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末民初】1908遠東狂人作者: 丹丘 【連載中】

pan0413 2011-3-31 21:55: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2 174972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31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1 19:37 編輯

第五十章 陰謀

    過了好一陣,隆裕才幽幽醒轉,看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大臣和王公,號啕大哭道︰“攝政王,你就把這封電報大聲念出來,叫大伙都知道皇上是怎麼晏駕的!”

    听了這話,眾人都是一驚,光緒皇帝死得蹊蹺,眾人心中早就在打鼓,此時隆裕如此說話,那豈不是說光緒之死果然是一個驚天陰謀?當下人人心中惴惴,不知那電報是誰拍來的,更不知道那電報的內容。首發

    “奴才不敢念!”載灃也不去撿那電報抄稿,只是一個勁的磕頭。

    “你……”隆裕指著載灃,臉色鐵青。載灃的顧慮她不是不知道,但實在沒想到,載灃竟敢違抗她的懿旨。

    “太後,奴才請旨,奴才願替攝政王念這封電報。”小恭王溥偉叩首道。

    “那就你念。”隆裕揮了揮手,斥退身邊的太監宮女。

    溥偉撿起電報,垂著頭匆匆掃了一眼,心中一驚,但嘴角卻掛起絲冷笑,等他仰起頭時,冷笑已經消失,換了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將那電報上的內容大聲念了出來︰

    “奴才端錦,恭請聖安。太湖兵變,奴才與兄長端方一同陷賊,兄長罹難,端錦亦險些喪命,幸賴皇天庇,大行皇帝在天之靈蔭庇,奴才得以逃出叛軍兵營,乘日本兵艦轉道赴滬,于上海道台衙門拍發此電。查,袁世凱與革命亂黨沆瀣一氣,陰謀不軌,勾結內廷總管李蓮英等鴆殺大行皇帝于前,復與革命亂黨相約謀亂于後,奴才得被天恩,這才窺破袁氏詭計。……袁世凱世受國恩,不思報國,反與亂黨謀大逆,弒君欺主,士可忍孰不可忍!袁氏雖與奴才為姻親,但那乃是當年朝廷廢弛滿漢婚禁時籠絡人心之舉,非奴才等一心巴結,私心公義在于奴才之心,奴才首告,還望朝廷體諒奴才忠心,早日誅殺袁逆,以保大清基業永固!奴才端錦,跪。”

    眾人不禁愕然,這封電報果然是關系重大,難怪載灃不敢念 錦是端方的弟弟,他的一個女兒過繼過了端方,後來端方又將此女嫁給袁世凱的兒子,因此,不惟端方與袁世凱是姻親,端錦也應該算是。親家告親家,雖然有些不像話,但端錦不告,那就是“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不過,這封電報的內容太過駭人听聞,袁世凱雖然是權臣,梟雄,但他真有那膽子毒殺皇上?大清國立國以來,還沒出現過這種大臣毒殺皇帝的事呢。

    “攝政王,這電報當真是端錦拍來的?”慶王奕

    載灃哼了一聲。說道︰“這是上海道代奏地:得是專用密碼。錯不了。旁人想假冒。也是不可能地。上海道還說了。和端錦一同跑到上海地。除了張彪之外。還有好幾個一同陷賊地旗人官員。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就是袁世凱毒死了皇上。他們親耳听見叛軍如此說地。”

    “既是叛軍所說。焉知不是離間之計?”
    “雖有離間嫌疑。但仔細想來。袁世凱未必就是清白地。”小恭王急忙說道。“電報里說得清楚。袁世凱怕大行皇上親政 他不利。所以下手毒死了皇上。諸位不妨好好想想。大行皇帝晏駕之前與之後。他袁世凱看上去是不是兩個樣子?先則垂頭喪氣。繼則眉飛色舞?慶王。你與袁世凱走得最近。自當看得更清楚。依我看吶。袁世凱和李蓮英還沒那麼大地本事一手遮天。只怕還有旁人參與密謀!”

    “小恭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奕纂@淮笈 招┬酒鵠創舐睢br />
    什麼意思?當然是指桑罵槐了。在場地多數人都听出來了。溥偉地意思是。這種時候誰再回護袁世凱。誰就是謀殺光緒地同謀!

    光緒死得蹊蹺。前幾日京城里就有些風言風語。不惟百姓疑神疑鬼。就連王公大臣也是議論紛紛。前腳皇帝死。後腳太後也死了。這麼邪門地事換了哪朝哪代也是值得探究一番地。

    不過王公大臣畢竟不是百姓,百姓可以私下議論,可他們不行,只能憋在心里。

    溥偉沒有接過話茬,只是向隆裕叩首,說道︰“奴才懇請太後懿旨,派兵捉拿袁世凱。不管這電報是真是假,先把袁世凱扣起來再說,他身居高位多年,耳目遍布朝堂,萬一電報的事走漏風聲,縱然朝廷不動手,只怕袁世凱也不會束手待斃。縱然這是叛軍的離間計,也是歹毒之極的離間計,即使朝廷不說話,可是此事一旦傳揚開來,只怕底下的旗人也不服氣,要是哪個忠心為主的包衣旗人去找袁世凱算帳,為大行皇帝報仇,袁世凱難道會打不還手不成?萬一袁世凱因此誤會是朝蛻去的人,後果不堪設想啊。所謂‘狗急跳牆,人急上房’,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太後,請太後明斷!”

    “太後!奴才以性命擔,大行皇帝不是被袁世凱毒殺的。這電報乃是奸人污蔑之辭,奴才懇請太後懿旨,即刻命上海道將那班拍發電報之人拿下,就地正法,慰忠臣,杜訛言。”
    他是在害怕啊,雖然他在菩陀峪監督陵工,但消息靈通,京城里的傳聞早就傳到了他耳朵里,官員百姓都說光緒死得不明不白,前一日還在傳膳,後一日就駕崩,死因殊為可疑,很可能是被人毒死的,而且據說內務府的人趕去為皇帝料理後事的時候,光緒的尸身已經被太監們放進棺槨了,這事可不尋常,也就是說,連內務府的宗室、覺羅都沒瞧見光緒最後一面,但棺槨已合上,又不能將光緒尸身再扒出來看看,如此一來,自然叫人起疑 在這封電報拍來,更是將那傳聞釘得死死的,別以為朝廷能將這封電報內容瞞住,別人口風嚴,可溥偉那幫惟恐天下不亂的少壯派難道就不能把這電報內容透露出去?他奕
    大清立國以來,權利的斗爭從來都是刀光槳,從多爾袞到索額圖,從年羹堯到肅順,哪一個權臣不是因為政敵的落井下石而身死族滅?如果他奕
    溥偉那幫人當真相信是袁世凱毒死了光緒?只怕未必。借機扳倒慶王勢力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其實這毒殺之說也不是不能驗證,只要將光緒的尸身交給洋人軍醫解剖一下就行了,但是,誰有那個膽子提出這個建議?

    說到底,這個離間計實在是太陰毒了,策劃之人對于朝廷上幾個勢廉間的勾心斗角簡直是一清二楚,不愁沒人“上當”。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38
第五十一章 忠奸難辨(上)

    見隆裕太後沒有說話,奕匡又說道︰“現在北洋軍正在陸續南下增援,此時萬不可動袁世凱一根毫毛,不然,軍心一旦動搖,南方局勢就不可收了。所以,現在不論端錦說得是真是假,朝廷都不能信以為真,如果這電報上的消息走漏風聲,迫不得已也只好借端錦的人頭安撫北洋軍,就當他是在造謠中傷。”

    “慶王,你這說得是什麼話?”小恭王溥偉質問道。

    “什麼話?實在話!”奕匡哼了哼。

    “構陷忠良!你這是亡國的話!”溥偉斥責道,面向隆裕叩首,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後,奴才以為,拍發電報之人乃是真正的朝廷忠臣,該賞不該殺。所謂‘國難見忠臣’,如此危急局面之中,朝廷萬不可冷了忠臣之心。”溥偉急忙奏道。

    “忠臣那也得分時候 在這種時候,有的人看上去是朝廷的忠臣,開口閉口的江山社稷,可實際上呢,就是不折不扣的奸臣!”奕匡話里有話。

    “慶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著太後的面,你仔細說說,到底誰是奸臣?”溥偉瞪著奕匡呵問。

    “閉嘴!斗嘴也得看地方!攝政王,你說呢?”隆裕制止了兩位王爺的爭吵,目光一轉,盯著載灃問道。

    “此事關系重大,而且奴才現在心神震蕩,實在不敢置喙。唯請太後聖斷。”載灃誰也不敢得罪,那電報讓他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激蕩起來,光緒是他嫡親哥哥,雖說從小抱入皇宮撫養,兄弟倆見面的次數扳著指頭都能算清楚,但這並不能隔絕他們的兄弟之情,前幾天傳聞光緒死得蹊蹺,載灃不是沒有懷疑過,此時那電報拍來,更是讓他心痛如絞。

    “你們呢?”隆喳著其他人,但所有人都垂下頭去,沒敢說話。其實此刻眾人心中多半都認為不排除光緒被人毒死的可能,至于是不是袁世凱干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宮闈秘聞,旁人確實不可隨便插嘴,而且,偏偏有人要在這上頭做文章,那麼自己還是站得遠遠的為好,免得遭了池魚之殃。

    眾人都不是傻子,皇帝和太後一前一後接連死去,這種怪事千古未聞,有心人也曾查過,結果發現光緒確實死得非郴然,再聯系到慈禧太後死前不僅將袁世凱的後台奕匡派去監督陵寢工程,還將由段祺瑞指揮的北洋第六鎮調往外地,這兩項舉措已很清楚的說明了袁世凱當時岌岌可危的境地,萬一光緒不死,出來親政的話,他袁世凱除了逃亡外國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保住項上人頭?

    此外,上個月還有傳言,說有人打算擁立慶王的兒子載振做皇帝,那時候皇帝和太後還沒死呢,至于傳言中的“有人”,除了袁世凱還能是誰?

