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重生之大明國公 作者:兵俑 (連載中)

rufh1234 2011-6-17 12:36: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147847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5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六十六章 新房之中
    敲門聲響起。按理來說,這會兒應該是由呆在屋中伺候的丫鬟前來開門。不過由於今天下午發生了很多張凡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本該留在這裡伺候的小翠也是因為重重煩心事,再加上被映月「關照」了許多話,也是早早的就退去了。而此時,心事紛亂的映月哪裡還能顧得上去在乎那些事情。因此,這房門倒是映月親自過來開的。
    看見映月親自將房門打開,張凡稍稍有些詫異。倒不是他在差異誰來開門這件事情,而是如今他眼前的映月已經是將那大紅蓋頭給摘了去。這掀蓋頭也算是嫁娶禮儀中很是重要的一項節目,張凡既然答應了要給映月一個隆慶的婚禮,那麼這一項自然是不會少的。
    雖然心中頗有微詞,不過張凡立刻就釋然了,而且心裡面還有一絲愧疚。一來,在張凡看來,映月乃是苗人,苗家嫁娶禮儀雖然也是隆慶非常,但是總歸沒有漢人如此繁瑣和讓人受累。映月獨自一人在這新房中孤坐了一整日,按照她以往的性子來看,那是肯定呆不住的。如今她只不過是掀起了蓋頭,而沒有自己跑出房門解悶,這在張凡看來,已經是極為委屈映月了。
    二來,就是張凡所愧疚的事情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今天日子的重要性,而自己居然還是沒有聽從早上的勸告,又喝了這麼多的酒,剛才還醉酒失態至那般地步,實在是不應該。
    所以這個時候的張凡,哪裡又有異議的權利。此時的他,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對著映月散發著一股帶著傻氣的微笑。
    而此時的映月,面對著張凡,同樣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下午發生了那件事情,本來以為能夠脫離五毒教,甚至連身上還中著「五仙蜜露」的毒的映月,都不想要再和過去有什麼瓜葛。而今天,一個玉兒的到訪,徹底讓她打亂了心中的計劃。
    玉兒的那番話,重新激起了她想要活下去的願望。她想要活的更久,能夠讓自己呆在張凡身邊的時間變得更長,她所要的並不僅僅是這兩年的時間,她想要更多,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
    然而,她同時也明白,自己所需要的這些東西,所要付出的卻很有可能是對張凡的傷害。而即使這種傷害非常非常的渺小,甚至是微乎其微的,但是映月卻根本就不想要。她不要以任何的理由,用任何的方式,來給張凡找任何一點點的麻煩。
    此時的張凡,剛剛喝醉了酒,被趙氏那麼強硬的方式弄醒之後,本來就不怎麼舒服。還好吃了一些東西,這也讓張凡好了很多。不過剛才那番沐浴,剛剛醉酒醒了還沒有多會,整個人泡進熱水中,確實是舒服了不少,但也讓人覺得睏倦非常。
    本來張凡來的時候,還怕自己這種明顯的狀態讓映月看到了會讓她不快。可是他見如今映月並沒有說任何話,這不由得讓他覺得有些奇怪和僥倖,當然,還有點擔心是不是映月生氣了什麼的,並沒有注意這些東西。
    「凡哥,快些進來吧。」映月重新展開笑顏,對著張凡說道,「瞧你那濕漉漉的頭髮,剛剛沐浴過。如今雖然是夏日,天氣炎熱。可是現在畢竟是晚上了,這外面的風可不小,別著涼了。」
    「……好,好。」張凡有些木訥地一邊答應著映月,一邊朝房中走去,心中卻是疑惑的很。映月明明就是已經注意到了啊,怎麼會不像平日裡那般,反而弄得如此溫柔起來了。張凡心裡面對映月此時的作為根本就沒有解釋,只能就這麼聽著映月的話動了起來。
    來到屋中坐下,張凡見映月關上房門走了進來。兩人相對而坐,卻是半天都沒有言語。張凡還是在揣測映月的心思,而映月則是在一直思考該不該將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張凡,或者說是說出一些,還是全部都說出來。房中的氣氛有些尷尬。
    沒過多長時間,張凡首先沉不住氣了。今天畢竟是二人的新婚之夜,就這麼兩人相對而坐,卻無言以對的場面,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月兒,我……你……」口是開了,話也說了,可是就說了這麼幾個字,張凡就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了,想了想,張凡不打算在這麼繼續沉悶下去了,說道,「月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生氣?」映月聽張凡這麼一說,頓時就露出了差異的表情,一臉疑問的模樣問道,「我怎麼會生凡哥的氣呢!」
    映月本來是要表示否定的一番話,聽到張凡的耳朵裡,卻是變成了映月賭氣說出的話語。他趕緊說道:「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早上的時候,你才跟我說過,不要喝醉了酒,可是我……這都是那些傢伙……不,這件事情怪不得別人,全都是我的不是。」
    「凡哥。」映月聽張凡這麼一說,突然間笑了起來,說道,「你當你的月兒就是如此氣量狹小的女子嗎?月兒明白,凡哥是男子,又是朝中高官,不管在人情上,還是在面子上,這酒都是不喝不行的。月兒這麼說,只是向勸凡哥少喝點,畢竟酒喝多了也傷身子。但是月兒可從來都沒有過責怪凡哥的意思。」
    聽了映月的話,張凡心裡面好受了不少,隨即又問道:「那為何我看你方才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般。
    聽張凡這麼一說,映月心裡又是一陣難過。像張凡這樣的,能在女人面前,將錯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在這大明朝,不論是漢苗兩家,那都是相當難找了。更何況張凡還是一個朝廷大官,而面對的映月,從名義上來說只不過是他的妾室而已,這就當真是有些難能可貴了。
    映月很是慶幸,自己能夠找到一個如此好的男人來托付終生。而同時,映月也對自己有事情隱瞞著張凡而覺得很是過意不去。這一瞬間,她下了一個決定,從此以後不再對張凡有任何隱藏,她要將自己的心事全部都告訴張凡。
    「凡哥,其實……」本想要開口全盤托出的映月卻是又再一次打住了。倒不是說她反悔了,只是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別的事情。今天是她和張凡的喜日,更準確的說,今天就是她李映月的喜日。若是她現在和張凡說出下午所發生的事情的話,恐怕這個喜日的氣氛也會被完全破壞殆盡了。
    想到了這一點,映月決定將事情暫且放在心底,先好好享受這個重要的日子才是。等到今日過去,映月打算再對張凡說出來。不過那一天到底是明天還是後天,這恐怕就連映月自己都不知道。
    「怎麼了?」見映月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張凡不由得好奇地出言問道。
    「沒什麼。」映月搖了搖頭,臉上卻是一直帶著微笑,說道,「月兒只是……月兒只是覺得好開心。能嫁給凡哥,月兒當真是開心……」
    張凡聽了映月的這番話之後,說實在的,他心裡面其實很不是滋味。映月的這番話彷彿是在說她自己找到了一個天下難找的好男子一般。但是張凡自覺自己還不夠那個資格。映月並非是他的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女人。而他也不能給映月一個正室的名份。他同樣也在心裡愛著茹雪和駱靈兒。
    但是即便如此,映月還是心甘情願地跟他在一起,這讓張凡覺得自己當真是有些混蛋,有些……禽獸不如。或許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明明就是花心,明明自己都已經認識到了,但是自己卻不想要去改正,或者說因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而讓他如今根本就沒有辦法改正。甚至於,在以後的日子裡面,他還有很大的可能,繼續去犯錯誤,而每犯下一個類似的錯誤之後,他還是會深深地後悔一番。當真就是所謂的犯了就改、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如此循環,每一次都會在心裡面產生深深的自責,但是用不了多久,這種自責就會淡化,再讓新的東西取代。
    「對了,今天是咱們倆的喜日,不說那些話了。」張凡搖了搖頭,甩掉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笑著對映月說道,「既然這蓋頭月兒你已經代為夫自行掀去了,這交杯酒,可就要多喝上三杯才是。」
    「凡哥,你不是有嘴饞了吧。」映月用很是懷疑的眼神看著張凡,問道,「你才剛剛酒醒,又要喝?還三杯?這交杯酒哪裡有喝三杯的!」
    「三杯水酒哪裡能醉得倒我!」張凡突然之間豪氣干雲了起來,自信地說道,「再說了,三杯乃是我張家的傳統,象徵三生之約嗎!」
    一番有的沒的胡扯,張凡倒是把聰明非常的映月都哄圓呼了。三杯小酒可算是喝的濃情蜜意,而二人都是忘掉了心中的紛亂心事,開始享受著****一刻值千金的綺麗夜晚。
    映月始終是沒有立刻就將事情告訴張凡,而錯過了今日的她,下一次卻又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夠開口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5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六十七章 清晨之時
    所謂****苦短日高起,好吧,張凡如今正是如此一幅景象。只不過後面那一句詩是不適用於他的了。
    照理來說,昨日是張凡的好日子,朝廷上下包括隆慶在內全都知道這件事情。再加上張凡在朝中特殊的職位,今天根本就沒有必要去上早朝。不過張凡還是早早的就起了床,原因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勤政之類的事情,那種事情別說是在朝幾十年的老油條,就算是才進仕途幾個月的人,恐怕在見識過了大明官場上的種種情形之後都會不屑一顧。少勤政一天,諾大的帝國並不會就因此而倒下,那幹嘛不讓自己放鬆一些呢!
