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法師手札 作者:沁紙花青 (連載中)

mk2257 2011-5-19 19:50: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 25704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1
第四十一章 巨龍葬身之地


    “我承認你很強大,來自古代的法師,我甚至還一度深深地迷戀你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代達羅斯的頭顱在我的手擠出嘶啞的話語——他那被魔法刻印的頭骨似乎使他獲得了極強的生命力,讓他可以僅憑咽喉肌肉的收縮就說話來,“但你認為我僅僅掌握了你那一種魔力麼?想一想你們來時的道路……這裡可並非只有魔法。”

    “您變得多話了,陛下。”我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多話是某些人心生畏懼之時的反應……那麼,連你也開始畏懼我了?”

    “我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我先要請求你把我的頭顱還給我的身體。你應當知道這對我的生命並無威脅,只會為我們的交談帶來不便。”

    我聳了聳肩,將他的頭顱拋擲了過去。 那具身體接過了它,然後將它擺正,脖頸上的傷口就飛快地癒合了起來。

    “我還擁有巴溫皇的力量,撒爾坦。”代達羅斯轉了轉了脖頸,聲音變得正常起來。 他揮了揮手,於是便有一個半人馬戰士俯身半跪,將自己的脊背當成了他的座椅,“你的確強大……甚至算得上是除**師雷斯林之外最接近神的人類。然而你終究死掉了——你並非不可被傷害。我仔細研究你的經歷,學習你的魔法,並且得出了兩個結論。”

    “說來聽聽。”我與他面對面,坐在了水晶棺上,而安德烈與愷薩站立一旁,就像是我的侍者。

    “第一,不要過於相信自己身邊的人,哪怕那是你的親人,或者……”他看了看安德烈,“後代。 看小說就到~他們隨時都可能背叛你——因為各種原因。無論是高尚的'正義準則',或者僅僅是為了另一個人的快樂。”

    “您一定深有感觸——例如那個你深愛的女人、曾經殺死過你的女人、亞丁的王后,法爾澤娜。”我說道。

    他陰沉地看了看我,然後繼續說道:“第二,不要過於相信自己。您也一定深有感觸——撒爾坦?迪格斯,曾經的半神之人,也會被殺死。要確保自己的安全,必須依靠另一種更為強大的威懾力。”

    “那麼,此刻令你可以安然坐在我面前,是什麼力量?”

    “是那屠滅了巨龍的力量。”他緩緩說道。 就在這一瞬間,我感到自己的瞳孔似乎收縮了起來:“屠滅巨龍的力量?”

    “是的,撒爾坦。此刻它就在我們的腳下,而我可以引它。到那個時候,無論是這個墓穴,還是我們頭上的那片土地,或者半個歐瑞帝國,都將化為一片廢土。”他的臉上露出一閃而過的笑意,“我正是獲得了它。”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而他用那種帝王的冷酷眼神回敬我。 然後我長出一口氣,微笑起來:“的確是極具震懾力的言語。我必須得承認我無法用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來賭你告訴我的信息是否真實了。那麼,冒昧地問一句,你如何獲得了這種力量?又何如得到了這個尼安德特人帝國時代的遺跡?”

    他依舊不說話,於是我再次笑了起來:“好吧,我向你承諾,我僅僅是出於一個法師的好奇心才想要探究真相。我也同時向你保證,我們在離開這個墓穴之前不會傷害你……但如果日後我們在陽光之土上相遇,我,與我身邊的這位你的後代,將與你爭奪歐瑞的皇權。”

    “公平的交易。”古代的皇帝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微笑,“我想你是了解我的,撒爾坦——一個隱姓埋名的、曾經的**師會理解一個深藏秘密的君主的* *。你也會常常想要傾訴吧……哪怕是在最深沉的夢裡。”

    他將身子向前傾了傾,然後似乎陷入了某種出神的狀態當:“那是在我征服了第九個國家之後……我得到了一份地圖,去往代瑟雷特洋上,那個傳說的巨龍葬身之地的島嶼。那時候征服的快感已經滿足不了我對法爾澤娜的思念,我需要另外一些事情來滿足我心的**。我想要得到別人未曾得到的東西,哪怕那僅僅是一個遠古的秘密。我建造了一支海上軍隊,一支可以遠征大洋的海上軍隊。”

    “這支軍隊一共有兩萬人,三十艘戰艦。他們秘密地從古魯丁海岸出——而當時的人們卻認為我想要試圖征服東大6,呵呵。這船隊在代瑟雷特洋上航行了三個月,在付出了十二艘戰艦在暴風雨沉沒的代價之後,如我所料地找到了那個島嶼。倖存的人告訴我,當時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島嶼——沒錯兒,那種翠綠色的玻璃島嶼。這島上幾乎沒有泥土,也幾乎沒有岩石,地面被大片的綠色玻璃覆蓋。而這些玻璃就像是大海起伏波濤,甚至也有浪尖和波谷,就好像諸神使用他們的神力將海水凝聚了。”

    “他們踏上島嶼,一路向央行進,並且遇到了不少可怕的怪物——六角犛牛一樣巨大的老鼠、山羊一樣巨大的兔子,甚至還遭遇了小山一樣龐大的蜘蛛。但我的士兵們並沒有退縮,他們與怪獸搏殺,一路向前,並且在十一天艱難的行進之後到達了那島嶼央……那裡仍是大片的翠綠色玻璃,卻是一個大漩渦的形狀。而也就是在那裡,他們現了巨龍的遺骸。”

    “我曾經認為那些士兵是在極度疲憊的狀況下將海怪的骸骨當成了巨龍。然而回來的生還者為我畫出了他們所見到的那種巨大殘骸的模樣——的確是歷史上傳說的'龍'的模樣。足有十幾個這樣的骸骨被封印在大漩渦之間的翠綠色玻璃當,有幾十米深。他們試圖用手裡的武器挖破地面拾取巨龍的殘骸,但更多的怪獸向那裡聚集了過去,我的士兵們不得不放棄努力。他們逃回了海邊——僅僅剩下數百人,然後駛離了那個島嶼,格勒西亞。”

    “但回來的幾百人似乎遭受了詛咒,他們開始生命——毛脫落、皮膚潰爛、雙目失明,衰弱不堪。而我,命令他們去探索那禁地的主人,似乎也被那詛咒波及——我和我身邊的人,所有接見過那些士兵們,身上開始出現同樣的症狀……儘管要輕微許多。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第一次現自己如此畏懼死亡。我開始尋找一切能夠令我獲得永生的力量,並且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得到了你的那本手札。這時一個女人,一個暗精靈,要求同我分享你那本手札的秘密……然而當時的我是一個凡人,我無法使用魔法。於是我同她做出了交換——她用一種能都將魔咒刻印在我的骨骼之上的方法得到了幾頁手抄本。”

    “然而這種魔力也並沒能拯救我的生命——因為想要獲得現在這樣的生命形式,我必須先死掉一次。然而我畏懼死亡之後那不可知的世界……於是我試圖從巴溫帝國的遺跡當尋找第二種獲得長生的方法——那能令諸神都感到震怒的巴溫帝國定然有些遠我們認知的力量。我幾乎就得到了這力量,我甚至現了'傲慢之塔'的秘密。我還尋得了這個地穴——那個時候,它可並非現在這種模樣。那個時候它……幾乎夢幻得像是諸神的居所。”

    “這個時候我的軍隊幾乎已經征服了半個西大6。一些巴溫帝國的小東西令我的騎士團攻無不克,然而那些效忠於我的法師們依舊沒能掌握這種力量的真諦。他們告訴我巴溫帝國的力量與他們所知的魔法全無任何相同之處,他們甚至弄不清那東西何如運作,如何被釋放出來。”

    我幾乎被他的故事吸引,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口的每一句話。 這時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我的腦海,於是我輕聲說道:“於是……你召喚了南方的那些矮人。”

    他略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對,我召喚了南方的那些矮人。巴溫帝國的遺跡當有大量奇特的東西——比鋼鐵更加堅硬,於是我想到了那些擅長冶煉鍛造的鐵鎚矮人。這些矮人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他們花費了四年的時間弄清楚了一些東西,並且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我。然而這樣的進度遠遠不夠,我沒有時間繼續等待了。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已經惡化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我甚至打算嘗試那個暗精靈告訴我的方法——在死去之後重新獲得新的生命形式。於是我開始建造這座陵墓——以魔法與巴溫帝國的力量相結合,並且將那些從海外歸來的戰士們,那些我最忠誠是的士兵們製成了這些魔法生物——我同樣賜予了他們永生的榮耀。”

    “但你隨後就被法爾澤娜殺死了……死在一個你深愛的女人手。”我嘆了口氣,直起了身子。

    “前世與你相同的結局……”代達羅斯笑了起來,“今世與你同樣甦醒。”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2
第四十二章震驚的奇蹟


代達羅斯的故事已經說完,我站起身來,在平台上踱了幾步,然後用腳輕輕地踢了踢那地面:“你是說,在這平台之下,隱藏著那種可以屠滅世十幾頭巨龍的力量?”

他肅然地點了點頭。

“而你知道如何引發那種力量?”

他略一遲疑,然後再次點頭。

“那麼,真是太不幸了,皇帝陛下。”我攤開了手,“您定然以為現在被您佔據了身體的,是安德烈的孿生兄弟,只是……”

代達羅斯似乎從我的話語裡聽出了不詳的意味。 他瞇起了眼,將手探入懷中:“你……想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你的身體,只是這位**師——”我踢了踢躺倒在地的帕薩里安,然後陰沉地望著他,“所製造的鏡像分身。”

他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凝固了一下,然後又變得憤怒而不可置信。 但這是他所能留在這世界上最後一個生動的表情了——因為就在我的話語落下之後,他的身體忽然消失在了空氣當中,而那些骸骨,像是骨牌一樣嘩啦啦地掉下,灑落了一地。

“真是令人惋惜,安德烈。”我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而他的臉上是極複雜的神色:雜糅著惋惜、震驚,又有些茫然。

“你……要殺死他?”他遲疑著問我。

“他不是已經死掉了麼?”我皺著眉頭翻撿著代達羅斯皇帝掉落在地上的外袍,並在胸口的位置、他的手剛剛探進去的地方,找到了一個沉甸甸的小東西。

這東西光滑冰冷,似乎是墓穴之外那堅硬的牆壁的材質。 只是它的中間深陷了進去,其上覆蓋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薄片。 薄片之內整齊地排列著十一顆細小的方形綠寶石,還有一顆紅寶石——其上刻有奇特的文字……不屬於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種語言。

這似乎就是可以引發那足以屠滅十幾頭巨龍的力量的東西了……只是,這是什麼? 一個記載了某種威力強大的傳奇法師的捲軸麼? 但我謹慎地沒有去碰它。 我隱隱地感覺到之中的那十二顆寶石裡隱藏著危險的力量,我不想在還沒有領悟它所蘊藏的奧秘之前就被自己殺死。

這時候安德烈再一次對我說:“我知道他還沒有死去。儘管我不清楚魔法的奧秘,但是我聽得出來……撒爾坦。”他似乎猶豫了很久才說出了我的那個名字,聲音裡甚至還帶有隱約的敬畏。 “我是說,你打算徹底地毀滅他麼?”

“徹底地毀滅他?為什麼?”我低聲笑了起來,又皺起眉頭將那件濺上了鮮血的黑絲絨制服的領口與袖口打了結,開始蒐集地上的骸骨並且將它們裝進衣服裡。 這具代達羅斯皇帝的骸骨,可是一件奇妙的東西——只要擁有**,物理攻擊就無法令他死亡,而且還具有使用魔法的能力……我為什麼要毀掉它?