    打個顛倒想想。如果自己是袁世凱。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n,章節更多,種作者,種正版閱讀!)怎麼樣?逃走?顯然不合袁世凱地性格。當年朝鮮開化黨事變。面對氣勢洶洶地朝鮮叛軍和日本衛隊。他小小營務處會辦袁世凱沒跑。帶著幾百人硬是將局面扳了過來。今天他袁世凱擁兵數萬。門生故舊遍天下 怎會拋棄一切做喪家之犬?袁世凱治兵生殺果決。人說他是梟雄。這話沒錯。既是梟雄。那就會破釜沉舟。

    何況。袁世凱代表地並不僅僅只是一個袁氏家族▲是一個勢力錯綜復雜地北洋集團。如果從李鴻章時代算起地話。這個集團已經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中國政局近四十年。太多地人依附在這個團體中。靠這個團體攫取利益。他們地利益早已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鴻章死後。袁世凱就成了他們地精神領袖。如果這個領袖倒下”洋團體地利益也會遭到損害。誰能保證下一個倒下地不是他們中地某人?誰能保證倒袁只是朝廷地目地▲不是手段?

    換句明白一點地話來說︰即使袁世凱無心謀害光緒。他手下地這幫北洋干將也絕不會坐視光緒重新掌權!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袁世凱上位才是最符合他們利益地!

    光緒一死 主繼位。得到好處最多地是誰?還不是那個北洋集團?還不是他袁世凱?載灃和溥偉說要拿辦他。可朝廷顧忌著他手里地北洋軍。卻真不敢輕易動他 在革命軍興。朝廷反而還得重用他。到時他振臂一呼。誰又能擋得住他?

    可嘆。那幫旗人少壯親貴急著搶權。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n,章節更多,種作者,種正版閱讀!)也不認真看看時候。和奕匡、張之洞比起來。那幫少壯親貴簡直就是一幫蠢才。

    “太後。奴才有個點子。既不用拿袁世凱 可以弄明白真相。”伺候隆裕地太監總管小德張插嘴道。

    “說說。”隆裕不理王公大臣不滿的眼神,向太監求計。

    “派人去拿李蓮英!拿住以後,嚴刑拷問,叫他說說,大行皇帝晏駕的那天,他到底在干什麼?是太後先去的,還是皇上先去的?現在李蓮英就在宮里守靈,不用跑到外頭拿人,驚擾不了袁世凱。拿下之後,奴才自然有手段叫他開口說實話!”小德張跪下說道。

    “好,你這就帶人去拿他。”隆裕點了點頭,小德張急忙點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拿上繩索和棍子,趕去捉拿李蓮英。

    “若是李蓮英不說,怎麼辦?鴆殺國君,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拼著一死,也不能連累了族人。”溥偉對于這個辦法並不熱心,但也沒阻攔,在小德張走後,才說出擔心。

    “這……”隆裕沒了主意,再向眾人求助,溥偉堅持拿問袁世凱,奕匡堅決反對,兩人轎弩張,若非那彥圖勸阻,兩人險些動起手來。

    “不如將張之洞叫來?”奕匡建議道。

    “奴才以為,袁世凱不是忠臣,卻是漢臣,張之洞也是漢臣,漢人都是一條心,所謂‘物傷其類’,所以就不必叫張之洞的起了。”鎮國公載澤說道,頓了頓,又道︰“至于袁世凱,無論拿是不拿,朝廷得預做防備。依奴才之見,不如派那王回健銳營,統率營兵,再叫人傳旨,讓步軍統領封閉九門,嚴禁出入。再派王公趕去北洋第一鎮和京旗各營,坐鎮軍中,震懾北洋新軍,順便把留守直隸的北洋第六鎮調得遠遠的,免得變生肘腋,第二鎮還沒南下的部隊也得趕快調到武漢,叫他們和革命軍狗咬狗。”

    “鎮國公所言甚妥,奴才附議。”小恭王急忙說道。

    “舍此別無它計,奴才亦附議。”沉默了很久的肅親王善耆也奏道。

    “北洋軍都調到南邊了,誰來拱衛京城?就靠第一鎮,有些力不從心啊。”蒙古王爺那彥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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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39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1 19:42 編輯

第五十二章 忠奸難辨(下)

   那王的話讓養心殿里又安靜下去。

    是啊,北洋軍都調到外地去了,誰來拱衛京城呢?當年庚子國變,八國聯軍勒令朝廷拆毀了京津一帶的炮台,京城平時的拱衛都是由北洋軍負責的。

    “可以調毅軍回防 在毅軍馬隊都在安徽進剿熊逆,可步隊剛到大沽,還沒登船,回防也就是幾天的工夫。”善耆說道,頓了頓,又道︰“另外,再從口外、山西調些防營,入京拱衛,這些兵不一定打得過南方叛軍,可彈壓地面還是湊合的。順便再在口外購買些馬匹,就地征募馬隊,哪里軍情緊急就弛赴哪里。”

    “那樣的話,山西、口外不就空虛了?”

    “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先顧著京城再說。”

    “可征募防營,購買馬匹都要銀子,國帑空虛,哪里找來這麼多銀子?”隆裕問道。

    “可以找洋人借洋債 在美國、英國都盯著粵漢鐵路,不肯相讓,朝廷大可在其中轉圜,誰肯借銀子,就把粵漢路交給誰修建,而且比利時人不想把京漢路權交回朝廷,法國也在後面攛掇,朝廷似可在京漢路權上想想辦法,看看比、法兩國是否願意續借款。”

    “肅王之策乃救時之計,奴才附議▲且京旗第一鎮也得擴充,朝廷得自己端著槍桿子,日本皇室有近衛師團,咱也建個禁衛軍,兵員就從在京旗人里頭挑,朝廷養旗人養了二百年,如今朝廷有難處,總不能一個個的只吃飯不干活吧?再拍電報到日本,把那些留學日本的旗人都召回來,不管學得是不是軍事,都給編到禁衛軍里充任軍官,我就不信,袁世凱能拿朝廷的銀子練出北洋軍,朝廷自己就練不出禁衛軍。”

    “這話說得有道理,奴才附議▲且現在就得馬上布置,奴才願去與英國公使商議借款之事,那王也最好立刻就去軍營坐鎮。”

    “那彥圖,你這就去健銳營,坐鎮營中。軍機處也得麻利一點,上諭、懿旨簡單著擬,別那麼多廢話。”隆月了決心,見奕

    那彥圖急忙跪安,跟著載灃退出養心殿,剛出門就與跑過來的小德張撞了個滿懷,他是蒙古王爺,自小騎馬摔交,練得身強力壯,倒是沒事,那小德張卻是摔了個仰面朝天。那彥圖也沒理會小德張的不滿,徑自去了,小德張爬起來,奔進養心殿,喊道︰“太後,不好了!李蓮榆了!”

    “什麼?”不止隆裕吃了一驚。其他人也是一驚。若非心虛 豈會逃跑?

    小德張說道︰“奴才趕去地時候。李蓮英不在。一問小太監。這才知道。在奴才去前地一刻。一個在養心殿外伺候地站班太監跑過去跟李蓮英說話。然後那李蓮英就跑了 必是他听到信。心虛。就跑了。”

    眾人恍然。李蓮英任內廷總管幾十年。勢力根深蒂固。如今雖然換了天子。聖眷已衰。但皇宮里到底有多少他地死黨卻是誰也說不清楚。剛才眾人在養心殿議論。說地話叫殿外地站班小太監听去。悄悄跑去告訴李蓮英。他害怕被抓去受審。自然要跑了。

    正當眾人目瞪口呆時。小恭王叫了一聲︰“不好!李蓮英要跑去跟袁世凱告密!那倆人可是一根繩上地螞蚱!”

    “這……這可怎麼辦?”善耆急了◎隆喳去。卻見太後也是一臉驚愕。

    鎮國公載澤說道︰“不能猶豫了。再猶豫。袁世凱得到信。只怕會反戈一擊。到時候。就是朝廷挨打了。袁世凱是梟雄。不會束手待斃地。抓了袁世凱”洋軍投鼠忌器。朝廷才可分化其勢。”

    隆淵了定心神,看了溥偉一眼,說道︰“恭王,這事交你去做,叫上九門提督毓朗,帶著步軍營兵把袁世凱的宅子給圍了,但不許沖進去拿人,就說朝蛻兵保護他,免得旗人去找他算帳。”又看了奕

    看著一本正經發布懿旨的隆裕,奕

    “若是老太後還活著,會怎麼下旨?”奕

    就算慈禧太後還活著,如今這個局面恐怕也拿袁世凱沒辦法,如果革命軍不是現在起事,或許還可靠著威望讓袁世凱自動引退,然後慢慢剪除他的羽翼,削弱北洋集團勢力,但現在卻不行,即使慈禧太後還活著,她也只能引狼入室,或是為淵驅魚,所不同的只是一個是找死,而另一個則是等死而已。

    這就是氣運,非人力能扳回,這大清王朝的氣數果然是盡了。

    要是革命黨不是現在起事造反,而是拖上三年再造反,或許,朝廷就可以把袁世凱的羽翼剪除干淨了吧?

    “諸位,咱們怕是要眼睜睜看著這大清國的破房子塌掉啊!”走出養心殿,奕

    就在奕    但溥偉等人卻撲了個空,搜遍宅子,也沒找著袁世凱的一根毛,袁世凱的幾個兒子也不在,偌大一座宅院只事一些女眷和家僕,連步軍營的那幾個探子也不知去向。旗兵抓了幾個家丁,幾大酷刑施行下去,輕易撬開了他們的嘴,這才得知,就在他們趕來前的半刻鐘,袁世凱已換上便裝,帶著幾個兒子和一個從皇宮跑來的太監上了馬車,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只知道行色匆匆,臉色陰沉,袁世凱上車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跑了?……”溥偉險些站立不住,扶住一棵老樹,抬頭看了眼那光禿禿的樹枝,手里的白虹刀無力的滑落,磕在了樹根上,卻連樹皮都沒劃傷。

    這年頭,連祖傳的寶刀都不管用了。

    溥偉艱難的挪動腳步,走到街上,看了眼那些神情木然的旗兵,再望望那積雪的街道,不由破口大罵︰“李蓮英,我操你八輩祖宗!袁世凱,我操你八輩祖宗!”

