那個主張躲起來的人。

　　「膽小鬼只有嗓子能行。」馬駕軒不冷不熱地諷刺著，並沒有停下腳步。

　　「不要過來！」那名士兵警告一聲，卻沒等馬駕軒停下，逕自開槍。

　　砰的一聲，子彈在樹幹上鑿出圓孔。馬駕軒身影一閃，已出現在那名士兵的身邊。噹的一響，他已用刀磕掉了士兵手上的槍，順手將刀尖指在那士兵的下巴下面。而這時，其他幾人的槍口才剛轉過來。

　　「你是什麼人？」主張回到基地的那名士兵問道。

　　「特種部隊的。」馬駕軒說著說慣了的慌話，不過，剛剛顯露出的一手本事令他這句話格外有說服力。

　　「特種部隊？我們沒接到通知……」一名士兵答話道。馬駕軒不等他說話便打斷了他：

　　「BR遊戲一開始，我已潛入參與者中。我的任務就是防止他們作亂，如有必要，最後幹掉勝利者。這是絕秘，我原本不該對你們說的。」

　　馬駕軒是一邊回憶著大逃殺的劇情（雖然自己面對的情況和原著變得幾乎完全不一樣了）一邊現編謊話。其他幾人目睹了他的超卓實力，對他的話也就將信將疑起來。

　　馬駕軒雖不是職業騙子，也是唬慣了人的，知道此時必須要加把勁把這幾個人繞迷糊了。不等幾名士兵反應過來，他又搶先說話：

　　「今年BR的參與者，還有幾個人留在島上。我覺著，你們也不甘心被人拆了自己的基地之後一點也沒討回本兒來吧？」

　　另一方面，銀鑰隊的其他六人已經到了那片小谷地中。沒有回到先前的宿地，他們選取了一公里以外的另一塊地方。雖然環境不如先前宿地舒適，但隱蔽性要高上許多。

　　於曉晴還是沒醒，但手上的傷口已經止血了。身上看不出其他外傷來，但如果是內傷所致的昏迷，他們半吊子的急救知識也看不出來。為了救李猛，萬靈藥已經用光了，不過於曉晴對銀鑰四人來說多少算有一場任務的同伴之誼，柳風凌將萬靈藥盒子的底兒擦了擦，抹在繃帶上給於曉晴上了藥。這倒真比止血劑管用，馬上傷口就見癒合了，不愧是魔法藥品。

　　葛均已經醒了一陣了。大家忙於曉晴的事情的時候，他就在邊上看著。見四人對於曉晴這麼上心，他心情慢慢沉重下去。現在馬駕軒反了，於曉晴昏迷不醒這件事，自然要算在馬駕軒的頭上。但馬駕軒不在這裡，那實實在在的懲罰，自然是要算在他葛均的頭上了。葛均心裡清楚，於曉晴的事兒，事實上與他脫不了關係，但其實單看表面上的情況，唐霖他們是沒有理由要懷疑他的。不過他也很明白人類的陰暗心理，就算沒有理由，現在只有他一個可以問話的人，那是不必懷疑的也要懷疑了。就算葛均真的與這事沒有關係，肯定也要好好地受到一番盤問。更何況，他其實是難逃干係的。

　　但他也不敢逃走。就算島上什麼危險都沒有，要他一個人在島上求生好幾天，他也做不到。雖然其他隊伍據說都已經離開這個島了，但還有一個危險萬分的馬駕軒在晃當。他沒有按馬駕軒說的那樣去偷襲柳風凌，現在看起來是個明智的決定，但如果最後他落在馬駕軒手裡，馬駕軒一定會幹掉他。

　　所以，就算看到那四人一面小聲地用聽不懂的語言交流著，一面不停地向他這邊瞟來，他雖然嚇得腿軟，但也硬撐著一動不動。

　　最後，唐霖向葛均走過來。

　　「我想你知道我所擁有的精神攻擊能力。」唐霖一開頭，先說了這件事，「馬駕軒應該向你解釋過吧。他是你們當中唯一承受過一次那一招的人。」

　　葛均點頭承認。唐霖也跟著點了下頭，掏出煙來，向葛均示意。葛均擺手拒絕，唐霖也不堅持，自己取出一根來點上，深吸一口，嗆了一下，又將煙霧全部吐出來。

　　「我沒有什麼讀心之類的能力，也不能控制別人的精神。」唐霖慢慢地開始解說自己的能力。葛均很奇怪，他為什麼要先說這個？想不出這個「前輩」接下來會做什麼事，葛均更加緊張了。

　　唐霖卻似乎並不在乎葛均的想法，他又小心地吸了一口煙，說：

　　「我的能力僅止於強化或壓抑別人的情緒。這種能力在動漫、小說裡也很常見吧？」

　　葛均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的確，在他看過的動畫和漫畫裡，是有不少這樣的能力者。

　　「嗯，那你應該可以想到。我的必殺技之一呢，就是在短時間內將人心中的某種情緒放大上百或者上千倍。你能想像那會是什麼結果吧？」

　　「呃……會破壞我的精神？」

　　雖然沒使用過超能力也沒被使用過，但葛均憑著對動漫畫的經驗，也猜出了答案。

　　「那麼，你的精神被破壞後會怎麼樣呢？」唐霖就像一個好老師一樣和善地循循善誘。

　　「我……會變成白癡？」葛均身體顫了一下。

　　唐霖慢悠悠地搖頭：

　　「沒那麼簡單。被瞬間增幅的情緒會破壞你的精神，然後只有這一種情緒成為主導。從某種意義上，你還保留著正常的智能和思維能力，只不過你的思維和智能只能為你僅存的那種主導情緒服務。」唐霖微微停了一下，像是要等著葛均理解，「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葛均茫然地看著唐霖，他不太能夠理解這種情況。或者說，他現在正在害怕和緊張著，顧不上去理解唐霖話裡的意思。

　　「也就是說……瘋子？」他試探著說。

　　唐霖點了點頭：

　　「差不多。嗯，可以簡單地給你解釋一下。所謂情緒呢，其實是一種簡單的東西。像是快樂、害怕、悲傷、情慾等。若將一種情緒級度增幅，將心理破壞，你的行為就會完全以那種情緒為主導。比如說，如果你被情慾控制，你就會變成純粹追求交尾的怪物，直到精盡人亡。而如果你被快樂控制，你所受的任何感受都會成為快樂，會求取刺激、胡作非為，最後為追求最大刺激而自我毀滅。」

　　他停了一會，看著葛均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漸漸發白。然後，他接著說：

　　「所以，我現在將你的恐懼心強化……」

　　他眼中紅光一閃。葛均心中一驚，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心中一懍，一陣極度的寒冷從小腹蔓延上來，彷彿在心口開了洞一般。明知自己是中了招，眼前的唐霖明明樣貌沒變，給葛均的感覺卻像是世上見所未見的怪物，心中所感已經不止用恐懼來形容，簡直身上每一寸神經都被唐霖一節節凍成冰線。

　　唐霖慢慢舉起一隻手，還未做什麼，葛均只覺頭腦中一白，「咿」地慘叫出聲，倒跌在地，手腳並用向後爬去。

　　但唐霖只是打了個響指，解除了精神攻擊。葛均慢慢緩過氣來，發現全身被冷汗濕透。手心鑽心地痛，是被地上樹茬刺得幾乎對穿，剛才竟全無感覺。

　　「你看。」唐霖笑道，「我如果用這種手法攻破你的精神，你屆時為了逃避恐懼，無論我問你什麼，你都會老實交待。不過，你應該不喜歡那樣吧？」

　　葛均大口喘氣，眼淚不住地流，使眼睛陣陣刺痛，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再緩了一會，他總算理解到，唐霖的從剛才開始，不過是脅迫他要老實交待而已。同時他也理解到，這些前輩的思維和辦事方式，已經開始脫離正常人類的範疇了。

　　他盡力撐起身體，全力向唐霖點著頭。

　　「我說，我什麼都說。」

　　唐霖滿意地點了點頭，將煙捻滅裝進衣袋裡。

　　他心中防備著葛均和馬駕軒勾結，又不想動手拷問那麼粗暴，便說出這一大通話來，配合超能力威嚇葛均。所謂精神衝擊之後的行為模式云云，只是唐霖自己隨口這麼說，唐霖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此。否則，唐霖倒真想裝作失手，將葛均的精神迫致崩潰後再細加盤問，豈不更加可靠。不過，現在的進展也算不錯。他走上前，伸手拉起葛均，將他帶向同伴的方向。');

041、黑色畫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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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點向大家道歉。第一，這周寫得慢，字數不多。第二，昨天重看時才發現，原來葛均已經死了很久了。不過暫時懶得改它，先由它去吧。

　　在劉玉廷向唐霖等人講述躲在教堂的這幾個小時中發生的事情經過時，我們暫且也隨之將時間回溯到那個時間。

　　大家到達教堂是在深夜。老玩家們第二天要去對付大力士和潛獵獸，並沒有留下在教堂過夜。之前他們已經規劃了前往大力士那裡的路線，從教堂出發並不合適，而他們亦找好了更加合適的宿營地。所以，基本上各隊的新人是自己在教堂過夜。

　　各隊的人對彼此並沒有什麼友情或者信賴，因此各自扎堆兒，雖然教堂裡面空間不太大，但裡面的人卻很明顯地依小隊分開。所幸各隊的老玩家在離去前都交待新人們不許生事，大家摸不透這些「上級」的底，不敢亂來。有些信上帝的人開始祈禱，銀鑰隊的新人自然都是無神論者，但也不會主動去挑撥人家的信仰心，便找地方安坐下來。

　　時間已經晚了，但剛剛走了一大段路來到這裡，肌肉的興奮感還沒有被疲勞抵消，大家一時都睡不著，便小聲聊了起來。能聊的話題不外乎各自的出身、興趣什麼的，但誰也不肯把自己的事情談得太深，話題沒幾句就僵住了，慢慢便轉移到自己正面對的這個輪迴遊戲中來。

　　四個人中，劉玉廷和程門看過一些「輪迴遊戲」類似題材的小說，他們自然就說起這個話題來。

　　「這個主神似乎是『歷險』型的。」程門無意中提起這麼一句。劉玉廷疑惑地反問道：

　　「歷險派？有這一派嗎？」

　　「沒有成一派這種說法，只是小說故事的傾向而已。」程門似乎很滿意劉玉廷的提問，因為他正想趁機解釋一番；「無限裡不是說過『各個世界就像一個個盒子』嗎？有些小說中，這些盒子很大，都是真實的世界，裡面有自己的規則、社會、居民，而且會用很大的篇幅來描寫那些進入劇情世界冒險的人的故事，比如有一本小說提到《咒怨》裡的惡靈其實是吸血鬼組織研究的魔法兵器，然後主角捲入這個世界的吸血鬼皇族繼承權之爭……也就是基本上各個劇情世界除了任務之外，還有與主神關係不大的部分。另外一種就是『闖關』型，各個任務世界的構成比較簡單，主要就是用來讓主角完成任務，這些世界由主神直接主宰，隨時可以改變或者更改。比如有一本小說裡，主角進入了生化類的世界，但是他不想去打殭屍，而是相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於是他躲開了市中心，跑到一處原本人煙稀少的倉庫。但是他去了之後，本來很安全的地方，平空多出一座動物園，裡面的大象老虎什麼的就全變了殭屍，因為他沒有按主神的意志行動，主神懲罰了他。－－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裝模作樣的最後一句話只是一個玩笑，但似乎不太高明，沒有人笑。馬駕軒點點頭，向程門問道：

　　「這和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什麼關係？」

　　「其實沒什麼關係。」程門苦笑道，「我只是說出來圖個樂子罷了。《無限恐怖》也好，其他無限流小說也好，歸根到底不過就是小說，並不是主神世界生存指南。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真的穿越到和那些小說相同的處境裡……」

　　「總該有點用吧？照著小說裡的，你看這麼多東西都和小說裡寫的一樣了……」劉玉廷像是有點不甘心似地問道。

　　「沒什麼用。就好比，你看過《狼群》吧，但如果你真的遇到僱傭軍打過來，你按裡面說的就能活下去嗎？」程門就像要毫不留情地打破劉玉廷的希望一樣。

　　劉玉廷並不是傻子，自然分得清小說和現實的區別，執著於無限流小說不過是因為他實在對未來不安得緊，想要給自己找出一點希望來。被程門點破這種心思，他一下子變得非常沮喪。

　　這時馬駕軒清了清喉嚨，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你們看過的什麼無限小說，裡面完成任務之後，獎勵是怎麼樣的？」

　　這件事，唐霖他們一開始就沒有說得太明白。劉玉廷想了想，正要說，又改變主意，看著程門。

　　程門點點頭，說：「在那些小說裡，一般獎勵分為兩種，一種是分數，一種是支線劇情獎勵，按前輩們的說法，這裡的支線劇情獎勵叫做『兌換券』，不過也是分D到S五個等級。兌換券一般是完成特殊任務之後才有，任務結束後我們會回到一個叫主神空間的地方，在那裡可以用分數和兌換券強化自己，不過如果分數變成負數就會被抹消。」

　　「那麼，那些分數和兌換券是怎麼分配的？」

　　「這個，前輩他們沒說清楚……也許和小說裡是一樣的吧？」程門猜測道，「由主神按功勞分給每個人，然後隊員之間可以有限度的交換……就是這樣吧？」

　　馬駕軒點了點頭，他終於將話題引到了他想要的「正題」上：

　　「那麼，有沒有可能，那些『前輩』會收走新人的收穫？」

　　他滿意地看到，程門和劉玉廷那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突然間變得更加蒼白。

　　沒錯，自稱前特種兵的馬駕軒，其實看過那本《無限恐怖》。然而，他狡猾地隱瞞了這一點。

　　他比一般人更加現實，因此也更加懂得小說的不可信。他從沒打算依照那本小說裡所描述的情況來行動－－然而，很明顯的，這兩個普通學生樣的年輕人自覺或不自覺地受到了那本小說的影響。他正是從這一點出發，打算把劉玉廷和程門當作炮灰使用。

　　劉玉廷忙不迭地點頭：「是這樣，小說裡有那種養殖隊……你怎麼知道的？」

　　「人性。」馬駕軒故作高深地說道，「我見過各種黑道和犯罪分子，還有貪官。人性是醜惡的。」

　　這倒不是假話，他的確見過不少－－為其中一部分辦過事，幹掉過另一部分。

　　劉玉廷又點頭，已經信了。程門低頭思索著什麼。馬駕軒怕他想明白什麼對自己計劃不利的地方，連忙打岔：

　　「再說說那個養殖隊吧。」

　　「養殖隊啊……」程門猶豫了一下，但似乎也接受了專門由他來陳述劇情的這一事實，「就是從新人身上剝奪獎勵來強化自己，這樣獲得的獎勵就比自己的真實實力要高。另一方面因為新人傷亡率高，所以主神對這個隊伍的評價低，任務難度也就不高。－－不過這樣的隊伍經歷的鍛煉少，所以很少出現真正的高手。這就是一般的設定。」

　　準確地說是「元祖」的設定。後來的跟風之作中，不乏主角大搞養殖隊猥瑣戰術的黑暗系故事，卻不知那位原本對養殖隊抱持否定態度的原作者是什麼感想。在場的四人並不清楚－－事實上，唐霖他們也不很清楚，這裡的主神使用了榮譽值與強化選項掛鉤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養殖隊的存在。

　　馬駕軒像是很有感觸似地歎了口氣：「人性的弱點啊。不負出辛苦就能獲得回報，誰不想呢？」

　　程門聽出他意有所指，忙問：「馬哥你是說咱們隊……」

　　「沒準兒。」馬駕軒壓低了聲音。

　　「不會吧……」劉玉廷也壓低聲音，說話間有點發抖，「他們也沒有一上來逼咱們聽他們的、也沒說要咱們當牛做馬……」

　　「那是他們實力不夠。」馬駕軒笑笑，掏出煙來點上，又向程門和劉玉廷遞出兩根，「沒聽他們說他們也才一次任務嗎？咱有五個人，他們只經過一次任務強化，肯定不是太強。就算沒有我，他們打你們沒問題，但保不齊就能被你們拚個魚死網破。再加上有我在，打起來他們准贏，可也討不了什麼好。這次任務可是團戰，有個萬一什麼的，他們就虧大了。」

　　「可是看上去他們也不像……」

　　劉玉廷用微弱的聲音抗議道。馬駕軒心中冷笑，這大孩子其實已經被他說服，只是不肯相信，拚命找理由讓自己安心罷了。他冷酷地加上最後一擊：

　　「我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過一些對話框……你們記得吧？」

　　其他三人都是一愣，但隨即就想起那個對話框來。這似乎是取代了「手錶顯示」的，這個主神的通報方式。

　　「賀蘭月，被腐化，失去資格。」

　　「賀蘭月，死亡。」

　　「殺死被腐化的隊友賀蘭月，受到五分之一榮譽懲罰。榮譽值扣除2點。」

　　他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隊伍比其他隊伍的人數－－看起來是「標準」人數，要少一個人。這件事，那些前輩們並沒有做過任何解釋。

　　馬駕軒繼續冷冷地說：「我是一醒來，就看到這三個對話框，然後它就消失了。你們也是如此吧？這個叫賀蘭月的人究竟是怎麼了？我們醒來之前發生過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但主神已經明確告訴我們了，這個賀蘭月就是被隊伍裡的人，也就是那些前輩殺掉的。」

　　他用確信無疑的語氣說完這些話，環視著同伴的臉。果然，剩下三人都游疑不定起來。所有人都注意到「有一個同伴被前輩們殺掉」這一點，而主神提示的「腐化」什麼的，他們並沒有深思。

　　然而，於曉晴還是和其他幾人不同。她的神色十分複雜。

　　馬駕軒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現在為了拉攏僅有的三個同伴，他也不敢深究下去，怕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帶頭人」的感覺被破壞掉。不過，他還是暗中記下了這一點。

　　見大家開始慢慢懷疑起那四位前輩來，馬駕軒決定趁勢打鐵。

　　「你們看，那四個人裡，誰是老大？」

　　「誰？」劉玉廷想了想，「劉宇吧？」

　　「劉宇，或者李猛。」程門試探著說，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說呢？」馬駕軒冷不防地問於曉晴。於曉晴抖了一下，然後低聲說：「我……我不知道。」

　　馬駕軒盯著於曉晴的眼睛，微微皺眉，然後在另外兩個男性注意到之前立刻轉了回來：「其實唐霖才是主事的，那個看起來不強，但是有精神控制技能的人。」

　　他並沒有著重提出「精神控制」這一點，因為如果太刻意了，反而顯得做作。只要提醒別人「前輩中有一個人有精神控制能力」就行了。

　　「不知你們注意沒有……」馬駕軒接著說，「在說話的時候，他試探過我好幾次了。因為他知道，要想完全控制住我們，要控制我是最重要的，因為只有我在武力上能和他們抗衡。」

　　「那你為什麼還要提出試驗他的精神攻擊能力？」程門問道。

　　「我也想試探一下他。再說我也說過，現實中也是有人有精神攻擊異能的，我也打過，並不是很強，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

