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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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59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15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殺器


一大清早,薄霧還未散去,萬物尚未蘇醒,邃雅山房已經打開門。


兩盞紅燈籠一掛,門丁們抱拳站著,接著那大門之上,一張紅紙告示貼出,頓時引得一兩個賣炊餅的小販過來看。


這名字倒是夠響亮的,居然還是限量的三十冊,讓人頓然萌發出一種搶購的沖動。


小販的消息最是靈通,半時辰不到,書商便將三十冊詩冊搶購一空。


再過一個時辰,各種的手抄本便流傳開來,這種消息傳得本來就快,再冠之以VIP、絕版、珍藏這樣的字眼,自然讓附庸風雅之人來了興致,可惜正版已經搶購不到,唯有四處搜尋手抄或盜印版,紙質雖然差了些,可是熱情卻還是有的。


到了中午,由于街頭巷尾的議論,手抄本的價格竟也高達一貫之多,買漲不買跌原本就是人的心態,更何況茶肆、酒樓里已經議論紛紛;皆是熱議這本絕版的詩冊,若是再不入手,出門還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嗎?


這還只是第一波,最大的爭議,還是在沈傲的那首邂逅顰兒有感的詩上,這首詩很奇怪,既沒有詩的格律,又不參照詞牌,可是乍一看,這不知是詩還是詞的東西寫得真不錯。


于是在街頭巷尾,文人們分為兩派,一派捉住這詩的陣腳,大肆貶低,將這詩說成狗屁不通;而另一派卻是堅決力挺,從歌賦講到唐詩,從唐詩講到今日的各種詞牌,爭辯不休。


要爭辯,沈傲的詩詞是一定得要記住的,否則又爭個什么?所以只半日的功夫,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沈傲的那首詩,自然而然,會有人發出疑問,這個顰兒是誰?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喘氣微微。”


世上真有這樣惹人憐愛、嬌媚百態的美人兒么?


這倒是奇了


沈公子又是在哪里邂逅了這位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女子?


大家要知道,這個時候的大宋朝,性取向還是很正常的,純爺們、鐵血真漢子什么的在這里絕沒有市場,大眾情人仍然是那種我見尤憐的小美人兒,因此,這首詩里所描述的顰兒,讓不少人怦然心動。


沈公子好艷福啊只是不知他的言辭是否有些夸張?


起了這個念頭,爭議的焦點又轉到了顰兒身上,這個叫顰兒的美人兒,是否確有其人,沈公子據說與蓁蓁有染,都沒見他為蓁蓁作一首詩詞,為何見了這顰兒,反而將顰兒化作了天仙,落在筆下。


這種八卦,非但是文人之間泛起爭論,就是那些尋常的販夫走卒,也津津樂道極了;詩詞他們不懂,但是美女卻是所有人都可以參與討論的,只一天的時間,這個顰兒,便藏入許多人的記憶之中,反倒將近來花魁大賽參賽的各家名ji一時忘了。


所謂潮流,其實就是如此,有心人推波助瀾,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你若是不識趣,在大家口沫星子滿天飛的談論顰兒時,大呼一聲煙雨樓的春娘也很美艷,只怕非得被人青眼相看,然后被人淬一口吐沫,很是高雅地罵一句:‘俗不可耐’。


炭盆里火光躍躍,將銅盆兒炙的通紅,天氣已經轉冷了不少,就是穿著冬衣,靠著炭盆兒也多了幾分徹骨的寒意。


汴京的寒冬有一種干燥的寒氣,沈傲有點不太習慣。


他盤膝坐在火盆旁,隨手撿起幾本書百無聊賴地看著,而這期間,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邃雅山房的小廝出去打探消息再回來向沈傲匯報,現在沈傲已經可以確認,他的炒作第一步總算是成功了。


沈傲將手中的書重重放下,坐在一邊昏昏欲睡的周恒惺忪地抬眼,看到沈傲勝券在握的樣子,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表哥,到了什么時辰?”


沈傲道:“快到正午了。”


周恒伸了個懶腰,抱怨道:“大半夜的叫我去買布料,害得我跑了七八家店,不知拍了多少門,累死了,詩冊賣出去了嗎?表哥的計劃如何?”


沈傲呵呵笑著抿嘴不語;第一步已經成功,第二個大殺器該放出來了,不過,這大殺器太兇殘,不知效果如何?


恰巧吳三兒端著幾樣小菜進來,笑著道:“正午了,吃點飯菜吧。沈大哥,你吩咐的事我已經都預備好了,什么時候可以動手?”


吳三兒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心里想著這個沈大哥,做事從不按常規出牌的


沈傲無心享用美食,撥弄著火盆兒里的木炭,隨意地道:“跟京兆府的張捕頭打好招呼了嗎?”


吳三兒點頭笑道:“打好了,遵沈大哥的吩咐,叫人以沈大哥的名義傳了話。”


“這就好。”沈傲眉宇一簇,大義凜然地道:“這出戲唱好了,我保準顰兒紅遍大江南北,下午是茶客最多的時候,就這個時間段開始吧。”


吳三兒頗有些心虛地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會不會太過了些?”


沈傲義正言辭地道:“太過?我的三兒,我們是生意人,做生意,講的就是利潤,有好處,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下,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吳三兒連忙道:“我的意思是說,這種事也會有人相信嗎?”


沈傲清朗地笑了起來,放下撥弄炭盆的杵子,起身道:“炒作,講的就是真真假假,就是要夸張,狗咬人的事,誰有興趣討論?可若換成是人咬狗呢?越是離奇,就越能勾起大家的興致。至于真假,就不是我們關心的事了,越是難分真假的事,爭議就越多,爭議越多,我們的炒作就越成功了。三兒,你學著點,往后很有用處的。”


吳三兒終究還是信任沈傲的,點點頭道:“沈大哥在這兒用點飯,我去囑咐幾句,叫大家不要露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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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城寡婦坊不知是何時開始叫起的,若要追溯,只怕要說到百年之前,那個時候,這天下的還姓著柴,據說因為天下大亂,當時的汴州城四處征募軍士,男子們都從了軍,北征之后,寡婦坊竟沒有一個男人回來,如此一來,憑空多出了無數寡婦,因而這條街的名字也一直沿用下來。


這里屬于內左一廂二十坊之一,內左一廂是汴京最繁華的所在,就在這兒不遠,便有一座土地廟,尋常遇到節慶,是再熱鬧不過的。


越是繁華的所在,潑皮和油子聚集的就越多,這些人游手好閑,總是伺機在這里尋一些外鄉人哄騙;文人墨客也不少,臨街的酒蟠、茶旗、還有那艷紅色的燈籠高高懸起,只要腰間能有幾十個錢,總是能尋到作樂的地方。


只不過今日,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卻是讓出了一條道兒來,行人甘愿站到一邊去,驚奇的看著那徐徐過來的一支隊伍。


噢,原來是有人過世了,你看,那三四個女兒家穿著孝服,披著麻衣,哭哭啼啼地扶著棺材幾乎要昏死過去,路上遇到這種事,當真是晦氣得很。


不過等眾人看得仔細了,都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咦,竟是三口棺材?


除了抬棺的腳夫之外,剩余的竟全是女眷,這倒是奇了,莫非是一夜之間,家里的男人都……


竟連個送葬的男人都沒了。


寡婦坊里不知多少年沒有出過這樣的怪事了,只見為首的、哭得死去活來的老嫗,已是下氣不接下氣,后頭兩個披麻戴孝的女兒家,倒是生得很別致,莫非這兩個是老嫗的兒媳?


三口棺材,三個女人,其中兩個年輕的寡婦哭得梨花滿面,當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不過也有些全沒心肝的東西,一心一意地只往那兩個年輕的寡婦的姣好的身段上看,眉眼兒嘖嘖放光,好像是巴不得人家的男人死了似的。


很快,許多人的疑問又來了,汴京城的墳場應在遠郊,就算家里死了男人,也當是將這棺木趕緊的送到遠郊下葬啊。


入土為安的事可不是說耽誤就耽誤的,而往這里走,明明是通往二廂十六坊的路,那里也是內城繁華所在;莫非,她們要圍著這汴京城繞一圈,再去安葬?


這可真是奇了,死了男人又不是高中了狀元,沒聽說過還要游街的,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了


不過,倒真要看看她們到底要做什么


動了這個心思,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尾隨著那送葬的隊伍走,哪一朝哪一代,閑人都是有的,有了熱鬧就有看熱鬧的人。


這抬著棺材披麻戴孝的三個寡婦哭哭停停,聲音都啞了,不一會功夫,便轉出了寡婦坊,頃刻之間,尾隨而來的人竟是越來越多,乍一看去,不知道人只怕還以為今日又是趕廟會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16
第一百三十二章:看一眼就死


望了望天色,午時都要過了。沈傲支開窗,倚著窗沿,看到山房前的道路上人來人往。


心里忍不住罵了起來:怎么還沒有來啊,本公子都等急了。


就在這個時候,抬眼眺望到街角處,呼啦啦的一堆人往邃雅山房涌來。


周恒從沈傲的后面探出頭來,嚇了一跳,驚道:“這么多人?表哥,你這一次玩得是不是有點過火了?”


沈傲反倒露出滿意一笑,道:“玩的就是心跳,人越多越好。”


遠遠望去,越來越多的人從街角出來,烏壓壓的看不到盡頭,竟是將整條街巷都堵住了。


接著那隱約的哭啼聲傳出,撕心裂肺極了。


周恒一看,哇,表哥太兇殘了,這還是炒作嗎?這是玩火啊。


沈傲的心頭也漸漸有些發虛起來,人還真多了那么一點點,本公子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心里YY一番,沈傲頓時又笑了,對周恒道:“表弟在這里壓陣,我下去看看。”


沈傲風風火火地下了樓,只見邃雅山房的大門大張,三口棺槨穩穩地擺在大門口處,往外看,黑壓壓的全是人,扶著棺槨的三個寡婦哭得死去活來,其中那老嫗看似背部抽動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看客們相互推搡著,一雙雙眼睛望向山房,心里就在想,原來是要來邃雅山房


只是不知這三個寡婦抬著棺槨到這兒來做什么?


奇哉,怪哉


越是奇怪,好奇的心理就勾了起來,看客們的眼珠子都舍不得動了,后頭看不到的,便不斷地問:“前面的兄臺,現在如何了?”


站在前面的踮腳去看,一邊還在回答:“邃雅山房的大門開了,開了。”聲音激動極了。


那老嫗哭了一陣,等所有的看客的好奇心勾起得差不多了,渾濁的眼眸子一抬,便是直射進邃雅山房,殺機騰騰。


好戲開場了,離得近的看客心兒噗通噗通直跳,這老嫗,瞧面相,就是刻薄不肯吃虧的主兒,瞧這架勢,接下來必然要迭起了。


這時,吳三兒提著袖子徐徐過來,微笑著朝老嫗一望,那臉色有那么點兒尷尬,又有那么點兒緊張,可是生意人總是掛著笑臉,這笑容卻是沒有打折扣的。


“邃雅山房的掌柜出來了,嚇,吳掌柜的脾氣倒是真好,竟還笑得出,厲害,厲害。”有人興奮得不能自己了,攥著手,臉色激動的通紅。


淚流滿面啊,汴京城多少年沒出過這樣的熱鬧了,平時瞧著別人說起坊間的趣事兒星沫子滿天飛,如今,自己總算也遇到了一件了不得的


吳三兒朝老嫗行了個禮,盡量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道:“夫人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吳三兒的目光露出狐疑之色,落在那棺槨上,接下來的聲音有點兒冷了:“怎么將這不吉利的東西扶來我們山房的門前?夫人,在下打開門做生意,平時并不惹是生非,就是夫人,在下也面生得很呢。”


那老嫗又是痛哭起來,一下子扯住吳三兒的衣襟,腦袋往吳三兒的懷里去撞,接著從口里說出來的話讓看客們倒是聽清了:“你還我丈夫,還我兩個孩兒,挨千刀的東西,今日老身與你拼了”


人群頓時騷動了


噢,瞧老嫗這幅模樣,原來是這個玲瓏剔透的吳掌柜,害死了這老娘們的丈夫和兩個孩子


這……這是怎么回事?吳掌柜這樣面善的人,莫非原來是兇惡的好漢?太兇殘了吧


吳三兒被老嫗拉扯著,頓時臉色不好看了,用手要將老嫗的手推開,可是無論如何也掙不脫,那老嫗的腦袋成心要往他的心窩里頂


吳三兒無奈,只好大叫:“夫人,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么?”


扭打了一陣,吳三兒顯然自恃身份,分明不是老嫗的對手,臉頰上布滿抓痕,身子的衣衫也碎落了不少,那袖擺子被老嫗生生扯下來,竟露出手臂。


看客們的氣氛頓時起來了,興致勃勃地大聲叫好,有的說:“打死這喪盡天良的殺人兇手。”還有的說:“吳掌柜連個老嫗都不是對手,如何殺人?”