    溥偉罵錯人了,因為派人傳信給袁世凱的人根本不是李蓮英,而是小德張。至于李蓮英,根本就沒跑出皇城去,而是直接投了御河上的冰窟窿,等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凍成冰疙瘩了。

    一個王朝的沒落不是沒有理由的,當它上上下下都布滿蛀蟲和小人的時候,離它的轟然倒塌已只是時間問題了,革命者所要做的不過就是在它倒塌之前狠狠踹上一腳,讓這一幕看上去更加轟轟烈烈。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3
第五十三章 貳臣(上)

   一條官道由北向南蜿蜒而行,由于積雪很厚,幾乎與那白茫茫的原野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那路上的車轍,幾乎分辨不出哪是路哪是原野。

    一輛四輪馬車停在路邊,右邊的一個車輪深陷在積雪中,車軸已嚴重損壞,幾個身穿英國陸軍軍裝的士兵正聚在車輪邊,手忙腳亂的更換那只車輪,在他們的身邊不遠處,十多匹英國大洋馬正悠閑的立在雪野中,不時打上幾個響鼻。

    馬車裝飾豪華,車門上還繪著徽章,車尾插著根鎦金旗桿,頂端挑著一面米字旗。

    馬車的車廂里坐著幾個男人,除了其中一人是西方面孔的洋人之外,其他幾人都是東方人面孔,從腦後的辮子來分析,他們都是中國人,有老有少,都板著臉,一言不發。

    洋人向窗外看了一眼,對那名坐在身邊的中國男人說道︰“袁大人,我認為,如果您重新掌握了大權,應該將北京通往天津的馬路好好的修整一下,最好修建一條柏油馬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了。”這洋人的中國話說得很流利,而且京味十足。

    這個洋人的中文名叫朱爾典,現在是大英帝國駐華公使,至于坐在他身邊的那位中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逃出京城的袁世凱,另外那幾個青少年男子都是他的兒子。

    袁世凱這些天里一直是在惶惶不安中度過的,趙北擁戴他做“共和大統領”的九江通電已使他徹底失去了清廷的信任,對于這一點,袁世凱很清楚,他不甘心束手待斃,但又沒有絕對信心控制住那個已經越來越強大的北洋系軍政集團,如果他造清朝的反,北洋軍中到底有多少高級將領會跟著他走?對此,袁世凱並沒多少成算,所以這幾日來,楊度的那番話雖在他腦海中不停的縈繞,但卻總下不了決心,直到一個小時前,一個在宮里當差的小太監匆匆跑來,帶給他一張紙條,才使他下了決心。

    那小太監是隆裕跟前的紅人小德張派去的,紙條也是小德張匆匆寫的,上面只有幾句話︰旗人說你毒殺大行皇帝,要來拿你,快跑。

    出于謹慎,紙條上沒有任何落款,只有一個暗記,是袁世凱與小德張約定的暗號。

    作為一個久歷宦海的鑽營高手,袁世凱早已與小德張打得火熱,就像他當年拉攏李蓮英一樣,宅子、票子甚至是女人,小德張要什麼,他袁世凱便給什麼,小德張要的是錢,袁世凱要的是一個安心,這筆交易對于雙方來說還是很劃算的,若非如此,他袁世凱今天能不能活著逃出京城還兩說呢。

    接到小德張的紙條,袁世凱頓時慌了神,一時也不及多想,立刻帶著幾個兒子化裝,乘車前往英國使館,隨即在英國公使的親自護送下,坐著打上外交徽章的四輪馬車,飛也似的逃出京城,現在袁世凱仍是有些驚魂未定,也沒想好要去哪里,只能先去天津租界再說了。

    袁世凱已是驚弓之鳥。連京津鐵路都不敢走。一定要朱爾典親自用馬車護送他去天津。但是馬車卻在這荒郊野外拋了錨。如果不是朱爾典坐在身邊地話。恐怕他早就徒步逃竄了。

    听到朱爾典說話。正在發呆地袁世凱回過神來。苦笑道︰“公使先生說興 在我是喪家之犬。不保得了性命都很難說。掌握大權?那只能等南方地革命軍殺到北邊來再說了。他們不是在電報里說過。要擁戴我做什麼大統領麼?總不能到時候食言吧?若是言而無信。誰還會給他們革命黨賣命?”

    朱爾典放下窗簾。說道︰“我有幾句知心話想和袁大人私下說說。不知袁大人方便不方便?”

    袁世凱心領神會。揮了揮手◎坐在對面地幾個兒子說道︰“你們下去。站遠點。”

    車廂里就事他們兩人。朱爾典拿出一盒古巴雪茄。遞給袁世凱。見對方搖了搖頭。這才慢條斯理地從盒子里取出一只雪茄點著了。抽了一口。緩緩噓出煙圈。說道︰“恕我直言。在我們外國公使團看來。貴國南方地局勢正在迅速惡化。或許用不了多久。滿洲貴族地王朝就會轟然倒塌≡此 必袁大人也看得十分清楚。一個連軍隊都控制不住地政府≡然是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地﹝徽和江西等地地新軍叛亂表明。滿洲貴族已完全喪失了軍隊地忠誠∪其是漢人軍官地忠誠 在你們地這個國家是內憂外患。無論是換了哪一個統治者【只有滅亡:你們中國人地話來說。就叫‘改朝換代’。”

    袁世凱面沉如水。不動聲色地听著。但沒有插嘴。直到朱爾典吐話頭。他仍沉默不語。大清王朝如今是個什麼模樣。不用朱爾典說。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民不聊生。叛亂四起。列強侵逼。處處都是末日景象Π國之士無不痛心疾首。也就那幫旗人自我感覺良好。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將朝堂上地漢人勢力掃蕩盡淨。

    沒了漢臣,就靠那幫啥也不懂的八旗鐵桿莊稼,能把國家治理好?

    做白日夢也得看看時候。

    朱爾典頓了頓,看了袁世凱一眼,接著說道︰“按照西方歷史發展經驗,如果一個沒落的王朝想挽救它的統治,唯一的有效方法就是想辦法擴大它的統治基礎,將更多有才能的人吸收進統治集團,抑制革命思潮,收攏人心。可是據我看,目前的滿洲王朝似乎並不打算這樣做,他們正在加速收攏權利,進一步排斥漢人勢力,或許在他們的腦海中從來就不曾存在過‘擴大統治基礎’這個概念,他們這樣做,是非侈蠢的,只會使自己陷入更加深的孤立中,用你們中國的成語說,就是‘四面楚歌’【來,四十多年前,在消滅了太平天國之後,你們漢人勢力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消滅這個滿洲王朝的,但遺憾的是,由于你們之間的內斗,以及滿洲貴族的挑唆分化,你們沒有抓住這個機會 在,又一個新的機會擺你們漢人勢力面前,我消袁大人不要再錯失良機。”

    袁世凱猶豫了一下,說道︰“公使先生,您剛才的話在我們國家是大逆不道的。我身為朝廷大臣,世受國恩,朝廷對不起我,可我卻不能對不起朝廷。”

    朱爾典嘴角微微挑了挑,目光一瞥,盯著袁世凱的臉,想研究一下這種中國古老官場表演術的破綻,但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出破綻來,只好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袁大人,難道閣下看不出來,我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麼?不僅我是這樣想,所有在京外國公使幾乎都是同樣的想法,現在能夠拯救這個國家的人只有你了,你的北洋軍將成為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沒有你,這個國家將很快陷入混亂,我相信你也知道‘五代十國’的典故,如果發生那樣的情況,不僅對貴國而言是可悲的,對于中外貿易也將造成嚴重損害。在我們公使團看來,如果貴國的混亂局面持續下去,那麼,貴國很可能就此徹底沉淪,成為遠東波蘭,或者另一個印度。”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5
第五十四章 貳臣(下)

   朱爾典的話讓袁世凱皺起眉頭,但內心卻是一陣激蕩,原本的萬念俱灰頓時變為野心勃勃,猶如一塊石頭投入池塘,蕩起漣漪。

    如果列強能夠站到他一邊,他完全有信心取代那個奄奄一息的沒落王朝。

    袁世凱拼命抑制住心頭的興奮,試探的說道︰“我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控制北洋新軍,要知道,自從我離開北洋任上之後,已經有差不多一年沒有掌管這支軍隊了,朝廷也向軍隊里安插了許多旗人和我的政敵。”

    “這個閣下完全不必擔心。”朱爾典吸了口雪茄。“我認為,北洋軍不是滿洲貴族能夠控制得住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另外,現在大沽停泊著大英帝國的兩艘巡洋艦,而在威海衛,還有兩艘大英帝國的裝甲艦升火待命,如果閣下覺得必要的話,這四艘軍艦隨時可以為你效勞,我相信,貴國的那幾艘小軍角不可能進行干預的,而且,駐守大沽至北京的英國陸軍部隊也可在必要時行動,阻止任何試圖干涉袁大人行動的人或是軍隊,駐扎山海關的英國部隊也可以策應你的行動。”

    “這個是公使團的一致意見麼?”袁世凱急著問道。“對華一致原則”是庚子年列強之間達成的一種默契,沒有各國的一致同意,誰也不能對中國采取大的行動,尤其是軍事行動。

    “英國與法國、美國、德國公使已達成一致意見,種袁大人出面拯救這個國家的秩序,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這四個國家的銀行也可以為閣下提供貸款,以維持軍隊。至于其它國家,你也不必擔心。”朱爾典拉開車窗,將那吸了一半的雪茄扔出窗外。“我相信,只要向他們說明由閣下控制這個國家的好處,他們就會參與到共同行動中來。”

