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神鬼霸王花) 作者:西半球 (連載中)

hobgnc 2011-7-3 10:56:2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 49617
藍沁擁有陰陽眼,可以觀察到死者的世界。好吧,本來老是看到不乾淨的東西已經夠倒霉了,偏是這些傢伙還總認為她的身體是百年難遇的絕佳容器。 ..  然而更倒霉的是,遠古一場神魔之戰,以她的靈魂為載體,已經延續到了現代。這未了的戰爭,能夠在她手裡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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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3
正文 第一章 惡夢

    雪亮的菜刀,重復著一個單調的動作,卻固執地把底下的肉片不斷切開,任由粉紅色的肉筋濺到了刀墊之外,一只有些青白的手用抹布迅速把這些肉碎從石制的灶台上抹去,然後把抹布丟進旁邊裝滿清水的清洗盆里,抹布不斷下沉,而只余一抹暗紅慢慢自水中浮起。

    (我這是在哪里?)

    藍沁大叫了一聲,可卻沒發出任何聲音,有那麼一兩秒的失神後,她大概了解現在是什麼樣一個狀況了。

    也不知道幾歲開始,藍沁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她的雙眼,有時能夠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生靈,人將死前,有余願未了,這份牽掛讓他們死後魂魄無法投胎轉世,而逗留在人間,它們游蕩于人世,普通人是看不到,但一些具有大能的人是可以和它們溝通。

    藍沁是一個例外,她沒有大能,卻擁有俗稱陰陽眼的能力,只是這種能力並沒有為她帶來快樂,相反,這種能力給藍沁帶來的,只有危險。

    和亡魂溝通的同時,代表著兩者間擁有連接的渠道,亡魂可以通過這種渠道強佔人身,然而能夠和亡魂溝通者,無不具有異能,或做好防止被上身的布置,但藍沁卻什麼也沒有,對于亡魂來說,她就是一具不設防的軀體。

    五歲那年,藍沁被一只亡魂佔了身體,眼看是救不活了,卻有一個游方的和尚經過她家,並出手救之,事後更贈與藍沁一塊雕刻著地藏王菩薩的藍田玉,保得藍沁像普通小孩一樣健康成長。

    可是不時看到亡魂的藍沁,卻知道自己不普通,見鬼見得多了,藍沁的膽子沒有變大,反而有向老鼠膽看齊的趨勢,在這個科學普及的年代,要對別人說自己能夠看到鬼,準給人家當成神經病關起來,于是,考慮到自己的前途和人身安全,藍沁決定成為一名偉大的人民警察,目的不是制裁罪惡,保護弱小,只是簡單地希望警察的煞氣讓亡魂不敢接近自己而已。

    如願當了警察之後,也不知道是否警察的煞氣有了作用,藍沁見鬼的次數比以前降低了許多,可還沒等她慶幸自己作了一個如此英明的決定時,她沮喪的發現,見鬼癥有了新的變化。

    那就是,從見鬼,變成了夢到鬼。

    只要睡著,藍沁有時就會發一些奇怪的夢,夢里她變成了其它人,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又或者小孩老人不一而足,但相同的是,這些夢里的角色,最後都會撞到鬼,或遇到靈異事件,藍沁對于這些固執地和她糾纏在一起的亡魂感到懊惱,可同時卻無可奈何,所以現在,她學會了逆來順受。

    管它夢里發生的事情有多可怕,反正醒來後就當做一場惡夢。

    發揮著阿Q精神的作用,藍沁堅決保衛著自己那已經小得可憐的膽子,希望自己不會在某場睡夢中被嚇死。

    回過神來的藍沁,開始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當然,是通過另一個人的眼楮。

    這是一間廚房。

    時間已經是傍晚,窗外血紅的陽光從廚房的窗戶灑了進來,在白色的地磚上反射出讓人顫粟的血色光暈;清洗盆上的水龍頭並沒有擰好,自來水有一滴沒一滴的落到水盆子里,帶起讓人心煩聲音的同時,也把那水盆里一絲暗紅慢慢的攪拌開;廚房外傳來電視的聲音,藍沁可以模糊的听到,像是在開始報導新聞的樣子,然後在這模糊的聲音中,又夾雜著某種電鋸開動的聲響,以及听不清歌詞的音樂。

    一個普通家庭的傍晚時分。

    藍沁作出這個結論,一切都沒有靈異事件發生的征兆,藍沁搞不懂自己的意識為何還停留在這付身體上不肯離去,她只能無奈地看著視線在灶台上來回游動,接著那已經切好的肉被“自己”丟到了熱好油的不粘鍋里。

    (放過我吧,難道要我無聊地看著另一個女人炒上一桌菜?)

    藍沁的意識在哀叫,這難道是老天為了懲罰自己這個已經二十五歲,卻連煎蛋也炒不好的笨蛋,來一次現場版的廚藝指導?

    然而藍沁現在這付身體,卻不理會她的意願,硬是把一碟爆炒肉絲在藍沁的視線中演示了一遍,接著被裝到一個潔白的瓷碟上,然後視線投向廚房外。

    “開飯了!”

    身體的主人叫道,跟著藍沁看著“自己”端起碟子走出廚房。

    在和廚房的玻璃門擦身而過的瞬間,藍沁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那是一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女人,保養的還算不錯,爪子臉,丹鳳眼,如果不是眼角幾道細微的魚尾紋暴露了她的年齡,藍沁很難估計出她的歲數。

    不過不知是否玻璃的反光,亦或是藍沁的錯覺,她總覺得,女人的臉透著一股青白之色,不是營養不好引起的蒼白臉色,更像是一種氣色……

    菜被放到一張玻璃餐桌上,桌上已經擺著其它幾樣菜,菜雖不多,卻看著精巧,可以看出這個女人極愛自己的家庭,方能炒出透著心意的菜式。

    可這幾樣精美可口的菜式擺放在桌上,卻遲遲不見家庭的其它成員出現,只有某種電鋸轉動的聲音不斷傳來。

    藍沁听到女人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接著視線開始移動,藍泌看著“自己”走出用餐廳,穿過了客廳,然後拐進弄道,弄道的左側是牆壁,右側則是三間房間,其中兩間緊閉,只有第三間,也是位于未端的一間門大開著,室外的夕陽讓門對面的牆壁上留下一片紅色的光影。

    女人向里面走去,邊走邊說︰“天華,吃飯了,小薇在不在你房里。”

    房里有男人模糊的應了聲,而藍沁的視線也越來越接近洞開的房間,突然,一股冰冷襲來,如果有身體的話,藍沁發誓自己肯定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是女人卻猶若未覺,她腳步未見停留,幾步後,藍沁的視線已經投進了那打開的房間中。

