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法師手札 作者:沁紙花青 (連載中)

mk2257 2011-5-19 19:50: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 25974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1
第五十一章 芬芳


但隨後從二樓的拐角處又出現了兩個傢伙——兩個穿著橡葉法袍、擁有銀色頭的尖耳朵的傢伙他們急匆匆地跑下樓梯來到約瑟芬的身邊,然後大聲吩咐另外幾個衛兵:“去拿水來,冷水你們這些蠢貨”

他們使用的是一種有些陌生的語言,我僅能從音方式和某些熟悉的字句當中推斷整句話的意思……這似乎是變種的精靈語,或者說暗精靈語

約瑟芬惡狠狠地看著大廳之下的人,對其中一個暗精靈魔法傀儡大叫:“殺光他們他們之中有一個法師該死的……留下那個尼安德特人”

攔在人群之前的衛兵們立即舉起了刀劍……這時我大聲說道:“留下一個尼安德特人?王子殿下……你是指我麼?”

我在說話的時候使用了一點精神衝擊的手段,那些衛兵們的動作立即遲緩下來,並且看向我的位置我分開了攔在身前的貴族與侍衛,與身後的三人……噢,還包括羅格奧,走到了那群衛兵對面

那兩個魔法傀儡的臉色立即凝重了起來——因為我沒有尖耳朵,我顯然不是魔傀儡,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法師……還是挺強大的那種

“法師,如果此事與你無關,我勸你還是離開此地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其中一個高些的暗精靈魔傀儡皺著眉頭說道,“我們的導師師米倫?尼恩,暗精靈的女王——你沒法兒對抗她”

“你們的導師師,不代表你們也師”我瞥了一眼身後那些因為聽到了這兩個名號而有些退縮的貴族們,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們甚至不是法師,僅僅是一些能夠只用被儲存在魔杖當中的魔法的傀儡——米倫?尼恩在將你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之前一定許諾過你們比暗精靈本身的壽命加長久的生命,並且告訴你們可以像一個傳說中的法師一樣受人敬畏?”

他們皺起眉頭仔細打量我,試圖弄清楚我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為何會知曉這些內幕

“然而她一定沒有告訴你們,你們的身體實際上只能使用三到四年魔法的力量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的,哪怕是精靈——”我微笑道,“那時候你們將​​清醒地體驗身體腐爛的痛苦——直到世界的盡頭”

“殺了他”稍矮些魔傀儡似乎不想再聽我的這些話,他猛然舉起手中的魔杖對準了我,然後嘴唇飛快地蠕動起來一點明亮的火星在魔杖頂端的紅寶石上出現,接著迅地暴漲為一個火球——我在去往古魯丁的路上遇到的那個暗精靈魔傀儡也使用過這個魔法,威力不俗即便是一個全身覆滿了重甲的戰士被它擊中也會被高溫蒸熟

他身前的那些衛兵們也高舉武器,踏著沉重的腳步向我飛撲過來

但我在他射出這個魔法之前抬起來手,然後高聲喝道:“你膽敢對抗我?”

高級法師有很多法子打斷一個低級法師的施法——在兩者的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例如此刻,我將狂暴的精神力量蘊含在我的一聲高喝之中,正要衝到我面前的衛兵們猶如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壁,連絲被某種力量擊打得向後飛揚,接著猛然跪倒在地、武器脫手,痛苦地嚎叫起來而那魔傀儡手中的凝聚成一團的火球因為他忽然受到了精神衝擊而變得翻滾不定,非且在一瞬間生了爆炸一團濃重的火光席捲了他的身體,填充身體之中的香料與寶石像是節日夜空中綻放的禮花一般四濺,險些擊穿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魔法傀儡的鼻子

這時候被呵斥去取水的衛兵趕了回來,稍微一愣之後用力地將水桶裡的水潑向燃著火苗的樓梯暗精靈王子當即變成了一隻落湯雞,蹬著雙腿脫離了那蛛網,只是臉上已經一片灰黑

魔法的力量先是使得我們身後的貴族與侍衛們大驚失色,但他們隨即就生起了“落井下石”的勇氣,撲上前去收繳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侍衛們的刀劍,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其殺死約瑟芬與剩下的一個魔傀儡和樓上那幾個被黏住的侍衛飛快地退上了樓梯,打算趁亂逃跑但穿著黑絲絨禮服的珍妮提起裙角從地上拾起一柄闊劍,狠狠地擲向了約瑟芬他驚慌地低頭閃避,劍刃隨即插入了另一個魔法傀儡的腦袋

“如此驚慌地逃跑可不是一個精靈貴族所應有地風範,王子殿下”我大步踏過那些衛兵的屍體高聲說道,同時一彈手指,口吟誦了三個音階,一團墨綠色的藤蔓立即從他腳下的地毯中生長出來,再次令他撲倒在地他身邊的幾個衛兵試圖回身將他拉起,但樓梯下侍衛們的長劍飛旋而至,徹底地殺死了他們

“您總得為您的所做作為付出代價這樣不負責任地逃跑,可一點兒都不像一個紳士”

“我以我的母親的名義,暗精靈女王米倫?尼恩的名義誓,她必將嚴懲你們——”他躺在地上大聲咆哮

“前提是她得知道生在這裡的事情”我聳了聳肩,打斷他的話,然後轉向大廳中的貴族與他們的侍衛,“諸位同意將這裡的情況告知那位暗精靈女王陛下麼?”

“除非這子自己跑過去抱著那個女人的大腿哭訴”蓄有兩瞥大鬍子的阿瓦爾爵士提著一柄闊劍大步走上樓梯,“讓我現在就殺了這子暗精靈的爪子可不能伸得這麼長——歐瑞還是人類的王國”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約瑟芬的身邊陡然亮起一團七彩的光芒,將他包裹在了裡面阿瓦爾先是愣了一愣,然後看向我的臉,並且在現我表示反對之後大步上前高高地舉起闊劍,斬向約瑟芬的頭顱……然而刀刃被那層光彩擋住了

他不甘心地再次劈斬,依舊毫無效果

“那是一個魔法,閣下,高等魔法彩虹法球”我在他身後笑道,“王子殿下害怕了……於是把自己囚禁起來就像他從前囚禁別人那樣”

然後我走到他身前蹲下,隔著那層七彩的光芒說道:“傢伙,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走出來?一個法師施展這樣的魔法……倒是可以收自如然而你現在用戒指當中儲存的法術施展出來,你如何收回它?”

他憤怒地盯著我,不肯回答我的話

我站起身來圍繞著著這個彩虹法球走了一圈,然後用惋惜的語氣說道:“十枚戒指……至少儲存了十個高等魔法一個'霜之冰凍',一個'彩虹法球'… …剩下的八個是什麼?一定還有殺傷力加強大的法術只是……你太懦弱了,約瑟分”

然後我轉身面向大廳之中的那些貴族們,雙臂撐在欄桿上:“諸位,我也是馬第爾家的朋友,我是一個魔法師”

他們安靜地聽著我說話,同時看著珍妮與愷薩和安德烈拉著羅格奧走了上來:“我身後的這個囚徒,的確像他自稱的那樣,是暗精靈女王米倫?尼恩的兒子而那位女士是一位**師——也許大家對**師還不是很熟悉……但請相信我,任何一個**師都擁有憑藉自己的力量、毀滅一座堅固的城堡的能力”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但我繼續說道:“因此我得提醒各位,在走出了這扇門之後,忘掉剛才生的事情,忘掉我們剛剛見過的那位暗精靈王子否則我不敢保證那位女士在得知了他的兒子被囚禁的消息之後不會將怒火洩到你們的身上”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彩虹法球中的約瑟芬已經掙脫了纏繞著他雙腳的藤蔓,站起來大聲怒吼:“我一定會殺死你們——把你們的頭骨製成宴飲的器具,慶祝你們的末

“感謝約瑟芬王子殿下為我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有力佐證”我微笑道,“我想現在大家應當加明白保守這個秘密的重要性了”

台下的人們出了一陣哄笑,珍妮趁機站在我的旁邊,高聲說道:“同時我保證,在我的父親恢復健康之後,我們將與各位重簽訂鐵礦交易的合同,並且……”

“雙倍補償你們的損失”我接口道——代達羅斯陵墓外面的那些藍寶石、陵墓之內那位古代君王所遺留下來的財富足以買下三個行省……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依靠出售幸運戒指度日的法師了

貴族們頓時鴉雀無聲,看向珍妮她轉臉看了看我,然後朗聲道:“他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可是您如何保證真的能夠雙倍賠償?”一個年輕的貴族在樓下問道,“這可不是一筆數目,據我所知……”

“我是一個魔法師,年輕人”我收斂了笑容,肅然看著他在我的“真實之眼”的凝視下,他訕訕咽回了後面的話,退後了一步

似乎還有些人想要問,於是我開始施展一個法術,一個從前記憶在我的手札之中的魔法,“死亡召喚”

無形無色的魔力在我精神之力的牽引下沒入那些已經死去的衛兵的身體之中,然後他們的身子抖了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呆滯,身體前傾,傷口中還流淌著血液但這些對於生者來說足以致命的傷勢已經無法再傷害到他們了……噢,不,是“它們”

貴族們立即亂作一團,甚至有些女士大聲尖叫了起來我沉默地看了他們一會,然後緩緩說道:“諸位不必驚慌我不想勞累大家搬運這些屍體……所以就由我代勞”

然後我高聲喝道:“擦乾淨地上的血跡然後讓先生女士們安心離開”

這些屍體立即緩慢卻鑑定地移動了起來,而貴族們則縮到了大廳的另一邊,鴉雀無聲地看它們用沾染著鮮血與腦漿的手腳撕裂自己的衣服擦拭地面……然而隨著它們的動作,屍體上的血液又不斷地流下來地板上漸漸變得加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穆恩……你沒必要這樣恐嚇他們”珍妮的臉色有些白,皺著眉頭不去看大廳裡那些可怕的屍體,“畢竟他們剛才幫助過我……”

“那麼就由你來讓他們離開”我看著台下那些臉色青的貴族們,說道

珍妮立即向他們表達了歉意並且再一次承諾了雙倍的賠償——這一次再無人敢於質疑大門還沒有打開,於是那些貴族的侍衛們舉起椅子雜碎了窗戶,帶著他們的主人逃命似的溜了出去

“現在他們感激的是你,怨恨的是我了,珍妮”我揮了揮手,讓那些屍體走到門邊堆疊著躺下,然後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愈顯美麗的女孩

她穿上黑色的長裙……簡直和米蓮娜一個樣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觸摸我的臉我用余光掃視了一下沉默著走了開去的安德烈,沒有避開,“就像是真的皮膚一樣”她微笑了起來,“不過我還是習慣從前的你”

“那以後你得試著習慣現在的我了”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握住她的手指……柔軟光滑,甚至有些燙然後我們一起沉默了

“因為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我深吸一口氣,放開她的手,“處理好這裡的事情之後,我會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你現在你應該去見見的父親——他受了點傷,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我想他那裡還有另外一個故事也要告訴你”

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轉身去看走下樓梯的安德烈與愷薩,“其他人呢?他們在哪裡?”

“都……死掉了”

“那麼你一定經歷了很多危險……抱歉我沒有陪在你的身邊”

“那麼我也並必須道歉了——你被那個傢伙囚禁了那麼久……”我指了指仍舊沉默著站在不遠處的法球裡的約瑟芬,“但願你沒把我給你的戒指和武器弄丟”

“當然沒有”她幾乎是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我一直保留著它……”然而那戒指被她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我的心裡似乎又是微微一顫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來的,穆”她似乎是此時才記起這枚戒指現在所處的位置代表著什麼,垂下濃密的睫毛,輕聲說道,“但我想我至少可以戴著它……”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來的,撒爾坦”我忽然記起了在三百多年前的某個傍晚、某個戰場上,米蓮娜被我抱在懷裡,在夕陽下說出過這樣一句話

於是我走近一步,毫不猶豫地用嘴唇堵住了珍妮弗?馬第爾的嘴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2
第五十二章 最後的時光


這嘴唇溫熱芬芳……在微微顫抖。 她不知所措地緊咬著牙關,任憑我的舌尖在她的嘴唇上滑動,然後她微微張開了它。 但我已經微微後仰,離開了她灼熱的氣息。

一時無語。

甚至連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依舊保持著輕輕攬住她的腰肢的姿勢注視她的雙眼,直到她的睫毛再一次顫抖著垂下,而樓下傳來了聲響。

安德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然後從被打破的窗戶裡跳了出去:“我去把大門弄開。”愷薩看著我們聳了聳肩,接著也跟著跳了出去。

“有些唐突。”我說道,“如果你無法接受……”

“不……”她上前一步,用力地抱緊了我。 她的身體甚至比在古魯丁的時候更加柔軟,而我沉默了一會,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現在,我為你講一個故事……”

“我是一個魔法師。我從前住在古魯丁。其實艾爾?穆恩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撒爾坦?迪格斯。”

她抱著我的手緊了緊,沒有說話。

“沒錯兒,就是那個撒爾坦?迪格斯,最著名的那一位。很久之前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和你擁有同樣的姓氏,而且後來成為了一位帝國侯爵……”

我一直都沒有弄清楚在我說出這個長長的故事的時候,珍妮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抱著我安靜地傾聽,只是與我貼得越來越緊。 在我偶爾停下話題回憶往事的時候,她就把頭埋在我的袍子裡……但她沒有哭過,因為我感覺不到溫熱的液體。

“……後來我重生在古魯丁海岸,身上擁有些三百年前的記憶碎片。我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將近二十個年頭,然後有一天打算出門旅行。接著,我遇到了一位女騎士。”

我停了下來,將攬住她的腰肢的雙手放鬆,等待她推開我,或者其他動作。 然而她的身體依舊停留在我的懷裡,接著抬起頭呼出一口熱氣來,輕輕親吻我的嘴唇:“那二十年你一定過得很孤獨。”她 ​​顫抖著睫毛微笑著說,“很不錯的故事,你該將它寫成一本書,名字叫做' 法師手札 '。”

我認真地看了看她,然後微笑道:“嗯……一個長長的故事。但你喜歡麼?”

