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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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94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15
第七百七十章:凱旋
整個水師,都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準備,除了少部分水師仍然駐紮順化、占城,其餘的全部撤出。

    一名水師將軍被招到了順化王宮,將軍很年輕,乍眼一看,不過是二十多歲,水師的武官年輕的多,一方面是一些老將直接裁撤了下去,另一方面,水師的專職人才又少,不得已,只好從校尉中提拔。

    將軍摘下了范陽帽,夾在腋下,這安南的天氣潮濕得很,戴著帽子頭都覺得黏黏的,很不舒服。他坐在靠近勤政殿外的一處空置閣樓裏,裏頭已經有不少忙碌的博士了,大多數人都坐在公案後,或是整理帳冊,或是提筆寫著什麼,並沒有理會他。

    偶爾會有校尉進來看這將軍一眼,見將軍桌幾上的茶水喝盡了,便去換了新茶來。

    將軍筆tǐng地坐著,一絲不苟,在他的xiong前,一枚儒章和勳章在閣樓裏的油燈照耀下頗為耀眼,給他換茶的校尉忍不住道:“將軍是水師二期出來的?”

    將軍含笑搖頭,道:“一期出來的。”

    校尉道:“那就不是水師校尉了,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一期並沒有分為水師、騎兵科,所以一期出來的校尉多半都是步兵校尉,不過話說回來,南洋水師也不止是水師校尉,畢竟水師的架子太大,既需要登6的水師步兵,還需要少量的騎兵。

    校尉忍不住看了將軍xiong前的勳章一眼,肅然起敬地道:“京畿北路叛亂的時候,將軍所立的功勳不小。”

    將軍下巴微微抬起,1ù出矜持的微笑,喝了口茶,正要說話,這閣樓裏走進一個博士來,拿著一個單子,問:“水師第三艦隊步兵營營官吳勇到了嗎?”

    將軍立即站起來,道:“卑下在。”

    博士的臉上宛若冰山融化,微微笑道:“殿下在勤政殿等候,隨我來。”

    領著吳勇出了閣樓,到了勤政殿門口,吳勇連忙將范陽帽戴上,小心翼翼地系好了頜下的帽繩,整了戎裝,才步入殿中。

    勤政殿裏已經糟蹋得不成樣子了,殿中設了一方大桌案,點了燈,有幾名將軍shì立在沈傲身側,沈傲負著手,眼睛落在桌上的安南地圖上,雖說現在安南都護府設立已經成了定局,可是在設立都護府的同時,這重新設立郡縣的事還需要勞神一下,說的再直白一些,這安南需要分而治之,比如占人在南部比較多,越人在北部比較多,沈傲就將這越國分為兩個轄區出來,將安南一分為二,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兩路相互制衡,誰也治不服誰,如此,才能保證安南內部的矛盾在jī化的同時,不得不懇請都護府的裁決。

    這就是均勢治理的辦法,兩個省各自的利益不同,矛盾自然就凸出了,兩省誰也壓制不住誰,在這種情況之下,都護府的態度就成了焦點。

    換句話說,哪個省做了出頭鳥,都護府就可以聯合另一省將他們打壓下去。

    而郡縣的設置,也都凸出了各族的分佈重新部署。沈傲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說了些:“這裏是哪里?哪邊的族人更多?”又或者說:“可以在這裏設一個郡縣……”

    領著吳勇來的博士走到沈傲身側,在沈傲的耳畔低語了幾句,沈傲抬起頭,眼睛落在吳勇頭上,笑容可掬地道:“你就是吳勇?”

    吳勇tǐngxiong道:“卑下就是吳勇。”

    沈傲朝他走過去,笑道:“京畿北路平叛的時候,你那時候還是個小隊官,在先鋒營裏殺敵十三人的就是你?本王記得當時還給你授過勳章,是不是?”

    吳勇的聲音略帶幾分顫抖,jī動地道:“是,卑下還記得,那時候殿下還問,問卑下是否願意再立新功。”吳勇略帶慚愧地道:“只是這一次安南之戰,卑下率部殿后……”

    沈傲將手擱在桌上,道:“所以本王給你一次機會。”

    吳勇面1ù喜sè,tǐngxiong道:“請殿下示下,卑下敢不盡力。”

    沈傲淡笑道:“從明日起,你從水師步兵裏挑出五百個人來,留駐在安南,設立安南軍,這個月之內,朝廷就會下委任,從此你便是安南軍指揮使了。這安南軍的職責是以外防為主,平素的操練不要荒廢,安南的內務也不用你過問,便是出了叛亂,除非叛軍針對大宋,你也可以不予理會,由海正衙門下文處置。”

    吳勇大驚,道:“殿下,卑下不想留在安南,寧願在水師裏做營官。”

    沈傲板起臉,道:“校尉的第一條守則是什麼?”

    吳勇只好道:“服從軍令!”

    沈傲用著不容置疑的口ěn道:“這就是軍令,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罷,繼續道:“這安南軍,招募的事由你全權處置,具體的細節等到都護府都督走馬上任時,你與他協商擬定。不過本王也有幾個規矩,你必須記得,第一,安南軍的營盤設到荒山野嶺去,糧草由都護府供應,軍卒不得隨意外出。其二就是所招募的青壯,不許有越人和占人,至於其他的族人都可以招募,這一條最是要緊,你要謹記了。至於第三,就是凡事都要聽從都督的節制,遇到大事要請示海政衙門;擅自調動軍馬,這是大忌。”

    沈傲一口氣說出三條,其實最緊要的反而是第二條,這一條才是沈傲統治安南的重點,那就是以夷制夷。安南這邊越人、占人的人口最多,招募了越人、占人進去,這些人難免會生出異心。相反的是,若是只招募那些小族的青壯,這些族人平素都受越人、占人的排擠,如今借著招募,等於是拔高了他們在安南的地位,一旦有越人、占人生直指大宋的叛亂,安南軍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場,這些人只有依靠大宋才能取得相應的地位,大宋在安南的力量減弱,對他們也是沉重的打擊。

    這就是利益捆綁,以少數人來統治多數人。

    吳勇只好道:“卑下記住了。”

    沈傲語氣一松,道:“本王知道,誰也不想背井離鄉,可是有些事一定要有人來做,拿出點校尉的樣子出來,不要給武備學堂mo黑。”

    吳勇才中氣十足地道:“是,卑下明白。”

    “很好!”沈傲輕輕敲了敲桌子,笑道:“你下去做好準備吧。水師會在三天之後撤走,這裏就交給你了。”

    吳勇行了個禮,才退了出去。

    沈傲略帶幾分疲倦,邊上一名將軍道:“殿下,要不要先送一份捷報到泉州去?”

    沈傲搖頭道:“不必了,送了也遭人疑竇,還是等我們凱旋而歸的時候,押著李氏宗族的人出現在泉州再說。”沈傲繼續道:“給本王換盞新茶來。”

    一名校尉端了熱茶來,沈傲抱在手裏,坐在椅上,望著四周的人,道:“撤走的時間已經敲定了,不過走的時候,也要弄出點王師的樣子來,找個人去知會那些越人,和他們說,叫他們送一點萬民傘之類的東西,越多越好,到時候再抓些壯丁,讓他們歡送一下,這個過場還是要走的。”

    楊過托著下巴在一旁看著地圖呆,聽到沈傲這麼說,眼中閃過疑竇,側過臉來道:“殿下,要這些虛套做什麼?反正這些越人又不是出自真心實意,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沈傲淡淡笑道:“所以說你只是個武夫,有些東西,該做的還是要做,我大宋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官場裏有三種人,第一種,就是務實務虛的,這種人能做事,也能做表面功夫,這是能臣。第二種叫務虛,就是不能做事,只能做表面功夫的,這叫混臣。最後一種叫務實,就是肯做事,不肯做表面功夫的,這叫罪臣。”

    楊過驚愕地道:“為什麼第三種是罪臣?”

    沈傲哂然笑道:“只能做事,卻不肯做表面功夫,升官沒你的份,有黑鍋八成就是這種人來背,這不是罪臣是什麼?這種人莫說能升遷,就是想原地踏步,只怕也未必能得償所願,十有**,都要栽在大理寺裏頭。”沈傲俯身喝了口茶,顯得興致勃勃地道:“本王呢,要做就做能臣,能做事,還要會做表面功夫。方才本王吩咐的就是表面功夫,你真以為叫越人送了萬民傘,叫人歡送一下是做給本王看的?錯了,這是本王做給朝廷裏的袞袞諸公們看的,做給皇上看的。你想想,咱們雖然是奉旨征伐,可是我們大宋的祖制是什麼?是恩澤四方,與鄰為善,如今卻滅了越國,搗毀了李氏的宗廟,這與我大宋的祖制相符嗎?不相符!就因為不相符,難免會遭人詬病,所以要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就要作出一副弔民伐罪的樣子,讓他們知道,本王滅的不是越國,滅的是暴君,除掉的不是越國國主,而是夏桀商紂,只有這樣,大家才會滿意。”

    沈傲換了個坐姿,繼續道:“這就是表面功夫,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在糊弄,可是誰也挑不出錯,皆大歡喜,就像人穿衣服一樣,出門在外,為什麼要穿衣?無非是遮醜而已,大家都知道衣服之後是赤身**,是污穢,偏偏只要穿了衣,就沒人說你有礙觀瞻。”

    楊過不禁苦笑,道:“原來這背後還有這麼大的道理,卑下以前還真是一點不知道。”

    沈傲朝他翻白眼,道:“你若是知道,早就做平南王了,一山不容二虎,本王非要代表月亮剪除你不可。”

    殿裏的將軍們聽了哄堂大笑。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16
第七百七十一章:天子被坑
泉州的天氣說變就變,前幾日還是豔陽高照,之後又是一陣yīn霾,眼看著暴雨就要落下,所以港口那邊一下子清淨下來,出海捕魚的船隻全部靠了岸,商船也都撤翻下錨躲在港灣中。

    趙佶想到那沈傲謊報軍情心裏鬱悶了幾天,在行宮呆了幾日閉門不出,終於還是拗不過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叫人去請了吳文彩,讓他做先導,引著自己四處走走。

    趙佶微服出巡,不過shì衛卻是不少,明裏暗裏的都有,就是如此,也讓吳文彩擔心了好一陣子,好在沒有出什麼事故,倒是讓他白擔心了一場。

    今日恰好是五月十七,天氣不好,趙佶的心情也跌到穀底,瞧見這雨就是不下,索xìng不叫上吳文彩,帶著shì衛要出行宮。那行宮的shì衛勸說了幾句,連楊戩也跟著來勸,道:“陛下,這裏不比汴京,這樣的天氣出去,若是遇到了暴雨,可不是玩的,夏日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倒不如天氣放晴了,奴才再陪陛下去走走。”

    趙佶卻道:“百姓能出門,這個時候也要做工,朕為什麼就不能出門?放心,不會有事,朕聽說工坊區那邊很是熱鬧,去去就是,若當真遭了大雨,索xìng尋個地方避一避也無妨。”

    楊戩勸不住,只好多備了遮雨之物,又點選了許多shì衛,陪著趙佶出去,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這時候的天空yīn沉沉的,連臨近海灘的海鷗都銷聲匿跡,空氣中帶著腥鹹潮熱的氣味,車駕已經準備好了,停在外頭的歪脖子下頭,shì衛們警戒在各處,等趙佶上了車,車夫駕了車便往工坊區過去。

    這工坊區從前只是城郊工坊的聚集區,不知有多少工坊日夜生產,只是到了後來,因為工匠們不願大老遠從城區到這裏來做工,所以都在附近蓋了房屋住下,有了人,自然就有了門面,因此各sè的酒肆、茶樓拔地而起,除此之外,成衣鋪也是從這裏最先推廣出去的。

    原本這大宋,綢布店倒是不少,各家要穿新衣服,都是從布店裏買了布匹,自家裁剪做衣衫。可是如今就不同了,現在成衣鋪在泉州很是流行,原因無他,這裏大多數都是外來的工匠,未必都會帶著家眷過來,沒有家眷,總不成買了布匹一個大男人自己裁剪,再者說,就算真有這本事也未必有這功夫,男人都是要出去做工的。於是就有商賈抓住了商機,直接設了成衣坊,請來女工作出各種式樣的成衣出來,擺到貨架裏去賣,畢竟是大規模生產,所以成衣的式樣也是千奇百怪,足夠吸引人的眼球,比如尋常自家裁剪做出來的衣衫,總是沒有成衣鋪子裏做出來的時新,漸漸的,這種成衣鋪就越來越流行,而布店最後只能淪為成衣坊提供原料的營生了。