    “我不明白公使的意思。難道由各國出面,共同保衛朝廷不行麼?如果列強再組成聯軍,我相信,朝廷一定會同意聯軍參與清剿叛軍的行動的,庚子年的義和拳不就是這樣剿滅的麼?那樣一來,鄙國的秩序不是又恢復穩定了麼?朝廷現在正在主持新政,立憲也在籌備,改良總比革命好。”袁世凱有些糊涂,雖然朱爾典與他私交不錯,但居然能夠為他造反提供方便,這確實讓人困惑。

    “原因很簡單,我們公使團一致認為,滿洲朝廷已經喪盡民心,雖然它試圖用所謂的‘立憲’來挽救統治,但實際上它自己做不到這一點,至于‘新政’,那只是官僚和貴族斂財的借口而已,這個王朝已經沒有任何消了,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是‘爛泥糊不上牆’,扶植它不如扶植一個新興政權。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條件是,這個新興政權必須保證各國在華取得的一切權利,而且也必須保證在今後將繼續維持與各國的絕對友好關系!”朱爾典加重了語氣。

    “上個月,叛軍在九江發出的那則反英通電表明,如果讓南方的革命黨人掌握了貴國的全部權利,那麼不僅英國的在華權益將遭到損害,其它國家的在華權益也將遭到損害,貴國與列強的友好關系也將遭到損害。事實證明,南方的革命軍是一群狂熱的民族主義者,他們對于列強有著一種本能的敵視,現在他們實力弱小,只能提提外交抗議,可是一旦他們羽翼豐滿,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剝奪大英帝國在華的一切權益?所以,對于中國與外國的關系而言,南方革命軍是一個嚴重威脅,對此,我們公使團不能不有所顧慮,與其種他們,不如種一個對列強持友好態度的、成熟穩重的政治家,顯然,袁大人符合這個要求。”

    “既然如此,各國組建聯軍,出兵干涉,豈非更好?”袁世凱欲擒故縱。

    “這是貴國內政,列強不宜直接干涉,會在國際上造成惡劣影響,而且會使各國關系出現裂痕∠竟,現在的滿洲王朝在國際上的形象極為惡劣,就像西亞的那個奧斯曼帝國一樣,滿洲王朝代表著一切黑暗與落後,是世界文明的絆腳石,而革命黨人在國外的影響卻日益廣泛,英國不會為了這樣一個沒落王朝而背上‘革命劊子手’的罵名,或許俄國沙皇不會在意,但英國的光輝形象不容玷污。”朱爾典也不是傻子,沒有直接明說英國的難處。

    實際上。自從兩年前地“摩洛哥危機”之後。歐洲局勢就一步步走向緊張。之所以沒打起來。只是因為各國都沒做好戰爭準備。前不久。“西亞病夫”奧斯曼帝國剛剛也爆發了一場革命÷匈帝國趁火打劫。悍然撕毀《柏林條約》。將原由奧斯曼帝國控制、後由奧匈帝國“代管”地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正式劃入版圖。從而爆發了“波斯尼亞危機”。使得歐洲局勢更顯緊張。歐洲列強早已無暇東顧——————俄國還沒從日俄戰爭失敗地陰影下走出來。仍在舔噬傷口。重整軍備。法國則擔心遭到德國地突然進攻。也在忙著修堡壘。並迅速向英國靠攏。至于英國。它地海軍仍在與德國海軍進行造艦競賽。導致陸軍建設嚴重滯後▲且。自從南非地英布戰爭之後、國內部已形成一種觀點︰帝國地擴張已到極限。維持現有利益已很吃力。沒有必要繼續擴張﹀該將注意力放在日益緊張地歐洲局勢上。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國不僅允許南非、澳大利亞實現自治。換取這些地區臣民地忠誠▲且極力促成了“三國協約”地建立。去年法國與俄國正式簽定了軍事協定≡德軍事同盟已經建立起來。事地。就是看由誰來打第一槍了。

    總而言之 在地歐洲雖然還看不到戰爭地陰霾。但空氣中已開始彌漫著一股淡淡地硝煙味。列強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工夫來干涉中國地革命?萬一干涉不成。導致一場新地排外運動。誰又能保證自己地在華既得利益?所以。要想維護在華權益。最好最便利地辦法就是“換馬”。既然人民已經唾棄了滿洲王朝。那麼。不如扶植一個對列強持友好態度地人來控制這個國家∥時繼續充當列強在華“包稅官”地角色。

    這就好比是浪蕩公子與娼婦之間地關系。長時間對著一個面孔發泄會產生審美疲勞。換一個新娼婦或許會帶來意外地驚喜▲北洋集團就是列強相中地那個新娼婦。

    這個東方國家不能陷入混亂。那樣只會使世界局勢變得更加緊張。會為國際新興勢力地崛起提供機會。共和軍地九江反英通電不僅讓英國政府頗為惱火∥時也讓德國政客幸災樂禍了一陣子。德國佬正在密切關注南方革命軍地一舉一動。誰也不知道他們將會采取什麼行動。所以 須盡快穩定中國地局勢。不能給德國人以可乘之機。更不能允許在遠東出現一個反英軍政集團。

    另一方面。在英國政客看來。如果中國因為滿清王朝地崩勵四分五裂。那麼。不僅英國將失去一些權益▲且也將給俄國勢力地南下提供難得地機會≡于日本那個新興地小列強來說。它更可以借此機會進一步向中國擴張。實現其大陸計劃地野心。

    世界的版圖分布應該固定在這個時代,而不能有任何大的更改,否則,就會打破勢力平衡,對于大英帝國來說,那就意味著新的強權的崛起,也意味著大英帝國的永久衰落,這不是英國人願意看到的,也不是朱爾典願意看到的。

    袁世凱雖沒套出朱爾典的真實想法,但總算是弄清楚了對方的立場,不過做為官場老手,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向一個外國人表明心跡,正盤算著該如何措辭時,卻听外面的幾個英國士兵發出歡呼。

    馬車的車輪修好了,可以繼續趕路了。

    袁世凱向後靠了靠,將頭躲進了陰影里,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對朱爾典說道︰“公使先生,您的建議我可以考慮一下,但現在還是讓我們繼續趕路吧。等到了租界,我靜下心來,再與您詳談。我也消貴公使以前的承諾有效,如果我想帶著家人出國避難,還望貴國兵艦能夠騰出幾間艙室。”

    朱爾典點了點頭,說道︰“我代表英國政府向你保證,即使閣下的果斷行動沒有奏效,大英帝國也能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不過,也請閣下盡快下定決心,否則,等南方革命勢力向北進攻的時候,某些國家很可能會采取斷然行動,屆時,大英帝國也是愛莫能助了。”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5
第五十五章 炮兵

  就在袁世凱與朱爾典在馬車里密議的時候,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湖北,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近失彈!調整方位角×××,高低角×××!……預備,放!”

    “轟!”

    一聲炮響,一顆野戰炮的炮彈飛到十多里之外,準確的擊中了目標,一股黑煙騰空而起,將那座漆黑的建築遮蔽起來。

    那座建築就是漢陽城外的忠烈祠,里頭供奉著數千個牌位,都是清朝盡忠王事而死的將士的神位,當年太平軍攻打漢陽,一把火將原來的那座忠烈祠燒得干干淨淨,現在這座忠烈祠是同治年間重建的,里頭的牌位也多半是湘軍戰死者的,至于最早的那些八旗將士的牌位,則早已隨著太平軍的那把火灰飛煙滅。

    現在,那座建築就是漢陽城外清軍的戰場峙點,以忠烈祠為基點,清軍在漢陽城西門外構築了兩道防線,戰壕、鐵絲網、土木工事、防炮掩體,諸多現代軍事防御設施在那兩條防線上都能找得到,自從共和軍西征以來,武漢清軍就已備戰多日,而且就連漢陽城的防御部署也是英**官指導過的。

    漢陽不比武昌,這里既有兵工巢有鋼鐵廠,對于清軍來說,寧可丟掉武昌,也絕不能丟掉漢陽,所以,從一開始,這里就是清軍防御重點,和漢陽的防御工事一比,武昌簡直可以說是不設防的城市。

    根據情報判斷,清軍城外的指揮部很可能就設在忠烈祠,摧毀了它,城外清軍就會群龍無首▲且,剛才的火力偵察也將清軍的大炮射程弄清楚了。

    趙北匍匐在前沿陣地一個未完工的散兵坑里,觀察著炮彈的彈著點,放下望遠鏡,向身邊一名參謀說道︰“傳令,本部所有野戰炮推到陣地前沿,集中火力,猛轟忠烈祠,爭取將它完全摧毀!但記住,不要浪費彈藥,現在每一顆炮彈都要精打細算,沒有營長以上軍官的命令,哪怕是實心彈也不準打!”

    參謀將命令記在筆記本上,匆匆跑去傳令,但剛直起腰,還沒跑出散兵坑,整個人一個踉蹌,向前撲倒,同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噠噠……噠噠……”的機關槍點射聲。

    “把他拖回來!”趙北喊了句,迅速轉回身,舉著望遠鏡向敵軍陣地搜索,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新出現的機關槍陣地。

    那個機關槍陣地架設在清軍戰壕地右翼。從點射聲來判斷。機槍手是老兵。這麼遠地距離能將人擊倒。肯定使用得是重彈。

    “啪!啪!”

    共和軍陣地響起零星地步槍射擊聲。試圖壓制清軍機槍火力。但距離太遠▲且準頭太差。再加上那挺機關槍上加裝了鋼板。普通子彈很難將它擊穿。這是日俄戰爭地經驗≡然已被北洋軍學會。

    共和軍陣地很快又沉寂下來。子彈不足。無法長時間與清軍對射﹀貴地子彈只能用在反沖擊中。

    “後背中彈。已經陣亡。”衛隊長田勁夫摸到趙北身邊說道。

    趙北回頭看了眼那個參謀。心中頗為痛惜。這已經是他一天之內損失地第二個作戰參謀了。如果擁有足夠地野戰通訊設備地話。這種損失本來是可以避免地。壓下心頭地怒火。他抬起手向清軍陣地一指。呵道︰“炮兵上來後。集中炮火∪給我來一個急速射!把那段戰壕炸毀!”

