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鼎 作者：成吉思汗的多瑙河 (連載中)

第八十章 宋慶明的壓力
  

    李家濤終於回到了楚南省省城瀏沙市，尹雪萍親自開車到黃花國際機場迎接。

    尹總，什麼事情這麼急啊。李家濤就有些納悶了，還麻煩您親自來接我，這多不好意思啊。

    少和我貧嘴。尹雪萍一邊駕駛著小車，一邊拋了個衛生球給李家濤，姐姐想你了，不成嗎？

    尹總是在想腦烏金怎麼樣才能儘快上市的問題吧。李家濤呵呵笑著，是不是有壓力了？

    尹雪萍滿眼訝然，這個傢伙的腦袋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這還是個沒有參加工作的大學生嗎？尹雪萍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的是不可思議，只能用天才兩個字來形容！

    還不是你惹的禍水？尹雪萍嘴上卻抱怨著，誰讓你在調研組首長面前口口聲聲說腦烏金正準備在香港上市，搞得現在很多省領導都在過問這件事情。

    也是。李家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省委這一屆領導班子的任期已滿，快要換屆了，該有些人要緊張了。

    這下，尹雪萍徹底無語。這個月裏，常務副省長高東陽把尹雪萍找去了好幾次，都是在詢問志高集團什麼時候能夠把良性資產剝離出去，為腦烏金的上市提前做好準備的事情。甚至連省委書記宋慶明都打了兩次電話給尹雪萍，隱晦地提醒她該加速了！

    宋慶明在楚南省任職省委書記期間，雖然掌控了大局，在經濟方面卻沒有什麼獨特的建樹，這也一直為人詬病！雖然，經濟發展主要看政府一把手，這是很多人一貫的看法，可是，真正考核起來的時候，經濟指標往往對省委書記更加重要一些。

    不管怎麼說，省委書記是一把手，省長只是二把手。省長如果沒有把經濟搞上去，還有可能說是省委書記對其制約太多，讓他沒有太多的施展空間。可省委書記是理所當然的一把手，推都沒地方推卸責任。

    在很多時候，省委書記都有向中央建言推薦自己心目中的搭班子成員，而中央領導往往也會慎重考慮他的建議。一個班子的團結與否，是中央領導首要考慮的問題。

    宋慶明可以肯定，謝茂林省長在京城首長那裏沒少隱晦提及自己對政府的事情干涉太多。而謝茂林在任職楚南省省長期間，還是狠抓落實了幾個大的項目，這一點宋慶明心裏很清楚。

    當然，更為嚴重的是，在這個轉型時期，因為一號首長力主改革開放，算是給國內的改革激進派撐腰，讓這些改革派人員心裏有了底氣。問題是，宋慶明在任職省委書記的這幾年，雖然穩穩當當，卻在很多時候被印上保守派的烙印！

    還好，李家濤的《奔小康，敢為天下先》和《發展是硬道理》，算是給了宋慶明當頭一棒，讓宋慶明幡然驚醒過來。緊接著，宋慶明當機立斷，一反以往的穩重性格，成為第一個正式在省級以上媒體上公開發表支持大膽改革開放的省委書記！

    這其中緣由，宋慶明自知。在這當中，宋慶明其實就是一個政治投機客。當時，宋慶明只是敏感地意識到情形不對勁，這是政客的天生俱來的敏感性。值得慶倖的是，宋慶明把握住了機會。

    其實，當時宋慶明也是沒有辦法，與其被動下位，退居二線，不如搏一搏！

    隨著一號首長巡視南方，並發表一系列的講話，把改革開放的調子給定了下來。作為國內第一個支持改革開放的省委書記，宋慶明在其中顯得很是顯眼。

    於是，宋慶明身上多了改革派的烙印！

    可問題又來了，如果宋慶明只是喊口號，這並不能支撐他的論點。相反，會有很多人會批評宋慶明只會紙上談兵，是個政治投機客！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宋慶明對這一點看得很清楚，因此一直在思索著怎麼樣弄出點動靜來，讓中央領導關注自己。至少，宋慶明必須想辦法讓中央領導認為他這個省委書記在經濟方面還是有一套的，並不是外行領導內行，這一點非常重要！

    當李家濤挺身而出，幫助志高集團的老總尹雪萍完成了假賬目，宋慶明狠狠松了一口氣。要知道，在這之前，志高集團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一個不好就可能把宋慶明這個省委書記也給炸得體無完膚！

    而李家濤在中央調研組首長面前信誓旦旦，說志高集團的什麼腦烏金產品正準備在香港上市，而調研組首長居然頗為贊同，這個時候，宋慶明眼前一亮，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宋慶明需要一個撬動全局的支點，而李家濤這個年輕人不但給宋慶明架好了支點，甚至把撬棍都給搬了過來，躍躍欲試！

    宋慶明也因此對李家濤這個年輕人感興趣了，進行關注。作為省委書記，宋慶明獲取資訊的能量自然很大。

    通過一些秘密渠道進行瞭解，饒是宋慶明這樣的一方諸侯，也很是吃了一驚！

    宋慶明先是瞭解到李家濤、葉志偉、宋含煙三個人一起救了一個叫郭曉露的女人。這幾個人，是一個人比一個人不簡單！

    葉志偉是軍人世家葉家的嫡系子弟，雖然還只是個上尉連長，卻是葉帥的親孫子！

    宋含煙也不簡單，出身京城宋家。此宋家可不是宋慶明這個宋家，宋慶明有自知之明。宋含煙的父親宋凱是商務部常務副部長，享受正部級待遇，和宋慶明同一等級。而宋凱的父親宋華更是政治局九大常委之一，可以說權威赫赫！

    而這三個年輕人湊在同一列車上，卻是同心同德救下了待產的女人。讓人吃驚的是，這個叫郭曉露的女人居然也是個高級審計師，志高集團的假賬目做的那麼完美，就是出自郭曉露的手筆！

    要不是確定為巧合，宋慶明還真會懷疑這幾個年輕人是結伴在一起旅遊呢。

    不過，有一點宋慶明可以肯定，李家濤和這幾個背景顯赫的年輕男女的關係匪淺，甚至可以調動這幾個人，這可以從李家濤的幾次行事方式中得出結論。

第八十一章 借勢
  

    如果說李家濤與宋含煙，葉志偉以及郭曉露三個人的交情足以讓宋慶明大吃一驚的話，那李家濤與蘇爾蝶在上海的會面則讓宋慶明覺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議！

    蘇爾蝶是京城蘇家的寵兒，尤其是蘇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寶貝得不得了。蘇家在國內絕對是首屈一指的豪華世家，在軍政兩界都擁有無可撼動的重要地位！

    蘇爾蝶很少露面，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正因為這樣，蘇爾蝶在人們眼中顯得非常神秘。京城裏想一覽芳澤的世家公子至少有一個連的規模，卻基本上是連蘇爾蝶的真正面目都不曾見到過。

    蘇爾蝶猶如幽谷中的仙芝，高傲不群，游離於塵世之上。

    宋慶明深知，以現在志高集團的經濟實力，即便把良性資產剝離出去，要想在香港上市至少也需要外來資金五千萬以上。李家濤在調研組首長面前大言不慚，信誓旦旦，讓很多人都覺得他在嘩眾取寵，信口開河。宋慶明聽聞後，一直覺得有些奇怪。

    而得知李家濤深受蘇爾蝶青睞以後，宋慶明有恍然大悟的頓悟。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宋慶明想當然的單方面猜想而已。