　　他微微打了個冷戰，這倒不是裝的，唐霖的精神攻擊的確讓他印象深刻；「他的力量好強。當時他根本就是想要藉機除掉我，幸好我有經驗，有一點抵抗力。」

　　他學著電視上?隆皇上的作派，深深地吸氣、歎氣：

　　「現在想這個也沒用，先睡吧，體力要緊。明天我們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說罷，他裹緊了戰鬼借出的毯子，蜷坐在地上沉沉睡去。快速入睡和發生任何情況時立刻醒來的反應能力也是他膽敢自誇特種兵的原因之一。臨睡前，他看到幾名同伴露出的糾結痛苦的神色，自己露出滿意的微笑，旋即將這笑容抹去。

　　馬駕軒睡了，另外三人一時沒了話題，只是面面相覷。劉玉廷臉色蒼白，嘴唇上都沒有血色。於曉晴同樣一副蒼白的樣子，但更讓人注意的是她低垂眼瞼的樣子，似乎有幾重心事，卻不能說出口。程門想問一聲，但轉眼看到馬駕軒就睡在身側，輕歎一聲，也不再說話。他早已疲勞，安靜一陣，倦意上湧，很快沉沉睡去。其他二人亦是如此。

　　這一夜睡得很安穩。但，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不久之後，變故突然發生了。

　　最初是釘子惡魔留下的兩個半熟玩家之一的安娜從教堂外發出警報，要大家就地找掩護。很快，安娜那裡就發出了零星的槍聲。然後，接連不斷槍聲連成一響，從遠處爆發出來。安娜撞碎窗戶，翻進教堂裡，隨即一排窗戶玻璃被打得粉碎。

　　「怎麼回事？」有人高聲問了一句。問話的人反應快，躲在凳子後面。

　　「日本人的機甲！」安娜答了一句，抽出槍來。她拿的是劉宇也愛用的沙漠之鷹手槍，想來也是在主神那裡強化了體力，否則看那與一般城市姑娘差不多粗細的手腕，是用不了這出名暴力的凶器的。

　　釘子惡魔的另一個半熟卡爾也從隱蔽處出來，手上拿著一支槍管奇粗的全金屬步槍，不知是哪部科幻作品中出現的武器。

　　機甲已經從旱冰般的滑形改為步行，腳步聲步步逼近。卡爾一面低聲催促著所有人躲到布道台後面供神父休息的小室，一面凳子堆在一起當作掩體，躲在後面瞄著大門。

　　教堂的正門高大，但並不能讓二足機甲輕鬆進入。也許是為了有效地確切殺傷教堂中的新人，機甲並沒有使用爆炸物，而是拋入了煙霧彈，然後在正門前現身。

　　卡爾扣動扳機。

　　沉悶的轟聲中，卡爾的奇形步槍槍口並未閃動一絲火光。但沉重的彈丸卻在頃刻間打在機甲身體的正中央。並沒有破壞機甲，但衝擊力竟令機甲後退兩步。

　　安娜從門後滾翻出來，經過機甲腳下時，對機甲的足關節開了一槍，子彈在機甲的金屬表面迸出火花，卻並未造成什麼損傷。機甲轉過身來，欲將槍口對準安娜，不料安娜早已起身，槍口鎖定駕駛倉，開火。

　　現實世界最兇猛的手槍在駕駛倉的強化玻璃上留下蛛網樣的裂紋。

　　卡爾已拉動槍栓。安娜開槍之後再次滾翻逃走，卡爾則開動了第二槍。不知是打偏了還是有意為之，這一槍打中了機甲一側的機槍，將槍身從正中扭曲，顯然是不能用了。

　　卡爾鬆了一口氣，再次拉動槍栓。但就在這時，巨響與震動同時撼動著卡爾的身心。一側窗戶的邊牆被炸出豁口，煙塵中，露出的是另一架機甲的身軀。

　　第二架機甲以靈活得不像機器的動作跨過缺口，機槍轉向卡爾的方向。卡爾連忙調轉槍口，對第二架機甲開槍。機甲被震退一步，機槍管歪向一邊，子彈在天花板上打出一排彈孔。然而，由於姿勢不對，卡爾的身體撐不住巨大的後座力，向後重重摔倒。

　　第二架機甲未及穩住身形，便再次想要將槍轉向卡爾。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灰色的峻風從卡爾身邊掃過。片刻間，已有人站在第二架機甲的肩頭。

　　是馬駕軒。

　　他手中的P90自上而下對準駕駛倉。巧妙地在機甲頭上穩住身體，P90的子彈以不可思議的精度對駕駛倉的一點傾洩而下。終於，強化玻璃隨著彈勢向倉內塌落。

　　「搞定一架。」

　　馬架軒自言自語著，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據後方偷看的於曉晴事後回憶，這一刻的馬駕軒，看起來就像一個英雄。

042、黑色畫框（2）

　　042

　　程門中了槍。發現這件事，是在馬駕軒已經理所當然地衝出去作戰的時候。

　　程門原本就在大家的視角之外，更荒唐的是，他自己並沒有感覺到自己中彈。直到被有形無神的一個人看到他大量出血，程門這才有所警覺。

　　而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感到疼痛，僅僅是覺得冷－－因為失血過多而體溫流失。

　　他那毫不顯痛苦的表情似乎加倍刺激到同伴。劉玉廷驚慌失措地去找馬駕軒，而於曉晴則遲疑著問：「你……有什麼事我們能幫忙的？」

　　程門查覺到於曉晴是在問遺言了。他本想什麼也不說，又想把自己的事全說出來，但最終只是說：「我的上衣內袋裡有一封信，上面有地址，是我家的……」

　　「我明白了。」

　　於曉晴理解到了他沒說出口的話。程門覺得安心了一些。很奇妙的，直到現在他對自己已經受了重傷一事依然沒有什麼真實感。然而，理性上卻知道，以現在的出血量來看，可能是凶多吉少。

　　別隊的人都別開了目光不看他。於曉晴盡量看著他的臉，而不去看他肚子上的傷口。程門倒是理解，他自己也不敢低頭去看。

　　哪怕只是在逃避現實。

　　馬駕軒得勝歸來的時候，程門已經感到有些眩暈了。馬軒軒簡單地查看了他的傷口，抬頭看著他。

　　「我……是不是沒指望了？」

　　他的聲音終究在發抖，逃避現實也有其極限。

　　馬駕軒歎了口氣：

　　「你這出血可不正常。若是不能馬上回那個『主神空間』，應該就沒什麼指望了。」

　　程門點點頭，試圖作出平靜的表情，但不甘心的樣子卻固執地留在臉上。

　　如果是正面碰到異型、陷於殭屍海、目睹白衣女鬼爬出電視、看著外星人的激光飛船懸浮在頭頂，倒也罷了。然而，僅僅是所處位置二十厘米的偏差，僅僅是運氣差了一點點……

　　是的，這是純粹由運氣所決定的敗亡。如果是已經強化過的前輩還好，自然人的自己，沒可能在這樣的出血之後還能活下來吧。

　　出乎意料的，似乎並不很害怕，只是不甘心而已。仔細想想，當家道中落、自己沉湎於用動畫和遊戲來逃避現實的時候，大概就已經自暴自棄和放棄人生了吧。

　　現在讓人放不下心的，反而是……

　　趁馬駕軒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程門向劉玉廷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然後，他輕聲問道：

　　「你知道……作為一個中國人，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

　　劉玉廷搖頭。

　　馬駕軒虛弱地笑了：

　　「絕對不要站錯隊。」

　　這是劉玉廷從自己父親的半生命運中借鑒到的經驗。

　　在他還對人生和未來充滿自信的時候……大學二年級時，程門曾召集剛入學一個月的學弟學妹們集會，美其名曰聯誼，其實卻是慫恿他們反抗系主任的課程設置。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就是一種煽動－－利用無知的師弟師妹們去對抗系主任和站在系主任那邊的同學，以便自己的導師獲利。

　　與當時他們這幫心懷不軌之意的學長們比起來，馬駕軒的手法並不顯得很高明。

　　事實上，程門對於馬駕軒或唐霖，並沒有特別對哪一方的偏向。但他並不想跟著馬駕軒反抗四位前輩－－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他所知道的無意義的御宅族小知識。

　　名叫唐霖的那位前輩所持有的「狂氣之瞳」。

　　當他想要說出那個能力的名字或來源時，唐霖制止了他。

　　在遊戲中，使用這個能力的角色，是「來自月亮上的兔子」。但是，基於日本國的遊戲人物設定慣例，那隻兔子是人類少女的形態，只保留了一些兔子的肢體末端特徵。比如，耳朵。

　　換而言之，是兔女郎的形像。

　　他本以為，唐霖是因為對這個「原形」感到不好意思。但很快，他就查覺到不是這麼一回事。

　　所謂「狂氣之瞳」，並不像它的名字那樣，是一種單純的精神操控能力。這種「影響波長的能力」可以在影響人的精神的同時，干擾周圍的聲波、光線乃至量子波形，使人無法正確地獲得環境信息。「與對外界正確認識的分離」－－這才是「狂氣」的真正意義。

　　但唐霖卻一直在強調自己的精神攻擊能力。也許可以解釋為唐霖只擁有部分能力，但那種著重解釋的樣子實在可疑。因此，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試圖誤導新人們對他能力的認知。

　　前輩們並不信任他們。因此，前輩們並沒有將自己的能力展現在他們面前。

　　馬駕軒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錯誤地估計了前輩們可能擁有的能力。「在現實中見識過超能力」這一點，也許反而束縛了他對特殊能力的直觀感受。武學內力就是普通格鬥技的強化升級，吸血鬼不過就更敏捷靈活，再生之體就是生命力頑強不易殺死，魔法就是火球冰箭風丸－－他的認識不過就是這樣而已。程門覺得，馬駕軒並不知道以魔法靈力超能為主題的各類作品裡，設定著多麼可怕的能力，而裡面又有那麼多種是本身並不強大，但善加利用就非常可怕的類型。

　　然而，程門並不想提醒馬駕軒。田中芳樹說過，對愚者進諫言，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如果馬駕軒聽得進去自己的想法，他從一開始就不會試圖奪權－－而且還是以這種陰險的、鼓動別人當馬前卒的方式。馬駕軒並不是沒有意識到前輩們的危險，而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這種形式的固執是最難以打消的。

　　因此，程門原本的決定，是虛與委蛇，在馬駕軒開戰後抽身而退。之後的事情，就是投靠四位前輩時摸清楚他們的雷區，小心不要踩進去－－這就是秘訣。你不必知道誰是對的，你只要知道誰是最惹不起的。

　　然而，一切的盤算，早就煙消雲散。

　　只因為運氣。

　　原本程門所想，只是要保住自己就好。但現在，他忍不住想要拉劉玉廷一把－－若不這麼做，這個人肯定會被馬駕軒賣掉，說不定還要幫馬駕軒數錢。

　　然而，馬駕軒已經注意到了程門的小動作。他嚴厲地看了程門一眼，但大概不想和將死之人計較吧。他沒說什麼。

　　在程門失去意識之後，馬駕軒問過劉玉廷－－程門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可惜當時的程門已無法知道這件事了。

　　劉玉廷原本是很信服馬駕軒的，但此時，他的信任出現了一些裂痕。

　　這裂痕就是程門。

　　劉玉廷同樣是信服程門的。這種信服來自於一種長期閱讀無限流小說而產生的錯覺－－一個熟悉各種影視小說漫畫的宅男在輪迴遊戲裡是很重要的。

　　而現在程門死了，那個看上去似乎好像很腹黑很有謀劃的程門突然死了，而他在死前提醒劉玉廷「不要站錯隊」。

　　而這就讓劉玉廷產生了另一個錯覺－－

　　「難道程門會死，是馬駕軒設計的？」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但親眼看到馬駕軒玩弄了一手超能力之後，劉玉廷卻覺得這種事不是不可能。

　　信任一旦產生裂痕，就會自然地越裂越大。連帶著之前馬駕軒的言行也變得有些可疑起來。

　　那些看起來像煽動的台詞。之類的。

　　在網絡小說中，煽動一無所知的小人物去當炮灰，似乎也是邪惡系主角的慣用伎倆－－劉玉廷想起這件事。很可悲的，他對自己的評價十分公正－－就算真的重生到異界，他也不是當主角的料，劉玉廷很明白這一點。而正因為如此，他更加懷疑自己成了炮灰。

　　諷刺的是，雖然出發點和理論依據都一塌糊塗，但劉玉廷的推斷卻基本命中紅心。

　　因此，當他被馬駕軒問到的時候，神使鬼差地回答道：「他要我……回到現實的話，問候他的家人。」

　　馬駕軒並不相信這句話，這種遺言怎麼可能要在人耳邊悄悄說。他逼視著劉玉廷，而劉玉廷則求援似的看向於曉晴。

　　而於曉晴則拿出了一個染血的信封。是她剛才從程門身上取來的。

　　「你們不在的時候，他讓我拿著這個。說是回得去的話，去這上面的地址找他的家人。」

　　馬駕軒搶過那個信封，翻來覆去地看過幾遍，然後又看了裡頭的信，有些不屑地哼了一聲：「原來是他。」

　　「誰？」

　　馬駕軒說出一個名字，但不關心時事的兩個年輕人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

　　「前年被雙規了。」馬駕軒輕描淡寫得說。劉玉廷哦了一聲，但還是不很明白。於曉晴拿回了信封，將信折好放回去，收在衣袋內。一隻手幹這種工作有些費力，但她並沒有要別人幫忙。

　　程門徹底死去是在中午時分。那時唐霖正在和托德激戰，戰鬥的慘烈程度遠超劉玉廷這邊的目睹。如果馬駕軒知道那邊戰鬥的激烈程度，可能會忍不住擊掌叫好吧。

　　避開其他隊伍的成員，馬駕軒小聲地向劉玉廷和於曉晴交待著他的計劃。事實上他沒有必要這樣小心，所有隊伍的新人都對別的隊伍不感興趣。

　　「我會先攻擊李猛。如果讓他無法戰鬥的話，剩下三個人不成問題。只要讓他們推舉我為隊長就可以了。」

　　會這麼順利嗎－－劉玉廷心想，但極力裝出一副認同的樣子。然而，一旁的於曉晴卻坦率地提出置疑：

　　「就算能打敗猛……李猛，當上隊長，以後他們也不保證能服從你吧？」

　　喂，少說兩句，不要讓他注意到這種事啊－－劉玉廷在心底全力吶喊著，如果讓馬駕軒更加意識到戰鬥的艱難的話，恐怕自己會被馬駕軒加倍危險地利用吧？劉玉廷不明白為什麼於曉晴想不到這一點。但於曉晴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的心聲，這也是當然的。

　　這個問題卻讓馬駕軒遲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自己無法憑借武力和脅迫就讓其他人成為自己的跟班－－準確地說，他根本不想要那四個人當他的跟班，那樣太危險了。他所想的，是利用突襲和威脅，巧妙地造成自己的優勢，將四個人全部殺掉。但這種話卻不能對另外兩個人講，至少不能在需要說服他們幫助自己的這個時間點上講。

　　然而，於曉晴卻不識趣地接著說下去：

　　「可是，萬一大家一起回到主神空間，他們還能聽你的嗎？他們可以立刻強化，或者給自己治療……」

　　這一點我們也是一樣－－原本馬駕軒想這麼說，但又收了口。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力度，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神中已帶上一些凶狠。

　　「你不是什麼新人。」他用低沉陰毒的聲音說道。

　　「呃？」

　　「你一直不想跟我干。你是他們的人吧？是他們讓你裝成新人潛伏進來監視我們的吧？」

　　「不，我不是……」

　　於曉晴被馬駕軒嚇住，一時說不出話來。馬駕軒追擊道：

　　「正常的女人怎麼可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砍下來？而且你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除非是你已經習慣在主神空間治療了。對吧？」

　　與其說是說出猜測，不如說是強求對方承認，一般可以稱為逼問的行為。連帶著，劉玉廷也狐疑地向於曉晴看去。他本來就是容易受氣氛影響的人。

　　於曉晴猶豫了一下，搖頭低聲說：「我是新人，從來沒去過主神空間。」

　　被馬駕軒逼迫而顯得驚慌的樣子，看起來卻很像是在說慌。於曉晴自己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馬駕軒卻很瞭解似的點了點頭：「這樣啊。為了讓你看起來像新人，他們根本不讓你強化身體素質吧？他們完全不把你的命放在眼裡，你跟著他們有什麼好處？投靠我，幫我做個臥底不好嗎？總會有你的好處。」

　　於曉晴很驚慌地，微微搖了搖頭。就算想要做臥底，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更何況，她根本不想背叛唐霖他們。在暗黑世界生活的十天讓她多少瞭解唐霖四人的為人，比起馬駕軒來，那邊更顯得讓人信任一些。

　　搖頭的動作讓馬駕軒有些生氣，但他又不好發作，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給我好好想清楚。」

　　然後，他就開始向劉玉廷佈置工作。他所要求的，是讓劉玉廷在他發起攻擊的同時，牽制住反應最快的柳風凌。

　　「用刀扎過去就行了，她總要躲吧？我不要求你傷到她，只要扎她一下，然後你自己逃走就行。」

　　或者：

　　「反正她是個女孩子，就算強化過，能強多少？只要我當上隊長，回到主神空間有你的好處，稍微受點苦算什麼？」

　　這樣。

　　劉玉廷不敢像於曉晴一樣反駁，只能不知不覺地被帶著走。但是，他對於馬駕軒對自己持有惡意一事，卻更加相信了。

　　因為被馬駕軒評為「能強到哪裡去」的柳風凌的力量，在劉玉廷的心中卻有著很深的印象。那個半空飛過來的人體，被柳風凌投出的武器命中，發出清晰的「喀嚓」一聲。那是頸骨折斷的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兩點左右，首先返回的釘子惡魔領走了自己的人。據他們中那個看起來很有智慧的華裔青年說，大家取得了不錯的勝利，各隊都會很快回來。

　　然後，有形無神的兩人也在一個小時之後回來，將他們的人領走。

　　再然後……唐霖他們始終沒有來。

　　四點，五點．兩個小時過去了。據稱沒有什麼嚴重傷害的唐霖四人一直沒來。

　　有形無神所謂「沒什麼嚴重傷害」，是指從外表看來。唐霖的外表回復得有模有樣。李猛傷雖然重，也沒重到會死的程度。但是，馬駕軒他們卻從字面上理解為「沒有人受重傷」。這是新人們和老玩家在危機意識和自我保護意識上的差別，但這樣的誤解卻讓馬駕軒焦躁不安起來。他為自己的計劃是否已被前輩們發現並防備而感到憂心。