    其實就這件事情,不得不說一句,大明朝的這種制度,或者說是從朱元璋開始就形成的一種風氣,那就是即使皇帝不怎麼過問朝事,這整個王朝也可以正常地運行下去。而若是皇帝能夠稍稍勤政一些的話,那麼歷史對其的評價也都會急劇上升。就如朱元璋和朱棣二人一樣。倘若真的說他們父子倆在治國上有什麼獨到的建樹,恐怕很多人都不會同意,但是絕對不可能有人會說,在這父子倆的治理下,大明朝算不上安穩。
    總之,就是這麼一種情況。不過張凡可算是起早貪黑了一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不少,再加上晚上,今天早上他也算是強迫著自己從芙蓉帳中爬起身子來的。既然前面說過了,張凡所為的並非是什麼朝中大事,也更加不是為了履行自己太子太傅的職責去教導朱翊鈞,或者說錦衣衛中也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但是今天,早朝上還是有很多事情將要發生的,而他則是不得不到。
    天還黑著,而張凡則是在昨晚吩咐了映月的丫鬟小翠,讓她早上將自己叫醒的。作為一個小丫鬟,小翠雖然心中又疑問,不知道張凡為何在這大好的日子還要早早起身,不過她還是忠實地執行了張凡的吩咐。
    起身的張凡,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映月還在熟睡著,他很是小心地沒有吵醒她。慢慢地起身下床,穿好了衣衫,就連洗漱也是專門出去,為的就是不想吵醒了映月。
    只是張凡並不知道,在他出門之後,剛才還在床上熟睡的映月卻是翻過了身子來。本來應該是緊閉著的一雙妙目如今卻是睜著。映月的面容看起來是睏倦的很,顯然昨天晚上她並沒有睡好。但是她的一雙眼睛讓人看起來就覺得很是精神。這也難怪,她昨晚上可謂是心事重重,心裡面總是在想著昨天下午玉兒前來找她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她一直在考慮應該在何時,怎麼樣將這件事情告訴張凡。昨晚上她不想毀了這個好日子,也就是將事情埋在心裡面沒有說。而本來,她想今天早上就跟張凡說的。剛才小翠進門前來喚醒張凡的時候,並沒有睡的很沉的映月就已經是醒了過來。聽到張凡起身,她本想立刻就做起來,將事情全都告訴張凡的。奈何,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她始終還是沒有起床。
    「或許,事情留到下午或者明日再說吧,免得讓凡哥他擔心。」這是映月心中的想法。只不過此時的她也並沒有想到「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這麼一句話,或者說這就是人的通病而已吧。
    來到廳堂中的張凡就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娘。」張凡上前打招呼道,「你怎麼如此早就起來了,何不回房多睡會。」
    「還睡呢,娘可是一點都不睏。」趙氏笑瞇瞇的說道,「倒是凡兒你,昨天喝了那麼多的就,晚上又……怎的這麼早就起身了?」說到這裡,趙氏臉上露出了笑容。如今趙氏可不用像以前那般勞累了,但是幾十年下來,某些習慣她是根本無法改變的。不過好在如今她又新增了一個習慣,以前住在安化縣的時候,吃過午飯的時間,都是她用來縫縫補補,補貼家用的時間,而如今則是用來午睡了,所以如今的趙氏並不會起的太晚。昨天雖然家中吵鬧了一整日,不過趙氏今日還是早早的就起來了。
    「朝中有些事情,孩兒得去一趟。」張凡說了這麼一句,
    趙氏並不知道張凡要處理什麼事情,不過看到自己的孩子能有如今這麼一番作為,趙氏自然是高興的很,回頭對香梅吩咐道:「你去讓他們快些做些吃得來。」
    張凡出門的時候,天空才剛有點濛濛亮光,京城中的住家也大都在熟睡著,而且這裡是內城,就算有一些趕集的需要早起,也絕不會在這裡出現。
    張凡來到午門前的時候,發現今天確實與以往有所不同。還記得上一次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世間,張凡到的時候,這裡已經站滿了官員。而今天,這裡只有寥寥的幾十人,顯得開闊的很。後面也是陸陸續續的有官員到來,不過一次也就那麼一兩個。
    看到張居正正站在前面,張凡走過去問了聲好,問道:「老師,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人都來的這麼遲?還是說他們集體害病,都請了朝假不成?」
    「張居正張開有些惺忪的睡眼,頗為無奈地看了看張凡,說道:「害病?我看他們可沒有這麼容易。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你!」說到這裡,張居正還打了個哈欠。
    「因為我?」張凡疑惑地說道。張居正居然會打哈欠,這張凡倒是當真沒怎麼見過。在他的映像裡面,張居正永遠都是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
    「哦,我差點忘記了。」張居正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張凡說道,「昨天你也是喝得不少了,應該不記得了。」
    「到底怎麼了老師?」張凡更加疑惑起來,難道說……突然,張凡好像想到了什麼。
    「想起來了。」張居正看到張凡的表情,說道,「昨天,能上朝的人差不多都跑去你家裡喝酒了。這些傢伙,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沒有御史在一旁盯著,又可以海喝一番的機會,那裡會放過。昨天晚上,能站著走出你家的人一個都沒有,就連能讓人扶著走出去的都沒有幾個,大都是被自己家的家丁抬出去的。就是現在,我估計還有幾個沒下床的呢,這裡如今能來這麼些人,也就是不錯了。」
    「哦,那老師昨晚上……」張凡突然很感興趣,想知道張居正昨天是一副什麼樣子,卻是看到張居正頗為尷尬的表情,趕緊打住,換了個話題,問道,「聽說今天,李大人那裡……」
    「恐怕就是今天了。」張居正自然是知道張凡要說些什麼,歎了口氣,更加無奈地說道,「想不到還真有這麼一天。」
    「老師看那高拱,會不會有些不捨?」張凡突然問出了一句有些像是玩笑的話,「我看高拱昨日那番不像是酒話,倒像是藉著酒勁所說的心裡話。」
    「兔死狐悲嗎?」張居正聽了張凡的話,頗為感歎,不過並沒有多長時間,就恢復了先前的表情,「或許吧,其實說起來,誰心裡面不曾有過這種想法。不過在我看來,高拱有沒有都無關緊要,反正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情。等到這件事情一過去,他馬上又要開始打壓其他人了,哪裡還會在乎這些。」
    張凡聽到這裡默然了。高拱難道當真就會如此下去?不問感情,不問淵源,只要和他不合的人就會強硬打壓?而在很多人看來,高拱只不過是剛會朝廷,想要找回顏面的瘋狂報復,可是直到現在已經半年過去,而直到現在,這勢頭還是沒有停下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點張凡不相信高拱會不知道。但是張凡同樣也是知道,若是高拱還不打算停下這種勢頭的話,總有一天,會有人不爽他這麼繼續下去了。不過究竟那個人會是皇帝還是大臣,這點張凡覺得並不重要,只要有那麼一天,不管是誰,高拱也逃不了如今李春芳的命運,而且那將會比李春芳更慘,畢竟如今這朝廷裡除了一個郭璞之外就沒有人再願意為高拱說話了。甚至就連高拱的那一幫黨羽,也並非是心甘情願地站在他那一邊,大都是被高拱如今的權勢所懼怕了,無奈之下才站在高拱那方的陣營中的。
    所謂「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而張凡相信,作為比之前兩者還要更加無情無義的政客來說,倘若高拱一旦失勢,可能第一個站起來反對他的就是如今他自己的黨羽。
    張凡正向著關於高拱的事情,高拱也正好是到了。今天的高拱也如同其他人一樣,臉上帶著睏倦的氣息。不過今天的高拱可就完全不是昨天那一副親切的模樣了,臉上又恢復了冷漠的表情,彷彿看誰都有些不順眼一般。特別是看到張凡和張居正這邊,還冷哼了一聲,隨即就轉頭離開。
    看到這,張凡和張居正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而有些事情,看起來當真是無法改變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6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六十八章 順利致仕
    「皇上駕到!」小太監的聲音依然是這麼的鏗鏘有力,這聲皇上駕到,後面的那個「到」字長音拖的可謂是綿綿悠長,很長時間都沒有衰竭,那些靠真本事討生活的戲子見了恐怕都得自愧不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臣們依然是如此一番謙恭的問候聲音。只不過,今天的這問候,顯得更加的謙卑了。
    隆慶雖然夜夜笙歌,但是這些東西他其實是非常敏感的。下面的大臣們有氣無力的回話,讓他覺得奇怪的同時,也是非常讓他覺得滿足的。因為這些大臣們這種有氣無力的聲音,讓他覺得彷彿是他們更加尊敬自己了一般。不過這種自我滿足,隆慶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沒過多久他就清醒過來了,他知道這是為什麼。
    「諸位愛卿,這是怎麼了?」隆慶的話語中帶著揶揄,面帶微笑地問道,「諸位愛卿都是朝廷棟樑,朕治理這大明江山可是離不了諸位愛卿的啊。可是如今,怎麼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這可不行啊,若是因為精力不好,這事情都沒辦好的話,要是耽誤了大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到隆慶的這麼一番話,下面站著的文武百官,包括張凡在內,全都是低著頭,面上露出了一種無奈至極的表情,但是又不敢讓隆慶看見。幾乎所有的人全都在心裡面對隆慶抗議著。說起來,昨天他們會去張凡府上赴宴,除了因為張凡給他們發了請柬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昨天的隆慶很顯然就是明擺著讓他們去張凡那裡的。雖然隆慶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把這件事情明著說出來,但是這裡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面都是再明白不過了,隆慶明白著就是幫著張凡造勢的。
    想想昨天的早朝上,隆慶比之他最為嚴肅的時候還要沉默寡言。幾乎什麼事情都沒有過問,而且就算有大臣站出來上奏什麼事情的話,他也就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再議」,也就算是處理完畢了。擺明著是想讓早朝早點結束,能夠讓他們早點去到張凡家中,好給他納妾這件事情壯壯聲勢的樣子。
    在很多人看來,若不是因為於禮法不合,恐怕隆慶都想要跑到張凡府上湊湊熱鬧。
    想到這一點,百官們心中無奈的情緒,如今卻是變成了一種惱怒的情緒。在他們看來,都是因為隆慶這個皇帝的原因,這才會害的他們昨日在張凡家中放浪形骸,飲酒不知量度,弄得他們如今各個是精神萎靡,在堂堂早朝的皇極大殿之上竟然是昏昏欲睡了起來。
    其實說起來,這些人還是挺沒有良心的。他們平日裡就是希望有這麼個能夠同僚相聚,然後毫無顧忌地飲酒暢談的機會,不過由於很多原因,像在朝中被隆慶集體宴請的話,要擔心旁邊的御史會彈劾自己不守禮儀。而在家中放浪形骸的話,又生怕被監視著自己的人看了去。
    隆慶這一次可算是給他們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錦衣衛都指揮使納妾的日子,讓他們前去祝賀。而且更重要的是,張凡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乃是大明朝破天荒的頭一回由一個讀書人,還是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擔任的。這對於這些官員們來說,不由得是親切了幾分,也讓他們不至於太過拘束了。
    總之,這些人昨天可謂是好好的盡興了一把,美味佳餚雖然沒有品嚐到多少,不過那些本來就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最主要的是,美酒佳釀他們昨天可算是喝了個夠。
    而如今,他們反倒是來怪隆慶了。覺得他們今天會帶著朦朧醉意和睡眼惺忪的狀態前來上早朝全都是因為隆慶讓他們昨天去張凡府上喝酒了。
    幸虧這只不過是他們心裡面的小心思罷了,倘若是被隆慶知道了的話,恐怕這朝廷上可就要大亂了。
    百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最後只得集體跪下,向著隆慶叩頭,口中也是齊聲說道:「臣等有失體統,還請陛下治罪。」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隆慶擺了擺手說道,「還說什麼治罪,朕看你們就是合起伙來蒙騙朕吧了。你們倒是說說,朕應該治你們誰的罪?是就這麼挑幾個出來,那這幾個人定然是不服;還是說讓你們全都治罪,那朕這朝廷一整天就這麼閒下去了?」
    「……」聽到這番話,下面的文武百官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全都默不作聲起來。
    見下面的百官全都站了起來,隆慶也就不想在耽誤時間了,朝著身邊的小太監點了點頭。
    小太監自然是知道隆慶的意思,向前站了一步,氣沉丹田,高聲喊道:「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見隆慶不再糾結於自己的儀態了,下面的百官們也就不再矯情了,一個個地站了出來有事說事。