    在宋慶明看來，李家濤的底氣之所有這麼足，就是因為有蘇爾蝶在後面撐腰！

    殊不知，這個時候，李家濤和蘇爾蝶已經道不同不相為謀，中間出現了一道很深的裂痕。而由始至終，李家濤都沒有借助蘇爾蝶的想法！

    宋慶明想當然地把李家濤和蘇爾蝶捆在一起，心裏自然是泛動了心思，產生了很多想法！

    在宋慶明看來，如果蘇爾蝶對包裝腦烏金在香港上市感興趣，那志高集團的危機算是徹底解決，甚至很有可能因禍得福。

    蘇家不只是在軍政兩界實力雄厚，家族掌握的資金也是以千億計算。當然，這裏面有蘇家自己的資產，也有國有資產。但不管怎麼樣，志高集團雖然在楚南省算是個比較大的明星企業，但因為楚南省屬於內陸省份，經濟非常落後，如果把志高集團放在全國範圍內來看的話，就是小兒科了！宋慶明深知，如果蘇家出手，志高集團現在的經濟問題相對于蘇家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宋慶明當機立斷，全力支持腦烏金在香港上市！

    在宋慶明看來，這是一個原則問題。

    宋慶明也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當上省委書記。要知道，全國的省委書記也就那麼三十來個，任何一個省委書記都是一方大員，封疆大吏，沒有魄力根本無法掌控局面！

    一旦心裏有了決定，宋慶明就會馬上付諸實施。

    在這之前，宋慶明已經和常務副省長高東陽為腦烏金上市的問題做了一個深層次的溝通，並且取得了共識！

    有很多時候，宋慶明作為省委書記是不能公開出面的，特別是關於經濟方面的事情。而作為常務副省長，高東陽則可以直接操作許多經濟方面的工作。

    而尹雪萍被宋慶明和高東陽這麼一逼，可以說是退無可退，心急如焚，一個勁催促李家濤快些從上海回來。

    而這一切，李家濤心裏都有一本賬目。

    李家濤對省委書記宋慶明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還有一些憎惡！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志高集團幾乎是宋慶明一手鼓搗出來的明星企業。一個掛著中外合資頭銜的明星企業，國家投入了好幾個億的資金，該建的項目卻不曾建立起來，這是拿國家的錢在打水漂玩！

    在李家濤看來，宋慶明在這裏面即便沒有撈取巨額黑色利潤，起碼也是不作為！李家濤最討厭的就是不作為的政府官員，這種討厭與憎惡的程度甚至要超過貪官。

    一個有能力的貪官，雖然**很是強烈，對國有資產和他人的東西巧取豪奪，但至少會有所作為！一個鄉長如果能讓全鄉的老百姓都過上小康生活，即便他擁有百萬資產，李家濤覺得都還在可以接受的心理範疇之內。一個縣長如果能讓全縣的老百姓都能解決溫飽問題，哪怕他擁有上千萬資產，李家濤人文這樣的縣長要比家徒四壁讓老百姓也跟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縣長強上百倍！

    這種觀點或許有些偏頗，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在李家濤看來，更是很有道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之初，性本惡！又想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這就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要不是為了權財，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打破了腦袋也要往上爬，往那道狹窄得不能再狹窄的門縫裏不要命地擠？

    李家濤前段時間想法設法為志高集團解決隱患問題，致力於不讓危機爆發出來，也是有其深層次的考慮！

    李家濤立志於仕途，卻因為出身草根，如同水上的浮萍，即便再翠綠光鮮也是無根無底的浮萍，隨時有可能被一個波浪給卷走，水泡都不會冒上一個！

    因此，李家濤必須借勢！

    而省委書記宋慶明這顆大樹下麵，毫無疑問是最好背靠著乘涼的場所，避風又躲雨！李家濤雖然比別人多了二十年的記憶，卻從不認為自己有多牛，可以開多少金手指。在官場上混，背景非常重要！一個沒有背景的官員，那就是無根的浮萍，根基不牢，隨時有可能如同流星般墜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了宋慶明這根線，李家濤的很多理想與抱負實施起來就有了可能，至少成功率要高上很多！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而李家濤認為自己現在就處於窮的層次之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認清自己的斤兩非常重要！

    李家濤相信，自己給宋慶明一個支點去解決志高集團的危機，為宋慶明暫時排除這個定時炸彈，其實未嘗不是一次請求宋慶明賜給自己一個可以演戲的平臺一個起跳的支點！

    可同時，毛遂自薦很多時候本身就是一種悲哀。讓別人認同本來就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讓上位者欣賞自己更是可遇不可求，更要看本人把握機遇的能力與魄力！

第八十二章 李家濤心目中的墊腳石
  

    當然，李家濤之所以這麼賣力解決志高集團這顆定時炸彈，和志高集團的老總尹雪萍也分不開。

    和尹雪萍的相識非常偶然，甚至因為認識尹雪萍，給李家濤帶來了巨大的危機。可通過這兩年的接觸，李家濤對尹雪萍是有感情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家濤也不例外！

    在李家濤看來，尹雪萍這女人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心底還是善良的，從來沒有害人的想法，這一點難得可貴。

    尹雪萍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曾經對省委書記宋慶明死心塌地地崇拜不已，為他付出了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可宋慶明對尹雪萍從來就是利用，然後再利用！尹雪萍這些年可以說是為了宋慶明鞍前馬後，吃了不少苦頭，受了很多累。可一旦危機爆發有可能危及宋慶明這個省委書記，宋慶明就有了把尹雪萍作為可以犧牲的棋子的意思！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是千古定律！如果一個人自強不息，擁有一身傲骨，即便他一生清貧如洗，又有幾個人敢說這個人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取之處，特別是可憐之人大多數心不夠黑！如果一個人心狠手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這樣的人大多數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處世方式，又怎麼會可憐？

    一個人心不夠黑，說到底還是心裏的善良一面起到了底線作用！至少，在李家濤看來，就是這樣的！

    李家濤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尹雪萍對自己很好，對李王莊的人們很好！這兩年，尹雪萍在李王莊的投入資金已經超過了一百萬。尹雪萍一手創建了李王莊小學，全力支助李王莊的人們修建了一條平整的村級公路，這都是實打實的貢獻！

    而李家濤也知道，其實尹雪萍自己並不怎麼富裕，手頭的資產應該不會超過五百萬。對於一個只有五百萬資產的人來說，肯為慈善事業捐助一百萬，這種精神難能可貴，絕對值得尊敬！

    當然，除了要向省委書記宋慶明借勢和幫助尹雪萍解除牢獄之災外，李家濤主動暫時消除志高集團這顆定時炸彈，還有他不可為外人道的理由與動機！

    因為比別人多了二十幾年的記憶，李家濤清楚楚南省的蛀蟲太多，這其中就包括省委書記宋慶明和省長謝茂林在內！

    相對于宋慶明那樣一個冷血的純粹政客來說，謝茂林這樣的貪官就更加可惡！因此，李家濤想借助宋慶明之手把謝茂林剷除掉！

    李家濤幫助宋慶明渡過眼前的危機，當然不可能純粹為了自身的利益！

    李家濤心裏很清楚，要想剷除謝茂林這樣的蛀蟲省長，沒有強大的力量支撐是不可能辦到！而省委書記宋慶明，毫無疑問是最佳的人選！

    宋慶明在楚南省也是經營多年，對謝茂林知根知底，自然是有對付謝茂林的一套辦法！這一點，李家濤深信無疑！

    而省長謝茂林一系的官員幹部，註定要成為李家濤仕途上的墊腳石，這才是李家濤的真正目的所在！

    撼山易，撼貪官難！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讓宋慶明和謝茂林之間互相撕咬，這就是李家濤的策略。