正是鬧得紛紛揚揚的,突然見吳三兒不知從哪里使出了勁,一下子將老嫗推開了,口里還喘著氣兒。


老嫗不再死死纏著吳三兒了,屁股突地落地,便又嘶聲大哭起來,兩個小寡婦連忙蓮步過來,將婆婆扶起,也是梨花如雨的哭著。


吳三兒狼狽極了,略略鎮定一下,道:“夫人,你莫要在這里蠻纏,我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耽誤了我的生意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打人?”


老嫗倚在一個媳婦兒的懷里,哭得幾欲昏死,口里嘶啞地叫道:“去,把顰兒那個狐媚子叫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躲得掉的嗎?”


顰兒?


許多人突然之間有了印象,不就是沈公子詩里寫的那個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喘氣微微的嬌弱美人兒嗎?


這樣的美人兒,怎么可能害死了她的丈夫和兒子?


原本大家還只以為是個命案,現在一聽,又覺得不太對頭,似乎另有隱情。


今日這場好戲實在刺激了,一波三折啊,只是不知這謎底,什么時候能揭開,眾人屏住呼吸,擦亮眼睛繼續觀看。


吳三兒冷笑道:“顰兒,和顰兒有什么干系,你莫要胡說,顰兒一直呆在邃雅山房,從未出過山房一步,跟你丈夫和兒子又有什么干系?你可莫要血口噴人了,這是有王法的地方。”


老嫗突然一下子不哭了,渾濁的眼珠子似是冒出了火,推開兩個扶著她的兒媳,朝著吳三兒冷笑連連,猙獰道:“叫她出來,自然有個分曉,你不叫,我們說什么也要闖進去。”


吳三兒自然不肯,雙方在門口處僵持著,說來說去,卻讓看客們糊涂了,吳三兒說了,顰兒一直未出門半步,怎么和老嫗家里頭的男人有干系?這倒是奇了。


吳三兒不按老嫗說的去做,便不肯罷休,頂著腦袋要往邃雅山房里沖,卻被吳三兒死死地攔住,兩個人又是扭打起來,這時候兩個小寡婦似也不肯婆婆吃虧,一口一個道:“打死那個狐媚子”,說著便一起沖上去撕扯吳三兒。


一邊是一個人,一邊卻是三個,一邊畏手畏腳,另一邊卻是不要命的架勢,頃刻之間,吳三兒被掀翻在地,竟被老嫗騎著,又是一陣抓撓,那兩個小寡婦也是不容小覷的人物,兩個人竟是什么都顧不上了,死死按住吳三兒,也是一陣捶打。


看客們看得呆了,尤其是那兩個小寡婦,小蠻腰兒一扭,雪白的小臂在廝打時露出來,香艷極了。


老嫗、掌柜、小寡婦,棺材、兇殺、傳說中的美女顰兒、如日中天的邃雅山房,這一樁樁事牽連起來,豈不正是一幕絕佳的戲碼?


看客們看得如癡如醉,一時間竟是癡了。


恰在這個時候,山房里一聲厲喝:“光天化日之下,三個健壯如牛的婦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掌柜,真是荒唐”


這句話出來,便看到一個俊秀公子搖著扇子從山房里出來,劍眉微皺,很有威嚴。


看客們里有眼尖的,便認出了這公子,忍不住道:“這位是沈公子,沈公子是邃雅山房的常客,對了,就是他作詩,贊美了顰兒姑娘美貌的。”


眾人更是抖擻起精神,沈傲好歹也算是聞達人物,從他身上流傳出來的趣聞可是不少,如今這場不可思議的好戲中又加了個聲望不小的公子,更是引來許多人的好奇。


沈傲收起扇子,將吳三兒和三個寡婦分開,義正言辭地道:“這等潑婦好大的膽,哪有這樣欺負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再說不出個理來,我立即將你扭送到衙門里去。”


他這一聲大喝,倒是頗有威勢,再加上山房里不少伙計沖出來,雖然仍是袖手旁觀,卻是將那老嫗嚇唬住了。


老嫗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沈傲,道:“公子莫想要嚇老身,老身一家老小死絕,就是見了官也不怕。”


她雖這樣說,卻是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沈傲道:“你要顰兒小姐出來做什么?還有,人家在這里做生意,你為何把棺材抬來堵著人家的店門?”


似是給說到了最傷心的事兒,老嫗頓然又是哭了一會,道:“我一家老小都是給那個叫顰兒的狐貍精害的……我丈夫和我兩個孩兒都是送碳為生,上一次他們推著車兒來為邃雅山房的后廚送碳,偏偏就遇見了那挨千刀的狐媚子,等到他們回了家,竟是茶不思飯不想,越漸消瘦,只幾天不到,竟都一名嗚呼了。公子,這狐媚子有妖法,是害人精,今日,老身一定要討這個公道”


老嫗的聲音不小,雖然聲線嘶啞,可是看客們卻都聽了個清楚,這一番話下來,讓所有人倒吸了口涼氣


她一家三口,竟只一見過那顰兒一面,就茶飯不思,死了?


世上哪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今日卻偏偏就撞見了,瞧那老嫗的神態,還有這三口棺材,倒似不像作假。


可是這世上哪里有只看人一眼,就死了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17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頭頂著暖和和的太陽,人山人海中,縱是汴京的寒冬再冷,也有人絲絲地冒著熱氣了。


只是看客們不以為意,眼前發生的一切,過于匪夷所思,從古至今,看美人茶不思飯不想的有,可是父子三人悉數而亡的卻是聞所未聞啊


偏偏,這樣的事發生了,還給他們遇著了


那老嫗又哭又鬧,還有那棺槨,那凄凄慘慘的小寡婦,讓看客們不由得揉起眼睛,仿佛做夢一樣。


沈傲心里偷著笑了,噢這個老嫗不知是吳三兒從哪里找來的,問鼎最佳寡婦獎絕無問題,這爐火純青的演技,新現實主義的演繹方法,實在是太逼真了。


沈傲心里高興,卻不理虎著一張臉,道:“夫人說的話真是好笑,你丈夫和兒子死了,和顰兒有什么干系?只是看了一眼,就茶飯不思得死了,誰會相信這種事情,我看你這模樣,倒是像來訛錢的,你們還是快走吧,否則我要報官了。”


老嫗抽泣著道:“我若是沒有證據,又豈敢胡說,他們回來之后,每日每夜念叨顰兒的名字,這兩個字,我足足聽了千遍,萬遍,豈能有假?”


看客們一聽,又抽了口涼氣,如此看,這件事還真是板上釘釘了。


只是這種事卻也太滑稽了些,看了別人一眼,死了,又和人家顰兒有什么干系?你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不爭氣,莫非也怪得了別人?


這時,許多人對老嫗的同情淡了,反倒對顰兒多了幾分同情,顰兒只是被人看了,莫非這也能怪到她頭上?


紅顏薄命啊,只被人看一眼,便惹來這樣的麻煩


可是再往深里想一想,這顰兒到底會有多美?一家三個壯丁,看了這個顰兒居然念念不忘得死了?


莫非她的美貌,真的堪若天仙嗎?


帶著這個疑問,顰兒在眾人的印象里更加深刻了。


沈傲含笑佇立,那眉眼兒似是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采,薄嘴一抿,搖著扇子道:“你死了男人和兒子,悲慟傷人也是難免的,可是這件事如何怪得到顰兒姑娘身上?你也是女人,若是別人看你一眼,死了,難道別人也要尋你償命嗎?這種事,分不出對錯,這樣吧,我就做個和事老,不如教吳三兒掌柜拿出點錢來,為你們趕快把喪事辦了,這件事也就兩清了,如何?畢竟你丈夫和兒子都已經過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入土為安,俗話說死者為大嘛”


沈傲這番話倒是說得很有道理,看客們紛紛頜首,別看沈公子年紀小,人情世故倒是懂不少的,這樣處置,再好不過了。


既不能讓這老嫗傷害了顰兒姑娘,可是這孤兒寡母的,死了丈夫又死了兒子,若是吳掌柜肯給她們點兒錢接濟一下,倒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吳三兒忙不迭地掏出百貫錢引來,塞進那老嫗的手中,道:“這點錢兒不算什么,除了給他們下葬,剩余的你們拿去補貼家用也是可以的。請夫人快把棺材抬走吧我這兒總要做生意的,若是你還是不依,就只能報官了,你想想看,官府來了,會聽你胡說八道嗎?到時候說不準還要治你擾民呢”


那老嫗猶豫了起來,看了看手上那一百貫錢引,那表情看起來似是不甘卻又有些后怕的樣子,不少看客紛紛趁機勸道:“拿了銀子,快走吧,真的打起官司來,誰會聽你說的這些話,鬧得吳掌柜面子上不好看,你能討到什么好?”


也有幾個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原本還想慫恿這老嫗鬧下去,可是見這么多人勸說,便不敢開口了,怕惹起眾怒啊


老嫗似乎將大家的話聽了進去,跺了跺腳,將錢引收了,悄悄地給了吳三兒一個意會的眼神兒,便道:“既如此,就罷了吧只是可憐了我們一門三個寡婦,也只能倚著這點錢過以后的日子了。”她帶著無盡的悲傷,旋過身,拉著兩個人兒媳,帶著幾分哭腔幽幽地道:“走,回去。”


沈傲看到最后,比起這個老嫗這么盡善盡美的演技,在心里直感自嘆不如啊


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汴京城。


比之先前的作詩,更加轟動,但凡是認識不認識的,只要說了話,便忍不住提起此事,接著發表一番議論,品頭論足。


這種事自然也是有爭議的,流傳的人自然是一口咬定,是那一家子的男丁看到了顰兒,接著茶飯不思,死了。


可是畢竟過于聳人聽聞,聽了的人,自然覺得不可思議,接著便搖頭,提出種種疑問,結果很多時候,許多人為這里面的爭議吵得不歡而散。


不過整個汴京的人,卻都記住了顰兒這個名字,提起這個顰兒,自然而然的,許多人便會借用自己的想象,去猜測這個美人兒有多美,記憶中最完美的女人是什么模樣,顰兒就化身成了什么模樣,一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倒也懂得借勢的道理,見顰兒的知名度躥升,便開始畫各種版本的顰兒畫像,或為她寫詩作詞,倒是為自己抬了不少身價。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刻卻是飯桌前狼吞虎咽,捋著袖子,吃飽喝足


等到只剩下一桌子狼狽的時候,沈傲摸著肚子,心情大好地呵呵直笑。


這個時代的炒作效果太給力了,哥們一出手,就足以讓整個汴京城轟動,看來別說是顰兒,就是春哥,沈傲也有捧起來的自信。


心里雖然歡樂地想著,卻是作出一副君子的矜持,對周恒道:“表弟,今夜你就睡在這里,監督大家把衣裳趕工出來,要按著我的設計來,莫要耽誤了。”


周恒啃著一只雞腿,嘴里支支唔唔地應了,看到表哥今日與平時不同,飛快地狼吞虎咽一番,將雞骨丟開,問道:“表哥,為什么教我在這里看著?你夜里有事?”


沈傲板著臉道:“雖然我們已經做了十全的準備,但是許多事卻是難以預料的,要想做到百戰百勝,就必須知己知彼,所以表哥今夜打算犧牲一下,去打探打探消息。”


周恒噢了一聲,卻又覺得不對頭,下意識地問道:“去哪里打探?”


沈傲語重深長地扶著桌子道:“表弟啊,你真是榆木腦袋,我問你,這汴京城,哪一個勾欄的實力最強?”