    這泉州的成衣鋪也很有意思,因為要滿足各sè人等的需求,所以設計也是不同,比如賣給士子讀書人的衣衫,雖然式樣上向儒衫靠近,可是為了吸引客人的目光,總會描些金絲線在袖口、衣襟沿上,讓人眼前一亮。至於工匠的穿的短裝,為了滿足他們做工時方便快捷,所以刻意將袖子制的窄一些,令他們穿著更方便。

    其實泉州海貿的興盛,讓無數人的生活習慣驟然改變,生活上的改變,也讓無數的新鮮事物冒出來,成衣不過是這浩dang潮流中的一個罷了。

    趙佶坐在馬車上,一路到了工坊區,恰好是下工的時間,所以人流如織,心裏不禁感歎,這工坊區聲名不顯,其規模卻也不小,至少容納了數十萬人之多,其繁華程度比之西京都不遑多讓,只是比汴京少了幾分花團錦簇,活力卻不在汴京之下。

    趙佶下車的時候,混跡在人流中,倒是將楊戩和shì衛們嚇得心驚肉跳,連忙追上去,刻意的將他保護起來。趙佶邊走邊看,在一處成衣鋪子外頭突然駐了足,吸引趙佶目光的是這成衣鋪的門臉,這門臉很是奇特,居然裝點了五光十sè的琉璃,便饒有興趣的對楊戩道:“成衣鋪,這倒是新鮮的名兒,走,隨朕……我進去看看。”

    趙佶踏入這成衣鋪的時候,更覺得奇特,以往的布店,因為客人只需挑選哪種料子和顏sè即可,所有往往鋪子裏會有個櫃檯,櫃檯後是貨架,一匹匹布擺在貨架上,客人則是站在櫃檯外選擇商品。成衣就不同了,若是折疊起來放在貨架上,離得又遠,客人連款式都看不清晰,哪里能說掏銀子就掏銀子,所以這衣衫都在懸掛在牆壁上,層層疊疊過去,讓客人自選。

    趙佶踱步進去的時候,放眼一看,立即覺得眼睛都要花了,用眼睛掠過去,越覺得興致盎然。

    這時店裏的夥計看到來了主顧,立即迎上來,笑吟吟的道:“客官可是要買成衣,我們順昌成衣鋪是遠近馳名的鋪子,款式新穎,做工也是極好。”

    趙佶不擅長這樣和人搭訕,臉sè微微泛出一點紅光,只好微微點頭。

    這夥計眼睛一亮,立即道:“小人一見客官便貴不可言,是大吉大貴的相貌,客人要穿的衣衫,當然要與眾不同才好。”

    趙佶聽到倒是忍不住多看了這夥計一眼,心裏想,貴不可言四個字倒是和朕頗為貼切,這夥計很有眼sè。沒有表1ù出自己的身份,這夥計居然都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同,趙佶的心裏一下子樂開了花。其實他哪里知道,這種店夥口舌如花,見了誰都說這種話的,再加上自己身份站著這麼多隨從,便是瞎了眼睛都知道來的不是巨賈就是個官人,貴不可言四個字說出來總是貼切。

    趙佶真覺得自己非同凡響,便興致勃勃的隨那夥計給自己挑了一件‘非同凡響’的直領員外衣,據說用的是金絲綢緞,足足花了三十貫,趙佶笑吟吟很是滿意的出去,這衣衫時新倒是沒錯,可是價錢也確實過於昂貴,連楊戩在邊上都不禁皺眉頭。

    從鋪子裏出來,趙佶居然還誇獎了那夥計幾句,楊戩本想說東西買貴了,見趙佶興致勃勃,也就忍住沒說。

    趙佶在這工坊區轉悠了一天,才體會到這裏與汴京不同的樂趣,這裏的商業明顯更達,汴京雖然熱鬧,可是買的東西卻是不多,這裏卻是不同,各種店鋪都有當下最時新的東西,一些東西趙佶根本連聽都未聽說過,這一路逛下來,買的東西當真不少,足足花去了七百多貫,也虧得是他,換作尋常人早就吃不消了。

    天空響起悶雷,楊戩便勸趙佶回去,趙佶聽了,只好回到馬車,由人擁蔟著回城,半途的時候天空炸雷陣陣,接著便是瓢潑大雨,風聲嗚嗚作響,甚是駭人,shì衛們擁蔟著馬車,一路快行,趙佶倒沒什麼,到了海政衙門的時候,這些shì衛已經淋成了落湯雞,連楊戩都不能例外。

    趙佶從馬車中出來,立即有人給他撐了華蓋,不過這兒風大,倒是有些雨絲飄到趙佶的身上,趙佶快步進了衙門,那焦灼等待多時的吳文彩眼睛一亮,立即迎過去,道:“陛下怎麼出去不知會微臣一聲,嚇了微臣一跳。”

    趙佶呵呵一笑,道:“朕只是隨便走走。”

    吳文彩立即小跑著跟在趙佶身邊,道:“陛下要注意龍體才是,這麼大的雨,說不準還有颱風,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微臣擔待不起。”說罷,歎了口氣,只好繼續道:“陛下,大越國那邊有消息來了。”

    趙佶挑挑眉,道:“哦?什麼消息?”

    吳文彩隨趙佶到了一處會客廳,趙佶坐下,楊戩衣衫都沒換,沏了一壺茶來,趙佶想必也覺得有點冷了,抱著茶暖手,一面道:“你繼續說。”

    吳文彩道:“據說水師已經拿下了升龍,改升龍為順化,大赦越國,拿了越國宗室,已經在返航途中,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趙佶聽了,臉上顯得震驚,隨即撇撇嘴:“消息確切嗎?”

    吳文彩想了想,搖頭道:“是從商賈那邊傳來的消息,微臣不敢確定。”

    趙佶淡淡一笑,俯身喝茶,才抬起眸道:“你來算算看,遠征才過去兩個月不到,水師過去便要糜費近一個月功夫,除非沈傲那小子當真一日拿下占城,十日抵達升龍城下,三日破升龍,否則進展哪里會有這般神,朕雖然久居深宮,這筆賬還是會算的,這種流言,不必理會。再者說,若是水師當真捷報連連,為何沒有奏疏來?只有一份稀裏糊塗的捷報說占了占城,後來朕一申飭,就沒了消息。”

    吳文彩見趙佶不信,其實他自己心裏也不信,訕訕笑道:“陛下明察,倒是微臣孟浪了,居然聽信了這些市井之詞,讓陛下見笑。”

    趙佶換了個坐姿,臉sè平靜的道:“不怪你,怪只怪沈傲那小子,這小子最愛吹噓,倒不是說他不肯盡心做事,只是往往做了三分,他總要吹成九分,他勞師遠征是辛苦,可是朕就看不慣他這個樣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17
第七百七十二章:望眼欲穿
    吳文彩聽了趙佶對沈傲的評價,心裏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是名副其實的‘西選官’,是平西王旗下的得力助手,心裏肯定是向著平西王的。

    陛下說話的口氣,說埋怨也不算埋怨,可總是不把沈傲往好裏想。吳文彩心裏想,莫不是這才是聖眷?

    趙佶又喝了口茶,1ù出幾分憂心忡忡的樣子,徐徐道:“朕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難怪那些藩王此前對朕這般這般奴顏,原來是水師遠征大越,才令他們害怕了。”趙佶緩了口氣,繼續道:“可是話說回來,吳文彩,近來這些藩王,態度卻為什麼冷淡了?”

    藩王們最近幾日確實冷淡了,一開始,還日日來覲見討好的,可是過去一個多月之後,來的人越來越少,這裏頭並非沒有緣故,水師去了大越這麼久,傳回來了個捷報,也是趙佶下令封鎖了消息,現在大越那邊一點音信都沒有,藩王們心裏早就起疑了。只怕認為水師在大越國那邊吃了敗仗也不一定。

    若是真的吃了敗仗,那麼就可以料定這大宋其實就是個空架子,明面上看上去孔武有力,魁梧非凡,可是連越國都啃不下,誰還肯來巴結討好?

    藩王們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他們都是小國,趨炎附勢是他們長久奉行的國策,誰強大,就討好誰。大宋動輒對越國征伐,確實是嚇了他們一跳,原以為大宋有必勝的把握,可是打了這麼久,若是真有捷報早就該傳開了,現在沒有動靜,那就是遭遇了挫折,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這大越國雄兵二十萬,也不是好欺負的,這樣一想,許多藩王又變得蛇鼠兩端了,對趙佶也冷淡下來。

    趙佶開始還沉浸在萬國來朝的喜悅裏,現在回過味來,就覺得不對勁,因而心裏也有點怒氣。

    吳文彩小心翼翼的道:“藩王們想必……想必也在準備萬國展覽的事……”

    趙佶冷冷一笑,道:“朕看未必,展覽會是我大宋的事,哪里還要他們準備什麼?依朕看,他們是怕我大宋從大越鎩羽而歸,到時候得罪了越人,畢竟越人是他們的鄰居,那才是心腹大患,朕平時待這些藩國不薄,想不到這恩澤四方,原來也不濟什麼事。”

    吳文彩訕訕笑道:“陛下言重了。”

    趙佶不無擔憂的道:“朕還聽說,海政衙門下令各藩國與大食人斷絕關係是不是?本來呢,平西王要與大食人交惡,朕是不情願的,可是朕聽說,那些藩國還在觀望,仍然與大食人暗通款曲對不對?這一次若是征越失利,只怕他們更加膽大妄為了,哎……”趙佶歎了口氣,似乎也在為海政的事擔心,他擔心的當然不是海政能不能維持的問題,而是他的面子能不能保住,若是宋軍真的在大越國失利,到時候萬國展覽會多半會變成萬國展醜會,他這個皇帝的臉往哪里擱。

    吳文彩安慰道:“陛下不必多心,平西王做事一向穩重,這一次又帶了南洋水師出征,斷不會出現差錯的。”

    “他穩重?”趙佶先是忍不住反問一句,隨即搖頭道:“朕在泉州,也聽說過越國的事,越國人在南洋以強國自居,有雄兵二十萬,虎視大理、真臘,國力頗為不俗,南洋水師未必能取得勝利,再者我大宋是勞師遠征,泉州離越國相隔千里,糧秣周轉糜費巨大,若是不能戰,一旦陷入了僵局,非但要空耗國力,軍心士氣也要受其影響。這般打下去,非我大宋之福啊。”

    趙佶這一次倒是看的十分精准,越人絕不是好惹的,這一點其實吳文彩也是這般認為,因此戰前他也曾反對過,只是沈傲一意要征越,吳文彩只能順著沈傲的心思來。

    趙佶見吳文彩不言,一張臉拉了下來,道:“吳愛卿為什麼不說話?”

    吳文彩艱難的道:“陛下,戰事既然已經開了,多說無益,此戰對我大宋至關緊要,勝,則天下歸心,四海升平,敗……”

    趙佶打斷他,噓唏道:“敗則遺笑大方,成為藩國的笑柄是不是?事關著大宋的顏面,這一仗,非勝不可了。”

    對趙佶來說,關係到面子的事是很緊要的,他不禁站起來,負著手,來回踱步,良久才抬起眸道:“你莫看朕成日遊手好閒……”

    趙佶說到這裏的時候,吳文彩連忙道:“微臣不敢。”

    趙佶繼續道:“可是朕心裏,一直為這件事愁。十萬水師,看上去固然不可一世,可是在異國作戰,真正上6與越國人決戰的,至多不過七八萬人,越人若是傾國而出,至少可以抽調十萬人,要以少勝多,何其難也,再者說越國多瘴氣,大山連綿,關隘重重,一下不慎,就是全軍覆沒。這一仗,大宋輸不起。朕猶豫再三,為了穩妥起見,索xìng就傾國而出,與越人一決雌雄吧。”

    吳文彩聽了1ù出駭然之sè,原來陛下和自己說了這麼多,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趙佶繼續道:“現在北邊的邊事還算安寧,三邊那邊暫時不必擔心西夏為禍,所以朕的主意,就是調三邊的軍馬,會同禁軍五萬,再從各地抽調廂軍二十萬,兵四十萬,從廣南西路進,征伐越國,朕就不信,水師與我大宋四十萬精銳水6並進,就不能奈何一個越國。吳愛卿以為如何呢?”