    傷敵一千，自殘八百！李家濤深信，當謝茂林一系的貪官污吏垮臺的時候，臨死倒戈一擊，即便是宋慶明身為省委書記也不會輕鬆，更何況到時候自己還會跑過去給站在懸崖邊德宋慶明狠狠一腳……

    李家濤之所以鼓搗腦烏金在國外上市，實際上也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到時候，李家濤手中的劍，不只是要斬向省委書記宋慶明，還有曾經從志高集團提取巨額分紅，撈走大量國有資金的魑魅魍魎！

    李家濤只是暫時替宋慶明他們消除志高集團這顆定時炸彈的隱患危機，並不是把定時炸彈給完全毀掉，而是把這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間延後！

    對於這一點，李家濤是智珠在握，因為定時炸彈的遙控器就掌握在他手中，想讓這顆炸彈什麼時候爆炸，那它就會在什麼時候爆炸！

    無論是省委書記宋慶明還是省長謝茂林以及與他們狼狽為奸的貪官污吏，都只是李家濤心目中的墊腳石，是李家濤賴以從仕途崛起的墊腳石！

    從李家濤在調研組首長面前侃侃而談腦烏金國外上市的前景時候，未嘗不是同時在提前給謝茂林和宋慶明敲響了喪鐘！

    而當前李家濤面臨的棘手問題，就是如何破壞省委書記宋慶明與省長謝茂林之間非常默契的妥協！

    宋慶明的薄弱之處在于志高集團這顆定時炸彈，而謝茂林的致命處在楚南省交通廳這些年的重大工程項目上面以及楚南省的礦藏！

    如果志高集團在宋慶明任職省委書記的時候出問題，那謝茂林肯定會受到宋慶明絕對淩厲無比的反擊手段！事實上，只要宋慶明在位，謝茂林也絕對不會想著真正去揭志高集團這個蓋子！當然，想讓謝茂林幫忙捂住這個蓋子，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反，如果謝茂林因為工程和礦藏問題粉身碎骨的話，謝茂林將會成為一隻毒王蜂，哪怕即將完蛋，肯定也會拉上宋慶明做墊背！

    李家濤心裏很清楚，自己都能夠看明白的問題，宋慶明和謝茂林這兩個老奸巨猾的資深政客肯定看得更加清楚！

    可有些事情，清楚是一回事情，能不能夠阻止它的發生，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宋慶明是楚南省省委書記，謝茂林是省長，這一對組合看似楚南省最超出的巔峰存在，沒有人能夠把他們怎麼樣，除非中央針對這兩個人來個大動作！

    而李家濤卻不以為然，既然自己來了，就絕對不能讓他們相互妥協，而是一定要讓他們狗咬狗，最好咬得滿嘴是毛！

第八十三章 蘇爾蝶的電話
  

    常務副省長高東陽要見你。尹雪萍雖然沒有回頭，卻也在反光鏡裏偷窺李家濤的反應。讓尹雪萍失望的是，李家濤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這就好比一個人特地講了一個笑話，最後卻冷場，沒有一個人笑，讓說笑話的人心情特別尷尬與鬱悶。尹雪萍現在就鬱悶極了，納悶這傢伙是天生神經大條還是真的心如止水或者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估計是要問我們志高集團在香港上市的相關事項，你是專案組成員，要有心理準備。尹雪萍只好擺出了老總的架子，強調李家濤是專案組的一員，必須盡到他的工作職責。

    李家濤心裏一樂：尹總，我還只是個實習生，專案組有馬競濤主任把關呢。

    馬競濤已經說過，他把腦烏金專案交給你負責了。尹雪萍眼珠子一轉，馬上擺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李家濤徹底失語。

    見到李家濤一臉吃癟的表情，尹雪萍心裏就別提有多痛快了。

    我的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我也差不多該回學校了。李家濤沈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

    尹雪萍眼神一黯，這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不管尹雪萍多麼捨不得李家濤離開志高集團，也不能強行把他留在這裏。再說，志高集團這潭水本來就很深，深得足以淹死很多人，李家濤在這進行短暫的實習期倒也沒有什麼，可要讓他畢業後還在這潭渾水裏游泳，尹雪萍也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的。

    尹雪萍自己已經這樣了，自然不希望李家濤也陷到這個泥潭裏來。在尹雪萍心目中，李家濤就是她的親弟弟，甚至比親弟弟還要親！

    是我連累了你。尹雪萍眼圈一紅，銀牙一咬，顫聲道，要不你還是回學校吧，公司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和高省長說。

    一聽尹雪萍這話，李家濤也有些感動，心頭一軟。

    放心吧，萍姐，我剛才是逗你的呢。李家濤呵呵笑著，我已經聯絡了一家境外公司，是一家國際上很出名的投資公司，那家公司對把志高集團的腦烏金包裝上市很感興趣，半個月後公司的老總就會率團前來我們志高集團考察並洽談相關合作事宜。

    真的？尹雪萍一聽，馬上把小車停在了路邊，轉過頭來，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李家濤。

    不是蒸的。李家濤的話讓尹雪萍眼神一黯，可李家濤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也不是煮的，是已經確定了的事情。

    你這傢伙，討打是不？尹雪萍白了李家濤一眼，嬌嗔著。

    萍姐，這個時候，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李家濤沉聲說道，有我在，志高集團出不了問題，誰也不能把志高集團和你怎麼樣！

    家濤――尹雪萍的眼圈又紅了起來，低聲呢喃著，你對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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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鈴鈴――

    李家濤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睡得正香，板磚式樣的大哥大非常突兀地響了起來，驚醒了他的好夢。

    在同宿舍劉嘉亮羡慕的眼神裏，李家濤一把抓起這個足有磚頭那麼大，式樣土的不能再土的黑色手提電話，摸索著按下了接聽鍵，沒好氣地嚷嚷了一聲：喂，哪位？

    我想入股。一個柔柔的卻充滿磁性很好聽的女孩子聲音傳了過來，我出一個億的資金，占你在英屬維京群島註冊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可以嗎？

    這句話很是莫名其妙，讓李家濤很是愣了一愣。

    你是蘇爾蝶？沈默了好幾秒鐘，李家濤才試探著問了一句。

    嗯。電話那頭低低地應答了一聲，算是確認。

    能告訴我你入股的理由嗎？李家濤略微一沉吟，才笑著問。

    我想入股。蘇爾蝶的聲音似乎更低了。

    李家濤有些哭笑不得，聽蘇爾蝶這語氣似乎有些委屈呢，貌似自己並沒有欺負過她，再說誰敢欺負她？

    我全部的家當都只有八千萬，我想你應該清楚吧，這也是公司的全部註冊資金。而且，這只是註冊資金，你應該明白，過段時間我會至少從裏面抽出一半的資金，去進行別的投資。李家濤歎了一口氣，只好很耐心地解釋著，我的公司自然是要控股，至少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可你投資一個億的資金，這不吃大虧了嗎？

    那我的一億資金算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蘇爾蝶馬上說道，似乎根本就沒有金錢多少的概念。李家濤卻是知道，這完全是假像，這丫頭精明著呢。

    好吧。李家濤略微一沉吟，就笑著說，以後公司倒閉了，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不會倒閉。蘇爾蝶的話語裏信心倒是比李家濤還要足，讓李家濤汗顏不已。