說到這個,周恒便眉飛色舞地道:“自然是蒔花館,蒔花館的藝伎名冠汴京,往年,都是她們屢屢奪魁的。”


沈傲一拍大腿,道:“是了,所以表哥打算今夜潛入蒔花館,將蒔花館的全盤計劃打探出來,這個打算很大膽,也很有危險,但是想到那賞金,表哥就下定了決心,就是再危險,也不能阻擋我們奪魁的腳步,表弟……”


見周恒還想繼續說話,沈傲連忙拍了拍他的肩,目光堅定地道:“你不要勸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是表哥,危險的事自然由我來承擔。”


周恒很認真地道:“表哥,這么危險的事,我想我也可以承擔的,至不濟,我們可以一起承擔吧”


靠,表弟裝得也太像了,好無恥。


沈傲斷然拒絕,虎著臉道:“君子不立危墻,我意已決,不要再說了。”


說著,沈傲便站起身來,去尋自己的紙扇。


和表弟一起去蒔花館,壓力有點大,沈傲雖然已經被玷污了,卻還是希望表弟能夠卓爾不群的,保住表弟的純潔要緊。


好不容易磨到天黑,汴京城的夜晚喧鬧極了,萬家燈火點綴在夜空之下,與星辰連接成線,那熙熙攘攘的游客接踵而過,賣瓜果、糖葫蘆的小販在人群中穿梭吆喝,聲音都嘶啞了。


沈傲步行在人群中,在人群中推擠,感覺有點兒吃不消,第一次逛夜市,感覺不太好,有好幾個潑皮見他衣料華貴,迎面推擠過來,手上的功夫不慢,探入他的囊中,誰知卻摸了個空,那手腕恰好被沈傲抓住,沈傲搖著扇子嘻嘻笑道:“小子,就這身手也敢來做賊?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那小賊嚇住了,一邊的幾個同伴要過來,沈傲放開他,冷笑一聲:“偷盜,也是手藝活,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班門弄斧。”


說著,笑著慨然混入人群,只是他的手上,卻多了一個錢袋子,從那小賊身上摸來的。


在手上顛了顛,沈傲便心里清楚,那小賊今日的收獲不小,可惜撞到了自己,沒辦法,哥們只好拿這錢袋子當學費了,讓他們買一個教訓。


吹了吹口哨,心情也漸好起來,沿著汴河折了個彎,便到了蒔花館,夜里的蒔花館,更添一份溫馨,那小樓中,有唱曲兒的聲音傳出,宛如夜鶯夜啼,很舒暢。


蒔花館的門口,占地倒是不小,停駐的精美馬車竟是看不到盡頭,踱步過去,迎客的小廝打恭抱拳,見人便是一句公子、大人,殷勤極了。


沈傲雄赳赳地過去,這個時辰是買醉作樂的最佳時段,客人真不少啊


這小廳里數十盞包裹著紅紙兒的宮燈燃起,廳中之人,仿佛連帶著肌膚都變的鮮紅了。


沈傲如今已算是熟客,倒是并不急,目光一轉,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咦?他怎么在這里?


走過去看了個真切,忍不住對那桌上半醉之人道:“小章章,你不是回洪州去了嗎?怎么還留在汴京?”


這個埋頭喝著酒,打著酒嗝,半醉半醒的人不正是陸之章嗎?


那以往英俊的臉龐,此刻多了幾分頹廢,抬眸看到沈傲,先是一愕,隨即驚喜地笑道:“原來是表哥啊表哥,來,坐下,陪我一塊喝酒。”


原來小章章也是同道之人啊,真沒有想到


沈傲不客氣地坐下,自斟自飲了一杯酒,便聽到陸之章醉醺醺地道:“表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我……我……”他的聲音有點兒嗚咽了,又喝了一口酒,才期期艾艾地道:“周小姐瞧不上我,夫人讓我得罪了,就是國公,我的世伯,他也看我不起,自來了這汴京,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個廢物,武不能騎馬射箭,文不能作詩作畫,哈哈……沒用,我真是沒用……”


說著,他突然大笑起來,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全然不顧許多向這邊好奇地看過來的目光。


若是小章章要求親的人,換了是別家的小姐,沈傲說不定會真心幫助他,最多,收小章章一點兒辛苦費就是。


可是小章章看上的人是周若啊沈傲是絕對不會肯讓他得逞的


現在看他這樣頹廢可憐,沈傲猛地把桌子一拍,厲聲道:“小章章”


這一句話駭人極了,不但是陸之章抬眸看著沈傲,廳中的其他人,俱都向這邊望來,歡笑聲和曲聲戛然而止。


沖動了,沖動過頭了,一不小心,居然打擾了這么多同好者的雅興,汗顏啊


好在沈傲臉皮厚,不去顧及那些投來的異樣目光,虎著臉道:“小章章,我問你,你是不是男人?”


“男人?”陸之章一時愣住了,猶豫片刻,才是點了點頭道:“是。”


就這么簡單的問題,他居然還猶豫,太失敗了


沈傲心里搖頭,繼續道:“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不就是個女子嗎?明天找個更好的來,要比周小姐聰慧十倍,比周小姐美麗十倍的”


沈傲說完,心里卻是有些發虛,若是這小子知道自己和表妹有那么一點曖昧,會不會掐死自己。


陸之章聽罷,眼中頓然露出茫然之色,過了半響,臉頰抽搐一下,猛地,也去拍起了桌子:“表哥說得太對了,周小姐算什么?她瞧不上我陸之章,我陸之章還瞧不上她呢她有什么好?臉上還生了幾個雀斑呢,哼,我陸之章將來的妻子,要比她好上十倍百倍。”


沈傲汗顏,拍著桌子怒吼:“小章章,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顏面?你這樣說我表妹,我會很難堪的。”


陸之章清醒了一些,沒錯啊沈傲是周小姐的表哥,他這樣在沈傲的跟前說她,是有點過份了,連忙抱歉地道:“表哥,我知錯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18
第一百三十五章:中華兒女多奇志


“來,今朝有酒今朝醉,表哥和你喝一杯,喝完這一杯酒,你打起精神,去尋個如意妻子來”沈傲斟酒,率先仰脖子一飲而盡。


陸之章頜首點頭,拍著桌子大叫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妻子的事不急,不過這杯酒,我是一定得要和表哥喝的。”


一杯酒下肚,話題就多了,沈傲又問:“小章章為什么還在汴京?不是說回洪州了嗎?”


陸之章黯然地道:“我不想再做個飯來張口衣來張手的大少爺了,留在汴京,希望能尋點事做,至不濟,讀讀書也好。”


沈傲心里不由地想,讀書讀到了蒔花館,小章章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沈傲心里暗暗腹誹,臉上卻是一副很支持的樣子道:“小章章有這樣的決心,那就好極了,你的天資不錯,真要肯用心,將來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安慰了他幾句,又問他住在哪里,沈傲便道:“表哥現在有點事要做,你先在這里喝點酒,我去去就來。”


心里卻是想著,這一去,或許不到明天清晨也不會來找他了。


見沈傲要走,陸之章突然一把拉住沈傲的手,醉醺醺地道:“表哥,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他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沈傲,嘴角微微抽搐,似在猶豫,片刻過后,終于鼓起勇氣道:“表哥,你是不是也喜歡周小姐?”


這一句問得很有深度,看來小章章近來智力見長了。


沈傲頗有些為難,正在猶豫怎么回答的時候;陸之章曬然一笑,訕訕然道:“我本就不該問的,哎,表哥的學問比我好,人比我聰明,我比不上表哥的。”


說罷,陸之章松開了拉扯沈傲的手,苦笑著道:“反正我已經放棄了,表哥,若是你娶了周小姐,或許能給她幸福吧我只是一個富家公子哥,離了父母什么都不是,又怎么能保護她。”


兩個人一口一個周小姐,便惹來不少人的鄙夷,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笑呵呵地踱步過來對他們道:“兩位兄臺似乎有些孤陋寡聞了吧,在下不知周小姐是誰,須知這汴京城能令人朝思暮想的,也不過堪堪兩個人而已。”


沈傲抬眼,倒是來了興致,感情這位胖胖兄是要給自己上課來了,便朝他拱拱手道:“哦?不知兄臺說的是哪兩個人?”


富商正色道:“其中一個,就在這小樓之中,自然非蓁蓁姑娘莫屬了。”說著,神色漸漸有些黯然,一副差點要捶胸頓足的樣子,很是遺憾地道:“只不過聽說蓁蓁姑娘和一個叫沈傲的家伙眉來眼去,現在,就是見她一面也是千難萬難。”


沈傲笑道:“另一個莫非是師師姑娘?”


富商一聽,額頭上霎時滲出冷汗,連忙噤聲道:“兄臺不要胡說,這個師……師姑娘嘛,是斷然不能朝思暮想的,我說的另一個,是邃雅山房的顰兒姑娘”


“顰兒姑娘”沈傲搖搖扇子,道:“蓁蓁我聽說過,顰兒,她是誰?比之蓁蓁如何?”


富商露出鄙夷之色,低聲道:“公子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蓁蓁姑娘是嫡貶下凡的仙子,清新脫俗,卻仍有幾分煙火之氣。而顰兒姑娘嘛,則是天上的仙女,雖無人與她謀面,可是見過她的人都死了。”


“死了”沈傲駭然地看著富商道:“老兄,這種事你也相信,世上哪有人見了美人兒,就死了的,你不要胡說,我是讀書人,圣人曾云,君子敬鬼神而遠之,這種事,你要說找別人說去。”


見沈傲不信,富商繼續道:“公子竟不知顰兒姑娘的事跡?你可知道不知道,她自出生開始,便有多少男人一眼看了她,茶不思飯不想,暴斃而亡?這不是因為她是鬼怪,實在是她美若天仙,讓人一看之下,心神恍惚,不能自己,為伊消得人憔悴,幾日之后,死了也不稀奇。”


沈傲嘲弄地笑了起來,道:“我倒是想聽聽,這什么顰兒小姐,克死了多少人。”


富商掐著指頭算,心頭有些心虛了,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沈傲還是不信,搖頭道:“這種坊間流言,不能盡信的,兄臺言過了。”說罷,沈傲便抬腿要走。


富商見沈傲滿是不屑的樣子,心知他不信,連忙拉住他,道:“兄臺留步,這件事千真萬確,實不相瞞,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就是被這顰兒克死的,那一日在邃雅山房喝茶,只看了顰兒一眼,回來之后便失魂落魄,口里只喃喃念,顰兒姑娘,顰兒姑娘,過幾日就死了;這種事我騙你做什么?”


“哦?”沈傲來了興致,心里想,泱泱大中華果然人才薈萃,造謠的本事淵源流傳,造個謠而已,居然還有鼻子有眼兒了,且聽他還怎么說?想著便問道:“不知這朋友是兄臺的誰?你是不是親眼看他死了。”


富商正色道:“千真萬確,他是我大姨的嫡親弟弟的同窗好友,發喪那一日,我是親自去了的。”說著,掏出一本質量極差的小冊子來,往沈傲手里塞:“公子看了這本書,自然就明白了。”


接過書,沈傲隨手翻閱,頓時汗顏,這寫的是什么?


顰兒姑娘的前生今世?哇,好離奇啊出生的時候居然室內芳香撲鼻,還有金光乍現,連老道士都出來了咦?竟是落shen下凡,這也太離奇了吧


還有更夸張的,小顰兒還只是蹣跚學步,卻有國色天姿,她的四叔見了她,竟不明不白地死了。等到小顰兒長到十三歲,族中男丁,竟紛紛暴斃,這哪里是落shen下凡啊,太兇殘了,簡直是天煞孤星,極品妖孽嘛


至于小顰兒又如何魂斷鄉里,蒙著臉兒被父母賣到邃雅山房,邃雅山房又死了多少人,一路下去,還真是看得讓人心驚膽顫,簡直可以拿它來做恐怖小說了。


中華兒女多奇志,這句話果然沒有錯;短短幾個時辰,居然就有人編了這么長的段子,還將此印刷出版了,人才,了不得的人才


富商見沈傲聚精會神地去看書,得意洋洋地道:“兄臺,現在可相信了吧。”


沈傲把書收好,笑呵呵地道:“這本書,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這顰兒嘛,我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不過在下還有事要辦,先告辭了。”


拍了拍醉醺醺的陸之章,道:“過幾日再和小章章喝酒。”


沈傲沒有在耽誤,一口氣走到樓梯處去,向一個蒔花館小廝道:“我要見蓁蓁姑娘,蓁蓁姑娘在不在?”


那小廝想來一天回答這樣的問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上下打量了沈傲一眼,客客氣氣地道:“公子,蓁蓁姑娘已經閉門謝客,再不見外人了。”


沈傲心里不由地想,這是什么規矩?蓁蓁想見客就見,不想見就不見嗎?


沈傲連忙摸出一個錢袋子,這錢袋子還是從那個小賊身上摸來的,將錢袋子帶到小廝的跟前,笑呵呵地道:“小兄弟,去給我報個信如何,就說沈傲求見。”


小廝不為所動,將錢袋子推回去,正色道:“非是小人不肯給公子報信,只是小人身份低微,這二樓,也是不許上去的。”


沈傲無語,抬頭望了望二樓的走廊,眼睛一亮,朝著那倚著長廊的丫頭招手,歡喜地叫道:“環兒,環兒……”


環兒丫頭向下回眸一看,頓時駭的臉都變了,可是已經躲不過去了,期期艾艾地道:“沈……沈公子你好。”


沈傲朝她勾手,笑吟吟地道:“環兒,你下來,我有事請你辦。”


環兒卻不敢下去,抓著勾欄道:“沈公子你在這里說吧”


這里說?