“不喜歡,然而……”她深吸一口氣,“我不介意。”

我深深地擁抱她,並且將自己的側臉貼在她的髮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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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杯裡的紅茶表面升騰著著白色霧氣,托盤裡用以裝飾的紅玫瑰有些憔悴。 我看著一隻停在窗外秋日陽光裡的褐色冬雀想著心事,身子深陷在寬大柔軟的沙發里。 自從重生之後我第一次坐得如此舒適,感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放鬆了下來。

同時放鬆的還有我的心靈……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坦蕩輕快——因為已經無需再隱瞞其他的秘密。 從此我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自己最熟悉的那個名字,而不是艾爾?穆恩或者馬克?扎西。

安德烈則有些失神。 他偶爾會看向我,然後飛快地移開目光。 他手中端著一盞玻璃杯,其中的紅茶已經喝上了半個小時。 他看到了一切,現在顯得萎靡而疲憊。

珍妮和他的父親在另一間房裡——史蒂芬的臥室。 那位爵士還攜帶了那幅畫,我想那將會是一個令珍妮開心些的故事

在男僕第三次為我們換上了紅茶之後,臥室的門打開了。 珍妮走了出來,輕聲呼喚我:“……撒爾坦。他……請你進去一下。”

我看了看她一臉的愁容,起身走進房間。 珍妮在我的身後關上了門。

“我不得不感謝您拯救了馬第爾家族,法師先生。”此刻他半躺在床上,胸口的刀傷被繃帶包紮妥帖,但仍有絲絲血跡滲出。 他的眼窩深陷、氣息衰弱,似乎症狀並不完全來源於胸口的傷害以及連日的驚嚇。

我皺了皺眉,取出我的手札來,輕輕碰觸他的額頭:“北辰之星護佑著您,閣下。”

手札上的恆定魔法驅散一些他身上的虛弱狀態,他的呼吸頓時變得流暢,臉色也柔和了很多。 “感謝您的祝福……我甚至感到它的確生效了。”史蒂芬微笑道,“然而不論是您的藥劑,或者是您的魔法——我沒有不敬的意思——都無法再幫助到我了。我的身體裡生長了一個腫瘤——”他​​指了指自己的胃部,“在這裡。”

一個腫瘤。 我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的確是件麻煩的事情。”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終結,法師先生,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看得開了。”

然而我已經三百多歲了,我在心裡默默想到,還是沒有看開。 凡人啊……如何能理解生命的珍貴——當你發現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秘密唾手可得,即將就被你揭開的時候……如何能看得開。

“我的醫生告訴我,我的生命還有三十多天。我從未告訴珍妮這個消息,哪怕是在她離家的時候。”他抬起手來指了指靠在一邊床頭櫃上的畫像,向我笑笑,“但我慶幸自己在發現她偷偷溜走的時候沒有阻止她,於是她遇到了您。無論你是否相信,我現在認為您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那位能夠復興馬第爾家族的法師。”

“我相信。”我輕聲說道,“我似乎的確與你們的家族有著永遠無法擺脫的糾葛。”

“於是我請求您讓這個預言成為現實。”他忽然緊緊地拉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是一位法師,您有這樣的能力。我們家族現在已經與納尼亞伯爵勢不兩立了,我幾乎可以預見從北方貴族們那裡到來的打擊……我死後就只剩珍妮一人,她無法承擔這樣的重任。”

“好的。”我輕聲說道。

“您……”他似乎對我的干脆果斷感到有些驚異,從靠枕上抬起頭來看我。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我笑了笑,“但我有一個要求——我需要你們家族的一些資料,一些三百年前或者更早些的資料,無論是衣物還是書信……我都要。”

“我看得出您對我們家族的那位祖先有極大的興趣……儘管我並不知道原因。但如果這些資料能夠對您所有幫助的話,您可以全部帶走——稍後我會將檔案室與圖書館的鑰匙給您,您想在那里呆多久就呆多久。”

我起身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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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靈們的出現的確為馬第爾家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不少合作關係被破壞,大量的債務關係因為緊急的流轉而亂作一團。 鐵礦的礦工們心生不滿,一些生意方面的好手遠離家鄉,甚至連從前的三位家族管家都有兩位死於暗精靈之手,另一位則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儘管史蒂芬已經說明自己先前的“愚蠢”做法是因為被邪惡的魔法控制……然而大多數的人們都不肯相信。 畢竟魔法這東西太過虛無飄渺飄渺,人們眼中所見的、最在意的還是錢袋里金幣的流失和先前粗暴的違約行為。

史蒂芬在生命中最後的時光裡帶著珍妮四處奔走,試圖用最短的時間令她掌握最多的信息,然後在自己逝去之後保證家族不會那麼快就衰落下去。

安德烈與愷薩成為了他們的得力助手,傭兵的從業經歷與安德烈身上的某種優雅氣息令他在與形形色色的人們周旋的時候顯得游刃有餘。 然而史蒂芬仍舊在一天夜裡與我長談的時候搖了搖,輕輕嘆息道:“那的確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勇敢、睿智、仁慈。然而他太仁慈了。他沒法成為我這樣的人。 ”

他的確是太仁慈了。 我在心裡想道,然後繼續埋頭於那些散發著輕微的霉味兒的檔案之中。 我想從這些舊紙堆裡——這些不同於一般的歷史書籍的舊紙堆裡找到一些我想要的東西。

這些天我一直待在馬第爾家的檔案室與圖書館裡,查閱這些三個世紀以來不間斷地積累起來的資料。 不少流言蜚語隱晦地出現在後世的即在當中,而最奇妙的是,這些信息在我死後一百年左右出現的最頻繁。

這似乎是因為那位女主人去世得太久,導致她的後代不再那麼避諱談起她的過往。 而時間再向後,則是因為年代過久遠,人們只能以訛傳訛了。

一些線索逐漸清晰了起來,而我不斷地用羅格奧告訴的那句話來麻痺自己——“這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些煩惱”。

在圖書館裡待到了第六個夜晚的時候,我終於推開了眼前那本厚厚的書,閉上眼睛開始沉思……一個在我死後的世界漸漸出現在我的腦海當中,我甚至聽得清故事裡面那些人物的笑聲,看得到故事裡面的陽光,感受得到故事裡面的晚風。

那個時候……歐瑞還是一個帝國。 那個時候,米蓮娜?馬第爾成為了一位女侯爵——因為她在最危急的時刻殺死了那位兇名昭著的死靈法師撒爾坦?迪格斯。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3
第五十三章 迷霧森林戰爭


當時我處於居住在迷霧之森的那些精靈們的保護之下——因為一個盟約。 而實際上我與當時的人類王國的君主們也有同樣的盟約,因此我並不擔心他們會干涉我的行為……即便那是在我收割了上百萬人類的性命之後。

唯一能夠對我構成威脅的是那些法師們。 但那時的法師議會制度並不完備,不少法師之間相互仇恨、相互攻伐。 我敢打賭他們沒有勇氣來對抗我——一個近乎半神的巫妖。

直至後來我試圖用世界之樹的魔力淨化我身體當中的那些邪惡特質,試圖成為地上世界的新神——這時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接連發生。

先是法師們結成了統一的戰線,在當時的幾位**師的帶領下出現在凡人的視野當中,遊說人類世界的君王,以財富或者武力說服他們出兵討伐我。 人類君王在魔法的力量面前屈服了,但他們仍舊對我所有顧忌,僅僅是集結了由幾萬人組成的軍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趕來迷霧之森。

我對此不屑一顧,並且與提前到達的法師們開始了魔法戰爭。 從深淵地獄當中獲得的邪惡力量和世界之樹的魔力增幅使我所向披靡,當時西大陸的高等法師們幾乎盡喪我手,剩下的法師和學徒們倉皇逃竄。

我再無後顧之憂,開始準備那個對我而言至關重要的儀式。 然而變故再一次發生,迷霧之森裡的精靈們竟然在一夜之間離開了我,僅有我的衛隊——那支由精靈王子所掌管的衛隊留在了我的身邊。

就在精靈們背叛了我之後,一直觀望著的人類聯軍忽然下定了決心,在二十天之內陸續趕到迷霧森林,並且將我團團包圍。 而此刻出現在他們的陣營之中的還有那些提前離開了我的精靈戰士……後世的史學家說是火龍巴卡拉斯用他的龍血之力令他們暫時地擁有了背棄盟誓的勇氣……然而我並不相信這個說法,因為我知道那個誓約的威力有多麼強大。

我、我的精靈衛隊、我所召喚的構裝生物與人類以及精靈、妖精僕從聯軍開始了戰鬥。 他們擁有數量上的優勢,我則擁有強大的魔力和世界之樹。

我讓這些凡人和背叛者們再一次體會到了魔法的恐怖力量,我甚至使用了六個傳奇法術——在一天之內。

每一次聯軍們丟下戰死者的屍體撤退後,這些死去的戰士都會在我的召喚之下成為我的士兵。 它們在第二天對昔日的同袍舉起武器,並且不再懼怕被殺死。 這使得他們感到了極大的恐慌,攻勢一次比一次敷衍,甚至到了發現我的戰士們出現在了戰場上就會飛快地轉身逃走的地步。

戰爭進行到第四日之後,聯軍的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我在檔案中看到,當時甚至有人建議撤退,然後將“蠱惑者”交給我處置,以平息我的怒火,獲得我的赦免。

我注意到了“蠱惑者”這個詞——似乎所指的並非當時那些說服他們出兵的**師,因為那些法師們已經被我殺死了。 這個詞用的是單數形式,而非複數——那是有具體所指的某一個人。

這個提議理所當然地被眾人反對,然而提議者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我毫不懷疑,再過上另外的四天,這個想法將再一次被提出,並且被他們認真考慮。

然而在這樣的關頭,我的精靈衛隊們悄悄地離開了——在第五日的夜裡。 他們之前沒有對我心生不滿,也沒有流露過厭戰的情緒。 那位精靈王子甚至在我的面前對他親族們的背叛表示了最誠摯的歉意與懺悔,而我原諒了他。

但他們就這樣離開了,然後在第六日的時候,據史書記載,人類聯軍找到了米蓮娜?馬第爾——他們請求她說服我。

但他們的請求,並非像史書中記載的那樣,是要求我立即投降並且走出世界之樹的範圍。 他們要求我……在他們退兵之後不再追究他們的背叛,要求得到赦免。

但我拒絕了這個請求——因為當時我的,整個精神都被來自深淵地獄的黑暗力量所侵蝕,每天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 然而我的心中仍舊能夠感到再一次見到米蓮娜這件事帶給我的喜悅之情……我請求她留下來陪我,在我將自己淨化之後永遠地在一起。 她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答應了這個請求,而我與她徹夜纏綿——儘管當時的我已經沒有了觸覺,但我樂於體驗那種短暫的溫馨。

令我永生難忘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我在狂喜之中開始我的儀式,將後背交給了米蓮娜?馬第爾。 我沐浴在世界之樹的光輝裡,感到整個身體都被淨化、重組。 我感到自己的意識幾乎可以包容一切,心裡得到了久違的寧靜……

然後我又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

我所信賴的那女人,昨夜還與之纏綿的那個女人,竟然用一把匕首刺進了我的後心。 我那個時候已經是巫妖之體,身體上的傷害不可能再帶給我痛覺……然而米蓮娜所持的似乎是魔法匕首,它無比精準地切入了我的身體內部魔力流轉的某個重要節點當中,並使我在一瞬間無法移動。 接著我的腦海中感受到了長達一個小時的空白——我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裡她對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在一個小時之後當我重新恢復知覺時,聯軍的戰士已經衝殺到了我的身前,而米蓮娜不見蹤影。 我用最後的力量將自己的靈魂與魔力撕扯開來,匯集到我從前藏在西大陸某幾個隱秘地點的命盒裡,然後懷著滿腔的憤怒與不解施展了一個大預言術,等待自己的重生。

我當時的努力成功了。 現在我就坐在這裡,在米蓮娜的後來的府邸當中翻閱當年的典籍,試圖還原出我死後的那個世界的面目。

我死前的那場魔力大爆炸幾乎消滅了一半的聯軍勢力,而法師們的力量被極大削弱,再一次地隱藏到了黑暗之中。 西大陸的人們開始認為魔法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並且將魔法師與毀滅和死亡等同在一起。

米蓮娜在戰爭結束之後的半年內被授予一等侯爵的爵位,並且擁有了將近如今的半個博地艮行省大小的封底。 她在第二年結婚,並且誕下她的孩子……而史蒂芬已經告訴我,那不是那位名義上的丈夫的孩子——他們的生父另有其人。

她還在之後的幾年裡與一個人秘密幽會……我相信那就是史書中記載的、“與她一同”殺死了我的法師。

但我的確沒有見到任何人。

而那個“蠱惑者”……會不會就是他?