    你們家族在香港有專門的財務公司嗎？李家濤想了想，就問了一句。

    有。蘇爾蝶這次的回答更簡單了，僅僅只有一個字。

    你的資金什麼時候可以到位？李家濤不得不又問了一句。

    三天。蘇爾蝶的語氣很是肯定。

    如果這樣的話，腦烏金可能不在香港上市了。李家濤欲言又止。

    不出李家濤所料，蘇爾蝶馬上問道：為什麼？

    既然有了充足的資金，如果還在香港上市的話，就有些浪費資源。李家濤嘿嘿一笑，我覺得計畫要改一改了，改為去美國上市。

    也好。蘇爾蝶的話非常自然，根本就聽不出情緒波動。

    你不擔心自己的投資打了水漂？李家濤就笑著問。

    我只管投資。蘇爾蝶卻是不為所動。

    還有個問題，你需要幫助潘鳳青和郭曉露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香港護照。李家濤想了想，乾脆說道。

    一個星期。蘇爾蝶仍舊言簡意賅。

    合作愉快！李家濤就樂了，歡迎小蝶的加入，以後我倆就是合夥人了。

    嗯，那我掛電話了。蘇爾蝶說完就馬上掛斷了電話，大哥大裏傳來一陣尖銳的電流聲音，震得李家濤耳膜發麻。

第八十四章 坐姿
  

    李家濤和尹雪萍上午八點鐘就趕到了楚南省省政府大院，這也是李家濤第一次來這裏。大門口兩邊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站姿筆挺，威風颯颯！

    整個辦公大樓基本上以黑白兩色為主線條，顯得很是古樸、大氣、威嚴！

    辦公大樓裏裏外外非常乾淨，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李家濤很自然拿後世裏的那些非常有名的跨國公司的清潔狀況與這裏進行對比，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哪家跨國公司能夠把清潔衛生搞好到這個程度！

    這世上就怕認真二字，特別是對黨來說，只要認真去辦某一件事情，那就是絕對可以辦好辦熨帖！

    要是楚南省的每個角落裏都能如同省政府大院這般一塵不染，那該多好。李家濤心裏暗自感歎著。

    楚南省常務副省長的秘書叫舒前仁，一聽到這個名字，李家濤就想笑：舒前仁，輸錢人哪。

    也不知道省委領導是否會對舒前仁這個名字的不吉利有所顧忌。李家濤心裏暗自惡趣著。

    舒前仁一身從上到下都很整潔，頭髮打著摩絲因而一絲不亂，灰色的領導系得一絲不苟，一身筆挺合身的西裝讓整個人顯得很是精神，油光華亮的皮鞋走起路來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職業秘書。李家濤暗自評價著。

    高省長正在接待重要客人。舒前仁看來和尹雪萍相當熟悉，尹總，麻煩你們先去接待室坐一會兒。

    好的，給舒處長添麻煩了。尹雪萍客氣著，並沒有直接叫舒秘書，而是選擇舒處長這個稱謂，倒是讓李家濤覺得有些意思。

    很明顯，舒前仁儘管很是禮貌地和李家濤打了聲招呼，卻也幾乎沒有怎麼打量他，純粹是一個公式化的寒暄。

    李家濤也不以為意，初次見面，過多的刻意套近乎反而會讓自己顯得膚淺。

    舒前仁把李家濤和尹雪萍引到了接待室，泡了兩杯茶，就匆匆離開了。而舒前仁嘴裏說的坐一會兒卻不時個準確詞語，讓李家濤和尹雪萍這一等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饒是李家濤涵養再好，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出現這種被冷落的局面，不外乎幾個原因：一、秘書舒前仁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日程表安排得不夠恰當，對時間要求的精確度不高，或者是擔心情況有變，寧願讓下面的人多等候，也不能讓高省長等下屬。而對於這一點，李家濤基本上可以自動過濾掉，因為省委副處級職業秘書，舒前仁是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二、計畫趕不上變化，身處常務副省長這樣的顯赫要職，高東陽可能遇到了某種突發事件，需要緊急處理，打亂了日程。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李家濤還是抱懷疑態度。三、高東陽故意冷落自己和尹雪萍，算是對兩人小小地敲打一下。李家濤琢磨著，應該是第三種可能性最大！

    別急，家濤。尹雪萍倒是不斷提醒李家濤，生怕他在省政府大樓裏鼓搗出什麼事情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我急什麼？李家濤自嘲地笑笑，我就是一個陪襯，陪尹總您來彙報工作的。

    李家濤心裏也很清楚，想要在仕途上有良好的發展，修心養性是必須的課程，如果缺乏沉穩度，是當不好領導幹部的！

    李家濤也不說話，靠在沙發上假寐，直到尹雪萍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家濤的胳膊，他才驚醒過來。

    對不起，讓尹總久等了。舒前仁走了進來，嘴上這麼道歉著，可從他的臉上是看不到任何歉意，這也讓李家濤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所猜測的第三種原因，你們只有十分鐘地彙報時間，高省長有些疲憊，等下還要接見一個重要客人，請你們注意控制時間。

    這已經是舒前仁第二次在兩人面前強調重要客人這個詞眼，讓李家濤心頭微微有些不快。

    或者舒前仁是無意的，出於職業習慣，喜歡用重要客人這個詞眼，但更大的可能是，舒前仁故意頻繁使用這個詞眼，以暗示尹雪萍認清自己的身份，珍惜這次向高省長彙報工作的機會。

    可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李家濤和尹雪萍自然不會有半句抱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裏是高東陽的地盤，一切都必須聽從他的意思。

    高東陽的辦公室很大，李家濤粗略估算了一下，室內面積應該超過了五十平米。辦公室裏裝修得一般，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面積比較大外！

    尹雪萍和李家濤進來的時候，高東陽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批閱一份檔。見他們進來，高東陽只是手朝沙發方向指了指，示意他們坐沙發上稍微等一下。

    尹雪萍看了李家濤一眼，細不可聞地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沙發上面坐了下來。尹雪萍坐得很端正，雙腿併攏，與沙發呈四十五度角，上身挺得很直，一對傲人雙峰顯得更加筆挺碩大！

    李家濤與尹雪萍坐在同一條長沙發上面，兩人身軀的間距大約有一尺，這是一個既方便交流又適當保持男女有別的尺度！

    所不同的是，李家濤雙腿並沒有像尹雪萍那樣併攏，而是微微分開，雙腿之間略略大於一個拳頭的距離，上身與大腿、大腿與小腿、小腿與地面，都成直角。李家濤的雙手很是自然地放在了左右膝蓋上面，上身自然挺直，目不斜視。這種正襟危坐的坐姿，是男人在正式場合最常用的！

    李家濤注意到尹雪萍在把性感的大腿併攏後，向前伸出左腿，並將右腿屈後，兩腳腳掌著地，雙腳前後保持在同一條直線上，整個坐姿顯得異常優美。

    尹雪萍見李家濤坐得很是端正，沒有絲毫失禮的地方，禁不住松了一大口氣。在來省政府大院之前，尹雪萍自然不會想到要教李家濤禮儀方面的事情，直到她自己要坐下來的時候，才開始為李家濤擔心了。

    可很快，尹雪萍發現李家濤居然用眼神在欣賞著自己的雙腿還有上身部位，禁不住嚇了一大跳，狠狠白了他一眼。

   