    張凡站在那裡沒有動過。他並沒有什麼事情是要上奏的,再加上昨天他也當真是累的很了,這會兒更是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不過他還是暗自強迫著自己能夠清醒著。
    按理來說,今天他來不來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今天他之所以要來,為的就是李春芳致仕的事情。昨天,馮寶很早就去到他家中道喜了,趁著還沒有其他人到來的時候,他就跟張凡說起,隆慶已經是寫好了讓李春芳致仕的聖旨,很有可能就在今天發佈出來。張凡也就是因為聽到了這個消息,才會在今天一大早就醒過來準備上朝。
    而且,今天,這皇極殿上出現了一個身影,高儀,張凡也就更加肯定李春芳的事情會在今天有個瞭解了。雖然繼任李春芳入閣的人選幾乎已經是高儀無疑,而且高儀這幾日也是一驚熟悉了內閣之中的日常事務。但是他畢竟還沒有正式入閣,雖然他作為東宮大臣,太子賓客也是正三品的官職,來上朝的資格並不是沒有。但是如今他會出現在這裡,張凡敢肯定,這絕對不會是他自己要來的,即使他心裡面非常的想,但是他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太過明顯的功利行為的。那麼他今天會來,恐怕不是隆慶,就是李春芳讓他前來的了。那麼等一會,即使隆慶想要將李春芳致仕的事情拖一拖,恐怕李春芳自己也會站出來說話的。
    張凡會來到這裡其實就是為了防備可能會出現的一些意外情況,當然,這個意外情況所指的就是高拱了。雖然說高拱今天會再鬧出什麼事情的可能性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了,但是張凡可不會放鬆警惕,畢竟對於高拱這個人來說,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就連滿朝文武,也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高拱昨日在張凡府上和李春芳二人毫無間隙的暢談,今天就不會在背後捅他一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殿上上奏的大臣也是漸漸減少了,終於,沒有任何人再站出來說話了。
    隆慶看著下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臉上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開口問道:「諸位愛卿,還有誰有事要奏?」
    還是沒有人動。看到這幅景象,隆慶正打算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看到這個人,隆慶的眉頭隱隱皺了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春芳本人。看來果然,該來的一定要來,躲是躲不掉的了。
    「臣李春芳有事要奏。」李春芳站出來說道。
    「李愛卿請說。」隆慶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顯得非常的勉強。
    「前日,陛下已經准了臣致仕歸鄉,並讓高儀高大人入閣代替臣之位。」李春芳語氣平靜,氣定神閒地說道,「如今高大人已經熟識了閣中諸項事宜,臣特此向陛下請奏。」
    隆慶聽到他的話,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而下面的百官們也並沒有怎麼驚奇,畢竟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了。而這個時候,很多人的注意力反倒是放在了高拱身上,看來很多人都跟張凡有著同樣的想法,覺得高拱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攪局。
    而高拱,則是出人意料的並沒有任何動作,還是如先前一般,平靜地站在原地沒動。這讓百官們小小地驚訝了一番,但是並沒有太長。畢竟高拱前幾日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惹得隆慶非常生氣了,而如今他不再站出去說話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隆慶有些不情願地說道,「著東宮大臣高儀,加為武英殿大學士,即日起便入閣理事。」
    隆慶說到這裡,暫停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太想要說出下面的話。而百官們趁著這個空隙,看了看還是站在那裡的沒有動過的高拱,大都露出了一副瞭然的神情。看來高拱如今當真是不想再上去計較什麼了。
    「至於李愛卿你……」隆慶看著李春芳說道,「朕已經寫好了敕書,等會朕會讓人到你府上傳的。」
    「謝陛下。」李春芳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而面對這些,隆慶似乎並不怎麼想看到。興致缺缺地揮了揮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朝後面走去。
    一旁的小太監也再一次站出來高聲喊道:「退朝。」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6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無所擾
    退朝之後,高拱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表情,反而還走到李春芳的面前問候了一聲。不過也僅此而已,之後高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對於這件事情,百官們並沒有任何人表示過什麼,只當成是一種普通的送別形式而已。不過這在其他人來說,是正常的事情,放在高拱身上,能讓他如此泯滅恩仇,當真是非常苦難的事情了。
    目送高拱離開之後,張凡來到張居正身邊,做了一禮,說道:「老師,如今事情總算是圓滿解決了。」
    「是啊。」張居正也是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不過這事情也只不過是此時結束了,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誰又能夠料得到呢!」
    張凡自然是明白張居正在說些什麼。很顯然,如今經過眾人多方的努力,高拱妄圖**徐階一事的打算總算是被粉碎了。而之後牽扯出來的李春芳的這場致仕風波,最終也沒有能讓高拱得逞。李春芳平平靜靜地致仕,而且內閣中繼任者的位置也沒有讓高拱的人得到,而是讓張凡找來的這個一心想要在為官的最後一段時間裡面再更上一層樓,並且已經是投靠了張凡一方的高儀拿到手了。這對張凡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大助力,不過張凡本人並不是太過執著,他主要還是要幫張居正找個相幫的人。畢竟內閣中如今已經有了高拱和郭璞這兩個一夥的了,還有兩個人是基本上不問事情的。就算張居正的勢力無法力壓高拱等人一籌,起碼也要勢均力敵不是。
    不過不管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今天高拱沒有對此發表意見,這或許只是他前日李在朝廷上大肆咆哮,引起了隆慶的不滿而說帶來的一種擔心罷了。而不管是對於誰來說,在內閣之中再增加一個自己一方的人,這種事情沒有任何人會拒絕的。高拱如今雖然還沒有表示過任何不滿,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會就此揭過此事不提了,以後的日子裡面,必然還有他發難的時候。
    想到這裡,張凡又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以後發生狀況的準備工作了。只不過,如今高拱沒有任何的行動,沒有任何跡象的事情,恐怕誰也不能有個完全的準備。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有備無患,暫時還沒有個定論。
    退朝之後,李春芳還是如平常一般,回到家中,就如他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一般。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李春芳家中的下人發現他今天午飯之後,不再向以往那樣前去午睡了,反而是一直坐在那裡,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隆慶雖然是萬般不想讓李春芳致仕,所以這件事情他可算是一拖再拖。不過那也只能是隆慶自己拖延一些時間吧了,只要他的詔書發了下去,執行他命令的人可絕不會拖延的。
    李春芳在一之上坐了一個多時辰,申時剛過,傳旨的太監就已經到了。
    一番寒暄,正式傳旨之時,李春芳就已經是恭敬地跪了下去。
    隆慶這次下了這道《賜大學生李春芳歸田敕》。雖然如此,不過李春芳還是從隆慶這道聖旨的言辭之中聽出了隆慶的無奈與不捨。想到這裡,混跡官場幾十載的李春芳,曾經以為自己早就對這些大道皇權、人生理想已經是免疫了的李春芳,此時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見也在心理面生出了一種不捨的情緒,不想要離去。不過如今事情已經是如此,這是他「死乞白賴」地請求隆慶讓自己致仕的結果。雖然當時的隆慶不同意,不過也是以為他的軟磨硬泡,隆慶也是已經同意了。
    如今更是連詔書都已經下來了,李春芳此時心裡面在想要後悔已經是來不及了。不過說來說去,說句不好聽的,總歸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只不過對於此時的李春芳來說,他也明白自己已經是不能,也不想再在朝廷這個大染缸中呆著了。帶著面具,平平靜靜地做了幾十年的官,李春芳在這個時侯才覺得自己很累。而如今已經是年近花甲的李春芳,距地現在也是時候該平靜的安享晚年了。
    「特從請說,用遂雅情」可算是表明了隆慶對於李春芳的留戀了。而隆慶還特賜馳傳遣官護行,可見李春芳這個平日裡默默無聞的人在隆慶心目中的地位了。「有司歲給八人,月饋官廩六石」。
    與嘉靖、隆慶兩朝的內閣大臣來比較,李春芳的這個結局可謂是最好的了。
    領旨謝恩之後,李春芳是長出了一口氣。是終於卸下了重擔的輕鬆,還是對於幾十年資歷一朝放棄的不捨,恐怕他自己心中也無法肯定。
    回到家中的張凡,心理面不知道怎麼的,也是惆悵無比。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到李春芳府上去看望一番。
    張凡到達李春芳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傳旨的小太監正好剛剛從李府大門中走出來,一旁李春芳也跟在旁邊。
    李春芳自不必說,那前來傳旨的小太監又怎麼會不認識張凡這個隆慶皇帝如今面前的大紅人呢,自然又是一番很熱切地攀談。
    送走了傳旨的太監,李春芳將張凡接進了自己家中。
    坐下,剛剛想要開口說話的張凡看見身邊桌子上被疊放的好好的明黃色的聖旨之時,突然之間又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李春芳看到張凡這番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些什麼。不由得笑了笑,對著張凡說道:「怎麼,遠德不是前來為老夫慶祝的嗎?」
    聽到李春芳的話,張凡疑惑地抬起了頭,有些無法理解李春芳的話。
    李春芳卻是保持著一臉微笑的模樣,繼續說道:「遠德不必擺著一張不快的臉,說來說去,這件事情當真是要為老夫慶祝慶祝。老夫這一輩子也算是非常之順利了,除了當年考舉人的時候,老夫沒有得個第一之外,後面的進士還是殿試全都是第一,雖然沒能超越當年的黃觀、商輅二位先賢,不過也是知道去年才是被遠德你趕了上來。不過老夫並未覺得又什麼可惜的,倘若後人無法超越前人,大明豈不是要倒退了。
    「狀元為官之人,大都是能平平穩穩的追到一品大員的位置,不過能入閣為相的人卻是不多。老夫算是做到了,雖然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不過老夫心中又何嘗是沒有自得的心思。
    「這麼多年以來,老夫在朝中就是因為怕惹上麻煩。當年夏言與嚴嵩相鬥,老夫就是想要一心避禍,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而到了嚴嵩與徐閣老相鬥,老夫還是怕惹上麻煩,依然沒有說過話。那時候老夫一直以為,但嚴嵩之亂過去之後,這朝廷就算是能夠平靜下來了。誰知,老天作弄,樹欲靜而風不止。徐閣老與那高拱之間又開始了一番相鬥。
    「老夫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萌生退意了,可笑的是人心難測,老夫始終放不下這一身官服說帶來的榮光。算來算去,老夫在朝中的這幾十年可算是沒有任何建樹,沒有為朝廷出過什麼力氣,就為了躲避禍事而不發一言。那時覺得這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可是現在老夫放下了心事回頭看看,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自私了一點。當時,或許只要老夫能站出來說上一句話,興許就能讓幾個人免遭抄家滅族的大禍,不過老夫沒有。如今想來實在是慚愧之極,心理面總是覺得,自己讀的書都算是進了狗肚子裡去了。
    「直到前日,高拱還是不想放過已經致仕的徐閣老,老夫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在坐視不管了。說來可笑的很,生平第一次站出來反駁其他人的話,老夫心裡面是緊張的很。可是沒想到,這話一說出來,這心裡面啊,當真是舒服極了。