沈傲臉皮有點薄啊,下面的客人不少呢可是又沒有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道:“你去和蓁蓁姑娘說,就說我要見她。”


這一句話說的聲音不小,頓時引來更多人的注視,不少人翹著腿兒樂呵呵地想,這公子當真是不識趣,蓁蓁姑娘已經閉門謝客了,莫說是你這小白臉兒,就是我們,也再難一睹天顏的。


環兒頜首點頭,飛快地去了;那些坐客們卻都盯著沈傲,心里都急盼看到沈傲吃閉門羹的樣子。


過不多時,環兒便下樓來了,對守著樓梯口的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點了點頭,朝沈傲抱了個拳道:“請沈公子上樓。”


沈傲拿出扇子搖了搖,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呵呵一笑,道:“環兒,給本公子引路。”


那些看客們眼睛都直了,原來還想看這小白臉的笑話,誰知蓁蓁姑娘竟真的肯見他。


沈傲興沖沖的上了樓,前面的環兒時不時回眸看他一眼,心里卻是復雜的很,心里對他又懼怕,又覺得這個沈公子,于蓁蓁小姐來說卻也是最可以依靠的人。沈公子面冠如玉,風流倜儻,看的很順眼。這倒是其次的,除此之外,這蒔花館畢竟是風月場所,所談及的自然也是才子佳人,環兒聽得多了,也聽過不少人吹捧沈公子,說他文采好的,說他書畫好的,這些話聽得多了,自然而然的生出幾分仰慕之心。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19
第一百三十六章: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


還未步入蓁蓁的廂房,悅耳的琴聲便傳進沈傲的耳中,悠揚的琴聲,仿佛能洗滌人心一般,讓人不忍打擾。


沈傲輕聲進去,只見蓁蓁坐在幾案前,倩指輕輕撥動琴弦,宛若仙子。


閣樓的閨房里,夜風順著小窗的縫隙吹拂進來,縷縷琴音藕斷絲連,綿綿不絕,曲意翻新出奇,認真細聽,不正是沈傲教給蓁蓁的那首明曲兒嗎?


沈傲坐在幾案的對面,臉帶微笑地側耳旁聽;蓁蓁抬眸,似是受了曲中的憂傷感動,眸中水霧騰騰,渾然忘我地繼續彈琴,琴音陡然低了下去,似乎緲不可聞,但深澗幽咽,細聽可辨,突然,卻又宛若彩虹飛跨,琴音陡然拔高,夭矯凌空,盤旋飛舞,最終安然無恙地平緩下來,似有幽怨,恰似曲中那跪坐在地的妻子,拉住了丈夫的衣襟,凄婉感傷,囑咐丈夫遠行切要小心在意,那離別之情,夫妻之間的竊竊私語,躍然琴上。


彈著,彈著,蓁蓁陡然淚花婆娑,那俏臉上劃出兩道淚痕,那樣子似是仙子落下凡塵。


琴音戛然而止,余音似還在繚繞,沈傲笑著拍掌道:“這曲兒到了蓁蓁手里,竟又有一番味道。”


沈傲這話倒是沒有錯,他給蓁蓁唱得是明曲,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潮流,蓁蓁略略改動,卻將整個曲兒融進了北宋的風格,多了幾分市井之氣,看似落入了俗套,卻更加悲切動聽。


蓁蓁用手絹兒去拭淚,微微一笑道:“這是為花魁大賽準備的曲目,讓公子見笑了。”


沈傲心里不由地想,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看來蒔花館是真正出賽了。


沈傲道:“花魁大賽是什么?我沒有聽說過啊。”


這句話就好像沈傲對著蓁蓁說本公子還是處男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偏偏他是面不改色的。


蓁蓁掩嘴笑道:“沈公子真會說笑,你是邃雅山房的常客,又為顰兒寫了一首詩,顰兒已經參賽,這花魁大賽你會不知?”


沈傲噢了一聲,心里卻想,蓁蓁怎么也知道這個消息?她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連詩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一定有人通風報信。


他抬眸一看,只見蓁蓁臉頰上生出一片緋紅,眼眸中似有幽怨之意,心中一凜,莫不是蓁蓁小姐吃醋了?


沈傲連忙道:“蓁蓁也看了那首邂逅顰兒的詩嗎?”


蓁蓁別過臉去,音色柔和地道:“這種詩,奴家看來做什么。”


看來真的是吃醋了


沈傲正色道:“實不相瞞,那一日我見了顰兒姑娘,當真是驚為天人,是以才寫下那首詩。”


看了看蓁蓁的臉色,有些蒼白了,沈傲心里頓然生出憐惜,繼續道:“不過這個顰兒倒是有趣,竟和蓁蓁生的極為相似,差一點兒,我就將她當作了蓁蓁呢,只不過雖然相貌相似,可是那眉宇之間,卻比不得蓁蓁這樣有韻味,更沒有蓁蓁這樣多才多藝。我寫的詩雖然是贈顰兒的,可是心里,卻總是覺得蓁蓁的倩影揮之不去,這句話你不要告訴別人,若是顰兒的粉絲知道我寫詩時想到的人是蓁蓁小姐,我會很不安全的,說不定走在大街上會挨悶棍,打黑磚呢”


沈傲說起謊來真的是真摯極了,就差點兒落下兩行清淚出來。


蓁蓁莞爾一笑,嗔怒著想說:“誰教你為顰兒姑娘寫詩的時候想著奴家了。”卻又覺得話兒說重了,又改口道:“公子,粉絲是什么?”


沈傲笑呵呵地道:“粉絲嘛,就是腦殘。”


“腦殘又是什么。”


蓁蓁姑娘很好學啊,竟要追問到底了。


沈傲摸了摸鼻子,道:“這兩個字眼出自一部醫書,上面說:腦殘者無藥醫也。是腦子有了病。”


蓁蓁抿嘴竊笑,深知沈傲這話又是胡說八道了,卻故意板著臉道:“公子且坐,奴家還要練琴,花魁大賽已近在咫尺,不能耽誤的。”


沈傲這一次來,就是冒死來打亂蒔花館花魁大賽部署,心里奸笑著對蓁蓁無聲道:就是要耽誤你。


想著,沈傲一下子湊到蓁蓁邊上去,低聲附在她耳邊道:“蓁蓁小姐,不如我們一起練吧。”


說著不等蓁蓁頜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往琴上湊,口里正經無比地道:“我來教蓁蓁姑娘彈一首曲子;純做藝術交流。”


蓁蓁又嗔又羞,低聲道:“莫不又是那yin曲兒,奴家才不上你的當。”


沈傲忙道:“蓁蓁就這樣看我的?好,我非要露一手給蓁蓁看不可。”


貼著蓁蓁那香暖的胴體,沈傲坐懷不亂,鼻尖環繞著蓁蓁如蘭的氣息,滿心要和蓁蓁切磋琴藝。


他撥弄了下琴弦,真的開始彈了,蓁蓁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側耳傾聽。


沈傲一邊奏曲兒,一邊唱:“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的快……一只沒有眼睛,一只沒有耳朵,真奇怪……”


聽到一半,蓁蓁便惱了,這個男人真是,一下子唱yin曲兒,一下子倒是正正經經地做了個極好的曲子,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可是第三次聽他唱曲,卻又是換了如此幼稚的曲兒,虧他這樣大的人唱得出口。


想著,蓁蓁的粉拳忍不住捶打了沈傲的胸膛幾下,羞紅著臉道:“公子不要唱了,奴家不要聽。”


在這香閣之中,挨著美人兒的粉拳,沈傲愜意極了,連忙作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捂住胸口皺眉道:“蓁蓁姑娘力大如牛,這幾下七傷拳下來,威勢十足,石破天驚,沈某人佩服,佩服。”


伴著笑,沈傲接著又去撫琴,又換了個曲調,邊彈邊唱:“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當當咚咚當當……”


蓁蓁聽不下去了,咬著唇只是笑,口里道:“這是什么曲兒,公子不要彈了,奴家被你一攪,今夜只怕練不了琴了。”


沈傲嘻嘻呵呵地一下子將她攬在懷里,道:“練不了琴,我們練些別的吧”


說罷,俯身下去,湊到那香噴噴的嘴唇前,卻恰好被蓁蓁的手攔住,蓁蓁嗔怒道:“公子,不要好嗎,我今日有些累。”


沈傲吻在蓁蓁的手腕上,呵呵笑道:“你這小妖精。”


他今日清醒得很,雖是風流,卻不會下流,蓁蓁現在不愿意,他就不強迫,不過心頭還是懷著一點壞心思,故意在蓁蓁晶瑩如玉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個刺眼的吻痕。


蓁蓁一看,啊呀一聲,道:“留下這樣的印記,叫奴家怎么見人。”


沈傲心里很陰險地想:就是叫你見不了人。卻一副正經無比的樣子道:“蓁蓁不用手擋著,自然就見得了人了,再說了,蓁蓁美若天仙,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瑕疵,美玉微瑕才真正令人心動,你看那和氏璧,就是有了個缺口,才能體現它的價值。”


蓁蓁扭捏著要從沈傲的手中掙脫出去,忍不住笑道:“奴家哪里比得上那和氏璧,公子別拿蓁蓁開這種玩笑兒了。”


沈傲卻依然緊緊地抱著蓁蓁,道:“和氏璧算什么,和蓁蓁一比就注定要黯然失色了。”


蓁蓁咬了咬唇,不再掙扎了:“在沈公子心里,顰兒姑娘比之和氏璧如何?”


好大一個坑啊,一不小心答錯,說不定這一次冒死來打探消息還真有性命之虞了


沈傲繼續維持著笑臉道:“顰兒?顰兒雖然長得像蓁蓁,終究還是贗品,就好像和氏璧的贗品一樣,雖可觀賞,褻玩卻是索然無味。”


他的動作很利索,當真褻玩起來,不知不覺中,手已朝著蓁蓁的襲去。


蓁蓁喘氣一聲,將沈傲的開,正色道:“公子,正經一些好嗎,我只想和你說說話。”


沈傲很想做禽獸,可是這個時候,卻不得不做個君子,連忙將手移開,道:“嗯,蓁蓁要說什么?”


蓁蓁的眼眸中似是閃爍了一下,嘴唇一張,低聲呢喃道:“自那一夜……”說到此處,俏臉已經紅透了,扭捏地繼續道:“奴家和公子有了肌膚之親,那一日剛醒來,我見到公子,真恨不得將公子殺了。”


汗,殺人就不好了嘛本公子還沒有牡丹花下死,做風流鬼的覺悟呢。


沈傲眼見蓁蓁堅毅的模樣,心里一凜,蓁蓁的性子外柔內剛,以后要注意


蓁蓁喟嘆一聲,道:“只可惜當日下不了決心,可是當時,奴家卻是恨極了公子的,后來,公子說要一心一意對奴家,奴家心里頭的恨意才稍稍消減了幾分。”


我說過嗎?有嗎?有嗎?有嗎?沈傲心里疑問,卻絕不敢說出來拍著蓁蓁的蠻腰,感受那股火熱,道:“能遭美人恨也是一件快意的事,不知多少人想美人兒恨他一恨,都求之不得呢。不過,蓁蓁千萬不要喊打喊殺的,這樣不好,我們又不是江湖兒女,舞刀弄槍,會遭人歧視的。”


蓁蓁不理會沈傲的胡說八道,又道:“只是那一日,你送來那一束花兒,卻讓我轉了念頭,難得你總算還能記得奴家,奴家淪落紅塵,也別無所求,只求有個人能將奴家放在心上。”


蓁蓁頓了一下,又道:“所以呢,奴家便打定了主意,這一生一世,都寄托在公子身上了,公子,你呢?”


又是一個大坑,沈傲心里有點兒后怕了,若是糊里糊涂的人,腦子一熱,肯定會說,蓁蓁這樣待我,我一生一世也只對蓁蓁一個人好。


可是這句話一出口,就等于給自己戴了個緊箍咒,蓁蓁先是喊打喊殺,話語中暗藏了某種威脅,之后語氣一柔,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只怕說來說去,就在引自己表態呢。


沈傲道:“蓁蓁這樣待我,我自然對你好的,一生一世。”好險,好險,還好本公子機靈,沒有著道。


蓁蓁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嗔怒道:“公子這個人,真是滑頭。”


沈傲哈哈地笑了起來,差點上當了,將她摟緊一些,貼在自己胸膛里,感受著那一團淡淡的體溫,道:“蓁蓁的醋意似乎有點大,這個脾氣一定得改。”


“不改,就不改。”懷中的蓁蓁呢喃一聲,恢復了小女人的模樣,粉拳輕輕砸在沈傲的手臂上。


沈傲只是繼續笑著,后背的冷汗都濕透了,蓁蓁看來也不簡單,閱歷太豐富,話里話外都藏著玄機,好在方才沒有分神,否則一句話拋出去,大大不妙。


諾言這種東西,要有分寸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20
第一百三十七章:人品好啊


和蓁蓁說了一會話,沈傲目光一轉,便看到了那堵墻壁,墻壁上多了一層簾子,他走過去,掀開那布簾,上一次在這兒題的畫竟還沒有抹去,那美人臥醉的神態,再想起方才蓁蓁的一顰一笑,仿佛作畫的時候就在昨天。


“哈哈,好書、好畫,尤其這一句金剛不壞小郎君沈傲到此一游,真是玄妙極了。”沈傲朗笑起來,欣賞著自己的大作,愜意極了。


蓁蓁走過來,一只手挽住他的手臂,另一只粉拳化作了小鉗子,往沈傲胸膛上輕輕一擰,那蠻腰都要酥醉了,慍怒道:“你就不能正經一些嗎?這畫太羞人了,奴家明日就將它抹了去。”


從前沒有抹去,明日還下得了手嗎?要抹,只怕早就抹了。


沈傲微笑著道:“若有機會,我再為蓁蓁畫一幅,用抽象派的畫法,哈哈,等我尋了顏料來就動手。”


蓁蓁自然不懂什么抽象派,見他輕佻著眉,只當他又是想了什么壞主意,身軀貼著他的手臂,呢喃道:“你就會欺負奴家。”


這一句話酥軟極了,沈傲摟住她,抿嘴不語,目光卻又落在案前,那案上擺著一個花瓶兒,只可惜瓶中的玫瑰花已是凋零,干癟癟的垂在瓶沿上,沈傲擺弄著凋謝的花兒,道:“這花已經枯了,還留著做什么?”