我可是一直想要製造一個死靈騎士——這正是絕佳的材料。

至於珍妮……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她的那位祖先到底是為何背叛我,反而更傾向於認為她是被人蒙蔽——因此我放棄了那個將她轉化為死靈騎士的念頭。

況且我清晰地記得她離開的那個夜晚我的感受……我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那麼你……”

“安葬他。”我站了起來,肅然道,“將它的骸骨帶離這裡,然後安葬它。留在這裡的話,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安德烈聽了我的話,沉默地看了看我,然後長出了一口氣:“很難想像,你竟然是那個撒爾坦?迪格斯。”

“我的確是那個撒爾坦?迪格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並非歷史中的那個撒爾坦?迪格斯——你還有很多的時間來了解我,安德烈?格爾茲。”

“可以讓我來拿著……它們麼?”他向我伸出手來。

“當然可以。”我沒有一點兒遲疑地將把包裹著幾乎全部骸骨的黑色絨包裹遞給了他,然後將另一枚小小的骨頭藏進了我的袍袖裡。

愷薩自始至終都沉默地看著我們,直到我將目光投向他,他才眼神閃爍地試圖躲避我——一個有自己的**和想法的凡人。 呵呵……他似乎在為剛才向著安德烈的後背舉起了長劍的行為而感到羞愧……但我喜歡這種凡人。 於是我向他笑了笑,然後將一枚從帕薩里安的身體裡掉落出來的碩大藍寶石拋給了他:“你很英勇,小伙子……但願你今後能夠繼續這樣忠於安德烈,繼續這樣。”

他沉默著接住了那寶石,然後身體因為安德烈的大力擁抱而晃動了起來。 “你還活著,我忠實的朋友,至少你還活著。”安德烈拍著他的後背,而他注視著我。

那麼現在,就在安德烈與愷薩坐在地上,喝下我給予他們的藥劑,並且用隨身攜帶的繃帶包紮傷口的時候……我想要做一件事情。

我走到那水晶棺材的蓋子旁邊,拾起一塊被代達羅斯的軀體砸開的碎片,沉默地看了一會碎片之中的那個人。

那個人擁有年輕的面孔,微黃的皮膚,褐色的眼眸、黑色的頭髮。 他的眼睛細小、顴骨略微突出——是一個典型的克萊爾人,並不英俊,就像這西大陸上無數其他的平民青年一樣。

然而這並非我的原貌,我不想再看到他。 撒爾坦?迪格斯將重新回到這個世界,而我的相貌也應當恢復原樣。 於是我翻開我的手札,開始挑選一個法術——“變形術”。

變形術的咒語並不復雜,但我改良了它,又將它記錄在了裡面。 這被改良之後的法術所改變的可就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容貌,更包括他的身體。

我在安德烈與愷薩包紮好了傷口之後,又去收斂那三十幾個同伴身體的時候花費了二十分鐘的時間記憶了這個法術,然後在它被我的精神力固化之後低聲誦念咒語。

血液開始在我的身體裡沸騰,骨骼開始在我的身體裡作響,皮膚開始在我的體表撕裂,而肌肉和血管開始收緊、拉長。 我忍受著這種折磨卻並不感到如何痛苦難當……因為我早已有過更加痛苦的體驗——在變成巫妖之體以後,每天像是被蛆蟲啃噬的痛苦。

這變化的過程持續了足有二十分鐘,而我站立在那裡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直到疼痛的浪潮從我的身上消退,我才走開兩步彎下腰低聲乾嘔起來。 而此刻我看到一縷銀色的頭髮垂到我的眼角,就像是米蓮娜或者珍妮頭髮。

我原本就是一個銀髮的尼安德特人,卻重生為一個克萊爾人……這真是令我無法忍受的二十多年。

我轉身坐在棺材上撐著下顎看著台下的兩個男人忙碌著,心裡在想著另外一些事情。 實際上我急於趕往那位馬第爾一等子爵的封地看看珍妮的近況,我也急於找到我的第三份魔力或是從那位暗精靈**師那裡得到第二份魔力。 但我還想在這陵墓裡逗留一段時間,探索巴溫帝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偉大力量。

然而我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掀開這平台,看看平台之下到底是何種神奇的造物。

我得理清一個頭緒,然後一點一點地開始我的計劃。 我將完成前世未完成之事,而一切阻擋在我前進的道路之上的阻礙都將被清除。

這時候安德烈與愷薩將最後一具女傭兵的屍體歸攏到了一處,然後抬起頭來向我這邊看了一眼……接著微微一愣。

我看著他們笑了笑,聳聳肩:“還是我。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

安德烈的神色很快平靜了下來——這很好。 他已經習慣與一個法師同行了。 然後我從棺材上站起,用左手捏住了手中的那枚指骨——

周圍的古代士兵開始緩慢地移動了起來,動作僵硬艱澀,就像是它們在抗拒著我。 我皺了皺眉,加強了我的力量。 更多的精神之力被灌注到那截指骨之中,然而這些士兵們倒停止了動作。

呵呵……這位代達羅斯皇帝倒真是性格堅韌,即便我如此折磨他藏匿在指骨之中的那個靈魂,他依舊拒絕讓他的士兵們向我效忠。 但我並非一個心急之人……在令他成為我的死靈騎士以後,我還可以再來將它們帶走。

那些士兵們剛才的異動似乎嚇到了安德烈與愷薩——因為此刻這兩人既無鎧甲護身,又無武器在手。 他們本能地向後飛退,一直退到平台之下,然後忽然發出一聲輕“咦”來。

竟然是羅格奧——這個小傢伙,這個總是沉默著的神秘小傢伙,我幾乎將他遺忘了。

他似乎在我擺脫了石化狀態以後就一直站在平台下,安靜地傾聽著、安靜地註視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若如不是剛才那兩個人幾乎撞倒他,我毫不懷疑他會繼續沉默下去,然後在我們想要離開的時候走過來、安靜地拉住我的衣角。

我看了看他,然後走了下去,俯身半蹲在他面前。

“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是撒爾坦?迪格斯。”我說。

他點了點頭,回應我。

“那麼……那天夜裡我們的約定,是否依然有效?”

他再次沉默著點頭。

我注視著他的雙眼,沉默很久,然後說:“我已經尋回了我的力量……甚至還得到了巴溫帝國的力量。我自認為現在足夠強大,可以獨自應對一切。那麼,你現在可否告訴我……我為什麼還需要你,而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麼?”

他用那雙乾淨清澈、彷彿包含了整個星空的黑色眸子看著我,然後從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 接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指了指我的身體,然後指向安德烈與愷薩。

但……這意味著什麼? 我皺起眉頭,站了起來,目光在同樣疑惑的安德烈與愷薩的身上游移不定。

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同之處麼?

此刻的安德烈與凱撒,脫掉了自己的鎧甲,只穿著襯衣。 他們的傷口上纏繞著繃帶,仍有殘留的血跡溢出。 他們的臉上混合著灰塵與獻血,呈現出一種骯髒的灰色。 他們的嘴唇因為大量失血顯得蒼白,愷薩的眼角甚至被鋒利的刀刃掃過,整隻左眼都腫了起來,只剩下一道縫隙。

然而……他們與我們,一個孩童和一個法師,有什麼不同之處?

我又後退了幾步,將這三人全部納入我的視野,繼續注視了他們五分鐘。

“他……在說什麼?”安德烈咳嗽了一聲,問我。

“在說你我的不同之處。”我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他在暗示你的我不同之處……然而……”

我們的不同之處實在太多。 我是一個法師,而他們是兩個戰士。 我複活重生,而他們第一次獲得生命。 我擁有威力強大的法術,凡人幾乎很難傷害到我,而他們則僅僅是擁有不錯劍術的戰士,是容易被傷害的凡人……想到這裡的時候,一個念頭忽然劃過我的腦海,就像一道閃電一般照亮了那團一直縈繞在我頭腦裡迷霧。 我愣了一會兒,隨即微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難以置信。

這個小傢伙,羅格奧?塔里佛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擁有磅礴到難以想像的精神力的小傢伙,他的天賦魔法竟然是以這種形式表現了出來

我聯想到從此一次見到他開始,一直現在的種種過往,心中的那個推斷愈加篤定。 於是我走到他的身前,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出了一句話。

然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再次露出一個罕見的微笑來,並且用手拉住了我的袍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感到略微的眩暈……再一次感受到了造物的不可思議。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魔法規律的本質,然而此刻我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奇蹟,而其中之一就站立在我的面前,並且與我以星辰為鑑證,締結了星空契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3
第四十三章 歷史與塵埃


此刻我由他拉著我的衣角,然後心裡生出一個想法來——他的這種天賦魔法我聞所未聞,即便經歷瞭如此多的事情,我依舊沒法兒放下心來。 我需要一個測試,測試這種原本僅僅作用於他自身的能力能夠在我的身上發揮到何種地步。

然而這種測試似乎並非我能控制,任何一種主觀的想法都會使這個結果變得不可信。 我只能被動地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然後以極大的風險來證明我的推斷。

安德烈與愷薩看著露出了這種罕見的喜悅之情的我——一個相貌陌生的我,卻沒有向我詢問這個孩子的來歷。 似乎自從知曉了我的身份之後他們對我的感情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變成了那種警惕與敬畏兼而有之的感情,並且沉默寡言,像現在一樣不會過多地過問我的事情。

從傭兵們身上蒐集起來的食物和清水足夠我們再在這裡待上三天,我們開始細緻地探索這個墓穴……或者說是巴溫帝國時期的遺跡。 但將近兩天的探索結果讓我得出了另一個結論——這裡,似乎並非是由巴溫帝國創造的,它存在的時間應該更加漫長,甚至漫長到了我無法想像的地步。

因為就在墓穴裡的某些隱秘角落,在某些凡人們無法發現、又被帝國時代的法師們忽略的角落裡,我們找到了亞人種們活動的痕跡——那時候人類還沒有取得在西大陸上的主導地位,而那些處於石器時代的生物們似乎偶然發現了這個通風良好的地下墓穴,並且將它當成了他們的聚居地。 一些做工粗糙的石頭、骨製品被掩埋在地下,然後被我的魔法探查出來,而在另一些牆壁當中,我們則發現了被砌死其中的工匠骸骨——建造陵墓的人為了防止秘密的洩露,這樣殺死了他們。

原來巴溫皇帝並非這種力量的創造者……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然而會是誰呢? 會是誰在史前就擁有了這樣驚人的技術,卻又默默消亡?