    吳文彩一時無語,良久才道:“陛下,為了一個越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只怕朝廷那邊肯定又要鬧起來,還是穩妥為上。”

    趙佶沉吟了一會兒,其實他的內心也在掙扎,一方面,覺得大宋輸不起,戰事已經開了,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既然要打,就非勝不可。而另一方面,越國對大宋,對他趙佶都沒有太大的利害關係,如此勞師動眾,只為了動一個越國,又覺得有些不值當。更何況若是自己將心意傳到汴京去,整個汴京反對的聲音也一定大的很。

    左右權衡之下,仍舊拿不定主意,趙佶只好頹然坐回椅上,不禁苦笑道:“左又不是,右又不是,早知如此,朕就不該批擬了沈傲的奏疏,否則何至於鬧到這騎虎難下的地步?”

    他手撫在幾案上,道:“再等等看,等沈傲的奏疏來,若是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朕只好下旨意了。”

    吳文彩頜點頭,道:“陛下說的對,眼下時局不明,且先等一等再說。”

    二人商議定了,吳文彩告退出去,回到海政衙門的前堂,剛剛坐穩,知府馬應龍便來了,這馬應龍臉sè有點鐵青,只朝吳文彩作了個偮,隨即道:“出事了。”

    吳文彩眉頭一皺,道:“又出了什麼事?”

    馬應龍道:“三佛齊國王子在街市上當街打死了一個貨郎,說是那貨郎衝撞了他,知府衙門這邊倒是把肇事的幾個凶徒拿了……”

    吳文彩臉sè驟變:“把王子也拿了?”

    馬應龍道:“那王子倒是沒拿,雖說唆使的是他,可是打人的卻是他帶來的一些shì衛,這麼大的事,下官只能叫差役先把那幾個shì衛鎖拿回去,好好審問。”

    吳文彩籲了口氣:“這個當口怎麼又出了這種事。”他繼續道:“既然死了人,也不能退讓,王子倒也罷了,那幾個shì衛自然是要重判的,否則如何向人交代?此例一開,又不知會平添出多少事來。”

    馬應龍面若冷霜,道:“下官也是這麼說,那王子可以不論,可是他們既然他們殺了人,怎麼也要狠狠懲戒一下那王子的shì衛。壞就壞在這裏,三佛齊人居然這時候來向知府衙門要人,說是他們是三佛齊人,與大宋無關,現在那王子還在鬧呢,說是若知府衙門不把人交出來,他們便立即回國,從此之後與大宋互不往來。還大肆在各藩國之中說我大宋欺淩番邦,大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不是下官一個知府能做的了主的了,大人怎麼看?”

    吳文彩凝起眉,拍案道:“真是豈有此理,好生生的請他們來,以上賓之禮款待,居然還敢搗亂,殺人償命,咱們沒有拿了那王子就不錯,現在居然還得寸進尺了。”

    馬應龍苦笑道:“萬國展覽在即,若是三佛齊國的王子和使節都負氣出走,只怕又要橫生枝節。”

    吳文彩的眼眸此時卻是闔起來,淡淡道:“老夫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三佛齊國的態度,平西王征越的時候,三佛齊國是何等的小心,怎麼到了現在,態度突然又變得如此強橫,這事兒,莫不會和越國有關?”

    馬應龍道:“越國與三佛齊國距離不遠,據說當時征越的時候,三佛齊國是鼎力支持的。”

    吳文彩臉sèyīn冷,恍然大悟道:“老夫知道了,此前他們鼎立支持,現在見水師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便知道我大宋征越一定是凶多吉少,到時候大宋與越國媾和也是早晚的事,為了防止越國報復,所以這時候刻意要鬧出一點事來,向越國表示善意。”

    馬應龍不由愣了一下:“若是如此,那就更棘手了,要不要請示下陛下?”

    吳文彩搖頭:“方才陛下也在擔心征越的事,征越……征越……一個征越攪得整個泉州都不太平了。現在平西王還遠在越國,水師勝負未知,不過以老夫看來,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你我二人是平西王殿下的左右手,所以無論如何,泉州這邊一定要穩住,否則如何向平西王交代?”

    馬應龍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來,不斷點頭道:“對,對,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吳文彩繼續道:“所以這三佛齊國鬧,咱們處置起來就更要小心謹慎,南洋的藩王們都張大眼睛在看著呢,若是我們處置的輕了,難免縱容藩國,讓他們以為,我大宋好欺,可要是重了,又難免會讓人認為我大宋仗勢欺人,尤其是在這風口浪尖上,是一絲差錯都不能出,陛下已經到了泉州,如果許多藩王和使節在這時候回國,陛下的臉面何存?”

    馬應龍越覺得吳文彩說的有道理,便道:“吳大人,既然輕了不成,重了也不成,那麼又該怎生是好?”

    吳文彩沉默了一下:“一切照舊,重判那幾個shì衛,至於三佛齊王子那邊,老夫去安撫,大不了給他點甜頭就是,不管怎麼說,總要作出一副強硬的樣子。”

    馬應龍應聲道:“好,就這麼辦,那下官明日就開審,無論如何,總要給死人一個交代。”他繼續道:“吳大人,你給個實話,水師真的敗了?”

    吳文彩也是拿捏不定,苦笑道:“老夫哪里知道,若是知道就好了。可是這麼久不通消息,依著平西王的xìng子可能嗎?唯一的可能就是進展不順利,要嘛攻城不克,要嘛就是軍中流行了瘟疫,平西王也是好大喜功的人,若是真有大捷,自然是巴不得立即送過來,現在看,多半是羞於啟齒,鎩羽又不能歸了。”

    馬應龍籲了口氣,歎道:“但願不是如此吧,吳大人,下官告退了。”

    馬應龍急匆匆的走了。吳文彩還坐在這椅子上,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18
第七百七十三章:樹欲靜而風不止

    馬應龍趕回知府衙門這邊,外頭已經亂哄哄的鬧開了,沿途的百姓都紛紛駐足,將這衙門圍攏,黑壓壓的人看不到盡頭。

    馬應龍坐著官轎,前頭是幾個差役撥開一條路來,附近剛剛下了工的工匠、百姓呼啦啦的讓出一條道路,有人大叫:“知府大人來了……”

    這時雨還未停,嘩啦啦的還在下,不少人披著蓑衣,馬應龍下來的時候,差役立即給馬應龍打了傘,馬應龍皺起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禁加快腳步往衙門裏頭去。

    這泉州知府衙門是新建的,泉州新城這邊人口越來越多,因此許多衙門為了辦公方便都搬到了這裏,所以這衙門和尋常的衙門不同,門臉很大,從中門到衙堂也沒有影壁遮擋,從外頭就可以看到裏頭的場景。馬應龍到了中門的時候,便看到那衙堂裏鬧哄哄的,有人用半生的漢話大叫道:“我的奴才也敢拿?你們知府算什麼?我是王子,便是你們的平西王見了我,也要客客氣氣,不知死活的東西,快把人交出來,不交,可莫怪本王子不給你們留情面。”

    馬應龍聽了,心知來的是三佛齊國的王子,不禁大怒,快步過去,身後撐傘的差役一時追不上,馬應龍就這冒冒失失的在雨裏,一下子淋成了落湯雞,本文字由貼吧提供,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等他跨進衙堂的時候,三佛齊王子看到他,臉上露出冷笑:“噢,原來是馬知府來了。”

    這王子生的五大六粗,唇邊是兩撇卷起的鬍鬚,圓臉,一雙眼睛頗為駭人,宛若銅鈴。他穿著最時新的圓領金絲袖口衣,腳下穿著靴子,許是來這泉州沾染了不少漢風,所以連說話都有幾分泉州味。

    “努努王子怎麼又來了?本官不是說了嗎,你的護衛打死了人,按我大宋律,當然要從重嚴懲。這件事不容商量,殿下請回吧。”

    努努王子卻是冷笑,道:“可是按我三佛齊的律,國人在外犯了,那也是我三佛齊自行處置,不容外人插手。馬大人,我們遠來是客,這就是你們大宋的待客之道?”

    這努努王子爭鋒相對,倒也全然無懼。這倒不是努努不知道大宋的規矩,也不是他愚蠢。從前平西王征越檄文頒佈的時候,他也是駭的面如土色的一個,對這大宋心裏滋生的忌憚更重。只不過事情過了這麼久,征越已經過了兩個月,這麼長的時間,泉州這邊一點音信都沒有,藩王們在私底下也有議論,一致認為是南洋水師出師不利,所以泉州方面刻意的隱瞞了消息,如此一想,事情就解釋的通了。南洋水師在大越大敗,而那平西王沈傲的軍情送到了泉州,泉州這邊為了有傷大宋的體面,結果將消息捂得死死的,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

    “這也太小看咱們南洋了。”努努心裏冷笑,捂了消息就想隱瞞,真當所有人都是白癡?實在是好笑。

    三佛齊國距離越國說遠不遠,可是越國的實力努努也是知道的,越國常常威脅真臘國,真臘國幾次被越國打敗,而真臘國與三佛齊擱著一道海峽,可以說,三佛齊也在越國的淫威之下,大宋遠征大越的時候,三佛齊國巴不得如此,可是現在仔細想來,一旦宋軍出師不利,必然會出現向大越求和的局面,到時候大越國威勢更甚,三佛齊若是再和宋人眉來眼去,豈不是自掘墳墓?

    正是因為這個想,才讓努努對大宋生出了輕視之心,同時,也有了借著這個爭端想把事態鬧大的意思,原因無它,現在及早的站到大越國那邊,站到勝利者那邊,總會有些好處。

    所以表面上這只是一件輕巧的事,而且當時人是他努努下令打死的,宋人退後了一步只拿了幾個侍衛,已算是很給他這王子面子,可是努努仍然不甘休,偏偏要大宋向三佛齊低這個頭。

    馬應龍見努努存心要挑事,板起臉來:“知府衙門做事就是這個規矩,老夫哪管你哪國的國,在我大宋的地面上殺了人,就要有人來償命,王子要談敝國國,大可以去海正衙門談,老夫只管刑獄,不管邦交。”

    連馬應龍這老實人也都惹毛了,也難怪他說出這種失體面的話,這外頭這麼多百姓冒雨觀看,衙門裏這麼多公人在這邊注目,努努王子如此不客氣,馬應龍哪里顧及的上這個。反正吳大人已經放了話,自己只管重懲那幾個侍衛,至於這王子,當然是海政衙門去管,就算海政衙門管不了,也有陛下去管,容不得他操心。

    努努王子聽了,森然笑起來,他的臉本就有些圓,森然一笑,卻像是擠著眉哭一樣:“本王子還不能走,方才大人說殺人償命是不是?”

    馬應龍冷聲道:“沒錯,就是殺人償命!”

    馬應龍的樣子確實駭人的很,平素他總是溫溫和和的,從來沒有發起這麼大的火,其實馬應龍這種官,就算是有菱角都被磨平了,再加上讀書人講究的是外圓內方,喜怒不形於色,所以馬應龍這一句低吼發出來,這衙門裏的幾個押司和差役都嚇了一跳。

    努努王子笑得更冷:“馬大人既然這麼說,本王子就實話說了吧,那貨郎和本王子的侍衛沒有干係,人……”努努王子的臉色變得值得玩味起來,繼續道:“人其實是本王子授意打死的,和這些侍衛一點干係都沒有,大人說殺人償命,要償命,那也是本王子償命是不是?與那些侍衛有什麼關係?”

    馬應龍的臉色脹的通紅,手指著努努王子道:“你……你……”

    原本這件事是想大事化小,馬應龍哪里不知道是努努王子授意的,只不過努努王子的身份特殊,這時候若是拿他治罪,必然引起藩王更大的惶恐和反感,現在本來征越的事就焦頭爛額,藩王們起了疑心,若是再拿了努努王子,這些藩王借機挑起事來,這萬國展覽會還要不要繼續辦下去?海政還要不要維持?陛下如今駕臨泉州,皇家的面子又往哪里擱?

    可是另一方面,努努王子在這公堂上當場‘自首’,自己若是再拿了那些護衛,就是說只拿從犯,不誅首惡。可要是放了護衛讓努努王子帶走,就更是讓這些殺人的惡徒逍遙外,苦主肯甘休?這麼多看熱鬧的百姓如何安撫?說的再難聽一些,就是朝廷的禦史,聽到了此事,多半也要風聞彈劾,自己這知府就裏外不是人了。

    馬應龍的臉色變得鐵青,怒視著努努王子,咬著牙關,心裏不斷的在權衡,狠狠攥起拳頭,道:“殿下可莫要欺人太甚,真以為我大宋不敢拘禁殿下嗎?”