蓁蓁俏臉窘紅,有一種被沈傲猜中心事的無措,呢喃道:“這……奴家是忘了將它丟掉了。”


沈傲的眼神變得無比溫柔,道:“我送給蓁蓁的,只是一份心意,至于這花,卻只是身外之物,不必看重的。”


“心意?你的心意是什么?”蓁蓁終于尋了個反擊的機會,一雙狡黠的眼眸兒落在沈傲的下巴上,仰著頭,可愛極了。


沈傲輕輕掐了她的臉頰一把,笑道:“蓁蓁想聽我說什么,我就說什么。”


蓁蓁面色一紅,本還想聽聽沈傲怎么回答的,誰知沈傲竟又將皮球踢給了自己。


蓁蓁抿著嘴不說話了;沈傲實在太狡猾了,幾乎找不到任何蓁蓁能夠轉敗為勝的機會,蓁蓁心里略有不服,卻也不得不佩服沈傲的急智,明明好幾次就要叫他就范,偏偏到了最后,卻總是抓不住他的狐貍尾巴。


二人依偎著說了些話,倒真是似成了一對小情人,推開窗欄,夜景怡人,那嘈雜的市井之聲傳揚過來,蓁蓁眼眸中露出一絲懼怕,緊緊挽著沈傲的手臂,露出一些痛楚和害怕之色,低聲問道:“公子,奴家這樣的人,你真的不會拋棄嗎?”


沈傲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隨即道:“蓁蓁是什么樣的人?”


蓁蓁凄婉道:“公子難道不知嗎?”


又是一個啞謎,沈傲正色道:“我只知道,蓁蓁是沈傲的小情人,是沈傲的私物,我的就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蓁蓁嫣然一笑,眼眸中卻浮現出點點淚光,陡然想起一件事來,啊呀一聲,道:“沈公子,我差些忘了,今夜還要練琴,花魁大賽之期就要到了。”


說罷,蓁蓁旋身要回琴案,沈傲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挽住她,笑得很奸詐地道:“夜深人靜,撫琴給誰聽呢?還是陪我坐坐吧,撫琴要的是心境,你心都亂了,再練,也徒勞無益。”


蓁蓁白了他一眼,嬌氣地道:“還不是因為你”說著,又旋身回來。


這一夜過得不快也不慢,兩個人默默地坐了一夜,沈傲倒是有非分之想,卻沒有得逞,只是他的奸計卻是得逞了,耽誤了蓁蓁練琴,倒也算為邃雅山房出了力。


清晨的曙光落下來,環兒便來叫門,沈傲告辭出去,下了樓,看到有個人醉醺醺地趴伏在其中一張桌案上打著酣,那不是小章章是誰?


沈傲走過去將6之章叫醒,6之章才是擦拭著迷蒙的眼睛,頭暈腦脹地道:“噢,是表哥,表哥,實在抱歉,我失態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來了蒔花館,就這樣坐一夜,有個什么意思,快回去睡吧。”


6之章苦笑道:“回去?回哪里去?”


原來這家伙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沈傲對他實在無語,這家伙,當真是一點生存能力都沒有,便問他:“你帶來的仆人呢?”


6之章道:“我已讓他們回洪州了。”


汗,沈傲對這公子實在無語,只好道:“你隨我來吧我帶你去尋個住處。”


6之章感激地看著沈傲,道:“表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沈傲心里咬牙切齒,上當了,這是苦肉計啊。


沈傲帶著6之章回到邃雅山房,叫吳三兒給他安排了個住處,周恒帶著一臉不滿地過來問道:“表哥,你去蒔花館打探得如何?”


沈傲打著哈哈:“好極了,我已經得到了重要的情報。”


周恒道:“什么情報?”


沈傲干笑兩聲,道:“比如這一次蒔花館參賽的姑娘是蓁蓁。”


周恒瞪大著眼睛,道:“就只是這些嗎?”


沈傲不以為然地道:“表弟,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情報,你這是什么態度,這樣大的消息難道還不重要嗎?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對手是誰,是不是?”


周恒翻了個白眼,道:“大街之上隨便拉個人來問一問,都知道蒔花館參賽的姑娘是蓁蓁,表哥居然還不知道參賽姑娘的榜單已經貼出來了?”


“啊?是嗎?”沈傲聽罷,很是尷尬,只好笑著掩飾自己的心虛,道:“我累了,先去睡覺了。”


…………………………………………………………


掐著指頭算了算,再過一天就是旬休,也是花魁大賽的日子;沈傲和周恒去了國子監,先是去唐嚴那里銷了假,唐嚴見沈傲安然無恙,已是樂不可支,笑著拍了拍沈傲的肩膀教沈傲好好將拉下的功課補上,卻又話鋒一轉,讓沈傲好好注意身體。


既要補課,又要注意身體,好話都叫他說盡了


沈傲卻是苦笑,心里想,祭酒大人到底是教自己刻苦讀書呢,還是好好養養身體呢?好矛盾啊


上了一堂課下來,今日國子監的氣氛顯得非比尋常,博士們前腳剛走,那些監生們便三五成群的聚攏成一團熱切討論,說的原來都是花魁大賽的事,沈傲不動聲色地聽著,才知道監生原來也分為了兩派,一派自然是力挺蓁蓁姑娘的,說是蓁蓁姑娘美貌無雙,必然奪魁;另一派卻是為顰兒叫好的,說顰兒有天仙之貌,定能一舉問鼎。


雙方吵鬧不休,面紅耳赤,沈傲趁機笑吟吟地摻和進去,道:“諸位,諸位,聽我說句話。”


沈傲如今也算是名人了,至少監生們都是認識他的,好歹也都借著他的幌子告過假,頓時都沉默下來,想聽聽沈傲怎么說。


沈傲道:“明日花魁大賽,我有一個內幕消息,諸位想知道嗎?”


監生們紛紛鼓噪,都說:“沈兄不要賣關子,快快說來。”


沈傲吊足了他們的胃口,才是道:“這一次,太學生已經放出了風聲,說要大力支持蓁蓁姑娘,說蓁蓁姑娘國色天香,必然大獲全勝,咳咳……這個消息我也只是旁聽來的,做不得準,還有一樣,就是不少太學生跑到賭坊去,買了蓁蓁姑娘問鼎花魁。哎呀呀,諸位想想看,太學生大多手頭拮據,這一次他們肯去賭這一把,必然是認為蓁蓁姑娘穩贏的了,贏了錢回來,他們的手頭活絡了,便可以補貼一下平日的用度,所以依我說呢,還是蓁蓁姑娘贏了的好,太學生們也是很可憐的,總不能教他們輸了吧。”


這一句話出來,頓時有人義憤填膺地道:“如此說來,蓁蓁姑娘是斷不能贏了,太學的狗才們若是贏了,不知又有多得意了,沈兄,你這是婦人之仁啊,對太學生,不必有什么同情之心,到時候花魁大賽,我一定支持顰兒姑娘。”


說話這人方才還在為了維護蓁蓁和人爭得面紅耳赤,等沈傲開了口,竟頓然矛頭一轉,要支持顰兒了。


大家紛紛頜稱是,都道:“對,支持顰兒姑娘,花魁倒是次要,總是不能讓太學生好過。”


沈傲很遺憾地道:“諸位怎么能如此,太學生生活拮據,我們雖然各為其主,總不能教他們餓肚皮吧,他們若是輸了,只怕要勒緊褲腰帶苦熬到年關去。諸位于心何忍?圣人曾說,仁者愛人,門第之見不過是過眼云煙的事,諸君千萬莫要為一時的仇恨蒙住了眼睛,要有寬容大度之心。”


沈傲說得冠冕堂皇,就差點兒頭上頂個小太陽做天使了,悲天憐憫,勸人為善的拳拳之心溢出來,連他自己都差點被自己的一番話感動起來。


“沈兄此言差矣,監生與太學生絕不是門第之見,而是生死之爭,不但事關著臉面,更關乎我等將來的前程,太學生步入朝殿的越多,監生為官的就越少,我們與太學生誓不兩立,絕不能姑息罔縱。”


一干人七嘴八舌,大肆抨擊沈傲的觀點,有人齜牙裂目地道:“沈兄的心太軟,大家不必和沈兄多言了,明日去了花魁大賽,決不支持蓁蓁即是。”


“好”這回答的聲浪,竟是久久不絕。


沈傲從人群中脫身而出,搖頭苦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堂堂中央大學的學生,竟一個個睚眥必報,哎,書讀了這么多,卻沒有寬容仁愛之心。


還是本公子好啊,本公子就有一笑泯恩仇的寬容,宰相肚子能撐船,本公子的肚子只怕航空母艦都能撐下,和他們一比,這人品就高下立判了。


沈傲躲到一邊去孤芳自賞了一陣,等到下午上了一堂課,假期也就到了,同窗們各自拜別,紛紛約好一道去看明日的花魁大賽,許多人來相約沈傲,沈傲只是婉拒。


回到國公府,心里糊涂過了一夜,清早起來時,總是覺得昨夜做了個夢,似乎是和春兒有關,可是努力去想,卻如何也想不出來。曬然一笑,周恒便興沖沖的來了,同來的竟還有周若,周若穿著一件束腰的儒衫,鬢挽起,頭上戴著一頂綸巾,卻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亭亭玉立的站著,那眉眼兒閃露出一絲譏諷之色,手里搖著扇子,卻兀自到一邊去煽風,對沈傲愛理不理。


沈傲將周恒拉到一邊:“表弟,表妹今日做什么?怎么扮成個男人,莫非……”


周恒很通曉沈傲的心意,干脆的點頭:“沒錯,就是女扮男裝,要去花魁大賽。”


“不是吧,這樣也行”沈傲愕然。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21
第一百三十八章:老樹開新芽


周若佇立一站,眉宇微微蹙起,手中的扇子收攏起來,一雙星眸卻是故意向遠處眺望去看風景。對一旁嘀咕的沈傲、周恒漠不關心。那嘴角微微翹起,卻是頗有些不屑地發出一聲冷哼。


表妹的脾氣千變萬化,幾天前還和沈傲談笑風生,今日卻又是另一副樣子了。


沈傲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心里就不由地笑了,周大小姐也要去看花魁大賽?這倒是奇了,不過,去就去,本公子奉陪到底。


心里這樣想,卻總覺得表妹今日的態度有那么點兒不同,不會又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吧?


隨即又是心思一轉,還是不管這么多了,她脾氣這么古怪,不搭理她就是。


正要叫周恒先去邃雅山房做好準備,卻聽到周若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鼻音,隨即櫻口一張,扇骨遙指遠方,那風范有著說不出的俊俏倜儻;低聲吟道:“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喘氣微微……”


咦,念得不是本公子的詩嗎?這是什么意思?


沈傲突然醒悟了,噢,表妹是來諷刺他嗎?


周若吟完,卻是鼓掌笑了起來,這一笑,雖被綸巾、儒衫掩飾,卻似是生出了萬般的妖媚。


“好詩,好詩……”周若學著酸秀才模樣搖頭晃腦,星眸一瞥,最終落在沈傲身上:“沈公子以為此詩如何?”


得,連表哥都不叫了,直接叫沈公子;那俏麗的臉蛋上冰冷的很,銀牙輕咬,似是對沈傲恨極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好詩,好詩。”便不說話了,這首詩還真為他惹來不少的麻煩,先是蓁蓁,今日又是表妹,看來往后作這種詩詞,還是佚名的好。


周若冷笑,卻是抿嘴不再說話。


三人一塊兒成行,門口處停的卻是兩輛馬車,周若先進第一輛,沈傲厚顏無恥地跟著過去,也要從車轅那里鉆進去,周若在車廂內冷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沈傲道:“自然是和表妹同車了。”


周若厲聲道:“誰說要和你同車,否則我叫兩輛車來做什么的?”