我站在一處遺跡前,手中把玩著一枚用骨頭製成的骨針,心裡變得茫然起來。 原來有一些事情,真的是魔法做不到的。

而關於一種力量的消亡與另一種力量的興起——我的身邊似乎正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師們試圖毀滅這個世界,讓魔法重新開始。 而矮人們似乎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他們似乎在研究巴溫帝國時期的那種力量。 如果在這場法師與矮人們的鬥爭當中魔法失敗了、消亡了,那麼在幾百或者幾千年之後,當那時的人們重新找到如今某位**師的遺蹟之時,會不會也產生與我相同的感慨呢。

無論是人類,還是文明,似乎都無法逃脫歲月的侵蝕……唯有神靈永生不滅。

而我想成為它們。

就在即將離開這墓穴的最後一天,我心中的一個**越來越強烈——我想要看看那平台之後究竟是什麼東西。 即便我無法使用它、無法了解它,我也想要窺探它的原貌。

然而我擔心的是,一旦打開了平台,某種力量像那些被封鎖在藍寶石結界當中的亡靈軍團一樣呼嘯而出,我該如何? 現在的我很強大,然而依舊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一切危機的地步。

我在那平台之前徘徊,而此刻那些傭兵們的屍體開始腐爛,發出輕微的惡臭。 我用一個法術了火化了它們,然後下定了決心。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證實我的推斷的機會。 羅格奧就在我的身邊,拉扯著我的衣角。 平台之下的那種力量危險而不可測,不能被我的主觀意誌所左右,我要用它來證明我們那個誓約的價值。

於是我謹慎地挑選了一個法術,將其作用在由岩石堆砌而成的平台上。 高等魔法“時光流逝”的力量開始在那些堅硬的物體上顯現,岩石的表面逐漸變得斑駁而脆弱。 又過了二十分鐘,岩石上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縫,並且無法保持它們的形態,化為一攤沙石。 隨後它們轟然落下——原來下面是一個空洞。

我在此之前一直保持著戒備的姿態,直到那洞口的灰塵消散,才小心地走了過去向下張望……然而我失望了。 下面是一個不知有多深的隧道,直上直下,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部分。 這隧道的洞壁同樣用那種堅硬的材質構成,我點燃了一個火把丟下去,直到火光消失在黑暗裡,也沒有聽到落地的聲響。

“諸神在上,這裡一定通向無底深淵”愷薩在一邊自言自語,而我沉默了一會,轉身走開了。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壞結果……我無法找到那種力量,其他人更無法找到。 一種無法被控制的東西出現在這世界上總不是好事,我該慶幸它們被掩藏得如此之深。 我捏著手中那沉甸甸的小東西,考慮了一會要不要將它丟進深坑里,最後還是放棄了那個念頭。

這裡對我的吸引力已經不如從前的幾天了。 我想要盡快回到地面上,然後趕去博地艮行省的東南部,想要去那個我從前一直刻意迴避的地方……曾經的米蓮娜?馬第爾的居所。

為了保險,我們沿著原路返回。 走進另一條隧道的時候再一次看到了那兩隻石像鬼——它們現在重新變成了石雕,忠實地守衛在牆壁前面。

然後我們登上長長的階梯,越過階梯上的缺口,最終回到了地面。 這時已經是夜裡了,天空的星辰稀疏,空氣清爽。

進入陵墓之前戰士們將戰馬拴在了一些大塊的藍寶石上。 但那四十多匹戰馬此刻只剩下了七匹——其他的馬兒都因為飢餓掙脫韁繩跑掉了。 然而我們的確已經用不著這麼多的馬匹,甚至也用不著那些裝載著武器與盔甲的平板車了。 我們在離開陵墓的時候帶出了不少寶石,在日後需要金錢的時候還可回來從這裡得到更多的財富。

三個人乘著三匹馬輕身上路,另外三匹用作換乘。 羅奧格則坐在愷薩的懷裡——我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受到傷害……實際上這世界之中大概也沒什麼力量能夠傷害到他了。

臨行的時候我在安德烈與愷薩的幫助下佈置了一個法陣,讓陵墓的周圍呈現出一片枯黃的森林的幻象,同時散發出令人從心裡感到畏懼的氣息。 那些藍寶石的碎片使得這個臨時的簡易法陣威力更強,加之這裡原本就是人煙稀少的荒涼地帶,至少在幾個月的時間裡都不會再有人發現這個巨大的秘密了。

我們一路南行,彼此很少談話。 遇到沿路的住民的時候,我會詢問他們進來是否有大事發生。 然而唯一稱得上是“大事”的只有十幾天前發生在塔米拉行省西北部的一場地震……至於我關心的消息,例如王都附近是否有大人物死去,則沒有聽到半點兒傳聞。

這個時代的信息流通並不順暢,依靠的大多是旅行在各個村落之間的商人……我的確是心急了一些。

現在已經快到秋月中旬了,距離迪妮莎到達王都似乎還有六十多天的時間,我已經為即將到來的劇變做好了一點兒準備,但還遠遠不夠。

安德烈與愷薩似乎還沉浸在對那些朋友的懷念當中,我甚至可以推測到他們的心裡對我還有隱約的怨恨。 正是我將他們帶進了陵墓並導致了大多數人永遠地留在了那裡。 強尼生前所說的話似乎沒錯……我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傢伙,我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這場無趣而沉悶的旅行持續了將近九天,然後我們再次走出了荒涼的叢林,道路的兩邊開始有大片農田出現……依照先前那個居住在叢林中的獵人所說,這裡就應該是馬第爾家在博地艮行省的封地了。

此時有不少農民在收割田地。 因為按照慣例,北歐瑞的第一場雪應該會在三十天之後到來。 他們在勞作之餘直起腰眺望我這些裝束奇特的旅人,然後再次忙於自己的事情。 看起來這裡似乎比較繁榮,至少不會像我們經過的那些村莊一樣,幾乎一輩子沒有見過陌生人的村民們會驚懼地躲進家中,然後從木質窗戶的縫隙裡窺視我們。

我們在路邊的一處小小旅館旁邊下了馬。 之所以會用到“旁邊”這個詞,是因為這個“旅館​​”實際上只有三張桌子和一個用大塊的石頭壘起來的灶台。 一個肥胖而快活的中年主婦佔子灶台後面在一個木盆裡攪拌著一些疑為“食物”的東西,然後向我們露出笑臉並且傾斜木盆展示她的美食。 安德烈皺了皺眉頭,拒絕了這些即便是一個傭兵都不想下嚥的食物,而後為我和羅格奧要了兩杯清水,為自己的愷薩要了兩杯渾濁的蘋果酒。

我在那女人端上木頭杯子的時候微笑著問她:“怎麼會在這裡開……旅館?這周圍可都是農田,農田裡都是農夫。”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4
第四十四章 這當被載入史冊


“這哪是什麼旅館——”那胖女人在我給了她四個銅幣以後眉開眼笑起來,“只是給那些酒鬼們賣酒的地方而已。沒有了我蘋果酒,他們連割麥子都沒力氣… …不過那些傢伙可沒有大人您大方,嘖嘖……”她擦了擦那四枚銅幣,然後小心地將它們收進了袋子裡,然後乾脆將拉過一張缺了腿了凳子在我們旁邊穩穩坐下,一邊攪拌那木盆裡的東西一邊問:“大人您從哪來?我們這樣的小地方可不常見您這樣的人。”她上下打量我的衣服與連身的兜帽,又看了看我身邊小口喝水的羅格奧,“您是帶著您家的小少爺和僕人出來旅行?”

“對……我們的確是外出旅行。”我笑著說,“聽說這裡是整個博地艮最富有的城鎮之一,所以我們來見識一下。”

“富有?還不是靠那些鐵礦。”那女人撇了撇嘴,臉上浮現出了怨氣,“要說以前,還算富有。我們為領主大人開礦,也可以賣點兒鐵礦,打造些刀劍鎧甲,或者農具之類的小部件。可是現在,我寧願來賣蘋果酒也不願意給那個吸血鬼開礦”

“噢?發生了什麼什麼事情?”

“還是不是因為那個吸血鬼——噢,諸神在上,我說的是那個吸血鬼,可不是子爵大人,他是一位可敬的好人,諸神保佑他……”

我耐著性子聽她打心眼兒裡讚美珍妮的父親,那位史蒂芬?馬第爾,然後提醒她將話說下去,“我也聽說過那位爵爺是個可敬的好人,只是……您口中的'吸血鬼'又是哪一位?”

“男爵……不,子爵大人的侄子,一個忽然冒出來的傢伙。自從他來到這里之後,一切都變了。”她皺著眉頭說道,“先是不允許我們自己開採那些廢礦,然後又把採礦的工錢降低了一半,接著在快到秋收的時候徵集了那麼多人為他們運礦——運給一個什麼伯爵。還就是這個伯爵娶了我們領主大人的珍妮小姐,據說那老頭子甚至都不能勃起……噢,大人,您原諒我——現在他還要我們的鐵礦而這些一定都是那個吸血鬼搗的鬼,都發生在他來到這里以後”

“你……親眼看到珍妮小姐出嫁?”我皺起眉頭問她。

“這倒是沒有——不過子爵大人親自送珍妮小姐上的馬車……噢,珍妮小姐,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還是一個尼安德特大美人兒,就被送去了塔米拉——據說那裡的人每天只吃一頓飯,吃的還都是比鋼鐵還要硬的黑麵包”她傷心地用手木勺舀起木盆裡的食物送進嘴裡,同時含糊著問我, “您不來點兒,大人?”

我笑著擺了擺手,又問她:“那麼您可見過子爵大人的那個侄子?他也是……尼安德特人?”

她愣了愣,像是在努力回憶些東西,然後遲疑著說:“應該……是的吧?我沒有見過那個傢伙的臉,倒是在進城的時候見過他的背影,銀白色的頭髮,應該是尼安德特人。只是我總覺得,他是個怪物……”她向四周看了看,像是擔心空氣裡藏著喜歡偷聽的小妖精,“他是​​尖耳朵您說,他還能是一個精靈麼?精靈當中可沒有那樣壞心腸的傢伙”

一個暗精靈。 我的心一沉……這些傢伙跑到這裡做什麼?

“那麼最近還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我又問她。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再次打量我,然後聳了聳肩膀,專心地攪拌她的美食去了。

呵呵……這個精明的村婦,似乎是發現我急於知道一些東西了。 於是我從袍袖裡又摸出四枚銅幣放在桌子上:“再來兩杯清水,兩杯蘋果酒。”

她歡歡喜喜地收起了銅幣,然後雙手端來四個木杯放在桌上,立即開了口:“要說新鮮事兒……”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

“最近可沒有什麼新鮮事兒。”

愷薩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我也笑了起來。 呵呵……我竟然被這個女人給騙了。

這時候我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新鮮事兒?當然有新鮮事兒了——最近不是說領主大人的家裡抓住了一個刺客麼?據說還是一個女人,被關在鄉下別墅裡了。我本來指望著能把她在集市上絞死,好給大家解解悶兒,結果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猜是被那個吸血鬼給……”

“碎嘴威利,別瞎說”那女人站了起來,將另一杯蘋果酒放在我們身邊的桌子上,“我怎麼不知道?”

那個被稱為威利的男人從我們的身後走到桌邊坐下,褲腳高高挽起,腳上滿是灰塵與草屑,腳背上還有被麥芒劃出的細小傷口——是一個在附近田間勞作的農夫。 然後他笑著向我們點頭致意,卻一點兒都不像一個窘迫的農夫。

我微笑著回應了他,再次向那女人拋出一枚銅幣來,“這杯我請客。”

安德烈與愷薩似乎對我的表現感到了略微的驚訝,實際上我也能夠體會他們現在的感受——一個三百年前兇名昭著的**師、奪走了百萬人性命的死靈君王此刻與一個農民和一個農婦談笑風生,甚至還請了客……這似乎無論如何也該被載入史冊。

“說說您聽到的故事,先生。”

他嘿嘿笑了一聲,端起酒杯灌了一口,然後說道:“我當然是知道的——我之前就是子爵大人家裡的一等馬夫。前幾天晚上……”

“前幾天?”

“呃……前九天吧。”他想了想,說道,“我正在和其他幾個人打牌,忽然就看到房子裡——領主大人的府邸的窗戶裡,有人影在晃,然後窗戶的玻璃就被打碎了,之後是刀劍撞擊的聲音。可是那聲音不一會兒就停了,接著有兩個渾身是血的守衛被抬了出來——新面孔,不是領主大人的那些衛兵,似乎是他那個侄子帶來的護衛。”

“我向府裡的男僕奧汀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他說他也不清楚,只是聽說潛進了一個刺客,要殺死領主大人,現在已經被制伏了。我原本以為連夜審訊之後會有一場絞刑……諸神在上,整個夏月和秋月就沒有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兒了,如果能在集市上來一場絞刑多美妙——何況還是個想要刺殺領主大人的傢伙。可是後來我才聽說——聽奧汀說——他從領主大人的侄子的一個護衛那裡聽說——那刺客還是個女人,被關進鄉間別墅裡去了……”

“上馬,我們走。”我沒等他說完,就已經站起了起來。 頭上的兜帽因為用力過猛而滑落,露出我的銀色頭髮。 那女人和威利抬起頭來看到我,頓時愣住了。 然後他們立即站起身來,不安地說道:“您是……您是尼安德特人?你是……領主大人的親戚?諸神在上,我們沒有不敬的意思,'吸血鬼'只是一個稱呼,就像……”

但我沒空兒聽他們的解釋——我們早已翻身上馬,絕塵離去,留下那兩人忐忑不安。 一個暗精靈來到了這裡……然後珍妮被當做刺客被囚禁了起來。 但事情可沒這麼簡單,珍妮的身上有安塔瑞斯之盾的庇護,想要製伏她絕對不是僅僅付出兩個護衛的生命這樣的代價就能做到的,一定還有人幫忙。

是米倫?尼恩的手下麼? 是一個暗精靈魔傀儡麼?