    努努王子得意的笑起來:“拿不拿本王子,這是大人的事,為什麼反倒問起本王子來?不過那些護衛,大人卻非放不可。”

    馬應龍臉黑了下去,腦子嗡嗡作響,正在遲疑難斷的時候,外頭的百姓一齊喊:“他既是供認,衙門為何不拿他,就因為是藩王,就可以逍遙外嗎?”

    “丁貨郎被人打死,據說妻子都投海了,若不是救治及時,又是一條人命,大人,拿了這禍首,為小民們做主!”

    “…………”

    外頭七嘴八舌的大叫,差役們不得不懶洋洋的提了水火棍去趕人,只是這些差役也是感同深受,雖然呼喝了幾句,卻沒有動棍子。這般一來,外頭的呼喝聲越大了,雖然外頭雷鳴閃閃,大雨傾盆,卻阻不住這一浪高過一浪的聲喊。

    馬應龍咬了咬牙,看到努努王子一副輕蔑的樣子看著自己,狠狠道:“來,把這案犯努努拿了,押下去!”

    差役們聽了,精神一振,立即就要撲上去拿人,本文字由貼吧提供,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努努王子卻是不以為意,不禁哈哈笑起來,在他看來,所謂的拿人就是笑話,今日拿了自己,明日就要乖乖的將自己請出去,便含笑道:“悉聽尊便。”居然一點也不做抵抗。

    馬應龍這時候心裏卻是叫苦,把這麼一尊菩薩供在獄中,委實是一樁隨時要掉烏紗的事。他坐到公案那邊,不得不打起精神,心裏想,索性這烏紗不要了便罷,待那努努王子被差役押了下去,馬應龍叫來一個押司,對這押司道:“去,告訴差役,不許動那王子一根手指頭,也不要虧待了他,出了一點差錯,本官決不輕饒。”馬應龍這時候雖然下了決心,腦袋卻還是清醒無比的,現在把努努王子押起來,不過是權宜之計,到底怎麼處置,唯有陛下才能決斷,若是這王子在獄中吃了苦頭,到時候罪過只怕更大。

    押司自然明白馬應龍的心機,頜首點頭,道:“大人放心,小人親自鎮在獄中,給大人好好看著,絕不會出差錯。”

    馬應龍欣慰的看了這押司一眼,道:“那就有勞了。”

    說罷又吩咐差役立即去給海政衙門傳消息,陛下也在海政衙門這邊,這件事當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傳到陛下耳中才行。他朝那差役交代一番,最後道:“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吳大人立即奏陳天聽,否則老夫只能請辭回鄉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19
第七百七十四章:水師回港

    泉州城的驟雨剛剛歇下,到了子夜時分,天色又漸漸深沉下來,烏雲在夜空當中低低的垂壓著隱的悶雷聲在天空當中滾過。

    海政衙門,暴雨前的大風刮得嗚嗚作響,鬼哭狼嚎。衙內一片黑暗,只有無數草屑卷起,紛紛揚揚。

    不遠處的港口外海水卷起了波濤,在黑暗中反復拍打著棧橋,發出嘩嘩的聲音。

    隨著雷聲嗡嗡響起,一道閃電劃下,瞬間的驟亮,照亮了海政衙門後堂一張陰沉可怕的臉。

    這是一個獨門的小廳,大雨淅瀝瀝的從屋簷上滴淌而下,宛若水簾,廳子裏只點了一盞油燈,兩個人跪在廳中,大氣不敢出,就在閃電照亮的那一刹,跪在當中的楊戩微微抬起頭,瞥了坐在廳上的趙佶一眼,又立即垂下頭去。

    跪在楊戩身邊的是吳文彩,吳文彩面如死灰,頭重重磕在地上一動不動,天威正如這雷鳴閃電難以揣測,此時陛下正在盛怒之際,他一個小小的海政總督又哪里敢去勸慰,

    椅上的趙佶後腦靠在椅墊上,臉色蒼白,幽幽的燈火之下,一雙闔起的眼睛露出眯成一條縫隙,從這些許的縫隙中,明顯可以看到窺見他的怒火。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而此刻,趙佶真的怒了,這種一種飽嘗叛離的怒火,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厭惡,本文字由貼吧提供,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他徐徐啟口,一字一句的道:“他……在……找……死。”

    吳文彩作為臣子的本能,舔了舔唇,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跪伏於地,艱難的道:“陛下息怒,此事關係海政大局……”

    趙佶突然站起來,狠狠的拿起桌幾上的茶盞,狠狠的摔下去,茶盞叮的一聲,摔成了數瓣,瓷片紛飛,濺到了吳文彩的額頭上。

    殷紅的血……流了下來,染紅了吳文彩頜下的地面。

    趙佶怒道:“海政……海政……正是因為海政,才鬧出這麼多事,現在一個小小藩國王子,居然敢無視我大宋,居然無視朕,這海政不要也罷!”

    吳文彩重重的磕下頭去:“臣該死!”

    趙佶的手在顫抖,他自認對藩國仁至義盡,從來都是安撫,從來都是優渥,可是一個藩國王子,居然敢這般挑釁。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大宋步步退讓,那藩王子打死了人,只拿護衛,誰知藩王子不體察大宋的苦心,不心存感激,反而變本加厲,趙佶若是不在泉州倒也罷了,可是大宋天子駕臨,那藩王子這麼做,豈不是擺明瞭要給他這大宋皇帝難堪。

    趙佶繼續怒吼道:“他要死,那就成全他,來人,去告訴馬應龍,去告訴他,三佛齊國王子當街殺人,觸動我大宋律,立即審判,不可延誤,更不可網開一面。”

    吳文彩這時候反倒急了,那王子他也深深痛恨,可是身處在海政總督的地位,他明白,若是任由事態如此發展,努努王子被殺,再結合眼下各藩王心懷鬼胎的局面,這萬國展覽要辦下去比登天還難,到時候三佛齊國藉故要收回總督轄區,有他們起了頭,海政的局面將會繼續糜爛。

    若是以往,誰敢起這個頭,大不了讓南洋水師彈壓就去,可是現在南洋水師凶多吉少,許多事就不是這麼好應對的了。

    他大起膽子,道:“陛下,萬萬不可,此事還需從容再議,至不濟,也等平西王傳回捷報再說。”

    趙佶惡狠狠的道:“怎麼,你在為那王子求情?”

    吳文彩一時無言,急切之下也不知該如何說是好。倒是那楊戩機靈,心知吳文彩也是為了海政,而這海政更是與平西王息息相關,這時候道:“陛下,一個藩國王子算什麼東西,這等上不得臺面的蠻人,若是陛下親自與他計較反倒失了皇家的威儀,這件事,還是讓下頭的人來處置,南洋藩國的事,不是一向都由海政衙門統管嗎?奴才以為,陛下不必出面,只需讓吳大人裁處也就是了。”

    楊戩的話讓趙佶的臉色霎時緩和過來。他陪侍在趙佶左右已有幾十年光景,趙佶的脾氣他會摸不透,說來說去,無非還是面子,而楊戩專門就撿著面子的事來說,自然比吳文彩這種昏頭昏腦一味勸說的效果要好的多。

    趙佶深深吸了口氣,語氣溫和了一些,道:“你說的對,朕以九族至尊,何至於與一個小小的藩國王子置氣。可是此人著實可恨的很,哼,也罷,朕不管了,你們自己處置吧。”

    他拂了袖子,快步走了。

    廳裏只剩下額頭上滲著血的吳文彩和楊戩兩個,楊戩站起來,將吳文彩扶起,笑呵呵的道:“吳大人辛苦。”說罷拿出手巾要給吳文彩擦拭額頭。

    吳文彩忙不迭的道:“下官來就是,下官來就是。”接過了手巾,咬牙切齒的擦了血跡,才苦歎道:“多謝楊公公美言了。”

    楊戩笑吟吟的道:“應當的,雜家也不過舉手之勞,吳大人不必言謝。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陛下正在氣頭上,吳大人,那什麼王子再壓一壓可以,可是等下次陛下還要過問,雜家就愛莫能助了。”

    吳文彩歎了口氣,道:“是啊,可是平西王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若是平西王回來了,下官倒是能松一口氣。”他咬緊牙關,道:“可是不管如何,平西王不回來,這海政的大局,下官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周全到底,殿下臨行時將泉州託付給下官,下官只能舍了這前程周旋了。”

    楊戩深望了吳文彩一眼,心裏想,那姓沈的到底用的是什麼子讓這吳文彩這麼死心塌地?說起來這吳文彩好歹也曾是禮部主事,主事是正五品,如今做了這海政總督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官,這倒是奇了。

    他哪里知道,海政如今不止是沈傲一人的事業,也成了無數像吳文彩的事業,他們身處不同的地位,盡心的呵護著這幼苗長成參天大樹,要他們割捨下這項事業,真比奪了他們親身骨肉還要叫人不舍。

    ………………………………………………………………………………………………………………………………………………………………………………

    雷雨過後,港口清新無比,連海風的腥鹹味道也去了一些。棧橋下浪花還在撲打著棧橋,一潮水,升上來,又如一條曲線一樣泛著白花花的浪花翻滾著退下去。

    燈塔這邊是十幾個引水員,這樣的天氣不太適合出航,所以出航的船隻寥寥無幾,偶爾會有些回航的商船出現,他們立即趕赴各號碼頭,引導商船靠岸。

    這些引水員多是輪班的,所以也都是剛剛換崗,精神倒是夠足,其實他們在這兒做活,其實消息最是靈通,南洋各國有什麼時新的消息,各家船隊近來又出了什麼事,誰家誰家憂都猜得出個大概來。

    泉州最熱門的消息,眼下再不能比三佛齊國王子更驚人了,引水員在燈塔無所事事,少不得要扯到這個。

    “聽說行宮那邊也震怒了,本來呢,我大宋想息事寧人,畢竟是王子,可是現在這個光景,那王子自己承認了是他授意指使,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嗎?”

    “這也是難保的事,行宮雖然震怒,可是事涉藩國,一個不慎,也是要出大事的,昨天夜裏下著雨,你們聽說了嗎?不少藩國的使節都去探望那三佛齊國王子呢,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要一起向我大宋施壓。”

    “這麼說,連陛下也奈何不了那王子了,本文字由貼吧提供,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眼下其實就是等平西王回來,平西王一回來,事情就好辦。”

    有人說到平西王,不少引水員都是點頭,泉州這邊對沈傲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狂熱。

    “不過聽說平西王在大越國也是出師不利,這麼久沒傳消息,肯定是征越受挫了。”

    說到這個,許多人露出惋惜之色,有人道:“但願殿下能平安回來。”

    正說著,一個引水員朝十五層的燈塔上看到海岸附近一艘艦船漸漸駛入海灣,這人笑道:“來船了,我去七號碼頭二號棧橋那邊指引,有人隨我一道兒去嗎?”

    其他人也看過去,一個人欣喜的道:“是南洋水師的船,你看,是炮艦,足足有三艘,莫不是水師回來了。”

    所有人立即激動起來,有人卻皺起眉,道:“怎麼才回來三艘,炮艦不是一直護翼左右兩翼的嗎?難道真的出了事!”

    聽了這人的話,許多引水員心沉了下去,所有人都批了蓑衣,帶了斗笠提著馬燈下去,都想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港口處薄霧皚皚,彌漫著一股陰沉的氣息。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20
第七百七十五章:行宮覲見-

    駛入港灣的是三艘炮艦,在引水員的指引下,巨大的艦身劃出水紋,停靠在幾處棧橋,接著,一隊隊校尉搭上舢板與棧橋連接,許多人披著蓑衣下來。

    暴雨中行船,未必會有什麼危險,不過顛簸是肯定的,引水員透過薄霧,一雙眼睛直勾勾盯住上棧橋的人,終於,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

    沈傲披著蓑衣,左右有人護著他上了棧橋,一步步走出來,他顯得心情有些不好,不過步履還算輕快,一直到了碼頭這邊,便叫人去備好車馬。

    因為回來的突然,所以並沒有人來迎接,車馬是在碼頭處借得,沈傲鑽進去,重重的籲了口氣,坐在馬車裏,忍不住想:“本王又回來了!”

    “海正衙門。”沈傲坐在車上對車夫道。

    泉州被一場雨洗滌個乾淨,沈傲輕輕掀開車簾,看著倒退的街景,多不多時,車馬停下,沈傲從車中鑽出,步行的校尉立即小心翼翼到車轅這邊要攙扶他下來,沈傲搖搖頭,從車轅上跳下,道:“不必扶。”

    海政衙門門口,幾個胥吏正沒精打采的跨刀而立,藩王們不來,今日也沒什麼公務,今日天空又是yīn沉沉的,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所以他們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這樣的清早,實在打不起什麼精神。

    沈傲出現的時候,差役們不禁揉了揉眼睛,其中一個如見了鬼一樣,指著沈傲啊啊的說不出話,另一個醒悟過來,大叫:“通報。”

    連給沈傲行禮都忘了,飛快折身進去。

    過不多時,吳文彩就快步出來,因為走的急,差點兒被腳下的東西拌了一下,邊上的差役扶住他,才沒有摔倒。

    沈傲踱步過去,吳文彩靠近沈傲的時候,幾乎是拉住了沈傲的手,道:“殿下,回來便好!”