“哦。”沈傲很遺憾地頜首點頭,口里卻笑著道:“我還以為表妹叫兩輛車是我們坐一輛,表弟坐一輛呢,表弟這么結實,這樣大的噸位,表哥吃不消啊。”


周若被沈傲悻悻然的樣子逗笑了,卻很快收斂,那一雙柳眉兒微微蹙起,舉著扇骨兒擋在沈傲的胸膛:“男女同車,多有不便,就請沈公子去和周大少爺擠一擠吧。”


沈傲呵呵一笑,只好跑到后一輛馬車去和周恒擠在一起了。


今日一早,邃雅山房的氣氛就緊張起來,茶客不少,通往二樓的樓梯卻被人守得死死的。


到了邃雅山房,沈傲三人從后門進去,恰好撞見了吳六兒,今日是吳六兒主持生意,還是顯得有些拘謹生疏;見到沈傲,有些慌亂。


沈傲對他曬然一笑,便問吳六兒:“三兒呢?”


吳六兒道:“就在樓上,為花魁的事做準備。”


上了二樓,迎面吳三兒過來,他看到男扮女裝的周若,微微一愣,連忙對周若道:“大小姐好。”


這是條件反射,在周府當久了差,再看周若那冷面凝眉的模樣,便條件反射的行禮了。


周若咬著唇道:“顰兒姑娘在哪里?本小……公子要去看看。”


沈傲略顯尷尬,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天仙般的美人兒總是要最后出場的。”


周恒抱著手,在旁瞧著這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心里不由地想:“表哥慘了,哼哼,這句話說出口,當著家姐的面贊別人是天仙,依著家姐的性子,只怕非要生氣不可。”


周若卻只是搖著扇子,風淡云清的樣子,只是那盈盈如水的眼眸中,卻是閃著點點的寒光。


吳三兒哪里知道這些,也是笑呵呵地道:“沈大哥說得對,顰兒姑娘還在試衣、演練,沈大哥和少爺、小姐,先到廂房中坐一坐吧。”


坐了一會,周恒沉不住氣了,在屋子里來回走動,不斷去看天色,沈傲只是喝茶,周若卻蹙著眉,似有心事。


三個人誰也沒有吭聲,氣氛有些尷尬,干等了許久,吳三兒才過來道:“沈大哥,顰兒姑娘已經準備得當了,比賽還有三個時辰,現在是不是該去會場了?”


沈傲起身道:“走。”


三人出了門,周若搖著扇子似要張望什么,只是這過廊處卻是孤零零的,略略有些失望,便隨著沈傲等人下了樓,車馬是現成的,除了周府的兩輛,還有三輛停在汴河河畔的垂柳之下,其中一輛花車兒,更是精致極了,車身上的新涂的彩繪被輕紗帷幔遮掩,若隱若現,猶如欲拒還迎的美人,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奢華之感。


周若扁了扁嘴,望了那花車出了會神,俏臉一紅,卻是啐了一下。


過不多時,在許多侍女、小廝的拱衛之下,一個身段姣好,頭上戴著輕紗遮面的美人兒裊裊踱步過來,由兩個侍女輕輕扶著,誰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就是衣衫,也并不華貴,任誰也猜不出,這個盈盈而來的女人竟是汴京城最為轟動的人物。


走至沈傲身前,顰兒微微一福,道:“公子……”


沈傲輕輕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什么名堂都看不出,意味深長地道:“上車吧,我的花魁小姐。”


顰兒在眾人的擁蔟下上了花車,沈傲這才將目光移開,眼眸一瞥,卻看到周若皺著鼻子,冷笑連連。


沈傲湊過去,故意道:“表妹,皺鼻子很不好的,笑口常開,才會更加艷麗。”


周若跺跺腳,帶著些許溫怒道:“誰要你管哼”


周若冷哼一聲,便旋身上馬車去了,剩下沈傲在哪里呆愣了半響才是回神


看來周大小姐今日的氣焰不小啊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車轱轆徐徐轉動,車廂內微顫起來,周若坐在車廂里,眉宇微皺,胸口微微起伏,實在是被氣壞了。


那個沈傲,以往見了自己便像蒼蠅見了血一樣,如今見了那顰兒,卻又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說得真沒有錯。


想到方才沈傲去看顰兒的眼神兒,周若心酸極了。


花魁大賽的賽場,位于闕城繁臺,所謂繁臺,相傳為春秋時師曠吹臺,漢朝的梁孝王增筑,大殿占地極廣,可容上千人;外圍則是一堵圍墻,連綿數里,占據著闕城之內最繁華的地段。


繁臺一側,則有不少廟臺樓宇,若是趕在廟會之時,必然是人山人海。


馬車停在繁臺的圍墻外,一行人護著顰兒正要進殿;不遠處卻也有花車停下來,數十個男女扶著一人盈盈落地,沈傲眺目望去,下地之人不是蓁蓁是誰?


冤家路窄啊


沈傲脖子一縮,盡量往周恒背后去躲,若是被蓁蓁看到自己跟著顰兒來參賽,不知會是什么樣的想法,還是小心為妙,最近命犯桃花,少惹麻煩為妙。


倉皇地進了殿,這曠達的大殿中卻是冷冷清清,時候還早,看客們還沒有來,先讓顰兒到耳室里去坐坐,沈傲陪著吳三兒去給顰兒點卯。


主持大會的人來頭卻是不小,乃是致仕的前禮部侍郎,在這個時代,狎ji也算是風流韻事,主持這場盛會,非但不會令這前侍郎丟臉,說不定還能在士林之中增添一條風流韻事。


所謂枯藤老樹新芽哈哈,沈傲望著這前侍郎,心里想到這句古話,便忍不住樂了。


前侍郎姓徐,單名一個謂字,徐大人兩年前致仕,如今已到了七十高齡,人到七十古來稀,這白發蒼顏、齒落舌鈍、老態龍鐘的徐大人,原來還有這樣的雅好,難得,難得啊,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這后浪已經過了一波又一波,前浪卻還戰斗在第一線,實在令沈傲這個后輩不得不汗顏


朝徐大人拱拱手,套個近乎,徐謂捋著皓須,那渾濁的眼眸子卻只是打量沈傲片刻,板著老臉,堅決不受沈傲的誘惑,擺擺袖子道:“點完了卯,就快去耳室坐著,不要閑逛,更不要生事。”


沈傲討了個沒趣,心里不禁地想:“就徐大人這樣的眼神兒,也能做主持?真是奇了,徐大人的眼睛好使嗎?”


沈傲在心頭腹誹了一番,拉著吳三兒又回到耳室,這里倒是布置得較為周全,沈傲他們剛到,瞬時便有人端來了茶點,眾人圍著桌子吃飽喝足,周恒在旁道:“表哥,你可知道這花魁大賽的典故嗎?”


花魁大賽還有典故?沈傲是第一次聽說。


周恒看沈傲那疑惑不解的樣子,便心領神會地解釋道:“這花魁大賽第一次承辦,卻是大皇子殿下籌辦的,大皇子殿下性子敦厚,又不愛理朝務,平時除了看書,便是微服出來閑逛,有一日他去了蒔花館,突然生出靈感,便籌辦了花魁大賽,那時候,恰恰是蒔花館的師師姑娘拔了頭籌。自此之后,雖然大皇子不再參與,可是市井卻都自發的籌辦,如今這花魁大賽,已經進行了第四屆了。”


又是大皇子,大皇子好清閑自在啊,又是鑒寶大會,又是花魁大賽


沈傲微微一笑,眼眸中閃出不可琢磨的亮光,皇帝、師師、皇長子、花魁、奪魁,這個皇長子,哪里是不理朝務,是不敢去理哪里是生性敦厚,是不敢不敦厚至于所謂的靈感,只怕是拍他爹的馬屁居多吧。


皇子果然是皇子,連拍馬屁,都別具一格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22
第一百三十九章:花魁大賽


這個大皇子,看來并不簡單,城府很深呢。


沈傲突然感覺到,歷史中的那個欽宗趙恒,并不是個懦弱無為之人,從他一系列的手段,可以看出他的大智若愚。


那些自以為聰明而洋洋得意的皇子并不缺乏,結果大多數都被歷史的車輪碾成了渣滓,而這個趙恒,既不招官家的喜歡,在后宮之中又沒有勢力,背了一個皇長子的名頭,猶如坐在火山之上炙烤,一不小心,就可能命喪黃泉。


要爭皇位,首先就要會裝孫子,明明對那至高的權位眼紅耳熱,卻要裝作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不但要裝,還要裝得讓人相信;讓人相信的同時,還要會討好賣乖


很明顯,這位趙老兄很擅長玩這一手


不過這種事,和沈傲沒有干系,沈傲低頭喝了口茶,目光落在輕紗遮面的顰兒身上,笑呵呵地對顰兒道:“顰兒不要緊張,等到時上了臺,只管按我的辦法唱曲兒就是。”


顰兒頜首,低聲道:“公子,我曉得的,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


乖啊沈傲對顰兒的印象大好,目光偷偷一瞥,卻看到周若搖著扇子將俏臉別過去,恰好看到她的耳朵上有著若隱若現的耳洞兒,沈傲嘿嘿一笑,道:“表妹,你女扮男裝很不成功啊,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小姐了,這扇子就不要搖了,再搖,也還是個美人兒。”


周若冷哼一聲,瞥了沈傲一眼,無聲地在心里道:“我怎么樣,要你管嗎?”,卻是不跟沈傲說話,只微微蹙眉。


沈傲碰了釘子,只好闔目呆坐,養養精神。


過了晌午,日頭漸漸偏西,天色黯淡下來,那隱晦的光線不足以照亮耳室,好在小廝們想得周到,點起了幾顆蠟燭,耳室里又逐而亮堂起來。


那大殿中已有不少看客落座,沈傲推開耳室的窗臺,從這里往下看,大殿里人頭攢動,在搖曳光線中此起彼伏的發出各種嘈雜聲響。


從這里往右看,大殿的上首處已搭建了一個臺子,拾階而上,是一層紅布鋪就的高臺。


沈傲從人群中看,發現了不少身穿監生儒衫的青年,此起彼伏的吆喝著同伴、同窗,倒是那太學服飾的太學生卻是少極了,沈傲心里偷笑,監生家境大多都不差,十貫錢的入場費算得了什么,至于太學生,那就不同了,除了幾個大富之家,其余的大多出身清貧,別說進場,就是連貓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監生可都是支持顰兒的生力軍啊,有了他們,沈傲的把握更大一些。


過不多時,吳三兒急匆匆地小步過來,對沈傲道:“沈大哥,方才我去代顰兒姑娘抽了簽,顰兒姑娘的出場是在最后。”


沈傲哦了一聲,問他:“出場是在最后好,還是在前好?”


吳三兒方才跑前跑后,倒是打聽了不少規則出來,便是道:“自然是靠前些好的,沈大哥你想,每個看客進場時都只能領取一個繡球,靠前演藝的姑娘們若是出色,他們腦子一熱,這繡球不就拋出去了嗎?等到最后,就算顰兒再如何驚艷,他們就算想支持顰兒,只怕手中也無繡球可拋了。”


沈傲猛拍窗沿,篤定地道:“不要沮喪,逆境中求取勝利才有意思,放心,這一次我們贏定了。”他生怕吳三兒的話影響到了顰兒,顰兒畢竟是第一次登臺,比不得其他勾欄的老油條。


周恒不明就里,頗有些忐忑不安地道:“表哥,我們真的能贏嗎?據說這一次蓁蓁小姐要在這里唱一首新曲兒,以她的實力,或許……只怕我們要贏并不容易”


沈傲只是白了他一眼,便抿嘴不語了。


到了申時,看客們已經各自落座,烏壓壓的竟有千人之多,掛落在墻壁和梁柱的壁燈和燈籠將會場照的一片通白,不少看客已不耐煩地開始發出噓聲,催促姑娘們快些登臺。


沈傲此刻心里也有些焦急,雖然放了大話,可是在沒有決出勝負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變故,監生雖然是顰兒的鐵票,可是誰也不知這些精蟲上腦的家伙會不會腦子一熱,將繡球先丟出去。


雖然心急,臉上卻是一副鎮定之色,總算給身邊的幾個人帶來些許的欣慰


沈傲回眸,恰好發現周若的眼眸不經意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燈光下的周小姐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那冷意略略少了一些,仿如冰山上融下的雪水,雖然冷冽,卻多了幾分柔和。


隨著一聲鑼響,沈傲來不及去猜度周若的心思,便聽到有人扯高嗓子道:“諸位安靜,花魁大賽,現在開始。”


這人話音剛落,全場肅穆,就是耳室中的沈傲幾個人也都湊到窗沿來,看著那高臺,急欲等著即將出現的美貌女子款款出來。


冉冉燈火之中,殿中落針可聞,無數人伸長了脖子,一個人影兒逐漸出現,一步步,不徐不慢,揚起的塵埃還未落地,第二步還未落下,此刻,所有人的心跳都逐漸加速了,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在眾目睽睽之中,一個人影從幕后走到前臺。