    “我去傳令。”另一個參謀剛要起身,卻被田勁夫拉住。

    “我去。”田勁夫說道,隨即離開散兵坑,在機槍的點射聲中,高姿匍匐,連滾帶爬的摸向後方炮兵陣地。

    現在霧氣已散,戰場上視野良好,進攻方失去掩護,已經停止前進,交戰雙方就這麼僵持下來,如果不是靠著那些清軍放棄的散兵坑的話,共和軍也根本不可能推進到這里。可散兵坑機動不便,共和軍的一些前沿陣地完全暴露在清軍火力下,那里的士兵連撤退都無法做到,只能呆在散兵坑里,等待夜幕降臨,如果不是炮兵的支援,恐怕有些陣地已經沒人了。

    由于列強艦隊的干涉,共和軍的炮艦無法駛進漢江,南下的北洋軍已經由漢江上游過江,急行軍增援漢陽城,現在共和軍面對的既有巡防營,也有北洋軍,這仗打起來格外的吃力。

    “北洋軍到底是殺過來了啊。”趙北在心里嘆息。“袁世凱啊袁世凱,你倒是沉得住氣。……那家伙,該不會是被滿清朝廷干掉了吧?”

    不久之後,共和軍炮兵陣地轉移完成,前推至一線陣地後方,在漢陽清軍炮兵射程之外建立起新的陣地,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炮聲隆隆作響,雨點般的炮彈飛了過去,落在那個機關槍陣地附近,頓時泥土紛飛,濃煙滾滾,機關槍啞了片刻,但不久之後再次吼叫起來,繼續向共和軍前沿陣地傾瀉著彈雨。

    “噠噠……噠噠……”

    清軍機關槍抬高了槍口,用機槍重彈跨射共和軍炮兵陣地,但距離太遠,炮兵又用鋼板擋在大炮前,並沒有造成傷亡。

    按照軍事操典,炮兵陣地是不能與前沿的步兵陣地靠得過近的,但為了拔除忠烈祠清軍指揮中樞,趙北不得不冒險將炮兵前推至一線陣地,用大炮與清軍步兵進行“肉搏”,如果大炮的射程夠遠的話,就不必冒這種險了。遠程炮兵,不僅是共和軍欠缺的兵種,就連北洋軍也沒有幾門遠程榴彈炮,不然的話,這場仗打起來更艱苦。

    炮兵繼續向清軍陣地投射火力,最終使那挺機關槍徹底啞了下去,但是否已被消滅,誰也不知道,畢竟,那是訓練有素的北洋軍,絕非巡防營的那些排槍兵可比。

    “轟!轟!”

    共和軍炮兵調轉炮口,向據守忠烈祠的清軍猛烈開火。

    “轟!轟!”

    清軍的炮彈也飛了過來,在共和軍前沿陣地上掀起泥土、黑煙,但這些炮彈是漢陽城頭巡防營發射過來的,彈頭里多半裝填黑火藥,威力差,除非近距離命中,否則沒有太大威脅,而且山炮居多,射程遠不如野戰炮,打不到共和軍炮兵陣地。

    對共和軍炮兵真正有威脅的是龜山上的北洋軍炮兵陣地,他們使用得是最新式的大炮,炮彈里裝填著猛炸藥,而且野戰炮數量很多,射程不遜共和軍的大炮。

    “幸虧咱們離龜山遠,不然北洋軍也能轟到咱們。”參謀說道。

    “但龜山炮兵可以掩護琴台清軍,對我軍攻擊部隊很有威脅▲且如果北洋軍將炮兵陣地也向前轉移,我軍炮兵未必壓制得住。”趙北匍匐到散兵坑另一側,舉起望遠鏡向北方眺望,琴台方向也是黑煙滾滾,槍聲比這里還要激烈。

    趙北是剛剛從武昌城趕來前線指揮戰斗的。武昌作為湖北省垣,已在四個小時前光復,立下首功的就是炮兵,那些守衛城牆的旗兵在死傷過半後失去斗志,荊州將軍恩存中炮身亡後,事的旗兵豎起白旗,向革命軍投降,武昌城就此落入共和軍手中,革命將士在城里稍事休整後,便立即投入了對漢陽的猛攻,兩個小時前,大軍已利用數百艘大型木船渡過長江,數萬部隊陸續聚集鸚鵡洲,工兵團利用竹木市場的木材和船只,在鸚鵡洲與長江北岸之間架設起浮橋,隨後浩浩蕩蕩登陸,由上游殺向漢陽城,“楚觀”炮艦在摧毀了清軍的那兩艘“炮船”之後,就與“共和號”炮艦一道守衛在渡口,同時用艦上大炮掩護主力過江,對前來進行阻擊的清軍進行火力遮斷,並轟擊漢陽城牆,現在漢陽城朝向長江的城門已被節摧毀,守城清軍動搖,只需再加把勁,清除漢陽城外之敵,漢陽就是共和軍的戰利品了。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6
第五十六章 氣球隊

   清軍的又一輪炮擊開始了,持續了整整五分鐘,共和軍前沿陣地被炮火硝煙籠罩,嗆得人喘不過氣來。不過清軍也未趁機再發起沖擊,趙北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藍參謀長已過江,並已在歸元寺設立前敵參謀處!”田勁夫趁著硝煙未散,快速沖到前沿陣地,跳進散兵坑,拍了拍衣領上的泥土,又道︰“氣球隊也過江了,正在充氣,馬上就能執行校射任務。”

    “走,去參謀處!”趙北離開散兵坑,帶著參謀向歸元寺方向前進。雖然現在清軍的機槍和步槍不再輕易開火射擊,但為了穩妥起見,他們仍是匍匐了很長一段路,在一個又一個散兵坑邊繞來繞去。

    摸出前沿陣地,趙北上馬,帶著衛隊馳向歸元寺。

    等趕到歸元寺的時候,藍天蔚正與幾個參謀聚在一起更改作戰計劃,幾張方桌並在一起,上面鋪著一幅繳獲的大比例尺軍用地圖。見趙北趕來,藍天蔚迎上說道︰“總司令,我軍第一次全面進攻受挫,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均未能佔領預定目標。”

    “現在第二梯隊在哪里?”趙北走到桌前,放下馬鞭,看了看那幅軍用地圖。此次漢陽之戰,他親自指揮第一梯隊進攻漢陽,楊王鵬則指揮第二梯隊向漢陽城西的十里鋪、徐家灣一帶推進,保護第一梯隊的側翼,並分兵一部,呈扇形展開,撲向琴台方向,進行火力偵察和戰術牽制。

    “第二梯隊進攻十里鋪失利,已退守七里廟。清軍在黑山設鄰兵陣地,策贏里鋪,對我攻擊部隊威脅很大,我軍仰攻數次均被擊退,未能拿下黑山。說到底是缺少大炮,現在我軍大炮都集中在漢陽一線。”藍天蔚指著地圖說道。

    “琴台方向呢?”趙北又問。

    “尚未傳回消息”洋軍的炮火太猛烈了,雖然炮彈被咱們炸了一些,但彈藥車上還有一部分,而且又從兵工廠補充了一些舊炮,炮兵實力仍很可觀,再加上北洋軍機關槍多,正面進攻很難奏效,我軍傷亡很大,已經出現逃兵。”

    “琴台不必攻了,馬上叫他們撤回來,先拿下漢陽再說。目前我軍有多少部隊過江了?”

    “約六萬人,其中四萬人有新式步槍,事的都是土槍土炮。”

    這一路西征。共和軍招降納叛。沿途饑民、會黨紛紛投軍。革命軍實力大增。已由出繁地五萬人增加到現在地九萬。雖然武器嚴重不足。但士氣很高〈照趙北地命令。佔領武昌之後。那些沒槍地人就留在武昌城。整頓秩序。捉拿“滿清走狗”。打擊奸商。並制造土炸彈▲過江攻擊漢陽城地只有六萬人。

    本來趙北也是打算一鼓作氣拿下漢陽地。但等推進到漢陽城近郊。這才發現遇到了北洋軍▲且所有地戰略要地都在清軍控制之下≡然。清軍對于漢陽地重視程度不比共和軍低。

    漢陽之戰。恐怕是共和軍成軍以來遭遇地第一場硬仗。

    “派人通知‘楚觀’炮艦。重新駛到漢江、長江交匯處:炮轟擊漢陽沿江清軍營壘。調動清軍回防。注意提防龜山上地北洋炮兵。靠近漢口時要格外注意。不要把炮彈打到租界。咱們不能給列強武力干涉地借口。如果漢口敵軍不開火。我艦就不開火。另外。如果那些外**艦還要干涉。也不要與他們沖突≦開就是。”趙北不甘心地說道。

    現在戰斗正酣。偏偏漢口沿江一帶站滿了觀戰地平民。其中不少還是洋人。好象在他們看來。這是在演戲一樣▲且無論長江還是漢江【有外國小軍艦往來穿梭。曾幾次堵在主航道上。阻止革命軍地炮交進漢江轟擊清軍。若不是它們地存在。那些北洋軍根本就不可能渡過漢江進入漢陽。漢陽之戰也不會進行得如此艱難。

    這個時代地革命。真是步步艱辛。趙北算是徹底理解辛亥革命時期那些革命者地顧慮所在了。明明知道國家地主權正在遭到踐踏。可偏偏對此有心無力。

    “這是硬仗,我們輕敵了”洋虎賁,名不虛傳。”藍天蔚嘆道,雖說他曾在北方擔任軍職,但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北洋軍的實戰能力。