第八十五章 接見
  

    高東陽的身材很是高大，國字型臉，顯得頗為威嚴。在李家濤看來，高東陽的官相不錯。

    斜靠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高東陽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打量著尹雪萍和李家濤。

    領導沒有發話，尹雪萍和李家濤自然是只能保持沈默，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如果貿然開口，就顯得沒禮貌了。

    腦烏金專案開展得怎麼樣了？高東陽看了尹雪萍一眼，緩緩問道。

    已經通過了質監局的鑒定，成品也已經製造出來，隨時可以進行批量生產。尹雪萍把身軀微微前傾，這樣顯得更加恭敬一些。

    哦。高東陽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些年我們很多國營企業搞不好的一個重要障礙就是專家治廠，順向思維。

    頓了頓，高東陽接著說道：逆向思維的人卻沒有了發言權，創新意識淡薄。

    尹雪萍聽的莫名其妙，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省長您的話真是一針見血。李家濤微微一笑，順向思維的一個重要的表現，那就是缺乏從資本市場調動資本的意識和能力。唯技術是瞻，結果反倒不能掌握自主開發的主動權。為規模為上，結果罕見對成本利潤的精確計算，在製造業全球化的大趨勢下，只能結結實實淪落為他人的棋子和大車間，在價值鏈的最底端，依靠最微薄的利潤生存下去，進而喪失了前進的機能。

    高東陽看向李家濤的眼神多了一絲欣賞，這個年輕人看來對經濟有所研究，而且是個腦筋轉速很快的聰明人，知道自己想把話題往資本市場上引，就很自然地起到了銜接的作用。和這樣的聰明人聊天，會顯得有趣的多。

    我們國家的金融市場雖然剛剛起步，卻也有了自己的股市。高東陽的神情緩和了許多，言語裏卻有了考校的成分，就志高集團目前的狀況看，是在國內上市還是國外上市合適，需要慎重進行考慮。

    尹雪萍微微一愣，隨即才笑著說：腦烏金這個項目李家濤同志一直在跟蹤，他最有發言權。

    李家濤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斷然說道：美國的資金是最充裕的。

    李家濤這話一出口，把尹雪萍給嚇了一大跳。要知道，李家濤在調研組首長面前一直說的是腦烏金正籌畫去香港上市，從來沒有提到過美國。

    不過，尹雪萍知道李家濤不是無的放矢的人，雖然有些緊張，卻也沒有接這個話題。

    高東陽的眉頭輕微蹙起，看來也是覺得有些意外。

    你是說讓志高集團去美國上市？高東陽緩緩問道，看向李家濤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嚴厲，直透李家濤的心肺。

    李家濤微微一笑，頭部往下低了一些，並沒有喝高東陽對視，那樣是對領導的不恭。

    美國的資金是最充裕的。李家濤先生重複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才接著說道，幹嘛不去圈他們的錢供我們使用呢。我認為這對國家和企業都很有好處，我們志高集團的目標就是把志高集團進行包裝後拿到美國去上市，從而讓志高集團成為第一隻在美國上市的N股。

    小李。高東陽呵呵笑了起來，志高集團現在的狀況不如表面那麼光鮮，相信這個你也清楚吧。以這樣的基礎，想去美國上市，談何容易？

    事在人為。李家濤這次顯得信心十足，只要志高集團能夠把搞出來一部分良性資產，把負債的部分剝離出去，然後進行包裝，去美國上市還是很有希望。

    尹雪萍看向李家濤的眼神很是擔心，對他使了好幾個顏色，李家濤卻是裝作沒有看到，這也讓明察秋毫的高東陽心裏一樂，對這個年輕人多了幾分好奇。

    你就這麼有信心？高東陽質疑道。

    志高集團為什麼走到今天這個山窮水盡的地步？李家濤先反問了一句，然後自問自答，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前怕狼後怕虎，結果到處是南牆，只能困在圍城裏等死！到美國去上市的風險的確很大，但是真要是成功了，將在國內製造業發展史上抹下濃重的一筆！

    資本運營的專家，他們具有在利潤最大化原則下使資本增值的知識和技巧。省長，您聽說過金融大王安德列•邁耶吧？他成功地為法國雪鐵龍汽車公司策劃，幫助它所屬的賒銷汽車公司變為法國第一家基礎寬廣的消費品賒銷公司。時至今日，它仍然財源不斷，實力強大，不僅如此，當雪鐵龍公司由於不適當地在三十年代大蕭條時擴大投資規模而導致債臺高築，陷入癱瘓時，也是由安德列•邁耶出面，與其最大債權人米舍蘭輪胎公司協商接管了雪鐵龍，並注入新的資本，使這樁大蕭條時期法國最嚴重的工業危機最終得以解決。尹雪萍突然來了信心，插話道。

    這下，不只是高東陽，就連李家濤心裏多了一絲詫異。

    看來，尹雪萍也不是不學無術的管理者，起碼這段時間她是花了大力氣去瞭解國際金融市場的。李家濤心裏暗自想著，以後倒是要注意一些了。

    志高集團要去美國上市，只怕最少需要再注入一個億的資金吧。高東陽笑著點了點頭，卻是問了今天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卻是尹雪萍沒有把握回答的，只好把眼神看向了李家濤，示意他來回答省長的問題。

    香港的銀星財務公司對我們志高集團去美國上市表達了極大的興趣。李家濤胸有成竹，從容不迫地回答說，十天後，銀星財務公司的老總潘鳳青就會率團前來瀏沙市洽談相關合作事宜。

    哦。高東陽的眼神亮了起來，因為省委書記宋慶明的關注，他做了不少功課，自然清楚這個潘鳳青的身份，不過，這種事情高東陽自然是不會點明。高東陽也不需要擔心潘鳳青剛從上海證券交易所總經理位置辭職下去，就出任香港銀星財務公司的總裁有什麼不妥。相反，對此，高東陽還多了幾分信心，因為他心裏清楚，這後面一定是有蘇爾蝶的影子！

第八十六章 陸濤從政
  

    有幾分把握？高東陽沉吟了一會，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李家濤卻是知道，高東陽的表情雖然輕鬆，這個問題並不怎麼好回答。所謂幾分把握，本來就很虛無。要是說低了，領導可能批評你信心不足。可要是說高了，到時候事情沒有辦好，領導又會批評你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銀星財務公司曾經包裝過國內好幾家國有企業在香港上市，已經很有經驗。李家濤稍微思索了一會兒，就很是認真地回答，不過，操作去美國上市的事情，銀星財務公司也是第一次。聽銀星財務公司的總裁潘鳳青說，還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高東陽的眉頭舒展開來，雖然李家濤這話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算是打了個擦邊球，卻也讓他心裏有底了。

    好啊，志高集團總算見著希望了，不走出四合院的小天地，不離開一畝三分田的小買賣，志高集團怎麼能夠國際化呢！高東陽終於呵呵笑了起來，手臂在空中很是有力地揮舞了兩下，顯得很有氣勢。

    省長您高瞻遠矚。尹雪萍馬上陪笑著恭維。

    有一點必須明確。高東陽一字一句地說道，和香港銀星集團合作，合則兩利。但有一條原則，志高集團必須控股。

    李家濤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您放心，具體事項我們會和香港銀星集團好好溝通的。尹雪萍卻是趕緊說道，我們志高集團一定認真執行您的指示精神。

    打鐵還需自身硬。高東陽就笑著說，該做的準備，尹總也該未雨綢繆，好好籌畫籌畫了。到時候瀏沙市市委市政府也會派相關人員出席你們的溝通洽談會議。

    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都問了。尹雪萍和李家濤對視了一眼，就準備告退。

    小李，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京城青年行政學院的實習生吧。高東陽卻是突然問了一句。