    「可笑的是,老夫發現的太晚了,以後這種機會恐怕是再也沒有了。「張凡平靜地聽著李春芳的敘述,沒有插話。他心裡明白得很,李春芳的這番話也是因為他壓抑太久而突然間爆發出來的一種舒暢感罷了。這恐怕是一種巨大的諷刺了,每當剛剛發現了一種絕佳的,讓自己感覺良好的方式,卻是發現時間已經太晚了,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李大人回鄉之後有何打算?」張凡問道。
    「還記得當年高拱的人**老夫,說我不知孝道嗎?」李春芳說道,「其實高拱所說的不錯,老夫家中父母至今身體尚好,卻是因為不肯離家而讓老夫無法盡孝。這一次,老夫回鄉之後,自然是要孝敬父母才是。」
    張凡和李春芳二人談論了很久,直至夜晚他才拒絕了李春芳的挽留,離開了李府。想著李春芳的話,張凡雖然說不上有太多感觸,不過也讓他深深明白在朝為官的不易。對於他來說,這一切來的太過輕易了,不知其他人的艱難。
    歸家途中的張凡還在感歎著,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映月此時也在煩惱著。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6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章 飯桌之上
    這人心當真是難以琢磨。有的時候,已經決定去做了,可是到了眼前,卻又猶豫而打住了。而有的時候,猶猶豫豫半天下不了決定,等到事情到了跟前,卻又一時衝動而做了出來。
    如今的映月正是處在這麼一個尷尬非常的時候。昨天見到玉兒,和她相談之後,映月當場就下了決定要把事情告訴張凡,畢竟她曾經下過決心,以後不管任何事情,再也不想要對張凡隱瞞什麼事情了。可是等到了跟張凡見面,而張凡也是清醒的時候,本來應該當場就告訴他的。只是為了昨天那個特殊的日子,映月不想讓昨天留下遺憾,這才忍著沒有說出來。
    或許昨天因為特殊的情況映月才沒有說出來,這還有情可原。可是今天,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撓,或者說讓映月有理由再將事情隱瞞下去了。
    本來應該是理當如此的事情,可是映月面臨著這個情況卻再一次猶豫了。
    玉兒來這裡的原因就是為了幫助方月玲打聽她父親方振乾的消息,原因自然就是張凡曾經讓黎陽寄回去的書信中寫了他已經找到方振乾的消息了。可是映月對此有些擔心。她倒不是在擔心張凡並沒有找到方振乾,畢竟這件事情早就已經是計劃好了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方月玲現身而已。至於說方月玲到時候知道了張凡不過是在騙她而發什麼怒氣的話,映月是並不怎麼擔心。畢竟張凡平日裡總是有人護著,而她和張凡其他的家人也是如此。她可是知道方月玲對於其父是相當的敬愛的,但是即便再敬愛,她也不可能發動整個五毒教的所有人手都來幫助她做這件事情。僅僅靠玉兒這個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想要威脅到張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映月還是有些擔心。正如昨日她和玉兒見面的時候所談到的那樣,她並不知道這一次是否方月玲也一同前來了。誠然,方月玲沒有辦法發動整個五毒教的所有人都來幫著她尋找她的父親,而且方月玲本人單論武藝的話也僅僅就能在江湖上派上個二流。但是有一點是映月無法預料的,也是她最為擔心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人見識過方月玲的真面目,甚至連她的聲音都沒有人聽過。
    當方振乾消失之後,方月玲便代替其父行使五毒教教主的職務,但是她從來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平日裡,不管是發號施令還是逼迫著五毒教的教眾吞下「五仙蜜露」而服從於她,全都是通過玉兒的話語來傳達的,從來都沒有人聽到方月玲親口說過話。
    一個女子,不管她的相貌到底是美是醜,再加上又是這種江湖中人,戴上面紗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理由千千萬萬,總有可以說得過去的。然而一個女子從不開口說話,映月所能夠想到的原因,除了她當真是聲如破鐘,難聽至極,恐怕所剩下的原因就是她當真是不會說話了。五毒教中人對於此事早就已經是議論紛紛,其中也不乏如此猜測的。但是這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誰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子。或許,或許方月玲的聲音並沒有問題,只不過她就是有著這麼個不喜歡說話的怪癖,這種情況雖然聽起來可笑之極,但是也並非沒有可能。
    因為這些原因,映月如今這才會擔心起來。畢竟就如她所知道的,玉兒與方月玲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而早五毒教中帶了不短的時間,頗受玉兒照顧的映月更是知道,方月玲對於玉兒是非常之關心的。如今玉兒在此地現身,映月不相信她會孤身至此,起碼在她看來,方月玲絕對不會放心玉兒這個弱女子就這麼獨自行走到距離西南這麼遠的地方。
    當若方月玲真的跟著玉兒一同到了這裡,事情可就麻煩了。方月玲根本就不需要掩飾什麼,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她,她只需要摘下面紗就能躲過一切眼線。而且方月玲雖然武藝二流,但是她用毒的本事在五毒教中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使映月這麼個在五毒教中只呆過並沒有多長時間的人都相信,倘若讓方月玲親自動手下毒害人的話,那將會是防不勝防,這天下恐怕除了其父方振乾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察覺和治療她所下的毒了。
    有了這層擔心,映月如今才會如此憂鬱要不要將事情告訴張凡。張凡詐方月玲說他已經得悉方振乾的消息,這件事情雖然也算得上是秘密,但其實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映月屈指一算就差不多有五個人知曉此事。
    而她也是怕張凡得知了玉兒前來找過她的消息之後,會加緊調查方月玲或者方振乾的事情,從而讓什麼消息洩露了出去,讓方月玲知道了這件事情。
    萬一消息從什麼地方洩露了出去,得知張凡只是在詐自己的方月玲會否惱羞成怒,下狠手毒害張凡,映月真的是不敢打這個賭。若是有了什麼萬一,映月當真是會後悔不及的。
    到底是應該說還是不說,映月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在考慮著這個問題。中午,張凡回來吃飯的時候,她雖然也在座,不過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趙氏和茹雪等張家的其他幾個女子,包括昭雪在內,還以為映月是因為昨天的新婚之夜才會讓她今日如此反常,都沒有將映月恍惚的表現放在心上。特別是昭雪這小丫頭,還因為這件事情弄得臉色非常不好看。
    而張凡卻是因為一直在思考著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心思一直放在李春芳、高拱這些人,以及朝廷日後的局勢上面,根本就沒有太過留意映月這麼一副失神的模樣。
    張家的晚飯依舊是秉承著張家的特色,不管是男人還是婆婆、媳婦、或者是小妾都是圍在一張桌子旁邊吃飯,也因此,張家如今雖然只有張凡這麼一個男丁,但是這裡總是顯得非常的熱鬧。再加上家中不管是女子還是其他的下人們,相互的關係都算得上是不錯,這裡從來都沒有過大戶人家家中那種表面熱鬧,實則冷清的狀況。
    對於張家的這些下人,能來到這裡做活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享受。不管是趙氏這個當家的,還是茹雪這個少夫人,都不是那種喜歡使喚人的脾氣,待人也是極好,工錢從來也不剋扣,而且也很是慷慨大方。到如今,張凡入仕為官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到,這裡卻是成了很多平常人家都想要將女兒送來做丫鬟的地方,比起其他人家那種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受了別人欺負的模樣,這可算是天差地別了。
    「凡兒,今天下午你出去遇到了什麼好事不成?怎麼這麼高興?」趙氏發現了張凡於午時不同的情形,不由得開口問道。
    這是自然的,中午的張凡還在唏噓感歎李春芳坎坷官途的結束,以及將來朝廷裡又要再次展開的鬥爭,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然而今天下午,他和李春芳的一番暢談之後,讓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讓他不再是對於根本就無法預料的情況瞎擔心一起。放鬆了心情,這人也就自然是會露出笑容了。
    「娘,是朝中的事情。」張凡笑著說道,他並沒有解釋什麼,他不想將朝中所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家人而讓他們擔心。特別是如今,他作為這個張家唯一的男子,所要做的就是讓家人開心罷了。其他外面的事情,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張凡都不想要打攪她們,「娘,朝中前日有些麻煩事情,孩兒一時之間也是不得不去忙活。如今事情解決了,自然是要高興了。對了娘,孩兒昨天就一直想問,怎的昨日孩兒都沒有見到伯父一家人?」
    「唉,你伯父他們一家昨天是在場,只不過他們坐的遠了些,你有忙著招呼客人,自然是沒顧得上。」趙氏無奈地說道,「本來我是讓他們一同的,可是當你伯父聽到昨日前來赴宴的都是些朝廷裡一品二品的官員之後,就死活不願意坐過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張凡聽到了,卻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他自然是明白原因,張玉方雖然在揚州之時也是商場官場兩相融洽,但是說到底他畢竟是個商賈。一個商賈面對著這麼多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員,底氣不足也就是自然的了。
    「這……娘,等會我去伯父那邊看看。」張凡說道。
    一時之間,這氣氛也是融洽了起來。
    「咦?月兒妹妹,怎的不吃啊?」坐在映月身邊的駱靈兒看見映月坐在那裡發呆,也不動筷子,不由得有些擔心地問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啊……我……我沒事,姐姐吃。」映月有些失神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趙氏等聽到這,以為映月定是因為昨晚才會「不舒服」,都是面露笑容。只有張凡看見了映月這幅表情之後,沉思了起來。映月是個開朗的女子,從來不會因為那種事情而變得失意起來。心思敏銳的張凡已經感到映月心中必然是有著心事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7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一章 心有對策
    晚上,用完晚飯的張凡前來看望伯父張玉方一家人。
    張玉方是相當熱情,又向張凡道了聲喜。張凡本來是過來表示歉意的,他覺得在昨日的酒宴上太過怠慢伯父一家人了。只是這些本來要說的話,張凡看到張玉方之後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原因簡單的很,張凡生怕自己的這種道歉會讓張玉方認為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幾句寒暄,張凡問明了張玉方打算。張玉方本來十分擔心老家揚州的情況,不過如今張凡安全回來,告訴他家中並未受到任何傷害,張玉方也就放心了下來。
    知道伯父一家人還打算再在京城裡呆上一段時間,張凡這才放下心來。張玉方一家人來到京城這麼些日子了,自己自從從江南回來之後,一直是因為朝廷了這樣那樣的繁忙事物纏身,就連和他們說說話的時間也抽不出來。如今朝中的事情也已經算是告一段落了,張凡打算過幾日抽空和家人好好相聚一番。
    清涼的夜風襲來,讓在炎熱中度過了一整天的人們感覺清爽。張凡乘著夜風,正走在回房的路上。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地就想起了映月。想到自己總算是兌現了當初給她的承諾,給了她一個完美的婚禮,張凡心中高興,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映月為了他付出了不少,他可以給予她一絲絲的報答,這讓張凡總算是覺得自己對得起映月了。
    當初張凡出使漠北,因為韃子內部貴族不滿俺答的統治而集體造反被殃及,幾乎丟了性命的張凡也是因為映月的救治和照料才能活了下來。對此,張凡依然是銘記於心。
    當然,雖然當初的映月早就已經和張凡兩人相互許下言語,但是張凡明白,映月當初在戰場上救他,又何嘗不是因為她自己也有了了無生趣的念頭呢!畢竟那個時候的映月,未來的道路是黯淡無關的。
    可是這一次,這一次明明已經走出危險區域,安全非常的映月卻是在半途離開有著大批侍衛護送的車隊,而孤身一人回到揚州,當時最為危險的地方。而且不僅如此,還登上城樓,與扶桑敵軍真刀真槍地對抗。為的什麼?為的還不就是張凡嗎!