那女人說大量的鐵礦被運送給了那位伯爵……我猜他一定也被那位暗精靈**師控制了。 至於那場婚禮,那位一等子爵——我原以為是那位貴族為了自己的爵位奉獻出了自己的女兒,然而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他在領民口中的名聲不錯,似乎不像是能夠做出那種事的人。 那麼他也應該是被暗精靈的魔法傀儡控制了。

我們策馬加鞭,沿著大路疾行。 偶爾停下來向農民們詢問“鄉間別墅”的方向,卻被告知還有將近一天的路程。 我不得不對胯下的馬匹使用了一個法術,令它們身體裡的潛能被激發出來。 只是這樣做帶來的後遺症將是它們在虛弱之後再也無法全力奔跑,然而比起它們,我更在意珍妮的安危。

這世界上能夠令我想起前世的某種感覺的人似乎只剩下這個姑娘了。 哪怕是為了那位我不知是否真的背叛了我的米蓮娜?馬第爾,我也要確保她安然無恙。 因為哪怕她是另一個男人的後代,她的身體里至少也還同時流淌著米蓮娜的血脈。

而我身邊的安德烈似乎更加急切,他甚至詢問我是否還有某種方法能夠提高戰馬的速度。 只是現在我感受到他對珍妮的這種關心,卻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平靜……在去往陵墓之前,我的眼中的珍妮是那個背叛了我的、令我又愛又恨的女人的後代。 只是此刻,她的身份在我的心中已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因為那些亡靈護衛對我說出的那些話語。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5
第四十五章 王子


我們離開的那小小酒館的時候正是午,而在村民們所說的鄉間別墅出現在我們視野之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就到秋月的太陽下落得早,也就是說此刻我們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走完了一天的路

我們在一片枯樹林下馬,然後開始步行著向那別墅接近這種時候“烏鴉之眼”本該起到極大的作用,然而這裡滿是徹底乾枯的落葉,我沒法找到施法的媒介來

遠處飾有精美花紋的鐵門兩側已經燃起了火把,幾個穿著半身鎧甲、腰佩鋼鐵長劍衛兵在來回逡巡馬第爾家果然富有——即便是家族衛兵都擁有這樣精良的裝備,甚至比一些偏遠鄉鎮的王國正規軍加精良

他們遠遠地現了我們,然後立即拿起靠在一邊牆上的長矛,向我們大喊:“停下你們的腳步,解下你們的武器”

但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並且在距離那鐵門十幾米遠、那些衛兵們試圖打開它、衝出來的時候抬起手的魔杖已經被我熟練掌握的“攻城錘”立即狠狠地擊飛了那鐵門,連帶其後的幾個衛兵其的幾個人在落地的瞬間當即昏迷了過去,而另一個傢伙被鐵門之上的尖刺刺進了大腿裡,開始大聲哀嚎

別墅當立即響起急促的鐘聲,隨後我聽到周圍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武器和盔甲的撞擊聲

就是這裡,沒錯兒處在博地艮行省最繁榮地帶的馬第爾家的鄉間別墅原本不應該擁有這樣強力的防備力量他們的反應實在太迅,這說明他們原本就處於戒備之這別墅裡一定關押了某個重要物……我想那就是珍妮

我們現在站在庭院當對面是一個圓形的、已經乾涸的噴水池,噴水池之後是別墅的前門周圍則是一片草地,只是已經不再翠綠,變成了枯黃色而至少有三十個士兵從別墅的側門裡跑了出來,將我們團團圍住,卻沒有動手

他們在等待著某個大人物出場……於是我也沒有動手,只是將羅格奧向我的身邊拉了拉

別墅的前廳裡亮起了燈光,而後一個年男人走出了出來這男人的裝扮挺眼熟——穿著黑色的皮甲,身後斜披淺灰色的披風,腰間掛著一把長劍我在去往古魯丁的路上曾經與珍妮遇到過這樣打扮的人就到那時候他們跟隨在一個暗精靈魔法傀儡的身後充當護衛,卻生有人類的面孔

這傢伙走出來的時候原本鎮定自若,但在看到我的裝扮之後愣了一愣,隨即變了臉色看起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了……他正是又一個暗精靈魔法傀儡的侍從,因此才能僅憑我的裝扮就推斷出我的身份來而不是像我們身邊這些手執長矛虎視眈眈的傢伙——他們似乎沒有見到我剛才施展魔法,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人,因此毫無畏懼

他站在那裡,愣了一會,然後試探著問我:“您……奉瑟爾分大人的命令而來?”

“這麼說來,你的那位主人的名字叫做瑟爾分?”我冷冷地回應道

他聽出了我語氣不善,也聽出了否定的意味,於是再次小心地問我:“您也是一位法師?”

周圍的衛兵們立即輕輕地躁動起來,並且有人轉頭去另外幾個昏迷過去的同伴的身體,那那扇扭曲變形、躺在地上的鐵門

我將魔杖點在地上,向前走出了一步:“沒錯兒”

衛兵們幾乎是立即向後退了一步,勉強維持著這包圍圈不會潰散,眼卻再也不見了之前那種凶狠的神氣看來他們在此之前定然見識過那個暗精靈魔法傀儡的“力量”,使得他們在聽到“法師”這個詞語之後的第一反應不是難以置信,而是不可遏制的畏懼

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前廳台階上的那個男人竟然也立即微微低下了頭,側過身子來:“你是一位法師,那麼我自知無法同您對抗如果你是前來索取財富,這座別墅的一切將任您處置如果……”

“我來找人”我打斷了他,並且走上台階,“那個被你們囚禁起來的人你最好能夠告訴我她還安然無恙地活著”

“她?”那人的語氣稍有驚異,然後加謙卑地低下頭,“那麼……我帶您去見她在您的面前,世俗的力量都有如螻蟻……”

“我不喜歡聽這種毫無意義的廢話”

他立即住了嘴,同時向那些衛兵高喝:“回到自己的崗位解除警報”

安德烈從我的身後跟了上來,猶豫了一會兒,湊近我的身邊低聲道:“我覺得這事情沒這麼簡單就到”

“我也從未這樣想”我輕聲說

那個武士按著腰間的長劍,帶我們走進已經燃起了燭火的大廳大廳精美的月長石吊燈放大了燭火的光亮,這還是我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這樣美麗的燈火然而這別墅裡似乎沒有任何僕人,走廊與樓梯拐角之處站立的都是些手執長矛的武士,他們沉默地註視著我們,而安德烈與愷薩則手執長劍,微微躬著身子向前行進

我們隨著他穿過大廳,走進一扇側門而他始終謹慎地令自己保持我的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似乎生怕離開我太遠,令我心生警惕這側門之後是一條通向地下的陡峭石梯,只是比起代達羅斯陵墓之外的那一條,可就顯得安全平穩了

他依舊沒有任何危險的舉動,甚至還低聲叮囑我們“注意腳下”,彷彿是一個服侍主人多年的忠誠男僕

當我們走下階梯之後,這地下房間的全貌終於顯現了出來——那種在貴族城堡之常見的監牢倚靠著巨石砌城的牆壁上有三間裝有粗大鐵柵欄的牢房,每間牢房的門外都有一盞幽幽燃燒的火炬兩個看守牢房的衛兵驚慌地站了起來,試圖去拿他們的武器,然而那個武士厲聲喝止了他們

“您要找的人就在左數第一間牢房裡,大人——實際上您應該看得到,另外兩間牢房裡根本沒有人”這時候他的語氣輕鬆了起來,甚至還敢於同我開了一個玩笑

我看了看這個頭深黑、向兩側分起的武士,然後指向左側那間有一人躺在床上背對著我們的牢房,說道:“打開它”

他立即轉身向兩個看守的衛兵下達了命令但我按住了站在一邊蠢蠢欲動的安德烈,踢飛了腳邊一顆突出地面的石子,對那個武士說道:“不,我要你開打開它”

他轉過身來愣了愣,隨即露出恭順的笑容,接過守衛手的一串鑰匙,然後走去過打開了鐵門,接著……他驚恐地大叫道:“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德烈似乎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飛快地跟了過去而我拉著羅格奧與愷薩隨後而至,走到那扇鐵門之前向裡面看去……裡面的人的確是銀白色的頭,但他的身形無論如何都不像珍妮,而像是一個男人

此刻那個武士飛快地離開了牢門的範圍,然後在地上狠狠地摔碎了一塊水晶

一道幽藍色的光芒陡然在我們與他之間亮起,隨後迅地延展,直到將整個地牢分為兩個部分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意:“這次您跑不掉了——哪怕您是一位法師”而後他轉頭大喝:“衛兵”

但我與安德烈都沒有理會他——此刻我們衝進鋪滿稻草的牢房裡,將骯髒的床鋪上那個男人的身體翻轉了過來……同樣是一個男人的面孔,一個年男人的面孔他的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脖頸下有一道傷口蔓延進了襯衣之,流出的血液已經凝聚,將整個上半身都染成了紅褐色而他的襯衣卻並非劣質的材料,即便髒髒不堪,摸上去仍舊密實柔滑……這應當是一位貴族的襯衣

我終於知道剛才前廳之上,我說出“她”的時候,為什麼那個武士會略微驚訝了因為這里關的不是“她”,而是“他”而這個“他”,銀、貴族、四十多歲的年紀……史蒂芬?馬第爾?

我立即從袍袖裡摸出一瓶黃綠色的藥劑——那種我曾經用來救治珍妮的藥劑,在愷薩的幫助下為他灌了下去而安德烈此刻大步走到了那道光幕之前狠狠地沖向它……然後整個身體消失在了裡面片刻之後,他又像是從光幕之外衝出來一樣沖向了我們,臉上滿是驚訝疑惑的表情

這一道魔法屏障,一個煉金法陣的產物人們沖向它的時候不會遭遇任何阻礙,然而就在視力從那藍色的光彩當恢復之後你會現,實際上你又回到了原地

他在外面那武士與守衛放肆的笑聲又嘗試了幾次,然後氣喘噓噓地停在了光幕前,向他們大吼:“珍妮在哪裡”

那武士笑著攤開了手:“珍妮?你的稱呼竟然如此親切……詹妮佛?馬第爾小姐,此刻應該正在籌備婚禮我倒是好奇你們找她有何貴幹?是她外面的情人?哈哈哈……”

我眼見著床上的史蒂芬呼吸逐漸平緩起來,起身走到光幕之前,按住了狂怒的安德烈的肩膀:“一場婚禮?與誰的婚禮?納尼亞伯爵?”

“納尼亞伯爵?那個甚至不能勃起的老頭子?不不不……”那武士在看守們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戲謔地說道,“我家大人怎麼可能讓那樣一位小美人兒嫁給他?何況這片領美麗的姑娘已經以詹妮佛?馬第爾的身份出嫁了這一位詹妮佛小姐,將有幸成為我家大人的妻未來的一等子爵夫人”

我險些笑了起來——一個暗精靈魔法傀儡……那種下身幾乎沒有觸覺的傢伙,要迎娶一個女人?

