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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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51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4:57
第六十章 出山(上)

隱山,青蓮池,繚繞霧氣。

    這一任掌門,正盤膝閉目,在此堅守,真可說是身如磐石,紋絲不動。

    不一會,有淡淡金光,從掌門身上泛出,點點和螢火蟲一樣,盡數沒入池中。

    這株五瓣青蓮,一直處於閉合狀態,金光沒入水池後,漸漸融匯到青蓮莖上,青蓮的花瓣,在這金光滋潤下,漸漸開始呈現開放之勢。

    只是這時,就有一股黑氣憑空湧出,糾纏在花瓣上,逼迫青蓮閉合。

    下一刻,點點金光,再次潤澤青蓮,使其展開……開開合合,仿若幻影。

    通玄與平真過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早早到來的二人,見掌門一時半刻不會起身,只得在距離池邊不遠一處,跪坐下來,二人皆不敢在這時講話,只得互相對視,目光交流。

    陽光由上面斜射下來,三尺圓池,此時再次有暗黑光芒閃過。

    這一次,卻力量強大許多,五瓣青蓮上,已然異相突起。

    這次變化,卻頗有些不妙,只見原本潔白無暇花瓣,雖已再次展開,流光溢彩之色,已是隱隱呈現敗退之勢,一股黯淡灰色,仿若籠罩其上,忽地一下,本來稀薄瀰漫四周之黯淡霧氣,竟皆集中於其中一花瓣上。

    掌門身體一震,隨後,通玄和平真聽見一道歎息聲,於耳邊幽幽響起。

    再看池中這株五瓣青蓮,被霧氣覆上一片花瓣,已然黯淡下來,近似於凋零,幾乎同時,池水銳減了二成

    「嘔」一口鮮血,從掌門口中噴出。

    「掌門」見此,通玄和平真皆忍不住站起身來。

    「無礙,只是些輕傷。不要過來」見他們欲奔來,掌門開口說著,雙目緩緩睜開,望著眼前的這片景像,終究只輕歎一聲。

    這天下命數的力量,果真驚人,就算是他努力護住這連接現世與法界之青蓮池,卻終是令這青蓮生機減去五分之一。

    雖不會影響青蓮本身命脈,卻已是一個嚴厲的警告。

    「通玄,平真,你們過來吧」見情況已經穩定,掌門遂站起身來,轉看向自己所喚二人。

    「掌門,您剛才吐血了……」通玄、平真神情複雜望著掌門。

    掌門卻未直接回答,只淡淡說著:「你二人,隨我到這邊來。」

    隨即掌門衣襟飄動,向遠處行去。

    見此,通玄、平真只得暫時壓下心中疑問,跟了上去。

    「剛才之事,你二人想必已看到了,青蓮是我隱門一派命脈之物,受世間之氣運影響,已折損五分之一,這便是天道示警,若我等再不採取行動,便只能任由道門再起無望,青蓮之氣無復甦之時。這我等絕不能答應,現在,有一事,需你二人去辦,這事,關乎我隱門一脈興旺,定要謹慎從之。」

    當行出議事中心,步上高峰,來至自己居所,掌門方停下腳步,對跟上來的二人說著。

    通玄、平真皆無猶豫,異口同聲說著:「請掌門吩咐。」

    掌門目光望向遠方,聲音幽幽而起:「你二人這便下山,速去投奔文陽府新主王弘毅,務必要爭取其信任。」

    「投奔王弘毅?」通玄面現驚訝,怔了片刻,方說著:「掌門,您讓我等與玄洞師兄為敵?」

    皺眉略想,又說著:「或是,與他裡應外合,共助潛龍?」

    「玄洞已被王弘毅斬殺,我已送其轉生冥土,去修鬼仙了。」掌門淡淡說著:「還有那周竹,剛才已死,我們和李家的命脈聯繫,已經斷了大半,最多只有一絲了,所以才有天譴到來。」

    因這事被掩蓋,隱門中人大多不知玄洞和周竹已經死了。

    此時聽聞,不僅通玄愕然,連一旁沉默已久的平真,亦是面現不忍之色。

    「這麼說,玄洞師兄多年修為,竟毀於一旦?」煉氣士雖較之凡人感情淡薄,終究多年同門,聞聽此事,難免唏噓。

    而對那斬殺同門之凡人,亦是不滿頓生。

    通玄忍不住問著:「既是如此,掌門為何還讓我與平真師兄去投奔王弘毅?」

    「天機已變,潛龍之勢,已為王弘毅所壓,這情形,已與當日真人所算大為不同,想必,這變數已然生成,未來天下氣數,我等幾年內,已難以推出,既然如此,自是擇強者扶持,這方是上策。」

    見通玄面上浮現思索之色,掌門再說著:「況且,青蓮示警,若再將力量投放於李家,只怕……」

    後面的話,掌門並未說出來,通玄與平真卻已是明瞭。此事,事關道統存亡,已容不得私怨左右了。

    平真卻猶豫片刻,開口說著:「掌門,我與通玄縱是真心投奔王弘毅,有玄洞之事在起,他未必肯信。」

    「這事不難,玄洞並沒有說明師門,只要你二人真心為其做事,他定會接納,點龍穴之事,便是契機,你二人要牢牢抓住。」掌門提醒的說著。

    想了想,又說著:「我們和李家牽連甚深,能感受一些龍氣運轉,我已經感覺到,龍氣轉移了。」

    「要不就是轉移到李家其它兒子身上,要不就是李承業有子,顯是祖宗龍靈,見勢不可為,已經放棄了李承業了。」

    「若是第二個原因,你等下山去,只要保得這遺腹子,李家的龍氣就不會庇護李存義父子了,既可為新主立一功,又可保下一絲血脈,了卻我們和李家的牽連」

    「並且,這也是看看王弘毅的器量,若是此人不肯,你們點穴後,就不要留下,直接回來,這次潛龍大勢,我們就放棄了」

    二人應聲從命,退了下去。

    直到二人身影漸遠,掌門猛一陣咳,又一口血吐出來。

    又到了住處門外,輕輕推門,步入房間。房間內只一張床、地上一蒲團,坐於蒲團之上,他緩緩閉上雙目,片刻之後,方吐出一口濁氣來。

    忽然,一道虛影,在他面前現身。

    這是一個模糊人影,聲音沉穩中,帶著磁性:「你受傷了?」

    「真人,我已派出通玄、平真,希望他們可以扭轉局勢。」掌門對出現之人毫不吃驚,只將剛才決策,一五一十說了。

    模糊影像點下頭,隨即,幽幽說著:「亦只能如此了……此事,皆是我之錯,若非我當日算錯天機,隱門亦不會招此劫難。」

    「真人,您無須自責,天機變幻,出此變數,只能說,是那潛龍福德不足……」掌門喘一會氣,繼續說著:「之後幾年,只能以大勢來辨別了。」

    「王弘毅,此子氣數我居然算不出來,罷了,若此子真已有潛龍之勢,隱門自不能因小小私怨,便任道統折損,這事情,便交於你去做,青蓮池氣運,以後就全部交給你了,唉,天機可畏,終是看不破啊」

    「我已受天譴,必痛苦七日而死,你好之為之」伴隨一聲歎息,眼前模糊人影一陣搖晃,終是散去。

    掌門苦笑,並沒有去看望,這天譴時,周圍都有煞氣,不能靠近,將自己閉關幾日消息,傳音給門人,隨即,閉關起來。

    隱山山道上,兩個人影雖似閒庭漫步,卻行的極快。只片刻,便已行至山下。

    步出半里地左右,再回頭看向後面,已不見隱山蹤跡,只一片空曠平原,現於面前。

    「平真師兄,我還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殺死我們那麼多同門,我們卻要上趕著給他幫忙,實是讓人氣悶。」

    通玄雖修行多年,卻仍有幾分少年心性,在這事上,縱然明白其中道理,卻總覺得些許不甘。

    「通玄,此事關乎道統興衰……」平真眉頭微微皺起,眸光鎖住師弟,只是淡淡提醒著說著。

    通玄歎一口氣:「這我自然曉得,只是牢騷一下而已,不知王弘毅到底有何本事,竟壓住潛龍之勢。」

    到底是修行中人,通玄自不會真將所謂同門情義置於道統之上,只是牢騷幾句,也便不再言語了。

    二人步行於曠野,閒談間,只片刻,便於此地域消失。

    文陽府,將軍府,書房。

    王弘毅淡淡看面前之人一眼,便讓那人雙腿發軟:「之前有人向本將軍推薦你,說你有些本事,若此言不虛,本將軍倒可給你重賞。」

    「可你連陽宅風水也不會,哪有什麼本事,你是欺我嗎?」

    老帥入土的事迫在眉睫,王弘毅自然要尋找新的風水師,他倒不想弄什麼潛龍穴,只要稍微好些的吉穴就可,可這點也很難完成。

    來的風水師,叫他們改造幾個房間,以顯其能,結果改造完了,王弘毅進去一感,什麼吉氣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惡氣倒是一大團,心中就是大怒。

    「將軍大人饒命啊,小人只是嘴上功夫,哄騙些錢財餬口,小的實在無此才能,請將軍大人恕罪啊」聽王弘毅如此一說,這風水師,嚇的一屁股坐地上,隨即,跪爬幾步,哭嚎起來。

    王弘毅卻只是微微皺起眉來,自言自語說著:「又是江湖騙子嗎?」

    冷冷注視面前之人,說著:「算你識相,早說出實情來,既是如此,還不滾?」

    「啊?啊謝將軍大人謝將軍大人」未想到自己還能撿回條命來,這術士忙連滾帶爬跑出去。

    差點與進來之人撞上,來人卻是虞良博,虞昭年紀比較大,一些事情,就便交於虞良博去辦。

    對於現在的王弘毅,虞良博很是恭敬與小心,一進書房,便垂首說著:「主公,已按您的吩咐,暗中放出風聲,想必不日便有能者前來。」

    「嗯,這件事,便由你負責,若是些無能之輩,不必見我。」王弘毅沉聲說著。

    「諾」虞良博應著。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4:58
第六十章 出山(下)

文陽府,城南。()

    此地是出入城必經之處,常年有士兵在這段路上巡邏。

    此時,卻有大群百姓,於拐角處圍觀。

    「平真師兄,你看,那邊圍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麼告示。」初入文陽府的隱門二人正好見到此景,通玄心裡一動,轉臉對平真說:「過去看看。」

    「嗯。」平真點頭,隨後,與通玄一起向那邊走去。

    這時候,那群百姓已是漸漸散去了,邊走邊議論著。

    聽著他們口中時不時蹦出詞語,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露出淡淡喜色來。

    正思索如何見到王弘毅,便出現這等機會,倒是來的巧了。

    二人邁步走過去,只見拐角處那片牆壁上,貼著一大張告示。在告示旁,還站著兩名士兵,在此地看守。

    因通玄、平真二人身著道裝,他們一走過來,便讓兩名士兵注意起來。其中一名士兵在他們觀看告示時,便離開,朝著遠處奔去。

    「平真師兄,將軍府正在招風水術士,你我二人正好應徵。」待看完通篇,通玄笑的對平真說著。

    平真亦是點頭,說著:「那我便揭了這告示。」

    說話間,通玄已早一步走過去,將告示揭在手中。

    「你二人打算應徵?」旁邊那士兵見狀,走過來問著。

    「正是,我與師弟二人,正打算應徵此事。」平真性情較隨和,因此,這種與人交際之事,由他來做。

    士兵卻只說著:「既是如此,你們在此等候片刻,一會,自會有人來接你們入府。」

    正說著,已有一群人朝這邊而來,帶路的正是之前走掉那名士兵,他走在隊伍前面,手指著通玄二人,說著:「小的所說,便是他們」

    這群士兵一到通玄平真二人面前,頓時將他們圍在其中,領頭這人上下打量他們一番,忽然目光落在通玄手上。「你們揭了告示?」

    見這群士兵看向自己和師弟目光裡滿是警惕,平真暗想,大概是之前玄洞之事讓這些士卒對道士印象不算好,為達成目的,只得盡量使自己溫和起來,說:「正是,我與師弟二人是遊方道士,對風水之術有所涉及,見此地設此告示,欲前往一試。」