    那是一間工作室。

    房間的角落里零落地擺放著各種只能算是半成品的家具,一些零散的工具隨意地扔在一邊,整個房間透著木料的氣息,而房間中,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正聚精會神的把一根木條放在簡易的小型刨木鋸上加工。

    鋒利的轉輪在“嗡嗡”的叫聲中,把木條四周的外壁刨落了下來,露出里面帶著淺黃的木芯,紛飛的黃色木屑不斷重復著飄起,灑落的動作,最後落進一只嫩白的手掌心里。

    在男人的旁邊,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烏黑的長發被高高地束了起來,而她的臉……很奇怪,無論藍沁怎麼用神,就是看不清女孩的樣子,可藍沁看到,女孩有一雙非常漆黑的大眼楮,但這雙漆黑的雙瞳中,卻不時閃爍著陰冷的灰光。

    手里粘著黃色木屑,女孩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有如銀鈴,听著清脆動听,可不知為何,藍沁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說你們父女倆還要玩到什麼時候,天華,先把你那些小玩意放一放,帶小微去洗手後來開飯吧。”

    藍沁听到女人這樣說,然後男人抬起頭來朝“自己”微微一笑,道了聲“好”,可就在這個時候,藍沁突然看到男人旁邊的女孩突然舉起了手。

    (小心!)

    藍沁大叫,但意識的聲音並不能提醒眼前的男人,于是下一秒,那沾著木屑的小手用力在男人的頭上一甩,在尚示反應過來之前,雙眼還帶著疑惑神色的男人,就這樣被自己女兒的手甩得頭撞向工作台,而要命的是,台上的刨木鋸還沒有關掉。

    瞬間,男人連慘叫也來不及,整個頭被飛快轉動的電鋸切成了稀爛,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噴得滿屋都是,而被灑了一臉的女孩,卻若無其事地看著藍沁,然後把手伸到自己臉上一抹,接著把粘到的血漿往自己嘴里送,最後吸吮的聲音從那小小的嘴巴里傳了出來。

    藍沁先是一愣,然後巨大的恐懼襲來,她清楚地听到,女人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聲,然後眼前似有黑幕落下,藍沁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當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藍沁還隱約听到,那小女孩的呢喃。

    “媽媽,開飯了……我餓了……”

    “啊!”

    一聲尖叫,在開明市梧桐路警察分局的一間辦公室里響了起來,听到叫聲的警察先是一愣,然後似乎對于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每個人都當沒听見,繼續干起自己手中的活來。

    大口喘著氣,藍沁兩手撐在桌子上,意識有那麼一兩秒的凌亂。

    在她的跟前,懷里抱著一只黑貓的分局局長陳克禮有些無奈地對她說。

    “小沁啊,下次別叫那麼大聲,影響了其它同事工作就不好了。”

    局長大人的聲音讓藍沁的意識終于回歸本體,她想了起來,下午局長叫自己到辦公室里打一份報告,但七月的天氣讓這間沒有空調的房間顯得悶熱,最後導致打著報告的自己竟然可恥的睡著了。

    然後……做了一個惡夢。

    下班的鈴聲同時響了起來,已經開始出現地中海狀況的局長抱著自己的貓站了起來,和藹地對藍泌說︰“沒有打完的報告明天再打吧。”

    藍沁紅著臉,像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用蚊子才听得到的聲音說了聲“是”。

    走到了辦公室門前,局長突然回過頭,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藍沁說︰“記得把鍵盤上的口水擦干淨了……要不然我又得換鍵盤了……”

    一句話,讓藍沁的臉紅得無以復加,在局長大人走出房間後,藍沁立刻關掉電腦,電腦的時間正顯示著2010年7月13日。

    電腦關掉,走出辦公室的藍沁順手關上了大門,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然後漸漸消失,而已經關掉了電源的電腦,卻突然閃爍了一下。

    就這麼一下,就像是電流尚未完全切斷的表現,可那漆黑的電腦屏幕上,卻突然出現一張小孩的臉,那是一個束著馬尾的女孩子,模糊的臉上,一雙黑色的大眼楮充滿了冰冷的笑意……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3
第二章 南寧小區的自殺案件
     厚重的窗簾牢牢遮住了房子所有窗戶,任由窗外的陽光再猛烈,屋內卻只有極為微弱的光線透了進來,房子里沒有開燈,一種青白色的微光籠罩著整個房間,讓它顯得有那麼一點冰冷,一點陰森。

    “媽媽……我餓了……”

    頭上束著馬尾的女孩天真地說道,可她的處境並不妙,穿著粘染了污跡的連衣裙,兩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女孩坐在一張白色的木椅上,但她的身上卻綁著拇指精的麻繩,繩子親密地把女孩和椅子綁在了一起,讓她無法從椅子上起來。

    而她的母親,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頭發凌亂像是剛從睡夢中起來,尚穿著粉紅色睡袍的母親手里拿著打火機,听到女兒叫她後,卻回過頭來歇斯底里的大叫。

    “不要叫我媽媽,你……你不是我女兒,是的,我女兒已經死了,你不是她!”

    女人看著自己女兒的眼楮中,閃爍著憤怒,和夾雜著恐懼的神色,她像被激怒的貓一樣低聲咆哮了一聲,然後回過頭,腳步踉蹌地跑向廚房。

    “啪”一聲,灶台上的煤氣爐被打開來,然而卻沒有火焰竄起,只有煤氣源源不絕地從爐里泄露出來,女人拿起打火機,回頭看向自己女兒,帶著興奮,又有一種解脫意味的口氣說。

    “結束了,不管你是誰,我們都將一起死在這里,哈哈哈哈……”

    癲狂地笑了起來,女人剛要按下打火開關,就在這時,大門轟隆一聲倒下,在女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幾個消防員沖進了屋子里,兩個男人立刻捉住了女人,然後強行把打火機從她手上拿了下來。

    “放開我,讓我們去死,讓我們去死……”

    女人大叫,可消防員去沒有理會,兩人架著女人就往外跑,片刻之後,被綁在椅子上的女孩被解救了出來,女孩朝自己母親天真的一笑。

    “媽媽,我們又在一起了……”

    “啊啊!!”

    女人尖叫。

    ※※※※※※※※※※※※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正偷吃著餅干的藍沁一下子被嚇到,然後還有大半塊的威士利夾心餅干硬是被她塞進了並不算大的嘴巴里,最後用盡吃奶的力氣,藍沁把餅干哽了下去。

    “麻煩下次進來的時候請敲門!”