    他看了沈傲身後一群風塵僕僕的校尉,想必是預料到了什麼,道:“走,先裏面坐。”一路與沈傲並肩而行,道:“陛下已經駕臨了泉州,也是住在海政衙門,不過殿下也不必急著去覷見,這個時候,陛下未必能早起。”

    沈傲笑呵呵的道:“陛下也來了,這倒是好極了。”

    吳文彩道:“水師遠征,為何連軍情都沒有傳回來,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故?”

    沈傲道:“本王就是事先回來傳消具的,水師還在規程上,本王便坐了炮艦先回來稟告軍情了。”

    等到沈傲與吳文彩都進了廳裏,吳文彩臉sè一變,道:“越國戰事如何了?”

    沈傲正sè道:“先是拿了占城,此後一路北上,取下升龍,越國宗室三百餘人已經全部押上了船,回泉州之後再明正典刑。”

    吳文彩不禁搓著手,道:“當真?”

    沈傲倒是笑了:“這有什麼耳作假的。”

    吳文彩道:“殿下沒有回來的時候,這泉州人心惶惶,尤其是藩王那邊,更是左右搖擺”將那努努王子的事一併說了。

    沈傲聽了,笑道:“努努王子,他爹怎麼取一個如此欠揍的名字,這件事你不必和本王說,他既然已經認罪,唆使人當街行兇,我大宋律該怎麼判決就怎麼判決。”

    吳文彩臉sè驟變:“殿下的意思是……”

    沈傲危襟正坐:“王子犯法與庶民罪同,本王什麼意思都沒有,只是教你們按章辦事。”

    “可是”吳文彩苦笑道:“昨天夜裏,不少藩王去了知府衙門,夜探那王子,看這些藩王的意思……”

    沈傲想了想:“你這麼說,本王倒是想看看那些藩王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這件事交給本王處置吧,陛下被那努努王子氣的不輕?這也好。咱們做臣子的,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本王索xìng回來,就逗他開心一下。”

    沈傲回來,吳文彩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再加上水師的勝利,也讓他有了底氣,便笑道:“好,一切聽殿下安排,這些藩國攪得泉州不寧,也該殿下收拾一下,說不準反而能讓他們收斂一些。”

    沈傲和吳文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二人說到了馬應龍,吳文彩笑道:“這兩日倒是將馬大人也氣的夠嗆,現在殿下回來,一切都好了。”

    沈傲喝了。茶,眼中閃lù出深邃的光澤:“氣一氣也好,就權且是引蛇出洞,哪些是對大宋死心塌地,哪些是首鼠兩端的,今日記清楚了,海政要深入,就要有人哭,有人笑,除了恩澤雨lù還要有雷霆萬鈞。

    這時已經到了辰時,泉州居然放了晴,大風偃旗息鼓,暖和的太陽照耀下來,透過窗格,照的沈傲的臉略帶幾分紅暈。沈傲站起來,道:“時候不早,本王也該*見去了,這件事,本王還要和吳大人好好推敲一下,吳大人,告辭。”

    吳文彩連忙起身道:“殿下這麼說,倒是壞事成了好事,聽得下官振聾發聵。”

    沈傲淡淡一笑:“許多話看上去很有道理,可是大多數人卻不能去做,有的是不敢,有的是有心而無力。吳大人其實也不是沒有想到,只不過不合時宜而已,那本王就來做,本王反正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註定了要被人誤解,那就索xìng再多一點駡名也無所謂了。”沈傲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略帶疲倦,朝吳文彩淡淡笑道:“你不必送,這裏距離行宮幾步路,本王自己走。”

    …………………………………………………,

    ……………………………………………………………………………………,

    趙佶其實每日大清早就會醒來,這本和他的生活習慣不同,只不過近來正服食丹藥,這丹藥需用清晨的lù水服用最佳,lù水採摘了來,也有時鮮,時候過了就污濁了,所以趙佶儘量起早一些,吃了丹藥才用膳。

    昨天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所以用罷早膳,楊戩見天氣放晴了,川、

    心翼翼的道:“陛下,今個天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趙佶搖搖頭:“不必,朕全身乏得很,也沒這心情,去叫個人購一份邃雅週刊來,待會兒朕要看。”

    他突然道:“趙紫蘅為什麼總是躲起來,畢竟是朕的內侄,哪有三天兩頭看不到人的,朕到了這裏,總要看著她。”

    楊戩心裏說,那清河郡主成日往畫坊和成衣鋪子裏跑,怎麼肯捨得來覷見。不過這句話他當然不敢說,訕訕笑道:“許是做了妻子,有了jiāo羞的心思。”

    趙佶不由哈哈一笑,道:“你莫要替她遮掩,朕知道,他是去畫坊了,都說那畫坊是個好地方,朕卻一直沒有去,有空,你陪朕去吧。”

    所謂畫坊,其實就是類似於書畫的批發市場,不過裏頭的書畫參差不齊,有一些名人的真跡,更多的都是質品,或者是一些討生活的讀書人作了書畫拿來典賣的作品。這裏頭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書畫琳琅滿目,據說一日成交的書畫就超過上萬幅之多,除了一些行家想淘點真跡,也有一些人買回去裝飾廳堂,番人光顧的也多,許多番人臨回國時,

    總要帶些紀念回去,別的東西太俗,唯有這書畫總是和俗氣不沾邊的。

    楊戩應了一聲,眼珠子一轉,道:“奴才陪著陛下去,只怕不能讓陛下盡興,倒不如等平西王回來,陪陛下一道著那才有意思。“趙佶也lù出期待之sè。隨即歎息道:“只怕不會這麼快回來,哎,勞師遠征,若是真出之事,客死異”他覺得這個詞兒不吉利,立即收了話音,繼續道:“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不必伺候,你也去歇一歇吧。”

    楊戩應了。

    這時候外頭有人叫道:“天晴咯,有誰願意一起去曬衣服的嗎?”

    晴趙佶聽到沈傲的聲音,以為聽錯了,沉著臉道:“是誰在大聲喧嘩?”

    聲楊戩道:“不是平西王是誰,啊呀,他回來了?”

    王趙佶也是目瞪口呆,心裏說,怎麼回來的這麼快,道:“傳他進來,堂堂親王,在外頭大喊大叫的成什麼體統。”

    楊戩小跑過去,果然看到沈傲穿著一件麾服,戴著進德冠,笑呵呵的朝他擠眉:“泰山大人好,這麼些時日不見,泰山大人居然瘦了,這是怎麼回事?”

    楊戩見他笑吟吟的,也笑起來:“少囉嗦,陛下叫你進去。”

    沈傲含笑,低聲道:“越國的瑪瑙有沒有興趣?明日送幾斤過來。”

    楊戩到吸口涼氣,道:“幾斤……”

    大宋產的瑪瑙不多,自然是物以稀為貴,平時一兩這玩意就價值數百貫了,沈傲卻沒事人一樣一出手便是幾斤,真真是駭人一跳。

    楊戩也壓低聲音,生怕裏頭的趙佶聽到,道:“哪里來的?”

    沈傲很是沉重的口wěn道:“越國朋友們送的,你若是不收,人家還說你不近人情,哎,小婿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麼總會遇到這麼多不著調的人。弄得好像小婿滿腹貪yù一樣,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哪。”

    楊戩呵呵一笑,不好再多問了,道:“進去吧,陛下急著見你。”

    沈傲跨步進去,看到趙佶沉著臉坐在案後,心裏立即明白了,這時候趙佶越是沉著臉,反而是最歡喜的時候。於是立即拜倒:“微臣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趙佶撫案:“朕也想益壽延年,可是撞到了你,便是能萬歲也要氣死。”

    沈傲抬眸,驚訝的道:“陛下何出此言?”

    趙佶道:“你先坐下說話。”

    沈傲大喇喇的坐下,趙佶看了他的坐姿,lù出會心笑容,這世上在趙佶身邊坐下的人,哪個不是輕輕坐著一個角,欠著屁股,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偏偏這沈傲不知真傻還是假傻,讓他坐,他還真坐的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連tuǐ都架起來了。

    趙佶只好呵斥道:“要坐就坐,不許架腳。”

    沈傲只好把腳放下,雙手搭在膝上,難得lù出幾分老實巴交的樣子。

    趙佶才道:“伐越的事如何了?”

    趙佶其實對伐越並不抱希望,沈傲回來的這麼早,不過才兩個多月的功夫,從泉州到大越,來回也有一個多月,偌大的越國,豈是月餘功夫就能攻克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水師鎩羽而歸,只好先行撤退。

    趙佶雖然心裏不痛快,可是看到沈傲平安回來,總算有了幾分寬慰,想著等下沈傲苦著臉道了苦衷,自己寬慰他幾句。。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21
第七百七十六章:奇功

    看到趙佶一副失望的樣子,沈傲從椅上站起來,躬身作偮道:“托陛下洪福,水師將士用命,南洋水師先克占城,一路北上,勢如破竹,越軍屢戰屢敗,直搗升龍城,此後大敗越軍,越人無奈,拿了他們的國主,開城而降。此次殲賊四萬餘人,大獲全勝,越國舉國而降,李氏宗室三百餘人,已經全部押解回京。此次陛下欽命微臣弔民伐罪,解救越民於水火,越人感激涕零,送來萬民傘十萬柄,進獻陛下禮物無以數計,越國上下官員,紛紛上疏陛下,請陛下為越國蒼生計,下旨裁撤越藩,設安南都護府,永葆越國安寧。”

    “除此之外……”沈傲舔舔嘴,笑吟吟的道:“越國已經派出官員三十名,隨水師前來泉州,覲見陛下,以示投誠之意。只不過李氏的宗室和越國官員與水師同行,微臣先來了一步,多則半月,少則數天,水師就要抵泉州了。”

    趙佶聽了,起先是不信,以為沈傲又是吹噓,可是聽到越國舉國而降,又拿了李氏宗室,更有越人的上疏,便確信無疑,不禁拍腿道:“好!”

    趙佶本就是個喜形於色的人,更何況是這一樁大喜事,心中的大石非但落地,而且這赫赫武,足以與任何君王不遑多讓,很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當年先皇征越,歷時兩年而不能克,結果不得不議和,如今落到自己手裏,卻徹底的消滅了越國,也算是給先皇出了一口氣,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這一戰,雖是倚強淩弱,可是三月不到的夫便滅人邦國,這才是真正出彩的地方,趙佶連說了幾個好字,已經站起來:“有這喜報,朕這泉州算是來對了,這是天大的喜事,有的要重賞,沈傲,這麼說,那一日拿下占城的捷報並不是虛詞了?南洋水師為何如此神勇。”

    沈傲道:“微臣對南洋水師時時教導陛下的恩德,因此一到戰時,人人爭先,個個奮勇,都願為陛下效力,為我大宋流血。水師雖是遠道而來,占城的越軍雖然以逸待勞,可是微臣軍令一下,天子門生沖在最前,親冒矢石,於是全軍士氣大振,小小越人蠻夷,豈可抵擋,自然四散奔逃……”沈傲很無恥的補了一句:“紛紛驚呼我壯哉南洋水師不可戰勝。”

    趙佶聽了更是大悅,他人一激動,便不不自覺地站起來,在這廳中來回踱步,道:“很好,我大宋以文孝治國,可是武備也不能荒廢,南洋水師絕天下之冠,都是你的勞,也是朕的那些門生用命的結果。”

    說到自己的門生,雖說趙佶並沒有與校尉有太多的接觸,卻仍然覺得有幾分驕傲。笑吟吟的道:“你做的很好,好的很,朕要如何賞你……且慢……”趙佶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又微微板起來:“既然是勢如破竹,為何不立即送捷報來?”

    沈傲早有言辭,道:“陛下先是送來捷報來,後來陛下痛責了一頓,微臣並沒有怪陛下的意思,其實這戰果連微臣都覺得吃驚,更不必說遠在千里之遙的陛下了不相信了。因此微臣便想,捷報的事暫時壓下,直到大獲全勝,勝負分曉,微臣也不敢耽誤,立即先行回泉州,給陛下報喜。”

    這個理由沒有任何指摘之處,趙佶頜點頭:“不錯,也怪朕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傲道:“陛下若是小人,微臣哪敢稱君子。眼下當務之急,是不是該立即裁撤越國,建立安南都護府,以安越人之心?”