    映月的這份心思張凡心裡面明白的很。他也知道若是說出來,映月是絕對不會要他報答自己什麼的,但是張凡又怎麼可能讓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也因為這,已經完成了自己曾經想映月許下過的誓言的張凡,心中如今卻是還有些覺得對映月愧疚。
    雖然昨天的婚禮儀式隆重正式的很,禮儀到位,再加上有這麼多身份顯赫的賓客到場陪襯,可謂是面子十足,比之當初張凡和茹雪二人的婚事不知道要重大的多少倍。但是張凡明白,昨日的場面再大,卻也根本就無法改變事情的本質。納妾就是納妾,雖然在張凡心中,他從來沒有將茹雪和映月二人放在不平等的地位上想看,永遠都是平等對待的,即使對於駱靈兒也是如此。但是在外人眼裡,甚至是從來沒有對兒子的正妻或者妾室有過任何偏袒的趙氏眼中,茹雪這位張凡的正妻的地位始終是最高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人活一世,特別是在這個極為重視禮教的中國古代封建社會中,人們心中的感受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外人對自己的看法。張凡相信自己能給映月幸福,能給她所想要的一切,但是惟獨他人的尊重,這一點他給不了。他總不能讓手下拿著刀去逼別人吧。
    心有所想,張凡打算在以後的日子裡能對映月更加好些,雖然他還不知道具體應該去怎麼做,但是此刻的他心中早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正想加快腳步回房去的張凡突然再一次停住了,他想起了一件怪異的事情。
    正是今天晚上在飯桌上看到的怪異。那個時候,映月心不在焉的模樣被她身旁的駱靈兒提到之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張凡一開始也是覺得奇怪,不知道映月為何會露出那種表情,明顯就是心中有事。只不過後面被其他人的笑聲給打斷了,張凡那個時候也就沒怎麼注意。
    如今,一心都在想著映月的他,卻是突然間想到了這件事情,這不由得讓張凡停了下來好好思考起來。
    或許以前,映月還會有這個樣子,畢竟那個時候,她還在擔心她姐姐的安危,還在擔心自己身上所中的「五仙蜜露」對隨時毒發而讓她痛苦。可是如今,映月已經明確地得知,自己的姐姐如今已經是不堪忍受百般的侮辱而死去;而她身上所中的「五仙蜜露」雖然還沒有~書客網~完全解去,不過因為張凡的算計以及黎陽的倒戈,兩年之內她都不會有擔心的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是她正式走進張家大門的第一天。這倒不是張凡自戀,以為自己對於映月來說當真就是如此重要,而是他心知肚明,受傷太深的映月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要求,如今的這些早就已經能夠讓她滿足地微笑了。
    既然一切的事情全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那麼映月今天又為何會擺出那樣一副表情呢?
    「難道是月兒她嫁給我之後,才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做個妾室?」張凡心中想到了這一種可能,不過他隨即就甩了甩頭將這個愚蠢的想法拋開。他心裡明白的很,映月絕對不會是那樣一種人。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時候映月根本就不會千里獨行揚州和他相會。
    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又應該是什麼呢?張凡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是想不到如今的映月還會有什麼煩心事。
    這個時候,張凡猶豫了起來。他不想要映月因為什麼事情而弄得不開心,他不希望看到那樣的映月。但是毫無頭緒的張凡根本連事情的原因都想不出來,就更不要說去想辦法幫著映月解決了。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當著映月的面問她到底是有什麼心事。只是張凡總是下不了決心去這麼問,他總是覺得這麼做會不會有些太過孟浪了。別到時候好事沒做成,反倒是弄得兩個人心裡都不開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這件事情有不能就這麼放著不去過問,張凡可不希望看到映月整日愁眉苦臉的模樣。
    想到這裡,突然間一個點子出現在張凡的腦海中。映月如今為何會如此心事重重張凡根本是毫無頭緒,但是他知道一點,不管那件事情究竟是什麼,絕對不會是在張家遇到的。家中除了昭雪這個小丫頭會跟映月有些不合而市場鬧變扭之外,其他人對她都是很好的,張凡可不會覺得映月會因為昭雪不喜歡她而這麼心煩,畢竟對於映月來說,昭雪這個生長在溫室中的良家女子可算是根本無害的了。
    而自己家中唯一一個讓張凡非常不確定,一直都不肯放心對待的人,那個朱翊鈞非要從泉州帶回來的阮兒,張凡更是派了人手幾乎可以算是全天十二個時辰,輪流監視著,也是絕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的。
    既然不是因為這些,那麼自己家中就沒有別的事情能夠讓映月如此了。事情必然是來自外面的了。
    想到外面,紛紛擾擾的事情並沒有打亂張凡的思緒,他第一個所想到的就正是五毒教那邊。自從他讓黎陽向方月玲放出他已經找到了方振乾所在的假消息這件事情之後,到現在已經幾個月過去了。然而不管是從任何知情人口中打聽出來的,尋父心切的方月玲對於這個消息竟然是絲毫沒有任何動作,這不由得不讓張凡覺得奇怪的很。
    按理說這根本就不可能,方月玲如此急於尋找自己的父親,那麼對於這種消息就不可能會無視。當然,張凡心裡也明白,自己所放出去的這個消息也是漏洞很多,因為當時並沒有考慮周全,行事頗為倉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或許方月玲是看出來這只不過是個假消息,這才會根本就不理會這件事情。但是張凡覺得方月玲總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她父親安危的消息。
    還有一種可能,或許是方月玲已然知道了其父的下落,這才會根本就不理會張凡放出的這個假消息。張凡甚至都猜測,方月玲已經知曉黎陽投靠了自己這件事情。然而她竟然連來信讓黎陽再行打探一番,做做樣子的話語都沒有,而且還直接送來了「五仙蜜露」的解藥。這種非常反常的情況讓張凡是十分不解。
    不過如今,這也只是張凡的一種猜測。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確定,映月之所以有心事是因為這件事情。不過既然事情並非是發生在內部,而是因為外事的話,張凡就有了對策。
    打定了主意,張凡回到了房中。房裡的映月如今臉上絲毫沒有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恢復了那種美好的微笑。不過心中已經想了很多的張凡則根本不會認為這是映月的心事已去,相反,他知道映月的心事非常沉重。他明白映月之所以會露出這麼一副笑容定然是怕兩人相處的時候,張凡會看出來什麼端倪。
    想到了這一點,張凡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打定的主意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7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徐李二人
    隆慶准了李春芳致仕回鄉之後,高拱沒有說過任何話,顯然他已經認識到自己在這場爭鬥中的失敗了。既沒有能夠讓自己的宿敵,如今已然致仕回鄉安過晚年的徐階再一次跌個跟頭,也沒有趁著李春芳自己站出來找麻煩這個機會,將自己的黨羽再發展一名進入內閣中,讓自己能夠完全掌控內閣。高拱在這一次的交鋒當中,可以說是輸得徹底非常了。
    不管高拱這一次是因為自己口無遮攔而觸怒了隆慶,還是因為這一次他當真是觸了眾怒。總之,如今高拱是沒有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雖然這讓朝中百官都覺得有些異常,畢竟平日裡分毫必爭的高拱如今竟然是不聲不響。不過這也的的確確是讓朝中平靜了很多,所以並沒有人對此提出什麼異議。
    自從隆慶准許李春芳歸田的詔書下來之後,已經過去了好幾日。李春芳第二日就去朝中將所有的事物交代一番,放歸印璽等物,此時的李春芳可算是一身輕閒再無紛擾了。而高儀這位李春芳的頂替者也在那一天正式穿上了一品大員的緋色官袍站上了那個他曾經闊別了近六年的早朝大殿,並且是在其他官員們羨慕眼光的注目之下,站進了隆慶左手邊最為靠前的那個地方。這裡,是所有入仕為官的人最為希望能夠站到的地方,也是科舉為官之人從平民百信所能夠做到的最高地位。當然,進入了內閣並不代表著高儀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畢竟內閣之中還有著首輔和次輔的位置。不過高儀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包括其他人也都明白,他能夠進入內閣已經是他所能達到的最高點了。如今高拱佔據著內閣首輔這個位置,若是將來高拱有一日,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這裡,那麼頂替他的人也一定會是張居正。而等到張居正將來在退位讓賢的話,也不會輪到高儀的,畢竟他的年紀擺在這裡,而那一天也不知道已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
    雖然李春芳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朝事需要他煩心的了,他隨時都可以回到揚州老家去。不過李春芳是隆慶下旨賜其致仕的,又不是犯了什麼錯事才會如此,所以他並沒有被限制何時歸家。這幾日,閒了下來的李春芳和正在京城中的徐階二人倒是湊到了一起去。兩個年紀相差並不是太多的人,絲毫沒有在朝廷上作為同僚之時的那種不言不語的局面,相談很是投機。徐階因此,這幾日幾乎都是住在李春芳府上,似乎是根本就不顧如今還住在自己學生張居正家中的家人了。
    徐階的這番動作,讓張居正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時,他又非常能夠理解徐階的心思。
    李春芳和徐階二人這幾日可算是當真開心的很。沒有事情煩惱,也沒有勾心鬥角,享受閒暇時光。這種時光對於二人來說,實在是太美好了,更何況身邊又有個能夠說的上話的知己,實在可謂是人生一大快事。
    這幾日,二人除了暢談追憶一番往事之外,也是為將來做好了一番打算。畢竟李春芳所住的揚州府和徐階所居的松江府相差並不是太遠,若是馬車也就是半天的路程。這可算是讓二人找到了共同語言,甚至二人都已經決定了以後具體應該做些什麼事情。
    這讓本來應該利用這一段閒暇時光去去拜訪朝中好友,與他們道別的李春芳幾乎是忘記了這些事情。等到他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這麼多天,李春芳得到消息的老家已經是寄來了書信,詢問他何時歸家了,顯然家中是非常期盼他能早日歸家。得到消息的李春芳才知道,留給自己在京城中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李春芳這才開始去拜訪他人,不過好在因為他在朝中沉默寡言的原因,與他相交不錯的人全都加起來也還真是沒有多少,可算是省去了他很多的時間。
    終於,八月初的時候,終於到了李春芳將要離開的日子了。