    一邊把嘴邊的餅干碴掃掉,一邊責問著自己的同事,藍沁說得理直氣壯。

    開門的是新來的菜鳥警員,小男生立刻低下頭,能夠呆在局長辦公室里的肯定是地位不低的前輩,新來警員懷著一絲敬畏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藍警官,我,我忘了……”

    藍沁寬宏大量的揮揮手,說了聲“算了”。

    然後,沒等她問這萊鳥為何貴干的時候,一聲干咳在萊鳥警員身後響起。

    地中海的局長大人抱著愛貓站在門外,有些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地盤被兩個屬下佔領著,其中一個還躲在自己辦公室里偷吃東西。

    “小沁……”

    “陳局您一定渴了吧,來,我幫您倒懷茶。”

    前一秒還是威嚴的前輩,下一秒完全一付跑龍套的模樣,藍沁變臉之快,讓萊鳥警員目瞪口呆,但藍沁將他完全無視,小跑到門邊,推開礙事的警員,然後把局長大人請進他自己的辦公室里,接著把自己剛才還沒來得及喝的西湖龍井端到局長跟前,雖然那龍井也是局長大人自家的茶葉,可這也算是借花獻佛吧,藍沁如是想道。

    放下黑貓,局長大人端起清茶呷了一口,然後才記起門邊還站著一個警員,便問道。

    “小王啊,你有什麼事?”

    小王同志喃喃說︰“您不是讓我找藍警官嗎,我找遍了全局也不見她,最後司徒大哥告訴我,可以來您辦公室踫踫運氣,我不就來了……”

    司徒明是梧桐分局里的老油條,號稱分局的百事通,事實上,更多的人在他背後叫他“八卦明”,這家伙沒有別的長處,就是別人的習慣喜好他了解得清清楚楚,像藍沁這種還沒有被社會這個大染缸浸透的小姑娘,自然有什麼習慣都被司徒明摸得清清楚楚。

    “司徒明……”

    藍沁在咬牙切齒地想著怎樣報復這個大嘴巴的時候,局長大人打斷了她的報仇大計。

    “那個,小王你先出去吧,我和小沁有事要說下。”

    萊鳥警員連連答“是”,然後把辦公室留給了局長,還有正一臉憤概的藍沁。

    “小沁,有件案子要交給你跟一下。”

    “我非得折磨死那個八卦明……呃?有案子要我跟?”

    正一手做出少林擒龍手模樣的藍沁,意識在報仇和案子兩者間轉了一圈,然後才抓住局長大人話中的重點。

    “陳局,你是說真的?有件案子讓我跟進?”

    藍沁那個高興啊,從警校畢業,然後分配到開明市這梧桐路分局任職以來,她做的都是打雜的角色,雖說這分局向來沒什麼大案跟進,可連偷竊案這種芝麻綠豆的小案也沒有分配給她,這讓藍沁心理一直很不平衡,而這大半年來,做過最正經的工作便是一個星期前幫局人打的一份報告書,如此而已。

    現在听說有案件讓自己跟進,也就意味著自己將擺脫梧桐分局拖油瓶這個讓人不爽的外號,藍沁心花怒放,直接端起茶送到局長一張老臉前,興奮地說。

    “您說您說,無論什麼案子,我堅決完成任務。”

    “也不是什麼大案……”

    局長大人看著兩眼放光的藍沁,硬是把前面的話吞回肚子里,直接說重點。

    “早上,南寧小區那邊發生了一起自殺案件,兩母女在房間里放煤氣準備自殺,還好鄰居發現了異常,及早報案,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自殺未遂?那還用跟進什麼?”

    藍沁有些失望,像這種案子,自殺不成被解救後,一般是交由街道委員會進行勸解,最多給事主安排一些心理輔導,確實沒警察什麼事。

    “真是急性子。”

    局長沒好氣地說。

    “事情還沒完,救出那對母女之後,我們警員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那女孩是給母親綁在椅子上的,那名女子已經安排做精神鑒定了,初步懷疑,這是一起虐兒案,所以後續的跟進,我安排由你處理,小沁,沒問題吧?”

    盡管不是什麼大案子,但至少不用整天做得打雜的小妹似的,藍沁還是很樂意接受,這邊剛被局長大人授權,藍沁已經等不及要著手這起案件,她朝局長敬了個禮,就要往辦公室外跑,局長連忙叫住她,最後吩咐道。

    “你要小心一點,那位母親的精神很有問題,同事反應,在回局里的路上,那個女人不止一次試圖傷害自己的女兒,還不斷重復‘她不是我女兒’這樣的話,我們懷疑該女人有嚴重的暴力侵向,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要求男同事陪同,120救護中心的醫生也在局里待命,有事你可以請求協助,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對于局長大人的關心,藍沁沒心沒肺地答了句“知道了”,就跑出了辦公室。

    看著藍沁消失在門外的背影,陳局長摸著愛貓,輕輕說道。

    “月牙啊,如果小菲沒出事,現在也和小沁一個年紀了吧,我總覺得,小菲要是也長這麼大,應該和小沁差不多,她們或許會成為好朋友吧,你說是不是啊。”

    貓自然不會說話,所以它只是“喵”了一聲,但一雙幽藍的貓瞳,在望向主人的時候,竟泛起一絲哀傷的神色。

    藍沁不會知道,那個平時看起來像是糊涂老頭子的局長,私底下把她當成女兒一般來看待,她現在只有滿腔的興奮,一問清事主被暫時安置在局里的臨時休息室後,就興沖沖地趕去,卻在她打開休息室大門,看到那個蜷縮在角落邊,頭發凌亂的女子抬起頭時,藍沁像觸電一樣的呆住了。

    “是…是你……”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5
正文 第三章 害怕女兒的母親
     只要在現實中沒有交集,那麼無論在夢里經歷什麼,你都可以把它當做一場夢看待,可如果夢里的角色出現在現實,還大搖大擺在出現在你眼前,如果那是一個普通的夢境就罷了,若是惡夢,恐怕誰都不能那麼輕松了。

    藍沁也不例外,一個星期前做的“惡夢”,她已經差不多快忘記了,然而當這個女人的模樣跳進她眼中的時候,一切卻都又回來了。

    廚房里炒著菜的女人;桌上擺放著精美的菜肴;幽森的弄道,唯獨打開的房間;以及最後的畫面,天真的女孩把父親的頭往刨木輪鋸上甩,然後是女人的尖叫……

    有那麼一瞬間,藍沁像回到了夢境似的,耳朵邊似乎還傳來那一聲淒利的尖叫,那聲音,拖得很長很長。

    “藍警官,你沒事吧?”