    “沒那麼夸張,北洋軍就是裝備好些,基層軍官素質高些而已。”趙北搖了搖頭。“說到底是咱們彈藥不足,部隊擴充太快,訓練也跟不上,尤其是基層軍官的素質很成問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打仗。”

    參謀們默然,共和軍的許多基層軍官是從士兵提拔起來的,革命熱情足夠,但多數都對軍事指揮一竅不通,對于上級軍官傳達的命令也不能很好的貫徹和執行,打仗完全是靠一股勇氣,再加上北洋軍比共和軍早渡江一個小時,多數戰略要地都控制在他們手中,這仗當然難打。彈藥問題更嚴重,雖然武昌拿下後補充了一些步槍和大炮,但子彈不多,平均每桿槍只有幾十顆子彈,只能用在戰斗最激烈的地方。

    趙北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說道︰“改變原定攻擊方案,從漢陽炮兵陣地調一些野戰炮去七里廟,建鄰兵陣地,第二梯隊就地挖掘工事,就在七里廟設立阻擊陣地,留下一半部隊守衛,其他的部隊調回東邊,與第一梯隊會合,集中兵力進攻漢陽,充分利用我軍炮艦的火力優勢,爭取在天黑前佔領漢陽,然後發動夜襲,進攻龜山北洋軍炮兵陣地,拿下城北大校場和琴台,爭取將北洋軍殲滅在兵工廠之外,最大限度保護工廠設備。”

    命令一道一道傳下去,參謀們騎馬奔向不同方向,一些人還必須換乘船只,通訊設備的匱繁接影響了戰斗力的充分發揮。

    這當子工夫,氣球隊已經將一具巨大的氫氣球升上了天空,依靠兩根系留索控制,飄在百多米的空中,整個戰場都可以望見。

    這是一具英國造氫氣球,是共和軍氣球隊目前唯一的氣球,用于炮兵校射,氣球下的球筐可載六人。這原本是北洋軍的裝備,太湖秋操時特意調撥到湖北新軍,讓南方新軍部隊長長見識,黃泥港起義後就成了共和軍的戰利品,只是由于氫氣罐不多,所以一直沒有派上用場,漢陽攻堅戰打響,為了給炮兵指示目標、修正彈道,才由趙北批了條子,允許升空作戰,為了提高效率,趙北特意為它配備了一部野戰電話,電話線直接通到參謀部。

    趙北和藍天蔚仰起頭,望著那具氣球,都沒有說話。如果有遠程重炮,炮兵陣地就可以就近設在氣球下方,坐標可以及時傳達到炮兵指揮官手里,那樣的話,就能最大限度降低步兵的傷亡了。

    “等仗打完了,咱們首先要弄幾門重炮,遠程重炮。其次,是無線電台,越多越好,最好能夠裝備到團、營一級單位。”良久之後,趙北才將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只能向外國購買了,咱們自己不能造啊。”藍天蔚嘆道。

    這時,傳令的參謀們陸續返回指揮部,各部已接到新的命令,開始重新集結,收攏成一個拳頭,準備對漢陽城發起致命一擊。

    但琴台方向卻遲遲沒有傳回消息,正當趙北打算親自去琴台看看時,那名去傳令的參謀狼狽不堪的回到指揮部,一臉的硝煙,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也在臉頰上。

    “總司令。我軍對琴台實施戰術牽制的前鋒部隊拒絕撤退,正集中兵力攻擊琴台清軍,誓將琴台一舉拿下!”參謀捂著臉說道。

    “什麼?拒絕撤退?”趙北頗感不快。“琴台方向只是火力偵察!漢陽沒拿下,琴台就是腹背受敵,現在強攻琴台,那是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琴台的指揮官是誰?多少兵力?”

    藍天蔚向一名參謀望了一眼,那參謀翻開筆記本看了看,說道︰“指揮攻擊琴台的是鄧剛,兵兩千人。”

    “鄧剛?”趙北悶哼一聲,抬起手指了指那參謀臉上的巴掌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耳光是鄧剛打的?”

    那參謀摸了摸臉頰,說道︰“職部去傳達撤退命令,鄧剛卻認為琴台守軍不多,可以一舉拿下,對于職部的勸告非但不予理會,反倒給了職部一記耳光,撂下一句‘貪生怕死’,就帶著部下發起沖鋒,結果遭到北洋軍機槍掃射,龜山炮兵也開炮轟擊。”

    “哼哼!好一句‘貪生怕死’,好象共和軍里就他一個大英雄大豪杰一樣!”趙北從桌上抄起馬鞭,鐵青著臉正了正軍帽。“我去琴台看看。秀豪,你留在這里統籌全局。田勁夫,集合衛隊!”撂下這句話,便大步流星走出歸元寺,在衛隊的護衛下向琴台方向馳去。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7
第五十七章 鐵律

    帶著衛隊上了戰馬,趙北先向西走,然後調頭往北,穿過農田,徑往琴台馳去。但距離琴台還有幾里路時,就遠遠望見一支隊伍亂哄哄的向南邊退。

    “下馬!”趙北呵了一聲,翻身下馬,背著手往田埂上一站,田勁夫則帶著衛兵將那些正在潰散的士兵攔下,收攏起來一問,正是攻擊琴台的那支部隊,指揮官是群治學社的鄧剛。

    “你們的指揮官呢?鄧剛呢?”趙北挨個詢問士兵,但沒有得到答案,正惱火時,卻听田勁夫在身後喊了一句。

    “在那里!鄧剛過來了!”

    趙北扭頭一望,果然看見一群官兵正拖著槍向這邊潰散,當下冷哼一聲。

    “田勁夫,等鄧剛過來,卸了他的槍帶到我面前。”

    說完,走到一邊,指揮勵整隊集合。

    “職部鄧剛,見過總司令。”身後傳來鄧剛的聲音,听上去頗為沮喪。

    趙北轉過身一瞧,見那鄧剛頭裹繃帶,左臂也吊著膀子,一身軍裝沾滿泥土、鮮血,由于武裝帶也被田勁夫抽走,看上去更是狼狽不堪。

    趙北沉著臉問道︰“中了幾槍?”

    鄧剛指了指肩膀,又指了指腦袋,說道︰“就肩膀中了一槍,額頭是被炮彈彈片劃的。”

    “疼麼?”趙北又問。

    鄧剛垂著頭。沒敢說話。但那抽冷氣地聲音卻掩飾不了。肩膀中彈 沒用麻藥。當然疼得渾身是汗。

    “你也知道疼!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疼!”趙北抬起手向那些勵一指。大聲呵斥道。“鄧剛!抬起頭看看!這些士兵、這些軍官。哪一個身上沒傷?這都是拜你所賜!我地作戰計劃是火力偵察。戰術牽制。不是沖鋒!你到底在干什麼?楊王鵬是怎麼給你下達命令地?”

    “不關楊司令地事。是我自做主張下令強攻地。”鄧剛抬起頭。但與趙北那噬人地目光一踫 立刻垂下頭去。“但沒想到琴台敵軍有四挺機關槍▲且龜山、漢陽炮兵也開炮助戰。我部進攻數次未能得手。”

    “你小子真行啊。一人做事一人當!沒有炮兵掩護就敢刺刀沖鋒。你以為你是刀槍不入地金剛?”趙北冷笑。強忍住上去扇兩記耳光地沖動。“你得感謝朱大牛。你得感謝特戰營!如果不是他們炸了北洋軍囤積在車站地炮彈地話。你小子早就被炮彈大卸八塊了。那麼老子現在也不必對著你廢話連篇了。我問你。你地兩千兵現在還事多少人?”

    鄧剛默然無語。

    趙北卻不容他裝啞巴,恨恨說道︰“我來告訴你!現在還站在這里的不到五百人!其中一半掛彩!不過四個小時,兩千人給你打成了五百人,一下子把老子一個半團打沒了!你別以為自己也掛了彩,老子就不會跟你計較了。士兵的命也是命,打仗講究勇敢,但不代表可以隨意揮霍士兵的命!你小子一個人沖鋒老子不管,可你要是讓士兵用命給你換來喝彩,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也難怪趙北氣急敗壞,楊王鵬指揮的第二梯隊是由原江甦新軍第九鎮改編而來,混編了一些巡防營兵,雖說不如北洋軍訓練有素,可到底也是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戰斗力遠高于革命衛隊,算是共和軍的精銳部隊,可是現在鄧剛頭腦一熱,就打光了一千多人,換了誰都得暴走。

    見總司令發了火,鄧剛啞口無言,站在後面的幾名軍官猶豫了一下,最後終于站出來一人,與鄧剛並肩而立,向趙北敬禮,說道︰“總司令檄。鄧長官並非一心蠻干,第二次沖鋒未果之後,鄧長官就下令撤退,但不想北洋軍在主陣地側翼民房之上也隱藏了兩挺機槍,于我部撤退時突然開火邀擊,這才造成重大傷亡,如果不是鄧長官親自殿後掩護,事的人還不一定撤得下來。”

    “你不必給他說情!”趙北擺了擺手。“這件事表面看來只是他擅自下令強攻,可本質上卻是在違抗軍令!革命軍是新興量,我絕不會容忍舊式軍隊的那一套做派,如果下級可以隨意更改上級的作戰計劃,那麼這仗也不必打了,因為這樣的軍隊根本就是在戰場上送死的!這樣毫無意義的戰死,你們願意,我可不願意!田勁夫!”

    “到!”田勁夫早就領著幾個衛兵站在一旁,听到趙北喊他,急忙走前一步敬禮。

    “撕下他的軍章!從現在起,鄧剛,你不再是共和軍的一員了!”趙北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在共和軍尚未正式整編,軍官沒有軍餃,全靠衣領上的軍章識別級別高低。

    “憑什麼開革我?”鄧剛這才慌了神,抬起頭質問。

    “憑什麼?就憑你還有一個‘大過’沒有撤消!竟敢擅自更改上級的軍令,你以為你是特戰營?如果不是看在你黃泥港起義立下薄功的份上,我一定槍斃你!”趙北呵道。“田勁夫,叫人把他押走,帶到參謀處看起來!等仗打完了,組建軍事法庭,光明正大的審判,罪名是‘抗拒軍令’!”