    李家濤心裏一突，看來高東陽曾經派人調查過自己，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當然，在李家濤的期待當中，也是希望高東陽能夠重視自己，以後自己有個可以乘涼的大樹陰涼處！

    省長您真是好記性。李家濤嘴上卻是恭維著。

    陸濤是你的班主任吧。高東陽淡淡地又補充了一句。

    這一下，李家濤更加驚訝了。不過，李家濤心裏很清楚，高東陽這樣一個省領導，用日理萬機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高東陽能夠提到自己的班主任陸濤，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李家濤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連連點頭。

    還真是名師出高徒啊。高東陽呵呵笑了起來，走到書櫃邊，從裏面拿出一張資料，放在李家濤的面前，這是最新的內參，上面有你老師的一篇文章，我已經拜讀過了。

    李家濤接過內參，很是仔細地閱讀了一遍。

    這篇文章的名字叫《解放思想，銳意進取――論國企改革如何殺出一條血路》，文章痛陳這些年國企改革由於不敢為天下先而雷聲大雨點小的墨守成規、不敢越雷池的思維，建議國有企業改革必須解放思想，要有殺出一條血路的膽識和氣魄，敢為天下先，放開手腳，勇於創新，大膽探索。

    文章最後的署名赫然是陸濤！

    明天的楚南日報也會轉載這篇文章。高東陽呵呵笑著，眼神裏的笑意卻是有些莫測高深，你們這對師徒還真是絕配，時刻把敢為天下先掛在嘴上。

    李家濤倒是有些納悶了，記憶中的陸濤是個純粹做學問的人，雖然也從事經濟方面的研究，卻顯得頗為穩重，不曾有過過激的言行。可這篇文章，陸濤卻是用詞尖銳偏激，豪氣十足，不能不讓李家濤稱奇！

    陸濤這是要做什麼呢？難道是為志高集團國外上市呐喊助威？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又被李家濤給否認掉了，陸濤雖然是自己的班主任，這兩年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一直僅僅是師生關係，談不上深交。再說，以陸濤的性格，如果要聲援自己，那肯定會先告訴自己一聲的。

    說句實話，在李家濤心裏，陸濤也並不是什麼良師益友。也不知道為什麼，陸濤給李家濤的感覺總是太陰柔了一些，有些不喜。

    在道上混，就必須揣摩領導意圖，只有摸透了領導的意圖，辦了領導的心事，才能在司徒上扶搖直上九重霄！可這個時候，李家濤對高東陽的意圖實在是領會不了，不知道高東陽突然把這篇文章擺出來，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見李家濤的表情有些疑惑，高東陽確認他是不知道實情，這才笑著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昨天的省委常委會議上，通過了組織部推薦陸濤同志擔任雁都市小豐縣縣委書記的提議。

    這一下，李家濤徹底明白過來了。

    原來，陸濤這是在為他就任縣委書記職位造勢！看來，高東陽是在借自己的嘴傳達對陸濤的善意！

    可李家濤還是有些不明白，高東陽貴為常務副省長，有必要這樣小題大做嗎？畢竟，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未必就能進入高東陽的法眼。

    這也難怪，李家濤雖然兩世為人，又在陸濤的班上讀了兩年大學，卻還真不清楚陸濤的背景。陸濤平時為人非常低調，整個班上都沒有人知道陸濤就是京城陸家的人！

    陸濤是青年行政學院的副教授，同時，又剛剛升任系主任，行政級別倒也和縣委書記同等，都是正處級。這種工作調動，在國內雖然並不多見，卻也不是什麼大新聞。

    不過，李家濤對陸濤擔任小豐縣的縣委書記的前景並不怎麼看好。

    小豐縣和西江縣相鄰，從李王莊走小路去小豐縣，路途不會超過三十公里。因此，李家濤對小豐縣並不陌生。

    在李家濤的印象當中，小豐縣比西江縣要富裕一些，因為小豐縣的礦產資源非常豐富，有好幾家規模比較大的重工業廠礦。

    任何一個礦產資源豐富的地方，其政治環境都會相當複雜，甚至惡劣。在官場上，利益至上的原則一直沒有被人們否定過，而礦產資源中埋藏著巨大的利益，自然會引起諸多的政治紛爭！

第八十七章 風雨欲來
  

    志高集團即將剝離不良資產，將其中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出讓給香港銀星公司的消息一經傳出，馬上在楚南省特別是省城瀏沙市的官員幹部隊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和‘為了一塊牛排而出賣了法國’沒有任何區別，性質非常惡劣！不少學院派官員拍案而起，怒聲呵斥。

    靠空手套白狼的所謂資本運作專家，其結果只能是肥水澆了外人田，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一些專家型官員憂心忡忡。

    這裏面有沒有錢權交易的黑幕？一些別有用心的官員幹部和一些習慣性懷疑一切的老百姓發出了質疑。

    這是在為楚南的改革開放放國際衛星，是瀏沙市裝備製造業走向國際化的破冰之旅。一些有識之士發出了欣喜的呐喊。

    志高集團已經到了破產倒閉的邊緣，早就資不抵債了，還談什麼國有資產流失？現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發麵需要酵母，然而這個‘酵母’在哪里？一句話，就是資本運作！成功上市後，融到大筆資金，資金是企業的‘血液’呀！有了‘血液’，使志高集團的循環系統暢通起來，才能擺脫‘高負債―高籌資成本―低利潤―低資本儲備―更高債務’的惡性循環。國內的金融先鋒們對志高集團的前景看好。

    各種階層發出了不同的聲音，爭執不休！

    而在志高集團內部，工人們聽說集團公司要改制，搞股份制，可能有大批工人要下崗，群情激奮，大有一觸即發、群訪鬧事的態勢！

    對這個苗頭，省委書記宋慶明也有所聽聞，專門把瀏沙市的市委書記劉德明給找了過去。

    德明同志啊。宋慶明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語重心長，解放思想是深化國企改革的動力源泉，但是解放思想也要處理好改革、發展與穩定之間的關係。有爭論是好事，但是不能影響團結。

    書記請放心。劉德明心裏一緊，要知道省委書記對一個市委書記特意提及有關穩定的事情，那是對自己的工作有些不放心，甚至有些不滿意，趕緊表態說，志高集團的改制事關穩定，我回去後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調整工作重心，專門開會研究解決志高集團的問題。

    嗯。宋慶明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穩定壓倒一切，但不去解決矛盾，矛盾最後就會壓倒穩定。

    劉德明一聽，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書記，您看這樣行不行？劉德明咬了咬牙，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瀏沙市市委市政府從市財政撥款一部分，先安穩一下職工們的情緒，確保不發生**。

    宋慶明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甚至主動伸手拍了拍劉德明的肩膀：德明同志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劉德明終於松了一口氣，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作為省城瀏沙市的市委書記，劉德明本人也是副省級，還是楚南省的省委常委。前兩年，劉德明一直在省委書記宋慶明和省長謝茂林之間游離，左右逢源。

    這也難怪，去年謝茂林省長往京城裏跑得勤快，劉德明和楚南省大部分高級幹部一樣，認為宋慶明很快要退居二線了。

    可今年年關剛過不久，隨著一號首長的南巡發表一系列的講話，宋慶明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機遇，接連在媒體上力挺改革開放，一改往日的保守作風，成為改革開放的急先鋒，很受一些中央領導的好評，形勢也徹底扭轉了過來。