    門外,一聲呼喊打破了藍沁著魔一般的狀態,她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又可以呼吸到空氣,藍沁全身一抖,然後大喘了幾口氣。

    回過頭,剛才的萊鳥警員一臉迷糊地站在門口,藍沁使了個眼神,很清楚地告訴這萊鳥,她在問他“你來干什麼”?

    小王同志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連忙說道︰“藍警官,事主的女兒希望能夠和自己母親呆在一起,你看?”

    “帶她過來。”

    藍沁揮了揮手,把萊鳥警員打發走,藍沁再度回過頭,視線投在那角落里,重新埋下頭的女人身上。

    掙扎。

    藍沁的內心一陣掙扎,這種情況讓她感到很矛盾,平時是惟恐躲著這種靈異事件不及,現在卻是自己往槍口上撞,藍沁內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她,拒絕這起案件的跟進,可一想到局長這明顯是給自己機會表現,如果拒絕的話,不就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那以後自己就擺脫不了小妹這個角色了。

    兩相矛盾,最後藍沁還是選擇了繼續跟進,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藍沁才不想被人看成“連民事案件也處理不好的無能警察”,所以她舉起了腳,猶豫了那麼一秒後,就一步踏進臨時休息室里。

    “那個……”藍沁看了看手中的資料,資料上記錄著女人的名字叫“張淑芬”,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精明干練,她走到女人旁邊,發現她不斷往角落里塞,要是牆角有條縫的話,藍沁肯定她一定會鑽到牆縫里不出來。

    很顯明,這女人在害怕,是自殺未遂的後怕?如果不是曾經夢到這個女人,以及在她身邊發生的事情,藍沁會作出現在這個判斷,但那明顯不是,這個女人可能在害怕某些事情,或者……害怕她的女兒?

    想到那笑得天真活潑的女孩子突然一手把自己父親送上了不歸路,藍沁就猛打了一陣寒顫,不過那始終是一個夢境,至于現實是否也是如此,藍沁不肯輕下妄言,至少現在不敢。

    “張女士,要喝杯水嗎?”

    藍沁想扶起張淑芬,卻沒想到指尖剛踫到她,這女人卻突然掃開藍沁的心,然後大叫著說︰“不要靠近我,你們不要過來!”

    張淑芬的叫聲充滿了恐懼,藍沁不知道她究竟害怕些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而且害怕接觸生人,藍沁退開了大概七步左右的距離,這個距離,在心理學上來說,是屬于心理安全距離。

    “好了,張女士,我不會過去的,現在請你冷靜一些,好嗎?”

    藍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柔和一些,而張淑芬似乎也叫累了,她大喘著氣,眼楮從凌亂的頭發後打量著藍沁,那種眼神讓藍沁看得有點心痛,這種充滿了恐懼,懷疑的眼神,讓藍沁想起被獵殺的鹿。

    張淑芬的叫聲吸引來其它同事,看著門口的人多起來,張淑芬全身發起抖來,藍沁見狀,連忙把其它同事支開,牆角的女人才顯得狀態好了一些。

    倒了懷清水,藍沁小心地把它放到張淑芬的跟前。

    “來,先喝杯水,張女士,你不用害怕,這里是警局,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張淑芬全身一抖,然後伸出還在顫抖的手拿起了一次性水杯,同時,用很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話,藍沁像貓一樣豎起了耳朵,也只隱約听到“她不是人”這幾個人。

    盡管藍沁很想問張淑芬是所謂的“她”是誰,可害怕讓她情緒過激,只能作罷。

    “好些了吧,張女士,能不能告訴我,你住在哪里?”

    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一來可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二來則可以把對方引導向自己所想的方向,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引導法,用由淺入深的方法,慢慢打破兩人間的陌生感,最後才問出關鍵的問題,藍沁很慶幸沒有忘記當年上的心理課,現在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一杯水喝了下去,張淑芬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回答藍沁剛才的問題。

    “南寧小區4幢502房,我們就住在那里。”

    藍沁點了點頭,張淑芬的情況有些好轉,而且從她回答的話看得出來,她的神智並沒有問題,說的話條理清晰,只是精神和情緒較差,但還適合交流。

    “張女士是一家都住在那里嗎?”

    “嗯,房子是八年前買的,我們結婚的時候置辦的。”

    “那你先生呢?他出差了?”

    張淑芬渾身一顫,藍沁暗叫不好,難道她老公真如自己夢境里見到的一般,死在刨木輪鋸上了?

    “他……他去世了……”

    “對不起,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藍沁心里剛浮起果然如此的想法時,卻不料張淑芬卻說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一個星期前,他突然腦中風,倒在了工作台上了……”

    腦中風?藍沁訝然,這和她夢境所見,未然相差太大了。

    “可是……”

    張淑芬突然劇烈地喘氣,然後大叫了起來。

    “可是我知道,天華他才不是什麼腦中風,是小薇,小薇殺了她爸,不不,她不是我女兒,有什麼東西在我女兒身上,我知道的,自從那天回來後,小薇就不是小薇了……”

    突然的大叫,張淑芬的情緒再度不穩定起來,這一次任由藍沁怎麼引導,暗示,張淑芬卻無法安靜下來,無奈之下,藍沁只能叫來同事按住張淑芬,然後由在局里待命的醫生給張淑芬注射了鎮定劑,張淑芬才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癱坐在牆角里。

    “她不是我女兒……”

    看著張淑芬在牆角里不斷重復著這句話,藍沁看得有些難過,天下母親,無不極愛自己兒女,但眼前的這位母親,卻害怕,甚至對自己的女兒感到恐懼,這是一種極大的悲哀,想必在張淑芬心中,已經心碎了吧。

    “藍警官,我建議你們把這位女士移交給我們醫院,她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已經表現出狂躁,不安等癥狀,如果不及時治療,有可能出現精神分裂的癥狀。”

    救護中心醫生的建議,藍沁還沒作出回應,一旁已經安靜下來的張淑芬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又大叫了起來。

    “我不去醫院,我不要去那里……”

    最後還是藍沁安慰她不會讓她去醫院,醫生只能低嘆了一聲,然後吩咐身邊的護士去準備臨時的醫療設備,看來只能把這個休息室,布置成臨時病房了。

    看著一樣樣的器材搬了進來,站在一旁的藍沁陷入了深思,現在這個所謂的虐兒案出現了死結,很明顯,在張淑芬身上發生的事,還有她的女兒,那名叫劉銘薇的女孩,都是張淑芬心中的陰影,如果無法讓張淑芬把具體的情況說出來,也就意味著這起案件無法完成,同時……也意味著藍沁在拖油瓶這個形容詞前面,還得再加上“無能”兩個字。

    (我一定要查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絕對……不能被叫成無能的拖油瓶!)