    一大早,張凡就起身準備進宮了。由於朱翊鈞本就是個不怎麼副管教的主,雖然在宮中,特別是在他的父皇和母妃面前,他那絕對是表現的相當恭敬好學。可是只要是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多多少少耍些小性子。原本,能夠教導他的人就不多,如今高儀這個還算是有些份量的人一離開,東宮中那些個其他的江都大臣,根本就說不動朱翊鈞了。
    再加上前一段時間,朱翊鈞非常平凡地往張凡家中跑。雖然隆慶和李貴妃對此都並未有過什麼異議,畢竟在他們看來,讓朱翊鈞跟張凡多接觸接觸還是有好處的。但是下面的那些個御史,以及大臣,特別是高拱**的人可就不願意了。畢竟隆慶身子不好,買通了內監得知這個消息的人在朝中多得是。而朱翊鈞又是太子。這種情況下,一個未來的皇帝人選和一個如今正在受著重新的大臣保持著這麼親密的關係,這是很多人都不想看到的了,更不用提高拱這樣的,與張凡談不來的人了。
    御史的幾道奏折一上,隆慶頓時就有些為難了。這御史上奏**,乃是當年朱元璋定下來的規矩,連皇帝都敢參,參一個太子儲君,那還不是毛毛雨的事情。危難之下,隆慶也只得將朱翊鈞叫來告誡一番,讓他不要這樣幾乎每日都往張凡府上跑,隔三差五地去一次就成了。就這樣,朱翊鈞雖然是勉強答應了下來,但是心中不爽那是肯定的。
    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些不服管教,隆慶也是沒有辦法,只得讓張凡盡量每日抽空進攻教導朱翊鈞一番。張凡這才會每天都是一大早就進宮,畢竟他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每日裡需要他整理的東西不少,雖說他不去也成,但總歸是不好。因此他這才每天早上進宮去教導朱翊鈞。
    這也是讓已經不能夠天天見到阮兒,卻還不能再睡懶覺,要每日早期的朱翊鈞更加覺得不爽,對著張凡都抱怨過很多次了。而張凡卻也是因為這是隆慶的命令,他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對朱翊鈞報以一副無奈的面孔。
    騎在馬上,張凡想到茹雪如今已經是將近八個月的身孕了,再有兩個月,自己的孩子就即將誕生於世,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最近家裡面也是一切平安,伯父張玉方一家人如今也是已經回了揚州,畢竟張家在揚州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想著這些讓人覺得心情愉快的事情,張凡不由得又想到了映月來。
    「王猛,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騎在馬上的張凡轉頭對一旁和他並駕齊驅的王猛問道,「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回大人的話。」王猛拱了拱手說道,「大人當初命卑職,只要一有動靜就向大人匯報,如今還是沒有任何情況。」王猛自然是明白張凡所問的是什麼事情。
    「哦……」張凡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最近,她可曾出過門?」
    「回大人,三夫人她這些日子一來,總共出門六次。」王猛說道,「不過大都是去些布莊,或者是販賣胭脂水粉和首飾的店舖。卑職所派去的手下從未離開過三夫人三丈開外,這些日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哦……」張凡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面上並無什麼表情,但是心中卻是有些失望,但是也很高興。
    「……大人。」王猛在一旁看著張凡沉默的表情,過了一會,開口問道,「還請恕卑職無禮,只是這件事情,當真有必要嗎?卑職的意思是,三夫人她不會……」
    「你在想什麼!」張凡頗為責備地說道,「我又不是在懷疑月兒,只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罷了。」
    「原來如此,卑職還以為……還請大人恕罪。」聽了張凡的話,王猛趕緊請罪。
    「沒什麼。」張凡擺了擺手,問道,「對了,最近西南那邊可有什麼動靜?還有那方振乾的消息如今有了嗎?」
    「回大人,西南那邊如今並沒有什麼消息。五毒教倒是有些消息,不過大都是些平常的江湖事物,並無什麼不妥。」王猛回答道,「倒是那妄圖霍亂百姓造反的張勇和王新二人,最近卻是一點點動靜都沒有。甚至於,這段時間,這二人總是會無故失蹤幾日。咱們在西南那裡的兄弟們也是沒打聽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之餘那方振乾的消息,卑職並未受到過任何消息。」
    張凡聽了他的話,再一次沉默了起來。
    看著沉思著的張凡,王猛不由得開口問道:「大人莫非……覺得三如人她……」話語有些不太確定。
    張凡自然是知道他要說什麼,說道:「不,我只是為了防範一二罷了。」
    聽張凡這麼說,王猛也就不再追問了。
    暫時將心中這些煩心事壓下去,張凡開始要想今天的事情了。朱翊鈞和他鬧了好些日子,想要出宮,張凡實在是鬧不住了,答應他今天會向隆慶請奏。
    而此外,今天也是李春芳將要離京歸鄉的日子,張凡也是要前往送行的。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8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十里長亭
    古代的交通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麼落後,當然,這只是指道路方面。起碼各種管道、棧道、民間小道到處都有,也勉強能夠稱得上是四通八達了。只不過古代的交通運輸能力太過低下,像官家,特別是一有了什麼緊急的情況需要傳遞消息,整個大明朝全國一千四百多座驛站自然會是全力供給馬匹之類的事物。但若是民間,可就是非常不方便了。
    特別是對於那些需要出遠門辦事的人,比方說住在鄉下的讀書人中了舉人,要進京趕考,博取功名什麼的,恐怕都是要提前將近個把月的時間出發,而且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也不知道要耗費多長時間。再加上,行路之上,萬一遇到個什麼意外,這都是無法預料的事情。
    因此,向將要出行的人們進行告別,也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要有很長的時間都無法相見,臨別之時的告別,也顯得更加的珍重。
    京城外,十里亭。這裡本是供行人們躲避風雨、納涼御寒以及歇腳的地方。像這種涼亭,全國各地幾乎是每個村子外面都有,只不過這裡也已經變成了人們相互告別的所在了。而京城的這座亭子則更加的不同。
    京城,作為大明朝的都城,這天下最大的名利場,無數的人為了理想而到來。只不過,有的是帶著一身榮耀光榮的離開,而有的則是輸光了一身家當黯然離去,當然也少不了那些連活著離開這裡過安穩日子都做不到的人。而這裡,也變成了這些示意指人們離京之時,與親朋好友相互告別的地方。時有高興,或有哀聲,總之這裡,包含來太多太多了。
    今日似乎是天公作美,在這盛夏時節,今日卻並沒有烈日當頭,空中白雲片片也遮擋了不少陽光,再加上今日微風陣陣,並不顯得太過炎熱。
    京城外,十里亭,如今這裡聚集了很多人。有著隆慶從御林軍中特意調來護送李春芳歸家的護衛,當然,這些人數算是最多的陣營還不是最為值得注目的。最應該讓人知道的是,這裡如今聚集了一些朝廷大官。當然,高拱那一夥人是不會來的,畢竟前來為自己深有間隙的人相送,實在是太過怪異了,並且高拱那個以直報怨的性子,讓他做出這種明顯就是違心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困難。所以今天這裡來的人,大都是一些平日裡跟李春芳能夠說的上話的人,只不過這人數可就是少得很了。
    與好友一一告別。前來道別的人面上大都是帶著一絲惋惜的情緒,似乎是覺得李春芳這樣子離開,雖然結局算是不錯了,但是畢竟,說起來李春芳也是因為高拱的相逼而不得不致仕回鄉的。的確,這在很多人看起來,確實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但是李春芳並沒有露出過什麼可惜,或者是不願的表情,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高興非常的模樣。在李春芳看來,自己能有今天這個結局,已經算是非常的不錯了。在朝廷中經歷了幾十載的風風雨雨,從來沒有開口主動發表過自己的意見,也沒有針對過某個人提出什麼異議的李春芳,在臨別之前能夠刺激高拱一下,這讓他覺得很是開心。而更重要的是,如今年紀已經頗老的李春芳實在是覺得有些累了,也實在是不想再在這個名利場上繼續混跡了。雖然自己的結局算不上是完美的,但是在李春芳看來,自己這樣子已經是最好不過了。
    這一次,徐階一家也要跟著李春芳一同回往江南。如今徐階也是在這裡,與在場的人告別著。話說這徐階當年在朝中為官的時候,本就是一副威嚴無比的模樣,對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都是無比正經。這也讓很多人對於徐階都是有些懼怕,當年在朝中的時候,能夠和徐階相談甚歡的人就沒有幾個。即使是當年跟徐階站在同一陣營的人,有很多也是因為懼怕徐階的緣故才會如此,因此也沒有多少人是能夠和徐階說得來的。
    所以,今天徐階出現在這裡,一開始的時候,除了李春芳、張居正等這些人會上前和他交談之外,其他的人根本都不願意上去和徐階說話。
    不過沒過多久,徐階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根本就沒有人上去和他交談。看著李春芳那邊是一副人潮湧動的模樣,獨個站在一邊的徐階卻是淡定的很,臉上沒有任何一絲尷尬的模樣,似乎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會來和他告別。想來也對,反正今天是眾人前來相送李春芳的,李春芳才是今天的主角,徐階自然是不必去擔心這些「小事」。
    不過徐階不在乎,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在場的眾人都是看到了徐階一個人站在一邊的樣子,大多也都是覺得讓他這麼一個七旬老人如此受到孤立也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想歸這麼想,可是真要讓他們當中的哪個首先上去受冷臉,估計沒有一個人會願意。
    但是,這第一個人總是會有的,不管他是一時間的心血來潮,還是說做了很長時間的考慮而鼓起了勇氣。總之,這第一個人總算是上去了。不過,這人來到徐階的面前,還沒有開口就已經是有些後悔了。不過既然人已經到了徐階面前,想要再後悔而轉身離開,這根本就不可能。
    硬著頭皮,這人只好帶著木訥的表情和口氣開口寒暄起來。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徐階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來有什麼不高興,反而是一臉微笑著的欣喜表情,似乎對於能有人過來和他談話感到很高興。
    有了這麼一個良好的開頭,讓後面正在觀察的人消除了心力負擔,自然是也願意上去和徐階說上幾句話。不為別的,就說徐階如今雖然已經是致仕歸家了,但是其畢竟是嘉靖、隆慶兩朝的元老,而且還是當年斗倒了嚴嵩的大功臣。兩任皇帝雖然都是有些煩他,但是卻絕對不會不尊敬他。再加上徐階也是門生故吏遍及朝野,別的不說,就說這張居正,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將來那內閣首輔的位置也必然會是他的。此時雖然說再來討好徐階什麼的,時間已經是有些晚了,但是能說上兩句話總比什麼都不說的要強。須知道,緣分和運氣一事,當真是奇妙的很。將來,或許就正是這麼兩句話,也許就能夠帶來巨大的改變,這可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再說了,反正有浪費不了幾滴口水,又何樂而不為呢!