這樣的想法令我再次煩躁起來,我試圖用另一些細節來告訴自己,我得出的推斷是錯誤的。 然而那些細節在詳細的史料和我的回憶面前顯得蒼白無力,我閉上眼睛急促地喘息著,然後將目光投向一直安靜地坐在靠近牆壁的另一張椅子上的羅格奧。

他一直在觀察我,臉上波瀾不驚。

我疲憊地吐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多麼想請求你——如果你知道真相的話,將它告訴我。我覺得我似乎又要發狂了……”

他凝視了我一會兒,然後笑了笑,看向緊閉的圖書館大門。 不多時,門就被推開了,珍妮走了進來。

但此時她的手上有一個托盤,托盤上是升騰著熱氣的紅茶。 她一言不發地將茶具擺放在我身邊的小桌上,然後坐在了我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已經在這裡待了六天了……”

“看些資料。”我隨手合上前面的那本厚厚的檔案,“一個人總是對別人如何評價自己比較感興趣……我想知道那個撒爾坦?迪格斯,在史​​籍中究竟有多少種形象。你知道麼,人們甚至認為他皮膚黝黑,背生雙翼……嘴裡可以噴出火來……”

說道這裡的時候,我們兩個人輕聲笑了起來。 然而這笑聲很快就戛然而止……寬敞的房間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那麼今夜你還要在這裡待下去麼?”她問我。

“最後一夜,想清楚最後一點事情。”我緩緩說道,“珍妮……”

“想清楚你的事情,還是……我們的事情?”她低下了頭,為我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來。

“這兩者是一回事,珍妮。你應該知道的。”我肅然道,“也許你也需要些時間去想——想一想我告訴過你的那些東西,傾聽你心裡的聲音。”

“我不要想,至少不要像你這樣想​​。”她輕聲說,“甚至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不敢想……我怕一想,就沒有了勇氣。”

“但你總得面對事實……”

“不,撒爾坦。”她抬起了頭來,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汽,“你難道沒有發現麼,正是因為你想得太多,現在的你才會這樣苦惱。你… …總是搞不清楚究竟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需要去思考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4
第五十四章 騎黑貓的人


“就像從前的……米蓮娜?馬第爾”她似乎話費了極大的勇氣才將這個名字說出口來,“當那個撒爾坦想要獲得力量、變成神靈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米蓮娜和封神哪一個更重要?當撒爾坦獲得重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米蓮娜和復仇哪個更重要?”

“而到了現在……”她喘息著,飽滿的胸膛急劇起伏著,“你有沒有想過,我和米蓮娜,哪一個更重要?”

她的話就像是一道閃電直刺我的內心,我頓時愣在了那裡,然後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氣:“那麼我就告訴你,更重要的是……是……”

但那個名字竟然卡在了我的喉嚨當中,我竟然沒法兒順暢地將它說出來

珍妮就那樣看著我,然後眼中帶著淚光微笑起來:“你說不出來,撒爾坦,你說不出來。……仔細地想一想吧,問問你的內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然後她站起身來輕輕地走了出去,又關上了門。

我竟然沒法兒將那個名字說出來——米蓮娜。

我曾經以為自己親吻珍妮僅僅是因為她與她的那位祖先如此相似,她們說的話語一模一樣,她的性格全無二致……而當時我被前夜的傷心往事弄得​​心智煩亂,又被久別重逢之後的欣喜沖昏了頭腦,我……

不,不,不……那麼她離開的那個夜晚又是怎麼回事?

那種失落? 那種惆悵?

而且……那種久別重逢之後的“欣喜”又從何而來?

我癱坐在寬大的椅子上,讓自己的身體深陷進靠墊裡。 我一直以為自己僅僅是將珍妮當作米蓮娜的化身,一個寄託我那矛盾情感的替代品,然而就在剛才那個名字卡在我的口中的時候,我才發現事情並非我想像的那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經愛上她了。

我無力地看向一邊的羅格奧,而這個擁有小男孩外表的神秘者依舊坐在陰影裡,向我笑了笑。

原來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到底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呢? 我一心探究從前的那些背叛,探究米蓮娜的背叛,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問自己,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呢? 我還能回到過去,將往事改變麼?

心裡忽然變得空虛而且無力起來。 我又在椅子上靜坐了一會兒,喝掉一杯紅茶,起身走到了窗前推開玻璃窗。

秋月的寒意立即湧了進來,我的口中呼出了白色的霧氣。 我所在的位置是馬第爾家宅邸的三樓,艾林城幾乎盡收眼底。 城市中的人們與鄉村中的人們不同,他們在夜晚依舊會燃起火燭,將城市妝點得璀璨亮麗。 遠處的幾條主要街道上還有人們在來來往往,偶爾會響起醉酒的人們的大聲嚎叫,卻在傳到這裡的時候顯得微弱飄渺。

窗下是一個花園,花園的外圍有三三兩兩的衛兵把守。 夏日里爬滿了外牆的長春藤與爬山虎在這個季節已經變得枯黃,在微微的秋風里瑟瑟發抖,等待冬雪將它們掩蓋。 我呼吸了一會微涼的新鮮空氣,然後隨手扯下了一片爬山虎的葉子。

令我感到微微驚訝的是,這葉子竟然柔韌而富有彈性,完全不像是那種一搓就碎的枯葉。 我轉身讓它對著屋內的燭光,這發發現它的表面竟然猶有一絲綠意,就像是剛剛開始枯萎。

我立即回身仔細去看窗戶旁邊的那隻藤蔓,然後發現藤蔓上也呈現出了淡淡的綠色……剛才似乎是因為月光和燭光的關係,我並沒有發現它們的異常。 現在這綠色正在我的注視之下,以緩慢卻清晰可見的速度漸漸蔓延,就像是生命之神的手在輕輕地碰觸它們,令它們的藤蔓變得飽滿挺拔,令它們的葉片變得翠綠挺括——這奇蹟就在我的眼前發生,然後我聽到了窗戶旁邊的外牆上,出現了細微的聲響。

我警惕地向後退開了兩步,一個法術的咒文立即在我的腦海之中翻騰了起來,呼之欲出。

然而過了幾秒鐘之後,我所預想的刺客並未出現,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隻黑貓。

這黑貓從窗戶之外的牆壁上輕盈地跳下,落在窗台上,以它的落點為中心,已經枯萎了的植物立即一點一點地恢復了生命力,重新變回了夏月的模樣。

黑貓擁有錦緞一樣光滑的皮毛、纖細的四肢、靈活的尾巴,還有一雙黃色的大眼睛。 但真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不是這隻黑貓,而是她的背上的一個小人。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小人,袍子的領口、袖口、邊角都有暗紅色的底邊。 她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頂尖尖的黑帽,一手抓住黑貓的背毛,一手持有一柄精緻小巧的法杖。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小東西。 是一隻妖精麼?

但那小傢伙先同我開了口:“夜安,法師閣下。”

“夜安,神秘的客人。”我不動神色地說道,“您為何來此?”

她用一種歌唱般的語調說道:“我來自北方,我奉命向您傳達一個消息。我的主人,暗精靈的女王米倫?尼恩陛下邀請您去暗精靈的主城作客,以表示對王子殿下冒昧地侵犯了您的領地的歉意——”

我的心裡一跳……這消息,傳得如此之快? 從這裡到暗精靈們的聚居地大約需要將近七個月的路程,可是從事發到現在不過短短六天,米倫?尼恩如何知道了這個消息?

接著這小傢伙繼續唱道:“您何時動身?”

“您為什麼認為我會接受那位陛下的邀請?”我說道,“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對我心懷歹意,甚至不知道能夠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因為女王陛下那裡有您需要的東西,撒爾坦?迪格斯閣下。”那小傢伙說,“您曾是我們暗精靈與妖精一族的盟友,我們不必擔心。”

我皺了皺眉頭,再一次說道:“我有一個疑問——你是從北方來?從你們的女王身邊來?”

“不,我從此地來。”她說道,“女王陛下喚醒了我,並且交給了我這個任務。”

“但你們的那位陛下如何得知王子被我囚禁?似乎從這裡到她的居所,需要七個月的路程……”

“我無法告知您,閣下”那小傢伙拒絕回答——而我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於是我看了看她,輕聲問:“你……是一隻小妖精?”

“是的,閣下”她尖聲尖氣地說道,“您是打算用血脈誓約的力量強迫我說出一些事情麼?不,我可不是那種被順服了的妖精……我是一隻黑暗妖精,您可沒法兒命令我,閣下”

她說完之後操縱著那隻黑貓在原地轉了轉,然後繼續問道:“您什麼時候啟程,閣下?”

我看了看她,然後狠狠地摔上了窗戶。 這小傢伙發出一聲驚叫,與那隻黑貓一起跳下了窗台。

然後我推開書房的大門大步走了出去,並且在走廊裡遇見了正在巡夜的一位年輕管家。 未等他向我打招呼,我已經大聲說道:“讓每一個僕人都到大廳裡集合男僕、女僕、廚師長、馬車夫,一個都不要落下——包括鄉間別墅裡的僕人,都來大廳裡集合”

那管家被我的話弄得愣了一愣,然後輕聲問道:“您是說,現在?先生?”

“是的,現在”我大聲重複了一遍,“馬上讓衛兵去通知他們……每四個人一組,相互監督,有誰想要溜走,格殺勿論”

史蒂芬早已向這這座宅邸裡的人表明了我的身份,因此這管家立即躬身行禮,然後飛快地走開了。 不多時,整座宅邸當中響起了急促的鈴聲,而衛兵們則策馬出城,趕往鄉間別墅。

我見到那隻黑貓的時候正是午夜,而等到所有的僕人在大廳當中集合完畢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僕人們幾乎全部到場,唯一一個缺席的是一位老馬夫……衛兵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病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大廳當中的吊燈被點亮,月長石的外罩使得寬敞的空間燈火通明。 前幾日潑灑在這裡的鮮血都已經被打掃乾淨,​​這裡聞不到半點兒血腥氣。 然而我的心裡明白,如果我的那個推斷是真的的話,今晚也許又要有人橫屍當場。

我安慰了史蒂芬並且讓他在床上靜養。 實際上即便他想出席這樣的場合也有心無力——現在他的病情已經變得極其嚴重,一天裡有十二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

我向安德烈、愷薩和珍妮這三個可以被我完全信任的人說出了剛才的見聞,重點強調了我心中的疑惑——為何米倫?尼恩會這麼快得到消息?

每到這種危急時刻,珍妮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能夠從她發紅的眼眶當中看出她在不久前還流過淚,然而此刻她已經神情肅然,完全看不出曾經有過情緒低落的時候。

僕人們在寬闊的大廳里站成四排,女人在前,男人在後。 最後兩排是家族衛兵,共有四十人。 不少人的臉上還帶有明顯的不滿,還有幾個傢伙昏昏欲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然而這些都是表象——就像古魯丁村莊的艾舍莉……她可以完美地騙過我,而我察覺不出半點兒端倪。

我陰沉著面孔在他們面前走了幾個來回,然後說道:“現在,我懷疑你們當中出現了一個欺騙者。這個人瞞著他的領主,與一些邪惡的敵人交換信息,並且令馬第爾家族陷入了某種極端危險的境地……”我說到這裡的時候,那些人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幾個昏昏欲睡的傢伙勉強打起了精神,踮起腳來試圖將我看得更加清楚。

“他一定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但我知道他就在你們當中。”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而珍妮走近我,湊近我的耳邊說道:“會不會是約瑟芬?這些人都是我熟悉的僕人,幾乎每一個人在我家裡服務的時間都超過了四年……”

“我在約瑟芬的身邊佈置了一個強力的煉金法陣,他不可能通風報信。”我微微低頭說道,“而且,想一想艾舍莉……在她召喚了惡魔之前,你可有察覺?”

珍妮皺了皺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並且不再說話。

“現在,我需要你們仔細想一想——”我看向他們,“你們身邊的人,最近是否有誰,有什麼異常?有誰會常常毫無原因地發呆?有誰會喜歡獨自跑去僻靜無人的地方?有誰喜歡收集一些奇怪的材料?”

人群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個歐瑞金。”我從袖子裡摸出一枚金幣來,“最先說話的,將得到它。”

“瑪利亞”一個中年女人說道,“瑪利亞最近總是發呆,大人,千真萬確”

我立即將金幣拋給了她,而被指控的那個年輕姑娘,瑪利亞則尖叫起來:“污衊這是污衊僅僅因為我昨天發現你偷了一瓶葡萄酒”

我向那年輕的姑娘擺了擺手,示意她安靜下來,然後問那個中年女人:“那麼,你的名字?”