那武士見到了我的笑意,陰沉著臉色問我:“……你笑什麼,法師?”——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與一個法師談話,因此即便故作強硬,聲音裡仍有掩藏不住的怯意

“我因為你家那位大人的身份而感到好笑,武士”我說,“一個魔法傀儡想要娶妻……我想王都的那些樂伶們似乎也該考慮傳宗接代了”

“你真是狂妄無禮”那武士憤怒地站了起來,“你怎敢將我家大人、暗精靈的王子、約瑟芬?尼恩大人同一個樂伶相提並論”

這一次我的確愣了愣……暗精靈的王子? 姓氏是“尼恩”? 暗精靈們似乎正由女王米倫?尼恩統治,那麼這個姓氏是意味著,那個傢伙就是她的後代麼?

我皺起眉頭,肅然道:“那麼也就是說,塔米拉行省的納尼亞伯爵,此刻也是在你們的控制之?”

他依舊惱怒地看了看我,然後冷冷地答道:“是的,法師”

“我如何相信你所說的話是真實的,而非一個奴僕的妄言?”

他揚起了頭:“即便是妄言,那又如何,法師?無論你們之前有什麼目的,你們都將在明天約瑟分殿下與詹妮佛小姐的婚禮之後被處死而在此之前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約瑟芬王子殿下的貼身男僕,我當然知道一切你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如此”我微笑起來,“既然你已經確認了你所說的話語的真實性,那麼,遊戲到此結束”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我們面前的藍色光幕忽然變得黯淡起來,並且開始閃爍不定而我已經對他探出了手,在幾米的距離之外以“法師之手”扼住他的脖頸,將他原本高揚的頭顱提得高,並且在光幕消失的那一刻踏出了這片牢籠

我早在進入這個地下監獄的時候就現了隱藏其的煉金法陣,又在命令他親自開啟牢門的時候踢飛了一顆原本牢固地鑲嵌在地上的石這顆石子就是保持著法陣的魔力不會外洩的“煉金之眼”之一……這些蠢貨竟然讓它進入了一個法師的視線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6
第四十六章 我似乎見過你


他身邊的兩個守衛驚訝得目瞪口呆,然後想要跑出門去。 但在他們踏上台階的那一刻,兩柄長劍就旋轉著刺進了他們的背心,令他們永遠也無法將這裡的事情通知給外面的衛兵。 史蒂芬在這時候悠悠轉醒,而安德烈則極有耐心地令他相信了我們是珍妮的朋友,使得他安定了下來。

“那麼,如果你們真的是珍妮的伙伴,我請求你們去將她從那個人的手中拯救出來,然後帶她遠遠地離開這裡”這位父親這樣懇求道,然後憤怒將手指地指向我手中的那個男人,“就是他的主人,先用卑鄙的手段迷惑了我,又在珍妮試圖讓我恢復清醒的時候襲擊了她。那可憐的孩子為了我的生命而忍受了那樣的屈辱……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覬覦我的領地裡的鐵礦天哪,我竟然做了這樣的蠢事,竟然宣稱他是我的侄子,並且與納尼亞伯爵成為了姻親”

“自從他來到這裡時候,你一直是處於某種不清醒的狀態?”我將那個貼身男僕交付在愷薩的手中,然後問史蒂芬問道。

“他是一個邪惡的法師”他懊惱地將手插進銀白色的頭髮裡,“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傢伙的時候,還對他的身份有些懷疑。然而在他為我施展了一個魔法以後我感到受寵若驚……我的領地上竟然出現了一位法師而且他還向我表示,因為某些不便透露的原因,他打算在這里長期停留,並且可以此期間成為我的客人。 ”

“於是我對他放鬆了警惕,並且再一次產生了那種不應有的願望——我以為可以憑藉他的力量重新恢復家族的榮耀,我甚至在他的要求之下承認了他是我的遠方侄子,然後又在他的蠱惑下用一個美麗的姑娘頂替珍妮,並且把她嫁給了納尼亞伯爵——那個據說同他有極其深厚的友誼的人。然後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爵位……之後我就一天比一天糊塗,天哪,我都做了些什麼,我一定是把自己的靈魂交易了給了魔鬼……”

“直到珍妮回來之後……她用某種方法使我恢復了清醒,但那個法師卻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將我們分開囚禁了起來——現在我請求你們救出她來,在她還沒有被那個魔鬼殺死之前……”

“您不必為她的生命安全擔心。我聽說那個傢伙要迎娶珍妮了,就在明天。”我柔聲安慰他,“我們將會打敗那個法師——因為我也擁有同一種力量。然而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多更詳細的信息。請您將您能想到的事情都告訴我,這對我們的營救行動將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這位一等子爵似乎在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我也擁有同樣的銀髮,他在愣了片刻之後變得謹慎:“這麼說您也是一位法師?您是一位尼安德特人法師?不……那人也是一個尼安德特人他同樣擁有銀髮,他……”

“他是一個暗精靈,而非尼安德特人。”我糾正他,“您難道沒有註意到他的尖耳朵麼?那是精靈們才有的特徵。”

“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皺了皺眉頭,又沉悶地咳嗽起來,“精靈……暗精靈,或者是法師,對於從前的我來說都是傳說中的生物……”

“於對某些偏遠山區的克萊爾人來說,尼安德特人同樣是傳說中的生物,先生。”我微笑著與他說著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語,終於使得他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你得相信我——在我們得到了足夠的信息並且離開這座別墅之後,我們所要做的可就不僅僅是'救出珍妮離開這裡'了。我們將幫助您重新奪回您的領地,並使那個無恥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麼……可否知道您的名字?”他放下了戒心,臉上的神色終於變得平和起來。

“撒爾坦。撒爾坦?迪格斯。”我緩緩說道。

這位子爵愣了愣,然後聳了聳肩膀:“如果您不願意說出您的名字的話……那麼我不會強人所難。只是……先生,這名字可預示著不詳。您沒有必要使用這樣的名號。”

我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而羅格奧——這個安靜從容得常常令人忽視他的存在的神秘小傢伙也挨著我坐了下來。 “現在我需要知道,那個暗精靈在到達此地之後,有沒有對某些事物表現出強烈的興趣?比如……”

“鐵礦?”

“是的,鐵礦。”我微笑道,“但除此之外呢?例如您的某些家傳的東西?”

史蒂芬皺眉想了想,然後搖頭:“他似乎並沒有什麼古怪的癖好……如果說有某些不同尋常之處的話……那麼似乎是古董,尤其是一些古代的盔甲。”

“古代的盔甲。”我加重了語氣,“他有沒有向您詢問過'是否有家傳的鎧甲'之類的問題?”

“啊……的確有過。他還對我的收藏極有興趣——也許您不清楚,我的家族,祖上,曾經是英勇的戰士,我保留了不少祖先們穿戴過的盔甲,就在我宅邸裡。他幾乎對每一副鎧甲都認真地研究過,只是那些鎧甲最後似乎都沒能令他滿意——這有什麼不妥麼?”

安塔瑞斯之盾。 我在心裡說道,似乎除了鐵礦之外,他還為此而來……是受那位暗精靈**師的指派麼? 只是他想要得到那件神器……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念頭劃過我的腦海,我忽然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料——那位暗精靈**師,米倫?尼恩,似乎同我產生的共同的想法:她也想要成神她也需要安塔瑞斯之盾的力量來突破世界之樹的屏障

只有這個原因,才會令他們在一位男爵的身上花費這樣大的力氣。 而她的想法與我驚人的相似——她同樣打算在擁有了足夠的世俗權力之後再用他們保護自己,然後向世界之樹進軍

那麼那個暗精靈為何試圖迎娶珍妮? 我又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

在暗精靈這個種族沒有分化出來以前,精靈們的確同尼安德特人有過長久的友誼,並且有過大量通婚的例子。 尼安德特人稱白精靈們為“永恆的朋友”,而精靈們則稱尼安德特人為“美麗而富有魅力的人類”——以此區別尼安德特人與克萊爾人的不同。

那時候這兩個種族都認為對方是西大陸上唯一的能與自己的美麗外表與智慧相匹配的朋友,直到那個尼安德特人大帝國崩潰,克萊爾人成為了人類社會的主導。 之後精靈們就隱居在了迷霧之森裡,直到後來又在三百年前的“迷霧森林戰爭”之後被克萊爾人驅逐。

但即便珍妮擁有普通克萊爾人所無法企及的、長久不衰的美貌……一位暗精靈的王子為何要在此地、要在此刻,匆忙地迎娶她?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他們發現了珍妮身上的鎧甲正是那件“安塔瑞斯之盾”。 他們一定嘗試過激發這鎧甲的力量,卻因為血脈的關係沒有成功,於是……試圖製造出一個新生命麼? 以這個新生命血脈中的力量從新掌握那件至關重要的鎧甲?

不知為何,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起奇特的感覺——這感覺甚至比知道了珍妮要被另一個男人迎娶更令我不適。 前者是因為某種感情而想要佔有,而後者……僅僅是因為某種需要而想要佔有

不可原諒的傢伙。

這時我注意到那位史蒂芬?馬第爾,正在用某種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而後臉上露出了些許訝異與不可置信並存的神色。 我立即微笑了起來:“抱歉,在考慮一些事情。”

然而他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您……我們曾經見過?”

“我想大概不會。”我說,“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同樣是第一次見到您。”

“可你看起來如此熟悉。”他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我一定見過您,一定在某時某地見過您……”

“也許是同為尼安德特人而產生的錯覺。”我站了起來,“這種地方並不適合談話,我想我們應該離開這裡了。至於那個人——我指向被安德烈打昏在地的那個男僕,我將要暫時保留他的性命,因為我還有些事情要詢問他。”

“如您所願……”他在愷薩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後跟隨在我身後,嘴裡卻一直在喃喃自語:“不……我一定見過您,這感覺沒錯… …”

安德烈將那個被打暈的武士丟進了剛才那間牢房,然後鎖上了門。 接著他走到我的身邊低聲問我:“我們什麼時候去救她?我想我們必須得盡快,不然的話……”

某種不大舒服的感覺又在我的心中升騰了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明天,等到明天天明,秘密婚禮的時候——我們得知道那個傢伙還控制了多少人,最好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是珍妮……”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7
第四十七章 一個預言


“安德烈——”我停住腳步轉身正對著他,漠然說道,“似乎我和她的父親都沒有表現得如此急切——可是你為何這樣焦躁不安?”

他愣在了那裡,接著沉默著與我對視了一會,又看了看身後的那位史蒂芬子爵——他此刻正出神地望著我,嘴唇微微顫動,似乎仍在重複之前的話語。 然後他一言不發地聳了聳肩,按劍退下了。

我繼續大步前行,心裡卻在為剛才的做法感到有些後悔……一些小事雖然不能立即給人帶來嚴重的影響,然而日積月累,最終卻有可能左右大局。 我的確不應該像方才那樣對待安德烈……然而某種感情令我失控了。 必定是這具年輕的身體當中的某些激素或是**影響了我的判斷,而我現在似乎越來越容易被這種影響左右——尤其是在一件事情同珍妮有關的時候。

但我的驕傲與細微的怒氣令我沒有立即採取方法進行補救。 我們仍舊沉默著在台階上行走,直接到走出了那扇側門。 門外的士兵先是看到我——神情漠然。 然後看到了被愷薩攙扶著的史蒂芬——臉上立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馬上開口大喊:“警報”

正處於某種不適的情緒當中的我立即向他揮出了右手,手掌凌空用力地一握,他的下半聲呼喊當即就咽回了喉嚨當中,接著頸椎碎裂,像一個破麻袋一樣摔倒在地。

但別墅裡的其他衛兵都已經行動了起來。 他們手執長矛與利劍從樓梯上奔下,從門外湧入,再一次將我們團團包圍。 只是此一次同先前一樣——他們的臉上都顯露出畏懼不安的神情,甚至有一個傢伙手中那柄指向我的長矛在微微發抖。 我站在那側門之前環視了他們一眼,然後讓出了身後的史蒂芬,陰沉著面孔說道:“在三百年前的歐瑞,有過這樣一條法律:宣示效忠的衛兵在領主面前拔劍,為唯一死罪。而在現在的歐瑞,史蒂芬閣下,這條法律是否仍然有效?”