    「既是如此,隨我來。」這人說著,轉身便走。平真向師弟看一眼,隨後緊跟上去,通玄亦跟過去。

    一行人很快便來至將軍府,那頭目在門上通稟過後,不一會,有人領他們入內。

    步入府邸之後,逕直來至前面一院落,在那裡,一個青年官吏接待了他們,此人自報姓名虞良博。

    「不知二位如何稱呼?」虞良博已命人看座,看向二人:「二位,是出家人?不知在何處修行?」

    平真微笑說著:「平真與師弟通玄,皆是遊方之人,浮萍無根,四處為家。」

    「不知二位對風水之學,懂得幾分?」虞良博問著。

    「說起來,對此學問,我與師弟只懂尋點龍穴之術。」平真亦微微笑的說著:「與陽居風水只得皮毛。」

    「若真有這一分學問,已是足矣。只是,你如何證明自己所言不虛?」虞良博眸光看過二人。

    平真說著:「試過自然知曉。」

    「你二人可知,平常陽居也就罷了,在大帥靈居上若有半點虛假,就是性命相關,之前一人就被斬了。」

    虞良博這話顯然並未起到恐嚇效果,平真思索片刻,說著:「虞大人,這吉穴的事,可遇不可求,我們不能肯定,一定能完成將軍大人所步任務,但會盡力而為,是否用師弟與我,還是交給大人做主。」

    盯著這二人,片刻過後,虞良博忽然笑了。

    「很有,至少有些膽識,這樣你們在此稍坐片刻,我去去便回。」隨後,命僕人上茶伺候,虞良博快步走出去。

    通玄平真互相對視一眼,猜到這位虞大人去做什麼了,當下品茶坐等,神態從容。

    「主公,虞良博求見。」

    「進來。」

    推門而入,虞良博目光不敢亂看,只向上看一眼倚窗而坐的男子,便收回目光,垂首而立說著:「主公,已有揭下告示,現下在前面等候,您是否召見?」

    「哦?你已見過了?覺得如何?」王弘毅聽聞此事,方將目光落到虞良博身上,問。

    「屬下與他們交談了幾句,覺得此二人,似是不同於之前術士,而且……他們是修道之人。」虞良博答的甚是中規中矩。

    「道士?」王弘毅不由想起之前被他斬殺的道士,眸子裡泛起一絲興味來:「那該去見上一見,這樣,你安排他們在偏廳等候,我一會便過去,看看這二人,是否如你所說。」

    「諾。」虞良博恭敬應聲,倒退出去,關上書房之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王弘毅輕笑說著:「這個虞良博,倒是謹慎。」

    不知從何時起,此人面對自己之時,便已是一副恭敬模樣,這種恭敬,不似作偽,前世之時,他甚至到死都未曾從此人身上見過,重來一世,竟真的皆已不同。

    待他行至偏廳,見到虞良博所說二人,眸子頓時瞇起,這見這二人,身上都披著金光,的確和一般江湖術士不同。

    王弘毅一入偏廳,通玄和平真亦是對其觀察起來。

    最後得出結論,此子,果然氣數大變,絕非之前田紀所測之氣數。

    「聽虞良博說,你二人揭下了告示?」這時候,王弘毅已然坐定,目光定定鎖住二人,問著。

    這次依舊是平真回話,他與王弘毅對視著,語氣不卑不亢:「正是,不知這位大人,是否是定遠將軍?」

    「你所猜不假,我便是王弘毅。你之前說,你與你這師弟,四處漂泊,是遊方之人,不知,可有其他師兄弟?」王弘毅盯著平真,沉聲問著。

    平真倒回答甚是坦誠,道:「將軍大人,平真確有師兄弟多人,不過大半雲遊四方,想必不會在此看見。」

    「哦?」王弘毅思索片刻,道:「既是如此,你便先說說,對於這龍穴,你有何見解。」

    平真明白,不露些本事,卻不好打動此人,只得說著:「依地母卦納甲之法,判定土色之吉凶,是古法。而土色以紅黃為上吉。青白色次之,青黑色又次之,大吉之土則是多特具五色摻雜。」

    「世人以黑色土最差,依先賢考究土意全為黑色者不葬為佳。但正常情況下講,土色只為是否獲得正穴的一個特徵,卻並不能決定龍穴之優劣,也就說,這也只能做個參考而已至於富貴之大小,又完全決定於龍之等級。」

    「不可計較於土色的任何一種顏色。但是這並不就擺明不能計較龍色雖然土色不能決定龍穴的優劣,龍色卻是相當關鍵和土色一樣,龍色為黃紅者之龍,則為上吉龍穴」

    「龍穴可遇不可求,吾等也不能保證能尋到上等龍穴,最大把握就是能尋到一些吉穴,能使死者安康,能增些根基而已」

    事實上,蜀地要尋一個和原本李家差不多甚至更好的龍穴,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說到這裡,平真稍頓片刻,見王弘毅聽的甚是認真,並沒有生出怒氣,繼續說著:「將軍大人,若是肯信我們師兄弟,我二人定將尋一個吉穴,助將軍大人安葬老帥。」

    王弘毅聽了,也不失望,這地穴對他來說,能有當然最好,若是沒有,集眾也可成事,主要是不妨礙活人,使死者安康就可,聽了這話,不由沉思片刻。

    雖對這二人仍有顧忌,卻覺得,試上一試亦無壞處,於是,點點頭,說著:「既然如此,明**二人便隨隊伍出發,在文陽府和長定府,探查一下吉穴情況,至於這龍穴,能找到當然最好,找不到也就罷了,我不會因此而怪罪於你等」

    隨即,喚來管家,令其安排這二人在府中住下,這樣一來,既方便,又能起到監視作用,一舉兩得。

    王弘毅對這二人肯幫自己,雖有些半信半疑,在吃穿用度上,卻並未苛刻。

    話說,在前世所研究的神秘學,大地固有涵養的一部分,也有著吸取的一部分,在屍體與大地的角力中,有棺材就是屍體吸收地氣,化作冥界住宅,滋養亡者魂魄,沒有棺材,就被速速分解了。

    棺材真是人類對死者的大發明,說穿了,埋入地裡是場角力,有棺材,防禦力大增,可穩固魂魄。

    至於這吉穴,也是其中關鍵因素。

    「父親,請您放心,我定會為您擇一處好地方。」在停放棺材處,王弘毅久站於此,默默禱告著。

    這個已故男人,是文陽府中,給予他最多幫助的人,是能在暗中支持他、關心他的人,哪怕不為自己,只為這個已故之人,王弘毅亦不會馬虎行事。

    至於這恩濟陽世的事,卻不必有此僥倖之心。

    人道之事,還在於人,想靠著死者帶來的地氣庇護,這人的心思,就已經偏離了正道,君不見天下龍脈多多,理論上總有人入葬龍脈,而王朝鼎立三百年中,除了最後的十幾二十年,又有幾人能靠這個來逆天?

    王弘毅深刻明白這點。(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4:59
第六十一章 大賢來投(上)

成都一處花樓

    幾道迴廊,花園裡楊柳下擺著石桌竹椅。

    一行人正在其間說笑,清風掠過,柳絲婆娑,頓覺神清氣爽。

    又有一女在彈琴,邊唱著一詞,琴聲和清唱,彷彿透穿了人渾身髮膚毛孔,直往心裡,讓人滿身舒服。

    直到一曲終了,裊裊餘音已盡,眾人才回過神來,一個青年就笑的說著:「到底還是張攸之第一,來啊,賞銀。」

    就見後面伺候的丫鬟,從後面捧出了一盤銀子,上面有五個銀元寶,大概是二十五兩,這個青年看了一眼,就示意給上,笑的說著:「張兄,以你這才,混著青樓詩詞實在可惜了,不如到我府內作事。」

    張攸之穿著一件灰色寬袖長袍,搖著一把竹扇,起身欠身笑的說著:「六公子太謬讚了,我這人就喜歡這種生活,啥時候六公子要教習府裡歌舞,我再來湊趣弄點賞吧」

    「一曲歌傾倒四座,還說是湊趣?」六公子爽朗地一笑:「若是不湊趣,豈不是傾倒全蜀?」

    聽了這話,十幾個人頓時一陣哄笑。

    有的說:「我們早看出來了,今兒六公子一語道破天機,張攸之就是傾倒全蜀的大才啊」

    說罷,大家更不禁捧腹大笑。

    張攸之聽了這話,眸子中亮光一閃,笑了笑,沒有回答。

    六公子見笑的有些太過份,就說著:「張兄,收了銀子吧,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好了。」

    說的還有幾分誠懇,張攸之也不客氣,拱手一禮,收了銀子大大方方去了。

    「真是奇才」六公子悵悵望著他的背影,歎了一聲。

    張攸之回得了家,家裡就在一處成都胡同,對面就是一條河,院子裡有一株槐樹,約有合抱粗,龐大的樹冠。

    到了院子中,就看見這院子並不大,就五間房,才開門進去,就見一個**迎接了出來:「夫君,你回來了?」

    「玉兒,弄了些銀子,你收著吧」二十五兩銀子倒也沉甸甸,**笑了笑,將它收下,說著:「今天弄些什麼?」

    「就弄條魚,再弄些羊肉,我們等會用些。」頓了一頓,又憐惜的說著:「你有了身子了,當心些……敏叔在哪?」

    「在書房內看書呢」玉兒回答的說著。

    這五屋,就是二間臥室,一個大廳,一間書房,還有一間是廚屋,並且放著雜物。

    到了書房,棉簾子一放下,渾身立時暖和,張攸之定睛看去,就看見一個老人正盤膝坐在暖炕上,就著窗子看著一封信。

    「敏叔」

    「回來了?」這個叫敏叔的人,就是張敏之,不易覺察地微笑了一下。

    「是,回來了。」張攸之笑著上去,伸手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說著:「我知道叔喜歡這切牛肉,路上看見了給您買了些過來,你先吃點墊肚子。」

    「別,今天有事和你說,你就坐下吧,把門關上。」

    張攸之一怔,把門關上了,頓時房間內昏暗一片,過了片刻才看清楚,就聽見張敏之悠悠的說著:「你也知道我張家的家世吧?」

    「是,我知道。」張攸之不解何故,坐在坑上問著。

    「本來張家也是官宦之家,我父親,也是你的祖父,也曾當到郡守,能愛民,有清譽,後來蜀中大亂,你的父親性好清談,往來都是文人騷客,當了縣令,可惜的是早死了,這家業就傳到我手中。」

    「我性好道術,多門客,要學這修仙之術,結果古語說的對,家有千金,修法變水,任憑怎麼樣積蓄足夠,修了法就要破家,累的你受苦了。」說到這裡,張敏之不由老淚縱橫。

    張攸之自幼失父失母,就是叔父帶大,平時傳授學問,感情是比父子之間還深厚,一看見他老淚縱橫,頓時心裡疼了起來,連忙跪在地上:「叔父,你這是什麼話,你平時對我比兒子還親,我是你一手扶助長大,叔父若再說這見外的話,我就跪在地上不起來」

    「嗯,好侄兒,好孩子,我說錯了,快快起來吧」張敏之連忙擦了擦眼淚,把侄子扶了起來,這二月裡,地上還寒,跪久了就寒氣入骨,壞了關節,這怎麼可以。

    「但是我話沒有錯,我沒有明師,全靠琢磨著一些道書,這道書都是三真一假,關鍵時又弄了玄虛,不過你叔我還是有點天慧,硬是找出點門道,修出點成果,才知道修了法就要破家是至理,只能用在別人身上,自己是什麼也享受不到——出家出家,就是為了避免修法禍及家人啊」