　　如果前輩們僅僅是知道他打算反叛，應該會立刻回來，使用壓倒性的力量將他殺死。然而，他們明明沒什麼重傷，卻遲遲不回，這只能解釋為，前輩們已經知道他擁有超能力一事，並且就此做出防備。

　　新人這邊的糧食，原本就算以防萬一，也只有三天的份量。如果拖到十日之期，新人們就已經斷糧幾天。而如果就這麼回到主神空間，酒足飯飽而且熟悉環境的前輩們就擁有絕對優勢，用自己的超能力也沒有辦法補回。功敗垂成－－這一認知令馬駕軒感到焦躁不安。他並不會來回踱步、抽煙歎氣，把焦躁表現在臉上，但他緊皺的眉頭已經表露無疑。

　　大概五點半的時候，他突然轉向於曉晴。

　　「是你給他們通風報信的吧？」

　　「我沒有。」於曉晴的聲音有些軟弱，「不過，還是改變計劃吧？」

　　「是你幹的吧？你背叛我！」

　　馬駕軒大聲指責道。於曉晴不再說話，但這反而更惹惱了馬駕軒。他猛地伸手，右手卡住於曉晴的脖子。於曉晴反應不及，被他狠狠扼住。

　　「馬，馬哥？」

　　劉玉廷慌叫道。馬駕軒不理會他，用力將於曉晴壓住。

　　「你到底幹了什麼？老實說出來，饒你不死！」

　　「我……什麼……」

　　於曉晴艱難地發聲，勉力搖頭。僅存的一隻手搭上馬駕軒手腕，但派不上任何用場。

　　「你不肯說，我就殺了你。」

　　馬駕軒的聲音越發猙獰，手上更加用力。於曉晴透不過氣來，意識漸漸模糊。她恍惚意識到，馬駕軒是認真的，並不止是威脅而已。

　　手指用力抓上馬駕軒的手腕，指甲扣入他的肉裡，彷彿要把指甲剝裂一般，馬駕軒的手指如鐵?般不動。

　　這個人並不想知道什麼真相……他只是，想殺掉眼前可疑的人……

　　於曉晴明白了這一點。

　　背叛者。

　　僅存的意識裡，這三個字如銹釘般拔不去敲不走。

　　馬駕軒並無放手的意願，手心中傳來少女的體溫，尚未散去，脈搏谷動。劉玉廷有心要勸，被馬駕軒眼中的殺氣嚇了回去。眼見於曉晴生氣漸弱，馬駕軒心情亦平靜下來。然而，於曉晴卻突然抖動嘴唇。雖然無力發出聲音，但她卻依稀在說著什麼：

　　〔原來，如此。你的名字是……〕

　　她的動作弱了。然而，讓人不快的奇異氣氛突然聚集起來。

　　馬駕軒心中一驚。就像被未知的超能力者攻擊之時一樣，心中的警訊突起。那是，足以危害生命的威脅……

　　於曉晴慢慢地卻堅定無疑地舉起斷手的殘腕來。草草包紮後封口的傷口驟然開裂，鮮血濺出，灑落在地。

　　瞬間，馬駕軒感到身體一軟。就像不知何時中毒，又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血液，體力和體溫突然流失。

　　馬駕軒大驚，放開於曉晴後退。退出三步之種，這種危險的感覺才消失。於曉晴軟倒在地，咳了幾聲，恢復了呼吸，卻沒有醒過來。再細看，剛才濺出來的血很巧地在她身邊流出一個兩步寬的圈來。

　　馬駕軒猶豫了一下，拉過劉玉廷：「你去試試。」

　　「可是……」

　　「我也沒死，你靠近一下怕什麼的？」

　　劉玉廷不敢不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腳尖剛剛跨過於曉晴的血跡，突然全身力量如被抽取，嚇得立刻後跳兩步。

　　「果然，她就是前輩們派來潛伏在新人裡的。」馬駕軒看出劉玉廷異狀，冷冷地說，「不知這是什麼能力。你猜得出麼？」

　　劉玉廷哪顧得上想這種事，只是搖頭，馬駕軒也不在意，交待說：「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退路了。等他們回來，依計行事。」

　　說罷，不去理會無話可短的劉玉廷，馬駕軒緩步走出教堂大門。而對此間的事一無所知的唐霖等四人正在趕回教堂的路上。'

043、反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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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3

　　將鏡頭轉回正常的時間線。

　　劉玉廷斷斷續續地說完了之前的經過，毫無保留。當然，他說的不會比上文所敘述的更詳細，視角和程度副詞也有不小的差別，但總歸是大至傳達了準確地事實。

　　唐霖低頭思索。李猛走來，撿樹枝，用繃帶將劉玉廷的兩臂骨頭接好固定，不理會劉玉廷尖聲喊叫。出身學武世界的他原本就對治跌打筋骨傷有些心得，在主神空間裡專門下載了相關醫學知識和經驗，戰地處理已可說是專業級了。

　　唐霖等李猛做完了治療，才開口：

　　「這樣說來，我們沒收到程門的死亡提示。」

　　「是的。」柳風凌也點點頭。「也許是，距離太遠？」

　　「不對，BM的時候，李陸離我們也很遠。」劉宇說。

　　「倒也未必，也許我們當時就在他正上方幾百米。」唐霖接道，「不管是因為太遠也好，主神抽風也好，都無所謂。－－其實有可能是主神在考驗我們，不讓我們知道新人基地出事了，這樣我們回來時就會面對突發事件。不過這無所謂，回去之後問華哥就行了。倒是劉玉廷－－」

　　他轉向劉玉廷，臉上已帶上和善笑容：

　　「你剛才說，程門的失血症狀很異常，而且表情不太痛苦？」

　　「是，是的。」

　　「對於這個……」劉宇像個學生一樣舉手發言，「我倒是注意到了一點。程門的血跡中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像是藥物。結合劉玉廷的話來看，也許是抗血凝劑。」

　　其他人對劉宇的發現只是點點頭，並不回話，但看得出來相當信任。擁有血族本質強化的劉宇對血中的雜質格外敏感，這並不是血族強化給與的新能力，而是他成為血族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對「食物」品質的敏感。就像是有些人能輕易嘗出食物是否已經變質腐敗了一樣。

　　沉默了一會，唐霖說出一個名字。

　　「逆十字。」

　　「那是什麼？日本的槍術？」熟讀日本漫畫的劉宇從名字推斷道。

　　「不是。」唐霖說得十分猶豫，「只是一種相似的東西，隨便一猜。是《東京天使保鑣》中，大型黑社會組織內部專用的大威力手槍，用於發射專用彈頭。它的彈頭在擊發時的高溫下發生變化，射入人體後就會產生神經致幻劑和抗血凝劑。」

　　「你是說，我們表面上所處的世界是《大逃殺》，但實際上卻是《東京天使》？」李猛插話道。

　　「不是。－－當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東天》也是發生在近未來，而且設定中社會狀況十分扭曲，就算出台了BR法也不奇怪。我的意思是，在近未來背景下，保持槍支射擊威力的同時給彈頭淬毒而不會因為與空氣磨擦而失效，並不是不可能的。」

　　「……你在對誰解釋？」劉宇苦笑著接受了唐霖這一大段說詞，「總之你的意思就是，任務背景裡的武器很可能就擁有這個特性，被打的時候要小心了？」

　　「倒也未必，可能是哪個隊給改裝的。」唐霖說，「不過也不能排除馬駕軒已擁有這種武器的可能。」

　　李猛忍不住搖頭：「反正你就是不肯把話說明白了。」

　　唐霖聳肩，不說話。

　　「那個……」

　　劉玉廷痛楚已緩，怯生生地提問。其他人轉臉去看他，劉玉廷低聲問道：

　　「來襲擊我們的是什麼人？是日本兵嗎？」

　　「不是，是馬戲團或潛獵獸的新人吧。」劉宇為他解答說。

　　「新人？新人怎麼會駕駛機甲？」

　　「我怎麼知道？」劉宇也聳肩攤手，苦笑一下，「用毒品提高肌肉和神經的反應強度，寄生蟲和腦後插管洗腦之類的吧，在主神那裡也不算太貴。」

　　劉玉廷倒抽一口冷氣。看來，銀鑰的老玩家對他們這些新人還是真不錯－－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隊伍太窮?

　　「那麼……」劉玉廷聲音更小，但他還是堅持問了出來，「於曉晴真的是……你們安排的臥底？」

　　幾個老玩家互相看了一眼。劉玉廷說：「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們之前的確見過她，不過，她沒有跟我們回到主神空間，而是直接傳到這次任務。所以她也算是你們新人。當然，她沒有任何強化，也沒有什麼和我們聯絡的手段。具體怎麼回事，這次事件搞定了之後，我們回主神空間詳細解釋。」

　　劉玉廷點點頭，心中覺得有些內疚，但很快被自己手上的疼痛壓過。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視野中，白色的星光閃了兩閃，然後，一個透明的對話框－－主神的對話框彈了出來。

　　「成員馬駕軒已接受任務：『反叛』。他對隊伍其他成員的殺害行為將不會構成榮譽值的減少。

　　是否接受對應任務：『平叛』？接受任務的成員，其對馬駕軒的殺害行為亦不會構成榮譽值的減少。

　　任務內容：阻止馬駕軒的反叛。

　　任務獎勵：D級兌換券×1,1500分。當任務被判定達成時，立刻傳送回到主神空間。

　　在任務『平叛』或『反叛』皆未被完成的情況下，雙方皆不可回到主神空間。」

　　「……」

　　大家沉默了片刻。劉宇最先咧嘴笑出聲來：

　　「呵呵，看來這位新人老兄已經給我們劃下道兒來了。」

　　「如果接受任務，就要和他打到底，但如果不接受，殺他沒有好處只有懲罰，相對地卻可以在十日之期來臨時立刻回到主神空間。是這樣吧。」

　　唐霖撓撓頭，平淡地說。

　　劉宇注意到，唐霖說話的聲音好像從上空離自己非常近的什麼地方傳來－－這是他的月之紅瞳進入「可以發動」的預備狀態時，產生的副作用。看來唐霖的內心並不像他的語氣那麼不在乎。於是劉宇笑著接話：

　　「要逃個十天，倒也不難，不過這不是太憋氣了嗎？」

　　唐霖低頭思考一陣，回答道：

　　「其實……憋氣也不是大毛病？」

　　「……」劉宇摀住臉，不回答了。

　　李猛這時不慌不忙地說：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每人說自己的想法，然後從中挑一個做決定吧。」

　　「也好，一個一個說吧。」唐霖說，「順時針。」

　　說罷，他的眼光卻游向劉宇。

　　劉宇也不推辭，說道：「接受任務，然後打游擊戰，發揮十六字方針，拖到他撐不住為止。」

　　接著，李猛說：「接受任務，然後正面開戰。」

　　唐霖說：「不接受任務，拖到回主神空間，然後在那裡壓制他，如何？」

　　柳風凌的意見最簡單：「我贊同猛哥。」

　　「於是說說理由吧。」李猛說，「還是從阿宇開始吧。」

　　「不接受任務太消極了，還有六七天的時間，就算不應戰，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他撞到，那時還是得開戰，所以我認為平安回到主神空間的可能性太小了。不如直接接受任務比較好。至於戰鬥方式，我們食物充足，又有強化過的身體，總是比他更能堅持吧。」

　　「我不太能同意我們更能打持久戰的說法。」李猛接道，「他說他是特種兵，不論真假，他總會在特種兵的專長領域比較有自信。我們的身體素質可能強過他，但要說持久戰的『堅持』，我們未必是他的對手。這是忍耐力的問題。」

　　「嗯，聽你們這樣說，的確不接受任務不太合適。」唐霖笑笑，很乾脆地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本來我也只是建議從反面思考，開拓一下思路罷了。如果接受任務的話，無論是持久戰還是想辦法正面開戰，我都無所謂。」

　　柳風凌只是簡單地說：「正面開戰，終歸比較積極，這樣比較好。」

　　劉宇咬了下嘴唇，說：

　　「就算要正面開戰，對手不一定能讓你如意吧。你怎麼能保證能將對手帶到你選擇的戰場裡面去？」

　　李猛應道：「但如果決定要打游擊戰，也無法保證就總能躲開馬駕軒的襲擊，或者能找到他的位置進行騷擾吧？游擊戰這一戰術，是建立在對方進行陣地戰的基礎上的。」

　　「我只是說，正面開戰這種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了。相應的，游擊戰術只要做好應對的準備，就比較能應萬全之策。」

　　「我們在討論的不是戰術，而是戰略才對，正面作戰也好游擊騷擾也好，都是大的方向，具體的戰術上自然要採用更加柔軟和應變性更強的方式。總的來說，雖然不知道主神的判定標準是什麼，打敗馬駕軒是『平叛』的最合理手段吧？在這個前提下，游擊騷擾戰術不是太消極了嗎？難道你只是因為他的超能力超出你的預期，不敢正面作戰而已？」

　　「游擊騷擾又不是不開戰，只是要盡量在戰前消耗敵人而已。我看你才是因為被他打倒一次，才急於開戰報仇吧？」

　　「我被他打敗過這我不會否認，但……」

　　「等一下……兩位已經進入意氣之爭了，稍微停一下吧？」

　　唐霖的聲音柔軟地在兩人耳邊輕輕響起，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兩人啞然失聲，同時轉頭去看唐霖。

　　「是畏懼避戰還是爭於復仇，這些前意識化的心理原因，現在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吧？還是不要讓急躁的心情影響自己比較好喲。」

　　「……你該不會，用情緒控制能力影響我們吧？」劉宇問。

　　「沒有啦沒有啦……」唐霖擺擺手，他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了一些，「我只是用來讓自己的聲音好聽一點而已。」

　　他清了清嗓子，又說：「不想與他為敵也好，想要盡快報一箭之仇也好，這種事情就算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不應成為同伴間互相指責的目標吧。重點應該是哪種做法更有利於我們打敗馬駕軒吧。順帶一提，我所說的『打敗』指的是『確切地殺死』。」

　　「真不想被你教育……你這個前不久還對同伴留著後手的傢伙。」

　　李猛苦笑道，不過從口氣而言更像玩笑而非指責。唐霖也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

　　「先不說，這個。」柳風凌提醒道，「說正事。如果，光明正大地，下戰書的話，對方的反應，也容易掌握吧？」

　　「光明正大的啊……」

　　「也就是說，用某種方式高傲地宣佈『我的頭就在這裡，有本事的就來取吧』那樣麼……」唐霖微微皺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非常合理的方法。不過這樣一來，就給對手提供了使用游擊戰的機會了……」

　　「那個……能不能讓我發言？」

　　劉玉廷怯生生地開口了。

　　幾個老玩家互相看了一眼，李猛點了點頭：「說吧。」

　　「那個……我只是這麼想，馬哥……馬駕軒他那邊，應該也有主神給的什麼限制吧？我覺得這個……雖然不知道情況，但這個……應該幫得上忙才對……」

　　說到一半時，大概是發覺自己的想法不太完整，劉玉廷的聲音已經弱了下去，越說聲音越小。不過，老玩家們聽完之後，卻立刻就這個說法深思起來。

　　「嗯，先放一下這個，我們先接了任務吧？對話框怪?事的。」唐霖說。

　　「也對。」李猛說，「劉玉廷你就別接了，讓你去打仗也不實際，不接任務到話，十天頭上你還能先回主神空間。」

　　「哦，好。」劉玉廷剛答應，唐霖已接下了任務，所有人眼前的對白框同時顯示：「你已接受該任務，即刻起你方與馬駕軒視為敵對對伍。祝各位武運昌隆。」

　　「得，自動組隊。」劉宇搖頭苦笑。劉玉廷哭喪著臉，沒說什麼。

　　「說回剛才的問題。」唐霖說，「按照一貫的假定，我們認為主神是完全中立、不偏坦的。在這個前提下，『只有任務完結才能回到主神空間』這一點，對我們雙方都是不利因素，但對我們更加不利一些。假定我們雙方的立場均等，那麼馬駕軒應該是被設定了對等的限制條件吧。」

　　「立場沒法均等吧。首先我們的人數就不一樣。」劉宇反駁道。

　　「的確不一樣。但個人戰力方面，無可否認的是馬駕軒較強。」李猛說得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

　　「還記得之前華哥說的話吧？不要揣測主神。」唐霖說，而劉宇立刻反駁道：

　　「開始說什麼『立場均等』和『不利因素』的也是你。」

　　「也是……」唐霖輕易否定了自己說過的話，「不過仔細一想，現在想要主動出擊的應該是馬駕軒才對吧？更迫切地需要開戰的的他才對……所以不管做什麼，最後他都會找上來才對吧？」

　　「而我們只需要應戰就好了？還真是簡單的想法……」

　　如此地吵吵嚷嚷著，

　　最後戰術確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所有人簡單收拾了東西，趁著天剛黑、人體尚未適應夜晚的時候開始轉移。

　　最後決定採用的，是柳風凌提出的戰術。不過，真的明目張膽宣示著「我們就在這裡」那樣燃起生煙的火堆，已經是在六十個小時，也就是大後天的早上了。

　　在那之前，選擇樹林茂密的地點，準備足以充當狼煙、卻不會引發山火的火把，在四周細密地做出佈置，成為標示出有人出侵的預警圈，以及誘人大意的陷阱。

　　雖然大家都是城市長大的孩子，但本著對主神空間提供的服務善加利用的精神，大量閱讀了關於野外生存和急救方面的書藉，再稍微下載少量實用經驗練習純熟。雖然做不到實際可以密林求生的地步，但照貓畫虎的做一些小型陷阱卻足以勝任。大部分的陷阱是對人的，刻意加重了啟動機關，不會被小動物誤啟動。而在製作機關的同時順便捉到的老鼠和兔子則拿來當食物。不知是不是因為久未開發，兔子之類的動物實在是很缺乏警覺心。雖然據說以兔子為主食會引發營養不良，但對於銀鑰眾人來說還不存在這個問題。