史蒂芬在見到他們的那一刻就已經從那種迷茫的情緒當中擺脫了出來。 他推開了愷薩的手,挺直了身體,同樣掃視那些衛兵——而後者在觸碰到他的目光之後一一低下了頭,然後他說道:“這條法律依然有效。”

“那麼你們此刻執矛拔劍,是準備攻擊你們的領主,還是準備護衛他的安全?”我向他們怒喝。

這些衛兵們開始面面相覷……在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在我幾乎要失掉耐心的時候,我終於聽到了長劍落地的聲音。 然後那聲音越來越多,直至所有的守衛都丟掉了手中的武器,沉默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史蒂芬似乎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原諒你們曾經的背叛——在你們的妻子與孩子都在那個人的勢力控制之下的情況。然而如果你們膽敢再次違背誓言……”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空氣中就響起了一聲尖嘯——一支箭矢撕裂了空氣,從大廳樓梯之上的某個角落裡直射向我的胸口。 我的“真實之眼”使我能夠清楚地看到這箭矢的箭頭上所反射的光芒,然而我卻並沒有移動身體。

因為就在這支箭矢撞上我的胸口的時候,它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阻擋在了那裡,然後就被彈飛出去,劃破了一個跪在地上的衛兵的臉。 隨後我猛然抬頭看向樓梯拐角之處的那個衛兵、那個偷襲者,口中低聲誦念了幾個簡短的音階,向他發射了一枚魔法飛彈。 這飛彈的速度沒有箭矢快,以至於飛到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已經閃身躲開了它,僅僅是被擦到了胳膊。

然而魔法飛彈不是箭矢……在碰觸到他身體的一瞬間,這不穩定的力量就陡然爆發開來,將他的半個身體炸成了一片血糊,塗滿了一整面牆壁。

其實我倒是應該感謝這個不屈的偷襲者——因為就在那些衛兵們看到這違背了自然的力量之後,臉上露出更加驚懼且恭順的神色……雖然我並不能保證這種恭順發自內心,但至少使能夠他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不會再次做出些蠢事來。

而另一方面——剛才站在我身後的正是安德烈。 他在我施展了出了魔法之後才來得及沖到我的身前,然後看向我:“你……沒事吧?”

我微笑著聳了聳肩膀:“幸好我站在你面前。”

他臉色複​​雜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低聲道:“你應該躲開的。一旦你的魔法失效了……”

“法師有很多方法可以拯救自己的生命,但凡人就很脆弱了,安德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約定過的,我可是你的盟友。”

這個男人再次打量我,然後茫然地輕輕搖頭:“你……真是令我琢磨不透,撒爾坦。”

但在我沒來及回應他的時候,身後的史蒂芬看著遠處樓梯拐角的那片血糊,忽然驚叫了起來:“對,我記起來了,是油畫——那副油畫”

他走到我的身前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是你,那幅畫上的就是你這麼說那麼預言也是真實的了”

我皺起了眉頭:“什麼油畫?”

據說這座鄉間別墅建立在一個動亂的年代——德爾塔王室攥權之初的年代。 因此當時的主人在它的地下修建了不少堅固的石室。 而隨著歲月的流逝,和平時期的到來,之後的主人們將那些堅固的地下室用作儲藏一些雜物,其中就包括了一些祖先們遺留下來的東西。

此刻我們進入了另一間地下室,帶路的是史蒂芬。 他佈滿傷口的身體此刻在瑟瑟發抖——不是因為疼痛,似乎是因為激動。 而且他還不時地回頭看我,像是發現了一個令人驚異的奇蹟。

我和羅格奧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安德烈與愷薩則在別墅中帶領那些重新效忠的衛兵釋放​​被關押起來的僕人,並且確保再沒有人會跑掉,進城向那位暗精靈王子通報這裡發生的一切。

這地下室裡有一股霉味兒,史蒂芬邊走邊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向我解釋:“……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最喜歡在這裡度過夏月。有的時候我會和表哥到處偷偷溜進某些地下室試圖找到些好玩的東西,然後在一個晚上來到了這裡——那時候這裡還不像現在這樣堆滿雜物——”他停在一個箱子前並且將手中的火把插到石頭砌成的牆壁上,咳嗽著推下箱子上的雜物,揚起一片灰塵來。

“我就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了那副油畫……並不是著名畫家的作品,因此被我的祖父放在地下室裡。”他試著拉開那箱子,又在嘗試失敗之後從地上撿起一個鐵燭台,用它去撬松箱蓋。

而我沉默地看著他做著這一切,並沒有試圖去幫助他。 因為我的心裡現在已經無法平靜……因為他居然自稱見過我,還是在一副油畫裡。

我不記得我的前世什麼時候請人為我畫過肖像——因為我不喜歡將自己的形象呈現在紙面上。 法師們總有不少忌諱,畫像就是其中之一。 某些法術可以通過由本人意願產生的畫像來施展詛咒,因此任何一個強大的法師都都會特別注意這一點。 但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僅憑記憶將我描繪出來……那必定是米蓮娜。

現在這畫像出現在了馬第爾家……那麼是在我死後,米蓮娜為我製作的肖像麼? 當時的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用畫筆描繪那個被她親手所殺的愛人的?

我急切地想要見到那畫像,卻又畏懼看到它。 因此我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史蒂分氣喘吁籲地撬開了那箱蓋,從裡面翻出一副鑲在框中的油畫來。

“就是這一幅”他拿著那畫像,令它背對著我,湊到火把的光亮下將它看得更加仔細,“同你一模一樣”

“讓我……看一看。”我艱難地開了口,並且伸出手來。

史蒂芬用顫抖的雙手將它交給了我,目光沒有離開我的臉:“諸神在上,那個預言竟然是真的您出現了”

我沒有理會已經快要神誌不清的他,只是接過了那幅畫,然後慢慢地翻轉過來……

畫中的人果然是我。 畫面上的顏料已經因為時間的侵蝕而變得斑駁開裂,然而畫面上的那個銀髮的尼安德特人卻依舊生動無比。 他側身安靜站立,身穿黑色長袍,背景是灰色的大理石牆壁——那正是我從前那座法師塔的牆壁。

我沉默著看了它久,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伸手撫摸畫面上的顏料——那些也許是在三百年前,由米蓮娜親筆塗抹上去的顏料……然後我發現我的手指也開始發抖。

“那個預言,是什麼?”我發現我的聲音有點兒嘶啞。

史蒂分的身體似乎再也無法承受這樣劇烈的情緒,然而他仍舊扶住那個箱子,令自己不至於倒下:“關於一個法師的預言。”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8
第四十八章 這不是你所知道的世界


“我和我的表哥進入這間地下室以後,門被另外幾個淘氣的孩子從外面關上了——然後他們就忘記了這件事情。我們兩人在昏暗的屋子裡度過了整整三天,最後才被僕人找到。我原本以為等待我們的將是祖父的責罵,然而那個嚴厲的老人——願諸神保佑他安息——卻沒有責怪我,反而在床頭為我講了一個故事… …或者說一個預言。”

他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據我們那位曾經是一位女侯爵的祖先說,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在馬第爾家衰敗的時候,將有一位法師出現。他將與家族裡的另一位女騎士同行,打敗復甦在這片土地上的黑暗的力量,重新恢復家族的榮光。而那位法師……那位法師的相貌,將同她留下來的這張油畫中的人一樣。”

他抬起手顫抖著指向我:“那位法師就是您,閣下而那位女騎士……就是我的女兒,詹妮佛?馬第爾”

我在黑暗里站立,思考,安靜無聲。

然後我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關於這個預言,你是否還知道更多的信息?”

“……什麼信息?”他喘息著問我。

“是誰做出了這個預言?是你的那個祖先,還是另有其人?而你的那位祖先,米蓮娜?馬第爾……”我深深地呼吸,好讓自己有勇氣將那個詞語說出口來,“她的……丈夫,是誰?為何在西大陸的歷史之中,在各種典籍之中,我看不到任何有關那個男人的信息?為什麼在所有需要提到他的場合,史學家們都會一筆帶過……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名字?”

史蒂分的神色在聽到我的問題之後變得有些奇怪——那種激動之中摻雜著尷尬之情的神色。 然後他遲疑著說道:“您……研究過我的家族歷史?”

“回答我”我幾乎快要怒吼起來。

他愣了愣,然後咳嗽了幾聲,低聲說道:“如果……您的確就是預言中的那個法師,那麼有一些事情我的確可以告訴您。儘管這些事情會有損我那位祖先的聲譽……然而它的確是在我們的家族之中秘密流傳著的。只是……您確定要聽?”

我幾乎快要失掉耐心,只是在昏暗的光線當中沉默地註視著他。

“好吧……實際上,在我們的那位祖先與她的丈夫結合的時候,她就已經懷有身孕了……”

“結合?懷孕?”我的手用力地握著魔杖,嘶啞著說,“哪種結合?你是指……生理上,還是……”

我的問題使他緊緊皺起眉頭,並且在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快之色來。 但他看了看我手中的那幅畫,似乎又看在我臉上那種幾乎快要爆發出怒火來的表情的份上,還是解釋道:“名義上的結合——締結婚姻關係。但家族中的人都知道,我的那位祖先所愛的是另一個人。那個男人是一個落魄的小貴族,她幾乎無視他作為丈夫的身份,並且動用自己在當時的影響力,將他在歷史上留下的記載淡化到了幾乎完全消失的地步……”

我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弛了下來。 然而隨後另外幾句話像驚雷一樣劈在了我的心頭。

“即便是在他們結婚之後,我的那位祖先還會與她的那位秘密愛人幽會——據說直到她結婚之後兩年,他們才斷絕了來往。那種每年見面兩到三次的來往…… ”

我已經聽不清他又在繼續說些什麼了……因為此刻我的的頭腦就像是被人掏空,然後又被塞進了一團尼麻。

這事情不對勁兒,完全不對勁兒

她怎麼會懷孕? 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裡,我已經變成了巫妖之體——雖然我令自己仍舊顯現出一個尼安德特人的外表,然而我的身體內部已經腐朽不堪,時刻都能感受到彷彿是被蛆蟲噬咬的痛楚哪怕是在我死前,在她來試圖說服我、並且與我最後纏綿的那個晚上,我仍舊只能以毫無觸感可言的身軀與她親暱……而她怎麼可能懷孕?

我確定她在與那個下級貴族結合的時候心中所愛的人是我……只是那個秘密愛人又是怎麼回事?

與那個令她懷孕的,是同一人麼?

與那個傳說中同她一起殺死了我的,是同一人麼?

可為何我至死都沒有見到那個傢伙?

而那個傢伙又怎麼會從未在歷史上留下過一丁點兒的痕跡?