    「若不是叔父時時指點,算計綢繆,我區區一個破落知縣的兒子,哪能有這個八俊的名聲?這法也是有用的。」

    「嘿,這就是我耗費三十年,浪盡家財,連後裔也沒有,才得了些真法,我為什麼不教你正法?是我知道無論道佛,一修法就要破家,更加不要說邪法了。」

    見張攸之有些不信,張敏之苦笑的說著:「這話說起來就是天機,我也不想說,總之這些年來,我教導你讀書閱經,卻從不教你道術的道理,若你以後有幾個兒子,倒說不定可以分一個來繼承這學問。」

    「這些年來,我考究你的命理,想辦法找到了旺你運的人,與之結交,合稱八俊,你是不是覺得其它七人都是讀書不精的半調子,靠你幫他們出名,可是若沒有他們,你連八俊之一都當不上,這是你靠他們的命,他們靠你的才」

    聽了這話,張攸之若有所思,也有所悟,他不是清高的人,這一點,就明白了幾分。

    「本來這話是三年後說的,到時你運而來,趁著這些年借得的命氣,就可一衝上天,以後富貴甚大,但是今日接到了一封信,就讓我心血一動。」

    「這些年,你成了大才,以後不必擔心,放了這心,又經過這些年的靜養,我的道術卻越來越清晰可見,接了這信,演算一通。結果卻發現你的命理又有所改觀。」

    「前些年,我為你算過,知道你三年後有大富貴在身,幾有封侯之望,唯有晚景迷離,似是大凶相,想推演卻推演不下去,今日再卜時,突然發現你富貴之氣依然在身,且比以前更加逼人,以後凶相卻淡了幾分。」

    「這一切都是此信而來,卻是定遠將軍派人招募於你,我又卜之這人,卻感覺天機混淆不堪,這人好比淵海,只能見其表面命氣,內在難以揣摩,卜不出啊」

    聽到叔父張敏之的話,張攸之身子一僵,壓低聲線:「莫非此人就是蜀中潛龍?」

    張敏之長歎一聲,說著:「知易行難,窺視幾分天機還易,作用在命數就難,是不是潛龍,我不知道,也不敢說。」

    「天下的凡人,作戰不利,還可改變門徑,投靠新主,我等煉氣士,哪怕我這個自修的半調子,一旦入世從龍,爭霸天下,非成必死,歷代亂世,無不如此。」

    「多少奇人異士,橫死非命?我怎麼敢貿然用道術介入,用這占卜已經是極限,不然就會牽連到你,不過有一點原則,卻可以和你說說。」

    「叔父請指點教誨。」張攸之端坐,認真的說著。

    「天下大亂,實際上各州各區都有龍氣,此是潛龍,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起始再強的龍氣,也未必能走到最後,再弱的龍氣,若能抓住機會,吞併它龍,也可壯大,因此各龍實際上都有機會,並無定數也」

    「這蜀中龍氣不厚,我唯一的一次也觀測過,這龍氣甚細,根基孱弱,就算全得,也不過小小蛟龍,不過若是能抓住機會,入關或者入荊,再奪得一塊龍氣,就可飛龍在天,爭那真龍。」

    「因此這真龍之道,說到底,還在於爭奪作戰,要意是眼光明略,作戰得力,能集人,能用人,有法度。」

    「用世上法度分析,卻是無妨,定遠將軍來信後,我也打聽了些事,叔父就為你分析一二。」

    「叔父請說。」

    「汲水縣一戰,王弘毅當時只是隊正,主將大敗而回,這時,王弘毅若是黯然退下,必定因為此次戰敗,從此氣運不興,就算有別的因素而興,也是外運,根基不穩,在這樣的境況下,王弘毅為未來計劃,竟敢不顧生死,冒險轉戰山中,深入敵後,一舉夜襲破敵,由此可見王弘毅之勇武,以及破釜沉舟之志。」

    「王弘毅建此大功,卻趁機騰飛,去府中,而是就治汲水縣,你我都知道,王弘毅此舉意義深遠,開墾荒地,安撫百姓,建制立兵,這都是固本培元之舉,不管有意無意,此子當知何為氣運根基、帝王之基」

    「及至堂堂正正,舉兵殺大將,破太素,這是立於以威,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連破眾縣,奪長定,治二郡。」

    「可是,這定遠將軍之名……」張攸之皺眉說著,看來也覺得這是不利。

    「侄兒,自大燕衰世,各地龍氣紛起,天下各州,都各有蛟龍蠢動,欲逐真龍,早自立有早自立的好,晚自立有晚自立的妙,安能一概而論,我倒覺得這是大妙,蜀地龍氣本來貧弱,若不早早自立,先統一以圖秦荊,那必是困龍也」

    「龍氣早自立,方可不受朝廷影響,早早統一,吞併它龍,以圖天下,所以這魏存東和王弘毅,都是大妙,只是魏存東畢竟年老,看來機會不大,我話已經說完,侄兒你自己決定吧」

    張敏之說完,似乎了結一樁心事,將眸子閉上,養神。

    張攸之冥思,過了片刻,慷然說著:「既然叔父如此欣賞這王弘毅,那我就投奔此人吧,明日就收拾東西,出行文陽府」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5:01
第六十二章 大賢來投(下)

話說古代用兵,多在三月以後,這是天氣的緣故。

    三月,大地回春,花草吐芽,樹木抽葉,已經一片繁榮。

    現在事情外鬆內緊,王弘毅帶著一隊騎兵五十人,又帶著通玄和平真趕到了附近一處山脈,卻是他們二人聲稱吉穴的地方。

    「將軍您看,凡山朝水聚,龍氣必鐘,必有結穴,又得外面山山朝拱,使氣者不散,可是此山稍有欠缺,地氣也不強,只能得其一,不知將軍願意得富貴,還是後裔呢?」通玄指著一處說著。

    受到上次的教訓,王弘毅看去,只見這是一處丘陵,恰有二山夾峙,又有一後山作屏障,一條河留婉轉流過。

    王弘毅凝神,只見一股地氣,顯赤色,心中就猶豫。

    赤色實際上不錯,有縣級氣運,但是凶煞之氣也是赤色,到底是哪種呢?

    就說著:「求富貴如何,求後裔如何?」

    「這是點穴位置,求富貴的話,此穴足以為平民增上一代大運,可是將軍掌二郡,兵甲上萬,增之五年氣運已經了不得,求後裔的話,可主一代後裔繁多。」

    王弘毅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說著:「富貴我自取之,就求後裔吧」

    前世這身體沒有後裔,實是一塊心病。

    通玄和平真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說著:「求後裔當然可以,只是有一點,子嗣繁衍有關於天數,不單是地氣,最忌孕婦血光以傷陰德,將軍只要五年內,不殺孕婦或者幼兒就可。」

    王弘毅覺得這話有點奇怪,看了這二人一眼,說著:「既有此忌諱,那本鎮就許了,你們點穴吧」

    通玄和平真聽了,稽首行禮:「既然如此,請少等。」

    當下二人唸唸有詞,又用羅盤算計,等到二個時辰,終於找到了一塊地:「將軍,此地就是了。」

    王弘毅很是狐疑的上去,令人:「挖開一點」

    果是挖開一點,王弘毅就把手伸入,頓了頓,取出一點泥土仔細分辨,他不懂風水術,但是卻能望氣,只見泥土裡,一絲絲赤氣滲透,與自己身上的氣運,並不顯的衝突,這倒不是凶煞之氣,心中暗想:「看來這二個道士還是真心作事,父親的棺材久望並不是事,必須早早入土才是。」

    又想著:「入葬後,是凶是吉,就會在我的氣運裡顯示,若是大有虧損,立斬之,並且起棺。」

    想到了這個,就說著:「不錯,就按此進行。」

    說著,就雷厲風行。

    由於大喪實際上已經完成,因此這次就沒有興師動眾,就算如此,也是出動了黑衣衛和義從軍,又以全家和府中臣子,一起駕車騎馬,浩浩蕩蕩直奔而去,到了地點,個個肅穆不語。

    通玄和平真見眾人情狀,不由微微一笑,通玄向王弘毅拱手說著:「恭喜將軍,此穴是可入葬大帥矣,只是還需吉時。」

    「吉時安在?」王弘毅問著。

    「今日就是黃道吉日,大可動工移葬,再等片刻,就是吉時了」

    王弘毅一聽,立刻向負責動工的小官吩咐的說著:「事不宜遲,待得時間一到,就此動工,入土埋葬,不得有誤」

    小官立刻應運:「是」

    王者之令如山如海,力量宏大,王弘毅也是如此,不消半個時辰,就按照通玄和平真所勘的地形,掘出一個寬廣的大穴,四面也築起墓基。

    時值中午時分,通玄和平真見萬事安當,便向工匠下令說著:「座北向南,速放棺木入墓」

    工匠立刻遵令放入棺木,一絲不苟。

    然後便是封土,豎碑的工作,半小時後,一座墳墓已經後成,墓碑上龍飛鳳舞,有著大帥的名字。

    通玄和平真又高聲著:「上香叩拜祖宗,以感應」

    王弘毅當即率兵將,包括臣子,跪於墓碑前面叩拜,誠心禱頌

    一時間,香煙綜繞,禱頌聲嗡嗡不絕。

    就在此時,王弘毅凝神看去,只見墓中,忽爾有赤氣絲絲冒出,赤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聚而不散,先集在碑上,又集向自己而來。

    這氣和自己一合,就融合在其中,再感應,卻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相反的確多了一股氣運,心中就暗喜。

    通玄和平真這才向王弘毅賀的說著:「恭喜將軍,順利入葬,感應地氣,已經產生作用,將軍只要五年不殺孕婦和小孩,當可多有後裔。」

    王弘毅點了點頭,心想這二個道士還有點本事,喜怒不形於色,淡淡的沉聲說著:「只要父親地下有靈,能得地氣庇護就可……你們二人都是有功,我就賞你桃花道觀一座,連附近百畝之地,以及白銀五百兩,許你二人開觀拜神。」

    通玄和平真知道現在已經初步獲得了信任,也在這個集團裡站住了腳跟,當下磕頭謝恩不說。

    王弘毅微微一笑,沉吟半晌,又說著:「這是父帥之墓,不可不看守,來人啊,在此丘陵建一守墓閣,以正九品官鎮之,設一隊兵守之。」

    而群官也紛紛賀喜,不過下面的事,自然不必王弘毅來處理,一家人全部回去。

    路到半路,素兒拉開一道縫隙,看了上去,看的就是通玄和平真,露出了一絲冷笑。

    到了節度使府,王弘毅放下了心思,神態就很愉快,又和通玄和平真喝茶,就問起了命相和氣運。

    通玄就說著:「我不精命相,卻知氣相,氣者,先有器宇後有其形,氣是人精神所在,聞之無聲,視之有形,卻也有濁清和高低之別。」

    王弘毅說著:「濁清和高低之別,又有何故呢?」

    通玄回答的說著:「灰黑色,必是惡氣也,若造反,盜賊,山民等不服王化者,多有此氣。」

    「白色薄霧,性質陰煞,此也是主橫禍官非或是喪事的凶兆。」

    「紅色為吉氣,若是在官,縣令也」

    「金黃色為大吉之氣,主富貴發達,丁財興旺,若是在官,就是五品黃堂之氣。」

    「青氣實是一州之主,或是朝廷大員才有的氣象,已經不是凡品。」

    「紫氣是王者之氣,在臣的話,唯宰輔和王公才有,也雜有它色,不為純紫,多半是紫紅色」

    王弘毅聽了,笑了笑,這倒是和他觀看的相符,看來沒有欺騙他,不過他也不問自己的,喝了茶說著:「那,你們就下去領賞吧」

    兩人都起身,躬身行禮,淡淡說著:「既然如此,我等告退」

    等兩人退去,王弘毅就召見著王從門:「這二人,你等監督之……對了,給你千兩黃金,不知十三司組建的怎麼樣了?」

    「十三司按照少帥的命令,已有六百餘人,大部分是普通人,作為眼線安插,二郡都有了,只是匆忙建立,還不能得心應手。」

    「能佈置下去,就行了,以後自然會純熟……對了,李家的情況怎麼樣?」王弘毅是時時不肯放棄對李家的關注。

    「李家有著三條消息,第一似乎和外鎮有來往,由於十三司初建,實在無能追蹤,只憑著蛛絲馬跡判斷。」

    「和外鎮來往」把這詞念了念,突然之間想起李存義身上的雲氣,王弘毅恍然大悟,突然仰天大笑:「果是如此」

    仔細想了想,二團外來雲氣,一是紅黃色,這是郡鎮之相啊,附近能勾結的是誰?