    趙佶慎重起來,在廳中慢慢踱步道:“裁撤越國,只怕各藩心中不安。”

    沈傲正色道:“陛下,治理藩國,需恩威並施,誠心依附的,我大宋自然給予優渥,可是如越國這樣的狼子野心,若是不滅其國,則天下的藩國都會想,越人如此罪大惡極,尚能延續社稷,到時候,只怕各國更不以為意了。”

    趙佶頜:“說的也有道理,朕這便下旨意,交由三省六部討論,待他們有了個章程,再報到朕這邊來。”他哈哈一笑,心情爽朗的道:“朕有平西王,可以高枕無憂了。”

    沈傲心裏想,這句話倒是沒說錯,辛辛苦苦跑上跑下確實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於是笑吟吟的生受了趙佶的這番感歎。

    趙佶又道:“努努王子的事你知道嗎?”

    沈傲道:“微臣是清早到的,唯恐打擾了陛下安寢,所以先和吳大人說了幾句話,這件事吳大人已經知會了。”

    趙佶雙眉凝起:“這個努努王子,著實可恨的很。”

    沈傲道:“陛下息怒,不過陛下既然討厭他,那麼微臣不如給陛下看一出好戲如何?”

    趙佶不由道:“什麼好戲?”

    沈傲的臉上凝起一層冰霜,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一閃即逝之後,卻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容,慢悠悠的道:“陛下到時候便知道。”

    趙佶含笑道:“你倒是和朕賣起了關子。”他伸了個懶腰,有了幾分精神:“本來朕今日是不想出去走動的,可是既然你回來了,那就隨朕出去走走,去畫坊看看,紫蘅呢,把紫蘅也叫上。”

    沈傲有些疲倦,可是看趙佶興致盎然,也打起精神,道:“那就叫人去把紫蘅叫來,陛下能賞口茶喝,提提神嗎?”

    趙佶朝楊戩努努嘴,楊戩立即端了一杯茶來,沈傲先將茶盞抱在手上,道:“微臣準備的這出戲,還要等咱們水師返程時再開演,陛下先少待幾日,到時候保准讓陛下大開眼界。”說罷輕輕的喝了口茶,呵呵笑道:“武夷茶果然醇香,許久沒有吃過了。”

    趙佶道:“用過了早飯嗎?”

    沈傲搖頭。

    趙佶便道:“去,拿些糕點來給平西王填填肚子。”

    楊戩叫了個內侍端了糕點來,沈傲就著茶一邊吃糕點,趙佶坐在邊上看。沈傲立即露出一副不自在的樣子,道:“陛下,微臣會臉紅的。”

    趙佶哂然一笑,故意朝楊戩道:“邃雅週刊買來了嗎?”

    楊戩叫人送來,趙佶便故意坐在椅上翻閱週刊。

    趙紫蘅聽到沈傲回來,且驚且喜的梳洗了一番飛快的來了,一見沈傲,連向趙佶行禮都忘了,粉拳砸了沈傲幾下,眼中泛出淚來,撅著嘴道:“最沒心腸的東西,還說什麼旅行,到了這泉州,我倒像是累贅一樣,不陪我玩。”

    沈傲拼命咳嗽,連忙喝了口茶才順了氣,道:“這不能怪我,冤有頭債有主……”沈傲朝趙佶那邊瞥了一下,道:“總之我是欽命征伐,總不能抗旨不尊?”

    趙佶立即咳嗽,將邃雅週刊放下,道:“好了,好了,新婚燕爾,哪有這麼多胡話,楊戩,去準備車駕。”

    三人一道出了行宮,外頭的陽光暖和和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剛剛下過了雨,所以天氣還有些冷,沈傲問趙紫蘅要不要加件衣衫,趙紫蘅說不必,說罷挽住了沈傲的手,笑嘻嘻的湊著沈傲低聲說話。

    趙佶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太對勁了,總覺得方才的提議太不合時宜,便將楊戩叫到邊上來,低聲的說幾句話。

    上了車駕,自然是趙佶一乘,沈傲和趙紫蘅一乘,在趙佶面前總還算大致安份,可是一進了車廂,整個人便酥倒在沈傲身上,輕輕用手去擰沈傲的腰:“早知我就不來了,你這沒良心的,待會兒你非要陪我淘來幾幅真跡不可。”

    沈傲道:“誰的真跡?”

    趙紫蘅道:“顧愷之的最好。”

    沈傲聽得心肝顫,顧愷之的真跡,這顧愷之流傳於世的畫作滿打滿算也就這麼幾幅,大部分不是收入寺廟就是皇宮內庫,外頭哪里還有什麼真跡。便安慰她道:“顧愷之?紫蘅,你落伍了!”

    趙紫蘅睜大眼睛,道:“怎麼?”

    沈傲一副痛心疾的道:“現在早已不流行顧愷之的畫了,況且此人人品太壞,三歲暴露下TI,四歲偷看女人洗澡,五歲……”

    趙紫蘅一開始聽了還只是嘻嘻笑,等到沈傲繼續道:“十三歲時,去學人吟詩彈琴……”趙紫蘅聽了氣呼呼的道:“原來他也作詩?”

    沈傲道:“作詩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嘛,不過我們這位顧大才子作詩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還說平生可以無畫,不可無詩。”

    趙紫蘅瞪著沈傲道:“你是不是騙我。”

    沈傲立即道:“豈敢,豈敢。”

    趙紫蘅一歪頭:“那就不去尋他的真跡,那你說時新最流行哪個畫師?”

    “楊潔!”沈傲毫不猶豫的道,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趙紫蘅一頭霧水,似乎在腦海搜索這個名字,好一會才大是洩氣的道:“此人的畫作比起顧愷之差的遠了。”

    沈傲心裏想,小祖宗,人家雖然作畫的技巧不如顧愷之,可是人家的作品多啊,流傳於世的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沈傲依稀記得,從前自己就是與周恒、周若合夥,拿著楊潔的畫去招搖撞騙,才掙了邃雅山房的起步資金,這楊潔,真正是沈傲的幸運星。

    沈傲孜孜不倦道:“楊潔的畫,看上去似乎缺了神韻,可是畫風流暢,一氣呵成,也算是自成一派。再者說,楊潔對作畫很是虔誠,每次畫畫時,都要焚香淨手一番,吃了齋飯,才動筆。癡畫如此,後世之人誰能比得過?”

    趙紫蘅不自覺的道:“倒是和我的性子很像。”

    沈傲笑吟吟的看著趙紫蘅,趙紫蘅便道:“那好,去淘幾樣他的真跡來,權當是看在性情相同的份上。”

    沈傲松了口氣,心裏念:阿彌陀佛,顧大畫師泉下有知,千萬不要記恨我,要記恨,就尋楊潔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22
第七百七十七章:此地無銀

    畫坊位於泉州新城的邊沿,這新城商業繁華,所以從碼頭往畫坊過去,一路都是接踵的行人,馬車走不快。昨日下了暴雨,如今出了太陽,出來閒逛的人又多,雖然不是下工時間,卻也是人擠著人、揮汗如雨了。

    沈傲在車廂裏,對趙紫蘅滿口都是大道理,聽得趙紫蘅眼眸中似乎多了一層薄霧,欣喜地看著他。

    “從前還不知道原來你知道這麼多東西。”趙紫蘅嘻嘻笑道:“倒是我撿到寶了。”

    沈傲臉色一沉,一副很有風骨的大儒風範道:“像你夫君這樣的男人就像是儲藏百年的美酒,時間越長,越是醇香。”

    趙紫蘅看著她,身子挨著沈傲,道:“你這是什麼酒?”

    沈傲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又變得不太正經了,俯下身幾乎用下頜頂住趙紫蘅的額頭,道:“嘗一嘗不就知道了,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喂喂……”趙紫蘅嘻嘻笑著,雖有些羞怯,反抗卻不劇烈,沈傲封住她的薄唇,伸出舌尖粗暴的頂入她的香口,攪動一番,舌尖帶著甘甜火熱,趙紫蘅嚶的一聲呼哧呼哧用鼻子喘氣,這如蘭的吐氣芬芳環繞在沈傲的鼻尖之下,讓沈傲更是激動,手不自覺的抄了趙紫蘅的衣襟探進去,心裏不禁大笑:天可憐見,這世上還好沒有明胸罩。嗯,若是當真有人明瞭,本王第一個砍了他,簡直是豈有此理,簡直就是禍國殃民,喪心病狂。

    趙紫蘅現了沈傲的手搭住了她的嬌羞處,張大了美眸,無奈嘴被沈傲封住,想要嗚嗚抗議,卻又怕外頭的車夫和侍衛聽見,身軀只好不安地蠕動,誰知這一動,酥胸也隨之顫抖,堪堪落在沈傲手裏。

    趙紫蘅已經不敢動彈了,漸漸地也變得火熱起來,良久之後,二人才分開,趙紫蘅氣鼓鼓地道:“你身上有一股鹹魚味道。”

    沈傲滿意地摟住小郡主,道:“這有什麼辦?海中行船,淡水本就少,十天半個月不洗澡是常有的事,難道我會告訴你許多人甚至一年半載都不洗澡嗎?”

    趙紫蘅便軟化了,道:“在海上真辛苦,你累不累?陛下也真是,明知你剛剛回來,也該讓你梳洗一下,好好地睡一覺,再陪他出來。”

    沈傲突然覺得這時候的趙紫蘅實在不像從前認識的趙紫蘅,或許是嫁作了人婦,心理生了變化,或者是在她粗暴的外表下,其實也隱藏著溫情。

    趙紫蘅見沈傲不說話,仰起臉道:“怎麼了?”

    沈傲歎了口氣道:“其實十天半個月不洗澡算不上什麼,真正難受的是十天半個月連紫蘅都看不到,紫蘅,我在船上的時候真真想死你了。”沈傲突然覺得有點無恥,因為他本想說的是看不到女人難受,在船上想女人,可是立即改成了紫蘅。

    趙紫蘅依偎在沈傲手臂上,皺著鼻子道:“那你下次再去遠征什麼大越,就帶我去好了。”

    馬車穩穩停下來,車夫在外頭道:“殿下,畫坊到了。”趙紫蘅立即與沈傲分開,沈傲去掀了簾子,看到車夫在外頭探頭探腦,便板起臉,回眸看了臉頰上嬌羞還未褪去的趙紫蘅一眼,鼓著眼朝車夫道:“看什麼看,難道你以為本王會在車上做了什麼有礙觀瞻的事?”

    趙紫蘅眼睛一瞪,那溫柔霎時變得張牙舞爪,狠狠地擰沈傲的腰,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做什麼?”

    那車夫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沈傲也是無語,此地無銀三百兩當著眾人說出來,是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了,沈傲明顯看到那些便衣出來的殿前衛眼中浮出壓抑的笑容。

    沈傲先下了車,才扶著趙紫蘅下來,趙紫蘅落地的時候,咬著唇低聲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這郡主就是這渾渾噩噩的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等話出了口又覺得懊惱。沈傲只好安慰她,笑道:“放心,這車夫和護衛都是武夫,體會不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深意的。”

    “可……可是……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樣子……”趙紫蘅期期艾艾地道。

    前面落了車的趙佶見二人踟躕不前,已經不耐煩了,趙佶出來的時候換了上次在成衣鋪買來的金絲儒衫,很是倜儻,袖口張揚,層疊三層,對襟又用黑紋描過,穿在趙佶身上,還真有幾分大儒風範,他舉了一柄未張開的扇骨,朝沈傲這邊指了指,道:“不要耽誤。”

    沈傲和趙紫蘅不再說話,只好跟了上去。

    畫舫只有一條三裏的長街,可是沿街的鋪面卻是一棟接一棟,裏頭都是以販賣書畫為主,在街道兩邊,也有穿著儒衫的讀書人撐著一柄大傘,下頭擺了書案,書案上放了筆墨紙硯,當場作畫,以此兜售。

    買畫之人也是不少,各家鋪面也是爆滿,就是那書生支起的攤子,也零零落落地擠了不少人,也有一些是慕名而來的遊客,走走停停,四處張望。

    趙佶和沈傲夫婦並肩而行,看到沿街讀書人支起的攤子,不禁皺眉道:“讀書人難道也利益熏心了嗎?這般抛頭露面,不顧廉恥。”

    沈傲要解釋,誰知趙紫蘅回答得更快,因為邊上的行人多,她畢竟是女人,雖有護衛刻意把行人撞到一邊去,還是乖乖地依偎著沈傲走,她道:“讀書人為什麼不能抛頭露面?聖人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們又沒偷又沒搶,用自己的墨筆去賺些財帛又哪里錯了?”