    藍沁在心里吶喊,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執著于一件事情,盡管……那是為了自己的形象而執著。

    一切都在陸續的進行著,張淑芬看起來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小王帶著一個束著馬尾的女孩走進房間的時候,已經被安置到臨時病床上的張淑芬像見到鬼似的跳了起來。

    “帶她走,不要讓她進來!”

    張淑芬瘋狂的大叫起來,情緒甚至比剛才還激烈,藍沁連忙讓小王帶女孩離開,萊鳥警員郁悶地看了藍沁一眼,只得再次帶著小女孩走開。

    休息室里,張淑芬的叫聲漸漸低了下來,然後變成一種哽咽的聲音,藍沁輕輕一嘆,目送著小王和劉銘薇離開,卻在她轉身要走進休息室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鑽進她的耳朵里。

    “我會回來找我媽媽的。”

    藍沁一愣,再次看向小王兩人的時候,剛好看到,那束著馬尾的女孩突然回過頭來,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她,那嘴角掛著的陰冷笑容,讓藍沁感到一陣害怕。

    “姐姐,你的身體很不錯哦……”

    冰冷的聲音,輕輕在藍沁耳邊繚繞。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6
第四章 最後的幫助
  「……你的身體很不錯哦……」

  若這話出自男人口中,藍沁絕對不介意賞對方一巴掌外加斷子絕孫腿,可說這句話的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那麼意義便完全不一樣了。

  「鬼,一定是鬼!」

  藍沁不相信,一個小女孩會沒頭沒腦的說出這種話,而且當這名叫劉銘薇的女孩子說的話清晰地傳進藍沁耳朵裡的時候,藍沁發誓,附近的同事沒一個聽得到,試想一個小女孩突然問出這種話,旁邊的同事至少會疑惑地打量小女孩一兩眼吧。

  而事實是,除了藍沁外,其它同事置若罔聞地繼續幹自己手中的活。

  所以藍沁現在正躲在自己的辦公桌下,而不是繼續在已經被佈置成臨時病房的休息室裡跟進張淑芬的案子。

  那附在劉銘薇身上那不乾淨的東西,已經開始窺視藍沁的身體,這種類似的話,藍沁從那些東西口中已經聽到太多了,每一次聽到這種類似的話,都意味著藍沁接下來會很危險,隨著科技的普及,相信鬼靈存在的人已經越來越少,而真正具有大修為的人也日漸式微,這意味著當藍沁出現危險時,她無法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所。

  想到自己可能變成劉銘薇那個模樣,在自己的身體內深藏著某一個邪惡的靈魂,藍沁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像把頭埋進沙裡的鴕鳥一樣雙手使勁把自己抱緊,然後一個勁地安慰著自己說「沒事的」。

  其它同事把藍沁的樣子看在眼裡,搞不清楚梧桐分局的拖油瓶又在玩什麼花樣,所以每個人只是以一種看戲的眼神從藍沁身上掠過,而這種情況落在藍沁眼中,卻讓她感到更多的無助。

  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大吵大叫起來,藍沁嚇了一跳,人忍不住往上一蹦,結果小腦袋瓜子狠狠撞到桌底,她只能捂著頭,在同事的哄然大笑中爬上椅子,最後像洩了氣的氣球趴在辦公桌上,被接通的手機拿到了耳旁,藍沁有氣無力的說道:「喂,哪位啊?」

  「臭丫頭,是你婆婆我。」

  手機那邊,一個和藹的老婦人聲音傳了過來。

  藍沁頓時雙眼亮了起來,心說怎麼把她老人家給忘了。

  致電的是藍沁的婆婆,嚴格來說,是藍沁的干婆婆,這位老嫗同時是藍沁以前村子裡的神婆,以前村子裡有個什麼紅白色,都會找這位老婆婆出馬,當年藍沁被惡靈佔體,其父母雖然找到神婆,可神婆的能力不足以驅除藍沁體內的百年惡靈,最後還是一位遊方的和尚出手相救。

  儘管神婆沒救成藍沁,但在那之後,她認了藍沁做乾孫子,可以說藍沁能夠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她這個干婆婆也有莫大的功勞在裡邊,百年惡靈她是沒能力對付,但一些普通的遊魂,要將之驅除,以神婆的能力還不在話下。

  此刻藍沁正為劉銘薇的異狀和自己接下來的處境憂心,一聽自己婆婆的聲音,頓時像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像受驚的兔子,藍沁從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來,然後一路小跑到了局子的天井,站在天井那百年老樹之下,感受著陽光透過樹隙傳遞到身上的絲絲熱力,藍沁那一直跳個不停的小心肝,才平靜了一些。

  「婆婆,我有麻煩了,你要幫幫我。」

  再次拿起手機,藍沁就有點迫不及待地說,手機那邊傳來婆婆的一陣笑聲。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又惹麻煩了,要不然也不會在現在給你電話了。」

  「哇,婆婆你好厲害啊,已經可以未卜先知了。」

  「臭丫頭別給我戴高帽,你有麻煩婆婆自然要幫你,不過婆婆現在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恐怕不能在你旁邊幫忙,但也不要緊,你把情況具體說一次來聽聽,然後我給你支幾招,只要你按我的方法做,就不會有事了。」

  不知為何,當手機裡那一句「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傳進藍沁耳朵裡的時候,藍沁只覺得胸口突然一窒,但瞬間又恢復如常,讓她以為只是一種錯覺,所以她也沒多想,把剛才張淑芬和劉銘薇兩母女的異狀說了一遍。

  「婆婆我不管,你別去出什麼遠門啊,先幫我搞定這一件案子吧,要不我下午回鄉下接你?」

  對著看著自己長大的婆婆,藍沁開始撒起了嬌,卻不想,手機那頭卻傳來輕輕一嘆,然後婆婆的聲音方又響起。

  「小沁啊,不是婆婆不想去幫你,而是這趟遠門非去不可。」

  藍沁剛要問「您要去哪裡」,卻不想婆婆先一步說道。

  「你先不要問我要去哪裡,過一會你自己知道,好了,先說說你現在這種狀況,很明顯,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小女孩已經被不乾淨的東西所附身,可能是在別的地方招惹的,也可能是家裡買來什麼上了年代的東西,那玩意就附在古物身上,接而附身在小女孩體內,但無論哪一樣可能,如果你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首先你要找到那東西所依附的東西,婆婆之前也有和你說過,無論遊魂還是惡鬼,它們不可能全無依附的存在人間,可能是它們生前的屍身,也可能是它們殘留在人間的一根頭髮,甚至一兩滴血;而只要你把它們依附的東西找出來,接而毀掉,那麼它們自己就會消失,現在這種狀況,你最好快些找出那鬼所存在的物體然後毀掉,要不然,它會對你很不利的,在你沒有先看到它的前提下,它先發覺你異於常人的體質,小沁啊,這東西不是善類,而且大惡!」