“蘇珊娜,大人。”她眉開眼笑,“我在廚房工作。”

“記下她們的名字,兩個都記下來。”我向珍妮說道。

然後我再次摸出四枚歐瑞金:“從現在開始,說出一切你們認為可疑的人——如果你們所指控的那個人最後證明是的確有罪的,那麼你將得到這四枚金幣。而沉默不語者,將同樣被懷疑”

“您這是對我們的侮辱”剛才的那位管家此刻同樣站在隊伍當中,現在他對我憤怒地大聲叫喊,“您這簡直是,簡直是……”

“這是對你們的保護。”我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並且沉聲道:“如果我想採取更加簡潔明了的方式,我會一一剖開你們的肚皮,看看究竟誰的身體裡塞滿了香料和寶石。如果您想要立即證明自己的清白,可以選擇這種方法”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5
第五十五章 拿什麼證明你自己


此時我的心裡尤其憤怒——因為我再一次想到了古魯丁村莊的那個小姑娘。 她幾乎令當時的我體會到了那種柔軟又溫馨的感覺……然而在最後的時刻她卻變成了一個暗精靈魔傀儡,我一直試圖弄清楚事情的緣由。

我開始想起和她相處的最初一段時間,那時候的她常常會出現短時間的呆滯——在飯桌旁,在臥室們門前,或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我一度認為那是她患有某種因為營養不良而引發的疾病,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是由於她體內魔力的緣故,魔力用某種方式可以短暫地控制她的思維,而似乎她本人並不知情,唯有這種結論可以解釋為何當時的她可以將一個鄉村少女扮演得那樣完美——一個暗精靈的演技絕對不可能精湛到那種程度。

同樣的,現在混跡在這群僕人當中的那個傢伙也許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是那個我要尋找的人。

在經過了混亂嘈雜的指認之後,嫌疑對象集中在了四個人的身上:一個名叫瑪利亞的廚房傭人,一個名叫黛比的女僕,一個名叫蓋爾的馬夫,一個名叫凱爾特的衛兵。

他們在最近都有頻繁外出的記錄,而名叫黛比的女僕則在蒐集一些奇怪的材料:包括蝙蝠耳朵、三葉草、馬的眼淚等等——這些都是施展魔法所要使用的東西。

這時候天已經微微亮起,這四個人被送往浴室——我要他們把自己弄乾淨,身上不允許有一丁點兒的其他味道。

剩下的人仍舊被留在大廳裡,只有在我最終確定了那個魔法傀儡的身份之後,他們才可安然離開。

魔法傀儡的製作技巧相當高明,從外觀上看他們與常人毫無二致。 我在他們穿上乾淨的外套站在我面前之後先使用了一個“高等驅散術”。 這個法術可以驅散大多數改變受術者外形的魔法,包括即時魔法或者恆定魔法。

但這四個人在面面相覷之後外形沒有任何改變。 這不要緊……魔法傀儡不一定非得是暗精靈,人類同樣可以被改造,而且成功的機率更高。

接著,我坐在寬大的靠椅上,緊盯著眼前的女僕黛比,沉聲問道:“蝙蝠耳朵、三葉草,老馬的眼淚……你收集這些東西做什麼?”

她看了看坐在我旁邊的珍妮,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蓋爾和凱爾特,沒有說話。

“我可以認為你默認了麼?”我繼續追問。

“不”這次她驚慌地開了口,“我只是……不是您想像的那樣子,我收集它們是為了治病,我……”

“為什麼不去找旺達?他是府邸醫師,也有給你們看病的義務。”這是珍妮在一邊發問。

“旺達是男人,小姐”黛比看上去就要哭出來,“衛隊的凱爾​​林曾經是我的男友,可是前些日子,那個該死的傢伙……”她用手絞著自己的衣襟, “那個傢伙竟然染上了梅毒,我沒法兒找旺達給我瞧病……我只能去找城裡的一個老女人,據說她那裡有治療這種病的法子。可是那似乎是一種巫術,我……”

“蘇珊娜,帶她去門外,檢查她的身體。”珍妮搶在我前面吩咐門口的那位廚娘,而後者厭惡地皺了皺眉,拉扯著她走出了門去。

我知道珍妮為何表現得如此主動……大概是我在大廳說出來的話嚇到了她。 也許在她的眼中,我這樣一個可以用人類的內臟占卜的傢伙、前世曾經是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的傢伙,真的會做出“剖開他們的肚子看誰的身體裡填滿了寶石與香料”這樣的事情來。 因此她想要代我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想看到無辜者被我無差別地殺死。

實際上我倒的確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地的話。 只是現在我不得不顧及珍妮和安德烈的感受——這兩人可都是我達成自己的目的不可或缺的助力。

大約一分鐘之後,門被打開了。 蘇珊娜皺著眉頭走進門來,對我們點了點頭:“真是可怕,先生、小姐,我建議馬上把這個小**趕出府去——我們可不願意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沉聲道,“把她帶過來。”

然後我轉向瑪利亞:“超過六個人證明你最近常常發呆,而且在被那個邪惡法師的衛隊關押的時候經常同衛兵秘密交談——你對此有何解釋?”

“我在擔心我的母親,先生”她氣憤地指向蘇珊娜,“她指控我是因為我親眼看到她偷了一瓶葡萄酒,其他人指控我是因為他們早就對我心生不滿……我來自古納爾家族,我的祖先在帝國時代曾是貴族,他們早就嫉妒我的貴族血統……”

“你的母親怎麼了?”珍妮坐直身子說道,“據我所知她的身體狀況良好,四個月前你還獲得了假期回家探望——”

“我最近得到口訊,她得了肺炎,小姐。”瑪利亞說道,“我擔心她,可是又被那些衛兵囚禁起來,我只好請求一個看起來心腸還不壞的傢伙幫我打聽消息…… ”

這種事情暫時得不到證實,我也沒指望能從他們的言語當中就搞清楚他們的身份,於是我看向馬夫蓋爾:“有三個人證明你最近三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僅靠喝清水維生,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先生,不吃東西也有過錯麼?”馬夫蓋爾的來臉色蒼白,看起來幾乎沒法兒站穩。

“我正在尋找的邪惡生物的身體裡填充著寶石與香料,他們就用不著吃東西。”我緩緩說道,“如果你沒法兒回答這個問題,我現在就打算剖開你的肚子看看你的身體裡究竟藏著些什麼。”

“夠了這種毫無根據的推測與懷疑”一邊的衛兵凱爾特忽然憤怒地開了口,打斷我的話,然後看向珍妮,“蓋爾不吃東西是因為他得了嚴重的胃病,瑪利亞母親的消息——那是她的一個同鄉委託我告訴她的,我可以為她作證如果您繼續任由這個人——這個邪惡的法師繼續這樣踐踏我們的尊嚴的,珍妮小姐— —”

“抱歉,凱爾特。”珍妮微微攤開雙手,輕聲說道,“事態緊急,我沒有其他的辦法——我信任他。”

“您信任他?”他睜大了雙眼,驚訝又失望地說道,“在您十二歲的時候我被徵召進馬第爾的家族衛隊,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五年。在那些邪惡之人佔據這座宅邸的時候,在前些日子您旅行歸來試圖救出子爵大人的時候,我曾拼死護衛您,並且因此被斬斷了三根手指……”他把自己的左手舉在面前,上面還纏有繃帶,“而現在您說您信任他,卻不信任我們?”

“抱歉,凱爾特。”珍妮移開了她的目光,“如果……”

“那麼我現在就證明我的忠誠”他忽然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後退了兩步,然後猛然沖向客廳另一側的一個大理石桌面的書桌。 沒有人來得及阻攔他,甚至站在門口的兩個衛兵也僅僅是對他探出了手來。 而後一聲巨響,他的額角與堅硬的桌角撞擊在一起,鮮血立即將暗紅的地毯染得更紅。 而他的身體軟軟地倒下,臉側過來面對著我們——一雙無神的眼鏡還在不甘地睜著。

“凱爾特”珍妮驚呼出生,飛快地跑到他的面前……然而那個衛兵似乎已經死去了。

她在他的身前愣了一會兒,直到門口的兩個衛兵趕了過來並且將她扶起,她才轉過了頭看向我:“他死了。”

我默不作聲。

“我想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撒爾坦。”她疲憊地靠在桌子上,看著那兩個衛兵將凱爾特的屍體抬走,“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剖開他的肚子。”我說道。

“你說什麼?”珍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甚至連那兩個衛兵都轉頭憤怒地盯住了我。 “想一想艾舍莉。”我輕聲說道,“如果他被證明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那麼他們三個都可以獲得自由。如果他不是……那麼審訊還將繼續。而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所作出的犧牲。”

“你簡直是冷酷無情”珍妮憤怒地站直了身子,並且攔住那兩個衛兵。

“我一直都是。”我將陰沉的目光投向那兩個衛兵,“那屍體交給樓下的安德烈,他知道該怎麼做。”

珍妮長時間地註視著我,最終無力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了——按照你的意願來吧。但哪怕你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溫柔,你……”她再也說不下去,大步離開了客廳並且狠狠地摔上了房門。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兩個衛兵擺了擺手:“照我說的做。”他們面面相覷,於是我怒吼起來:“馬上”

五分鐘以後,安德烈臉色陰沉地敲開了門:“他是一個忠誠的戰士,撒爾坦。”

我揮了揮手,然後他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我、蘇珊娜、瑪利亞、黛比、蓋爾以及兩個衛兵。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6
第五十六章 秘密任務


“已經死掉了一個人,諸位。我明白現在你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即便那個傢伙真的在你們中間。因為他的頭腦裡也許會有被偽造的記憶,而這些記憶一直覆蓋在真實的意識層面之上,只有在被召喚的時候,才會脫離現在的身份變成另外一個人。如果有誰發現自己最近有短暫地失憶的現象,請現在就說出來。你們都看到了凱爾特的悲慘結局,也應該知道我命人剖開了他的屍體……那麼你們現在就更不應該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不會放過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直到真相浮出水面。”我冷冷地在他們三人的身上來回掃視,而每一個人表情都真切無比……那種徬徨、無助、不解、憤怒——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發誓,先生,我真的沒有!”瑪利亞哭喊了起來,而她的哭聲帶動了另一個女僕黛比,馬夫蓋爾則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兩個女人的哭聲似乎比三十個人的吼叫還要嘹亮。 我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們,直到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我身後的窗戶外邊走開了。

光線的微弱變化使得我的心頭一輕,我不動聲色地發散開自己的精神力,直到再也感覺不到那個存在。

然後我嘆了一口氣,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弄得我心煩意亂。那麼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止——但在我沒有查明真相之前,誰都不許離開這座宅子。”我揮手叫來了門前的衛兵將那三人帶了下去,又在沙發上靜坐了一會兒,直到愷薩小心地推開了門並且走到我的身邊。

“找到了。”他輕聲說,“的確有一套器械,雖然我對外科手術不是很熟悉,然而……”他再次湊近我,並且攤開手,“這些東西可和你說的一樣。”

他的手掌上有一塊寶石,邊角凹凸​​不平,似乎被切割過,顏色有些黯淡。 寶石之下是一團尼麻,上面沾有細小的顆粒。 我湊近聞了聞……香料的味道。

“人呢?”我輕聲問。

“已經跑掉了。但是我按您吩咐的沒有聲張。”

“幹得漂亮。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珍妮。”我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凱撒。”

“但還有一件事情……”他收回了手,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來,“一個衛兵發現了我……我殺了他。”

“屍體呢?”

“藏在我的房間裡。”

我從懷裡取出了一瓶透明的藥劑遞給了他:“用的時候小心點兒——這是強酸。我可不想你在毀掉他的屍體的時候連自己的手也一起毀掉了。”

他接過那小小的瓶子謹慎地放進懷裡,然後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那天在陵墓裡,在安德烈對你舉起武器的時候,我……”

我輕輕地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這正是我要你來為我做這件事情的原因。你懂得做什麼對自己是有利的,懂得應該跟在誰的身後。我從不相信什麼忠誠或者榮譽……我只相信利益之下的暫短合作。但是愷薩,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要你背叛我,你要記住,無論他給予你什麼,我可以給予你的永遠是他的雙倍。”

他沉默著看了看我,然後點點頭轉身退下了。

我輕輕地捻著手中的那團尼麻沉默不語,然後在過了十幾分鐘,感到窗外的光線再次略微地變暗之後站起來轉過了身。

那個騎黑貓的黑妖精再一次出現了。 現在她用小巧的魔杖輕輕地叩打著玻璃,在窗外召喚我。

我用惱怒的神色瞧了她一會,用力地打開窗。

“您的感覺很敏銳,閣下。”她用歌唱一般的聲音說道。

“感謝誇獎。”我陰沉著臉,就像是一個宿醉將醒的凡人。

“但是您失敗了,閣下。”

“這我也知道。”

“我原本以為您真的會把他們的肚子一個一個剖開,閣下。”

“我現在倒是想對您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順便說一句,你說'閣下'這個詞的時候,聲音尖銳刺耳,極其難聽。”

“言語上的挑釁毫無意義——你什麼時候啟程?”她操縱著黑貓在原地轉了個圈,像是怕我像昨夜一樣忽然關上窗戶,謹慎地向後退了退。

我抬手擋住有些刺眼的秋日朝陽,問她:“是不是現在我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那位暗精靈女王都聽得到?”