    無非是紅澤府杜恭真

    還有一團金黃氣,又帶著紫氣,這就非同小可,難道是成都魏存東?可是成都魏存東隔著紅澤鎮,杜恭真怎麼都不可能允許成都魏存東穿過紅澤鎮。

    那這團黃金色雲氣,又是誰呢?

    一時間猶豫不決,心中一動,翕動一下嘴唇,卻沒有說話。

    片刻後,王弘毅搖頭咂舌,說著:「管它呢,你是監督,我上次吩咐的紙甲的事,他們可認真作了?」

    「少帥,宋家和本鎮工匠聯合的紙甲坊,已經動工了,據說已經有二百副合格的紙甲生產而出。」

    「二百太小,至少要二千。」王弘毅喃喃的說著,這就不是王從門應該回答了,畢竟他只負責刺探。

    想了想,又把這事放下,問著:「李家第二件呢?」

    「李家第二件事,就是我們刺探到,小姐懷孕了。」這小姐當然是王潔庭。

    「什麼?」王弘毅一驚,王潔庭懷孕了,這事倒是不大不小,皺著眉,想了想,剛才二個道士說什麼:「將軍只要五年不殺孕婦和小孩,當可多有後裔。」

    這事如果是勾結好了再說,就是其心可誅了。

    不過,王弘毅想了想,又吩咐:「來人,把這事告訴老夫人,按喜事賞賜給李家」

    王潔庭算是王家的小姐,懷孕了照情況是有所表示和賞賜,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明天要刀兵相見,王弘毅還是不願意失禮,吩咐完了後,又問著:「第三件呢?」

    「少帥,李家衛中一個營正樊流海,突然之間棄官而去,帶著兄弟數個奔走了。」王從門說著。

    這下,王弘毅真的是全身一震了:「什麼,是樊流海?他什麼時候棄官而去?」

    「就是今天早晨,一大早就出了太素縣,看樣子是向成都而去,現在估計已經出行幾十里了。」王從門回答的說著。

    王弘毅聽了這話,連忙起身,把桌子上的文件撞翻了,連忙奔了出去。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5:02
第六十三章 夜奔百里追大將(上)

時間推移到凌晨時分,太素縣,樊宅。

    此時已是凌晨時分,一座離著營地不遠的住宅內,漆黑一片,南頭一間屋子內,尚有微弱燈光晃動。

    十幾人先後趕到,看到的,卻是收拾好行囊的大哥樊流海。

    就算是其中最憨實的人,亦看出樊流海這情況非比尋常,臉上帶著凝重之色。

    「大哥,您連夜叫我們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怎麼還收拾起包裹來,您這是打算去哪裡?」

    「既然兄弟們都到齊了,有件事,我要和大家說說。」樊流海開門見山說著,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掃看了一眼兄弟們。

    「我們兄弟十幾人,算是摸爬滾打出來,都有些情義,本想著投奔明主,以後封官蔭子,不想我大哥眼光不行,看錯了人。」

    「這李家區區一縣令,想造反也就罷了,可是志大才疏,刻薄寡恩,逼死了周先生,我心裡很是難受,我打算棄官離開此地,一會便走。」

    「大哥,這李家不行,我們可以投靠王家,上次少帥接見你時,不是非常客氣嗎?我看大哥你投靠去,肯定不會很差。」一人就說著。

    「你說的沒有錯,可是我和李家畢竟是一場主僕,現在這關頭,棄官而走也就是了,反水投靠王家,實在作不出這事。」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一別,不知何年才能相聚,我這些年存了些銀子,一會分一些給兄弟,若是在此地混不下去了,走時也多些盤纏。」

    「這太素縣,恐怕不是善地,想踏實做事,謀一個前程,也絕不是一個好歸宿。」

    說著,從桌上取過包裹,弄出了一些銀兩。

    「大哥,我們十幾個,都沒有啥家人,跟了你這樣長時間了,您去哪裡,我們便去哪裡,我們一起走」一個黑臉剽悍漢子,在後面突然開口說著。

    這話獲得紛紛響應:「大哥,我們跟著你走」

    見這十幾人都願意棄職追隨自己,樊流海歎息一聲,心中卻很滿意,這十幾個兄弟,都是他尋出的勇士,組織起來就是很不錯的力量了。

    投奔新主的話,憑這支力量,起碼也是火長,若是遇到稍微識貨的,就是隊正,以後自然可以慢慢爬上去。

    樊流海哈哈一笑:「既是如此,天亮城門一開,我們便出城去。」

    「是,大哥」十幾人再不猶豫,連營地亦未回去,就住在了這房子裡,算計著。

    片刻,天濛濛亮,十幾人擁戴著樊流海,樊流海這時,如果利用職權,是可以弄到十幾匹馬,但是他知道馬匹寶貴,不願意這樣。

    因此僅僅自己一匹馬,馬上綁著包裹和銀子,一行人就直向城門而去。

    城門於卯時啟開,幾個衛兵正在檢查著來往的人。

    見到這一行人,伍長連忙上前:「樊大人,您出城去?」

    「嗯,有事。」樊流海簡單的回答,也沒有說理由,這伍長連忙讓開,讓這一行人出去,半點疑心也沒有。

    這一執勤巡邏的士兵,實際上是一衛的士兵,自然認識樊流海。

    出了城,走了二里路,就有一片小林,樊流海呼吸了一下,遠望著太素縣城,一時間感慨萬千。

    怔了片刻,就說著:「大家把兵服都換了吧,我們換上普通的衣服。」

    「是,大哥」一行人就粗暴的將原本士卒,甚至伍火長的服飾脫下,紛紛換上了馬匹上的衣服。

    「李家中午時分就會發覺我不在,不能走大道,我們走小路,離開文陽府境內。」樊流海看了看左右,見到農田荒棄,焦林處處,一片荒涼景象,心中不由湧起傷感,幾個月前柳鎮攻打,自己防禦的事,似乎還在眼前,現在卻要離開了。

    當下一行人就沿著小路前進,只不過,在他們剛出城不久,一人就探出頭來,卻是十三司安插的探子,不想就看見了這情況,記下走的路徑,他連忙轉身,向上司報告去。

    中午時分,十幾騎就奔馳在太素縣城中。

    街上一片蕭條,店舖大多停業,間有行人,亦是匆匆而過,數個月前的大戰,已經對太素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這不是土地的事,現在人少地多,土地是可以安排,可是人口卻很難獲得。

    至於流民,二郡一旦統一,流民就是各縣安置了,至少汲水縣是到處招募流民,據說現在戶口已經接近三千,快是中縣了。

    因此太素縣現在也只有一千五百戶,並且很難增長。

    李承業掃看著這些,從心中泛起了一種傷感和蕭條的氣息,不過,最讓他心中暗暗恐懼的是李承業中午時分,收到下屬稟報,說是樊營正整個上午不見蹤影,也沒有主持日常的練兵,這讓李承業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妙感覺。

    「樊流海莫非是出事了?」此時奔馳在街道上,李承業還不曾想到,這個在前世對自己忠心耿耿,在此世也是自己班底的男人,會選擇離開自己,或者說,他隱隱有著預感,卻不敢去想。

    沒有一會,就到軍營,一馬當先衝入大門,守門的士兵認得是少主,不敢攔阻,任各人長驅直進。

    這支騎兵,馳到營房不遠處的一個住宅,才甩蹬下馬,在親兵左右伴護下,李承業負手,看似悠閒的跨進房門。

    本來期待著,裡面迎出一個寬厚的男人,行禮:「臣樊流海拜見主公。」

    可是,進了以後,寬敞的主廳空無一人,已經有著人去室空的感覺。

    「怎麼回事,派人找找」李承業在主客的一處桌椅前坐了下來,吩咐的說著,臉色已經不可遏制的有些蒼白。

    周竹的死,給他打擊極大,不僅是斷其一條臂膀,更是使他感覺到力不從心,聞到不祥的氣息。

    前世順風順水位登大位,這世,李承業在李家地位,頂多只算是普通順位第一繼承人,僅此而已。

    李存義對李承業不滿情緒漸多,只怕連這繼承之位,亦將不保。

    李承業想到此,手心猛地一痛,有血點,從掌心滴落在地面,這種壓抑,使心性漸漸由平穩豁達,向著某一方向漸漸傾斜。

    想著想著,李承業眸光裡有陰霾浮現:「樊流海,你莫要讓我失望。」

    這住宅,還是李承業送的,因為樊流海是營正,不能沒有自己宅第,所以李承業送了一套這個距離營地不遠宅院。

    再坐了片刻,終於忍耐不住,李承業向著內宅而去,一走近,就看見一封信孤零零躺於案上。

    這時,已經有強烈的不祥的預感,李承業猶豫了片刻,這才拆開這封信,仔細看過一遍之後,他眸子裡有著火焰跳躍,臉色鐵青。

    「少主,沒有尋著樊營正,連同樊營正的十幾人也不見了,我覺得,或許是昨夜飲酒過多,醉在酒家了。」

    「剛才有士卒告訴我,說是昨晚見過這群人,都是去喝酒了。」這時,一個隊正從外面步入房間,將剛剛獲知的這個情報,報於李承業。

    「不,他們已經走了。」李承業淡淡的說著,這反應似乎並不大,只是持信的手,卻突然五指握緊,將那信捏成一團。

    「已經走了?」眼看著李承業面無表情從自己身邊走過,隊正突然之間聞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連忙閉上了嘴。

    已經步出房間的李承業沒有聽見他的自言自語,此時他的心,在沸騰著。

    一面向外走,李承業的心也在滴血,平生第一次,有著仰頭大吼的衝動,來發洩著心中鬱積的痛苦。

    前段時間,一切都尚在有條不紊進行中,為什麼只是幾日時間,就急轉而下?

    周竹死了,自殺在自己面前,頭顱被人割去,拿去給人表忠心,父親從原本的寬厚可親,變的陌生冷淡。

    此時,樊流海又選擇離開,只留下一封信。

    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從何時起,自己變得如此被動和力不從心?

    在以前,李承業是深刻明白著自己的確和普通人不一樣,往往不需要多少動作和語言,就自然而然成為人群中的核心。

    就算是陌生的人,和自己交往一段時間,就會露出欽佩的目光。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從未有過的迷茫,在這一刻,侵入李承業心智,令其動搖起來。

    不過當他步出樊宅,陽光落在他頭頂,這絲僅有的一絲暖意,使其猛地清醒過來。

    李承業修長手指按住眉心,狠掐一下,這方感覺自己活過來,宛然隔世為人一樣。

    「李承業,你這是在恐懼什麼?難道只因幾次小小挫折,便要放棄從小立下的霸業?不過是死了一個幕僚,走了一個營正,僅此而已,他們不在,難道就無人可我供驅使?這天下終究將成為我李家天下……不,是我李承業的天下。」

    想到此,李承業深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對緊隨自己出來隊正說著:「馮清,你速帶一隊騎兵,出城追趕樊流海,務必提要將其追回。」

    「樊流海似乎對我產生了些誤會,攜帶著文書離開,若逃出境內,勢必帶來禍端……記住,最好能活著將他帶回,我想親自問他,為何不告而別。」

    「諾。」馮清低下應聲,清楚著看到了李承業眼中一閃而過殺意,以及懂得了這命令的含義。

    最好活著帶回,自然是關鍵時不必留手。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9:52
第六十三章 夜奔百里追大將(下)

此時,五十個騎兵,也從文陽府中奔馳而出。

    在臨行前,王弘毅突然之間命令,五十騎穿上了紙甲。

    紙甲是以紙和布為材料,加工錘軟,疊厚三寸,方寸四釘,分為上甲和下甲,以上半身和下半身為主要防護部位,外觀上與普通的甲難以分辨,特別是涂以金漆和各式花紋,光彩耀目。

    這時五十人穿了上去,頓時顯得陣容嚴整,威武雄壯。

    就連黑衣衛老兵也覺得身穿紙甲使人充滿著安全感,而根據實驗,紙甲對防御弓箭非常有效,雖然在近戰時,抵擋不住刀槍之類冷兵器的劈砍,但是也可大幅度減少傷害。

    這時一眼看上去,陽光照耀下,這五十人簡直是充滿了威嚴和殺氣,使王弘毅心中大贊,若有上萬穿甲之兵,只怕立刻使同樣規模的敵軍,一看就失去斗志。

    不過,在上了馬時,王弘毅還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出聲︰“樊流海竟丟官了?”