靠沈傲心里大罵一聲,那高臺之上出現的不是個天仙般的美人,而是那個須發皆白,老態龍鐘的徐謂,徐前禮部侍郎。


看臺上噓聲一片,眾人上吊的心都有,千等萬等,等來的卻是這么一個糟老頭子,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徐謂板著個臉,對臺下的噓聲充耳不聞,按部就班地拱拱手,拼命咳嗽了幾聲,仿佛要咳出血來;其實他咳出血來倒也罷了,趕快叫人抬下去,叫美人兒們上臺,花了十貫錢進來看美人,誰愿意看這張老臉。


咳完了,徐謂卻一下子精神奕奕起來,憋了許久才道:“請清風閣的壁君小姐上臺。”


徐謂說完,終于走了,眾人吐出一口氣,老爺子的腿腳太不利索,這一來一走,不知耽誤了多少美好時刻。


隨即,一個女人裊裊而來,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秀靨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左右顧盼之間,許多人就已經酥了。


壁君姑娘欠身坐在高臺上矮凳上,在眾人睽睽目光之下,略顯羞澀,只聽她輕輕道:“奴家為諸位大人、公子獻曲一首,請諸位大人、公子不吝賜教。”聲音甜膩極了,隨即便有人搬上琴來,為她彈奏。


壁君眉眼兒一挑,便啟開櫻口開始唱起來,她所唱的,只是市井之中最為常見的曲兒,說的是一個書生愛上了一個青樓的小姐,二人歡愛廝磨的故事,這故事曖昧極了,許多人聽了不止百遍,可是自壁君口中唱出,卻別有一番風味,看客們只覺得自己變成了那書生,壁君成了書生的相好,在眉目傳情之中,相互示愛。


吳三兒眼尖,對沈傲低聲道:“沈大哥,這個壁君小姐,乃是清風閣最出眾的姑娘,在汴京城中亦是很有名望的,比之蓁蓁姑娘自然差得遠了,可是實力卻不容小覷。”


沈傲頜首點頭,抿嘴一笑,繼續去聽那壁君小姐的曲兒。


一曲唱完,眾人才回過神來,紛紛叫好,那壁君站起來盈盈一福,音質甜膩地道:“謝諸位大人、公子抬愛。”


霎時間,許多繡球便向高臺拋去,竟有上百之多,想來壁君亦是很受歡迎的人物,初一上臺,便博得了不少人的青睞。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較為理智的,捏著繡球,卻沒有拋出,其實最后一個人出場雖然有劣勢,可是第一個出場的,也并不能討到什么好;大賽剛剛開始,許多人尚在猶豫,自然不肯輕易將繡球拋出去。


等壁君步步生煙的裊娜而去,臺上臺下便有不少身手敏捷的小廝收拾地上的繡球,過了半柱香功夫,統計的結果出來了,壁君所得的繡球竟有一百二十個之多,這樣的成績,已是極為了不得了。


沈傲心中略略估算,所有的看客加起來,只怕也不過一千余人,一百二十個繡球,至少有兩成問鼎的希望。不過現在的變數仍然很大,各個勾欄青樓的紅牌姑娘都不容小覷,不到最后,只怕這花魁稱號落入誰家,現在還不好斷定下來。


接著,又有幾個小姐上臺,或妖嬈的,或文靜大方的,或羞澀的,有的唱曲兒,有的彈琴,有的獻舞,頓時將氣氛推到了,不過之后的幾個小姐雖然聲色俱都是上佳,繡球卻得的不多,方才那壁君先登場,已讓看客們期望值升高,此時再不肯輕易拋出繡球了。


沈傲心里預計,看客們現在呼聲最高的,只怕就是蓁蓁和顰兒兩個,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蓁蓁先聲奪人,率先將繡球全部吸走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唱諾道:“有請蓁蓁姑娘獻藝。”,沈傲的手心頓然捏了一把冷汗。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23
第一百四十章:滿堂喝彩


聽到蓁蓁兩個字,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一齊望向高臺,不多時,一個倩影盈盈而出,腳步輕柔。


眾人注目望去,嗓子眼都要冒出來了,那高臺上的清麗身影,卻不是蓁蓁是誰?


蓁蓁繯首一福,道:“諸位大人,諸位公子,蓁蓁今日要為大家所唱的,乃是沈傲沈公子的一首新曲……”


這句話道出,自然是許多人略略不爽了,據聞沈公子和蓁蓁二人有私情,甚至還有傳言,沈傲那傷風敗俗的家伙已近水樓臺先得月了,許多人都不信,或者說心中隱隱期盼著不去相信。


只是這一次蓁蓁親口道出即將要唱的曲兒是沈公子所做,不少人的心思便動搖了。


沈傲和蓁蓁莫非真有私情?


有了這個心思,在座的不少人心如死灰,神色黯然,須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座的哪個不承認自己是君子,蓁蓁這樣的美人兒自然是夢寐以求的了,可惜,可惜,好好的一朵花兒,被豬拱了。


沈傲自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腹誹他,眼眸落在蓁蓁身上,隱約燈火中,只見她披著一件霞衣,純白絲織抹胸掩住胸前的豐盈,隱隱透著淡淡的水藍。下罩水藍色絲綢百褶裙,華而樸實,素凈淡雅而又不失大氣。裙擺巧然繡著朵朵素凈白蓮,透明色紗衣輕飄,如夢似幻,隱隱透現女子白皙光滑、吹彈可破的凝脂之膚。


比之方才的壁君,雖然衣裙比之樸素,亦沒有畫過多的胭脂、紅唇,可是此刻,只看到她,那壁君小姐的天顏卻在沈傲的腦海中慢慢淡忘,六宮粉黛無顏色,看來白大酒鬼的詩果然不是虛言,直到現在,沈傲才不得不相信。


那盈盈可握的腰肢雖是微微顫顫,可是渾身上下,卻出了脫俗的仙子之氣,再無其他了。


蓁蓁似是輕輕吸了口氣,美目顧盼,波光流轉之間風情自現;頰旁透著紅暈,淡淡散開;軟嫩誘人的粉唇微啟,珠玉落盤之聲仿若天籟傳出,先是一聲清唱,隨即盤膝坐下,撫弄身前長琴,叮咚樂聲作起,配著那天籟之音,所有人神情恍惚,竟一下子沉浸下去,陷入這美樂之中。


蓁蓁的聲線出奇的宛轉悠揚,仿佛真的變成了那拉住了丈夫的妻子,星眸落向虛空,卻似是在低聲呢喃訴說,那為丈夫的擔憂的神情似是感染開來。


一曲終罷,眾人如夢方醒,霎時歡聲雷動,就是沈傲,也不得不佩服蓁蓁的表演,遠眺過去,只看到場中無數的繡球飛舞,鋪天蓋地。


吳三兒臉色都變了,心里有些發虛,抬眸望了沈傲一眼,卻看到沈傲只是含笑,似是不為所動的樣子,這才漸漸放下心,心里想:“沈大哥說能贏,就一定能贏的。”


不妨周若冷聲道:“蓁蓁姑娘一曲驚動四座,這花魁非蓁蓁莫屬了。”


沈傲笑道:“表妹不相信我嗎?表哥說顰兒能贏,就一定能贏。”


周若白了他一眼:“沈公子的話,我可不敢信。”


靠,居然不相信我,須知誠信是我的立身之本,看來表妹對表哥沒信心啊。


沈傲心里一想,其實他也有些發虛,不過不到最后,他是絕對不會輕易言敗的。


蓁蓁盈盈而去,繡球的數量也統計出來了,竟有三百四十二個,比之方才成績不俗的壁君竟是足足多了三倍,這樣的成績,已是獨占鰲頭,先前的幾個勾欄的頭牌,就是拍馬也追不上。


沈傲心里清楚,若不是許多看客心中隱隱還有幾分期待,只怕這繡球也早已拋出了,若不是還有一個號稱看死人不償命的顰兒的存在,蓁蓁奪冠,只怕是毫無懸念的。


晃眼之間,又有七八個姑娘上臺,唱歌跳舞不一而足,已經有人來通報顰兒準備上場了,耳室中的氣氛緊張起來,沈傲走到顰兒身邊,低聲道:“顰兒,這一次看你的了。”


顰兒頜首點頭,雖被輕紗擋著,仍可看到她那臉頰上飛上一抹紅艷,福了福身子,由幾個侍女引著先去更衣。


沈傲朝吳三兒使了個眼神,吳三兒會意,也飛快地跟著去了,當然不是去看顰兒更衣,而是先去布置高臺。


終于輪到了顰兒,等到有人唱喏著請顰兒姑娘入場時,全場又是一陣窒息,傳說誰看了顰兒一眼,便立即茶不思飯不想,吃不好睡不香,毅力好的保準消瘦個幾圈,把持不住的,非魂飛魄散不可。


這樣的美人兒,卻是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眼看就要一睹顰兒風采,所有人都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比之蓁蓁,顰兒更令人期待。


只是先走上高臺的,卻不是顰兒,而是吳三兒,吳三兒呵呵笑著朝大家拱手道:“諸位,應顰兒姑娘之邀,我們需將這里布置、布置,請諸位放心,并不會擔心諸位太多時間。”


吳三兒說罷,指揮著兩個隨來的小廝,在高臺上掛上六七盞粉紅燈籠,又在這高臺上灑下不少花瓣,那些看客,這個時候卻沒有鼓噪,饒有興趣地在等待,要看看到底故弄什么玄虛。


粉紅燈籠一懸,整個高臺之上霎時之間變得朦朧起來,那粉色的光澤照耀著,卻多了幾分出塵之氣,吳三兒等人退散,便看到一個綽綽的身影,輕輕扭著纖細的腰肢,一步步走上高臺。


“是顰兒姑娘,顰兒姑娘來了”有人忍不住發出喊聲,眼珠子一動不動,卻似有些看不清,擦擦眼睛,只看到朦朧光線中,一個羸弱的身軀,身穿著粉紅玫瑰花緊身泡泡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卻又弱不禁風。


這件衣裙,恰恰是沈傲為之設計的,既用了一些北宋的衣裙特征,又融匯了后世的大膽設計,尤其是那緊身的束腰裙,恰好將顰兒的身材勾勒的誘人妙曼。至于那胸前系著的大蝴蝶結,卻又多了幾分讓人忍不住呵護的可愛俏皮。


顰兒盈盈徐步過來,她睜著大眼空無一物,似乎對眼前的事物漠不關心,那從所未見的步伐大幅度扭胯著,竟是懶貓搖晃一般,生出絲絲倦意來,遠遠望去,既動人又生出不可褻瀆之感。


這樣的衣裙和步態極具誘惑,也十分新穎,配合著那朦朧的光線,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伸長脖子,不斷的去擦亮眼睛,要去看清顰兒的真容。


只是越是認真看,卻仍然只是看到那兩灣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眼眶中似是淚光點點,除了一副羸弱之態,其他的細節,就再看不清楚了。


“果然是人間絕色,不可方物啊。”有人忍不住大發議論,雖看不顰兒的全貌,可是只覬覦一角,在那朦朧之中,便已砰然心中了。


許多人紛紛依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一雙淚光點點的美眸,都有一種要沖上去摟住她的腰肢,悉心呵護顰兒的沖動。


這種心理暗示越來越強烈,竟是有人忍不住先將繡球拋上去了。


再美好的事物看得仔細了,也不過產生好感,可是那若隱若的朦朧美感,卻讓人悸動不已。


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其實也屬于這種心理。


只看顰兒微微一福,看客們忍不住吸氣,倒是生怕她這弱不禁風的嬌弱身軀不小心摔倒,心都揪了起來,便聽到顰兒帶著楚楚可憐的聲音道:“賤妾見過諸位大人、公子,今日顰兒在諸位面前獻丑,就唱一首曲兒吧。”


她的聲音并沒有蓁蓁動聽,更沒有師師的妖艷,甚至還略有瑕疵,可是那楚楚可憐的聲音,卻是令人如癡如醉,讓人更添呵護之感。


顰兒雙手垂著,既沒有妖嬈,沒有刻意的去賣弄風騷,更沒有蓁蓁的仙子之氣,卻只是這樣一站,好像隨時要被風兒吹倒一樣,那弱柳扶風的腰肢,正如纖細柔弱的楊柳在風中搖曳一般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


顰兒櫻口一張,便開始唱了:“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


這首詞兒倒是并不新奇,乃是柳永的《雨霖鈴》,大意是說:秋后的蟬叫得是那樣地凄涼而急促,面對著長亭,正是傍晚時分,一陣急雨剛停住。在京都城外設帳餞別,卻沒有暢飲的心緒,正在依依不舍的時候,船上的人已催著出發。握著手互相瞧著對方淚光閃閃的眼睛,直到最后也無言相對,千言萬語都噎在喉間說不出來。想到這回去南方,這一程又一程,千里迢迢,一片煙波,那夜霧沉沉的楚地天空竟是一望無邊。


自古以來多情的人最傷心的是離別,更何況又逢這蕭瑟冷落的秋季,這離愁哪能經受得了誰知我今夜酒醒時身在何處?怕是只有楊柳岸邊,面對凄厲的晨風和黎明的殘月了。這一去長年相別,相愛的人不在一起,我料想即使遇到好天氣、好風景,也如同虛設。即使有滿腹的情意,又再同誰去訴說去?