“呵呵——”她笑了起來,笑聲悅耳,在我聽起來卻極其可惡,“您被我們的情報系統嚇住了,閣下。還沒那麼誇張——我也是需要報備匯總的。”

“那麼再見。”我趁她尖笑的時候再一次狠狠地摔上窗戶,黑貓被嚇了一跳,大叫著跳下了窗台。

“這些該死的黑妖精”我低低地咒罵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出門去。

這一次審訊持續了將近三天的時間。 僕人們四人為一組,輪流被我詢問,然而一無所獲。 在第四天的時候,府邸裡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人們雖然不敢對我做出不敬的舉動,卻學會了在暗處用陰毒的眼神盯著我。 但這可比不上我從前所經歷的那些注視——那才是可以令人寢食難安的眼神。

直到最後我宣佈在珍妮的強烈要求下放棄了這次問詢,僕人們才如蒙大赦。

我和珍妮似乎進入了冷戰期,而我一時並不打算離開這裡。 馬第爾家的領地上有數量眾多的領民和隸農,在戰爭時期武裝起來,就是一支上​​萬人的軍隊。 而現在已經到了秋月的最後一個三十天,距離德爾塔王室覆滅的時間大約還有四十到五十天。 我們得在此之前做好準備……但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向珍妮提起。

從前她與我遊歷各處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負擔,然而現在的她即將成為詹妮佛?馬第爾子爵。 想要讓一個女人將自己領地的人民投入到爭霸天下這件事情當中,可的確要花費不少力氣。

其實倒是有一個方法——我與她結婚,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這片土地。 然而這個念頭令我感到了莫名的不適,甚至以我的頭腦都沒法理出一個頭緒來。 在長達三天的失眠之後我放棄了繼續思考這個念頭——馬第爾家的女人似乎天生擁有令我心煩意亂的能力。

而那隻黑妖精——那隻常常在我的窗外出現的黑妖精現在似乎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 她現在總有本事在我打算狠狠地摔上窗戶之前從窗台上跳開。 期間她做的唯一一件讓我覺得愉快的事情就是某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一盆已經枯萎的鳶尾花盆飾——它立刻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這也是我一直沒有抓住它、並且解剖它的原因之一。 我總覺得這樣的小傢伙似乎很難同暗精靈**師米倫?尼恩扯上關係……她更適合扮演一個善良的角色,而不是一個行走在黑夜之中、時不時地打擾我的睡眠的傳訊者。

在秋月六十三日這一天,我們得到了一個消息——北方邊境的龍堡被提瑪克獸人帝國攻下了。

歐瑞與獸人帝國之間有一道長城,長城之內是蜿蜒曲折的萊茵河。 有三個戰略要地依河而建:龍堡、鐵爐堡、雷因克堡。 這三座城池堵死了獸人們的大軍團南下時候唯一能夠通過的三個要地,這使得獸人們的軍隊在秋季只能分散成小股力量從另一些隱秘的小路侵入,然後燒殺搶掠。

但也許是今年秋季的掠奪使得那些獸人們發現了歐瑞內部的軟弱,也有可能是被另一股勢力蠱惑,提瑪克獸人帝國的皇帝竟然對歐瑞公開宣戰,並且以極其強硬的姿態攻擊了最北端的龍堡,然後……佔據了它,而非劫掠。

據說還有大約三萬的獸人軍隊正在前往歐瑞的路上,他們似乎打算一口氣拔掉萊茵河上的三顆釘子,然後全面進攻。

再蠢的人都能夠看得出獸人們的野心,他們是打算全面入侵了。 歐瑞的國王派遣了王**隊,而各地的諸侯則必須在經濟上做出支援。 但據我估計王軍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到達前線,在此之前僅能依靠當地的領主和邊防軍們組織抵抗,總之事態不容樂觀——對歐瑞國王而言。

至少有一個人能夠與這次入侵扯上關係。 一位是北方的暗精靈女王米倫?尼恩。 她就居住在提瑪克獸人帝國附近的區域,在亞丁王國之內。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為了令自己的勢力可以延伸至歐瑞境內甚至更南方的迷霧之森而鼓動獸人挑起了戰爭。

她的想法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甚至是意外地幫助我達成了我從前預想的一個目標——在歐瑞大亂之時令獸人也來分一杯羹,吸引走王室的軍力,好讓各地的領主有割地自立的機會。 那樣一來,即便馬第爾家也做些什麼,至少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甚至在期盼這場戰爭可以變得曠日持久,至少在迪妮莎令德爾塔王室覆滅之前不要結束。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7
第五十七章 死靈騎士


史蒂芬?馬第爾的病情越發嚴重。 他在清醒的時間裡變得暴躁易怒,並且抱怨肚子裡的那顆腫瘤自己活了起來,在啃噬他的心臟。 珍妮在處理繁雜的家族事務之餘常常得陪著他,甚至沒有時間來同我說上幾句話。

安德烈在我的授意下打算重建“王者之劍”傭兵團。 他試圖招募那些退役的軍官來搭建一支軍隊的骨架。 然而高級軍官在退役之後大多有貴族的封號,固有自己的驕傲。 而低級軍官又沒有幾人可堪大用。 他忙得焦頭爛額,甚至常住了在鄉間別墅當中,日夜與愷薩苦思冥想。

我們這三位客人幾乎成為了馬第爾家的主人。 幾乎每一個僕人都有不滿的想法,然而​​珍妮卻裝作從未聽聞。 我想她應該能夠看得出我們需要這片土地,也能夠看得出我們打算在此常住,於是她在等待著些什麼……

我對她的執著與深情感到敬佩,但我的確還沒有打算走到那一步。 我甚至還沒有向她提過迪妮莎的事情……因為我曾經在用妖精之血救活她之後對她許諾為她建立一個尼安德特人大帝國,然而當時我本打算將她變為我的死靈騎士,又沒有遇到安德烈。 此刻我許諾給她的那個位置已經被代達羅斯的那位後裔取代……我實在沒法兒告訴她真相。

史蒂芬的病情拖延了將近二十天,他從前告訴我的大限之日卻一直沒有到來。

我知道為什麼。

於是我常常趁他清醒的時候與他長談,並且隱晦地透露一些我的想法。 這位子爵也許還搞不清楚我“無意之間”提到的那些話語是什麼意思……然而我知道有人搞得清楚。

秋月七十三日的時候,我與愷薩出席了安德烈為他的那位祖先的骸骨所舉行的秘密葬禮。 那是一個寒冷的陰天,我們將自己的脖頸隱藏在披風上厚重的皮毛之下。 那位古代皇帝的骸骨被收斂在一個銀盒之中,埋葬在一座高山上。

當安德烈將塵土灑在銀盒表面上的時候,南歐瑞的第一場雪到來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覆滿了新土,安德烈拔出劍來插在墓前,然後半跪在地上低聲說道:“以格爾茲皇室的名義,以格爾茲家族第六十七代長子的名義,我,安德烈?格爾茲在此發誓,我將復興家族的榮耀。”

他的誓詞簡短,但聲音堅定有力。 我沉默地看著他,打定主意永遠不會讓他知道我今晚所要做的事情。 因為就在昨天,我託人代購的最後一批魔法材料也已經到手。 我要開始準備製造我的“死靈騎士”了。

寒風刺骨,落雪之後的寒風更是如此。 我的靴子踏在厚厚的雪中留下腳印,隨即就被魔法所製造出來的微風抹平。 我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步行到了這裡,然後走上蜿蜒的山路、踏上結冰的河水,繞過霜白的枯樹,來到了代達羅斯的新墓之前。

我在夜色中靜立了一會兒,開始動手將墳墓之上堆壘起來的那些石塊清除掉,又用隨身攜帶的小鏟子挖開了淺土——僅僅十幾個小時的功夫,它們都已經被凍得像石頭一樣硬了。 銀盒子埋得併不深,我的鏟子很快就碰觸到了盒子的表面,然後我小心地取出了它,防止裝在裡面的骸骨掉落出來。

接著我花上十分鐘的時間將墳墓恢復原樣,就像一個真正的盜墓者那樣匆匆離開。

我的書房中,盛裝在試管裡的試劑已經涼了下來。 而曲頸瓶中的一些黑色液體正在酒精燈的加熱下“咕嘟咕嘟”地冒泡,並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在幾天之前就將房間的窗戶用黑色的厚重窗簾掩蓋,並且構建了一個煉金法陣隔絕了外界的探測。 那隻徘徊不去的黑妖精甚至在一次例行的相互嘲諷之中明確地問我在“搞什麼鬼”,然後我就用窗戶將它趕下了窗台。

此刻房間的地面上還有另一個更加繁複的法陣——五芒星與六芒星相互交疊,上面刻有天界語、精靈語、龍語和通用語。 這些線條使用黃金溶液澆築而成,另一些魔法符號中則填充著我最近提煉出來的水銀。 水銀的味道熏得我昏昏沉沉,但為了最後的成功,我忍受著不適感沒有打開窗戶換氣。

但這味道並不是最令我厭惡的——最難以忍受的氣味來自擺放在法陣之中的那些腐肉。 我讓愷薩從一些盜墓者和收屍者的手裡買來了這些肢體的碎片——條件是越新鮮越好。 在愷薩通過秘密渠道散播出了這個消息之後,城裡發生了至少五起兒童失蹤案……我不知道我現在使用的這些材料當中是否就有那些孩童的肢體……然而這的確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只有死亡不久的新鮮肢體才能夠接受魔法力量的淬煉和煉金藥劑的洗禮,並且最大程度地將其吸收。 至少我已經做得比從前仁慈多了——在另一個撒爾坦的時代,他用活人來完成這個儀式……然而我改進了它。

現在這些殘肢在法陣中間、在藥劑的與魔力的催化之下腐爛著,白花花的蛆蟲蠕動不止。 甚至有些爬下了地面,被毒死在水銀當中——它已經兼具了“死亡”與“生命”的氣息,它們做好了準備。

我皺著眉頭將另外一些原料——寶石的粉末、水晶碎屑、小顆的鑽石撒在上面,接著做了最後一次,確保了法陣的完整性。

最終我打開了銀盒子,取出裡面的骸骨,脫掉披風,脫掉外袍,挽起袖子,屏住呼吸將這些刻印有魔法符文的骨骼擺放成一個人類應有的結構,然後取出了一直被我藏在袖袋裡的那截指骨。

一陣強大的精神力波動立即充滿了整個房間,代達羅斯皇帝的靈魂似乎發現了我要對他做些什麼,他開始無聲地憤怒嚎叫。

而我傾聽了一會兒,沉聲說道:“您已經佔有了我的手札超過了兩個世紀……你以它之中的某些寶貴知識作為交換,從暗精靈那裡獲得了永生的秘密。但你卻在我進入你的墓穴之中的時候試圖殺死我……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高尚的行為。”

“你本該在被我消滅之後就永久地躺在地下,直至歲月將你的骨骼風化,再不會在歷史之中留下半點記載。然而現在……我將要用另一種方​​式讓你獲得永生的命運。你將有幸成為我的死靈騎士,然後幫助我,與你的那位後裔,安德烈?格爾茲重建一個白槿花皇朝——我覺得您現在要做的不應該是怨恨我,而應該是感激我。”

“我是才是白槿花皇朝的統治者,偉大的、不可戰勝的代達羅斯皇帝而你怎敢將我與那些腐臭的肢體結合在一起?”

“世俗的皇權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說道。 “難道你還沒有明白麼?在你幾乎征服了半個西大陸之後,你最想得到的是什麼?不是另外一半西大陸,而是永生。我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走上了魔法的道路,而不會像你一樣,在發現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之後才試圖獲得它——而那已經太晚了。”

代達羅斯的靈魂再次咆哮,而我心滿意足地將它放置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憤怒。 憤怒會使這靈魂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而被製造出來的死靈騎士也將變得更加強大。

我後退幾步,在水盆裡清潔了我的雙手,然後拿起我的手札,翻到倒數第七頁。

被魔法加持過的紙張依舊光潔如初,甚至沒有半點兒摺痕。 從這一頁開始,直到最後一頁,都是關於如何製造死靈騎士的資料。 前兩頁記載了詳細的流程與藥劑配方,後五頁則是長達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的咒文。

我在記錄下這些資料的時候正處於我的鼎盛時期,因此字裡行間都瀰漫著強大的魔法力量,甚至有幾個強力的符文陷阱。 我憑藉過去的記憶小心地避過了那幾個陷阱,頭腦卻因為聚精會神地閱讀而略微疼痛了起來。 我的精神力遠沒有從前強大,還無法輕鬆地將這些咒文重新理解完整。 我只能憑藉意志力與藥劑緩解頭痛,集中精神,試圖從那些文字當中歸結出有效的咒語誦念方式。

五頁、兩千一百一十六個音階,只要有一個音階讀錯或者發音不准,我之前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在遠處原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的時候,我念出了第一個音階。

冗長的咒文令我精神恍惚,但我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不讓嘴裡跑了調。 我的頭疼越來越嚴重,在還有最後二十分鐘的時候幾乎令我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所幸我提前記憶了後面的字句,乾脆放下了書本,僅憑以及誦念。

在我的精神幾乎要崩潰的時候,最後一個音階終於脫口而出。 我頹然後退,靠著書桌的桌腳坐在了地上。

而遠處的法陣陡然爆發出明亮的白光,而後那些刻痕與符文在白光中緩緩飄起,旋轉著沒入那些骸骨與腐肉之內。

在白光消散之後,整片空間陡然變得黑暗起來,代達羅斯的精神波動在猛然暴漲之後湮滅在這黑暗裡,並且歸於沉寂。 現在佔據了主導地位的是死亡的力量——它將固化死靈騎士的身體,凝聚死靈騎士的精神,並且徹底地佔據代達羅斯的意識。

我知道這種寂靜無聲的時刻實際上是最危險的時刻……因為代達羅斯並非普通人類,他的精神力遠比珍妮或是安德烈強大——他甚至強大到了可以閱讀我的手札的地步。 我此時能做的唯有向北辰之星祈禱,祈禱這一次不會以失敗告終……那樣代達羅斯的靈魂將脫離那個魔法的束縛去往深淵地獄,我再也沒法找到這樣優質的原料了。