　　於是，在開啟了「反叛」任務的兩天之後，馬駕軒收編的幾名日本士兵看到了遠處竄起的黑煙。

　　這是很明顯的誘敵之計。或者說，這是銀鑰的前輩們所下的戰書。「我的頭就在這裡，有本事的就來取吧」－－唐霖在作戰會議上說過的這句話，馬駕軒的確接收到了。

　　明知對方肯定做好了對付自己的準備，但馬駕軒依然要踏進前輩們的伏擊裡去。這與他喜好武力突破的性格有關，但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就像唐霖他們接受到了「若不平叛，則無法回到主神空間」這個不利條件一樣，馬駕軒也承受著靜態而被動的不利條件。那就是，再過幾天，日本自衛隊的增援部隊會來到這個島上。馬駕軒的「潛入BR遊戲確保所有人死亡的特種兵」這一假身份，雖然眼下面對四名士兵時可以唬嚨過去，但當增援的大部隊來到時，他就無論如何都會漏餡。換而言之，他的不利條件並不在於「很快會有部隊來到這個島上」這件事本身，而在於「一旦部隊來到這個島上，自己就無法繼續欺騙下去，因此會成為部隊的敵人」這個自身缺陷。

　　明明就是有可能轉化為極大助力的處境，對馬駕軒來說，卻只能無奈地看著它成為自己的負累。前輩們當然不是軍隊的對手，但自己卻無法靠這樣的手段獲得勝利。

　　他也想過「如果軍隊來到島上，是否軍隊在殺死我之前先殺光前輩們，我就贏了？」

　　但卻不敢賭這個可能性。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而主神判定他的任務未完成，那他可就徹底地game－over了。

　　再加上，馬駕軒並沒有在複雜的自然環境中追蹤特定目標的技能。所以，當看到前輩們點起狼煙，對自己發出挑戰之時，他真的是心存歡喜，立刻帶隊向相關位置進發。

　　狼煙起處是在島上最大一片樹林的深入。密林中生機繁茂，加上氣候潮濕，不用擔心前輩們使用火攻。在林子裡走了一段，就已經看不見天日了，但近未來軍隊配備的GPS導航依卻非常有效。通過軍用衛星定位生煙處，即使在密林之中也可以正常運作。

　　馬駕軒沒有去思考「衛星信號在這樣的地方也能正常接收嗎」之類的問題，專心警戒著四周。他對自己的超能力有絕對自信，即使被攻擊，也能在被擊中的瞬間開啟超能力自保。但如果連攻擊都沒有查覺到就被幹掉的話，就徹底玩完了。

　　前輩們既然敢於下戰書，當然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同時也必然預料到馬駕軒會以潛伏偷襲的姿態發起攻擊。特意將自己的陣地設置在這樣的樹林之中，就是為了避免被遠距離槍擊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既然在樹林中馬駕軒的視線也會受阻，就有可能形成互相偷襲的局面，屆時人數較多的前輩一方反而佔優。

　　但那些前輩們並不知道馬駕軒已找到殘存的鬼子兵作為後援。馬駕軒正想著利用這一點作為勝機。

　　利用自己作為誘餌，當前輩們現身時，就由士兵們進行射殺。

　　而若前輩們事先發現日本兵的存在，則轉變戰法，將他們當作棄子去牽制前輩們，自己動用超能力去對前輩造成殺傷。

　　從這點來說，得知士兵們使用的槍支中裝填有對人高殺傷的特製彈藥，則是第二件幸運的事。前輩們經過身體強化，對普通的槍彈多少具有異於常人的抗力，而這種「放血」特殊子彈則可以將那些抗力大部分拉平。

　　關鍵在於，只要鎖定對手的位置……

　　一行五人前進到已經忘記走了多長時間的時候，一處異常進入馬駕軒的視野。一棵樹表面樹皮被刮去一部分，露出一塊白花花的木頭。

　　「長官，這個……」

　　一位士兵向馬駕軒請示道。

　　馬駕軒記得自己小時候在什麼故事裡聽到過類似的事情。他打了個手勢：

　　「你去看看。」

　　想了想，又補充道：「直接看，不要照明。」

　　那日本兵答應一聲，小心翼翼地摸向那棵樹。白色的樹幹上用白色的蠟寫著字，很難看清。日本兵靠上去辨認許久，回頭說道：「長官，寫得是『落鳳坡』……」

　　話音未落，地上突然彈起一根樹枝，抽在日本兵的膝蓋窩裡。那日本兵發出驚恐的悲鳴倒在地上。其他人反射性地將槍口指向四周戒備，見沒有人襲擊，這才慢慢過去查看。

　　原來僅僅是普通的利用樹枝彈力安設的陷阱。靠近剝去樹皮的樹木時，就有可能踢到機關而觸發。中招的日本兵是在轉身時向回邁了半步而觸動機關的。樹枝上綁有繩圈，似乎它的原意是將人的腳套住，但並沒有如事先預想得那樣發揮作用。

　　馬駕軒不屑地哼了一聲。在他看來，這些現學現賣的粗劣陷阱正說明了前輩們沒有辦法鎖定前來襲擊的目標。交待所有人留神腳下之後，大家繼續向預想的目標走去。

作者老大  延續無限恐怖的精彩劇情吧

044、沸血之戰，不動飛矢

　　044

　　在密林的深處。說得明確一點，就是馬駕軒手下四個日本士兵手中GPS所標示出的那個地方。

　　火把靜靜地－－準確地說，在它固有的聲音範圍之內靜靜地燃燒著，冒著嗆人的黑煙。火把中大量摻雜了從樹上折下來的新鮮的濕樹枝，以確保它在燃燒的時候會產生足夠的煙。捆紮在一起的濕樹枝中灌入大量的蠟油（來源不言自明），以確保它會燃燒下去。這火把駕在離地數十米高空的樹梢上，用長長的木桿支起，這樣就不必特地為它清理出空地來。

　　唐霖和李猛坐在火把下面的樹杈上。這裡倒不是特別舒服，但至少這個位置對他們要做的事情有幫助。

　　「他們來了。」李猛說著，抬頭通過濃密的黑煙和已經稀疏的枝葉看了看過了偏西的太陽。

　　「你確定？」唐霖問。

　　「確定。」

　　「我什麼都沒聽到。」

　　「那是你的事。快開始吧。」

　　唐霖嘖了一聲。要論耳力，不知為何，李猛反而是四人中最好的。

　　聽到了人類的驚叫聲－－自然就是某個日本兵被陷阱的樹枝抽到腿上時發出的驚叫。那些陷阱的主要意義並不在於傷人－－雖然真的傷到就賺了－－而是幫助定位。

　　所有陷阱都被限定在某個範圍之內。不僅僅是李猛的聽力範圍，亦是唐霖所進行的「區域攻擊」範圍。

　　唐霖背靠著樹幹站起來，俯瞰著腳下，雙瞳突然變成寶石般的透明深紅，暗淡的紅光從瞳孔深處透射。

　　月之紅瞳，光波干涉！

　　若僅僅是「光線稍微扭曲」程度的干涉，就算是唐霖，也可以達到數百米至一公里範圍的影響。

　　若在平常，這種影響不過就是視野有一點扭曲－－這樣的程度罷了。然而，在密林之中，舉凡樹幹、枝葉、草木、籐蔓等，再加上陰暗的光照和斑駁的影塊，密集而近乎雜亂無章的視覺細節信息以不規則的形態充塞著整個視野。視線的些微扭曲是不會被查覺的，而它造成的影響，又會被最大化。原本，叢林就是一個只要變換視角，地標就會改變形狀的地方，而在月之紅瞳的影響下，不但形狀，位置和數量也在隨機改變。簡單來說，就是讓人迷失方向的能力。

　　以及，讓人更容易被陷阱蒙騙的能力。

　　馬駕軒很可能持有襲擊新人的機甲操作者所使用的特殊彈。如果被他從遠處狙擊的話，就非常不妙。因此才選擇了這個難以遠距離作戰的環境，並且由唐霖利用尚未熟習的超能力將環境因素變得更大。唐霖和劉宇算是可以讓傷口強行止血，但如果是混合了抗血凝劑而造成的出血不止，在癒合時要先以自身妖力/血魔力的力量抵抗藥力，會平白耗費能量。而另兩人基本上沒有辦法抵抗特殊槍彈的攻擊。

　　回到教堂時，馬駕軒採取了利用超能力直擊的戰術，而沒有從遠處開槍。雖然唐霖可以據此推斷「馬駕軒並沒有得到特殊子彈」或「其實馬駕軒不擅長開槍」，但事有萬一，特殊彈的危險性讓他們沒有資本冒險。

　　而很快，確認了馬駕軒已收編了自衛隊的殘兵，讓他們慶幸當初選擇戰場的英明。

　　這種能力對自己人也會生效，所以前去偵察的劉宇無法利落地在林間飛縱，利用聲音定位，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從樹上過去。確認了馬駕軒身邊另有伏兵之後，傳回了「作戰改變」的信號。原本為馬駕軒準備的圍毆大作戰派不上用了，只好臨時改變計劃。

　　好在只要將馬駕軒和五個日本兵分開，原本的計劃就還有部分適用。在假設日本士兵也持有抗凝血的特殊藥彈、並為此作好戰鬥方案和心理建設之後，戰鬥就開始了。

　　唐霖慢慢收攝了瞳術，使四周景像恢復正常。雖然正常景像與能力作用下差別不大，但突然改變還是會讓人警覺。

　　然後，突襲。

　　以柳風凌和劉宇的火力攻擊日本兵。而唐霖從高處突擊而下，又迅速撤離。出奇粗糙的計劃，但卻非常有效。唐霖以盡可能靈活的身手退入樹叢時，馬駕軒已經開啟能力追了上來。但在這種複雜狹窄的環境中，他的能力似乎並不能發揮最大作用。而柳風凌和劉宇的短時連射則將士兵們迫向另一個方向。片刻間，雙方就已經分開了。

　　馬駕軒追了一小段，便收了能力，慢下來。唐霖不見了，而李猛提槍站在他的面前。

　　「我來當你的對手。」他說。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馬駕軒不屑地說；「把我引到樹林裡來，你們自己也無法發揮實力。」

　　「中華武學博大精深，不是你那種野路子的打架派可以預料的。」李猛也露出些許不屑語氣，「讓我再見識一次你那自豪的超能力吧。」

　　「就憑你剛受了傷的身子？你只是來拖延時間的吧，我不會讓你得逞。」

　　馬駕軒出乎意料地精明。他並未展開高速移動，而是抽出手槍來，向李猛瞄準。

　　「嘖……」李猛微微皺眉。他距馬駕軒不過五米，只要兩步就可以將其納入射程。但在這樹林裡，就難以瞬間跨過這兩步。

　　馬駕軒手指扣下。李猛察覺，向斜後錯了一步，避在樹後。子彈在樹幹上留下彈孔，但李猛再探頭看時，馬駕轉已不在原地了。

　　李猛緩緩地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濁氣，讓體內真氣流轉。他的身邊慢慢騰起霧氣。他的耳朵微微抖動著，捕捉著馬駕軒行動的聲音。所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與其轉動眼睛和頭去捕捉敵人的身影，倒不如善用聽力。

　　馬駕軒高速穿行時，會發出尖銳的腳步和摩擦聲，還會不時地踢擊樹木來改變方向，依據這些聲音來判斷他的動畫，尚在李猛的極限之內。而當聲音突然停止時，位置離李猛尚遠，李猛立刻判斷對方將要開槍，並馬上閃躲到樹木後面。

　　就算無法完全掩蔽身體，移動至少能夠減少對方的命中率。果然，就在他移動腳步的同時，槍聲響起。子彈穿過原先站立的位置，在對面樹木上打出孔洞。

　　然後，高速移動的尖銳腳步聲再次響起。

　　如此反覆數次，李猛背後已淌出冷汗。那並不只是疲勞，也包括舊傷復發在內。雖然使用萬靈藥，但曾致命的傷勢，終究不可能就此恢復完全。再加上，聽音辨位本就是耗費心神的功夫。

　　馬駕軒再次停留在李猛對面五步之外。

　　「你的傷還沒好透吧。何必這麼勉強？再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一槍將你幹掉了。」

　　「也許吧。但也因此，我注意到了你能力的弱點。」李猛將矛威脅性地遙指馬駕軒，「你在高速運動中沒有辦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動作。所以，你才不時地需要踢擊樹木來強制自己轉向。而且，你必須停下來才能開槍，在高速運動時，由於子彈會受到槍管移動的影響，你無法控制槍的精度。」

　　「砰。」

　　李猛話音未落時，馬駕軒便以開槍來作為回應。但李猛一直盯著馬駕軒的動作，在他手指動時便已逃向一邊。

　　子彈再次落空。

　　「若你的反應速度被同等加速，完全可以將槍口追上我的動作，甚至在高速狀態下開槍，或使用所謂的『甩槍』技巧。那樣的話，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將我打倒了。又何必糾纏一分鐘之久？」

　　「原來如此，以為你沒有特別的超能力，就想仗著手槍打倒你，看來是太輕敵了。就如你所說，我在高速動作中沒有辦法好好用槍，因為根本來不及瞄準。不過，如果是用刀作戰的話，我已經很熟練了。」

　　馬駕軒並沒有將槍扔掉，而是將槍交到左手，右手抽出一把軍用匕首來。也許是那幾個日本兵「貢獻」的。

　　「不過，我已經不打算和你打了。」李猛說著，手腕一抖，將雙頭矛收了起來。

　　馬駕軒手指微動，正要開槍，突然感到一股寒氣侵入心肺。那是那在現實中也多次經歷的，被精神攻擊系能力鎖定的感覺。他急忙收攝心神，集中精神抵抗。這麼一錯神，槍失了准打，打在李猛腿上。李猛踉蹌後退兩步，消失在樹叢中。而唐霖則從高空落下。

　　馬駕軒的「高速」能力，對銀鑰隊的隊員來說，比同等級的其他超能力還要危險一些。銀鑰隊四人在行為能力上剛剛踏出凡人的界限，他們的身體強度遠未達到超凡的地步。如果來不及反應被被扎穿心臟、割斷喉嚨，就死定了。

　　所以將他交給唐霖對付。唐霖持有的「看穿對手動向」的能力，針對馬駕軒的能力有很強的抗力。雖然這一能力還不很可靠，但這兩天測試表明，進入「偽境界」狀態的唐霖保證可以喚出這種能力。

　　再加上，真中個一擊兩擊，唐霖的生存力是最高的。

　　雖然如此，一開始卻不是由唐霖直接對上馬駕軒。

　　讓李猛先上，固然有消耗馬駕軒體力、憑李猛在幾人中最高的武學修為看破馬駕軒底細的盤算，最重要的卻是，讓唐霖服下的沸血魔藥發揮最大作用。

　　沸血魔藥的效力有三分鐘左右，服下後一分鐘才能將效果發揮完全。因此，在決定開戰時服下魔藥，由李猛拖延一分鐘的時間，這是最穩妥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需要盡可能在兩分鐘之內將馬駕軒搞定。

　　唐霖使出精神攻擊只為拖延時間，馬駕軒稍家抵抗便扛了過去。唐霖落在原先李猛的位置，一手拿著微沖，另一手握著曾送給於曉晴使用的黑色金屬苦無。那只僅憑小女孩的力量就可切斷人手腕的堅硬利器。

　　「你好，唐霖前輩。」馬駕軒稍帶譏諷地問道，「剛才一直讓我們繞圈子，又使出精神攻擊，你的消耗比剛才那位還要厲害吧？」

　　「要說的話的確如此，只是這麼點事，妖力就已經消耗掉一半左右－－不過，對付你是足夠了」

　　唐霖虛張聲勢地冷冷說道。他微微活動身體，體表皮膚塊塊迸裂，滲出血絲。這是沸血魔藥帶來的負作用。李猛留下的冷冷白霧貼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全身的刺痛稍稍舒服了一些，但那種火辣辣的感覺還是充盈全身，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盡情運動。

　　這麼想著，他的眼裡閃動起紅色的妖光。

　　馬駕軒立刻準備好抵擋精神攻擊，但他多慮了。唐霖僅僅是將狂氣之眼用於自身，強行使自己進入完美的戰鬥狀態－－「偽造殺戮境界」。為了讓馬駕軒等人迷路和剛才進行精神攻擊，他已經用去一半妖力，剩下的妖力用於偽境界下的連續變形戰鬥，大概只夠支持三分鐘。不過，考慮到沸血魔藥的時效，必須在兩分鐘之內解決戰鬥。

　　隨著偽境界的提升，肉體的形狀也有了稍微改變。動作間，肌膚上細微的裂口和血絲中，便若有若無地冒出白煙，彷彿「沸血」這種藥發揮了字面上的意義一樣。

　　毫無徵兆地，唐霖舉起槍，以三發點射的方式向馬駕軒開槍。馬駕軒同時發動能力，閃身而過，在唐霖側面顯形，抬槍向唐霖射擊。

　　然而唐霖已發動超能視力。在馬駕軒拔足欲動時，便已看出他的動向。見馬駕軒停下，他立刻閃身跳開，同步舉槍。兩人的子彈在空中交叉飛過，馬駕軒身影又再消失。

　　然而唐霖轉動槍口，使準星追隨著馬駕軒。雖然身體速度大大不及，但只用手臂轉動應對馬駕軒整個人的移動，卻並不難。

　　馬駕軒進退幾步，見避不過唐霖槍口，立刻轉入密林中視線不及之處。唐霖沒有李猛聽音辨位的本事，只好繞開屏障。不料，剛動幾步，突然看到馬駕軒化作一道灰影從正面衝來。

　　唐霖一驚之下，只見運動預知的影像穿透自己胸口，立刻胡亂用衝鋒鎗擋上去。只聽「卡」的一聲，尖銳力道打在槍上，將衝鋒鎗的槍身重重撞上唐霖胸口，又將唐霖撞向得向後一仰。而刀的去向被槍身彈開，只在唐霖脅下劃出一指長的傷口。

　　唐霖也不猶豫。借一撞之力擰身，向馬駕軒的身影位置掃出一記鞭腿。馬駕軒衝勢極大，剎不住車，將身一蜷，順著踢擊力道側跳一步，卸去殺傷力道，順勢飛開。

　　唐霖餘光掃向手上槍支，暗暗心驚。那一刀幾乎將整把槍砍成兩截，顯然用不得了。

　　學過中學物理的人便會知道，動能與速度成平方正比。然而，一般的格鬥戰中，沒有人考慮拳頭最終速度與拳擊力道的關係－－那是因為，無論拳頭快慢如何，它所發揮的破壞力總歸與肌肉收縮放出的力量相若。然而，在馬駕軒「加速」超能力的作用下，這個破壞力被放大了。