    劉德明也不得不調整既定方針，緊緊跟隨省委書記宋慶明的步伐。在劉德明看來，宋慶明現在風頭正盛，很有可能繼續幹一任省委書記。

    德明哪。宋慶明又開始嚴肅起來，思想解放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作為改革者，就不應該懼怕風險，一號首長早就告誡我們，‘一切妨礙發展的思想觀念都要堅決衝破，一切束縛發展的做法和規定都要堅決改變，一切影響發展的體制弊端都要堅決革除’，‘不爭論，大膽地試，大膽地闖，發展才是硬道理’。志高集團這條資本運作之路走得好，無論成敗與否，都將給楚南省的製造業振興以新的啟迪。

    書記，我回去後就以‘解放思想如何如何殺出一條血路’為題召開一次市委常委會議。劉德明馬上會意地說，志高集團只有冒死挺進才有生的希望。即使國有資產有一些流失也是必然的，制度創新必須要支付巨大的實驗成本，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瀏沙市的市委常委們應該率先做改革者。

    宋慶明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笑呵呵站了起來：志高集團美國上市這步棋是一招險棋，可貴就可貴在這個‘險’字上了，明天的中國只有兩類公司可以生存，要不就是徹底的遊擊隊，要不就是絕對的正規軍，志高集團想發展成正規軍，必須經過國際資本市場的洗禮，這種洗禮的最好方式就是到美國上市。長痛不如短痛，在我看來，國企的尾巴太多，很多尾巴纏在一起，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砍掉這些尾巴。志高集團美國上市就是一把刀，不要計較什麼犧牲、流失，要有信心贏，殺出一條血路出來，不這麼走，國有資產流失得更嚴重，甚至因嚴重虧損而導致破產。

    這下，劉德明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宋書記今天特意把自己找過來，是要自己表態為志高集團在國外上市保駕護航。

    對志高集團裏面的貓膩，做為瀏沙市的市委書記，劉德明或多或少瞭解一些，知道裏面的水很渾，也一直潔身自好，不想趟這個渾水。可現在，必須有所選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在官場上，站對隊伍非常重要。同時，一旦選擇了隊伍，就必須榮辱其中，這個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妄想首尾兼顧的牆頭草，想要風吹兩邊倒最終的結果只能是牆上蘆葦根底淺，落個兩面不討好身敗名裂的下場！

    我們瀏沙市市委市政府一定會盡全力扶持志高集團去美國上市，為之保駕護航。劉德明咬了咬牙，終於表態說。

第八十八章 尚方寶劍
  

    嗯。宋慶明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卻是又加上了一句，既要追求過程的轟轟烈烈，也要追求結果的圓滿。我相信瀏沙市市委一定能夠在關鍵時刻起到舵手作用，讓志高集團這艘方舟安全著陸。

    有書記您和省委的正確引導，我對此充滿信心。劉德明很是識趣地接話道。

    劉德明離開的時候，宋慶明親自把他送出了辦公室房門，可以說是給足了劉德明的面子，讓劉德明覺得這一趟來的還算值！

    官場上就是這樣，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有來有往，才是良好合作的開端。

    第二天，劉德明就召集了瀏沙市市委常委會議。

    同志們。劉德明一開場就給今天的市委常委會議定了了基調，顯得非常強勢，經濟要想真正跨出國門，思想必須先走出國門，改革絕不能作繭自縛，絕不能搞思想上的閉關鎖國，古人講：處非常之時，幹非常之事，需非常之人。志高集團已經處在非常之時，窮則變，變則通嘛。從英國長達兩個世紀的經濟發展歷程來看，從蘇聯―東歐等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探索，到‘東亞模式’的成功經驗來看，結合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實踐，不難得出結論：資本配置必須以市場為主導，政府有限干預是必要的，但必須建立在尊重市場經濟規律的基礎上。什麼是科學發展觀？就是尊重規律，如果把經濟、社會、文化和政治比作四條牛腿，那麼科學發展觀就是牛鼻子，同志們，古人說，西出陽關無故人，讓我說，西出陽關天地廣啊！

    頓了頓，劉德明接著說道：改革開放初期，‘解放思想’有明確對立面，如‘兩個凡是’，也正是因為去除了後者，改革開放大幕才得以開啟。改革要冒風險，發展要付成本，穩定要花代價，我就是要通過以志高集團在美國上市為龍頭，形成一個新的振興瀏沙市製造業的衝擊波，掃除一切阻礙發展的思想障礙，清除一切影響發展的制度瓶頸。說句心裏話，我剛來瀏沙市任職市委書記，隻身一人，無牽無掛，所以我會無恃無畏地推動國企改革突破雷區。我會用累不垮的精神、耗不盡的精力、幹不厭的激情、折不撓的毅力，和同志們及全市人民一起，拉動瀏沙市製造業這艘**，乘風破浪，快速平穩地前行！

    瀏沙市的市委常委們心裏都很驚詫，要知道劉德明擔任市委書記以來，一直顯得很低調，重大事情都會先召開書記辦公會，小範圍內統一思想，然後才拿到常委會議上來討論，可這一次，劉德明顯然是想展露他一把手的權威，來個快刀斬亂麻！

    事物反常即為妖！

    常委們都覺得這裏面肯定有問題，劉德明一定是有什麼依仗，才顯得這麼胸有成竹，信心十足。

    果然，劉德明馬上補充了一句：省委宋書記做了指示，要求我們瀏沙市的志高集團去美國上市，既要追求過程的轟轟烈烈，也要追求結果的圓圓滿滿。

    有了省委書記宋慶明這把尚方寶劍，劉德明的底氣自然十足，常委們也有了恍然大悟的頓悟。

    瀏沙市的市長王志宏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緩緩發言：德明同志，我不是說上市融資不好，海外上市的路很多，為什麼不選擇操作起來可以更加便捷的香港而非要捨近求遠，棄易趨難，非要選擇美國呢？如果失敗了，這種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志宏同志，你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好。劉德明呵呵笑著，在此之前，我也和你一樣有些擔心。在昨天晚上，我和香港銀星財務公司的總裁潘鳳青有過一個多小時的詳談，瞭解到香港銀星財務公司已經有過多次將國內的企業經過包裝然後去國外上市的成功經驗。這些成功案例都是有據可查的。

    經過劉德明這麼一解說，王志宏也不好再說什麼。其實，劉德明這是偷換了概念，銀星財務公司雖然曾經包裝過一個國內企業在香港上市，卻也是有且僅有一個成功案例，並不是劉德明嘴裏的多次，另外，在這個年代，香港在國內人們的思維方式裏和美國一樣，都屬於國外範疇！

    當然，省委書記宋慶明的尚方寶劍在其中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讓王志宏很是顧忌。再說，省城瀏沙市是副省級城市，市委書記劉德明是省委常委之一，副部級別，比王志巨集要高上一個等級。

    在這樣的班子裏，身為省委常委的市委書記劉德明要掌控常委會局面，比一般的地級市相對要容易很多，因為市委常委們的位置有很大程度掌握在劉德明手中！

    王志宏雖然是謝茂林省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卻也是有著自己的利益，和市委書記劉德明唱對臺戲，不符合他的利益！

    對於王志宏來說，想要把劉德明擠下去，然後自己爬上市委書記的寶座，基本上是不現實的。劉德明高升成為省委副書記，然後王志宏再接他的位置，那才是王志宏最現實的途徑！

    正因為這樣，雖然王志宏在瀏沙市當了多年的市長，卻也對初來乍到的市委書記劉德明非常恭敬，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絕對不會和劉德明唱對臺戲！