  藍沁全身一顫,五歲時被附身之後,那種眼能看耳能聽,卻無法控制自己身體行動的記憶再次在腦海裡浮現,如果不是婆婆一語道破,她還真忘記了,這一次和以前類似的事件還真有些差別。

  以前都是她先看到人家,然後那些不懷好意的傢伙才會發現她這特殊的體質;可這一次,藍沁壓根沒看到附身在劉銘薇身上有什麼東西,如果不是小女孩突然說出那句類似的話,藍沁大概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現有不乾淨的東西依附在那小女孩身上,而能夠完全躲在生人體內,不為藍沁那陰陽眼所發現,足證那東西,很不一般。

  「婆婆,要是這樣,你更加不能讓我一個人去對付它啊。」

  藍沁急了,要是小妖小怪,按婆婆教的方法,大概還有成功的機率,但事實證明,現在這東西非同一般,藍沁打死也不會相信,在自己去尋找那東西存在的依附時,它會不做點什麼事情,而只要它有心阻止,藍沁的行為基本上可以用找死來形容。

  然而手機那頭,婆婆的聲音卻漸漸變小,像是正要離開。

  「對不起啊,小沁,就像我前面說過,不是婆婆不幫你,而是我有心無力啊,這大概也是婆婆最後一次能夠幫你的事情,其實,我是最不放心你啊,無論怎麼樣,丫頭啊,你要堅強地活著,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輕言放棄……」

  婆婆的聲音漸漸變低,直到最後,手機那頭寂靜無聲,過了數秒,電話掛上的盲音傳來,藍沁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機,才看到剛才的來電顯示上,婆婆來電的號碼竟然是十八個「4」,突然,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藍沁的心頭。

  立刻,她拔通了婆婆家裡的電話,電話響了四五聲,才被人拿了起來,可是電話裡卻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然後一個女人帶著哭腔問道:「喂?」

  藍沁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大力地跳動了幾下,她覺得自己口乾舌躁,因為她聽得出,接電話的女人正是自己的母親,而母親和旁邊不知道什麼人都好像在哭,再加上這是在她的婆婆家裡,所有的事情已經在說明一個事實,但藍沁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媽,是我……」

  藍沁的聲音有些哽咽,而兩眼已經開始浮上一些水氣,捉著手機的手更是顫抖了起來。

  「小沁,是你?」

  藍沁的母親顯然很意外。

  「是我,媽,婆婆她,她在旁邊嗎?我有事找她……」

  用了很大的力氣,藍沁才能把這句話說完,然後她多麼期待自己的母親說「你等下,我叫她聽電話」,然而,手機那邊,她的母親卻說出和藍沁想像完全相反的話。

  「小沁啊,婆婆她……她再也接不了你電話了……」手機那邊,藍沁的母親哭了起來:「你婆婆她,剛才心臟病發作去世了,小沁啊,她老人家走了,永遠走了……」

  「嗡」一聲,一聲大響在藍沁腦海裡響起,藍沁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那灑在身上的日花也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不過婆婆現在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恐怕不能在你旁邊幫忙……」

  「……不是婆婆不幫你,而是我有心無力啊,這大概也是婆婆最後一次能夠幫你的事情……」

  婆婆剛才的聲音在藍沁耳邊圍繞,而藍沁,已經淚落滿襟。

  她蹲了下來,任由手機滑落到地上,手機裡藍沁的母親勸慰的聲音斷續地傳來,但藍沁什麼也不聽不見,只有婆婆的聲音不斷在她耳中響起,她抱緊了自己,然後不顧形象地大聲哭了起來。

  「……婆婆,是我不好……讓你到了最後,還要為我擔心……是我不好啊……」

  藍沁把頭埋進自己的雙臂間,用盡力氣地說著,只希望自己所說的話,能夠下落九幽,讓離開人世的婆婆能夠聽見,但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恐怕卻無法實現,畢竟,陰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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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失蹤的女孩
  藍沁蹲在局裡天井的大樹下痛哭,其它人搞不清狀況,全站到了窗邊門沿觀看,像是在看一場鬧劇,私底下還有人發出「連這種案子也搞不好,只會哭」這樣的竊竊私語,藍沁知道其它人在看她笑話,可是她不在乎,就在一分鐘前,自己最親的婆婆離開了人世,想到使用最後的異能,在彌留之際仍然為自己的處境出一分力的婆婆,藍沁只覺得心如刀割,這種痛苦,和被別人當成笑話相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都讓開。」

  被驚動到的陳局長抱著貓支開了眾人,看到了蹲在樹底下大哭的女孩,無來由的,老頭子鼻子一酸,手一鬆,懷裡的黑貓輕巧地跳到了地上,貓輕輕蹭了蹭陳局長,然後邁著無聲地,優雅的步伐走向了藍沁。

  藍沁正哭得一塌糊塗,突然感到手背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只覺得癢癢,她抽泣著抬起頭,看到局長的愛貓正看著她,那一雙貓瞳裡閃爍著某種神色,在那一瞬間,藍沁甚至有種黑貓要和她說什麼的錯覺。

  可貓咪張開嘴,發出的卻是一聲「喵喵」的貓叫,然後蹭了藍沁幾下後,就跳到一邊曬起了太陽。

  看著陽光底下正自己捉著自己尾巴玩的黑貓,藍沁只覺得婆婆離世彷彿變成相當遙遠的一件事情,被一隻黑貓意外止住痛哭的她,在片刻後,肩膀被一雙佈滿老繭,卻乾燥溫暖的老手按住,然後她被扶了起來。

  陳局長看著這個哭得梨花帶淚的姑娘,輕輕問道。

  「小沁,怎麼了?」

  「陳局……」藍沁用手抹了抹淚水,然後對這個一向待自己不薄的老人家說道:「不好意思,我失態了,剛剛家裡打電話來,我的婆婆去世了。」

  藍沁聲音黯然,老頭子聽得出她心中的悲痛,陳局長招招手,那黑貓有靈性的跳到他身上,陳局長抱著貓,示意藍沁和他去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杯水被放到藍沁跟前,陳局長坐到他的座位上,看著沉默不語的女孩,淡淡說道。