　　粗略算來，只要加速四成，破壞力便會翻倍。而馬駕軒的速度何止加了十成？

　　若唐霖不能靠超視覺預知馬駕軒動向，則就連跟上馬駕軒的動作也難做到。但即使跟上了動作，也是完全不樂觀的狀況。

　　遠處，馬駕軒再次停止並舉槍。槍口瞄過來的剎那，一條白線穿過唐霖自己胸口－－與對戰血鳥那時一樣。然而，現在的戰況比對戰血鳥更加驚險。

　　唐霖讓過那條白線。片刻之後，馬駕軒的子彈實踐了那條白線所標示的運動軌跡。而手中無槍的唐霖則揮臂將槍的殘骸向馬駕軒丟去。

　　馬駕軒再次發動能力閃開，超過兩公斤的鐵塊在樹幹上砸出深深的痕跡。

　　唐霖追隨著馬駕軒的動向，摸出兩支金鏢。馬駕軒再次開槍，子彈擦傷了唐霖的肩膀。唐霖投出一支金鏢，緊接著，對應馬駕軒的「動向」，向馬駕軒移去的位置投出第二支。

　　這支鏢投得出奇的准－－可惜的是，僅僅打飛了馬駕轉的手槍。馬駕軒的動作滯了一滯，唐霖則趁這個機會治好槍傷。由於無法止血，唐霖強行將傷口附近的毛細血管閉合，將整個傷處附近的皮膚和表層肌肉變成一塊甲殼。

　　若是被一槍打中身體，這處理的確也可以保命－－但只怕會大幅折損戰鬥力吧。

　　失了槍的馬駕軒開始轉入接近突襲。這對唐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只有衝到身邊並攻擊的那瞬間，馬駕軒的身體才會慢下來。但唐霖無法利用這個瞬間攻擊，因為若不進行防禦，一擊就足夠奪走自己的戰鬥力。

　　唐霖僅僅能夠看到馬駕軒「身體的動向」，因為他的預知視力，只能夠看到「被確定的運動」－－比如，在弓手鬆弦的前一瞬間，看出箭支飛行的軌跡。

　　馬駕軒在高速狀態下對身體的控制力不足，可以說，他的神經反應並沒有被提升到與肉體動作同樣的速度。就像一輛全馬力的車不能靈活轉向一樣。因此，唐霖可以追蹤到他全身移動的軌跡。但是，「以毫釐之差閃開馬駕軒的刀並反擊」這種事，唐霖並無把握，只能移動全身來閃開馬駕軒的攻擊。若馬駕軒在近身時揮動武器攻擊，手臂的速度就會快到「即使預知也無法及時反應」的程度，此時唐霖就必須用攻擊將馬駕軒迫開，而無法以殺傷為目的。

　　但馬駕軒亦無法輕取唐霖性命。他擅長以高速移動變換方位進行衝鋒，而面對唐霖，衝鋒反而暴露了他的攻擊方向。若站在原地、想要憑高速揮動武器攻擊，身體就會淪為反擊的目標。

　　馬駕軒並不知道唐霖的能力，但他已明白，在高速狀態下，自己全身移動的動向會被對方輕易掌握。如果距離太近，這一點就會被對方利用。

　　但如果解除高速狀態，他卻沒把握與唐霖對抗。

　　試圖在近處打擊連擊時，他便見識了唐霖那彷彿彈簧推動般的疾刺。那一刺，他避得很險。

　　戰鬥，就這樣被拖長了。

　　半分鐘。

　　一分鐘。

　　一分半鐘。

　　唐霖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流失。沸血魔藥是魔法構成的興奮劑，是比世間所有藥物更強大的毒品。先前被忽略的刺痛感伴隨著興奮感一起升騰起來，令他的力量更強、速度更快、身體更殘破。

　　他可以預感到，當這種興奮達到一個臨界點時，自己的肉體力量會有一個片刻的時間達到高峰。但緊接著便會走入完全的崩潰。

　　然而，這卻令深溺在偽境界帶來的戰鬥快感中的唐霖感到他平時決不會有的愉悅。每一個動作，伴隨著刺痛，他所揮出的力量也更加強大和流暢。而從皮膚裂口中如同被擠出般升騰的白煙，更令他感受一步步將對手引進陷阱的快樂。

　　白煙與白霧在周圍混為一體，慢慢變濃了。這部分阻礙了兩人的視覺，使得唐霖的劣勢更加加深。

　　他不能預知看不到的東西的運動，這能力與其說是預知，不如說是根據現狀對未來動向的預測。因此，當馬駕軒的身體被白煙遮掩到一個地步時，便無法看到他的動向。

　　因此，用於閃躲的緩衝時間變得更短了。

　　然而，在更短的時間內找出對手的動向並採取行動的急迫狀態，卻使得他的超能力變得愈加清晰敏銳。唐霖可以感覺到，一對新的眼睛出現在他的前額，專用於觀看「運動」的生成。

　　這並非真正的「眼睛」，就像預知視力的「核心」凝聚為有形的靈魂而顯現於外界一般。這對「眼睛」對戰鬥中的唐霖發出無形的呼喚，而這呼喚不但沒有干擾到他的戰鬥，反而令他的戰意更加激昂。

　　當馬駕軒突破煙氣、再次出現在面前近處時，唐霖腦中靈光一閃，宛如靈魂的一個部分突然抓住那種呼喚的所在一般。

　　他低聲回應，叫出了一個「名字」－－

　　「顯形吧，『不動飛矢』。」

　　就在這一瞬間，馬駕軒的動作突然變得清晰了。

　　眉心一陣脹痛，全身僅餘的妖力突然高速流動，灌入了前額的「眼睛」中，彷彿那裡是兩個空無的妖力洞穴。然後，某種無形的東西從他的體內擠出，在半空中撐開。明明看不到那是什麼，卻分明知道，那是一對無形的眼睛。

　　馬駕軒的影像變得清晰起來。從他的「實存位置」分裂出「下一個時點」的若干影像，那是由他現存的狀態所推演出的若干種動向，每個影像又在再下一個時點衍生出更多的影像，離「即時」越遠的時點，影像就越淡越雜亂模糊，直到某個時點所有影像回褪為最初看到的一團模糊。然後，某個時點的若干影像坍縮為一個實際的動向，下一個、下下一個時點的影像也隨之逐步坍縮。

　　明明有無數個重疊在一起的影像，但當他想看時，每個影像之間，彼此毫無干涉地顯示。

　　當衍生的清晰影像顯示出穿透自己身體的人形時，唐霖行動了。

　　依然看不見具體刀刃的動向，卻可以從有限的影像中找出刀刃的位置。一面閃開那些位置，一面將剩餘的點滴妖力灌入手臂之中。心中計算著發力的時機，唐霖用力將苦無刺出。

　　然而，馬駕軒的應變也異常可怕。他極力改變著自己的衝勢、向左上方斜跳，影像再次分裂、在不同的方向上化為真實。這一刺僅僅擦過馬駕軒腰際，而馬駕軒的刀也打失了唐霖。

　　馬駕軒立刻掃出右腳。身在半空的極限狀態下，這一腳依然既快且狠。唐霖並不躲閃，左肩膀硬扛這一腳，就勢後倒，提右腳高高踢起。這是沸血魔藥的藥力達到臨界時，時機絕妙的一腳。

　　兩人相撞，同時發出骨頭折斷的可怕響聲。馬駕軒左腿骨折，落地後立刻倒下。唐霖全身的細小傷口瞬間迸開，鮮血四濺，眼前發黑，半跪在地，用右手支著身體。

　　「我贏了。」馬駕軒咬著牙發出凶狠的聲音，勉強站起，強行用斷了的左腿支撐身體。只靠手和右腿，他依然可以高速移動，而他的對手已經到了極限。需要小心的是李猛……然而李猛腿上受傷，必須捆紮止血，行動力也已大減。

　　馬駕軒移動到唐霖身邊，將刀用力刺下。

　　然而，唐霖的超視力仍在。他微微擰過上半身，讓受傷的左肩迎上這一刀。他深吸一口氣，身邊一米的白煙忽地聚在馬駕軒面前。白煙中傳來似曾相識的氣味……

　　察覺到這是燭煙的氣味，馬駕軒右腿發力，就要後撤，但身體受傷，總歸慢了半步。唐霖右手擦燃打火機，向白煙中晃去，同時閉眼。

　　高密度的蠟塵瞬間被點燃、引爆。火焰和暴風撲上馬駕軒的面門，捲入他的眼中。馬駕軒慘叫一聲，高速後退，卻聽到身後破風之聲響起。

　　未及反應，他已經撞了上去。

　　金屬雙頭矛將他的身體刺穿。

045、賦與靈魂之書

　　045

　　唐霖醒來的時候，尚未睜眼，便感到自己身處溫暖的浮力之中。

　　他慢慢睜眼。雖在水中，但眼睛的不適感卻比水中要輕得多。透過透明、因某種添加劑而泛著橙紅色的水體，他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身體並未受到拘束，但全身都浸在半球形滿水容器中，容器有一面有圓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邊的情景。自己的身體被巧妙地固定在堅直的支架上，並非束縛，而是為了讓他保持一個站立的姿勢。從頂部垂下的細管末端針頭埋在體內，可以感覺出這是某種注射。呼吸面罩罩在口鼻部位以供呼吸，隨著呼吸的節奏冒出細小的泡泡。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飛速地好轉。

　　透過前面的窗子，可以看到隊友們圍坐在沙發四周。

　　像是已經發覺到唐霖醒來，安置在容器內不知什麼地方的喇叭傳來喬的聲音：

　　「Signore，您已經醒來了嗎？感覺如何？」

　　唐霖幾乎沒怎麼思考，立刻說到：「貝吉塔的氣又變弱了，沒想到弗利薩已經強到這個地步。」

　　「……」

　　沉默。

　　的確，要說唐霖目前所處的環境，的確挺像賽亞人使用的治療艙。

　　只有喬若無其是地回答：

　　「您正在接受主神的治療，搭造這個治療艙主要是為了氣氛。」

　　「你……真是完全不吐槽我呢。」

　　喬若無其事地用美國風格聳了下肩，將一杯熱咖啡擺在治療艙外面。

　　「等等，你這樣要我怎麼喝？」

　　「反正您馬上就會出來了。」

　　周圍傳出幾個人的輕笑聲。看起來聚在這裡的大家都在看他們兩人的主僕相聲。唐霖在水中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傷勢已好了大半，放下心來，問道：

　　「劉宇在嗎？你們那邊順利麼？」

　　沒有必要詢問勝負，因此唐霖只問了是否順利。但劉宇在回答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還算順利吧。不過凌受傷了。」

　　「受傷？」

　　「沒有打中要害，但好像那種子彈比較麻煩，現在也在接受治療。」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

　　「我們太小看正規的士兵了。」

　　「……這樣啊。」

　　唐霖稍微歎了口氣，呼吸器旁邊咕嚕咕嚕地冒起一片水泡。透過窗口，能看清的是於曉晴和劉玉廷。於曉晴還沒有醒過來，在沙發上半躺半坐著，而劉玉廷坐在她的身邊，侷促不安。

　　突然傳來劉宇的聲音：「你很關心獎勵吧。」

　　他是對劉玉廷發問的。與他較熟的三人聽出他語氣裡捉弄的意味較重，但一直被老玩家們恐嚇著的劉玉廷哪聽得出來，反射性地否定道「不，哪敢呢。」

　　「不用這麼緊張。」李猛溫和帶笑的聲音響起來，「我們不是什麼養殖隊。不過，對於獎勵的分配，我們當然也有我們的考慮。現在大家的獎勵，我們也還不知道呢。等於霖子和風凌出來了，再一起看吧。」

　　劉玉廷挺直脊背答了聲「是」，然後悄悄放鬆力氣，又蜷縮起來。

　　唐霖不禁覺得他有點可憐。想像一下，如果自己換在劉玉廷的位置上，唐霖覺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這樣一想，卻又覺得很自然了。

　　正想著就這麼乾等著治療結束有點無聊，要不要叫出主神視窗看看能幹點什麼，突然聽到滴滴的提示音，然後身上插著的管子都撤了回去。針孔隨即收縮，一點血也沒有流出來。

　　然後，橙紅色、有點像LCL的液體慢慢從治療艙底部的出水口排了出去。唐霖正想著自己赤身露體該怎麼出去時，突然整個治療艙開始軟化、變小，慢慢變成柔軟的材料貼在唐霖身上，片刻之後，已變回唐霖之前一直穿著的那套衣服，連破損都一模一樣，只是沒有了污垢和血跡。

　　「主神的服務還真體貼。」

　　劉宇開玩笑似地說著，好像很遺憾。

　　「你那麼想看我的裸體麼？」唐霖反問。劉宇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冷戰，然後轉頭去看另一張沙發。唐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柳風凌已治好了傷，沉著臉坐在那裡，見劉宇看過來，瞪了他一眼。

　　「玩笑就開到這裡吧。」

　　李猛一句話將大家拉回了正題。

　　「之前治療的時候，是用的各自的分數。所以現在大家的基本分應該不到1000。另外，有沒有人有額外獎勵？」

　　「我有。」

　　唐霖老老實實地舉手，然後打開了自己的視窗：

　　「我和托德使用了一個叫『對決』的附加規則，賭了一個D外加400分……呃，好像治傷就用掉了200多。」

　　「我用了，370。」柳風凌說。

　　「呃，如果我說這讓我平衡一點，是不是很氣人？」

　　柳風凌沒有回答。

　　像是為了打斷這個話題，劉宇突然站起來，舉起雙手：

　　「現在，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團隊頻道！」

　　他大力喊出最後四個字，一扭身，雙手揮向這個按會議室風格佈置的空間中相當於主席台的位置。半空中一道白光閃了幾閃，憑空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屏幕。

　　「現在來查看我們的，獎歷－－信息！」

　　彷彿要吵熱氣氛似的口吻，劉宇喊出這句話來。唐霖條件反射地開始鼓掌。結果劉玉廷以為這是慣例，也跟著鼓起掌來，李猛和柳風凌猶豫了一下才跟著拍手。但一共只有六個人，再怎麼鼓掌，掌聲還是稀稀落落的。

　　主神似乎也在響應著劉宇營造的氣氛似地，等大家掌聲落了下去，才開始逐條地顯示獎勵信息：

　　參與打倒狗血馬戲團成員壯漢湯姆：D級兌換券×1,1000分。

　　打倒潛獵獸成員托德布洛威克：C級兌換券×1,5000分。

　　打倒潛獵獸成員李國焱：D級兌換券×1,1200分。

　　打倒潛獵獸成員金九鍾：C級兌換券×1,5500分。

　　打倒潛獵獸成員乙十郎：500分。

　　完成「平叛」任務：D級兌換券×1,1500分。

　　總計：B級兌換券×1,14500分。

　　大家看完這組獎勵數據，都呆了一下。劉玉廷是覺得「比想像中的少」，而其他人則是覺得「比想像中的多」。

　　「看起來不錯，至少兌換券的數目能夠滿足基本每個人的強化需要。」唐霖點了點頭，「就是不知分數如何，畢竟大家還要強化素質點數和下載技能經驗。」

　　「按前兩次的情況來看，大家能夠適應的素質強化和經驗強化分別是三百分和二百分的程度……如果同時強化兩個方向，應該就在一千分上下。這樣看來，主神給每個人基礎1000分，還是有道理的。」

　　「倒也不一定，我們第一次強化就比第二次強化得多，可見適應值是在不斷減少的。」

　　「呃，對不起，請問一下……」

　　劉玉廷終於忍不住插話了，「能不能指點一下，適應值是什麼？還有，支線劇情獎勵都是發給整個團隊的嗎？」

　　「先回答你第二個吧。是的，都是發給團隊，只有團隊裡所有成員都認可了，兌換券和分數才能使用或者分配－－記住，不叫支線劇情獎勵，叫兌換券。然後，適應值是我們取的名字。也就是說，在一次休息時間裡，你通過訓練能夠熟練掌握和適應的強化是價值多少分的強化。身體素質強化之後，你不一定能控制得了，而精神素質強化之後，你卻不一定能發揮出來。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解決了中間打斷的劉玉廷，劉宇又仔細研究起獎勵項目：

　　「看起來不同的敵人提供的獎勵不同。這個金九鍾像個太極國人的名字，聽凌說她的對手利用主神整過容，也許這就是那個人？這個只值五百分的乙十郎又是誰？」

　　「太極國」是大霹靂系列中曾用過的笑料。其他人雖沒看過，但想到某國的國旗，也明白劉宇指的是誰。唐霖看著乙士郎這個名字，猜測道：

　　「可能是來襲擊我的潛獵獸新人吧。被藥物強化過，所以有五百分的價值。」

　　「這樣看來，凌的對手是最能打的，所以最值錢？」

　　「不一定。」李猛說，「要說強度，和我打的那個女人也相當強，有形無神的海燕也和她僵持了很久。不過，好像打那個人沒有分數。」

　　「也許是你被打敗得太快了，主神判斷你沒有對那個女人造成傷害？」劉宇笑道，隨即又說：「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啊。」

　　「不，也許就是這樣。我幾乎沒怎麼傷到她，就被幹掉了……」

　　李猛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低落。

　　唐霖立刻打斷話題：「既然治過了傷，也看過了獎勵，不如就老樣子，今天回去想想自己要強化什麼，明天再來討論獎勵分配。」

　　「也好。」李猛點點頭，回頭看看，見柳風凌和劉宇也並不反對，又看向唐霖：

　　「他們兩個怎麼辦？」

　　他指的是劉玉廷和於曉晴。

　　唐霖笑笑：

　　「雖然不太公平，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指導一下他們的強化方向吧。」

　　說罷，他看向劉玉廷：

　　「你覺得呢？」

　　聽說要將自己依前輩們的要求打造，劉玉廷自然是不太樂意，但又不敢反駁，支吾了一會不敢出聲。唐霖皺了下眉，改口道：

　　「那這樣，你今晚回去也想一下，你想要獲得什麼樣的能力，之類的問題。我們盡量參考你的意願。」

　　雖然僅僅是「參考」，還帶著一個「盡量」作限定詞，但劉玉廷發覺唐霖已經很大地鬆了口風，不敢再多話，立刻點頭答應。

　　這時，柳風凌站起身來，問道：「曉晴，怎麼辦？」

　　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於曉晴一直沒醒過來，但已經接受過主神的治療，昏迷不醒絕非傷勢所致。他們眼神相交之間，已有了默契，一致看向柳風凌。

　　「不如這樣……」李猛說，「你先帶她回房，如果她醒來的話，就給她解釋一下。」

　　唐霖微微動了動嘴唇。其他人都沒聽到他說了什麼，只有柳風凌聽得很清楚，彷彿就在她的耳邊說話一樣：「和她談談心，看她有什麼心事。搞不好這姑娘是顆炸彈。」

　　柳風凌想了想，於曉晴如果醒不過來，就沒有辦法設定個人房間，那也只有同為女性的柳風凌能夠照顧她了。雖然不會感冒，但把一個姑娘就這麼扔在會議室裡，總不是個事兒。她點點頭，以傳說中的公主抱手法抱起依然昏迷的於曉晴，回到自己房間。