濃重的黑暗在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漸漸消散,隨之一同消散的還有房間裡的腐臭和精神力量的波動。

一個身影在漸漸淡去的黑暗之中顯現了出來——那是一個身材勻稱的男子。

這個男子擁有強健的肌肉與光滑的肌膚,只是……他沒有眼睛。 他的臉上只有鼻子和嘴巴,再向上則是一片空白——被同樣光滑的肌膚佔據。

死靈騎士的凝聚實際上是意識與靈魂的凝聚。 代達羅斯的靈魂被“藏匿生命”這個魔法隱藏在了他的指骨中,而我在製造死靈騎士的時候沒有改變這一點。 生物的眼睛之靈魂之窗——這個死靈騎士的身體裡沒有靈魂,因此他呈現出了這樣的外貌。

我用手支撐著身體讓自己從地上爬起,然後取來了書桌上的試管,走到他的身前。 這個傢伙的個​​頭比我稍高一些,我踮起了腳,將試管中的液體送進了他的嘴巴。

然後我依次從書桌上取下五種藥劑,將它們全部傾倒進那個傢伙的軀體當中。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開口說話了。

“我將效忠於您,我的主人。”他的聲音讓我有點兒驚異——那是與代達羅斯皇帝一樣的聲音。

“我賜予你一個名字——索爾,迪格斯。你將成為我的利劍、我的堅盾,為我消滅敵人,抵抗傷害。以諸神為鑑,以星辰為誓,追隨我,你將獲得永生。”我用手指輕點他的額頭,然後輕點他原本應當是雙眼的位置,“那裡有屬於你的盔甲與長劍,裝備它們。”

他順從地走了過去,沒有一點兒猶豫。

那套盔甲是馬第爾家的財產,在我表明了自己的意願之後,史蒂芬將它送給了我。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在盔甲之內刻印了三個恆定魔法:“貓之優雅”、“牛之蠻力”、“熊之忍耐”。

裝備了盔甲之後,他的樣子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密封的頭盔擋住了他的眼睛,也使他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至少沒人能夠聽得出那是代達羅斯的聲音了。

我長久地註視著他,並且意識到,現在,我的身邊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讓我完全信任的人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8
第五十八章歐瑞與亞丁


我讓它趁夜離開了我,然後找到一個地方藏匿起來安德烈曾經認為我試圖對他的祖先的骸骨做些什麼,我自然不能在它下葬以後就讓他發現我的身邊多出了這個麼個來歷不明的戰士來

死靈騎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不需要飲水,不需要食物只要蒼穹之上的北辰之星不滅,他就可以永遠存在甚至在身體受損的時候,他也僅僅需要吃掉與他的身體材質相同的東西就可以自我修復……他可以在某個僻靜的角落挖一個地洞躲起來,然後在我召喚他的時候出現

做完這一切之後,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了

精神力的大量消耗令我感到異常疲憊,我久違地感到了那種極度困倦的感覺,彷彿只要合上眼睛就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我甚至懶得脫下腳上沉重的靴子,就踉蹌著走到書房的小床上,疲憊地倒下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我重生以後第二次睡得這樣久上一次是在古魯丁艾舍莉的家中,只是那次因為傷勢和疾病,我做了不少噩夢,這一次卻極其香甜

說起來,長眠之後醒來時候的慵懶感也算是凡人們的一種享受,然後魔法師們卻極少有機會來體驗這種美妙的感覺

當自主的意識重回到我的身體之後,太陽已經高升了生物鐘告訴我,我大概睡了四到五個小時——罕見的長眠

嘴裡髮乾,四肢倦怠,頭腦卻異常活躍我拉動床頭的細繩,一個服侍我的男僕立即推門走了進來他的手里托著清水與葡萄酒,還有乾果以及麵包……我在床上坐起來用清水潤了潤喉嚨,然後問他:“早上……有什麼鮮事沒有?”

“安德烈先生要求見您,但珍妮小姐以您正在休息為由拒絕了他他現在等在客廳裡”

“其他的事情呢?”

“您……要聽哪方面的消息?”他小心翼翼地問也許是我前些日子留給他們的印象太過冷酷無情,宅里的僕從們從不敢在我的面前大聲說笑,禮貌中透著一股疏遠的謹慎

“你覺得有趣的事情——從這片領地裡的,到歐瑞王國里的,甚至是王國之外的”

“附近的事情的話……聽說昨天有一群地精襲擊了多克騎士的采邑多克騎士帶領兩個扈從試圖驅趕他們,卻被俘虜了”

“被地精俘虜?”我微笑了起來,“多少個地精?”

“聽說是三十多個……”

“可憐的傢伙但願他被贖回之後能再變得健壯一點”

那男僕小心翼翼地輕笑了幾聲,然後說道:“剛才從省裡來了王國使者,說出要求領地裡所有的貴族去北方邊境集結,對抗獸人的軍隊……”

“盾牌費?”我聳了聳肩

“是的,大人”男僕說道“幾乎所有的貴族都選擇了繳納盾牌費,沒一個人上前線”

“查理三世是個蠢貨既想要集權,又想要分封的那一套”我刻薄地說道

那男僕立即大驚失色,但隨即收斂了臉上的神情他大概沒有想到有人敢這樣毫不留情地抨擊國王——儘管貴族們私下一直這麼說

“昨夜還有人看到一個盜賊從花園裡逃走……”

“抓住了沒?”

“嗯……那個傢伙的動作太敏捷……”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我揮了揮手,然後伸了一個懶腰事情都在像我預料得那樣發展——歐瑞國王想要貴族們像以前那樣跟隨他上戰場,然而幾乎所有人對王室的忠心都已經降到了最低值……馬第爾家封地上的那些騎士們就是例子

而地精的襲擊,則是最近六天來我聽說的第四次提瑪克獸人的入侵使得歐瑞國內的一些類人種變得蠢蠢欲動起來,似乎有爆發大規模暴*的前兆,這對我而言同樣是好事

安德烈來求見我……我估計還是老問題:徵兵的問題

一個小時之後我已經坐在了客廳裡,安德烈和愷薩愁眉苦臉,紅茶已經喝掉了四壺

“徵兵是個大問題,撒爾坦”安德烈說道,“這裡的人們寧願去當礦工也不願意加入傭兵團,我的傭兵註冊執照在歐瑞王國之內又只差一個月到期… …招募不到執照上規定的一半人數的話,我們的隊伍可就得解散了”

“這裡的人當礦工每年有十二個銀歐瑞的收用不著打打殺殺,用不著背井離鄉,誰願意跟我們走呢”愷薩接著補充道,“我們從前的隊伍是花了三年的時間經營起來的,可是在那裡……死得乾乾淨淨再想找到和以前一樣默契的伙伴可就難了”

“那麼就招募亞丁的那些僱傭兵”我在陽光裡瞇起眼睛說道,“反正我們有的是錢”

“千里迢迢去招募那些人?”安德烈皺了皺眉,“都是些缺乏訓練的膽小鬼我從前的兄弟們,幾乎都是從王國正規軍退役下來的,那些傭兵們沒法兒比”

“安德烈,你……有沒有離開過歐瑞?”我叉開了話題

“嗯?”他對我忽然轉換話題感到有點兒奇怪,但仍然說道,“倒是沒有離開過歐瑞……我們只在西南一帶活動北方靠近王都,對傭兵團的限制太嚴格,除非大額任務,我們不會到那裡自討沒趣”

“那就不奇怪了——你會產生這種印象”我微笑起來,“歐瑞的面積太大,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見識過異國風情,產生誤解理所當然——這其中就包括你我得給你一個忠告——不要用歐瑞國內傭兵團的素質去看待外國的傭兵團,這忠告在西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有效”

這話題讓他們提起了精神來安德烈放下茶杯傾身向前:“怎麼說?”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歐瑞與亞丁在東南邊境爆發的那場衝突麼?”

“你是說……黑玫瑰戰爭?”

“沒錯兒”我說道,“那場戰爭裡,亞丁王國約翰孫公爵率領的聖約翰騎士團擊敗了王國邊防軍,又一路向王都推進,把趕來增援的禁衛軍打得落花流水,查理二世嚇得想要遷都,直到後來賠付了大額款項才讓那些人退出國土——還記得麼?”

“歐瑞的恥辱”安德烈皺眉說道

“聖約翰騎士團就是一個傭兵團”我端起桌上的紅茶啜飲了一口

“怎麼可能?”安德烈與愷薩幾乎是同時驚嘆道,“傭兵團可以達到那樣的規模?一萬人的重裝騎士,一萬五千人的十字弓手?”

“所以說你們被歐瑞的那些官僚洗腦了——幾乎是從小就接受'君主集權才是對國家發展最為有利的方式'的教育,又被屏蔽掉了從外國傳來的信息,當然以為只有歐瑞的軍隊最強大,而亞丁的軍隊不堪一擊”我聳了聳肩,“實際上,亞丁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軍隊……整個西大陸除了歐瑞與因納德立之外,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沒有自己的正規軍隊”

安德烈看起來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如果是一個普通的王國百姓還好說,甚至是普通軍士也說得過去歐瑞官方對外來的信息很敏感,民眾們幾乎沒有途徑去了解他們的鄰國亞丁——實際上也用不著了解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對於絕大部分的人來說就是整個世界,“除歐瑞之外都是野蠻人”的想法也幾乎深入人心

但安德烈作為一個貴族後裔的話……就絕不應該如此了他的家人應當像其他的貴族家庭教師一樣為他講解過西大陸的諸國歷史,包括他們的軍隊制度與貴族制度……而他現在看起來與那些低級士兵或是平民沒兩樣兒

這時候我發現珍妮正端了一杯茶站在門口聽我們談話——這似乎是幾天來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悠閒我看了看安德烈,心裡生出了一個念頭,於是向珍妮微笑道:“我覺得你可以代我說說詳細情況……我那個時代距離現在太久遠,我擔心自己的頭腦已經跟不上現在的變化了”

珍妮微微一笑,然後走到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我的家庭教師向我提過這些內容……現在想一想,這事情倒的確挺有趣從有歷史記載開始,歐瑞就和其他的國家不一樣”

“歐瑞和其他的國家一樣有貴族,可是從帝國時代到現在王國時代,歐瑞的製度就類似於集權,而非分封國王將自己的土地分封給高級貴族,而高級貴族又把土地分給下一級貴族這樣層層分封下去,一直到確保領地上的每一戶人民都有領主管理其他國家大抵都是這樣的製度,貴族們也都可以組織自己的武裝……但歐瑞貴族們的武裝在名義上受國王統率,領主們只是'代國王供養國王的軍隊'”

“可現在似乎並非如此”安德烈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的是帝國時代——白槿花皇朝時代”珍妮微笑道她並不知道安德烈的身份,而安德烈在聽到“白槿花皇朝”這個名字之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皇室後裔卻淪落到了連自己祖先所統治的國度的軍事制度都搞不清楚的地步,的確令人難堪……

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色,在心裡默默思索從他的血統上看,他的確是代達羅斯的後裔,否則他的鏡像的血液也無法令那位帝王復活……然而他的學識和性情卻全然沒法兒匹配他的身份和氣度,一個似乎從小就接受過貴族教育的人不應當如此

愷薩似乎發現了安德烈的難堪,他立即發問,並且使話題繼續了下去:“那麼然後呢?”

“到了德爾塔家統治​​歐瑞的時候,集權再一次得到了加強歐瑞國王規定貴族們不能再擁有私人軍隊,'代國王供養國王的軍隊'也不可以他建立了兩個軍隊體系——王國邊防軍與中央禁衛軍王國邊防軍駐紮在各個行省抵禦外敵,實際上也承擔著監視各地貴族的任務而中央禁衛軍則保衛王室,同承擔著撲滅王國內部叛亂的任務——這法令下達之後曾有貴族起兵叛亂,但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到一百多年前,這制度已經完善並且穩定了下來貴族們僅被允許保有少量的私人衛隊——根據爵位的高低”

“現在的歐瑞貴族們每年都要上繳王室高額賦稅以滿足王室軍隊的開銷……然而也就像現在你我都知道的這樣,王室的開支依舊入不敷出,向外國欠下了大筆債務而現在,查理三世又在向貴族們收取賦稅之外要求我們像帝國時代一樣領軍參戰……不參戰則要繳納'盾牌費'……”

“所以我說他是個蠢貨歐瑞的貴族們會對他加不滿——在這樣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我冷冷地說

“所以,你們認為正規軍的素質必然強於傭兵團因為在歐瑞境內,法律對傭兵團限制得極其嚴格,人數達到了六十以上就是大型傭兵團,而總人數則不能過一百王​​國正規軍的每一名士兵必須服役滿五年,在退伍之後還要隨時響應徵召——這樣長期的戰備訓練當然令他們的素質遠歐瑞的那些大多數由強盜、小偷、流浪漢組成的傭兵們”

“強盜”、“小偷”、“流浪漢”這三個詞語使得安德烈與愷薩都不自覺地微微皺起了眉頭以珍妮的教養本不該在他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語……然而她似乎在剛才就已經弄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應當看得出安德烈對她的感情,應該也發現了我最近對他的這種感情所表現出的某種不適……於是她選擇了殘忍地傷害這位“皇子”的自尊而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感覺心里莫名地多了些舒適的情緒,將身子向後靠了靠,深陷進椅墊裡

安德烈沉默了一會兒,坐直了身體問道:“然後呢?”