    沈傲心裏想: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在我的薰陶之下,居然還能引經據典了。

    趙佶無言,哂然一笑,便不再理會,接著興致勃勃的盯著這沿途熱鬧,不禁感歎:“為何汴京都沒有這樣熱鬧,真是怪哉,走,看看那書生作畫去。”

    說罷,領著沈傲和趙紫蘅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攤子上,一名三十多歲,帶著綸巾,穿著儒衫的書生正舉筆潑墨,渾然忘了趙佶等人的存在。

    這書生作畫很是認真,一雙眼睛連眨都不眨,目光落在書案上,如癡如醉。

    只是他的畫在趙佶看來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在尋常人眼裏,這畫或許還能入目,可是在大師看來,既看不到神韻,也沒有各種用筆的特色。

    趙紫蘅忍不住撇撇嘴,道:“這畫兒佈局就錯了,明明是仕女圖,仕女是龍睛,怎麼身後的閣樓卻用重墨?”

    趙佶也來了興致,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尋常人畫景,大多想用重墨來掩飾,而畫人時,往往用細筆好描出神韻,其實他們不知道,重墨、細筆的用與這恰恰相反。”

    沈傲冒出一句話:“不是不知道,只是許多人很難掌握用細筆和重墨的技巧,其實作畫重要的還是揮灑二字,畫由心生,筆隨著心走,一氣呵成,自己想像中的畫是什麼樣子,想畫出來的是仕女的天真浪漫,抑或是幽怨綿長,都用心去感受,再動筆,才算真正一窺門徑。否則就是再怎樣練筆,多是一事無成的。”

    作畫的書生被這三人的議論驚動,不禁抬起眸來,眼中閃露慍怒之色,在他看來,這三人多半是誇誇其談的買畫之人,想購買自己的畫,又怕要價過高,是以狠狠的貶斥一下。書生露出厭惡之色,道:“這麼說,三位都初通了門徑了?”

    沈傲方才渾然忘我,這時候醒悟,也現自己好像是在砸人招牌,剛要說幾句謙虛的話。誰知趙紫蘅滿不在乎地道:“我是一窺門徑,至於他……”她指了指趙佶:“我這叔叔也算是精通了。”她俏皮地又將目光落在沈傲身上,很是欽慕地道:“至於我夫君,那就更不必說,天下間再無人及得上他。”

    趙佶開始聽到郡主說他精通,心裏還洋洋自得,後來聽到趙紫蘅對沈傲的評語,一時無語,他這人心高氣傲慣了,偏偏對這晉王一脈最是耐心,只是苦笑一下,並不以為然。

    書生炯炯有神地盯住了沈傲,淡淡道:“那麼,莊某倒要賜教,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這姓莊的書生估摸著是火氣不小,聲音很大,也不客氣,立即吸引了不少人朝這邊看過來。其實這畫坊都是愛畫之人的聚集場所,雖然還有一些是買畫拿去裝點門面的暴戶,可是大多數都頗有些造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作畫還算能分出高下,因此比畫的風氣也有,因此邊上的人聽到賜教二字,立即激動起來,紛紛圍攏,邊上一個也是擺了攤子出來的書生,居然連生意都不做,興沖沖地擠過來。

    沈傲苦笑,眼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反而壯起了膽子,不管如何,在紫蘅面前,自己不能向人認輸。便淡淡一笑道:“鄙人沈佶,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書生見沈傲以禮相待,臉色也就緩和下來,作偮道:“在下莊鎮。”

    二人通報了姓名,趙佶此時也興致盎然了,道:“老夫趙傲,倒是也想來比試一下。”趙佶的話像是和莊鎮說的,其實眼睛卻是有意無意地看著沈傲,很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趙紫蘅聽了他們自報姓名,大是興奮道:“啊……我叫趙佶傲,喂……我叫趙佶傲……”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23
第七百七十八章:政績
    一個不大的畫攤上,已是圍滿了不少人,都是饒有興致,有xìng子急的,便催促道:“要比就比,就畫仕女圖。”

    莊鎮聽沈傲自報姓名為沈佶,只當沈傲的佶是吉祥如意的那個,便含笑道:“沈吉兄罷又看了趙佶一眼,道:“趙傲兄也請。”

    畫攤上有不少莊鎮的畫作,所以莊鎮並不需要動筆,在沈傲和趙佶心裏,其實二人真正的對手就只是對方罷了,並沒有把莊鎮當一回事。

    沈傲還好,趙佶的臉上已經生出了些許紅暈,他的畫作得不錯,卻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筆,身為頂級畫師,自然巴不得能夠得到眾人的認可,平素那些大臣倒也都對趙佶的畫交口稱讚,可是趙佶心裏總是認為他們的言談之中有幾分阿諛的成分,這種評價當然大打折扣,如今隱姓埋名,混跡在這魚龍混雜的街市,自己的丹青如何,終於有了個讓人肆意品鑒的機會。

    趙佶深深吸了口氣,道:“誰還有書案,再擺一張來,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過不多時,臨近的畫攤攤主立即叫人抬來書案,筆墨紙硯也都是現成的。沈傲和趙佶都著了墨,開始下筆了。

    人們開始屏住呼吸,但凡願意在這畫坊一顯身手的,多少總有幾分自傲的資本,所以大家都充滿了期待。

    趙佶率先下筆,惹來無數的火熱目光。當第一點墨著下去,不少內行已經忍不住叫好了,須知無論行書還是作畫,起筆最是重要,若說起先的佈局影響到後來的作畫,那麼從起筆大致就可以影響到佈局的優劣。

    趙佶的筆尖開始轉動,順勢而起,開始佈局。他時而起筆,時而落下,整個人進入忘我境界,一切榮辱都泡諸腦後,看得人流連忘返,不少人嘖嘖稱讚起來。

    待畫到一半,眾人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幅貴fù盛裝出遊圖,畫中出遊的隊伍華麗異常,三名女眷騎馬殿后,中間兩騎是盛裝的妖媚女子,其中一個略顯豐腴,臉上含笑,jiāo媚百態。另一個削肩見骨,chún角微微上揚,略帶冷意。偏偏那消瘦的貴fù雖然冷淡,想是天xìng如此,可是那眼眸幽幽中,明明有活潑愉悅的光澤。

    若是豐腴的女子天xìng浪漫,真正精妙的卻是消瘦的貴fù所表現出來的神態,大宋立國,女子漸漸以婉約為美,所謂喜怒不形於sè,這是對君子的約束,又何嘗不是對fù人的束縛?雖是出遊,消瘦的貴fù仍然表現出那種孤傲之sè,便是要刻意藏lù自己的心事,以約束自己,可是那顧盼的眼眸,所透lù出來的愉悅光澤,讓整幅畫變得無比的生動。

    待趙佶為消瘦的貴fù點睛,霎時傳來震天的叫好,圍看的人未必能作出好畫,可是眼力多少還有,繪畫最重的是神采,只這一點,神韻就出來了,頗有畫龍點睛之妙。況且趙佶的筆力精湛,線條濃豔而不失雅秀,精緻又不呆板,構圖錯落有致,疏密自然。最妙的是佈局背景也是精妙到極點,只是用濕筆點出一些斑斑點點的草綠,不僅襯托出盎然春意,也使得整個意境清新空靈,而豐腴美fù嫵媚的神態,再配以sè彩富麗典雅的服飾,與那消瘦貴fù刻意壓抑住喜悅,淡漠的表情相互映襯,整幅畫更顯張力。

    這幅畫因為不必丹青著sè,又是一氣呵成,只用了一個時辰,趙佶便已經停了筆,聽到身邊無數人的叫好聲,也是神清氣爽,心花怒放,這時已有不少穿著圓領員外衣的富人排眾而出,道:“趙相公好畫,鄙人願出價五百貫購買。”

    五百貫……尋常的畫師作出畫來,也不過五百文一幅而已,五百貫便是名家的手筆也未必能開出這個價錢,足以顯見識貨之人不少,甚至有人猜測,此人作畫如此精湛,天下間也不過寥寥數人與之比肩而已,這人到底是誰?

    另一個道:“八百貫,我要了。”

    趙佶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回話,這畫當然是不賣的,只是這些商賈肯如此競價,更令他心裏生出滿足。至於那莊鎮的畫攤攤主,這時候臉上lù出慚愧之sè,朝趙佶作偮,羞愧難當地道:“相公高才,莊某班門弄斧,見笑。”

    趙佶笑道:“無妨。”他心裏記掛著沈傲,便負著手朝沈傲的書案過去。

    方才趙佶最先作畫,所以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加上他用筆收放自如,圍看的人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哪里肯挪到沈傲那邊去?所以等趙佶往沈傲的書案那邊過去,圍看的人又將目光轉到了沈傲這邊。

    其實這麼多人,真正關注沈傲作畫的也只有趙紫蘅了,趙紫蘅顯然對沈傲更有信心,癡癡地站在一旁看,腳步一動都不動一下,小tuǐ肚子酸麻了都沒有知覺。

    眾人的目光才吸引過去,沈傲的畫其實也差不多要收筆了,所畫的是工坊織紗圖,平時這仕女圖,大多都是貴fù出遊,而沈傲卻是另辟他途,去繪畫那fù人勞作的場景,這也算是一種突破,趙佶看得有趣,不禁道:“為何取材於此?”不過很快,他就不說話了。

    絲織坊在泉州已經發展到了極致,這泉州上下單絲坊就足有數百家之多,更不必說那些小規模家庭式的小作坊了,所以對泉州人來說,制絲是一件耳熟能詳的事,因為制絲需要心思細膩,男人大多粗心,所以絲坊中多以女工為主,也算是給了不少fù人出來工作的機會。

    泉州雖然開放,女工出來做活的多,不過仍是男女有別,比如這絲坊,是不允許男人進去的,便是東家也只能在外廳驗貨,而工坊裏不過是高級的絲工,還是督工,或是尋常的女工,都是女人,因此沈傲的筆下,那一個個婀娜的女xìng立即讓人眼中一亮,繪出了一副別開生面的場景。

    眾人細細品味,起先倒也罷了,可是隨後,終於爆發出一陣譁然,沈傲畫中的人物不少,可是每一個人物在小細節的描繪上都生趣盎然,熨燙fù女凝神專注的表情,恰如其份的表現了從容溫厚的心境,扯練時fù女身軀微微前傾,那種微微用力,稍咬牙關的姿態讓人回味綿長,另一個fù人則是倚著欄杆站立,還用左手挽起衣袖,好像累得微汗涔涔,又像歇息之後又要去紡織機前拉絲一樣。燒火的女孩因被火烤得甚為灼熱,扭過頭去用衣袖遮住臉,這一幕幕場景,結合在一起,很有豐富的生活氣息和情趣。

    更何況沈傲用筆細勁渾圓,剛柔並濟,整幅畫雖欠之神韻,取多了以往沈傲畫風中不同的細緻。

    這幅畫,雖然比不得趙佶的富麗堂皇、意境深遠,可若是細細品味,卻又別開生面,生動活潑。

    那些想要站出來評判的,這時倒是為難了,沈傲和趙佶的畫風完全不同,所畫的畫都是淋漓到了極致,在他們看來,天下間能有這樣筆力的至多不過十人而已,且大多都是年邁的宗師,像沈傲這樣年輕和趙佶這樣因為保養極好而不顯老邁的卻是少之又少。

    有人開始回過味來,心裏想,能作出這幅畫的,泉州倒真有兩個,莫非是海政衙門裏的……

    “吾皇萬歲,平西王殿下千歲……”有人忍不住大叫一聲。

    先是有人領悟,接著更多人緩過勁來,便也紛紛鼓噪。

    趙佶想不到有人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反而笑起來,倒是護衛們這時候有些緊張了,紛紛圍攏到他身旁。反觀沈傲那邊,因為所帶的護衛都是殿前衛,殿前衛只顧著護衛趙佶,自己卻是孤零零的,還是趙紫蘅在他身邊,挽著他的手,低聲道:“別怕,別怕……”

    沈傲道:“我怕什麼?”