　　另一邊，劉宇向劉玉廷解釋了個人房間的種種，又補充道：「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這裡就像無限恐怖原文一樣，是有一個製造人形生物名額的。不過，如果僅僅用來製造一個女人就太浪費了，希望你能夠等我們決定這個名額用來製造哪一方向的助手之後再使用它。」

　　劉玉廷哪敢不聽，點頭稱是之後跑去設置房間。李猛走到唐霖身邊，壓低聲音：「要由我們來決定他們的強化項目？」

　　「不是強化項目，而是在隊伍中的職能。」唐霖說，「常打網游的人大概比較好理解？你對這種高壓行為會比較排斥嗎？」

　　「排斥什麼的只是小事。倒是你打算怎麼給他們安排？」

　　「這個還得商量，不如晚飯來我屋吃，咱們好好商量一下，叫上風凌。」

　　「也好。」

　　又過了一陣，吃過了晚飯，也商量過了隊伍的缺陷和對新人位置的決定等問題，已經是相當於晚上十點多鐘了。唐霖坐在仿電腦外形的主神終端前看了一陣強化選項，關了機正要睡覺，喬給他端來一杯溫度適口的熱牛奶。

　　「哦，正需要這個，幹得好。」唐霖一面說著一面接過牛奶，小心地喝了一口：「說吧，有什麼心事？」

　　「……很明顯嗎？」

　　「還好吧？其實我是蒙的。」

　　「……」

　　喬無言地歎了一口氣，理了理頭髮和圍裙，低聲說道：

　　「有件事想要拜託您，Signore。」

　　「我在聽。」

　　但喬又停頓了很久。她張了幾次嘴，但只是發出沙啞的遲疑聲。就像是說出來需要耗費很大力氣一樣。最後，她好像終於想好怎麼措詞一樣，說道：

　　「我希望……能夠……在更廣泛的層面上……幫上Signore你的忙。」

　　唐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將牛奶杯放下，向前走了兩步，已到了喬的身前。他伸出手，攬住喬的身子，將她拉近自己。喬的身體微微縮了一下，變得僵硬了，卻沒有更多表示。兩人的面孔相距不到十厘米，喬微微仰起頭，迎上唐霖的目光。在唐霖的注視下，她那白皙精緻的臉龐微微發紅，長而彎曲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如果……我提出，要你陪我睡覺，你會怎麼做？－－你應該明白，『陪我睡覺』並不止是『躺在我旁邊』的意思。」

　　「我將依您說的去做……或者照您說的去『不做』。」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是我的人造人，你又會怎麼做？」

　　「……夏蟲不可語冰，Signore。」

　　「我明白了。」

　　唐霖大大地歎了一口報，放開喬，坐在床邊。

　　「剛才說的那件事，你有想好該怎麼執行麼？」

　　「是的。經過一定程度的強化之後，我可以為您或你的隊友製造特殊的補給品或物資。相關強化有魔法物品製造儀式、鍛造附魔術、服裝戰鬥師、魔槍械改造師、煉金術等多種。」

　　「你的個人傾向呢？」

　　「……古典煉金術。」

　　唐霖聽到這個答案後，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古典煉金術，也就是指並非ACG類或小說類的煉金術設定，而是歐洲及中西亞在古代所研究的煉金術加以實現的產物。

　　與大多數同齡人一樣，唐霖是因為看了名為《鋼之煉金術士》的動畫，才開始對煉金術發生興趣，找來相關的資料來看。然而閱讀過相關資料之後，他卻對鋼之煉金術士這部動畫所講述的煉金術失去了興趣。

　　雖然現代人常將煉金術稱為實驗化學的前身，但古代的煉金術士們所研究的，並不是化學或物質轉化理論。他們所求的是一種神學或神聖哲學的顯現，是將低賤凝結為高貴、將凡俗精煉為神聖、將物質昇華為不朽的聖跡。無論是造成黃金還是令生物長生，都只是這一探尋過程中的產生而非目的。

　　雖然的確有不少煉金術士將煉金術作為行騙的幌子，混跡於豪門皇家、獲取大量金錢，東窗事發後命喪黃泉，但也有很多優秀的煉金家同時亦是優秀的醫生、聖職者或實驗派的科學家。艾薩克牛頓就曾被冠以「最後的煉金術士」之名，這個稱號並不是比喻。這些真正的煉金術士們追求的並不是創造財富和延長壽命，而是更加富於宗教追求和神學意味的抽像目標－－為物質賦與靈魂、讓靈魂以物質的形態顯現，最終以實證的手法讓神性在人間顯現。

　　就結果來說，這些刻苦的鑽研者並沒有在直接意義上達成目的－－他們的成果促成了近代化學、西藥學，部分成果促成了食品、釀造和化妝品產業。但是，若將他們的研究，在主神空間中加以具現……

　　想到這裡，唐霖突然意識到一點。

　　賦與靈魂，以物質性展現神性。

　　原來如此。

　　唐霖抬頭看看喬，看著喬不知是不安還是漠然的複雜表情，他突然覺得有些心軟。走到主神終端之前，開機，唐霖對喬招了招手：

　　「讓我看看古典煉金術的強化。」

　　喬熟練地操作主神的搜索系統，很快調閱出古典煉金術的強化選項。那是被歸入「魔道書」一類的，名為《至衡》的煉金術至典。.典藉本身只要D＋600，附送破譯D級所有內容並附送一個不需解讀就能掌握的煉金配方。再往後的內容便全是秘文，每級需要花費兌換券和分數破譯。如果不想自己解讀，可以支付兌換券和分數來由主神代為解讀並轉譯成配方。

　　「根據描述，這本魔道之書的部分原型對應現實中的《平衡書》，但它很多地方也與純粹傳說的《翠玉錄》相關……等等，Signore？」

　　唐霖逕自將至衡之書拖入購物車。喬不禁驚叫起來。

　　「沒關係，個人獎勵好像是不能轉讓的，所以說打賭贏來的D就歸我支配。」

　　「但是……」

　　「沒關係，他們不同意的話，這個就算是從我那份裡出的。」

　　「但這樣一來，您的強化程度就會比其他人要弱……」

　　「你的煉金術，就是為了這種情況而存在的吧？」

　　「……」

　　喬似乎說不出什麼來，沉默片刻，低聲說：「……謝謝。」

　　「和我不用這麼客氣啦。」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才開始學漫畫人物……」

　　「什麼？」

　　「不，沒什麼。」

　　唐霖沒太在意，敲下按鍵完成購物，終端邊的書桌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缺口，從中升出一個架子，架子上正擺著那本書。書是皮革封的大十六開本，大概有十厘米厚，書脊上鑲著綠色的寶石，看似翡翠。封面圖案是四個空置祭壇，封底則是咬尾蛇。翻開封面，扉頁上的題字是「真實不虛：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跡」。

　　再往後翻，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開頭幾十頁的字依稀認得，是混合了拉丁字母、希臘字母、中東字符和金文等十幾種文字符號的混合語言。再往後，所有的字都是一種無法辨認的奇異符號和古怪花紋。

　　「該不會這個十八國古書大拼圖，就是破譯之後的結果吧？」

　　「沒錯，Signore。因為至衡書中的煉金術包含了西方煉金術、中東煉金術、上古時代的香薰藥學和中國煉丹術等方面的內容，所以它的表述也是混合了多種語言的。所以才需要解讀。」

　　喬已經冷靜下來，恢復為平時的樣子了。她愛不釋手地翻閱著這本厚而沉重的大書，低聲念出認得出的句子。

　　「如果能夠利用Signore在虛擬空間訓練的時間，以人工解讀代替主神的解讀服務還是有實用性的。」

　　「是嗎……加油吧。」

篇末小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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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門：鏘鏘－－！篇末對話小單元?第二回！

　　唐霖：你這麼興奮幹什麼？

　　程門：又到了我大顯身手的時刻了。

　　於曉晴：是啊是啊，你也只能在這個單元裡大顯身手了嘛。

　　程門：不要瞧不起「附錄限定角色」，這種角色可都是大受歡迎的人氣明星呢。比如《幸囗星》的小神晶，《學園囗諾》的雨澤，《負債管家囗囗史》的封二女神，《魔偶囗戲團》的旁白小丑……

　　唐霖：你和他們不一樣啦，他們都是萌系角色，和你這個死大學生是兩個概念。

　　劉宇：後面那三個哪裡萌了……

　　唐霖：不過，話說回來……

　　劉宇：無視我？

　　唐霖：你看的是奶茶版啊，管家。

　　柳風凌：你只注意到那種事嗎！

　　〔月之紅瞳〕

　　李猛：設置這個單元的初衷，是為了解說我們所使用的強化選項出處。不過，從上一回到現在，我們並沒有增加什麼新的強化選項，如果能解說的話，也只是一些具體應用罷了。

　　劉玉廷：呃，比如那個「用恐懼擊潰你的精神」的招式……

　　柳風凌：沒有喲。

　　劉玉廷：……！？

　　柳風凌：就算那一招真的讓你發狂，又怎麼能保證發狂後就能讓你講出真話呢？何況還需要有邏輯地講出來。

　　劉玉廷：啊啊……那個？

　　柳風凌：他是個嚇唬人的高手呢。

　　〔逆十字〕

　　程門：原來我是死在「逆十字」的槍下……

　　唐霖：不，只是類似的武器……

　　李猛：這個逆十字出自的故事，是什麼樣的？

　　程門：如果要形容的話，是身份差異懸殊的一對男女之間，充滿了禁忌與誤解，一波三折、又疼痛又甜蜜的愛情故事！

　　李猛：……愛情故事？

　　程門：女主角的般若相超萌的！

　　李猛：雖然我從前也看過不少漫畫，不過……

　　唐霖：……《東京天使保鏢》是警察的女兒和黑道少幫主的戀愛故事，又摻雜了延綿兩代人的愛恨情仇，所以有很多武戲。

　　李猛：武戲是指女孩子拿起手杖對怪獸發光麼……

　　唐霖：猛哥你對動漫畫的認識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吧……

　　The讀者來信

　　程門：這裡是新增的欄目：讀者來信問題解答單元。

　　唐霖：不要說得好像真的是連載漫畫一樣。

　　柳風凌：我們的讀者來信，真的多到需要開一個專欄來回應嗎？

　　劉宇：不論多或少，首先，如果所有問題都放在篇末單元來解答的話，根本就來不及吧。多長時間會有一章篇末單元？兩個月還是三個月？

　　李猛：所以說，這個欄目的真正意義仍然是湊字……

　　唐霖：猛哥，不用說出來也可以。

　　[有時候會把人物的名字張冠李戴。]

　　程門：的確一直是有這樣的問題呢，唐霖前輩。

　　唐霖：是嗎？

　　劉玉廷：是這樣沒錯！我直到現在還戰戰驚驚的啊！

　　柳風凌：對哦，有連續好幾章的內容把你的名字寫成葛均嘛。

　　劉玉廷：我我我一直膽戰心驚，感覺上隨時他會活過來，而我會替他死掉！

　　李猛：你們不是朋友嗎？

　　劉玉廷：哪可能要好到替他去死的程度……

　　[才出來主角就被一個女的扇一巴掌還不還扣。太懦弱憋屈了]

　　唐霖：主角是指我？

　　柳風凌：事到如今你還裝模作樣地說這種話？

　　劉宇：大部分章節都是以你的想法為出發點的嘛。一般來說這就叫主角了。

　　唐霖：這說的是暗黑那次的事吧，不過最後她也死在我手上，這也能算是還手了吧。

　　劉宇：好冷酷！你的感想就只有這樣？

　　唐霖：我只是在回答這個問題而已……

　　柳風凌：不過，巧妙地錯開了問題的實質呢。你究竟有多喜歡文字遊戲啊。

　　唐霖：好吧，也許我的行為的確是顯得懦弱，不過，如果針對每一次攻擊行為都一一給與還擊的話，那豈不是必須親手殺死每一隻叮過自己的蚊子？所以我覺得……

　　李猛：除開某些篤信佛教的善人之外，拍死叮自己的蚊子是常識吧？

　　唐霖：每一隻都是？不會覺得麻煩就只點蚊香和擦驅蚊水嗎？

　　李猛：那是「屋裡有蚊子」的對策，而不是「被蚊子叮了」的對策。

　　唐霖：什麼……

　　柳風凌：由此可見你平時的個人生活邋溻到什麼地步。

　　劉宇：拉回來拉回來。拋開剛才那些場面話，當時你不還手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呢？

　　唐霖：那個可不是場面話。

　　柳風凌：不可能，你哪是這麼豁達的人。

　　唐霖：你們平時是怎麼看我的啊……

　　〔現實真有超能力嗎？〕

　　唐霖：不知道讀者所在的「現實」中是不是真的有，不過我們出生的那個「現實」中，看起來是真的有超能力的。

　　劉宇：這看起來又是一個盒子中的盒子之類的問題……

　　唐霖：那是什麼？蘇菲的異……呃，世界？

　　柳風凌：廣告自律。

　　劉宇：對了，你沒看過無限恐怖嘛。

　　唐霖：一般的作品都會說「其實所有的超能力都是替身/念/魔法/筆靈」，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類似的設定？

　　程門：「所有的超能力都是主神改造！」

　　[唐霖為什麼會有類似吸血的能力？]

　　唐霖：因為是《幽白》系統的妖怪，戶愚呂兄的體質可以通過吞食妖怪的血肉和內臟來幫助恢復傷勢，沒說過嗎？

　　劉宇：完全沒有。

　　柳風凌：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提過。

　　唐霖：咦，奇怪……我從一開始就記得這件事。但你們都不記得嗎？

　　李猛：我越發覺得你這個強化是個bug……

　　劉宇：人家是主角嘛……

　　柳風凌：主角就是要在運氣上多佔一些便宜才像樣子，哪像我們，被槍擦破皮就得去蹲治療倉……

　　唐霖：喂喂？

　　[所有東西都是平分的？有點虛偽的感覺。]

　　唐霖：……

　　李猛：資產是平分沒錯，到上一次任務為止。

　　柳風凌：不過嘛，投資的方向不同，能力的便利性就會產生決定性的差異……從各種意義上。

　　唐霖：你們還在糾結那個話題啊……

　　程門：不過，前輩們的獎勵分配方法，的確是很平均呢，直到上次為止。有一種奇妙的不安定感呢。

　　唐霖：那是經驗之談？

　　劉宇：現在加入了曉晴和玉廷，分配方法應該就不一樣了，無論如何他們和我們四人還是不一樣呢。

　　於曉晴：啊哈，其實我不那麼在意啦，這種事很正常嘛。

　　劉玉廷：你倒看得開……

　　於曉晴：你試試等前輩們都有A級強化了你再加入？我們算好運啦！

　　劉玉廷：你這個……好像不算正面思考？

　　唐霖：不過，你們看。在原始時代，人類所建立的最初的產品分配方法就是平均分配，可見在實力微末、資產不足的時代，平均分配是人類在自私心、仇富心和群體意識三者綜合之下的本能反應。

　　柳風凌：你又開始搬弄大道理了……

　　程門：那，那個，接下來就該進入奴隸社會了……啊啊啊……

　　於曉晴：你想太多了啦！

　　[豬腳的強化技能讓人不爽啊。]

　　唐霖：豬腳……啊。

　　劉宇：這種稱謂你遲早要適應的嘛。

　　唐霖：雖然我的能力很實用，但不但被指責猥瑣，甚至被說違反原則吶。

　　柳風凌：你還在糾結那個話題啊。

　　唐霖：……

　　劉宇：不過，說實話，戶愚呂（兄）的能力的確不夠好看。比如說，那個在半空中扭曲身體然後變成劍，雖然也有角色這樣做就很帥……凌你臉色不太好哦？

　　柳風凌：我、我想像了一下，阿霖像那樣變形……嗚－－肌腱的彈性不足嗎，好像很痛的樣子……哇啊啊，骨頭那樣子的確像劍一樣鋒利沒錯啦！

　　於曉晴：這樣說來，風姐以前是學繪畫的，應該很瞭解人體結構？

　　劉宇：原來如此，太過瞭解人體解剖學構造，所以沒辦法想像出漫畫式的超現實變形啊……

　　喬：「彭！」

　　柳風凌：嗚哇－－爆、爆了……

　　唐霖：你們夠了哦！

　　The後記

　　程門：不能一直叫「篇末小單元」，所以給這個單元想一個固定的名字吧。

　　唐霖：你就這麼想變成後記限定人物嗎？

　　程門：就叫「進化Channel」！

　　唐霖：完美的抄襲！

　　程門：哦哈進化~~~~

　　唐霖：花之凋零！

　　程門：唔啊！－－可，可惡，前輩你不能這樣串台！雖然那個也是「白石「沒錯……

　　唐霖：「冷」靜下來了嗎？

　　程門：……是，是的。那麼，「進化chance」！

　　唐霖：初衷全變了吧！那個已經不是後記了，只要用「進化」取代「Lucky」，怎樣都好嗎？

　　程門：「進化的盧克」！

　　唐霖：大開拓時代的光劍傳說嗎？

　　程門：「進化五十二」！

　　唐霖：敲開的不是彩蛋而是異形蛋？

　　程門：「進化超人」！

　　唐霖：不如叫「永丸一洋猿與未來美麗子之不可不說的故事」好了！

　　程門：唉呀呀，不愧是唐霖前輩，居然都接上來了呢。

　　唐霖：……我說，你們幾個人為何不幫我制止他？

　　李猛：我看你好像很高興……

　　柳風凌：這種時候，正是主角需要擔當大局的時候，我們怎麼好出來搶戲。

　　唐霖：我究竟和你有什麼仇啊……

新兵營

046、教育指導

　　046

　　第二天早上，當大家來到會議室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預先等在那裡了。

　　是華哥。

　　於曉晴已經醒來了，和柳風凌一起到的會議室，劉玉廷和她們差不多同時。緊跟其後的是李猛和劉宇，唐霖像一個上班族一樣卡著約定的時間前來。華哥懶洋洋地坐在會議室的椅子裡，怡然自得地讀著書。其他人也很自然地坐在周圍。