    對樊流海,印象太深刻了,在前世,樊流海一開始只是營正,可隨著日後一場場的戰斗和戰役,樊流海不斷展現出一個非凡統帥的魅力和能力,此人縱橫天下,幾戰無不勝,有勇有謀,不迂腐,甚至稱得上有些圓滑,卻並不奸佞。

    這樣一個在前世給予李承業極大幫助的大將,甚至可稱蜀地和天下第一流的大將,竟然離開太素縣,離開了李家?

    這可是一個少許弱化版的韓信,若是政治方面,說不定還勝出

    想到這里,王弘毅面上就露出掩蓋不住的笑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安插在太素縣的十三司,這時給了他不錯的驚喜

    “隨我出府”

    “諾。”

    片刻工夫,王弘毅沖出了節度使府,五十騎盔甲威嚴,緊緊跟隨,朝著情報所提方向和路徑追去。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樊流海一行人,已行出半天路程,得到消息的王弘毅,連飯也沒有來得及吃,一門心思欲將這大將收于自己手下。

    五十騎,在道路上奔馳而過,帶起塵埃無數,驚的路人紛紛逃避。

    這一奔,便是半日,天黑了下來,若不是不時路口有著十三司的人指點路徑,王弘毅也許就追不上了。

    漸漸,天色漸沉,四周暮色濃郁,馬匹都喘息著。

    前進的速度,漸漸放緩下來,王弘毅心中焦急,這里已經靠近著邊境了,再沖過去就危險了。

    這時,不遠處,一處小路上,四周已經黑了,一行人在趕著路。

    “大哥,找個地方歇息一會,走了一天,大家也都乏了。”知道眾人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隊伍里有人提議的說著。

    樊流海的聲音響起,亦帶著幾分疲憊︰“恩,再走幾十里,就出了這王鎮範圍了,既然大家累了,便找個地方歇息吧。”

    “大哥,前面似乎有個廟”又走了一會,隊伍里眼神銳利的一人突然之間說著。

    這時,躲在烏雲中月亮鑽出,對著整個大地,放出了淡淡月光,使人頓時一亮,只見前面幾百米處,立著一個廟宇。

    “廟宇嗎?”樊流海見了,倒是有些感興趣︰“走,過去看看。”

    眾人見狀,紛紛跟著他,朝那座廟宇走過去。

    這是一座荒廢的廟宇,走到廟門處推開,里面半個人影也沒有,本就不大的廟宇中,散發著陣陣嗆人味道。

    “大哥,是座廢棄廟宇,早就沒有香火了”有人小心巡視上下半晌,走回樊流海身邊,說著,就算離開,也帶著軍隊的作風。

    樊流海吐一口氣,吩咐的說著︰“收拾一下,今晚我們便在此地歇息。”

    “諾。”听到樊流海吩咐,眾人隨即行動起來,打掃的打掃,通風換氣的通風換氣,只片刻工夫,廟宇中已勉強可以住人了。

    “好了,歇息吧。”見此,樊流海拍拍手上灰塵。“這樣就可以了”

    一行人終是癱倒在地,原地休整。

    趕路匆忙,眾人一路上買了些吃食,都是面餅醬肉之類,當下生了火,就烤著熱著,大口大口吃了,又靠著火,大家睡下了。

    樊流海身體靠在牆上,听著左右漸深呼吸聲,暗暗嘆息一聲。

    縱是這具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可這睡意還是不上來。

    一閉上眼,樊流海就回想起了在李家種種往事,似乎總有些惆悵和不舍,可是,片刻後,周竹血淋淋的無頭尸體,又使他涌出一股寒意。

    “事已至此,只得盡快離開王鎮,李家是回不得了,也不必卷到這旋渦中去。”樊流海對自己這樣說著,心里已打定主意,離開此地後,便帶著兄弟在蜀地尋找新主,當然,若是不得已,離開蜀地,亦無不可之處。

    想著想著,眼前視線模糊起來,他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此時,被樊流海暗自揣摩過心思的王弘毅,正立于路邊,剛直起身來,面上尚帶一絲笑容。

    “路跡非常新鮮,他們是順這條路走了,而且過去時間很短”手指一條狹窄道路,王弘毅甚是肯定的說著。

    “主公,有一隊騎兵趕過來了,听聲音,大概有二十騎,我們怎麼辦?”有老練的黑衣衛,就在這時,突然之間耳朵一動,伏地听了听,就察覺到敵情,向王弘毅稟報的說著。

    王弘毅听到馬蹄聲,听著這聲音由遠及近,他皺了皺眉︰“你們速與我,到一旁林子去隱藏下”

    此時,王弘毅並不想與這群人正面沖突,吩咐左右人等進旁邊小林暫避一會。

    這群人進了旁邊林子,不一會,大道上便有一陣馬蹄聲漸響,隨即疾馳而過,卻是並未在這段地域有所停留,而是直接向著邊境線行去。

    “這群人,應是李家追兵吧?”從林中步出,望著這群人騎馬奔馳而過,王弘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著。

    因追蹤路線錯誤,這群人怕是難以有所收獲了。

    待這隊騎兵走遠,王弘毅方對左右人說著︰“我們這便從小路下去,我有預感,樊流海一行人,應該就在那邊,並未走遠。”

    帶著人,鑽進小路,向著樊流海他們棲身之所行去。

    廟宇內,樊流海緊閉眸子忽然睜開,心中有些不安。

    又過一會,依舊睡不著,樊流海索性站起身,向外面步去。

    眾人睡的正熟,只幾人立刻醒來,迷茫望向他,其中一人問著︰“大哥,您這是去哪里?”

    “睡不著,出去吹吹風,一會便回來。”樊流海說著。

    “恩,大哥你多加小心,外面風涼,還是早些回來歇息”這人說著。

    樊流海點頭,推開廟門,步了出去。

    月光皎潔,已不復前半夜混沌之狀,樊流海在月光下散步,行了二三百米,又向一處石塊走去,在石塊上,坐了下來,陣陣清風拂過面,讓他身體有所放松。

    未等完全松懈下來,一陣腳步聲,讓他警惕起來,不容細想,身體已快一步做出反應,快速轉到巨石後。

    不一會,見一群人各自牽著馬匹,從小路朝這里走來。

    樊流海見了,頓時一驚,握著刀柄,莫非是追兵。

    這時,只听隊伍中有人說著︰“主公,前面有座廟宇。”

    “廟宇?”一道令樊流海有些耳熟聲音隨即響起︰“看來他們便在此地歇息。”

    他們?

    誰,自己這些人?

    樊流海探出半張臉,朝這群人看去,月光下,只見對方有五十人左右,個個穿著盔甲,在月光下甚至反射著淡光,顯的威嚴肅殺。

    中間一個是青年,此時身著便服,可這一眼,依舊讓樊流海倒吸一口涼氣。

    “是他,文陽府定遠將軍王弘毅?為何他會在此地出現?”他樊流海頓時心亂起來。

    就這小動作,黑衣衛中自然有能者,隊伍中突然有人警覺了,朝樊流海藏身之處喊著︰“躲在那邊的是誰?出來”

    隊伍頓時停下來,看向巨石,見此,知是躲不過,樊流海略整下行裝,從巨石後面走了出來︰“樊流海見過定遠將軍。”

    王弘毅未想到,自己所追的人,以這種方式見面,微微一怔,就哈哈一笑,說著︰“樊先生,你讓本鎮尋的好苦。”

    “啊?”就算是樊流海心中早有準備,也被王弘毅這話震住了︰“定遠將軍,你此話何意?”

    “我家主公自中午,一得知你辭官離開,便帶著我等追過來,奔馳百里,沿途沒有半點休息,連中飯和晚飯都沒有用,就想請你回去。”這時,隊伍中,一人插話說著。

    “奔馳百里,廢寢忘食”樊流海此時心中猛的一震,突然之間,他想起這人曾經作的詩︰“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時看了上去,仔細一辨,就看見這群人雖然盔甲明亮,但是個個疲倦,後面牽著馬匹更是有些吐著白沫,喘著大氣,顯是所言不虛。

    樊流海沒有來由,就心中一熱,看向王弘毅,有點遲疑的說著︰“莫非將軍大人是來捉樊某回去的?”

    “不是捉,是請”王弘毅這時,放下了手中的馬,就笑的過來︰“我留意樊先生已久了,只是苦于名分無法邀請,現在你不再是太素縣營正,卻無此障礙了。”

    “樊先生一身本領,離開文陽府,是我鎮的一大損失,因此本鎮連夜追來,欲請樊先生隨我回文陽府,以大事相托付,萬望樊先生答應”說著,王弘毅深深一禮。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9:57
第六十四章 文武雙壁(上)

「樊先生,本鎮早聞樊先生本領,早已有招攬之意,只當初你是太素縣營正,也算是文陽府一員,本鎮不好開口要人,現在你已離開太素縣,樊先生若是願意,王某願同意以副衛正,兼營正之職,迎樊先生入文陽府。 ~」

    「樊先生不要以為本鎮怠慢,只是提拔有法卝度,無寸功難以服眾,不能立刻提拔到高位,但是以樊先生的本事,這只是指日可待的事!」

    王弘毅這一番話,讓樊流海清卝醒過來,他沉吟了片刻,說著:「將軍大人,我樊流海,只一普通武人,只怕難以勝任!」

    有些心動,樊流海卻有些猶豫,觀看其氣,見此人幾乎已經去掉了所有官卝職帶來的氣運,一根淡青色的本命氣挺卝立,一小團氣運凝聚在其上,對著王弘毅的招攬,那小團氣運就顯著波動,但是淡青色的本命氣卻挺卝立著,有些抗拒。

    見此,王弘毅觀看自己,不由「咦」的一聲。

    今天上午,這鼎還若隱若現,雖然氣漸漸理順,卻還是有些白、紅、黃混淆,但是此時,鼎竟然穩固了幾分,雖然還有白、紅、黃雜色,卻明顯金黃卝色增多,大有純化一色的趨勢。

    話說,氣運之色,不宜駁雜,一有駁雜,就有生剋制化之異,吉凶禍福之殊,並且就算沒有禍端,一旦雜色,就是色艷而濁,就是雖有氣運而僅僅只是富氣,而貴氣一般來說,都是色純而正。

    這就是好事。

    這氣運變化,並非是樊流海離開的原因,畢竟早晨就離開了,莫非還有什麼重大變故,導致了氣運更濃?