    總之,這之後,徐階身邊也是熱鬧了起來。雖然來的人不多,不過能夠如此融洽的相談,這場面看起來才像是一個正常的道別儀式。沒有摻雜以前的任何的朝政觀點,或者是私人恩怨,完完全全就是作為曾經同朝共同為官的同僚之間的談話。即使其中有很多人心裡面總是會或多或少地帶著一些無法解釋的自私心思,但是起碼就這一刻的場面上來說,確實是讓人們覺得溫馨了一些。
    「呦,張大人到了!」看到張凡騎馬趕了過來,李春芳說了一聲,主動就迎了上去。
    「李大人,張凡宮中有些事情繁忙,耽誤了一些時辰。」張凡來到李春芳面前,拱手說道,「今天如此日子,張凡卻是來晚了,實在是不應該啊。」
    「唉,張大人說的哪裡話。」李春芳又怎麼會去責怪張凡呢,「忙好啊,忙就說明你正是得到皇上重用的時候。若是你像我如今一樣,就是想忙都忙不起來了,那才麻煩了。」
    聽到李春芳這句玩笑話,張凡也是笑了起來。突然,他向亭子裡望了望,有些疑惑地說道,「怎的今日為李大人臨別送行,卻是不見水酒?」
    「唉,是這麼回事。」李春芳說道,「我和徐閣老二人也是年紀不小了,再說馬上就要啟程了。這裡這麼多人,若是這麼喝下去的話,恐怕……」
    「那也不能一杯酒也不沾啊,這豈不是太失禮數了!」張凡說著,讓一旁提著一罈子酒的王猛走了過來,說道,「這是臨出宮之前,陛下特意讓張凡帶來的御酒,作為李大人與徐閣老餞別只用。」
    說這話,張凡就已經吩咐王猛去準備了,而且這杯子什麼的是一應俱全。
    「既然不宜多飲,咱們就一同向二位敬上一杯。」張凡提議道。
    一旁的人自然是同意了。
    趁著倒酒的功夫,張凡又來到徐階身邊,對他說道:「閣老,回去之後還是要當心一些啊。」
    聽到張凡的話,徐階並不疑惑,反而是露出了一副凝重的樣子,問道:「怎麼,你聽到了什麼風聲?高拱那廝又坐不住了?」
    「這倒不是。」張凡搖了搖頭說道,「我並未聽到什麼風聲。只不過……只不過按著高拱的性子來說,想要讓他完完全全放下與閣老之間的仇怨,恐怕是相當之難的了。再加上這一次他雖然是失敗了,可是也受了很多的怨氣,恐怕這怨氣是難平啊。」
    「唉……」徐階歎了口氣說道,「這也怪不得他,都是老夫當年自己惹下的麻煩。以後……再看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9 18:29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四章 慧眼識人
    時間當真是一種很是玄妙的東西。有的時候讓人感覺度日如年,而有的時候則是轉瞬即逝。其實說來說去,還不是人心在作怪嘛!
    盛夏的酷熱遠離,金秋十月,炎熱也是早已不在。
    秋季是豐收的季節,當然,那只是只莊稼,只田中的作物。但是這個秋季,豐收的不僅僅只是那些從土中長出來的,能讓百姓們高興的植物。還有許多事情是值得一些人有著豐收喜悅的感覺的。
    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這對於一個龐大的帝國來說也僅僅只是轉瞬一瞥的時間而已。然而世事就總是讓人覺得奇怪,即使這短短的時間裡面,很多事情也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李春芳致仕回鄉距離現在也是兩個月娥時間了。不管他之前是人前無限風光的內閣大臣還是別的什麼的,總之,他的致仕看起來應該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應該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但是事情卻並不盡然。
    高儀,這個被一些人看上了,從而能夠繼任李春芳進入內閣當中的人,正是這一切變數的開始。
    本來,在許多人看來,高儀那麼個軟軟弱弱的性子,是真的不怎麼會掀起什麼波浪。當時,很多人對於高儀能夠入閣拜相,都是感到驚訝。不過別誤會,他們並不是感歎高儀這個人,而是在感歎那些想要將高儀弄進內閣的人有本事。畢竟當時,高拱勢大,再加上隆慶並不怎麼喜歡過問這些在他看來並不是太過緊要的「瑣事」。一時間,高拱可謂是風頭正勁,一時無兩。
    但是,很多人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朝著這麼一種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高拱灰溜溜地敗下陣來,既沒有成功地再次打壓已經致仕的宿敵徐階,而且面對著李春芳這個幾乎是送出來的內閣大臣之位,他也沒有把握住。雖然朝中的人並非每一個都是想高拱、張居正這般精明非常的,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其中的種種奧妙,不過他們能夠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並非是酒囊飯袋,恐怕也是有很多人當初就已經是有所感覺了,只不過還無法確定罷了。這麼些日子過去了,如今形勢也是已經漸漸明朗起來了,他們自然是能夠看得出來張凡在這件事情後面的作用。
    所以說,這些人所驚訝的並非是高儀本人,或者說是驚歎他有什麼本事,而是大多都是在感歎幕後之人,也就是只張凡的手段。畢竟能夠讓一個高一這樣膽小怕事的人投靠,而且還讓他敢於對陣高拱,這的的確確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得到的。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方面張凡當真是沒有出過什麼心思。當初,半年之前的時候,若不是那一次偶遇,再加上高儀主動對張凡提出了想要上位的想法的話,恐怕兩個月前,事發的時候,張凡也是絕對不會去第一個想到高儀的。
    總之,兩個月之前,高儀剛剛上任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並沒有太多地看向他,反而聚集在張凡這個「策劃者」的身上,時刻關注著他是否還會有什麼新的動作。高儀?這只不過是一個隨大溜的人罷了,將來就算是有什麼作用,那也絕對是隨著他人的言語附和一陣罷了,絕對不會去主動站出來發表什麼意見的。
    這在其他人看起來,彷彿就跟李春芳沒有離開一樣,內閣中還是有著這麼一個默不作聲的人。唯一的不同就是,這個默不作聲的人不像李春芳那樣幾乎是完全中立的,將來在很多事情上面必將會使倒向張居正這方。
    雖然這聽起來像是張凡做了一件蠢事,但是在百官們看起來卻是並非如此。作為一個內閣大臣,是否強力倒還並不重要,反而是這種略微的認同更加能夠讓人們覺得重要。畢竟這種事情強硬起來也就未必是好事。再說了,若是換上了一個形如烈火的人,也同樣不是好事。雖然那樣的話,這種人會聲勢浩大的幫你,但若是他一旦開始反對你了,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總之,就在很多人,甚至包括高拱在內,都在認為張凡讓高儀入閣只不過是放進內閣一個溫吞水的人之時,高儀卻是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面讓人們對他的映像來了一個大反轉。
    一開始還算好。若是高拱提出了什麼事情,哪怕是十分不利於張居正這邊的事情,高儀並不會站出來針鋒相對。他總是會默默地等著,知道張居正站出來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他才會跟著站在張居正的身邊附和一番,表示自己對於張居正的支持。
    然而漸漸的,人們發現這種情況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高儀也不知道是吃錯了藥了,還是發了失心瘋什麼的,突然之間開始變得瘋狂起來。面對這高拱,他也不再只是一番低聲下氣的附和張居正了,而是站出來大聲說話,據理力爭,絲毫是不留情面給高拱的。
    若是只是這樣的話,也沒什麼,畢竟這人都會變得嗎。高拱對此雖然非常的不爽,簡直都有些怒髮衝冠了,但是也沒有對高儀發動過什麼進攻。在高拱看來,高儀只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牆頭草一般的人物罷了,只知道跟著其他人的步調行事,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然而已經讓人們驚喜非常的高儀卻是並不滿足,他還準備了更大的驚喜送給人們。
    漸漸的,高儀不再滿足於只是緊跟著張居正的步調行事,附和於他了,他開始想要有自己的主見以及主動權。
    而這件事情就這麼在一個平凡的早朝時光開始了。高拱在早朝上提出了一項異議,是關於內監大肆收受賄賂的事情,其實為的就是打擊馮寶如今這個風頭正勁的太監罷了。高拱雖然沒有天真的以為就這麼兩下子就能讓隆慶罷了馮寶,不過疏遠一番馮寶和隆慶之間的關係,還是可以的。
    對於這件事情,高拱甚至已經做好了打算。倘若張居正要是站出來反對的話,他就爆料一番張居正行賄馮寶的事情。而其實,他打的就是這個算盤,他知道倘若自己單單說內監受賄的話,隆慶根本就不會過問什麼,最多平平淡淡地說上兩句拉倒。但若是能夠讓張居正站出來的話,他這番話一說,就算是點名道姓地彈劾了馮寶和張居正二人了。總之,他就是不想讓張居正好過。
    但是事情並非高拱所想的那樣。當他在朝堂之上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便開始耐心地等待張居正站出來反對,他有這個自信,張居正一定會站出來說話的。而事情當真跟高拱預料的不錯,張居正也是的確有這個想法。高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不管是誰一聽就知道他在說馮寶。倘若他張居正不站出來幫忙的話,馮寶會否不爽,那他可不敢保證。
    然而,正當張居正想好了言辭,打算出班說話的時候,一個人的身影比之他快上了三分,首先站了出去。
    高拱滿懷信心地等待張居正出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心中都已經開始笑了。然而等到後面那個人一開口,他就詫異了。
    高儀,站出來的人竟然是高儀,這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惟獨只有孤坐高台的隆慶,仍然是能夠淡然地面對這這一切,等待著高儀的話。
    而高儀也不含糊,就趁著高拱等人都在愣神之際,向隆慶闡述了自己的觀點。而且,他所說的話也不再像以往那麼溫吞水了,言辭激烈非常,怒斥高拱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指責他也不比內宮中的太監好到哪裡去,收受的賄賂也沒有少多少。
    那他與太監做比較,還說他比之太監還有不足,這對於極端討厭宦官的高拱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然而高拱面對著如此瘋狂的高儀,竟然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不,應該說是他被高儀這種瘋狂的狀態給嚇住了,一時之間根本就想不到應該反擊。