　　於曉晴和劉玉廷當然是不認識華哥的，但見前輩們對這個外表普通的微胖男人態度敬畏，便自然的縮起身子。劉宇上前一步：

　　「華哥您來了。這兩個是這次任務加入的新人，於曉晴和劉玉廷。你們倆，這是我們隊上級的隊員華哥。」

　　「華哥好。」兩位新人乖巧地彎腰行禮。於曉晴動作較快，劉玉廷慢了半拍，聲音不太整齊。

　　「我看了你們的戰鬥。」

　　華哥抬頭，向兩個新人點點頭，對老玩家們說道，信手將書扔在桌上。

　　「有幾點需要注意一下。唐霖，對於獨自去見霹靂嬌娃這事，雖然有可圈可點之處，但終究太過冒險了。還有，在最初對待馬駕軒的態度上，你表現得模稜兩可，反而激起了他的敵意。是要控制他還是要除掉他，這個選擇你們應該從一開始就定下來，並且從一開始就以此為指標行動。劉宇，作為射擊手，在挑選開槍的時機這一點，你需要發展一下你的眼光。對壯漢湯姆，你原本可以造成更穩定有效的傷害，而不是充當一個騷擾者。阿猛自己的武術太中規中距，是殺人之術而不是殺妖魔之術，從和潛獵獸的莎拉一戰就能看出來，你不擅長對付擁有奇異能力的對手，這一點可能需要你自己鍛煉轉變一下。另外，你的那招自爆技和別的招數之間沒有銜接。風凌的表現馬馬虎虎，但你現在剛剛踏入完全境界的門檻，以後要更多和更長時間的熟習強者力量才行。」

　　所有人點頭受教，華哥滿意地一笑，對著一邊的冰櫃招了招手，櫃門自動打開，凌空飛來一罐可樂，被他抓在手裡。

　　順便一提，喬和桂英都沒有出來。喬研究《至衡書》直到早晨，被唐霖強令去休息了，桂英卻不知是何事。

　　華哥喝下半聽可樂，舒了口氣，說：

　　「不過我不是為了教訓你們而來的。」

　　你這就教訓得不少了－－唐霖這麼想著，沒敢說出口。卻發覺華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為自己的想法被華哥看透，嚇了一跳。

　　華哥卻說：「唐霖，你已經喚醒了你的『殘獸』吧。」

　　「殘獸……」

　　唐霖重複著這個沒聽過的名詞，「……你是指我的『不動飛矢』麼？」

　　「說起來，你的殘獸的確是叫這個名字。」華哥說，「雖然從名稱也可以推測能力，不過還是你自己介紹一下比較好。還是說，你比較希望保密？」

　　「呃，請不要取笑我了。」

　　「別的隊怎麼樣且不管，我們這一脈的習慣是，殘獸的力量可以彼此保密，但不可欺騙。」

　　唐霖似乎心動了一下，但還是搖頭說：「我還是說出來吧，這樣還比較合適。」

　　他又停了片刻，思考了一下措詞，說道：

　　「可以看到物體運動的未來軌跡……更準確的說法，可以看到物體『未來運動過程中的某個瞬間』，像是用超級電腦通過各種因數計算物體的運動狀態，然後用CG動畫顯示出來的感覺吧。不過它不是預言未來的能力而是依現狀對運動趨勢的推算，所以運動越簡單的東西，看得越清楚。如果運動趨向不明確的話，好像可以同時看到幾個不同的『未來』，但是可能性範圍越大，看到的影像就越淡。」

　　「所以你之前提過，看到血鴉的箭路，就是這個能力嘍？」劉宇問。

　　「好像是吧。當時只能看到一條線，但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無數個影像重疊在一起的感覺。就像光一樣，太多重疊在一起，反而會變成白色。－－箭的運動單純，所以最容易看透吧。」

　　「這個能力和它的名字很契合嘛……」華哥低聲說，同時點了一下頭，「而且聽起來，以後還會有發展空間。」

　　「和名字？」

　　「沒錯。」華哥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嚨，「既然說到這裡，我就解釋一下殘獸這個東西吧……雖然我這樣說，但殘獸具體是什麼，我也無法解釋。這是一種只能意會的概念……但這個意會，我自己也做不到。」

　　停頓了一下，華哥又說，「從表面上，可以將殘獸理解為一種『超能力的化身』，同時又是一種『殘缺的靈體』。之所以稱它為『殘獸』，就是因為它『殘缺不全』，並且它『受本能驅使』。」

　　「你是說，本能？我們的本能？」

　　「不，它們的。殘獸隸屬於我們－－」華哥格外地強調了「隸屬」這個詞－－「但它們有自己的本能和個性。不過，它們沒有理性和智能，如同野獸。－－殘獸所表現出來的是類似『身體的碎片』那樣的東西，而具體是什麼樣的『碎片』，和能力的表現有很大關係。比如說，像你的『不動飛矢』，是『看到某種情況』的能力，它的形態應該是『眼睛』吧。」

　　「容我打斷一下。」劉宇舉起手，「您剛才說身體的碎片……還有『發展空間』，是否有可能讓殘獸擁有其他的碎片？」

　　「你說得沒錯。－－不過，那種事情時機到了你就自然能夠領悟了。」

　　華哥對劉宇提出來的要點表現出讚許的樣子，就像一個良師看到學生搶先領悟了自己正要教授的內容。

　　「不過，要控制殘獸，倒是挺困難的。」唐霖說，「我只有進入偽境界的時候，才能夠善用殘獸提供的信息……而且召喚出來的時候，會瞬間吸收大量妖力的。」

　　「控制力越弱，殘獸吸收的能量就越多。如果保存了妖力、內力、魔力這樣的成形能量池的話會被優先吸取，如果沒有的話，就會直接吸取體力，使人疲倦脫力。把自己的能量理解成一種報酬就行了，雖然這並不確切啦。」華哥笑了笑，平空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沒有點燃；「要控制殘獸，必須讓自己的精神進入某種『自控境界』之中。如果以風凌的強化方向作比喻，大概達到三成……不，二成完全境界，就可以基本控制殘獸的力量了。」

　　「但是，」唐霖問，「其它強化路線也會有完全境界這種東西嗎？」

　　「完全境界也好，第七感也好，這些精神修為上的東西都是相通的。你的『偽境界』也是與之相通的一種狀態，只不過你是利用自我催眠的手法，強行達到那個狀態的，所以很不安定。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冬蟲夏草兩姐妹強行使用武中無相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舉這麼偏頗的例子。」

　　華哥笑了笑，沒有答話，像是在說「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劉宇突然想起之前程門他們死去時的情況。他們當時沒有得到死亡通知－－他向華哥提出了這個問題，華哥則理所當然的給與肯定答覆。

　　「如果戰友死亡與否的信息會左右隊伍的決策到一定程度的話，這個信息就會被屏蔽掉。比如說，如果隊友被人捉為人質的話，他是死是活對於隊伍的下一步行動有很大的影響。換而言之，主神似乎不願意它自身成為各隊伍行動的參照因素或信息來源。」

　　劉宇吸了一口涼氣：「這樣說來，主神擁有智能？」

　　這句話讓大家陷入了沉默。此前，大家或多或少地將主神當作一個類似遊戲服務器的東西來看待。但是，如果主神能夠判斷「某事是否會影響隊伍的決策」，也就證明主神擁有理解人類思維的能力。而且，如果它同時掌管著所有隊伍的信息，並不停地做出判斷，那或許可以證明，主神的智慧遠超過人類。

　　但華哥只是輕輕搖頭：「看你怎麼解讀『智能』這個詞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主神擁有『獨立的思考』和『自我意志』，它們也和我們所具有的『人類的自我意識』或『智慧』是截然不同的東西。我更傾向於認為，主神的信息處理能力過於龐大了，龐大到了以凡人的智慧無法理解、也無法加以定義的地步。」

　　這句話像是新教派的基督徒形容上帝的措辭，又像是－－失禮地說－－某種溫和化了的對「Greatoldones」的表述。

　　大家又沉默了一會。華哥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

　　「我來主要就是和你們說說殘獸的事。有人喚醒殘獸，就可以說這個隊伍真正進入輪迴遊戲了。我剛才忘了說一點，殘獸同時還是主神挑選玩家的條件之一，從目前的總結來看，理論上，所有參加輪迴遊戲的玩家都擁有喚醒殘獸的潛力，你們大家要努力一點。」

　　「那這麼說來，馬駕軒的高速，也是殘獸的效果嗎？」

　　唐霖這麼問道，毫不懷疑華哥知道馬駕軒的事。但華哥只是咂了咂嘴，不作評論。唐霖自己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華哥將剩下半聽可樂喝掉，隨手將空罐扔進字紙簍。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順便說一句，隊伍有分工是好事，但絕不可輕忽了個人戰力。沒有破壞力的純粹斥候或醫生這種角色，你們現在還養不起。」

　　「是，您慢走……不，等一下！」

　　唐霖剛說出送行的話，片刻間轉念出聲，想將華哥留住，卻見華哥已走了。

　　「嘖。」

　　「什麼事？」劉宇問。

　　「我正想問一下關於對決規則的事……」

　　「要是想靠這個賺獎勵的話，未免太冒險了。」李猛說。

　　「這我知道，但總得瞭解一下。」唐霖搖頭，「不說這個。既然華哥走了，我們開始分贓吧。誰先開始？」

　　他用眼光探尋著大家，同時將右手在桌面上一敲，令會議桌的一部分像筆記本電腦一樣打開成為屏幕和鍵盤。單手敲了幾個鍵之後，每個人面前的桌面都發出微微的機械運作聲，打開一個出口，從中升起托盤送出一杯咖啡。

　　明明只是讓主神提供飲料，卻刻意表現得像是未來高智能別墅裡的機器作業一樣。然而，咖啡杯的高度已經大於桌面的厚度，因此任何人也可以看出真相。然而，這種半真實的情景反而帶來更大的異常感，比起「憑空出現六杯咖啡」的視覺衝擊，產生了更沉重的無形壓力。

　　會議進行的時間並不太長。基本的分配方案，在昨天晚上的小會中已經訂立下來了，今天會議的目的主要是在原則上聽取一下兩位新人的個人志向，以及將原本計劃好的事情明確下來和向大家發佈而已。

　　雖然聽取新人意見是「原則上」的，但很幸運的是，兩位新人的志向與四名老玩家的需求大致相同。

　　四人的一至看法是，兩個新人必須擁有一定程度的基本體力和基本的野外運動能力，還要有基礎的格鬥技巧和槍戰技巧。此外，需要一個人擔任正面近戰的職責，而另一人則進行類似「工兵」的活動。

　　後者需要較強的技術能力，所以最佳人選應該是在現實中擁有一定生存或探險技能的人，比如探險家、偵察兵、野外工作的考古學者，或者擅長闖空門的竊賊之類。不過，在遇到合適的人選之前，只好先依造下載經驗和強化選項，讓兩名新人之一臨時擔任這樣的角色。

　　於曉晴首先表示她希望自己成為「武林高手」，李猛讓她說個具體的樣本時，她猶豫了一陣，說了虛竹的名字。除了昨夜在她醒來後便與她談了很久的柳風凌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一副有些無法想像的樣子，見狀的於曉晴連忙申明「不是說變成那樣的人，只是希望能有那樣的武功啦。類似武術的其他能力也可以。」

　　之所以提到「其他能力」，也是因為柳風凌大至提過強化選項的事，讓她知道除了中國武學之外，有一些超能力和其他強化選項也可以在視覺和使用後果上達到相同的效果。

　　劉玉廷則說他想要學會魔法。出乎意料的是，他想學會的並不是從火球冰箭到末日浩劫深藍判決這樣的大規模殺傷性魔法，也不是定身飛行魅惑空間這類「實用型」，而是「類似哈利波特那樣」的法術。說明這一點讓劉玉廷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他剛剛進入成年，正是在乎成年男人形像的時候。不過，稍微計算他的年齡，哈利波特最早出現中文版的時候正是他從小學高年級到初中的那段時間，也許是從那時起留下來的喜好吧。

　　除去特殊的魔法類能力比如血魔法、妖精法術之外，大部分魔法都依體系記錄在「魔導書」中。這是一類很特殊的強化，支付D券和600分後就可以直接買到整本魔導書，但其中大部分內容都以被稱為「高級語言」的獨特文字書寫。在購買時，主神自動將最粗淺的部分破解為人類語言，並以威能的形式使獲得者擁有其中的一個法術。理論上，玩家可以自行解讀修行已破解的部分而學會其他法術，並從中研究出書中沒有的法術內容，也可以自行破解較深奧的「高級語言」內容。在這過程中，玩家會自然而然地學到修煉和保存魔力的方法。

　　不過，翻閱過喬的《至衡之書》之後，唐霖知道這並不是容易的事。破解出的內容語法、用詞極端雜亂，又摻雜幾種語言，幾近天書。喬的語言學能力達到貨真價實的相關領域大學研究員的水準，但從她的表情唐霖也知道她在進行解讀修行時是多麼困難。唐霖也偷偷查閱過主神購物頻道，主神明確指出，「高級語言」無法通過主神購買。而「語言」雖然是一種下載後就能立刻使用的東西，「語言學」卻比其他的知識經驗更難下載學習。

　　因此，就算給劉玉廷買下哈利波特系統的魔導書《霍格沃茨教材通本》，劉玉廷也沒有辦法達到小說中的巫師們那種舉重若輕、魔法滲透生活的境界。好在，唐霖對他的強化另有想法。

　　首先給兩個新人每人劃撥2000分，與他們原有的基本獎勵加起來，一共有3000之數。假定他們的身體素質是平均值20的話，強化到30就需要2500分。但即使一次性強化到30，他們也沒有辦法適應。因此，先提升1點，進入虛擬練習中適應學習，適應後再繼續增強。

　　視他們適應的成果，如果必要，還可以給他們再補一些分數。對於新人來說，盡快將身體素質增強到40左右，並適度增強精神素質和靈魂素質，還是比較有必要的。相對的，老玩家直接用分數強化素質的效率較差，更著重於購買需要兌換券但分數相對較低的項目。

　　另外，就於曉晴而言，內力也好體術強化也好，唐霖等人決定先不考慮，而是選擇了以裝備來暫時增強的作法。同樣的攻擊力和防禦力提升，裝備比直接強化人體要更便宜。老玩家們送給於曉晴的禮物是價值D＋500的「未來戰士近戰極簡套裝」，一套輕型動力裝甲配一柄鏈鋸戰刀。裝甲與餓鬼身上穿的那套類似，但要輕便些，不帶背包，動力內置，但也因此連續運作時間不能過長，另一方面它的內循環系統也不夠完善，甚至無法適應持續時間稍長的有毒環境作戰。鏈鋸戰刀的刀身看起來像是從《戰爭機器》裡主角的手持式機槍上拆下來的，配上雙手持握的刀柄後與其說是戰刀，更像是戰斧。目前的於曉晴無法使用這套裝備－－縱使開啟了裝甲的輔助動力系統也不行，所以僅僅是一個「你完成訓練就給你」的東西。

　　至於劉玉廷－－

　　「來做個測試吧。」唐霖這麼對他說道。

　　「什麼測試？」

　　「七燈軍團的適合度。」

　　在場的人都露出有些迷惑的神情。

　　「免費的。」唐霖補充道，然後在鍵盤上敲下回車。嗒的一聲，天花板（的那個方向）射下一束光來，將劉玉廷照在裡面。劉玉廷全身一顫，似乎被電到了。

　　「把結果顯示在團隊屏道上。」

　　唐霖指示道。隨即，團隊頻道的顯示窗口中逐行顯示出測試結果。

　　「以下為七色能量適合得分。分數區間為0－100,60分為及格。

　　紅色（憤怒）：13

　　橙色（貪婪）：24

　　黃色（恐懼）：66

　　綠色（意志）：30

　　藍色（希望）：20

　　青色（憐憫）：5

　　紫色（愛）：－

　　您可能使用的戒指為黃色。」

　　唐霖看完結果，喃喃一句：「果然紫色是『無』……」

　　「這是什麼東西？」劉宇問道。

　　「美國漫畫的設定，最初是用於《綠燈俠》，不過現在已經是席捲整個超級英雄世界的大設定了。」唐霖聳聳肩，「簡單來說，每種顏色的『光』代表一種情感。如果一個人所具有的該種情感足夠強烈持久和成為行為的原動力，就可以通過『戒指』驅動相應的色光。每種色光都有不同的能力，紅色是燃燒，黃色和綠色是具現化，紫色是塑造紫水晶和傳心之類。」

　　「其他，還好、不過－－」柳風凌微微皺眉，「意志、也算作、情感？」

　　「人家就是這麼設定的。不過設定裡也有說，意志是最純粹的，所以不會反過來影響人的行為和目的。極端的紅色和紫色都會強烈影響使用者，甚至由戒指控制使用者的心智。」

　　「那、那我的適應性是可以使用黃色……」劉玉廷的臉色蒼白，神情也有些沮喪，「就是說……我特別膽小？」

　　「故事裡使用黃戒指的倒都是一些膽大包天的傢伙……」唐霖微笑著搖頭，「不過沒說怎麼運作的。我猜它有『在恐懼心的驅動下行動』也就是『防止不好的結果發生』的含義，以及『用恐懼來支配別人及被別人支配』的含義。」

　　劉玉廷有些寬慰地點點頭。

　　「最基本的黃色戒指也是D＋500，算隊上給你的禮物吧。」唐霖說著，從公帳裡劃出款項進行購買，由於大家都沒有意見，購買就這麼成功了。一個四方盒子出現在劉玉廷面前的桌面上，同時，應唐霖的要求，「使用說明書」出現在團隊頻道中：

　　「本套裝包含『能源』一盞及戒指一枚，均為主神特別定制，並不屬於塞尼斯托軍團。使用者不會因此獲得塞尼斯托軍團成員之身份，亦無須承擔相應義務及制約。但出現於DC宇宙時有被誤認及被塞尼斯托軍團成員追剿之可能。

　　D等級戒指所受限制如下：

　　一、僅具有極低的能量容量和輸出功率，兩次充能間需間隔24小時。

　　二、除『自動防禦護盾』、『自動墜落緩衝』及『自動高/低溫防護』『衝擊射線射擊』外，並未內建其它功能。

　　三、戒指附有相位存儲功能，但僅可存儲黃燈能源。」

　　劉玉廷盯著說明書看了一會，慢吞吞地將盒子打開，取出裡面的戒指和黃燈能源。也許是為了聲明與原作中的黃燈能源沒有關係，這盞黃燈能源並非原作中的西式提燈造型，而是極簡單的中國油燈外型，只是沒有燈芯，油盤中只有一團明亮的金黃色光芒。

　　由於購買時的使用指定為劉玉廷，他此時已自然而然地知道用法。他將戒指套在右手中指，然後靠近能源中的黃光，低聲念道：

　　「白夜朗朗，黑晝茫茫。

　　異徒亂黨，懼吾神光。

　　怖火焚葬，逆我者亡。

　　恐懼為源，唯我威權！」

　　黃光從油燈中流淌出來，又像火焰，又像流水，慢慢包裹劉玉廷的身體，彷彿被充能的不是戒指，而是他這個人一樣。片刻後，這景像就消失了。只有戒指殘留著一些光芒。

　　劉玉廷像被誰指示著一樣，拿起油燈放在戒指前面，就像那裡是個櫃子一樣。他一鬆手，油燈就消失了。

　　他搖了搖頭，清醒過來。

　　「咦，這是……」

　　「玉廷，坐著別動。」

　　唐霖輕描淡寫地指示著，端起自己那杯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用力將杯子向劉玉廷擲過去。