    這一聲萬歲、千歲,立即引來更多人,這裏本來就人多,霎時就混亂了,有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向前推擠的,有跪下稱頌萬歲的,一時間亂哄哄的,沈傲和趙佶又動彈不得,四處都被人群堵住了。一開始還覺得興奮,漸漸又覺得太嘈雜,這閒逛只怕是別想了。

    趙佶終於定下神來,作出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道:“朕今日只是以畫論友,諸卿不必多禮,都起來說話,不要混亂。”

    前頭的人聽了趙佶的話,畢竟都是讀書人居多,一個個道了謝,便都站起來。臨街的一個鋪面掌櫃親自跑出來,道:“陛下,街市上亂哄哄的,請陛下先進店中安歇。”

    趙佶頜首點頭,便在護衛的護送下進了店裏,沈傲灰溜溜地跟上去,眾人在店裏坐定,外頭仍是人山人海,不少人探頭探腦,卻又不敢進來,怕衝撞了聖駕。

    那掌櫃給趙佶和沈傲斟了茶,趙佶便含笑著寒暄,道:“你這裏的生意好嗎?”

    掌櫃回答:“托陛下洪福,好得很,小人雖是做買賣的,其實從前也讀過書,若沒有陛下的海政,小人只怕也不會有今日。”臉上lù出的感jī之sè不似作偽。

    說到海政,趙佶忍不住深望了沈傲一眼,頜首點頭道:“朕看到泉州這般熱鬧,也覺得歡喜,本文字由貼吧提供,起點首發,轉載請注明,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

    外頭一個書生道:“陛下的海政是曠古未有的德政,陛下看看這泉州,都是因為這德政才有的今日,百姓各安生業,人人衣食無憂,便是貞觀盛世,依學生看也未必能有泉州的光景了。”

    這些書生見趙佶可親,說話也沒什麼顧及,有人起了頭,外頭的人就一齊發言,須知泉州的書生和汴京的書生不同,只有真正感受到這種變化的,才不會將這種變化避之如蛇蠍。

    趙佶聽了,便笑起來,喝了口茶,道:“朕不過是盡心竭力,做好一個皇帝的本份而已。”到了這時候,他反而顯得有幾分謙虛,心裏便想,今日算是真正地體察了民情,那些清流會黨,處處抨擊,朕居然差點失察,誤以為他們才是對的。

    趙佶今日的興致好極了,既賣弄了一下,又聽到這麼多發自肺腑頌德,笑呵呵地寒暄,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親自作了一幅行書,送給這店家。海政衙門那邊,聽到趙佶和沈傲被人群圍了,嚇了一跳,吳文彩會同馬應龍二人帶著差役立即過來迎駕,好不容易擠出一條路。趙佶才不舍地站起來,含笑向眾人招了招手,一行人出了畫坊,回海政衙門去。

    從馬車上落下來,趙紫蘅鼓著嘴,今日雖然沒有淘到什麼真跡,至少沈傲和趙佶的兩幅畫落在了她的手裏,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有了補償,興沖沖地帶著畫去裝裱了。

    趙佶朝沈傲招招手,一邊走一邊道:“這海政是我大宋的國策,絕不可荒廢,往後再有人抨擊海政,朕決不輕饒。你是朕的肱骨之臣,其他的事可以荒廢,但是涉及到海政的,絕不能半途而廢,耽誤了國策,朕不輕饒你。”

    當趙佶意識到海政成了他的政績,想法立即逆轉了,若說從前沈傲是被沈傲推著往海政這個方向,可是現在,趙佶已經換上了一根大棒,頗有些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急不可耐。

    沈傲道:“陛下,海政要繼續深入,還有一件事要做。”

    趙佶道:“你說。”

    沈傲道:“殺人!”他見趙佶臉sè變得有點不好,立即道:“當然,並不請陛下動手,這種事,當然是微臣代勞。”

    趙佶tiǎntiǎn嘴,道:“你自己決斷吧,朕只做掌總,不問細務。”。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6:24
第七百七十九章:號令如一

    沈傲與趙佶分手,因為趙佶住在了海政衙門,所以沈傲的住處只好挪挪地,在不遠的知府衙門裡住著。

    到了住處的時候,馬應龍比沈傲先回來一步,巴巴的等著沈傲來,見了沈傲立即迎上,道:“殿下,到了許多訪客。”

    沈傲邊走邊說道:“都是什麼人?”

    馬應龍小跑著跟緊上來,道:“多是各藩國的使節,也有幾個藩王,下官替殿下擋了擋,能擋得都擋了回去,倒是那三佛齊國的使臣偏不肯走,一定要見殿下不可。”

    “三佛齊國是嗎?”沈傲淡淡一笑:“那使臣來,是來要人的?”

    馬應龍頜首點頭,道:“是,還說動手打人的是那貨郎,和王子無干,三佛齊國願意交出打人的護衛,任由我大宋處置,請殿下……”

    沈傲不耐煩的打斷馬應龍,道:“無干?這倒是奇了,大庭廣眾之下,他自己親口招供,怎麼會沒干係?他們當這泉州知府衙門是什麼地方?當這裡是青樓酒肆嗎?人,要為自己說話負責。”

    “那……”馬應龍道:“殿下的意思是……”

    沈傲淡淡道:“沒什麼意思,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三佛齊國……”沈傲冷笑:“海政就要有海政的規矩,什麼樣的身份就做與自己身份相符的事,誰也不許把規矩壞了,壞了就要有人管,小朋友不聽話,本王是要打的。回去告訴那使節,讓他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本王沒興致見他。”

    馬應龍頜首點頭,飛快去了,當你在非貼吧看到此文字時,說明這裡並不是文字首發地。

    沈傲到了廳堂這邊,問校尉道:“郡主在哪裡?”

    校尉道:“在裝裱殿下的畫。”

    沈傲頜首點頭:“去斟副茶來。”他靠在椅上,顯得已經很是疲倦了,小憩了一下,校尉斟了茶,沈傲又吩咐道:“燒點熱水,過半個時辰本王要洗個澡。”

    正說著,馬應龍又走了過來,欠著坐在沈傲的下首位置,道:“殿下,人已經打發走了。”

    沈傲抱著茶暖著手,道:“本王聽說,昨天夜裡,不少藩王都來探監?”

    馬應龍道:“來的還不少,藩王就有兩個,其他的都是使臣,走馬燈似的,衙門這邊又不好回絕,索性讓他們看看。”

    沈傲臉上浮出冷笑,道:“這就是首鼠兩端。”

    馬應龍道:“所以依下官的意思,現在藩王們人心惶惶,對這三佛齊國的處置是不是從輕一些?我大宋恩澤四方,若是讓人……”

    沈傲搖搖頭,道:“你也是這樣想。”他一雙眼眸直勾勾的看著馬應龍,眼眸幽深而銳利。

    馬應龍垂頭道:“是,下官愚昧,若是有失當之詞,還請殿下勿怪。”

    沈傲籲了口氣,道:“對藩國不能縱然,恩是恩,罪是罪,海政想要鋪開來,首先就是要形成規矩,沒有規矩,今日有人敢當街殺人,明日就敢襲殺商隊了。讓人敬當然好,可也要讓人畏,我大宋要讓四海歸心,就是要用禮去感化他們,用刑律去約束他們,禮是讓他們懷德,刑律是讓他們畏威,天下的事,其實都是這個道理,一味縱然,不是好事。”

    沈傲語速越說越快,道:“所以,該怎麼來怎麼來,總覺得板起臉來會被人疏遠,這是大錯特錯。今日趁著這個機會,本王要草擬一份泉州通商令,明確各藩國的權利和義務,也要明確各總督轄區的職責,約束商賈,便是泉州,也要按著這令來。只有這樣,藩國才知道什麼不能觸碰,什麼可以觸碰,只要不壞了令中的規矩,自然保他國柞萬世,若是壞了規矩,越國就是他們的下場。”

    馬應龍聽了,不禁道:“這兒倒是好,其實藩國怕的就是泉州這邊朝令夕改,今日能動大越國,明日說不準就是他們,所以心裡頭也有不少不服氣的。只不過要頒佈令,朝廷那邊總要有個交代。”

    沈傲微微一笑,道:“所以這份令由你和吳文彩一起動筆,你們把大致的東西推敲出來了,本來再來過目,最後再交給陛下增加刪減一下,陛下那邊點了頭,朝廷能有什麼話說?”

    馬應龍道:“好,那下官這就去和吳大人協商。”

    沈傲道:“且慢,先不要急,這令的細節,本王還要先給你們說一下。”說罷自己心中的想大致說出來,馬應龍認真聽了,才告辭出去。

    沈傲這時也真是乏了,去洗了個澡,便回房裡睡下。

    ……………………………………………………………………………………………………………………………………………………………………

    泉州城的風向和幾日前相比大是不同,從前是人心惶惶,尤其藩王這邊,聽到泉州知府拿了三佛齊國王子,立即炸開了鍋,先是征大越,勝負還沒見分曉,又是拿三佛齊國,海政才幾年夫,此前承諾的事,能不能兌現還不知道,現在就要打要殺了。

    再加上許多人心中認定了南洋水師在越國受挫,因此對大宋這邊也起了輕視之心,不少藩王、藩臣勾結起來,四處議論長短,更有甚者,揚言要打道回國,這萬國展覽,不參加也罷。

    鬧得最凶的自然是隨努努王子來的三佛齊國使臣,三佛齊國這邊幾次勒令海政衙門那邊交人,語氣越來越不客氣,甚至還說,若是大宋不交出人來,三佛齊國立即撕毀此前的約定,收回總督轄區,與大宋再不往來。

    鬧到這個地步,其實說來說去,重點還是南洋水師,許多人對南洋水師沒有信心,自然而然的,也就非議不斷了。

    可是等到沈傲回到泉州,大捷的消息傳出來,所有的藩國立即目瞪口呆,原因無他,越國的國力在南洋絕對是不容忽視的存在,這南洋之虎南征北戰,一向蠻橫,所憑藉的,無非是二十萬越軍而已。反觀大理、真臘等國,歷來都是飽受大越國的淩辱,卻又大氣不敢出,此後越國吞併占國,更是變得不可一世,這樣的實力,誰敢不服?

    原本各藩國的心思,總還是傾向於南洋水師的,畢竟是天國上邦,既然要征伐大越,勝算自然不小。不過這個勝當然是慘勝,原本以為沒有三五年夫,戰爭絕不會結束。可是等到大捷的消息從先行抵達泉州的平西王口中傳出來,立即各國譁然。

    三個月夫,徹底消滅了大越,一日破占城,一個月圍殲越國數萬援軍,這樣的實力,在藩國們眼裡,就像是做夢一樣。對此,真臘國其實最是清楚,當年越國向西擴張,屢屢攻打真臘,真臘三萬大軍與越人決戰,越人只出動了八千人,便將真臘人打的一敗塗地,此後割地求和,派出王子為質,一直處在越國的噩夢之中。

    南洋水師一戰,見證了大宋的實力,在他們看來,大宋只是輕輕勾了勾手指頭,就將一個橫行多年的惡霸打倒,藩國們除了瑟瑟做抖之外,哪裡還敢說出什麼怨言。當你在非貼吧看到此文字時,說明這裡並不是文字首發地。

    所以今天正午的時候,收到消息的藩王、使節們決口不再提去探望努努王子的事,而是一個個巴巴的要來求見這位如日中天,權傾天下的平西王。結果剛剛自報家門,便被泉州知府統統擋了回去。

    對於平西王這種不吭聲的態度,各藩國更加覺得心驚膽戰,他們自己清楚,此前自己確實說過一些重話,還有的人,更是叫囂過幾句,依著那位平西王的性子,這些話若是傳到他的耳中,大家還有好果子吃嗎?

    平西王越是不表態,大家心裡就越著急,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實在教難受,可是人家不見,他們又能如何,於是自然而然的,在疏遠了三佛齊國人的同時,各藩國之間,也不禁相互商量起來,當然,這一次不再是咒駡,而是猜測海政衙門,猜測平西王的態度,平西王要做什麼,有些不該說的話是不是傳入了他的耳中,接下來他會使出什麼手段,什麼人會倒楣,什麼人會完蛋。

    時局越是不明朗,其實大家就越著急。他們哪裡知道,其實沈傲根本就沒有盤算整治他們的心思,所有的精力,都撲在了令的起草上,為了草擬這令,吳文彩、馬應龍,甚至還有幾個泉州頗有些聲望的大商賈幾乎每隔兩個時辰就要來拜謁一次,有些東西沈傲不說清楚,大家也不好動筆,沈傲倒也有耐心,有時也和他們商量,有時卻是乾坤獨斷,不容別人一點反對意見,有時反而會主動下條子去徵詢各總督轄區的主意。

    在沈傲看來,這令才是泉州海政深入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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