    “我不服!我不服!你是假公濟私!挾私報復!”鄧剛拼命掙扎,扯去托著膀子的繃帶,指著那肩膀上的傷口。“瞧瞧這里!老子又不是躲在後頭,沖鋒的時候老子是沖在前頭的!老子又不是逃兵!”

    但趙北哪里容他分辯,將手一揮,幾個衛兵終究是將鄧剛架了下去。

    下級擅自更改上級命令,這放在哪支軍隊里都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必須借此機會好好震懾一下那幫驕兵悍將。

    一旦命令下達,下級必須無條件的服從上級,這就是軍隊的鐵律!這種鐵律只能依靠嚴明的紀律才能養成,而且必須作為本能銘刻在每一個軍人的靈魂深處。

    田勁夫將撕下的那枚軍章交給趙北,趙北看了看軍章上的血跡,良久無語≡鄧剛的處理確實過于謹慎了,但不能不考慮到軍隊的穩定,畢竟,他是群治學社的骨干,現在又是戰役的緊要關頭,而且鄧剛也不是臨陣脫逃。

    “你叫什麼名字?”趙北抬起頭,問那名為鄧剛說情的青年軍官,從軍章判斷,他是一名營長。

    “職部秦守正。”軍官說道。

    趙北點了點頭,將鄧剛的軍章遞了過去,說道︰“從現在起,鄧剛的職務由你接替,這五百人歸你指揮,你馬上帶他們去鸚鵡洲休整,並立即在革命衛隊里挑選合適的兵員,爭取盡快恢復建制。”

    秦守正沒有推辭,接過軍章,敬了個禮退下,與另外幾名軍官一起整頓隊伍,向南撤退。

    “總司令,咱們也快撤退吧,琴台攻不下,咱們現在就是在前線啊。”田勁夫牽來戰馬,將韁繩交到趙北手里。

    趙北沒有立刻撤退,而且轉過身去,朝北邊望。

    在他的左側是一片浩淼的湖泊,那是月湖,被一道龍燈堤分成東西兩部分,湖的北岸就是漢陽鋼鐵廠和兵工廠的下屬鋼藥廠,那里也是清軍陣地所在,現在革命軍的第二梯隊已沿著湖的南岸向西推進,並在湖邊建立陣地,與清軍隔湖對峙;在趙北的右側方向,一座不高的山聳立在地平線上,那就是龜山,漢陽近郊制高點,一旦佔領那里,就可以居高臨下,俯視整個戰場,歷史上的辛亥革命中,革命軍就是在那里布置炮兵陣地轟擊漢陽城的。

    不過現在,龜山卻是在清軍控制之下,趙北也沒打算立即奪取那里,只有先拿下漢陽城,才能解除清軍對進攻部隊側翼和後方的威脅。

    根據朱大牛特戰營傳回的情報,抵達漢口的北洋軍最多三千人,由于“楚觀”和“共和”兩艘炮艦的轟擊,北洋軍損失了至少數百人,事的兩千人只能從漢江上游兜個圈過江,增援漢陽。

    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判斷,據守漢陽的北洋軍分成四個部分,一部分駐扎在兵工廠,一部分駐扎在漢陽城內外,另一部分駐扎在琴台一帶,與駐扎在龜山上的北洋部隊成犄角之勢。龜山上的北洋軍主要是炮兵,他們在山頂設鄰兵陣地,居高臨下用大炮轟擊漢陽城附近的共和軍陣地,不過由于共和軍及時撤退到北洋軍大炮射程之外,所以,現在龜山上已經听不到炮響,這可能也是北洋軍炮彈不足的緣故,漢口劉家廟火車站的那聲巨響,不僅震撼了清軍,也一舉摧毀了北洋軍的軍火庫。

    但是根據俘虜口供,漢陽兵工廠原本儲存著一些舊式大炮和炮彈,雖與北洋軍的野炮制式不符,無法通用,但北洋軍顯然沒有屏棄那些舊式架退炮,新炮舊炮一股腦的拖上龜山,為漢陽守軍提供炮火支援。

    這些大炮甚至對長江上的炮艦也有一定威脅,木殼的“共和”號根本不敢靠近,鋼殼的“楚觀”號也只能遠遠遙擊,而且炮彈不足,無法放開了打。

    所以,龜山上的北洋軍炮兵陣地只能用步兵拿下來。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8
第五十八章 戰漢陽(上)

    一縷黑煙由遠及近而來,長江上的一艘炮艦正“吭哧吭哧”向著下游航行,艦身舯部的銅制銘牌上兩個大字格外醒目︰楚觀。

    作為共和軍目前最有威力的戰爭機器,“楚觀”號已在武漢江面來來回回巡弋了一整天,階和艦尾的那兩門阿姆斯特朗速射炮一直高昂著頭,齊齊指向漢陽方向,前前後後放了一百多炮,有力的支援了共和軍陸軍部隊的行動。

    這艘炮艦剛剛結束了在鸚鵡洲的休整,煤艙里已裝滿來自萍鄉煤礦的優質煤,鍋爐里也灌滿了水,全體艦員斗志昂揚,機器艙里爐火熊熊,蒸汽機壓力穩步上升,現在,它正信心十足的從上游緩緩駛下,繼續執行對漢陽敵軍的炮擊任務。

    趙總司令的軍令剛剛送到艦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炮擊或許就是對漢陽城的最後一次進攻,經過一個白天的戰斗和炮擊,守衛漢陽城外的清軍已被肅清,兩道防線均落入共和軍手中,漢陽城西的鳳山門、城南的南紀門也都被共和軍敢死隊攻佔,面向長江的朝宗門也被炸成一堆廢墟,現在,漢陽攻防戰已由城外延伸至城里,交戰雙方正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展開激烈的巷戰,城南實際上已經光復,清軍只能龜縮在城北的一小塊地區,依靠龜山北洋軍炮兵的支援負隅頑抗,由于龜山炮兵陣地居高臨下,射程∮野全面佔優,共和軍炮兵無法進行火力壓制,所以,只能用炮艦的主炮對清軍炮兵陣地進行壓制,掩護步兵進攻。

    為了防止遭到龜山炮兵轟擊,“楚觀”號緊挨著長江南岸航行,在敵軍炮兵射程之外拋了錨,以舷側朝向龜山方向,隨即轉動兩門20毫米主炮,瞄向龜山,根據山頂不時騰起的煙霧判斷目標,隨著一聲令下,兩門主炮同時開火,對龜山頂上那些北洋軍的75毫米野炮進行火力壓制 此同時,舷側的75毫米副炮也朝漢陽城北開火,支援城里的共和軍作戰。

    “轟!轟!”

    炮聲隆隆,漢陽城北和龜山頂上不時騰起黑煙,而漢陽城里的槍炮聲也越來越激烈,交相輝映,在這雄壯的進行曲中,漢陽攻防戰進行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站在硝煙彌漫的城牆上,趙北拿起望遠鏡眺望了片刻,隨即向身邊的作戰參謀下達了總攻擊令。

    “全軍突擊,務必于天黑前結束城里的戰斗!”

    幾分鐘後,沖鋒號響了起來,共和軍炮兵部隊以最猛烈的炮火向城北清軍陣地轟擊,漢陽城全城傳來吶喊聲。

    在城牆上眺望,那革命的紅旗漫城飛揚,所到之處氣沖霄漢。

    ……

    在夜幕降臨之前。漢陽城里地戰斗終于結束了。在承受了重大傷亡之後。困守城北地清軍終于崩潰。一部豎起白旗。戰場起義。一部縋城而走◎龜山方向狼狽逃竄。慌亂中。偽清知府、縣令不及逃竄便做了俘虜。

    在龜山山頂望見鐵血共和旗飄揚在城北”洋軍炮兵隨即調炮猛轟。旗桿先後被彈片削斷兩次。但很快就又被敢死隊豎起在城頭 此同時。“楚觀”號繼續以猛烈地炮火壓制回應清軍炮兵。

    龜山山頂地北洋軍炮兵陣地很快沉寂下去。這固然是“楚觀”號地功勞。但也不能忽視北洋軍新式炮彈短缺地事實。

    共和軍地氣球隊開始回收氣球。當球筐落到地面地那一刻。最後一絲亮光從地面上消失。黑暗開始籠罩大地。喧鬧了一天地戰場開始沉寂下來。除了偶爾傳來幾聲冷槍之外。幾乎已听不到炮聲。

    但這只是暴風驟雨之前地短暫平靜。共和軍絕不會讓清軍有絲毫喘息之機。

    只要龜山制高點還在清軍掌握之中,漢陽城就不能說已被光復,所以,必須趁夜發動進攻,一舉拿下龜山炮兵陣地。

    實際上,城北清軍尚未崩潰之前共和軍就已經著手組建龜山敢死隊了,現在,從各部隊挑選出的突擊隊員正斗志昂揚的列隊于鳳山門下,接受著趙總司令的檢閱。

    夜襲最能檢驗一支部隊的紀律和勇氣,自古以來,兵家最忌諱的就是夜襲,如果組織不好,一場倉促的夜襲很可能成為慘敗的開始,黑夜不僅是攻擊方的盟友,同時也是逃兵的好朋友,士氣低落的部隊是絕不可能發動成功的夜襲的。

    所以,這止襲部隊全部征募志願者,物質獎勵是鷹洋一百塊,精神獎勵是全軍通報表揚,並記大功一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五百名突擊隊員已是摩拳擦掌,就等總司令一聲令下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沖著那獎勵加入突擊隊的,大時代的青年中並不缺乏理想主義者,或許在旁人看來他們有些傻氣,但正是這些冒著“傻氣”的勇士峙著這個搖搖欲墜的民族,或許他們個人並沒有多少量改變國家的命運,但如果不能把他們團結起來,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終究是強盛不起來的,而那個將他們團結起來的人就是趙北。

    此刻,趙北端著一碗黃酒,在幾名參謀的簇擁下立于由一張桌子充當的檢閱台上,向著突擊隊員們慷慨激揚。

    “將士們!這是一碗得勝酒!也是一碗壯膽酒!更是一碗英雄酒!拿下龜山,咱們的革命事業就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夜戰打得不僅是戰法戰術,更是膽量!第一突擊隊失敗,第二突擊隊上!第二突擊隊失敗,我親自帶人上去!現在突擊琴台的敢死隊已經出發,只要琴台槍聲一響,就是我們革命者建耿業的時候。廢話不多說,干!”