珍妮的面容平靜,用紅茶潤喉,然後在清晨令人慵懶的陽光裡繼續說道:“國外就不同——以亞丁為例他們同樣是貴族分封制度,然而他們的貴族可以擁有自己的武裝下級貴族在冊封騎士並且賜予他們采邑的同時會要求騎士為自己裝備一匹戰馬,一柄長劍,一桿騎槍,一身盔甲——騎士們可以從采邑上收取賦稅——收進自己的錢包,然後為自己裝備這些武器一旦他們的上級貴族與敵人發生了戰爭,騎士就要帶領自己的扈從聚集到領主的身邊,而這位領主又要帶領這些騎士聚集到他的上級貴族身邊……這樣組織起戰鬥力量,最終形成由國王或者高級貴族統帥的軍隊”

“這與帝國時代的歐瑞有何不同?”愷薩問道

“帝國時代的歐瑞,所有的武裝力量名義上歸屬國王,而亞丁所有的武裝力量歸屬領主個人如果被徵召的低級貴族們不願出戰,就可以向上級貴族繳納'盾牌費'——”珍妮忿忿地說道,“就是現在查理三世要我們繳納的費用——然而我們早已沒有自己私軍了”

“就是說……這樣匆忙聚集起來的士兵,戰鬥力低劣不堪?”安德烈問道

“倒也不是全部亞丁的貴族們從小就要接受騎士訓練,本身又有精良的護甲武器,他們的戰鬥力倒未必比歐瑞的職業軍人要低然而另外一些步兵就是兩回事了那些輕步兵大多是被臨時徵召的農民,武器就只有裝了長柄的農具……這樣的步兵缺乏訓練,不聽指揮,在打起仗來的時候會亂得一團糟實際上那些貴族們聚集在一起也有這樣的情況——彼此缺乏配合,在戰爭時毫無默契可言,這樣的亞丁軍隊當然無法同歐瑞正規軍對抗”

“所以在白槿花皇朝時代……歐瑞的戰士們所向披靡”安德烈喃喃自語

“所以,現在就要說道你們所關心的亞丁僱傭軍了因為這樣聚集起來的領主軍隊戰鬥力低下,有的時候又因為有太多的人選擇繳納'盾牌費'而不願上戰場,所以在白槿花皇朝覆滅之後,亞丁人的僱傭軍就出現了這些僱傭兵的軍團長大多是亞丁的貴族——他們組織起自己的軍事力量,進行職業化的訓練,將那些平時忙於耕種的農民訓練成職業戰士,然後將傭兵團出租給國王或者其他的高級貴族戰爭所得的傭金和在混亂之中的掠奪使他們獲得了遠比耕種要多得多的財富,而國王和貴族們又不用自己上戰場就可以通過僱傭他們來解決自己的敵人——當然是兩全其美”

“而我們一直將這些僱傭軍團當成了亞丁的正規軍”安德烈嘆息著說道

“因為客觀原因的限制和信息流通不暢的關係……這並不奇怪”珍妮笑著說,“實際上還有不少禁衛軍的軍官都搞不清楚其他國家僱傭軍團與正規軍的區別”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09
第五十九章 南下


“但歐瑞的製度……至少更加先進文明一些。”安德烈說道,“白槿花皇朝建立這樣的製度必然是考慮到了分封制的劣勢,這樣至少使國家有了穩定的常備武力……”

“我可不認為這樣的製度有何文明可言。”珍妮皺了皺眉頭,“亞丁和其他的國家至少保障了領主們土地的私有性,保障了個人財產在平時不受侵犯。而不是像歐瑞,國王可以依靠軍隊的威懾力對貴族們肆意徵稅。”

“但總比領主們擁有私軍並且彼此之間肆意攻伐要好得多。”

“戰亂,我個人認為戰亂是促進發展的最大動力。歐瑞的製度在幾百年前算得上優越,然而到現在已經落後了。”珍妮毫不示弱地坐直了身子,回敬道。

有趣。 這兩個人的觀點完全調轉了過來。 安德烈的想法本該是珍妮的想法,而珍妮的想法則應該是安德烈——這個渴望戰亂到來並且趁機崛起的人的想法。 然而那位皇子似乎因為之前受到的輕視而變得激動了起來,而珍妮則因為我的微妙態度針鋒相對。

“呵呵……落後?至少我們現在仍然擁有西大陸規模最龐大的正規軍。”安德烈攤了攤手,“如果亞丁和歐瑞之間發生了全面戰爭,首先潰退的必然是那些為了財富而戰鬥的僱傭軍團。”

“比如黑玫瑰戰爭?”珍妮聳了聳肩,“看看現在歐瑞的軍隊裝備吧。仍然是騎士、十字弓兵、步弓手、劍盾手——這四個主戰兵種已經出現了將近三百年,一點兒沒有變過。然而再看看那些常年戰亂的分封國家——有點的領主甚至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軍隊裝備炮弩了,還有的領主發展出了我們聞所未聞的新式戰法——僅僅是因為兩國相隔遙遠,歐瑞的正規軍沒法兒領教到他們的厲害。”

我發現珍妮的臉上似乎煥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彩——一種只有在戰鬥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那種光彩。 我也終於明白史蒂芬為何會慨嘆她“不是一個男孩”了……因為如果生為男性,她的確適合成為一個英勇的戰士……無論是在身體的作戰技巧方面,還是在頭腦的認知方面。

僅僅是這樣的空談似乎就已經讓她忘記了連日的疲憊,現在的她雙目有神,不甘示弱地註視著安德烈,似乎已經忘記了最初的那種念頭,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一場戰略討論之中。

安德烈攤了攤手:“戰爭形式的發展有何意義?一個國家總要保持長久的穩定才能變得強盛。像亞丁那樣常年戰亂不休——他們早晚是要崩潰的。”

“不,安德烈,戰爭形式的多樣化只是一個方面。我想要的並非戰亂,而是競爭。”珍妮靠在椅背上侃侃而談,“你只看到了戰亂,卻沒有看到分封制度的另一個意義——領主們之間存在競爭,必然花費更大的力氣壯大自己——無論是軍事裝備,還是經濟制度。你知道嗎,現在的亞丁已經出現了一種新的……新的……”她皺起了眉頭,似乎一時之間找到不到合適的詞語去描述她想要表達的東西,“新的分封模式……不,並不是分封模式。”

“騎士們,或者領主們因為長期在外戰爭無暇顧及自己的領地,於是將土地出租給一些自由平民而免去賦稅,這些富有的自由平民在獲得了大量的土地之後無力耕種,又將它們出租給了另一些貧民。後者在土地上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建造葡萄園,或者釀造葡萄酒,或者製造軍隊所需要的服裝武器——他們以租金而非稅金向領主繳納財富。他們無需像歐瑞的領民們一樣辛苦耕種而將大多數糧食交給領主,自己的僅夠果腹——難道你沒有發現這樣做的意義嗎?”

“那麼那些領主們獲得的財富必然減少——亞丁的衰亡將會加劇。”安德烈皺著眉頭說道。

“從前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現在看看我們的窗外,那些在鐵礦里工作的礦工們。”珍妮向窗外指了指,“我父親健康的時候,許諾他們在可以在採礦之餘保留自己的一部分——自己當月開採份額的百分之一。因此那些礦工們不懼疲憊地挖掘礦藏,每個人一月出產的原礦產量抵得上其他貴族家鐵礦兩個人的產量。起初那些貴族們嘲笑父親的做法,認為會為我們帶來極大的損失,然而時間證明了一切——博地艮最富有的男爵不是他們,而是我的父親。”

“而自從那個暗精靈到來之後,取消了這個制度,降低了薪酬——看一看那時的情景吧,整個礦區死氣沉沉,所有的人都好像沒了力氣。這就是關鍵所在——一種是為自己做事每一種是為別人做事。歐瑞的人民在為貴族和國王做事,而亞丁的人們是在為自己生產勞作。”

安德烈沉默許久,然後悶悶地說:“可是你也是一個貴族。”

“我的確是一個貴族……但這不妨礙我產生這些想法。”她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再不作聲了。

我也陷入了沉默。 我原本以為這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意氣之爭……卻沒有想到珍妮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不知道她從哪裡獲得了這些想法——至少我從未在史書上見到過。 我在珍妮走進房間的時候說,我怕自己所在的那個年代已經太過久遠,無法跟上他們的思維,而現在我發現……我似乎的確是老了。

擁有一個年輕人的軀體卻產生這樣的感慨挺奇怪,然而這的確是我此刻的想法。

無論是矮人們的技術,還是珍妮的古怪念頭,它們都以一種我前所未聞的方式闖入我的腦海,讓我不得​​不在思考復仇以及封神之後再去仔細探究這些新生事物。

整個人類社會……整個西大陸都在發展、前進,而我所依靠卻只有從前的力量。

我忽然前所未有地擔心起帕薩里安所說的,那些矮人的科技來了。

一旦我所追尋探索的魔法因為那種力量而沒落、消失……我為何還要存在? 僅僅是為了成神麼? 在三百年前,魔法是這世界上唯一能夠令我感到神秘無比的東西,因此我信仰它、探索它、直到想要將自己永恆的生命都獻給它。 然而三百年後,西大陸上又出現了這麼多更加新鮮有趣的東西……我似乎有點兒迷茫了。

桌上的紅茶早已涼透,這時候愷薩有些尷尬地打破沉默:“實際上……我們來到這裡是在討論招募傭兵的問題的。”

於是我們四個人相互對視,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這樣的悠閒時光可不多見——能夠將一個話題討論上將近半個小時,卻沒有任何事務打擾。

珍妮閉眼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不必招募傭兵們了。馬第爾的家族衛兵,還有一百人。安德烈,你來做他們的侍衛長吧。”

這個消息令愷薩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來,但安德烈的表情卻有些複雜。 無論是誰,在面對自己的傾心的女子用這種近乎賞賜的方式給予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心裡都會產生某種相當不適的感覺……而這感覺因為安德烈的身份而變得更加強烈。

他微微垂下目光,然後看向我。

我向他點了點頭。

“但……我不需要冊封儀式。我還不想成為一個騎士。”他沉聲說道。

子爵的確可以冊封一個騎士——實際上珍妮家所有的衛兵都有爵位在身:他們是馬第爾家的內府騎士。 而統領這些衛兵的騎士則被稱作“方旗爵士”——那是絕大多數平民可望而不可得的榮譽。

史蒂芬重病在身,在他們看起來即將不久於人世,到那時候,在重新與“西境守護者”達拉然伯爵修好之後,珍妮將成為詹妮佛?馬第爾一等子爵。 而安德烈想要成為“方旗爵士”的話,則要在珍妮的面前下跪、效忠……

拒絕成為一個騎士,似乎是他最後的驕傲了。

珍妮點了點頭:“你可以成為馬第爾家的朋友,一位榮耀騎士,你無需被冊封。”

“那麼……那些亞丁的僱傭軍呢?”愷薩又問道,“我們這裡離亞丁的距離可不近……”

“亞丁的軍隊會去北方邊境觀望——畢竟提瑪克獸人帝國與他們也有接壤的領土。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選擇一支小規模但是身經百戰的傭兵團,總比國內的那些好得多。”安德烈站起身來,珍妮也站了起來:“稍後我會將代理侍衛長的印鑑和徽旗送去你那裡……”

“那麼……告辭了。”安德烈欠身行禮,珍妮優雅地還禮,兩人之間禮貌得有些陌生。

客廳大門被僕人關上,珍妮牽了牽嘴角:“方才的表演你可還滿意?”