    雖然明知道劉德明偷換了概念，王志宏卻也並準備插科打諢，讓劉德明遷怒於他！

    況且，王志宏也知道志高集團那潭水很渾，是個老大難問題，要是真能去美國上市，倒也是幫助瀏沙市市政府解決了一個老大難問題，身為市長，王志宏對這種結果並不排斥。

    再怎麼說，要是志高集團真能去美國上市成功，這裏面肯定少不了市長王志宏的一份政績。

    當然，在發言的時候，王志宏自然要提出點異議，這樣才能在謝茂林省長那裏交差。對於這個火候，王志宏還是掌握得比較好。

    書記，那是我多慮了。王志宏就馬上笑著說。

    一把手和二把手一起定下來的事情，其他市委常委們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否則的話，那就是不識抬舉，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第八十九章 上線和下線
  

    潘鳳青搖身一變，成為香港銀星財務公司的總裁，率團來到了瀏沙市洽談包裝志高集團上市相關事宜。

    瀏沙市市委書記劉德明親自接見了潘鳳青，規格高得讓很多人側目。要知道，志高集團和香港銀星財務公司才剛開始真正意義上的接觸，合作前途未卜，劉德明這樣做，也是要冒一定的政治風險！

    身為領導，是不能經常犯錯誤的。身為高級領導，更是儘量不讓自己犯一絲一毫的錯誤。否則的話，在民主生活會議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領導幹部雖然按照程式進行自我批評，實際上裏面卻毫無實質性內容了。

    按照官場潛規則，像這樣的場合，瀏沙市市委市政府能夠派出一個秘書長出來接見潘鳳青，就已經算是給足她面子。退一步來說，這種場合讓市長王志宏出面也會更加適合一些。畢竟，經濟屬於市長的管轄範疇。劉德明這樣做，如果雙方的合作出現重大問題，就沒有可以迴旋的空間了！

    能夠當上副省級城市的市委書記，劉德明自然不是等閒之輩。要說劉德明不清楚其中道理，那可能性為零。可劉德明就這麼做了，而且大張聲勢，楚南省和瀏沙市的新聞媒體統統趕到現場捧場。

    劉書記您好！潘鳳青一襲藍色職業套裝，裁剪得體的服裝把她突兀有致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該凸的地方都凸起來了，該凹的地方也都凹了進去，很是吸引眼球，楚楚動人。一下車，潘鳳青就看見了在瀏沙市市委大樓門口等候的市委書記劉德明，趕緊快步走了過去，落落大方地寒暄著。

    潘鳳青雖然沒有在政府機關呆過，卻也不是糊塗人，見多識廣，一眼就能夠判斷出誰是重要領導，誰是一般領導。

    重要領導和一般領導還是有明顯區別的，這主要體現在三個度字上面。

    三度者，速度態度風度之謂也。

    速度慢的是重要領導，速度快的是一般領導；

    態度冷地是重要領導，熱的是一般領導；

    風度大方的是重要領導，猥瑣的是一般領導。

    道理很簡單，在重要領導面前，一般領導已經算不上什麼領導，只能把慢的讓給重要領導，自己快，把冷讓給重要領導，自己熱，把大方讓給重要領導，自己猥瑣！

    因此，潘鳳青一眼就能從人群中判斷出誰是市委書記劉德明，還是有據可查的，並不是說她有多聰明！

    潘總好。劉德明呵呵笑著與潘鳳青握手，你可是香港金融界地精英，鼎鼎大名，如雷貫耳，如雷貫耳哪。

    劉書記過獎了。潘鳳青一聽這話，也禁不住有些臉紅，自己在上海證券交易所都是實在混不下去了，才被迫辭職，到香港銀星財務集團當總裁才幾天功夫，哪里稱得上什麼精英？不過，潘鳳青自然是不會過分謙虛，反正，也沒有人會排斥別人把自己當精英對待！

    此次銀星財務公司就是想為瀏沙市的經濟發展略盡綿薄之力，感謝劉書記您和瀏沙市市委市政府領導給我們這個效力機會。潘鳳青嘴上卻是嬌笑著，風情萬種，軟語如泥。

    雙贏才是共贏嘛，潘總謙虛了。劉德明微笑著，潘總請。

    潘鳳青在內地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對官場上這一套自然是知根知底，心裏很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公司總裁的身份，那是萬萬不能走在市委書記劉德明前面的，那樣顯得太沒禮貌。

    劉書記請。潘鳳青嫣然一笑，卻是一直落後劉德明半步，顯得很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禮。

    劉德明也不客套，大步走在前面，一行人進了市委小會議室。

    事實上，劉德明也只是擺個姿態，接見一下潘鳳青一行，對於志高集團和香港銀星財務公司的具體合作事項，劉德明自然不會具體過問。

    劉德明代表瀏沙市市委市政府歡迎潘鳳青的到來，對雙方的合作前景做了美好祝福，然後就離開了。

    劉德明一離開，小會議室裏最高行政級別就是市府辦主任丁不一。當然，志高集團的總裁尹雪萍在行政級別上也是副廳，和丁不一是一個檔次。只不過，這裏面有一個含金量的問題！與丁不一相比，尹雪萍這個副廳等同於一個繡花枕頭，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企業單位並非行政部門，按說行政級別根本搭不上界，可過去企事業單位的班子成員是由市委組織部或者主管單位下文任命的，都煞有其事地確認了行政級別，比如市管的大中型企業事業單位的正副職領導屬於處級副處級，主管部門直管的企事業單位正副職領導屬於科級副科級。這有點像玉皇大帝任命孫猴子為弼馬溫，純粹是一種安慰，發文的人只是依照慣例行事，並不太當真。

    可企事業單位的頭兒卻很在乎，動不動酒端處級科級架子，非讓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自己是處級科級不可。其實企事業單位如果工作沒做好，生產的產品和提供地服務質量上不去，換不來應有的經濟效益，你就是廳級部級，也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想讓寫在檔裏的級別變成票子來，那是不現實的。

    志高集團的背景很複雜，可以說是省管單位，也可以說是市管企業。反正，尹雪萍的任職檔後面括弧副廳級。對於這一點，尹雪萍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兩。

    這個社會層層疊疊的結構，形形色色的人員，其實都是上線和下線的關係，不是處在上線，就是身居下線。至於誰上誰下，那就得靠本事和機遇了，本事大機遇好的有可能做上上線，沒本事機遇又差地只能做下線。

    因此，企事業單位的這個行政級別，也並不是絕對含金量低，如果機遇良好或者自己本事夠大，也是可以讓它變成含金量等同政府部門同一級別的官員幹部！

    做下線並不可怕，只要還能找到自己的下線，就有贏的希望。可怕的是做了底線，什麼都得自己兜著。

    那麼這個社會誰是底線呢？李家濤經常會想起長盛不衰的圈地運動和基礎設施建設熱潮，一項工程都是層層發包，層層有賺，叫做你贏我贏大家贏，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後輸得和倒楣的只有老百姓。因為老百姓出讓舊房後無處容身，只得把可憐的補償款和幾代人的積蓄都拿出來買房子，買下的是豆腐乾還好，要是豆腐渣，說不定小命都難保。

    還有出資方和建設方賺大錢後，賣苦力的民工卻拿不到工錢，吃飯和買車票回家的錢都沒有著落。誰是賺錢的上線，誰是只輸不贏的底線，事實上也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