    “干!”

    突擊隊員雙手舉起酒碗,與總司令一起將那壯膽酒一飲而盡。

    “ 啷!”

    趙北將那粗瓷大碗用力向地上一扔,抽出指揮刀,高舉過頭,喊道︰“革命必勝!共和萬歲!”

    “ 啷!”

    “革命必勝!共和萬歲!”

    突擊隊員也紛紛扔了酒碗,從身後背著的刀鞘中拔出大刀,沒有大刀的就舉起上了刺刀的步槍、舉起那沉甸甸的土炸彈,眾人齊聲吶喊,夜幕中這喊聲遠遠傳去,讓人心神震蕩。

    這個時代需要英雄!
pan0413 發表於 2011-4-1 19:49
第五十九章 戰漢陽(下)
   正當趙北在鳳山門下調兵遣將的時候,清軍的幾個主要將領也沒閑著,都聚在漢陽鋼鐵廠的一間簽押房里商議軍情,與會的除了北洋軍標統王佔元、盧永祥之外,還有湖北新軍的部分將領以及防守漢陽的巡防營統領,湖北新軍暫編第二十一混成協的協統黎元洪是他們的謀主,也是在場清軍將領中官職最高的軍官。

    不過,作為南方新軍的高級軍官,黎元洪指揮不了北洋軍,在王佔元和盧永祥眼里,這個矮胖的南方軍官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替自己打算,同時是讓北洋軍去送死,再加上雙方鄉音都很重,溝通不便,這不,為了一個反擊計劃,雙方差點扔帽子走人。

    “你的兵是兵,老子的兵就不是兵?你的湖北兵負責防守,卻叫老子的北洋軍去反擊,你到底安得什麼心?”盧永祥指著黎元洪的鼻子,差點就要罵人。

    “子嘉,不要那麼沖動嘛,有話好好說。”王佔元脾氣稍微好點,但也對黎元洪的反擊計劃很不滿意。“不過,宋卿啊,你得把話說清楚,為啥你的兵不能沖在前頭?俺們山東人都是直漢子,有些話繞來繞去,俺們也听不懂 在北洋軍只剩不到一千人了,就算是叫俺們去送死,也得讓俺們死個明白啊。”

    王佔元的話夾槍帶棒,黎元洪不是沒有听出來,但仍壓住心頭的火,盡量平心靜氣的說道︰“子春啊,我的意思是,我的湖北兵不可靠!要是叫他們沖在前頭,萬一殺個回馬槍,鉗陣角,咱們誰也跑不了。太湖一萬多人的湖北新軍都投了反賊,誰能保證事的這些兵心里沒點心思?不瞞你們二位,前幾日我在軍中抓到幾個人,都是從太湖跑回來的,他們在軍中散布謠言,煽動軍心,雖然被我押了起來,但誰能保證沒有漏網的?這幾日來,我的那些兵個個眼神都不對,要不是軍官和旗兵彈壓,彈藥又控制得緊,恐怕不等你們過江,這湖北新軍就又反了。我原來統率的二十一混成協都在太湖嘩變,現在留在這里的是原第八鎮的幾個營頭,我指揮不動他們。”

    “那你還要堅持反擊?你就不會固守待援?這個道理你不懂?你的頂戴是不是找慶王買來的?”盧永祥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黎元洪也翻了臉,呵道︰“黎某的官帽子怎麼來的,用不著你說!現在的情勢擺在眼前,京漢路橋梁被毀,交通斷絕,就算援軍及時趕到,也得步行一百多里,這還不說那叛軍炮艦攔截!再看叛軍,剛剛佔領漢陽,立足未穩,工事也未完成,正是咱們發動反擊的好時候!現在天已黑,叛軍炮艦無法開炮,正方便咱們夜襲,只要集中兵力奪回漢陽,擊敗叛軍前鋒,挫其銳氣,其軍心必然動搖,如此,我軍才有一線生機,可以趁機撤到漢口固守,或者等待漢口援軍過江,不然,坐在這里只有等死了!”

    “夜襲個球!夜襲是兵家大忌!虧你還是新軍。”盧永祥將桌子拍得都快散了架,桌上那盞洋油燈也蹦了起來。

    王佔元也說道︰“子嘉的話沒錯,現在咱們士氣不高,發動夜襲是不行的。另外啊,從洋人兵艦傳來的消息說,這支叛軍從江西一路西進,也就只在蘄州、黃州留了點人馬,其它的小地方一律不派兵駐守,幾萬大軍一窩蜂的往武漢沖,為啥?就是為了虛張聲勢、一鼓作氣拿下武漢!這是孤注一擲啊,不能一口氣拿下武漢的話,他們就成流寇了,只能往西去四川了。”

    “子春的意思是?”黎元洪有些摸不著頭腦。

    “俺的意思啊,咱們現在不僅不能反擊,還得繼續收縮兵力,固守兵工廠,等陳制台再調兵來增援。剛才陳制台來電,說是已經拍電報給安陸府、德安府,將那里的防營再調些過來,只要咱們在兵工廠守上幾天,那些防營就差不多趕到了。”

    黎元洪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叛軍在漢陽站穩腳跟。就憑咱們這點兵。能守兩天就不錯了。堅持不到援軍趕來地。”

    盧永祥冷笑道︰“原來你也曉得咱們兵少。就這你還要發動夜襲?”

    “正因為兵力不足。所以才需死中求活。趁叛軍立足未穩。殺一個回馬槍。叛軍人數雖多。但多是烏合之眾。只要擊敗一部※往多部同退。”

    “砰!”

    盧永祥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抬手點著黎元洪地鼻子。罵道︰“死中求活?哼哼。要死你死。老子不奉陪!叛軍再烏合之眾。里頭也有兩鎮新軍。你當他們是擺設麼?”

    王佔元急忙出來做和事佬。說道︰“二位少安毋躁。反擊不是行地。不要說湖北兵不可靠°是可靠。咱們北洋軍也不能輕動 在咱們地炮彈都在劉家廟炸成灰了。只剩彈藥車上那點炮彈。舊炮雖然不少。可炮彈里裝得都是鞭炮火藥。听個響不錯。但打仗是不行地。至于夜襲麼。實在是冒險得很 在這種士氣發動夜襲。你是嫌俺們逃兵不多是不是?現在咱們只能靜觀其變。剛才地電報說。陳制台已去租界與洋人領事交涉。看看能不能借到幾艘洋人炮船。一旦洋人點頭︵炮船掩護。咱們再發動反擊也不遲。”

    “洋人?洋人打的什麼心思,咱們也不能不防。”黎元洪哼了一聲,沒再堅持≡于手下部隊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剛才對王佔元和盧永祥說的話並不是嚇唬他們,自從得知九江革命軍西征以來,湖北新軍明顯出現了嘩變的前兆,如果不是采取了果斷措施,恐怕這支軍隊早就反了,目前和北洋軍一同防守漢陽的湖北新軍有兩千多人,其中一半以上集中在鋼藥郴帶,為了監視軍隊,湖廣總督陳夔龍早就在里頭混編了一些旗兵小隊,但到底有多少用處,誰也沒有底。

    “要不,咱們這就把龜山上的部隊收攏起來,固守兵工廠和鐵廠?”王佔元話音未落,簽押房外就奔來一個參謀官,一跨進門就喊道︰“琴台……琴台遭到猛攻!”

    “什麼?”幾人頗感棘手,琴台與龜山成犄角之勢,互相策應,一旦琴台失守,龜山便孤立無援。

    走出簽押房,幾人側耳傾听,琴台方向果然是槍炮齊鳴,黑沉沉的夜幕不時被那炮彈爆炸的閃光撕開,那“轟隆隆”的爆炸聲春雷一般,讓人心神俱震。

    “還愣著干什麼?給龜山打電話,調炮攔擊!”盧永祥氣急敗壞的叫嚷道。

    “這麼黑的天,怕誤傷了自己人……”參謀還沒說完,已結結實實挨了盧永祥一記耳光,只好捂著臉頰,向電話房奔去,但還沒進門,電話房里又奔出一個軍官,邊跑邊喊︰“龜山遭敵夜襲!請求支援!”

    “支援?支援個球!老子哪里來的那麼多兵?幾個營都扔在漢陽城里了。”盧永祥暴跳如雷。

    “調湖北兵吧。黎協統,不能再猶豫了!”王佔元說道。

    黎元洪頹然說道︰“湖北兵都在守衛工廠,先不說能不能及時趕到龜山,便是能趕到,那兵工廠和鐵廠難道就不守了麼?”

    “炸了!兵工廠炸了!里頭那些軍火彈藥也一同炸了。”王佔元咬著牙說道。漢陽兵工廠里不僅儲存著新造的槍彈,還存放著不少歷年積攢下的軍火,都是湖廣總督在戰前從武昌楚望台軍械庫轉移過來的,原本打算就地招募團練,但不等募兵的人趕回來,共和軍就殺到了城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了武昌。

    “不行!漢陽兵工廠是鄂省百姓的民脂民膏,若是炸了,不要說百姓不答應,便是湖北新軍也不會執行命令。再說了,哪里弄那麼多炸藥?”黎元洪連連搖頭,向龜山方向望了望,嘆了口氣。“仗打到這份上,依我之見,湖北新軍不叛就是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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