    王弘毅心中更是自信些,就再加一把火,誠懇說著:「樊先生,大丈夫行在天地間,應做一番事業,方不愧來世一遭,難道樊先生雄心不再,只想去他處過平淡生活?」

    「現在天下,藩鎮林立,卻各有部屬和嫡系,外人很難插卝入,樊先生身負大才,沒有幾年,亦不會被他人接納。 ~」

    「如今天下洶湧,強者一衝就可青雲直上,弱者一退就會變成池中之魚,這幾年,是如此寶貴,不僅僅君要自強,臣也要綢繆,這其中道理,想必樊先生自然明白。」

    「本鎮居有二郡,已有崛起之相,只要今年修養練兵,來年就可舉兵橫掃眾郡,以抓卝住上天賜予的時機,正是用人之際,實是求賢若渴,還望樊先生三思。」

    聽聞這番話,樊流海不禁陷入沉思。

    不得不說,王弘毅親自連夜百里追尋自己,令樊流海甚是感動,不但是李承業,不曾如此待過他,就算是上古以來千年歷卝史,也沒有幾個明君會廢寢忘食百里追將。

    若以後能成氣候,這就是垂名青史的典範。

    王弘毅現在佔有二郡,所作所為都是妥當,根基漸深,已有雄主雛形,若跟在這樣一人身邊,日後確有可能建功立業,實現自己一番壯志。

    王弘毅許給他官卝職,更是較在太素縣時更受重用,最重要一點便是,此時王弘毅已能自己作主,不必卝看別人指手畫腳,這一點尤為令樊流海滿意,只有這樣的主君,才能給他舞台。

    聽著王弘毅的誠懇語氣,樊流海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機會,錯過就再無此等奇遇。

    可是,此時若是降了王弘毅,豈不是背主?

    要知道,李家和王家,現在已經暗暗到了生死關頭了,不過這又不能開口說明。

    王弘毅見他還是沉吟,靈光一閃,知道了原因,就淡淡的說著:「莫非樊先生猶豫著李家就要當叛逆的事?」

    這話雖輕,但是樊流海聽到耳中,幾如雷貫一樣,猛的站了起來,震卝驚的看著王弘毅,片刻後,說著:「將軍大人,您……您已經知道了?」

    「哼,二郡之內,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括李家密謀,嘿嘿,入葬了龍穴,掛著潛龍的身份,引著外援,就想作這等謀逆之事?」

    「若不是父帥屍骨未寒,這李家平時聲望不錯,又是我的姻親,我早舉兵將其剿滅,現在只等其暴卝露狼子野心,以明正典刑,使上下數十萬軍民卝心服口服而已!」

    有些話,實際上還是猜測,但是落到了樊流海耳中,卻已經是王弘毅高深莫測,將一切掌握在手中,不由臉色灰白。

    「原來如此,上次太素縣攻打,將軍一舉攻破柳鎮,以得二郡,以及周竹的事,全在將軍的掌握之中。」樊流海喃喃的說著。

    「爭奪蜀地甚至天下,沒有這點本事怎麼行。」王弘毅笑了:「樊先生,您應該明白,這是必然的事……先生考慮的怎麼樣?」

    這時廟卝宇中眾人亦是有所察覺,奔出來,卻見到這副場景,不禁愕然,兩方面的人,頓時緊張起來,各持兵器。

    樊流海看了看四周,歎了口氣,說著:「將軍如此盛德,我怎敢推辭?只是,某不才,還有三個條件,若不答應,萬難從命。」

    「說來聽聽。」

    「樊某自從李家,也受到一些信任,得知機卝密,卻不願意作背主之事,萬望將軍不必詢問於我。」

    「這個當然,下一條呢?」王弘毅心中一喜,說著。

    「第二,我雖然願為將軍的營正,受將軍驅使,卻不願意攻打李家。」

    「這個也可以,第三卝條呢?」

    「臨行時,聽聞原本主公之妻,以及將軍之妹,已經有了身孕,樊某懇卝請將軍留她以及腹中孩子一命,給原本主公留一點點血脈。」說著,就凝視著王弘毅。

    王弘毅一皺眉,起身度步,並沒有立刻回答。

    在月光下,這度步而行,竟然有幾分龍行虎步之狀,讓樊流海暗暗心折,只是若不答應這條,他也絕不肯入仕。

    片刻,王弘毅雄厚的聲音說著:「李家謀反,本應處死株卝連,不如此怎可警之?只是區區一個腹中小兒,就算有些後患,又豈及樊先生大將之才?這個要求,我答應了,李家事敗,我將盡誅之,唯留此女和小兒,並且給田十傾,以濟生活。」

    「主公如此寬宏,真是明主也,既如此,我樊流海,願追隨主公,以供驅使。」樊流海聽了,跪在地上,以表示臣服。

    在這時,王弘毅一顆心終是落回肚中,受對方君臣之禮後,忙將其攙扶起身。

    毫無懸念,跟隨樊流海十幾人亦表示願追隨其後,一同為王弘毅效力。

    王弘毅掃看眾人,不由哈哈一笑,說著:「汝等都是勇卝士,真是天助我也!」

    再凝神看著頂上,只見鼎已經堅固,鼎中,絲絲白氣轉卝化成紅氣,紅氣又轉為金黃,得了大才,果是大增氣數,這大增不僅僅在於氣數的數目,更在於氣數的穩定和轉卝化。

    拜了君臣,氣氛就不一樣了,當下拿出食物,人人分食,一時間氣氛熱鬧之極。

    此時,文陽府中,張攸之穿著一件灰色寬袖長袍,搖著一把竹扇,正從碼頭區出來,他來到的時候,正巧趕在關城門的前面,一家人入得了城。

    落夜時分,城中也不行宵禁,直到子時初才封閉(二十三卝點),這時城中街道上,人來人往,雖然遠不及成都,也是一番熱鬧的氣象。

    想著玉兒和張敏之都在等候,張攸之也不看熱鬧,直打量著周圍的客棧。

    而在這時,幾個機靈的夥計,一人手中提一隻燈籠過來,燈上寫著「張家客棧」、「鹿風酒」、「紀家老店」字樣,這都是鎮上客棧出來拉客。

    張攸之一看名號,就指著「紀家老店」的夥計說著:「就你了!」

    倒也不問價錢,畢竟懷中有著定遠將軍親筆信,只要明天去了節度府,就有差事,當然不怕花錢了。

    三月春風似剪刀是沒有錯,但是晚上的風也帶著寒意,這個夥計嘻嘻一笑,說著:「客官好眼力,我紀家老店,是出了名的價廉物美……客官就一個嗎?」

    「不,還有兩個在前面等著,我叫叫就來,包個套房!」

    「好叻!客官請。」前面去彙集了,立了一會,玉兒就有些疲倦,臉色不是很好,連忙去了客店,幸虧不遠,向南拐了一個彎就到了。才到了旅店門口,一股濃香就飄了過來,讓人口水直流。

    「這是啥,這樣香?」

    「嘿,所以說客官來對了地方,紀家老店不僅僅是店老,這扒雞更是一絕,上次有個讀書人說了,這叫紀家五香脫骨扒雞,趁熱一抖,骨頭與肉自然脫落,可以稱得上是肉嫩軟爛,鮮香味美,色形俱佳,五香純正,清香不膩。」夥計背誦一樣搖頭的說著,又說著:「這雞好吃全憑一鍋湯,這鹵湯鍋都是到現在,已經有五代,做卝雞續水從不停火,客官要不要二隻?」

    夥計一邊說著,一邊把幾個讓進裡院上房。

    張攸之就笑著:「好,來二隻,來幾隻小菜,給壺酒。」

    「好,客官稍等。」說著,又吩咐了一個夥計,這個夥計繼續開門點燈,只見這房子分成二間,的確是套房,房間內很是乾淨,讓大家都很滿意。

    又端著熱水上來,伺候著洗臉和燙腳,忙個不停,服卝務非常周到,最後還有熱毛巾遞上來,又送上一杯清茶。

    這時,菜也送上來了,二隻扒雞的確香氣瀰漫屋子,讓玉兒這個孕婦也覺得胃口大開,幾個小菜也不錯,張攸之見夥計要去,叫住了說著:「別忙著去,用完了你再給我多條被子,我媳婦用著。」

    這夥計高聲答應一聲,說著:「立刻來,還要什麼東西只管吩咐!」

    說罷端著用過的水出去了。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19:58
第六十五章 文武雙壁(下)

春風滿面吹,得意凱歌還。

    王弘毅分出一些馬匹,讓樊流海帶著五個兄弟,先跟著一起回去,其它就慢慢走到府裡去了。

    雖然樊流海沒有說,不過對王弘毅所說的勾結外賊的事沒有否認,王弘毅就知道事情很緊急了,因此天還濛濛亮,就出發。

    和昨天一路尋找不一樣,現在可以直達回去,到了靠近中午時分,返回到了文陽府。

    一回去,王弘毅就發出命令,要求府內整治宴會,並且立刻令長定府和呂川縣戒備,防範杜恭真可能的進攻。

    並且加強對太素縣的偵察。

    但是就在這時,一人稟告的說著:「將軍,外面有一人,名叫張攸之,持信求見。」

    王弘毅昨天奔馳半天,夜裡又沒有睡好,又上午奔馳半天回來,此時非常疲倦,聽了這話,本能想拒絕,不過才想開口,猛的想起此人是誰,頓時又站了起來,說著:「原來是此人投靠於我,難怪我鼎運穩固。」

    當下就立刻說著:「我親自出迎,他現在在哪裡?」

    「在偏殿內呢」

    「帶我去」王弘毅說著。

    侍從只得帶著他去,沿著甬道迴廊走了片刻,就到了一處側殿,裡面有著時斷時續的談話聲,就推門上去,見得一個小吏陪著一人說話。

    王弘毅進去,未語先笑:「這位就是張先生吧,遠道而來,本鎮竟然未能遠迎,實是過失啊」

    說著看了上去,頓時眼睛一亮,只見此子一身寬袖長袍,腳下穿著半舊的木屐,清秀的面孔,有著黑寶石一樣的瞳仁,顧盼生輝,舉手投足,就有著一種瀟灑出塵的風姿,令人一見忘俗。

    王弘毅心裡不禁暗想:「前世見過此人不多,果然風度不一樣。」

    張攸之也連忙站起,拱手說著:「學生不敢,您就是定遠將軍吧?」

    說著凝神也看來,只見眼前的這個青年,比自己還年輕一些,不過兩道漆黑的眉下,眸子一閃,使人不敢正視,自然有威儀,心裡怦然一跳,這人就是定遠將軍了。

    當下兩人見禮,分別坐下,王弘毅就先說著:「本鎮上月寫信,就是期盼先生前來,今他見了,真是歡喜莫名,先生是來屈就的嗎?」

    張攸之笑了,這還青年將軍還真是迫不及待,但是也感激求賢若渴之心,當下應著:「是,將軍英武,我願附庸一二。」

    「好好,張先生本是大才,可惜的是,法度自有規矩,這樣吧,先生屈就擔任儒林郎一職,就近左右,如何?」

    儒林郎就是正九品,一進來就有這職,已經非常看重了。

    張攸之聽了,行跪禮:「臣謹受命,拜見主公。」

    事情如此順利,讓王弘毅喜出望外,連忙上前扶起,又笑的說著:「今**來的正巧,我昨夜連奔百里,收了一個大將,你們可以親近。」

    又轉頭吩咐左右記錄說著:「秘書郎虞昭勞苦功高,提拔從七品宣德郎,虞良博文學博識,提拔成儒林郎。」

    這話聽了,張攸之似有所悟,知道原本舊人都沒有直接提拔到儒林郎,這次提拔自己,怕影響了關係,特此連同提拔,心中感激。

    這時,就有著人通報:「將軍,宴整治好了。」

    王弘毅就笑的說著:「我已經吩咐下去,準備官服印信,已經住宅,等我們宴後,想必都完成了,先生請。」

    「主公先請」既然定了君臣名分,自然有禮節,張攸之退讓二步,請著。

    王弘毅一笑,先出門去,這時,一股風吹入,空氣中夾有水意,濕漉漉,正是春風的味道,兩個人都是精神一振。

    這時,外面有著小雨,伺候在外的隨從,就分別撐起油傘,王弘毅也換上木屐,自前面而出,在雨濛濛的天光中,王弘毅行走雨下,沿著走廊而去。

    張攸之跟著,目視良久,忍不住低聲讚歎:「真有龍行虎步之姿。」

    傍晚時分,一個中年男子,商人裝飾,在文陽府通往太素縣路上縱馬而行,記憶中,這般奔行,屈指可數。

    三月還有餘寒,頭上卻已是見汗,座下那馬吁吁待喘,顯是極為疲倦。

    終是來至太素縣縣城時,一匹上等馬匹,已是累的近似虛脫,他卻顧不得這些,急急忙忙間,來至李宅門前。

    李宅門口此時立著幾人,有守衛士卒,有兩三名閒職家丁,正閒聊得正熱鬧。

    他牽馬至前,冷冷看一眼,只說著:「爾等倒是悠閒。」

    「啊,原來是肖管事回來了」門口之人自是認識他的,見他如此一說,皆是不好意思笑了笑。

    有人取過他手中韁繩,代他去洗餵馬匹。其餘人則與其打起招呼來。

    看的出,肖管事平時人緣倒是不錯。

    「肖管事,你這是去哪裡了,怎麼這般狼狽?」見他面帶疲色,有家丁問著。

    平時待人尚算溫和之人,此時卻換了副面孔,肖管事上下打量這人幾眼,冷聲說著:「有些事情,不該你等知曉的,就莫要去問。記住,知道越少,方能活的越久。」

    神情之陰冷,令人膽寒,被警告之人,頓時一驚,鞠躬說著:「是,小的記住了。」

    見肖管事快步向裡面走去,走的已遠了,此人方與同伴說:「切,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經常出去,還不是府裡的普通管事,囂張個什麼?」