“其實你用不著那麼凌厲。”我揉了揉額角,端起已經涼下來的紅茶,又放了下來。 窗外那隻黑貓再次出現,正焦躁地在窗台上轉來轉去……但珍妮看不到它。

那隻黑妖精一定很好奇我們說了些什麼,然而我施展的魔法阻斷了我們談話的聲音,它在窗外只能聽到雪落的沙沙聲。 實際上我對它最近的行蹤了若指掌——因為我已經在那隻黑貓的身上施展了一個魔法:“刺青銘記”。

它最近一直在宅邸的範圍之內活動,每天夜裡進出史蒂芬?馬第爾的臥室。 我想這小傢伙一定已經把我想要米倫?尼恩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而我那個忠誠的死靈騎士則將在短暫地藏匿、避開某些惡意目光的窺探之後前往幾個口路,把那個逃走的傢伙給逮回來。

我一直想要獲得暗精靈**師那種可以自如控制魔法傀儡的方法,眼前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這時候珍妮走到我的身邊看著我,然後又看向窗外:“你不會在這裡待很久的,是麼?撒爾坦。”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表達了我的疑惑。

“你最近總是盯著窗外。”她輕聲說,“看著遠方。我早該想到你不會安於舒適的生活,你有太多的秘密……只是,我請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請先告訴我。讓我決定是否隨你一起離開,或者在這裡等著你回來。”

我看著她沐浴在陽光下的面孔,心裡微微縮了縮:“還有二十幾天,秋月就結束了。再過上九十多天,冬月也將結束……我留下的日子,大概還有這麼多。我曾經對你許諾過,為你建立一個尼安德特人的帝國——”

“然而我現在不想要什麼帝國了。撒爾坦。”珍妮打斷我的話,“我只想要……”

“那話不要輕易說出口,小姑娘。”我看著她,說,“情勢總是逼迫我們做出各種決定,這絕非人力可以違背。即便是星界的諸神,也要擔心深淵地獄裡那些惡魔的們的謀叛,因此在他們之間引發血戰。這世界上從沒有隨心所欲的事,也沒有人能夠保證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們所能做的僅僅是做出自己所能做的,然後將其他的事情交給命運……”

“然而你曾經說過你可以改變命運——通過'大預言術'……”

“那隻是我從前的狂妄想法。即便是神祗——黑暗之後塔克西斯的化身都會被人類殺死——連神祗都沒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你不是從前的那個撒爾坦了。”她沉默許久,然後微笑起來,“你變得……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因為人類會猶豫徬徨,為未知的前途擔憂忐忑。我可不認為你所說的事實是一個讚美。”我猶豫片刻,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裡,低聲絮語,“我不知道——如果我願意的話——我會給你一個怎樣的未來。那也許是甜蜜溫馨的,也許是殘酷冰冷的。你將你的心交給了我……然而我自己都無法預知未來。”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她的雙手蜷在我的胸口,將側臉埋在我的脖頸上,“如果僅僅因為我與我的那位祖先如此相似,請告訴我……我該怎樣取悅你……”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僵了僵,然後有某種冰冷的情緒在頭腦中蔓延開來。 我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推開了她:“如果確有這個必要……我會告訴你。”然後我轉過身子,離開了客廳。

茫然又糾結的情緒。 我討厭這樣。

花園裡仍在落雪——在艷陽之下。 冰冷的空氣刺得我的肺部有些疼痛,我看著那些僕人們在庭院中忙著為宅邸的窗戶貼上保暖的封條,感覺自己從未這樣閒適到……有些無聊。

被我的“大預言術”所影響的命運本該指引我找到第三份魔力,而它卻將一切線索都指向了那位暗精靈**師。 但現在的我對她感到空虛無力,不知該如何是好。

假如她是孤身一人,我現在就應該正在去往她的法師塔的路上了——我有著充分的自信可以殺死她,並且奪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然而她是暗精靈的主母,是與歐瑞乃至西大陸的幾個大貴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的野心家。 在我沒有找到足夠強大的依託之前,我所能做的僅僅是防備她的突襲,然後努力尋找另一份魔力的蹤跡——但命運沒有給我絲毫提示,它必定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影響了。

我皺著眉頭在草木枯萎的花園裡踱步,而掩在袍袖之下的手指忽然觸摸到了一個冷冰冰的小東西。 我愣了一愣,然後記起這是我從代達羅斯那裡得到的,可以控制巴溫帝國那種神秘力量的東西。

使用那種力量? 不……那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就連我自己都沒法兒約束它。 況且我查閱了​​各種史籍資料,也沒有弄清楚那十二個寶石按鍵究竟有何用途。 我甚至無法輕易嘗試——因為我自認為現在還沒有力量抵抗那種可以屠滅十幾頭巨龍的東西。 一旦錯誤地將它釋放出來,等待我的也許就是再次毀滅的命運。

那麼……我的心頭一跳,我需要另一種更加溫和的力量……那些南方的鐵鎚矮人從他們的祖先那裡繼承的、出自巴溫帝國遺蹟的力量。

秘黨的**師們試圖對抗那種技術並且毀滅這個位面……而我可以在此時為他們提供幫助。

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要好得多。 如果我擁有了帕薩里安曾經擔憂過的,能夠讓凡人殺死一位法師的東西,那麼米倫?尼恩的勢力將不再那樣不可戰勝。 而我甚至在一瞬間想好了統御這支裝備了新式武器的軍隊的指揮官人選——詹妮佛?馬第爾。 擁有某種奇思妙想的她,似乎最適合那支新式軍隊。

我又急切地來回走了幾步,感到自己最近所憂慮的事情終於迎刃而解——或者說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我應當南下,在戰亂到來之前南下。 去找到那些矮人,去誘惑、去說服他們。
mk2257 發表於 2011-5-19 22:10
第六十章佔據城堡的地精


臨近冬日,許多家畜沒法兒度過寒冷的冬月,於是宅邸裡的僕從和城鎮居民開始屠宰一些瘦弱的牲畜,然後將它們的肉醃製起來以防腐化。 中午的時候院落裡開始飄蕩著熟肉的味道,這意味著每年一度的“熟食節”到來了。

馬第爾家領地今年的收成並不壞。 雖然第一場大雪落得早了些,因為大量的礦工都跑去收割麥田,反倒沒有莊稼被大雪埋在地裡——這大概算是那位暗精靈王子為這片土地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但負責守城的衛兵們報告了另一個消息——前些日子綁架了一位騎士的那些地精們再次出現在了城外。 它們似乎在贖金方面沒有與那位騎士達成一致,轉而襲擊了另外兩位騎士的采邑,並且造成了一死一傷。

邊防軍的指揮官因為腹瀉正在休假,而代理指揮官則表示他們無權過問貴族封地的內部事務,於是三位騎士的家屬來到宅邸裡求助。

珍妮極有耐心地傾聽了她們的哭訴,並且同我得出了一樣的結論:這些地精的目標似乎並非贖金,而是另外一些東西。 只是地精之中沒有能夠熟練使用通用語的人,而那些騎士們更沒有耐心去同這些低級人種進行長時間的談話,於是衝突生了。

眼下這些地精正在被*掉的那個騎士的城堡里大吃大喝,並且打算“消滅這片土地上所有騎馬的人類,最終幹掉這裡的領主”。

“我們應該讓家族衛隊去教訓那些傢伙,而不是那些被我們供養著的邊防軍。”珍妮這樣對我說。

但……事情有點兒蹊蹺。 三十幾個地精竟然令三位騎士都束手無策,這種事情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我原本以為第一個被俘虜的騎士是一個徒有其名的傢伙,但第三位騎士竟然在戰鬥中被殺死,這就有些奇怪了——據那位騎士的夫人說,戰馬拖著他的屍體回來的時候,他的方形頭盔已經被砸得變了形,嵌在顱骨裡,現在還沒​​有拿下來。

我想了想,然後說道:“不,給我幾個衛兵,我去。”

我看得出來珍妮有非常強烈的想同我一起外出的願望……然而需要她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光是那些財務方面的賬目就夠她頭痛的了。

在享用了一餐豐盛的脆皮烤豬宴之後,我帶著三個家族衛兵出了城——一個盾劍手,一個長矛手,一個十字弓手。

被殺害的那位騎士名叫勒曼?米希亞,正直壯年。 他當時帶領一位騎馬的扈從和三個長矛手走出了自己的城堡,過了三個時之後只有戰馬拖了他的屍體跑了回來。 最後他的妻子以及僕人看到窗外有綠皮的傢伙舉著武器吶喊著衝過來,立即從後門逃跑了。

我們趕了一個時的路,踏著被融化的積雪浸潤得泥濘不堪的地面,遠遠地看到了米希亞騎士的城堡城堡,其實誇張了點。 這座由石塊砌成的房屋大概只容得下十個人生活,但“護城河”和“瞭望塔”一應俱只是木板大門已經沒了蹤影,一個綠皮地精在門口探頭探腦,在現了我們之後依舊滿不在乎地抱著一塊肉大吃大嚼,直到我們接近到距離那城堡幾十米的時候,他才丟掉手裡的骨頭跑了進去。

我擔心那些地精從城堡裡找到了弓箭,於是遠遠地停了下來。 而另一個綠皮尖頂的腦袋從瞭望塔的窗口裡談了出來來,然後遠遠地敲著我——竟然是一個熟人,在去往代達羅斯陵墓的路上遇見的,名叫“山邊?木下”的地精。

這一次他似乎真正擁有了一支軍隊——哪怕只有三十幾個人。

地精的視力不如人類的好,隔著三十多米遠他依舊看不清我的樣子。 然而這距離對我來說卻剛剛好——我抬起手來,向那瞭望塔拋出了一枚“魔法飛彈”。 沒等那個傢伙哭喊出來,魔力就已經將瞭望塔炸得碎石飛濺,石牆上空出了一大片缺口來。 只是山邊?木下的運氣倒是不錯——被炸斷了一條腿,卻依舊聲音洪亮地大叫:“黑袍黑袍主人要找、黑袍”

看起來關於“地精是壁虎的遠親”的那個民間傳聞倒是有幾分真實性了……人類斷了一條腿,早就痛苦不堪了。 這只地精卻使勁兒掐著自己的傷口,坐在缺了口的瞭望塔上大喊大叫,驚動了裡面的一群守衛。

那些綠皮的矮子嘩啦啦地從門口湧出來,在城堡外面一字排開,一部分開始大聲嘲笑他們的“大將軍”的悲慘模樣,另一部分開始脫下那些他們剛剛從城堡裡翻出來的褲子對我們扭屁股。

我身邊的十字弓手當即向那些傢伙放了一箭,正中一個地精的屁股中央。 弓箭攜帶著強大的動能從它的嘴巴里露出來將其釘在了牆面了……而那些傢伙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開始幸災樂禍地嘲笑那個“倒霉鬼”。

實際上令感到地精害怕只有一個辦法——讓同等數量的或者雙倍數量的人們朝他們奔跑——無論這些人是沒有武器的農民還是裝備精良的士兵——保管他們立即丟盔棄甲、屁滾尿流。

但這些地精並不是我想看到的東西……應該還有其他的生物存在。 地精們可沒力氣砸扁騎士的頭盔——讓他們去砸開堅果倒是有可能。

我為自己施展了一個“初級法師護甲”,然後吩咐三個士兵待在原地、刀劍出鞘,自己驅馬走上前去。

“你的主人是誰?地精?”我距離城堡十幾米,向瞭望塔上的山邊大聲詢問。

山邊眨著眼睛看了看我,又看看自己還在流血的腿,轉頭向城下的那些地精大叫起來:“殺了黑袍主人、高興”

可是那些傢伙看看堆在地上那些被我的魔法炸裂的石塊,又看看橫在眼前的淺淺“護城河”,開始大聲叫嚷起來,卻不上前一步。 看起來這些傢伙也知道我不好惹,打定主意不肯跑過來。

山邊憤怒地揮了揮手,然後從腰間的破爛腰帶當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紅色碎片來:“不殺、黑袍、主人、不高興”

那紅色碎片反射著陽光,出一陣紅暈來。 城底下的地精們立即住了嘴,開始面面相覷。 山邊見他們開始愣,立即得意地大叫:“大杜克大杜克帶大杜克殺死黑袍”

地精們一聽到這名字,馬上歡喜地湧進了城堡裡。 我不動聲色地觀望著,直到寒氣令我的指尖有些麻了,城堡裡才傳來一陣沉悶的低吼。

緊接著就有兩個倒霉的地精從門裡面飛了出來,“噗通”“噗通”地落進了護城河,而後隨著另一些地精們幸災樂禍地尖笑,一個青灰色皮膚的手臂從門口裡探了出來。

它似乎不大喜歡門外的陽光,手指在木質的門框上抓了抓,才露出了一顆腦袋——足有我胯下的這匹馬的腦袋一樣大。 這腦袋上生長著一個長鼻子,就像是一根胡蘿蔔被戳在上面。 鼻子兩邊是兩顆圓溜溜地大眼睛——像是魚眼睛,卻是深黃色。 鼻子底下是一張咧到了耳邊的大嘴,露出來的牙齒像剃刀——這是一個侏儒怪。

侏儒怪通常被認為是食人魔的遠親,但他們的體形遠沒有食人魔那樣巨大,因此被冠上了“侏儒”二字。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個頭也遠比普通的人類巨大,大多可以生長到22o到25o厘米——頭腦巨大、上身粗壯、手臂強健,下肢卻顯得纖細,是極有力量的物種。

眼下我終於見到了這個可以殺死騎士的元兇,就再沒耐心同山邊磨蹭了。

在那怪物抬起雙臂向我大聲怒吼並且捶打胸膛的時候,我抬起手來,自指尖**出了一道七彩的光線——那傢伙的吼叫立即消失在空氣當中,龐大的身子乾淨利落地變成了一片光斑。

它身邊的那些傢伙們愣了一愣,緊接尖叫著四處逃散。 但此刻我已經揮灑出了一些肉粉,伴隨著咒文脫口而出,一大片“眼球之牆”立即把他們圍了個嚴嚴實實。 這些由不斷眨動著的巨大眼球所組成的牆壁把他們的身體牢牢地沾在了上面,並且不斷地釋放出恐懼的氣息讓他們驚恐得沒法兒出現半點聲音。

坐在瞭望塔缺口上的山邊捂著斷腿的傷口愣了一愣,大叫著想要轉身爬下塔台,然後身子一晃,直直地掉下來——八隻大眼睛使勁兒地眨著,立即探到塔下把它也給包裹了進去。

我轉身去看後面的那三個士兵——此刻他們愣在原地瞅著那面黏糊糊、血淋淋的眼球牆面色白,手裡的刀劍都有點輕微抖。 於是我放棄了讓他們陪我進城堡的打算,自己驅馬趟過了那道只沒了半條馬腿的“護城河”。

地精們的身子已經有一半陷進了半空中的牆壁裡,而那些巨大的眼球們快活地眨著眼睛,等到我一聲令下,就把它們消化成液體。 讓地精說實話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他們感到恐懼……我想這些眼球造成的效果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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