不……這當中必定有一個誤會我掙脫了羅格奧拉扯著我的手,猶如一頭困獸在昏暗的地下室裡​​來回踱步,並且在將地面弄得塵土飛揚之後猛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史蒂芬:“你向我發誓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大約是我眼中那種因為憤怒而陡然生起的綠色熒光嚇到了史蒂芬,他驚懼地坐直了身子,喘息著解釋道:“閣下……這些都是我的家族當中留下來的傳言,我沒法兒發誓,更沒法保證這些話的真實性。只是這幅畫和那個預言的確是真實的——您看,它幾乎已經應驗了,您此刻就站在了這裡……”

“預言預言預言”我狂怒地大吼,“是誰做出了這個預言背叛者騙子小偷強盜人類精靈龍統統是些該死的傢伙”我揮舞魔杖和右手,用魔法的力量狠狠地砸向這地下室裡的那些陳年遺物,將我視線之中的東西全部碾城碎片,再碾成粉末。 無論是石製的雕像或是鐵質的燭台,無論是木質的家具或是發霉的衣物,它們都在我的面前變成了供我發洩的對象。 我用“法師之手”將它們攪碎,然後再狠狠地拋向石頭牆壁,令那些碎屑飛濺。 然後我又將碎屑捲起使他們變成污濁的狂風,猛烈地刮擦那牆壁,直至石頭表面都開始出現縫隙。

然後我大步走到牆邊,舉起右手狠狠地砸向一些仍未完全碎裂的小部件——木片與鐵屑立即深深地刺進我的皮膚,痛入骨髓。 然而這疼痛仍舊無法帶走我心中的怒火——我甚至開始用拳頭擊打牆壁,直至前面上佈滿我的鮮血,直至一個柔軟的小手掌貼上我的後背……將一股磅礴的精神之力送了進來。

我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噹頭澆滅,心中頓時悵然若失、空空蕩盪,想要記起些什麼,頭腦裡卻一片模糊。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轉頭去看身後的人——是羅格奧。 他就像在古魯丁幫我對抗那個獸人巫師那樣,用小小的手掌緊貼我的腰椎,與我對視的雙眼比夜空還要清澈。

我保持著轉身扭頭的姿勢,就這樣看著他,然後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像是被他的雙眼吸引了進去。 之後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開始旋轉,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漆黑,即便用“真實之眼”都無法看清的黑。

我茫然四顧,發現自己現身在一片陌生的的空間裡。 周圍沒有地面,沒有天空,沒有牆壁。 我揮手,卻沒有感受到空氣的流動。 我走動,卻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離開原地。 這裡是一片混沌,我無法視物,無法傾聽,無法感知……而最恐怖的是,我竟然沒法感應到北辰之星的魔力

我少有地驚慌起來,並且試圖施展一個法術照亮這片黑暗,然而……我所記憶的一切法術都失去了

此刻的我就像一個凡人

“你需要安寧,撒爾坦。”一個聲音忽然響起,而我卻分辨不出這聲音來自何方——就像是無數的生靈在同一刻說出同樣的話語,然後復合成這人聲來。

“你是誰?”我大聲喊道,“為何將我帶來此地?”

“你知道我是誰——我們締結過契約。”

“羅格奧?是你?”我終於稍稍放下了心來。

“你可以給我任何名字,那都是我。”

“那麼你究竟是什麼?是……神?”

“你可以說我是一切,那都是我。”

“你……”這樣的回答令我的頭腦無法思考,我皺了皺眉——如果皺得起的話,“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古魯丁?為什麼會跟在我身邊?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要問你的問題——為什麼在我出現之前,你還可以說話?究竟發生了什麼?”

“出現在那裡的我是我,跟在你身邊的我是我,能夠說話的我是我,不能說話的我是我。我就是我,我是一切。”

這樣的回答簡直令人惱怒,然而我卻偏偏無法發怒。 就好像我的精神與靈魂都同化在了這片黑暗裡,我的的怒火一旦產生,就立即流失得乾乾淨淨。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說道,“你試圖讓我平靜下來……可是除非你永遠將我留在這裡,否則我還是會想起那些謎團,那些煩惱,那些我已經做過和想要去做的事情我離不開那世界,所以我無法永久地平靜除非你回答我,回答我你知道這一切的答案,是不是?”

“世……界?”那聲音終於說出了一句能夠被我理解的話語,“這世界並不是你所見到的世界。這世界也不是你所想像的世界。這世界更不是你能夠理解的世界。而你的那些煩惱……也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些煩惱。”

我抓住了最後的那句話,立即大聲問道:“不是我所想像的那些煩惱?這麼說那些傳言是不真實的?是虛構的?”

“這世界就是一切,撒爾坦。你還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你會領悟——我所等待的那一天,撒爾坦。”

我還想要說些什麼,周圍卻猛烈地抖動起來——沒有參照物,我卻依舊能夠感受到的猛烈抖動,這感覺奇妙無比。

然後我的意識猛然退了回來,從那片漆黑的空間當中退了回來。 出現在我的視線裡的是安德烈,他正在用力地搖晃我的身體,直到我眨了一下眼睛,他才驚喜地大叫:“你醒過來了?”

我木然地轉頭四顧​​……身邊是精緻的床頭櫃和柔順的床單再遠處是一扇窗戶,頭頂則是繪有精美圖案的天棚。

窗戶? 那窗戶裡,已經透出了晨光?

“現在是什麼時候,安德烈?”我猛然起身,卻絲毫沒有昏迷之後的眩暈與不適——我像是足足休息了三天,感覺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

“你已經昏迷了五個小時了”他皺著眉頭扶著我的後背,“史蒂分大人說你在看到一副油畫、並且聽說了他們家族的某些秘聞之後忽然發了狂,然後那孩子去拉你,你就忽然虛脫倒下了……”

那孩子……羅格奧……我立即轉頭去看站在我床邊的那個小男孩——此刻我更是我無法將他看成一個孩子了。 他依舊安靜地看著我,然後對我露出一個微笑來。

我感到身上有些發涼。 他知道我的一切……而我對他一無所知。 我僅能推斷他並非人類……甚至不是神族的一員。 他說他是一切。

跟隨在我身邊的、一切。

這事情無論如何都讓我笑不出來,我第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感覺——一個人追隨著我,永遠不會傷害我,而我卻迫切地想要遠離他——僅僅是因為那種神秘嚇到了我。

我,撒爾坦?迪格斯,感到害怕了。

我注視了他一會,直到安德烈和愷薩也疑惑地將目光投向他,我才移開了視線下了床。 我的右手已經被裹上繃帶,並不如何疼痛。 而我心裡原本那些令我燃起了怒火的東西,此刻都因為剛才的境遇而再次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不是我所想像的那些煩惱。”我在心裡重複這句話,並且走到羅格奧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袍袖旁邊——他抓住了它。

“我們進城。”我再次用那種平靜的語氣說,“無論如何,我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我無法理解它,我仍然得做一些事情。”

我走到窗前,看著遠處開始漸漸亮起的天邊,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什麼?”安德烈疑惑地攤了攤手。

“進城。”

“搶親。”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1:59
第四十九章 又見珍妮


這是我重生以後第一次來到如此繁榮的城鎮——艾林城。 儘管秘密婚禮並未被大張旗鼓地宣揚出來,但我仍舊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 一些繪有貴族紋章的馬車出現在城市的街道上,一些身著統一顏色制服的僕人和武士出現在了人群當中。 我戴著兜帽與安德烈和愷薩混跡在人群裡,一路向領主府邸走去。

這裡的街道因為和平時期人口的增加而顯得狹窄,因為越來越多的住房被建造起來,填滿了城鎮的各個角落。 泥濘狹窄的街道上有不少面目骯髒的礦工背負著裝滿礦石的袋子蹣跚而行,隨行的守衛看起來則有點兒無精打采。

靠近領主府邸的區域當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外來者——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處,身穿某個貴族家族的製服,面色陰沉地討論著什麼。 而那些穿戴盔甲配有長劍的護衛們的神色則顯得更加緊張,就像是身臨危險之地,而非參加一場婚禮。

這是一個好現象……至少說明他們的主人並非欣然前來。 這些貴族們一定聽說了史蒂芬多出了一個侄子,也一定感受到了這位新的年輕貴族的某些行事作風。 那位子爵在我們出發之前曾經告訴我,那個暗精靈王子、約瑟分蠻橫地斷絕了對不少合作夥伴的礦石供應,而將更多的份額提供給了塔米拉省的納尼亞伯爵。 這使得很多與馬第爾家合作已久的貴族們心生不滿,甚至提出了措辭強硬的抗議。 我想他們這一次來到艾林,可不會僅僅是慶祝史蒂芬的侄子新婚這麼簡單。 他們應該帶著怒氣與不解——而這些情緒對我而言都是好東西。

那位暗精靈王子……實在是太過年輕,太過衝動。 人類社會的關係錯綜複雜,並非僅僅用強權壓制就可以像暗精靈群落那樣令出必行。 博地艮行省最有勢力的貴族是達拉然伯爵,這位貴族在擁有塊將近半個行省大小的封地的同時還兼任行省總督與王國的“西境守護者”。 雖然僅僅是一個名義上的稱號,然而他在西南方博地艮行省和更南方的諸省的確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這一次馬第爾家似乎是通過了納尼亞伯爵的途徑得到了升遷……然而這兩位伯爵之間的不和是王國之內人所共知的秘密。 達拉然伯爵地位超然,而納尼亞伯爵之女則是歐瑞的王后。 因此博地艮的貴族們必定對馬第爾家這一次的極不明智的行為感到疑惑……這位王子的行為幾乎等於從此站在了南方貴族們的對立面上。

而達拉然伯爵對馬第爾家族最鮮明的態度之一就是——我們沒有在府邸之外看到那位伯爵的家族徽章。

此時清晨剛過,天氣晴朗。 我們在府邸外稍微停留並且向一些臉色陰沉、言辭謹慎的的貴族服從打聽了大致情況之後走到正門的入口處。

這裡有兩個男僕在接待貴賓,並且有禮貌地請他們的僕從出示請柬,門內則傳來了音樂聲。 裡面似乎正在舉行一場招待宴會——被那些北方的保守貴族們斥為“饕餮者的盛宴”的清晨宴會。 北方人每天只吃兩餐,午餐與晚餐,而南方貴族們則更加熱衷於精緻的飲食和華麗的裝飾,因此只有在歐瑞的南部,才能見得到這種食物與晚餐一樣豐盛的“清晨宴會”。

我們當然是沒有請柬的。 但我在門口的侍者欠身微笑並且打算向我身後的安德烈探出手來收取請柬的時候大步前行,並且摘下了我的兜帽。 我的那典型的尼安德特人的銀色頭髮令他微微一愣,然後我就同按劍裝扮成貼身侍衛的安德烈與愷薩就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

大概是我的外表特徵令他認為我是馬第爾家族的某位遠方親戚,因此他在略一猶豫之後沒有跟隨上來阻攔我們,而是繼續回身迎客。

此時府邸的大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南方貴族。 因為這並非一次公開的婚禮,這些人沒有穿戴象徵著自己爵位的禮服,而是大多身著便裝。 這令我們變得不那麼引人注意,很快就混跡在了人群當中,挑選了一個靠近大廳牆角的位置。

幾位女賓向我投來好奇的眼神,然而我的目光注視的則是大廳東側的位置——一個銀髮的男子,和另一位銀髮的女子。

……許久不見珍妮,她似乎更加美麗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脫下鎧甲穿上禮服的樣子——她的長發被盤起,飾以螺旋形的金線,顯得修長的脖頸更加白皙迷人。 那收腰的黑絲絨鑲紅邊禮服長裙則令她更顯高挑,哪怕是站在一位精靈的身邊——即便那是一個暗精靈——也絲毫不掩其美貌。

她的身上似乎沒有外傷,這令我略微安心。 只是她的眼神有點兒奇怪——迷茫而呆滯,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催眠狀態。

而那個男子……我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被驅逐到了地下、性情變得偏激而邪惡,這些暗精靈們也依舊沒有失掉那種精靈族的優雅風範。 悠長的生命使得他們的身上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但暗精靈的身上又多了些張揚不羈的特性,因此他在眾人矚目之中愈加從容不迫——自然是那些婦人們的矚目。

而大多數的男性貴族們,在看向他的時候都顯得冷淡漠然。 侄子的婚禮……史蒂芬卻沒有出現。 他們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對勁兒了。 而另一些認出了詹妮佛?馬第爾的身份的人,則開始將這個令人驚異的消息在來賓當中流傳開來。 一位本該已經嫁給了納尼亞伯爵的女人此刻又成為了史蒂芬的侄子的新娘……這事情無論如何都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已經有幾位貴族低聲向身邊的侍從吩咐了些什麼,然後將他們遣了出去。

“先生們,先生們”那位暗精靈王子約瑟分在向侍者確認來賓都已到場之後高聲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我代表我的叔父,史蒂芬?馬第爾子爵歡迎你們的到來。他的身體不適,無法出席這樣令他呼吸不暢的場合,我代他向你們致以誠摯的歉意。現在……”

然而一個粗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我可沒有耐心聽你這小子說話讓史蒂芬出來,見見他的老朋友”一個在鼻下蓄有兩撇大鬍鬚的肥胖貴族揮舞著他的手杖大聲說道,“他究竟是犯了什麼糊塗,竟然拒絕再和我做鐵礦生意?”