    「老賽,你是新進府沒幾年,不知道此人底細,他可不是你以為的普通管事,此人是老爺心腹,笑面虎一個,以後沒事離他遠點,莫要惹出禍端來才好。」

    見他很是鬱悶,頓時有知情人好心,扯扯他衣袖,小聲提醒的說著。

    「哦?」聞此,老賽望著肖管事離開方向,臉上頓時閃出若有所思神態。

    被他們議論之人,卻無暇理會別人看法,正快步向李存義書房走去,路上恰好遇到李承業。

    「肖管事?」李承業看著眼前之人,眸裡瞬間閃過一抹複雜神色,喚住對方。「你這是剛從外面歸來?」

    「是的,公子。」肖管事一拱手,回答的說著。

    「可是有什麼消息傳回來?」李承業盯住其眼睛,微笑問著。

    溫和態度,配上翩翩風度,的確令人折服,可對於肖管事來說,卻是毫無用處。

    肖管事面不改色說著:「公子,我的確探得消息,正欲回稟老爺,公子若無其他事情,肖管事先行告辭了。」

    說著,朝李承業又行一禮,快步向李存義書房行去。

    對於這等油煙不進之人,李承業面上有一瞬,現出不愉來。隨即便忍住了。

    自從周竹慘死、樊流海離開,李承業在李家勢力,已是大不如前,雖有些人手可供驅使,卻頗有些力不從心。

    這些事情,使得李承業身上平添幾分陰沉。

    「只忠於我父親嗎?只是便是往常,此人亦會給我幾分薄面,這次到底是為何,與我如此疏離?」對這些,李承業向來敏感,自是幾句話便感覺出來。

    望著對方離開方向,李承業沉思片刻,方轉過身,向著自己院落走去。

    「肖管事,這事情,你可調查清楚了?」李存義書房內,一向沉穩的中年家主,此時臉色已經鐵青。

    他來回走動幾步,猛回頭盯住肖管事:「你可看清了,那人……真是樊流海?」

    「主公,小的看的很清楚,那人的確是樊營正。」肖管事肯定的回答的說著。

    李存義一皺眉,怒著:「他如今已不是太素縣營正了。」

    「小的口誤,請主公恕罪。」見李存義心情不悅,肖管事忙認錯。

    李存義擺擺手,說著:「不關你事……真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投靠了王家,原本以為,他只是離開太素縣,卻不想竟是叛離。」

    樊流海曾身任李家重要官職,這等人物,幾次參與核心會議,跑到王弘毅去,只怕李家許多事情,皆已不是秘密了。

    一旦被王弘毅知道,只怕李家立刻有傾覆之禍,轉眼之間,危機感濃密的籠罩著全身。

    不過如果真的知道,現在就應該有兵上門,為什麼沒有動靜?

    李存義暗想著,想起樊流海的為人,似乎也不是賣主的人,難道還沒有說明?

    就算沒有說,李家也旦夕不保了,想到此人是李承業心腹,李存義心中猛的大怒。

    又是這小兒惹的大禍

    李存義這時,不由怒從心中,卻不想這些父子之間的嫌隙,都是上次自己強令殺了周竹後產生,不過,此時對曾經愛子,他已是越來越不滿。

    而遠在江南的兩名幼子,卻時不時會寫信回來,令其漸生好感。

    或許,只要撐過這段時間,這繼承人之事,他該重新考慮一番了,這念頭,只一轉,便暫時被壓下去,現在情況緊迫,容不得他多想其他事情。

    「肖管事,你先下去吧,這次往返奔波,倒是辛苦你了。去賬上領上幾兩銀子,順便回家看看你老娘去吧。」面對眼前心腹,李存義很是平靜,沒有露出痕跡。

    「謝主公賞賜」聽聞不僅可領賞錢,還可歸家探親,肖管事很是歡喜的磕頭謝恩,然後出去。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0:08
第六十六章 選擇(上)

肖管事下去了,李存義又喚來一人,語氣嚴肅的說:「去把大公子喚到這裡來。」

    因心中不滿,口氣冰冷,這僕人見狀,忙應聲退出去,連一刻也不敢多留。

    不到半柱香時間,李承業已得到消息,匆忙趕過來。

    「父親,您喚我?」一進書房,李承業便忙行禮,問著。

    看著眼前此子,平時只覺得一表人才,現在卻是越看越不順眼。

    心中怒火漸燃,卻勉強壓下去。

    李存義冷冷說著:「哼,你辦的好事,現在出了事情,我豈會不與你說?」

    頭一次,李存義一喚來李承業,便先開口訓斥。

    李承業自剛才遇到肖管事,便已感覺不妙,現在一聽父親訓斥,心下更是不安:「父親大人……」

    李承業抬起頭,不解的看過去,卻只看見父親一臉陰沉。

    「你可知,我派肖管事出去,所為何事?」李存義盯住兒子,一字一句說著。

    「兒子不敢枉加揣度。」李承業忙垂下頭,恭敬回答的說著。

    往昔,李承業做此姿態,往往使李存義感覺此子重禮儀知孝道,現在見了,卻只覺得越發火大。

    「哼,那為父便告訴你……」

    「啪」的一聲,一封密函,直接甩到李承業臉上。

    李承業被這一摔,面孔上頓時出現一道紅印。

    垂下眼眸裡頓時閃過一絲陰霾,李存義正在氣頭上,卻並未看到。

    「你好看看,看看這上面的內容」李存義厲聲的說著。

    李承業只得低著頭,按父親所說,撿起信函,展開看了。

    看完內容, 他的臉色也漸漸變起來,露出了鐵青色:「父親,此事……」

    「枉費為父之前還覺得你有些本事,又懂得用人,現在看了,卻是為父瞎了眼你看看你所用之人,接二連三出事,有哪一個可堪大用?承業啊承業,你可真是讓為父失望。」李存義痛心疾首的呵斥著。

    聽了這話,李承業臉色蒼白,不過他還是抬起頭來:「父親,這事可查清楚了?」

    直到此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樊流海遠去,不是離開此鎮,竟然投靠了王弘毅?

    而王弘毅竟毫不疑心的用了樊流海,還委以重任,這怎麼可能?

    「哼,為父既然和你這般說,自是早已查清了,一收到這密函,我便讓肖管事去文陽府打探情況,現已查清此事絲毫不假,曾經的樊流海,現在已經投奔了王弘毅,還簡拔了一級,成了副衛正,哈哈哈哈」

    蒼涼的笑聲響徹著書房,等笑聲終於平息,李存義目光再次落到兒子面上:「說,他到底知道李家多少事情?」

    李承業一愣,知道父親所問何事,身體一抖,垂下頭去:「他……他一直參與著大事……」

    「混賬」李存義一聽此言,頓時怒氣直衝,一瞬間,他幾乎在搜索著周圍有沒有長劍,就想著把李承業殺了。

    曾幾何時,這個被自己寄予厚望之人,變成這樣了?

    找不到劍,他一腳就踢到了李承業身上,沒有來得及防備,李承業頓時被踢翻在地。卻顧不得身上疼痛,喃喃的說著:「父親,樊流海跟隨我也有一段時間,我實在想不到他會有叛離一天啊」

    「你這是瞎了眼」李存義長歎一聲,有心再踢兒子幾腳,卻見曾經天之驕子,現在這副模樣,只得住手,心下,卻是一片寒冷。

    「想必,王弘毅極有可能,已知李家計劃,這事卻是不能再拖了。」面上帶著焦躁,李存義來回走動著,望著李承業,吩咐的說著:「你速整兵備戰,還有,通過杜恭真在我們這裡的密使,讓他立刻出兵,他再不出兵,只怕王弘毅便要先下手了。」

    李承業忙垂首應著:「是,父親。」

    文陽府,節度使書房

    難得的玻璃長窗,可開可闔,遠一點是侍從房,只要一聲,就可以呼隨。

    再遠一點,修建了假山和花園,很是開闊,坐在向外看去,山水草木宛如畫圖,使人心曠神怡。

    書房的陳設簡單大方,為了招待群臣,有著一片茶几和小墩,設在東窗,有一座來自於西秦的自鳴鐘。

    批文的文案上,疊著無數的卷軸和文本。

    虞昭、虞良博、張攸之三人伺候著。

    王弘毅正在取著筆,蘸了濃墨,落筆在宣紙上,寫著二行字。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王弘毅在地球上,只是上過幾個月書法班,毫無神韻可言,但是王弘德囚禁十年中,別無消遣,讀書練字,重生一年多,已經把這些經驗全部煉化,融會貫通。

    眾人無不由衷喝彩,虞昭看了,久久不語,卻說著:「將軍,這初一看,字跡端莊剛毅、大氣磅礡、凜然自威,再一看,卻剛柔相濟,神滿氣足,細一看,卻含蓄空靈,飄然出塵……實是讓老臣難以相信。」

    王弘毅哈哈一笑,說著:「虞老先生是謬讚了,我的字還沒有這樣好。」

    不過還是心裡得意,取出隨身小印,說著:「這類小事,定遠將軍大印不可印,這是我私刻的小印,倒可用上了。」

    遂以紅泥鈐上了。

    眾人看時,卻是:造物乘除。

    四個篆字,與書法正是相映成趣,而且此時,不遠處,一陣琴聲,透過層層疊疊的花園,隱隱傳來。

    王弘毅一怔,傾耳而聽,笑的說著:「素兒的琴聲,越發空靈玄妙了。」

    就是這時,一人匆匆進來,稟告的說著:「將軍,有密信。」

    「哦?」王弘毅取來一看,皺了皺眉,又示給三人:「你們看看。」

    虞昭開始時還只是拆看了,一看,頓時深鎖眉宇,臉色凝重,問著:「這是什麼地方來的密信?」

    「本鎮建十三司為耳目,卻是得了這些密信……眾位有什麼看法?」王弘毅說著,又一笑:「外面*光明媚,不如我們踏步走走。」

    說著,出了門,向著西廊漫步,由廊後甬道慢慢向前,三人都為情報震驚,但是見將軍這樣行事,只得跟著。

    此時,王弘毅已經不忌諱十三司被外人知道了。

    行了片刻,就見一處小院掩在小林深處,院子裡卻一色都是竹,極為清幽。

    王弘毅先沒有進去,就在外面賞著,這時,三人已經反應過來,虞昭先是說話:「將軍,李家重整衛兵?這也許是日常操練,至於這和外鎮聯繫的事,也沒有確定吧?」

    「說的也是,李承業為代理衛正,本有權整頓操練,雖然現在春忙時節有些奇怪,但是也在合理合情之內。」王弘毅笑了笑,說著,打開了折扇,拍了拍:「至於派人和外鎮聯繫,這就是其心不測了……若有事,也要按制報告於我才對。」

    虞良博站不住了,沉吟:「莫非為了上次一個門客的事,而有著怨望之心?這也太離譜了,區區一個門客,事後又無呵斥。」

    虞昭怒的說著:「將軍一片保全之心,卻引出了私通外鎮的嫌疑,這李家父子,難道糊塗了不成?」

    張攸之初來,一直沒有出聲,但是他是極聰明精細的人,立刻聞到了一種危險的氣味,想起剛才寫的「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再看著王弘毅笑吟吟,卻是心中一凜,對主君的心性又有新的理解。

    王弘毅凝視著青竹,心中卻思潮翻滾,眸子有光芒閃動。

    前世自己被李承業奪了基業,囚禁十年,這囚禁的日子又怎麼好過?不知道多少日夜,翻覆不能入眠,一遍遍想過往事。

    記得十年後,實際上也才二十七八歲,卻已經霜星點點,有了不少白髮。

    至於母親和妻子的死亡,也實使他痛心疾首。

    重生後,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就是為了爭取這一線生機,幾次搏命,幾次綢繆,多少天在夜下沉思。

    凝視著頂上,只見只過了幾日,鼎深沉厚重,自主沉浮,而鼎中的雲氣,已經全數轉為了金黃色,並且已經充滿。

    自己終於攬得氣運,削得李家黨羽,壓制了潛龍,現在李家反叛,已是定局,而他已做好準備。

    十年大仇,如今得報,豈不讓他心中痛快?