　　破空聲響，劉玉廷嚇得全身僵住，動彈不得。眼看杯子就要重重敲到他的鼻樑上，突然，戒指上金光一閃，一個透明的金色半球形護盾擋在劉玉廷面前。杯子砸在護盾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撞得粉碎。

　　劉玉廷這時才發出驚叫聲。

　　「玉廷，你可以確認戒指中的能量存量嗎？」

　　「呃，啊……我試試……百分之百。」

　　「果然如此，雖說是『極低容量』，也不至於因為防禦一個杯子就有可見的損耗。」唐霖像是放心了一樣點點頭，「這個護盾是你做出來的，還是戒指自動的？」

　　「啊，好像是戒指自動的。」

　　「霖子，這種試法有點過份了。」李猛用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面，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後說道。

　　「我有控制力量……不會重傷的。」

　　「即使是我們，被打斷鼻骨也不會好受吧。」

　　「是，對不起。」

　　似乎感覺到李猛的指責中嚴厲的部分，唐霖轉過來對劉玉廷道歉。劉玉廷小聲說著「不，沒什麼關係……」的時候，也許已經感覺到自己不會再受到攻擊，金色的護盾也消失了。

　　之後老人們並未進行自己的強化，指示新人進行身體強化之後，便將他們帶進了虛擬空間。買來的新道具被暫時放在一邊，新人們在老人的監督下不斷地做著俯臥撐、慢跑、蛙跳乃至跳繩等各種運動，從來適應自己的身體。適應後便離開虛擬空間，進行下一次強化。大概過了六七個小時，即虛擬空間六七天之後，老玩家們才開始自己的強化和訓練，只在休息時才過來關照一下新人們。

　　這樣的訓練一共持續了十幾個小時，也就是十幾個虛擬日。身體雖然安妥，但精神極度疲勞的新人們這才被老人們放回去休息。然而，也許是勞累過度，好容易能夠入睡的劉玉廷淺睡一陣之後，便在一陣燥汗中醒來，再難以入睡。他沖了個澡，想著出去走走也許會好些，便出了門，不料在會議室卻看見了於曉晴。

　　於曉晴在訓練的最後一個虛擬日裡終於可以穿上那套動力裝甲，但為了適應動力裝甲的出力和動作方式，她又用掉了幾個虛擬小時，此時她應該比劉玉廷還累才是。但她卻獨自站在會議室中，艱難地揮舞著未開動的鏈鋸刀。

　　「很重？」劉玉廷忍不住開口。

　　「挺重的。」於曉晴回答著，小心地將戰刀放在桌上。劉玉廷想要拿起來掂一下，但想了想沒敢。

　　於曉晴小聲發出指示，桌上多了兩杯熱牛奶。劉玉廷把這視為某種無聲的邀約，便在桌邊坐下，端起一杯來。

　　「這麼晚，幹嗎呢？」於曉晴問。

　　「累過了，睡不著。」劉玉廷苦笑著回答。

　　「你覺得……」於曉晴有些猶豫地發問，中間停頓了很長時間，「怎麼樣？」

　　劉玉廷沒有回答，他不明白於曉晴問題的意思。於是他裝作對手裡的杯子很感舉趣，輕輕呷了一口。

　　那不是純牛奶，裡面摻加了不知名的洋酒和香料，有種讓人更加燥熱的辛辣味道。

047、新的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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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7

　　你覺得……怎麼樣？

　　依語境，這句話可能有多種含義。

　　劉玉廷沒有深究於曉晴問題的含義，只是籠統地回答「還成」。

　　於曉晴歎了口氣，像是接受了這個回答，又像是覺得不可接受。劉玉廷並不擅長判斷別人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又喝了一口自己手裡的牛奶酒。炙熱的口感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熱度。

　　於曉晴拿起鏈鋸劍，揮舞幾下。為戰鬥而製造的鏈鋸劍比一般的電鋸要輕，於曉晴現在已經可以將它當作武器般揮舞了。

　　劉玉廷的目光緊張地追逐著於曉晴手裡的鏈鋸，生怕她不小心打開開關。但於曉晴只是揮動兩下便意興索然地將它放下。

　　「這樣的東西，越是練習，就越覺得想要實際用用看耶。」

　　「我可不覺得……」

　　於曉晴偶爾會表現出強烈的破壞衝動，劉玉廷沒法分辨那是個人風格強烈的玩笑還是真正想要搞壞什麼的衝動。於曉晴沒有理會劉玉廷的反應，將話題從武器上引開：

　　「我的動力裝甲和你的戒指都是很強力的裝備啦……不過，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

　　「什麼事……？」

　　「前輩們給我們挑選的強化，都是『裝備』不是嗎？」於曉晴笑著解釋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死了，這些東西回收之後還可以再次利用。」

　　劉玉廷皺起眉頭。

　　於曉晴的裝甲是配合她的體型設計的，別人很難穿上使用。但是，從主神處購買的衣物裝甲類道具，都可以由主神免費調整適用體型。而黃燈戒指，雖然已登錄劉玉廷為使用者，但在劉玉廷死後它就會重置。與原作中不同，它在搜尋下一任使用者前，會先回到小隊所在的主神空間。

　　換而言之，看上去是專為兩個新人準備的武裝，其實任何人也可以使用。與其說這是兩件讓新人成為戰力的武器，倒不如說，這兩件武器才是隊伍裡需要的，而兩位新人只不過是武器所必須的架子。

　　劉玉廷刻意不去深究這個問題，但於曉晴卻能毫無心理障礙地點破這一點，還能這樣隨意地談論它。劉玉廷因此而感覺到，自己和面前的少女是截然不同的人種。

　　「我早就知道了。」劉玉廷不滿地嘟囔著，強烈地用語氣傳達出「我不想討論這個」的意思。

　　「哦。」於曉晴乖巧地點頭，卻露出有些捉弄人的笑容，「就算這樣，你也沒有一點怨言嗎？你對前輩們追隨到這種地步嗎？」

　　「我對前輩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忠心。」劉玉廷辨解似地說著，「不過……怎麼說呢？」

　　雖然對幾位前輩都感到恐懼，但不知為何也產生依賴感。劉玉廷並不能很好地表達這種想法。

　　於曉晴歎了口氣。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什麼？」

　　「不，沒什麼。你該去睡了，聽說明天的訓練也會一樣艱苦呢。」

　　於曉晴說完後便先行自行離開。劉玉廷臉色複雜地將杯子裡的東西喝完，也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並不是真的沒聽清於曉晴的話。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和吊橋效應一樣通過看重心理描寫的漫畫類作品而被年輕人們得知，結果變得全無神秘色彩的心理現象。是一種令人質對綁架犯產生依戀和尊敬的神奇效應。

　　「我……不可能吧？」劉玉廷像要否定什麼似地，這麼說著，同時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在對前輩們的恐具感中居然能同時感到放心，一定是因為掌握了這個能夠用恐懼心驅動的神奇道具吧？

　　那麼，將時間稍微提前一些。在一天的虛擬訓練結束之後，新人們因為勞累而先行回去休息的時候，老玩家們則聚集到會議室中進行下一輪的會議。

　　昨晚已經商量過各人的強化方向和兌換券及分數的分配，今天訓練前沒有進行強化，主要是利用訓練來檢驗一下各人在實戰中獲得的感受和經驗。這樣一來，也許還會有什麼變動。

　　首先發言的還是李猛。

　　「我的需求應該還是不變，兩張D券。不過，原本打算換武器的D券，我決定用來買一顆提升內力的丹藥。」

　　「猛哥你不是一向堅持練功要循序漸近的？」劉宇疑惑地問。

　　「這麼說吧，打伏打到一半，你又傷又累，沒力氣戰鬥了。可敵人還在向你進攻。這時你手上有一針安非他命，你覺得呢？」

　　雖然境況有點不太一樣，但劉琮理解了李猛的意思。內力是需要長時間修行才能得以提升的，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明知有後患的東西，既然要保住眼前的勝利或只是生命，也只好帶毒吞下去。

　　「還有一張D券，就像我之前說的，想買一種護身的功法。我選了入門級別的乙太綿身。」

　　劉宇吹了聲口哨。唐霖則低聲說了句「好東西啊，不過……」便沒了下文。柳風凌不知緣故，來看地看了這兩人幾眼，劉宇主動解釋道：「乙太綿身是乙太不滅體的簡化版，和乙太不滅體的原理類似，都是可以激發人體的先天元氣，快速恢復身體的功法。不過會損耗生命力……大概是這樣？」

　　最後一句是看向唐霖的，唐霖也只是含糊的點點頭。他對網絡小說並不很熟悉，只是依稀記得大概是這樣。

　　丹藥和功法加起來一千一百分，兩張兌換券，大家就手給李猛轉了過去。李猛買齊了東西，丹藥沒有立刻吃掉，而是小心地裝了起來。這東西並不是說吃了之後立刻增長功力，也需要花費一定時間消化、行功動氣加以調養才能完全發揮作用。按說明來看，這種丹藥雖然可以多次服用，但每服一顆，效果都會急劇下降，最後就會變成大把吃著玩的昂貴腦白金。如果還想再偷步，就只好購買更高等級的丹藥了。乙太綿身功法已經注入李猛體內了，但同樣需要運行修煉，才能熟習。

　　接下來是劉宇。作為槍手，他本來想買一把好槍，不過戰鬼借給他的那把電磁步槍他一直沒還，更好的槍也就顯得不那麼必要。不過他還是要了一張D券。他所購買的，是在電影和小說中常見、但很少有固定名稱的技巧。

　　「槍械快速備戰技術」。簡單來說，就是用超快的速度拔槍、更換彈夾、甚至快速裝槍的能力。就如內功功法的真氣運行路線一樣，這一技巧也是直接將動作要領輸入身體之中，先讓使用者能夠本能地以「課本式」使用出來，然後再自行摸索練習。

　　隨後輪到唐霖。他也痛感自己的妖力不足，但遺憾的是，他的妖力只能隨血統的等級一同提升，或者在激烈的使用過程中刺激身體而自然增長。所幸妖力不像內力，它不需要長時間潛修，在激烈的戰鬥中大量使用妖氣可以令它以比內力更快的速度修煉。所以－－

　　「我想要的是一件武器。這把苦無雖然很好用，但可惜我不進入偽境界的話，就沒有辦法很好地利用它。」

　　在偽境界中，唐霖可以結合戶愚呂血統的變形性和對武器的完美掌握來發揮出獨有的戰技。但是，每次使用偽境界之後，他都會受虛脫和全身肌肉酸痛之苦，特別是後背的肌肉痛得厲害。這並不是積累乳酸而造成的勞累性酸痛，而是某種心因性的東西，在主神處也無法治療。這讓唐霖覺得是一個危險信號，他已下定決心，決不輕易進入偽境界。

　　但在普通狀態下，他無法很好地將戰技和變形能力結合在一起。因此，持在手中的武器很難發揮出應有的效果。對比專門購買一門使用武器的外門功法，唐霖想出了更好的解決方案：

　　「同樣是幽白系統的，桑原和真的靈光劍。」

　　「等等，那是靈力技能吧？」

　　「是的，不過幽白系統的一些靈力技能和妖力也通用。好像只有一部分強化會這樣。」

　　「取決於作品世界觀？」

　　「好像是。」

　　幽游白書中人類的靈力和妖怪的妖氣在性質上並無很大差異，主角變為妖怪時，依然可以用妖氣來使用以前的靈力技巧。飛影在創造出邪王炎殺劍時，也對桑原說過「參考了一下你的能力」。諸如天使圈這樣的靈力技巧似乎並不能和妖力通用，而靈光劍看起來是個例外，大概是因為它在靈力技能力面比較基本吧。

　　花費了D券和600分而得到了技巧，唐霖賣弄似地在大家面前展示。由於這是將妖力塑形的能力，就算不熟練也可以使用得似模似樣。

　　但由妖光形成的光氣之劍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暗白色的骨刺從唐霖的手掌中穿了出來，有如柔質般慢慢扭結起來，變成適於手掌握住的形狀，外表覆上貼和手形的甲殼。而順著虎口方向向外延長的白色長形骨刺生長到一尺多長的時候就停止了，兩側變得平滑而銳利，泛起有些像拋光金屬、也有些像水面油膜的彩色泛光。

　　唐霖訝然看著自己的手，輕輕將劍柄握住，揮舞兩下。雖然看起來是從手掌的肉裡刺出來的劍，但其實僅僅是貼合在手心的皮膚上，並沒有深入體內。

　　「這個……因為你的妖力就是身體變形吧？」劉宇試著提出解釋，「飛影當時就搞出了邪王炎殺劍嘛。」

　　由於修煉邪王炎殺拳，當時飛影的妖氣是煉獄黑火的性質。

　　「……也許吧？」唐霖揮舞兩下。劍刃將硬木桌角削去一塊。雖然看起來像薄薄的骨板，卻意外地堅硬鋒利，遠不是唐霖自己弄出來的骨爪可比的。這硬度看起來遠在骨骼或牙齒之上。

　　但是……

　　「感覺、好難受。」

　　柳風凌發表了較為感性的看法。的確，由甲殼和骨頭自然生成的短劍，總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難過詭異氣氛。

　　唐霖試著將劍放下，但劍就像磁鐵吸附的鐵釘一樣附著在他的手上。他又動了動手腕，劍迅速解體、被他的手掌吸了進去。這時才表現出一點「無形妖氣」的樣子。

　　「這把劍大約要佔用我全部妖力的五分之一。」他說。

　　「很鋒利。」李猛點頭道，「這桌子是紅木的吧？你剛那一劍，可沒什麼聲音就砍了一塊下來。」

　　「D級的『變化武器』能力產生的武器略弱於D級的武器類道具。不過，總得來說還是相當強力的。而且，理論上靈光劍－－或者我稱為妖骨劍比較好？」

　　「名字只是擺設，大人物們是不會懂的。你繼續啦。」

　　「……好吧，妖骨劍可以任意變形、變成其他武器，或者改變型號。不過……」

　　唐霖又將劍伸展出來。這一回，刀身細長而極盡彎曲，變成中亞彎刀的樣式。

　　「這一招暫時還發揮不出什麼實際作用。畢竟我又不是姑蘇慕容。」

　　「所以說？」

　　「需要練習。而且，我的妖力總量也需要靠練習來增長。不過我有個感覺－－」唐霖頓了一下，「這一類的東西，大概很難在虛擬空間裡提高吧。」

　　「所以你的結論？」

　　雖然這樣問，但李猛已經猜出答案了。

　　「換取任務世界的時間進行修煉。」

　　「我已經想到了。」李猛點點頭，「不過有個問題。你換取任務世界的時間之後，你會直接出現在你執行任務時的地區。以這次而言，就是BR島。」

　　「這樣啊……」唐霖猶豫片刻，已明白李猛在擔心什麼，「你是說島上會有日本軍隊？」

　　「沒錯。你回去之後，在時間和故事情節上，與之前的任務也是連續的。只不過你不會恰好在你回主神空間的那個時間點回去。」

　　唯一的實際體驗者李猛這麼說，大家自然接受無疑。

　　那座島上只有自己一個輪迴玩家，卻遍佈日本軍隊，那種情形想想就後背發麻。唐霖微微皺起眉頭，想了一陣，用不太確定的口吻說道：「中國民兵VS日本軍隊，打游擊也算是傳統……」

　　「別扯了。」

　　「正規軍，十分，難纏。」

　　劉宇和柳風凌同時開口駁斥。

　　「這種事之後再討論。」李猛強行給話題劃上句號，「風凌你有什麼要強化的？」

　　「血統。」

　　柳風凌說著，呼喚出虛擬鍵盤，快速輸入指令。大概是嫌說話太費勁了，她也學唐霖的樣子，習慣了靠鍵盤與主神交流。

　　她看中的血統信息出現在團隊頻道裡。那是一種叫「西菱克斯」的外星人血統，關鍵字是本質，來源是異類。雖然是外星人血統，但是由於與人類較為接近，因此可以漸近式地強化，逐步使人擁有這種外星血統的特性，形成一條由D到B的血統樹。這種血統對素質的提升比較平均，兼顧了身體、精神和靈魂，雖然提升不大，但三方兼顧正是柳風凌的強者力量根基所需要的。

　　而真正吸引柳風凌的部分，被她用紅字標了出來。那是從C級開始獲得、到B級得以完成的能力：

　　獲得性變身能力。

　　並不是預先選好變身的形態，而是擁有這一能力的人必須當面接觸想要變身成為的生物並完成某種條件，才能獲得這個變身能力，而且這個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相應的，可選擇的範圍比其他變身類能力要廣泛得多，不僅包括地球上現存的動物，也包括已滅絕的動物和某些「可以用現代科學或近似原理進行解釋」的虛構生物。

　　這一能力大概就是這個強化路線的主要賣點吧。D級下這一血統只有「對機械系統的親和力」這一模稜兩可的強化，而C級和B級只有變身和完成型變身兩種能力。當然，C和B兩級的其他強化信息都被屏蔽，以銀鑰現在的權限還無法查看。

　　「如果是變身後可以獲得相應的體力的話……「

　　「的確，可以。」柳風凌慢吞吞地說，「我查過。只改變、外型的，能力，都叫做、『易形』。」

　　「不過，獲得變身能力要直接與相應的生物接觸，也就是說必須要碰到合適的任務嘍。比如說……」李猛想了一小會，「侏?記公園的任務……」

　　「我、不打算，變成恐龍。」柳風凌皺起眉頭。

　　「開個玩笑罷了不要生氣。」發覺自己失言，李猛連忙改口，「不過虛構生物也可以，你看異型怎麼樣？」

　　其他人正要回答，卻都一時陷入沉默。

　　異型在電影中被塑造為何其強大的生物。如果依靠一個C級的血統能力就獲得變成異型（而且可以隨時變回來）的能力，就算前提是近距離接觸異型……主神會留下這麼明顯讓人鑽的規則漏洞嗎？

　　「其實，它在說明中聲明了『近代科學解釋』什麼的。異型這東西，沒法用科學解釋，你甚至可以說它是一個在太空中生活的奇幻生物。」唐霖想了一陣之後說。

　　「那照你這麼說，什麼可以解釋？」劉宇反駁道。

　　「所以我的意思是，這一條是一個『最終決定權屬於主神』的條款，主神說什麼就是什麼。」唐霖解釋道，「不過至少，劍齒虎是在地球上曾經存在過的嘛。」

　　「關於，這一點。」柳風凌接回話題。見大家的注意力回歸到她身上，她清了清嗓子：

　　「不知，能否，動用一些，榮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