這首詞在勾欄中流傳最廣,也最為悲切,一個書生與青樓女互道別離,那即將千里相隔,或許一生再不能相見的酸楚躍然詞上,綿綿的哀愁之意,讓人不忍去聽。


顰兒的聲音并不美,可是唱出這首詞兒來,卻多了幾分悲慟之意,沒有琴音伴奏,只是佇立在高臺上,纖弱的身軀猶如一葉扁舟,隨時要被風雨吹打,唱著唱著,那淚光更是幾欲出來,連聲音也漸漸嘶啞了起來,卻更增添了幾分凄涼。


“聽的真是教人心碎啊。”沈傲全沒有心碎的樣子,喜上眉梢,原本他還怕顰兒作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可是誰知,這顰兒卻天生是林妹妹的料子。


周恒亦是沉眉,陷入迷醉之色,道:“表哥,顰兒這曲兒唱得雖不動聽,可是我聽了,卻覺得心里酸酸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堵著一樣,一口氣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哎……我見尤憐啊。”


他搖頭晃腦的拽著文,臉色卻是難得的莊重。


周若亦是陷入深思,仿佛也被那動聽的曲兒感染了,星眸中落出點點淚花,被那詞兒中的故事感動。


再去看看客們的模樣,那顰兒的曲兒落下,看客們卻并沒有反應,仿佛在回味著余音,許久之后,才紛紛鼓噪,大聲叫好,無數的繡球拋向看臺。


顰兒的角色,更像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仿佛隨時都有不幸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這種不幸流露出來的悲戚,感人至深,看客們霎時間都拋去了yin念,一時大受感動,手中有繡球亟不可待的拋出去,就是沒有繡球的,也為之傾倒的大聲喝彩。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24
第一百四十一章:我的蓁蓁我做主


顰兒嫣然地退出高臺,只留下一道令人悸動的倩影和無數個飛躍而起的繡球。


等到統計出來時,數量不多不少,竟同樣也是三百四十二個,與蓁蓁相當。


沈傲預計,現在手中還有繡球的看客,最多不會超過百人,這最后持著繡球觀望的家伙,才是真正決定花魁人選的人。


從本心上,顰兒一定要贏,就算顰兒不贏,也絕不能讓蓁蓁奪魁,這是沈傲的底線


沈傲可以不要那一萬貫的獎金,卻不能容忍蓁蓁去奪這個勞什子的花魁;小情人做了花魁,或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是對于沈傲來說,自己虧欠蓁蓁太多,現在蓁蓁更是將一顆心放在他的身上,若是只將她當作情人,實在太沒良心了。


雖然他和蓁蓁發生關系是出于酒后亂性,可是既然自己對蓁蓁下了承諾,就絕不會負蓁蓁那種溫柔可人的滋味,沈傲只愿意一個人獨享,只想給蓁蓁一個更好的未來


讓蓁蓁去做花魁,這是何等兇殘的事,得便宜的只怕唯有蒔花館的東家;若是蓁蓁成了花魁,只怕蒔花館的東家更加不愿意放過蓁蓁這棵閃閃發光的搖錢樹了吧


他的女人,不該是一個為自己身世而默默自卑的女人,也不該是一個為了別人利益而存在的女人,她該在他的保護之下過得快樂起來


正在所有看客如夢初醒的一刻,十幾個籮筐擺出來,每個籮筐上貼著一張紅條兒,上面書寫著各個紅牌的名兒。


在座之人都知道規矩,這是最后一次投繡球了,有些看客一時還沒有拿定主意,正在思索,手中捏著繡球,徐徐踱步過去,隨即便有人高唱:“蓁蓁姑娘得繡球一枚。”


不多時又喊:“顰兒姑娘得繡球一枚。”


蓁蓁和顰兒,二人仍在相持不下,周恒看得手心也捏出了冷汗,憂心忡忡地道:“顰兒又落后一個繡球了,表哥,快想辦法啊。”


敢情周大少爺把沈傲當作神仙了,真是神仙,還參與個屁花魁大賽,直接點石成金,嬌妻如云好不好?


一旁的周若若有所思,沉吟道:“這一次蓁蓁小姐只怕勝券在握了。”


這一次,周若的俏臉上并沒有譏諷,柳眉蹙起,道:“顰兒的優勢在于朦朧和短時間制造出來的凄婉之感,一旦這種感覺流逝,當有人回想起蓁蓁時,必然會清醒過來,所以時間越拖,越對顰兒越不利。”


她的分析倒是很契合心理學的理論,人的感動時間并不長,或者說,腦子發熱得快,可是冷靜得也快;尤其是這些持著繡球一直觀望的看客,若是沒有一份冷靜,這繡球早已不知拋給了哪個姑娘,所以,表妹說得沒有錯,若是照這樣下去,顰兒必敗。


沈傲偷偷地嘆息了一聲,微微一笑道:“看來本公子要親自出馬了。”


他把玩著扇柄,陷入思索,隨即囑咐吳三兒一番,跨出耳室。


蓁蓁與顰兒的繡球數量已經變成了三百五十一和三百四十五,很明顯,顰兒已經落于下風,此刻場中的繡球已經不多,不少拿著繡球的看客在籮筐前沉吟不語。


沈傲快步過去,走至籮筐前,笑呵呵地四顧張望,倒是有人認出了他,朝沈傲拱拱手道:“這位莫非就是沈傲沈公子?”


眾人一聽,噢,原來他就是沈傲,皆是好奇地望過來,上下打量,這位沈公子倒還真有那么點兒才子的氣質,乍看之下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尤其那雙清澈的眸光,有一種錐入囊中的銳氣。


據說沈傲與蓁蓁有染,又為顰兒姑娘作過詩,這兩大花魁的最大熱門人選,竟都和他產生聯系,這艷福,真是羨煞旁人了。


沈傲點點頭:“在下正是沈傲,咦,兄臺的繡球為什么還沒有拋?”


那人攥著繡球,滿是猶豫之色,道:“不知沈兄有什么見教?”


沈傲斷然道:“在下建議兄臺投蓁蓁姑娘,呵呵,這蓁蓁姑娘和沈某人……哈哈……,兄臺幫個忙,來日定當重謝。”他搖著扇子,滿是曖昧的樣子。


那人奇道:“沈公子不是還為顰兒姑娘提過詩嗎?說顰兒姑娘有西施般的美貌,我見尤憐,卻又為何教我投蓁蓁?”


沈傲哈哈笑道:“這個嘛,兄臺,實不相瞞,顰兒只是在下的紅顏知己,蓁蓁姑娘才是我的目標,我看到顰兒時,便看到了蓁蓁的影子,是以才寫下那首詩兒,雖說寫的是顰兒,其實心中想的卻是蓁蓁。”


好復雜,才子的花花腸子果然不簡單;這一番話讓人目瞪口呆,瞧著沈傲得瑟的模樣,還真是令人生妒。


那人點點頭道:“好,在下就成全沈公子了。”說著將繡球拋入蓁蓁的框中。


沈傲連忙謝過,站到一邊去,抱手觀看。


只是后來前來投繡球的十幾人,眼見沈傲的模樣,卻都將繡球投給了顰兒,沈傲方才那一句話,不就是提醒他和蓁蓁有私情嗎?現在想來,還是顰兒更純潔一些,若是花魁讓沈傲這廝給攬了去,這還了得?


沈傲的一番話果然起了極大的作用,顰兒的繡球數卻是扶搖直上,一下子追平,后來更是瞬間多出蓁蓁十幾個之多。


其實沈傲方才所采用的,只是一種很簡單的心理戰術,在隱隱中,他已成了全民情敵,他說要支持蓁蓁,投繡球之人瞬時產生逆反心理,偏不讓這個專美于前的家伙如愿。


顰兒一舉奪魁已成了定數,沈傲心中帶著奸笑地回到耳室,耳室內,一股淡香傳來,卻是顰兒已經回來了,非但是她,就是蓁蓁也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顰兒的對面。


顰兒還是蒙著輕紗,朝沈傲福身行禮,蓁蓁卻是咬著唇,看著沈傲,眼眶中似有水霧。


以她的聰明,到了現在,哪里還不知道這顰兒就是沈傲制造出來的花魁,只是方才沈傲為了令顰兒奪冠,竟親自跑去明褒暗貶,實在令她傷心極了。


沈傲這樣做,莫不是為了討好這個顰兒?


蓁蓁心酸極了,淚花點點,看到沈傲的目光過來,連忙將俏臉別過去,只是那淚痕兒卻順著臉頰落下來。


一旁的周若,卻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沈傲的眼神兒,更是不屑。


沈傲坐下,鎮定自若地道:“蓁蓁怎么也來了?”


蓁蓁突然鼓起勇氣望著沈傲,道:“你若是不喜歡,奴家這就走。”她的語氣堅決極了,似是在下定某種決心。


沈傲苦笑一聲,對顰兒道:“顰兒,把你的輕紗摘下來。”


顰兒連忙道:“是,公子。”


花影剛落,輕紗輕輕掀開一角,蓁蓁和周若忍不住去看,這一看,卻都是大吃一驚。


這個傳說中有著絕色容顏的女子,那朦朧中令人悸動的美人兒,此刻現出真容,卻讓人大失所望。


顰兒的相貌并不出色,只能用姣好來形容,除了眉眼兒令人生出些許憐愛之心外,再沒有任何出眾之處,那鼻子略顯低了一些,破壞了臉部的美感,嘴唇卻又嫌略厚,那臉龐雖然尖細,可是整體的五官湊在一起,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瑕疵。


這樣的人,竟是要即將成為汴京城色藝雙絕的花魁,蓁蓁一時愕然,周若手中搖著的扇子也差點跌落下地。


沈傲呵呵一笑,道:“蓁蓁,你明白了嗎?”


蓁蓁窘紅著臉,道:“奴家不明白。”


沈傲無奈地笑了笑,隨即拉住蓁蓁的小手,只是沈傲感覺到表妹那異樣的眸光自腦后傳來,卻依然很真摯地看著蓁蓁道:“在我心里,顰兒是一定要做這個花魁的,不只是因為一萬貫的獎金,更重要的是,絕不能讓蓁蓁奪冠。”


周若冷哼一聲,咬了咬唇,捏著扇子道:“這里熱得很,我出去轉轉。”


周若盡量使自己裝出一副公子的大度,心里卻是酸得很,不愿意再看這濃情的場面。


吳三兒、顰兒也都是乖巧人,紛紛道:“是啊,是啊,好熱,我們也出去散散心。”


唯有周恒還在看著,瞅瞅沈傲,又瞅瞅蓁蓁,心里悲憤得想,表哥什么時候勾搭上蓁蓁了,一朵好花又插在了牛糞上,本公子也是此道中人,為什么就沒有姑娘瞧上本公子呢?


吳三兒臨走前忍不住扯了扯不怎么知趣的周恒的衣角,低聲道:“周少爺,你熱不熱,要不要隨我們出去轉一轉。”


周恒反應過來,噢,敢情大家都走了,留在這里似乎不太好意思,本少爺最受不得這種場面,連忙說:“熱,熱死本公子了,這就走,這就走”


一干人走了個干凈,耳室里瞬時靜謐下來,沈傲與蓁蓁相對,兩對眼眸兒交差在一起。


蓁蓁似是猜出了什么,卻是故意呢喃道:“沈公子這番道理似乎并不能服人呢,蓁蓁好傷心,眼看著沈公子去為別人鞍前馬后,要算計的卻是蓁蓁這個弱女子。”


你是弱女子,那我就是武大郎啊


沈傲心里明白,蓁蓁又在試探自己了,好大的一個坑,不過此刻他卻出奇的認真,很真摯地道出了心里話:“我不希望我的蓁蓁去做艷絕天下的花魁,更不希望我的蓁蓁去做別人的談資,否則我會吃醋的。”


這也算是沈傲第一次向蓁蓁明明白白地表明心跡了,其實還有一樣東西沈傲沒有說,說來說去,他還在計算他的利益成本,要贖出蓁蓁,按照沈傲的預計,沒有幾萬貫也是想都不能想的事,一旦她奪得花魁,其身價只會倍增,到時候花的可都是冤枉錢啊,沈傲賺點錢不容易,將來要養這么一個大美人兒,花費也是不小的,從現在開始,就要有開源節流的打算了。


蓁蓁面上飛出一抹緋紅,小巧的粉拳一下子打在了沈傲的胸口上,卻又咬著唇似覺得有些舍不得下重手,低聲道:“蓁蓁不能奪得花魁,還怕沈公子將蓁蓁看輕了呢”


沈傲輕撫著蓁蓁的秀發,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柔情,認真地道:“在我的心里,我的蓁蓁永遠都是花魁,至于這汴京城的花魁……”沈傲隨即神情一轉,笑著道:“哈哈……我既能讓顰兒當這花魁,明日就是阿貓阿狗,豈不也可以令它們奪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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