    就在這時,又一人匆忙前來:「報,呂川縣出現異動,紅澤鎮杜恭真發兵前來,似有相攻的意思。」

    頓時,三人色變。

    「傳我命令,府內隊正以上將官,速到正廳集合,我有要事與他們相商」王弘毅立刻傳下命令。

    發完了命令,卻一時沒有行,反而進了竹園,三人面面相覷,還是跟上。

    只見精舍前面,一女彈琴,王弘毅含笑聽著。

    張攸之驚異地打量著此女,卻一聲不吭。

    等琴完,王弘毅鼓掌,突然之間問著:「素兒,你佔一卜,此戰我能大勝否?」

    語一落,三人都是一驚,卻見素兒抬起頭來,秀麗的容顏有著皎潔的光,用複雜的目光凝視著王弘毅。

    此一刻雖然短,卻似有千語萬言。

    「當大勝」素兒目光幽幽地,半晌說了這三字,目光相交,她卻是知道,今後,自己就不一樣了。

    這一回答,已經選了陣營,成了定數,從此生死相依。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0:10
第六十七章 選擇(下)

長壽縣,第二次大軍在此紮營,夜空下,赤紅的篝火光,處處可見。

    寒月清輝。

    杜恭真坐在窗前的桌旁披閱文書,雖非甲冑在身,卻帶著殺氣,就在這時,門打開,進來一人,正是謀主朱信。

    「大帥,我們派去的密探,已經查明了王鎮的消息,李家謀反的消息,只怕已經洩露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要進攻嗎?」朱信詢問的說著:「而且還調了六千之眾,抽了大半精兵,後方甚是空虛啊」

    杜恭真凝神想了想,取出一封信,給朱信看去。

    朱信拿到手上,展開一看,才看見署名,就不由臉色一變:「竟然是魏存東的信。」

    展開細看,更是變色。

    「嘿嘿,這廝嗅覺倒是敏銳,沉不住氣了。」杜恭真哈哈一笑。

    「是為了這王弘毅的事?王弘毅的確少年英雄,處政理事井井有條,只是也不必這樣吃緊,竟然主動撤軍五十里,讓我等能騰出手來。」

    「你說的沒錯,這雖然了得,我輩少年青年時,還不是一樣,如果我們年輕二十年,何懼之有?」

    「可是,就在這年歲上,我今年是五十二歲,魏存東比我還大一些,五十三了吧?」

    「是我記得魏存東確確實實是五十三歲。」

    「人生七十古來稀,實際上我們能活到六十已經不錯了。」杜恭真自失的一笑,有些惆然:「久在軍中,風霜雨雪,都是折壽之因。」

    「我長子杜信遠,雖然也算不錯,但是中規中矩,我如果一死,豈能敵得這王弘毅,你不看柳思明本是大將,和王遵之相持十數年,但是一死,其子柳朝義繼位不到一年,就被攻破,身死族滅,我每想到這事,就心中擔憂啊」

    說到這裡,杜恭真冷冷一笑:「而魏存東好不了多少,他一身經歷三十餘戰,幾乎每年都有大戰,才建了這基業,可是年老體衰,舊病已發,豈不會擔憂子孫?」

    「此戰不為雄心,卻為子孫計,他信上說的沒有錯,我輩雖已年邁,當不留此子為子孫憂。」

    話語間,已經滿是森寒殺意和決心。

    朱信聽了,心中異常沉重,卻沒有再勸,為子孫憂,這是最大的事。

    此時大堂中一時默然,朱信緊鎖眉宇,又說著:「那李家就是牽制時間的棋子了?」

    「不錯,李家謀反的消息,洩露出去是好事,如是不洩露,我明天也會派人宣出,太素縣本是王柳二鎮的兵家必爭之地,城高池深,李家有六七百兵,若是連府中親兵家丁都拉上,湊個千人綽綽有餘,再強迫百姓守城,可有數千人。」

    「李家已叛,卻在腹心,這王弘毅不得不先行攻打,可是太素縣城高池深,他有兵也不過一萬,還分散各部,宿將也未必完全從命,真正掌握他手中的,不過五千。五千攻太素縣,能攻下嗎?就算攻下,又要消耗多少時間和士兵呢?有這時間,我必可破呂川縣,甚至破長定府」杜恭真直言不諱的說著,從這裡也可看出,此人的確有著恢弘大度和狠辣果決的本性。

    朱信想了想,稱「善」

    當今之世,腹背離叛是常事,何況是各有私利的盟友,朱信絲毫不覺得有錯。

    杜恭真這時,放下文書,大笑一聲:「來,不必擔憂,我就不信久蓄謀反的李家,依著太素縣,不能抵抗半個月。」

    就在這時,十數騎奔馳而來,到了縣城,就通報了一聲。

    由於早有聯繫,就有人用巨籃把數人拉了上來。

    「大帥此時正在廳內,還請李公子稍等片刻,容小的進去通稟一聲。」片刻後,門口就有人應著。

    「嗯,去吧。」聽出對方話意,李承業點點頭,這次事關緊急,他是通過小道而來,就是為了確定內應外和的大事。

    這人通報了總管,總管又快步進入大廳,一步入大廳,便見到正在喝酒的的大帥,忙走過去。

    「大帥,太素縣的李氏長公子李承業要見您。」總管不敢大聲,只得在杜恭真面前站住,輕聲說道。

    杜恭真雖有些醉意,聞聲將目光投過來:「太素李氏?李承業來了?」

    「是,大帥,李公子此時正在外面等候,您看……」這人看向杜恭真,小心翼翼請教的說著。

    杜恭真雖好酒,卻不會誤事,他沉思了片刻,說著:「先讓他到小廳裡去……我等會就去。」

    杜恭真吩咐的說,又命侍從和僕人,去取潔淨服飾以及醒酒茶。

    總管得到吩咐步出大廳,對外面李承業說著:「李公子,大帥馬上就到,令小人帶您去側廳,您這邊請吧。」

    「有勞了。」李承業點頭,跟著朝側廳走去。

    這側廳,實際上就是一小型議事處,房間內幾把椅子,有桌案,上面有文房四寶,一旁書架上,書籍卻並不多。

    接過奴僕所上之茶,李承業等候著。

    不一會,一陣大笑,杜恭真便從外面步進來:「原來是賢侄到了,歡迎歡迎。」

    他也是第一次看見李承業,就凝神看去,一看,就微微皺眉。

    原本傳說李承業天資過人,自有氣度,但是此時看去,卻見一個有些憔悴的年輕人,雖然帶著幾分英氣,卻也是普通,暗中覺得傳言不可信。

    李承業卻忙站起身,恭謹行禮。

    「快坐,有啥事,坐下說。」示意李承業就座,杜恭真同時坐定。這方問著:「不知賢侄到訪,可是為討伐之事?」

    「正是。」李承業沉聲說著:「大帥,有一事,您可能還不知道,如今局勢如今已到危急時刻,我李氏這兩日已得到秘密消息,王弘毅已知李氏與杜家之盟約,只怕很快便會對李杜兩家發難,還請大帥盡快發兵,奪得此戰先機。」

    「王弘毅已知你我兩家盟約?」杜恭真聽了,表情凝重下來:「這種重要事情,他從何而知?」

    李承業面色一凝,不知該如何解釋。

    好在杜恭真只是自言自語,很快便說著:「你父親有何打算?既是同盟,這一仗卻是要兩家共同出力才是……真是倉促了,你我兩家還未對戰術達成共識,便倉促出兵,只怕會有所折損?」

    李承業看出對方有些猶豫,心急如焚,卻還鎮定的說著:「大帥,就是有些折損,亦是顧不得了,若我們不立刻出兵,佔據先機,被對方各個擊破,只怕優勢全無,這事反倒成了禍端。」

    「若是這樣,大帥也許一時間不要緊,我李家必會覆滅。」

    「本來我李家覆滅事小,只是這樣話,這文陽長定二郡,必被這王弘毅經營的固若金湯,只怕不但以後再也沒有攻打的機會,相反攻守異勢,王弘毅狼子野心,一旦穩固了這二郡,豈有不擴張的道理,還望大帥三思。」李承業誠懇的說著,如是王弘毅在,必可看見這李承業頂上殘餘龍氣運轉,發出一波*,意圖干預判斷。

    「……哈哈,賢侄你說的不錯」杜恭真開始有些輕視這李承業,現在聽這一說,亦覺得此人,不失是個人才,並且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倒也不想折騰:「你說的沒有錯,我派六千人,必可攻克呂川和長定,時間只要半個月,你等只要堅持到這時,就可與我匯兵,擒殺王弘毅。」

    「謝大帥」李承業一顆心放下,不由起身,重重拜謝

    杜家這邊整頓人馬,準備出兵,太素縣李家亦沒有閒著。

    李存義將長子派出之後,便召集來眾將領,整頓軍卒。

    「……文陽王家,自王遵之起,便目無法紀,藐視天子,天子向來予以容忍,王遵之卻絲毫不體諒天子仁德之心,犯上之舉越發頻繁,先是廢節度使之官職,自號定遠將軍,統轄文陽府。後又私自將長定郡納為己有,長定郡原帥雖有罪過,卻理當交由朝廷法辦,王遵之私自斬殺,已是過錯,事後不知悔改,反納此郡為自己統轄版圖,其野心昭然若揭。其後,又不顧上命,執意傳位於王弘毅,依舊沿襲定遠將軍名號,罪上加罪。」

    「……天子予我李氏職權,可代天子,行誅殺逆賊之職責。李氏身為百年大族,蒙受君恩,自當報效朝廷,今日之會議,便是發兵起誓,所有欲與我李氏同心伐賊者,可飲血酒。」

    因事不尋常,李存義召集來部屬後,更擺上數十碗酒,打算倣傚前人歃血為誓,以防止有人有著二心。

    這時召集的眾人,都是李家老人,當下人人應諾:「願為大人效死,討伐逆賊」

    說著,都一口飲盡血酒,然後把碗向地上一砸,頓時碎成碎片。

    就在此時,外面匆忙奔進一兵卒,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李存義面色頓時大變。

    「諸位,王賊已得到消息,發兵於城下,爾等速回營地,集合士卒,準備戰鬥。」聞此,眾人臉色亦變,匆忙離開,集合隊伍去了。

    「你二人,隨我去城頭。」指了二名護衛,李存義來到城門處,登高樓,向外面一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亦是皺起眉來。

    戰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只見軍容鼎盛,一個個以五百人為一衛的方陣,踏步而來,一點之下,就有九塊,在中間,一個「王」字的大旗挺立,威勢迫人。

    此時太陽不斷上升,普照大地,映得兵器閃爍著亮光,更添殺伐之氣。

    「討伐叛逆,討伐叛逆」猛的,這五千人齊聲吶喊,震天動地,頓時使太素縣上下,無不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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