  「那麼,這個案子要不要我安排其它人接手跟進?」

  「不要!」

  讓老頭子意外的是,一向看起來性格並不堅強的藍沁,此刻卻意外的乾脆,連一點推辭的意思也沒有,就拒絕了自己的好意。

  藍沁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

  「婆婆去世我很傷心,但她老人家一定不願看到我,因為她的事情而放棄了跟進中的案子,那樣子的話,她一定會說我很沒用的。」

  用一種堅定的眼神,藍沁直視著陳局長的眼睛。

  (而且,我要是這麼跑了的話,那張淑芬和劉銘薇兩母女肯定會有危險,那傢伙也不會輕易地放過我,所以我不能走,甚至要毀了它,這樣的話,婆婆就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握緊了拳頭,藍沁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

  「所以……我要繼續跟進!」

  看著眼前的女孩大聲說話的模樣,陳局長只覺得一陣欣慰,就在剛才,他見證了眼前這個女孩的蛻變,現在的她,已經有一種警察的幹練氣質,陳局長相信,只要再加以磨練,藍沁一定會是一個好警察。

  於是他只說了一句話。

  「需要什麼,儘管和我說。」

  從局長辦公室裡出來,其它的同事看藍沁的目光有些異樣,藍沁也沒放在心上,打從分配到梧桐分局,她就頗受陳局長的照顧,就這一點足以讓她在背後讓人指指點點,何況她一直沒有什麼突出的成績,而這一次,或許是一個契機。

  不僅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拖油瓶,更為了保住自己和張氏母女的性命,大概有史以來第一次,名為責任的東西在藍沁的心裡慢慢的滋生起來。

  時間來到了下午,藍沁推開臨時休息室的大門,張淑芬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但她並沒有睡著,只是躺在床上,旁邊有醫生護士給她量血壓,而坐在牆角邊看守的警員在夏日午後的現在已經開始打起了盹。

  藍沁悄悄拉過醫生,詢問可否問張淑芬一些問題,醫生表示病人現在情緒穩定可以接受詢問,但還是告誡藍沁,別問一些過於刺激她的事情,否則情緒大有再次失控。

  點了點頭,藍沁示意醫生護士出去一下,然後輕輕拍醒了看守的警員,在警員滿是慚愧的眼光中,藍沁坐到了病床上。

  張淑芬似乎不知道藍沁正坐在她的床上,這早上自殺未遂的女人正偏著頭,透過休息室的窗戶看著外面樹枝上兩隻嬉戲的小鳥。

  藍沁乾咳了一聲,在打了聲招呼後直接切入正題。

  「張女士,我想知道,你和你女兒的感情怎麼樣?」

  「……很好……」

  似乎藍沁的話勾起了張淑芬的回憶,女人的臉上露出緬懷的神情。

  「小薇自小身體不是很好,她爸工作又忙,所以我辭了工作在家做全職太太,小薇幾乎是從小沒有離開過我,就算現在,晚上睡覺沒有我在旁邊,她還睡不著覺……」

  藍沁想起剛才醫生提醒她的話,但還是狠下心,問了一個讓張淑芬頗受刺激的問題。

  「那麼,你可否告訴我,既然你這麼愛你的女兒,為什麼卻在早上要用煤氣意圖殺害自己和你的女兒?」

  這個問題相當尖銳,只見張淑芬全身猛的就是一抖,藍沁也知道這很殘忍,就像一個剛好的傷疤,卻硬要強行揭開一般,可藍沁不得不這樣做,她沒有時間,這事越早解決,無論對張氏母女,還是自己,都會有好處。

  事實上,當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藍沁已經作好張淑芬情緒再度失控的準備,可讓她意外的是,張淑芬良久卻不見動靜,整個休息室陷入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中,有那麼一兩分鐘的空白之後,那種氣氛才漸漸消彌,因為張淑芬說話了。

  「你們是不會相信的,又何必讓我說呢……」

  聲音很低,但張淑芬的神情卻意外的平靜,藍沁一陣暗喜,連忙接道。

  「你不說,又怎知我不會相信。」

  藍沁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這讓張淑芬有種錯覺,或許自己和這個美麗的女警官之前開始有共同語言。

  為了加大效果,藍沁把頭伸到張淑芬耳邊,輕輕說道。

  「事實上,我知道,你的女兒招惹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說的對吧,張女士?」

  張淑芬像是觸電般全身一震,然後猛的擰頭看向藍沁,眼睛睜得渾圓,指著藍沁斷斷續續地發出一些語囈。

  「你…你…」

  旁邊的警員被張淑芬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以為人家神經病又發作了,他連忙站起來,卻為藍沁示意坐下。

  片刻後,張淑芬閉上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兩行清淚徐徐落下。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是的,我很清楚現在這怎樣一種狀況。」藍沁用力地點了點頭:「所以請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小沁的異狀?」

  「我……」

  眼看張淑芬就要開口說話,但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恐懼地搖起了頭。

  「不行,我不能說,要是我說了,天華就不能回來了!」

  「……不能回來?」藍沁疑惑地說:「你早上不剛說過,你丈夫過世了嗎?劉女士,給假口供可是有罪的。」

  「不,你不懂。」張淑芬搖著頭,淚如泉湧,泣不成聲:「……無論…..怎麼樣,我……我不能說啊……那樣天……天華就永遠回不來了啊……」

  眼見張淑芬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藍沁搖了搖頭,只覺得兩邊太陽穴一鼓一鼓的,這到了緊要關頭,眼看就要套出點什麼,張淑芬卻突然又不說了,而她的表情明顯告訴藍沁,一定有什麼事情威脅著她不能說出實情,而罪魁禍首,肯定就是附身在小女孩身上那不乾淨的東西。

  剛想到了劉銘薇,休息室大門就響起了緊急的扣門聲,藍沁示意旁邊的警員開門,然後看見小王同志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著急地看著藍沁問道。

  「藍警官,有沒有看到那小朋友劉銘薇?」

  藍沁眉角一跳,直覺告訴她又有事情發生了。

  「沒看到,出了什麼事情?」

  「她……她不見了?」小王同志一臉愧疚,在屋子裡轉著圈說:「我也說不清怎麼一回事,剛才我看著她吃完中飯,我只是回頭拿一杯水的功夫,再轉過身來,那女孩子就不見了,我找遍了全局也沒看到人,藍警官,這……這怎麼辦?」

  要換作平時,藍沁肯定會很鄙視他,連個女孩子都看不好還做什麼警察,可現在,藍沁卻比小王同志更擔心,一個被鬼附身的女孩突然搞失蹤,肯定不會只為了好玩,可任藍沁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劉銘薇,或者說附身在小女孩身上的那個傢伙會跑去哪裡。