    隆慶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下面這齣戲,並沒有發表什麼言論,甚至最後,也沒有對此做出過什麼判決。那天的事情就這麼結束了,然而留給朝廷百官們的映像卻是不平靜的。高儀會如此激烈反對高拱,這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而氣極的高拱卻是對此毫無辦法。高儀從某一方面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人,不收賄賂,如今就算他已經是結黨了,但是也不成為可以彈劾他的理由。污點?住在友人家中算不算?這說來說去只不過是面子上的問題罷了。而且自從高儀入閣之後,他那個原本還頗為抱怨的友人態度立馬就轉變了,即使高儀想要搬出去他還不干呢!那剩下的還有什麼,基本就沒什麼了。
    從那之後,高儀就開始了自己的強勁之舉,凡事都積極的很,特別是在面對著高拱這一事上面。而高拱面對高儀,卻是有些無從下手。
    而朝中更多的人,則是再一次將目光轉向了這一切的幕後之人,張凡身上。人們都想要知道張凡是如何讓這麼一個溫吞水的高儀突然之間轉變了心思,或者是說,張凡當真是慧眼無雙,識得高儀的真面目。
    然而此時,被眾人關注的張凡卻是緊張非常,他正面臨著一件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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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七十五章 喜事將近
    十月金秋,所謂的收穫季節。百姓們收穫了莊稼,至於朝堂之上那種另類的收穫,如今還不知道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暫且不提。不過張凡個人倒是也有了收穫,那是他今年年初中下的種,十個月的孕育,也該是有所收穫的時候了。
    茹雪懷胎十月,如今也是到了將要生產的時候了。話說兩個月前,也就是八月的時候,茹雪還是能夠勉強下地行走的。可是進入了九月之後,根本就是連獨自從床上下床站起來都做不到了,每次下床走動,活動身體全都要依賴身邊的丫鬟扶著才行。
    張凡雖然是如今的朝中新星,更何況最近他對於高儀的慧眼讓朝中的形勢有了巨大的改變,也同時讓很多人的目光都是轉向了他。不過即便張凡在有本事,再得皇帝的賞識,他說到底也只是個男人罷了,並非什麼無所不能的人,有些事情說他無能為力,他就是無能為力。就像這女子懷上身孕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大老爺們來說,在急躁或者再擔心,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好在張凡從來都是一個比較能夠冷靜的人,既然自己幫不了什麼忙,那就乾脆點不要過問太多,所謂術業有專攻嗎,這種事情自然是有專業人士來操心。不過來自五百年之後的張凡,自然是知道這封建時代,那些所謂的產婆是什麼人物,靠的不是技術而是經驗,甚至有的人為別人接生了幾十年的時間,所靠的也不過是無數次的熟練而已,真正的理論知識根本就是沒有。雖然說實踐出真知,不過讓這根本就啥都不懂的人來操辦。張凡為此更是不顧母親趙氏的反對,還專門聘請了一位女郎中住在家中,以應對可能出現的情況。雖然說古代的郎中可不會去過問生孩子這種事情,不過、起碼、萬一要是出了什麼特殊狀況,也方便了許多不是。
    這段時間一來,大明朝還算得上平穩,所以張凡並沒有太過繁忙。但是每天也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的張凡,根本沒有辦法整日呆在家中陪著茹雪。江南方面,經歷過戚繼光十餘年的抗倭歷程,倭寇之患本就已經少了很多,大規模的倭患早就已經不存在了。而今年七月的那一場大戰,可算得上是聲勢浩大了,消息也是不脛而走,很多倭寇海盜聽到了消息,見兩萬人,其中一萬倭寇,一萬來自扶桑的正規士兵居然在江南之地全軍覆沒。而大明方面,只是因為一開始的準備不足以及倉促應付,還有某些將領的衝動行事,死傷了大約七八千人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別的傷亡了。然而最主要的一點就是,這一次的戰事影響雖然頗深,但是卻幾乎沒有傷到過任何百姓。
    不過即使是如此,上面還是有很多人不滿意。畢竟七八千人的傷亡可不算是個小數目,就算是如北疆之地,整日都在擔心韃子南下的狀況下,也從來沒有一次戰役就消耗掉如此人數的情況。然而如今面對的是這些大明朝從來都沒有當成果對手的倭寇,居然有了如此慘重的傷亡,自然是有人不滿。當然,趁著這個機會,送些錢財,疏通疏通,想要讓自己上位的人更是不在少數。總之,江南之地的很多領軍將領,已經掌管軍事的很多官員都是有了極大的變動。不過雖然如此,有一點朝廷裡還是有著堅定意見的,當然,張凡在這裡面也是功不可沒。那就是,絕對不能夠再放人江南之地的軍隊再如此散漫下去了,如今看來,怎麼說呢,隆慶要狠抓江南的軍隊建設了。
    而張凡,這次江南大戰的有功之人,心思並沒有放在這上面。相比起來,他還是比較關心扶桑那邊的情況。
    而北方,事情也是在一直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今年年初與俺答簽訂了封貢互市的條款之後,邊境貿易就一直不曾停止過。因為韃子內部鬥爭的原因,得到了大明在暗中相助的俺答並沒有用多長時間就將內部的叛亂鎮壓了下去。因為大明的相助並非是在軍力這種昂貴的消耗品上面,所以這場勝利俺答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過等到俺答回過神來,想明白了明廷當初所打的主意,並且開始咬牙切齒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事情已經是成定局。
    如今韃子內部的叛亂是平定了,但是俺答也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部族中的戰士數量銳減了不少,雖然說韃子是個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熟知如何舞刀弄劍的民族,不過讓所有的下一代全都騎上戰馬上戰場拚殺,這顯然是不明智的。而俺答也值得忍氣吞聲地接受這個結果。
    總之,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韃子如今已經沒有實力在去發動對大明的進攻了。而戚繼光和王崇古對於邊關的防守,也是的那些小股的韃子勢力根本就無法過來劫掠。一時之間,邊關平頂,而蒙古人也只得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老老實實地跟大明做買賣交易,用自己的牛羊和當地出產的名貴藥材之類的事物,來交換他們早就已經無法離開的糧食以及布匹等。
    相比較起來,張凡最為關心的還是西南那邊的事情。當年跟隨者韋銀豹造反的餘孽,張勇和王新二人,如今雖然並沒有什麼表象上的消息傳出來,不過稍稍知道一點情況的人都是明白,他們二人必然是在積極準備早飯的諸項事宜。只是張凡有些納悶,像是造反這種大事,即使是再過小心隱秘,也是必然會有很多消息傳出來的。而如今,不管是真憑實據也好,還是捕風捉影也罷,竟然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過,這不由得讓張凡覺得很是奇怪。
    為了這件事情,張凡還專門去和馮寶商量了一番,希望在這件事情的查探上面,馮寶能夠助他一臂之力。馮寶對於如今的張凡,自然是有求必應,很是爽快地答應了。於是乎,在大明朝兩個最為強大的特務組織,東廠和錦衣衛的聯手下,對於西南的調查就這麼如火如荼地展開了。一時間,進入西南一地做買賣,走鏢的人數都徒然增加了不少。再加上兩人也是用了一些小手段,讓當地的官府也是積極配合起來。這種規模的查探下,看起來可謂是萬無一失了。
    然而就是這種萬無一失的狀況下,西南那邊卻是就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兩個月下來,道聽途說的不可信消息倒是傳來了不少,但是一點點,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帶著真憑實據的消息都沒有找到過。這不禁是讓張凡有些疑惑,難道西南的那些人當真就是如此團結,如此隱秘不成?不過張凡並不會覺得如此,倘若當真是這樣的話,當年韋銀豹的起事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地被朝廷鎮壓下去。須知道,當年韋銀豹的起事,聲勢浩大,而且那時候已經算是非常成功了。
    不過即使如此,張凡還是沒有放棄對於西南方向的調查。其實他最主要的還是為了查探方振乾的消息。雖然說當初放出假的消息,已經讓他是可以對方月玲展開很多行動了。但是在他看來,如今事情已經是牽扯到了很多方面,尤其是牽扯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這才是張凡會加大了對此事調查力度的原因。
    因為這些事情,再加上平日裡還有其他的許多瑣事,張凡每日裡雖然還算不上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也絕對是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想清閒就可以清閒下來的了。再加上如今,他還要承擔教導朱翊鈞的事情,這也是他如今唯一算是不怎麼繁忙的工作了。
    總之,如今的張凡也是每日忙得很,能夠途中回家的時間根本就是沒有了。但是每日,只要他做完了事情,就會馬上回到家中,為的也正是陪伴自己如今已經是將要產子的愛妻茹雪。這也讓茹雪對於張凡本就已經是好的沒了邊的好感,再一次有了巨大的昇華。
    茹雪再不管怎麼說,她只是個生長在封建古代中國的女子,自然沒有張凡那種五百年之後的開明想法。她自然是知道張凡非常喜歡自己,但是作為一個女子,又何嘗沒有過男人所要的只不過是傳宗接代這種想法呢!
    可是,如今張凡的這種做法,明顯就是希望能夠母子平安,或者說,萬一有了什麼意外,他所希望的還是茹雪能夠平安。畢竟孩子以後可以再要,而愛人只有眼前獨一無二的這麼一個。
    張凡雖然沒有把這種想法明著說出來過,但是冰雪聰明的茹雪從張凡平日裡的言行當中自然是能夠聽得出來的。得知了張凡的這個想法,茹雪又怎麼會不感動呢!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張府中的所有人都在準備著迎接這件大事情。而有一天,事情也就如此降臨了。
    一切都跟人們暢想當中的一樣美好,除了,除了茹雪臨盆的這一刻,張凡的人並不在家中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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