他的話立即引來了一大片附和之聲,這些貴族們似乎群情激奮,大廳里頓時響起了一片喧嘩。 實際上來參加這次宴會的貴族並非同馬第爾家有著什麼非常親密的關係——那位史蒂芬爵士原本就不大注重結交大貴族,而是將重點放在了賺取財富上。 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多是金錢關係……然而一旦有人碰了這些南方貴族們的錢袋,他們的反應絕對會比家族榮譽遭到侵犯激烈得多。

我想那位約瑟芬大概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過這種場面。 這突如其來的混亂使他愣了一愣,然後幾乎是本能般的想要舉起右手,卻像是忽然想了起來,強迫著自己放了下來。 但我已經註意到了他的雙手——十根手指上戴了十枚寶石戒指,幾乎令他的手掌無法併攏。 那些戒指戒面上所鑲嵌的寶石的顏色遠比正常的寶石鮮豔……那是儲存了魔法的緣故。

他皺了皺眉頭不再做聲,而是將珍妮輕輕地推上前一步,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珍妮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來:“諸位,我是詹妮佛?馬第爾。我想一定有人已經認出了我……我的父親就是這座宅邸的主人、艾林的領主、史蒂芬?馬第爾子爵。”

她一開口,大廳裡的貴族們倒是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仍是剛才那位大鬍子再一次打斷她:“小姑娘,你的父親呢?讓他來見我們”

“您何必這樣執著?”她微笑著……然而笑容空洞呆滯,就連聲音都虛無縹緲,“大家可以在府裡暫住一個晚上,明天我的父親自然會來見你們,解釋清楚所有的事。 ”

“包括本該在塔米拉的你現在變成了一位新娘麼?”這是我身前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

珍妮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慢慢轉過頭,露出一個微笑來:“當然。”

然而她的目光在看到我和我身後的兩個人的時候微微閃爍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一直注意著她的眼神,我絕不會察覺這個細節。 她似乎……是清醒的? 那麼現在是一種偽裝?

聽到珍妮親口承認了她的身份,這些貴族們再次議論紛紛。 她又一次將目光掃向我們……但這一次我發現她看的是我的身後。 的確,我已經改變了容貌,她認不出我來了。 於是我抬起了左手,在人群之中露出了尾指上的那枚幸運戒指來——和我送給她的那枚一個模樣。

她的目光終於在我的臉上停留了。 接著我對她做了一個口型:“穆恩。”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0
第五十章 繩之以法


這一次我終於確定了她是清醒的了。 她的眼神陡然變得清澈起來,我甚至擔心她會脫口喊出我的名字。 我覺得心裡放鬆了些——她離開我的那個夜晚心裡滿是對我的失望之情,然而在這樣的時刻,那些情緒似乎都被重逢的喜悅取代了——這種危急之時的喜悅之情。

暗精靈希望這些賓客“在府裡暫住一夜”——他是想要把這些人都變成那種受他控制的傀儡? 我一時沒有想到可以達到這種目的的法子……看起來那位暗精靈**師似乎在這個領域的造詣超過了我。

珍妮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又看了看我,然後好像下定了一個決心。

約瑟芬原本等著她應付了那些貴族之後走回到她身邊,她卻在略一猶豫之後走到了場中央,先是走到那個蓄有兩撇大鬍子的貴族面前,向他微笑道:“阿瓦爾叔叔——你大概是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卻常常對我提起您。他經常誇讚您的慷慨與善良……前些年因為家族的礦洞坍塌而沒有準時將您所訂的貨物送達的時候,似乎就是您大度地免去了我們的違約費用——我再一次向您表示感謝。”

她微笑著行了一個屈膝禮。 而那個被稱作阿瓦爾的貴族在面對這樣一個小姑娘的時候明顯地變得比之前平和了許多。 他甚至也欠了欠了身子,回應道:“代我祝你的父親安好。”

珍妮在點頭微笑之後又走到另一個佩劍的高個子男人面前。 此刻約瑟芬的臉上已經出現了驚訝的神色,但他在環視四周之後陰沉著臉,沒有貿然打斷珍妮的話——他似乎是想弄清楚這個女孩為什麼脫離了他的控制,又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上一次見到您是在三年前了,安東尼爵士。”她就像一個真正的貴族小姐那樣微笑道,語氣和語調優雅得無懈可擊,“父親常常懷念和您一起在秋日狩獵的時光,您送給他的那張冰原狼的皮毛至今被他視為珍寶,還收藏在書房裡。等他的身體康復之後,我想他還會願意與您一同出獵的。”

“我和您的父親一起殺死了那頭野獸。他也為一位可敬的戰士,珍妮小姐。”被稱作安東尼的貴族按劍躬身,珍妮再一次回了禮。

然後她將目光投向一個年紀在六十歲左右的老男人,接著快步走過去,微笑著擁抱了他,並且在對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之後說道:“納特爺爺感謝諸神保佑您依舊身體安康。小時候您送給我的那柄小木劍至今仍然被我收藏在臥室裡——我多麼懷念您同我講述西大陸的古代英雄傳說那時候的美好時光”

“然而你變成變成一位美麗的小姐了,我的小珍妮。”這位老貴族笑著歪了歪頭,同時向約瑟芬投去一瞥——他的臉色似乎越發陰沉了。

珍妮又走到一個年輕男子的面前,而這位男子顯得有些局促:“奧利爾先生——您的父親可好?”

“托您的福,珍妮小姐,家父的身體健康。”他連忙說道。

“您不必如此緊張,閣下。”珍妮微笑道,“家父已經對我說過,貴府的那筆欠款,從此一筆勾銷。任何一個家族都會有周轉不靈的時候——我們是朋友,就得互相幫助,不是麼?”

“啊……感謝您的慷慨”他驚喜地行了禮——似乎他們是到現在仍舊無力償還那欠款。

“派恩子爵閣下”她的臉上又露出驚喜地笑容來,“沒有想到您也來到了這裡。”

那位被稱為派恩子爵的中年男人的臉上有些不解的神色——似乎不大不明白珍妮為何對他如此熱情。 然而她隨後說出來的話令他打消了疑慮:“您的祖先曾經與我的祖先並肩作戰——時至今日家父仍舊懷念往昔的榮耀。如果再有機會,我想我們兩家還將是忠實的盟友。”

那位貴族若有所思的愣了愣,最終還是微笑著還了禮。

珍妮在場中緩緩行走,幾乎同每一位貴族都說出一段往事來——或者懷念往日共同的榮耀,或者對兩家的長期合作表示讚賞,或者對某個家族過去的幫助表示感激,或者向某位貴族隱晦地提起馬第爾家曾經對他們的恩惠,或者僅憑自身的魅力贏得某幾位年輕的、從未謀面的貴族的好感——在她重新回到場中央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依舊微笑著說道:“在場的諸位都同我的家族、我的父親有著親密而高尚的友誼,都是馬第爾家可以相信的忠誠盟友,我再一次代我的父親表示感謝。然而家父現在已經不可能出現在諸位面前了,因為……”她臉上的笑容陡然收斂了起來,“他被人囚禁了”

人群當中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而珍妮霍然轉身,面向不遠處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的約瑟芬,抬手指向了他:“就是這個人,偽造了自己的身份,假冒我一位叔父的兒子,又用卑鄙的方法迷惑了我的父親,將他囚禁起來。他還打算用馬第爾家領地上的鐵礦取悅塔米拉的納尼亞伯爵,現在甚至打算佔有我——現在,以馬第爾家族祖先的名義、以我的父親與諸位之間的友誼的名義、以王國法律與正義公理的名義,我請求諸位,將他繩之以法”

她的話音剛落,大廳裡立即響起了一片刀劍出鞘聲。 這些貴族們抽出了隨身佩劍,臉色陰沉地將手中的武器指向了臉色更加陰沉的約瑟分。

這位暗精靈王子頓時目瞪口呆——他大概至今還沒有弄清楚為何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而那些貴族們則緊逼上前。 實際上他們的心裡原本都壓抑著怒火——因為幾乎在場的每一位客人都與馬第爾家在鐵礦交易方面有著長期的合作關係,而幾乎每一家都在這個暗精靈到來之後遭受了損失。 南方貴族比北方貴族更加實際——一個人動了他們的錢袋,那個人也就成為了他們的仇敵

而珍妮在他們身後再次說道:“就在剛才,他還要求我將你們留下來——目的則是趁夜用邪惡的藥劑將你們都變成受他控制的傀儡……”

這些貴族們變得更加憤怒起來,甚至有人已經打算撲上前去。 然而就在這時,暗精靈迅速地舉起了他的左手,然後口中低聲誦念了幾個音階。 一團灰色的霧氣頓時散發了出來,挨在前面的幾個貴族手中的武器立即蒙上了一層冰霜。 那冰霜迅速地蔓延開來——爬上他們的手臂,爬上他們的肩膀,爬上他們的面龐,然後將整個人變成了一尊冰雕。

將他包圍起來的人們立即驚懼地後退,而暗精靈趁機大喊:“衛兵衛兵”他邊喊邊推開攔在身前的一個雕像令他沉重地倒在地板上,然後飛身跳上了通往二樓的走廊。

我站在人群之低聲念出了一段咒文,一團灰白色的蛛網立即將他的雙腳包裹了起來,令他的身體失去平衡,前額正在磕上台階,動彈不得。

但提前佈置在二樓上的衛兵此刻已經拔出了武器從樓梯上湧下,前面的幾個人還試圖撕開約瑟芬腳上的蛛網,並且低聲叫道:“殿下……殿下”然而黏糊糊蛛網當即將他們的手也牢牢地粘住……這個人保持著翹起屁股的滑稽姿勢定在那裡脫身不得。

看起來這些人穿著馬第爾家衛兵盔甲的人並非原來的武士——他們是被約瑟芬帶來的。

大廳當中的貴族​​們也有隨身侍衛——一些人組成了一道防線護衛在主人的身前,另一些人則轉身試圖推開通向大廳之外的木門。 然而那門不知何時被從外面鎖住了,即便用木椅也無法將它砸開。

約瑟芬抬起了流滿了鮮血的腦袋向樓梯之下的人群張望,試圖找出我這個在暗中施法的法師。 但我將自己的身子藏在了一群侍衛之後,把珍妮拉了過來。

“真的是你,穆恩?”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直到我微笑點了點頭才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差點兒以為見不到你了”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隔著輕薄的黑絲絨禮服:“你是我的女騎士,你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呢。”隨後我輕輕地推開了她——這時候暗精靈的衛兵已經與貴族們的侍衛對峙了起來,而樓梯上的幾個傢伙還在嘗試著掙脫將他們黏在一處的蛛網。 但“蛛網術”的效果可不是那些蜘蛛吐出來的絲所能比擬的,他們得用冷水讓那些黏糊糊的東西僵硬起來,然後才能擺脫它。

遺憾的是這位暗精靈王子並非一個法師——他僅僅依靠手上儲存了幾個魔法的戒指震撼人心,至於這類魔法常識,他似乎一竅不通。 此刻他背對著我們躺在樓梯上,只能用力地扭著脖子看著樓下的人,那場景滑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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