  「回家了……」

  卻不料,張淑芬突然笑了起來,帶著些病態的笑讓人看了不禁後背發冷。

  「她一定是回家了……因為只有家裡,才有她愛吃的東西啊……哈哈哈……」

  毫無理性的笑聲開始充斥在休息室中,而張淑芬的話更是讓藍沁差點血管凍結,「家裡才有她愛吃的東西」?什麼,是鬼愛吃的東西??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6
第六章 異味
  「耶?我也要去?」

  小王同志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無辜像。

  藍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難道你要我一個女孩子親自去那種停水斷電的房子裡找一個小女孩,要是突然出現壞人怎麼辦?」

  「藍警官,我覺得那個時候……你可以用槍……」

  聲音沒有底氣,小王同志象徵式的做出最後掙扎。

  「少廢話。」藍沁得意的說:「反正局長大人已經有了指示,你王小剛在這件案子上要全力配合我,所以……」

  「所以?」

  「所以,請你先去把車子開出去,然後把空調打開,這老熱的天,要是這樣上車會中暑的,為了梧桐分局明日之星的我考慮,我打算十分鐘後再上車好了。」

  藍沁收拾著東西,理所當然地說。

  「那我呢,要是我也中暑怎麼辦?」

  「去去去,你是大男子漢,怎麼能和我這小女子相比較。」

  直接把小王同志推出門,藍沁還有空給自己準備起外出喝的解暑茶,小王同志在門外愣了片刻,然後大嘆著「老天不公」的話,認命地去車庫開車。

  說實話,若是換作以前,藍沁打死也不會在明知目的地不乾淨的情況下還硬往裡面鑽,但現在不一樣,她能依賴的人已經離開了人世,現在唯一能夠依賴的,就只剩下自己,因此儘管她現在表面鎮靜,實則害怕的情況下,也依然決定前往張淑芬的家。

  找到劉銘薇是其次,事實上藍沁更希望那被附身的小女孩不在家裡,那麼她就不用這麼快的面對一隻打她身體主意的惡鬼,因而更重要的是,藍沁希望可以在張宅裡找到那隻惡鬼存在的依憑。

  向陳局長拿了外出的條子後,藍沁走出警局,小王同志開著警車正等在一邊,她朝萊鳥警員笑了笑,然後鑽進車裡,說了句「南寧小區4號樓」,就自己閉目養神起來,小王同志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後啟動了車子,朝著離警局並不遠的小區揚長而起。

  南寧小區是花園式的民用住宅,於八年前落成,這麼一段時間過去了,這裡的樓房看起來已經沒有那麼新穎,但價格適中的房價,依然可以作為二手房售出,八年間,小區的住戶換了一批又一批,像張淑芬這樣從買下房子並住到現在的房主很少。

  房主變動頻密,就意味著很難從張淑芬的鄰居瞭解這一家子,同時也意味著鄰居和這家人不會很熟絡,那樣就算張淑芬一家有什麼異常,鄰居也很難發覺,這無疑增加了藍沁的調查難度,所以她並不準備把向鄰居問話作為突破口。

  但儘管不是重點,可這項工作卻是非做不可,所以錄口供的任務自然又落到小王同志的頭上。

  一到了小區,站在4號樓下,藍沁就把這個「非常有意義」的工作丟給小王,哪怕對方嘴裡一直嘀咕著「一點意義也沒有」。

  樓房只有八層,因而沒有設置電梯,還好張淑芬一家在五樓,要不然藍沁就得抱怨「這樣走樓梯會把腿走胖的」,不過時際盛夏,這樣一路不停走到五樓,連小王都微微喘氣,額頭上汗珠密佈,就更別提平時連運動都懶得做的藍沁了。

  「那……記得不要……放過每個細節,重點放在,詢問這一家人,有沒出現異常的情況……」

  扶著牆根,藍沁喘得語不成句,但還是交待了小王同志要做的工作,然後目送著他敲開第一個鄰居家的門,自己從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走到張淑芬的家,504號房。

  房間因為煤氣洩露,所以水電已經給消防人員切斷,而面對走廊的窗戶都打開著,這是為了散發尚未完全揮發的煤氣之用,現在是下午三點鐘,走廊上陽光燦爛,但房子裡卻黑漆漆的一片,似乎連陽光,也不願灑進這屋子裡一般,藍沁忍住從腳底開始升起來的冰寒,強迫著自己走到了正門。

  大門外層的鋼化玻璃門上正貼著封條,封條沒有破損的痕跡,這說明沒人進去過,也就是說劉銘薇並沒有回來,這讓藍沁心裡踏實了一些,她把封條撕了下來,黃色的膠帶髮出「絲絲」的撕裂聲,在這寂靜的午後顯得如此明顯,那聲音清楚地傳進藍沁的耳朵裡,頓時讓她感到一陣噁心,因為那聲音,像是撕下某些生物的外皮時所發出的聲音。

  厭惡地把膠帶扔到地上,藍沁拿出從局裡要來的鑰匙**門鎖裡一陣搗鼓,「咔噠」一聲,大門不情不願地打開了,藍沁把門往裡面推,頓時從門內黑色的空間裡吹來了一陣冷風,夾帶著淡淡的煤氣味,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其它味道,這讓她皺了皺眉頭,然後像貓一樣警覺地打量著門內的世界,在眼睛稍微適應了屋內環境之後,藍沁才舉起腳邁了進去。

  扣——

  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在房子裡被無限擴大,藍沁嚇了一跳,胸口像是被人打一拳,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哪怕她自己小聲對自己說「沒事沒事」,但緊張的情緒還是在她心中開始漫延。

  大門進來是一個客廳,儘管張淑芬的房子屬於小戶型,但二十平米左右的客廳卻佈置得整潔美觀,而一條弄道在客廳的盡頭往裡延伸,弄道的最深處一片黑暗,就像是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深藏著不願被人發現的秘密。

  寂靜得讓人發瘋的屋子裡,只有藍沁自己的心跳聲在響起,她有些慌亂的打量著四周,客廳裡還有一張椅子倒在地上,旁邊是一條麻繩,而通往廚房的地板上散落著打火機和拖鞋,藍沁看向廚房的玻璃門,門上的反光映射出自己慌張的,蒼白的臉。

  藍沁被自己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半,結果高跟鞋絆到了椅腳,身體一個失衡,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呯」的一聲大響在房子裡響起,聲音不斷在屋子內迴響著,尾音像是病重的人發出痛苦的呻吟。

  就這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藍沁就像是怕剛才的響動吵醒了房子裡什麼東西,她像做錯事的小孩睜大了眼睛,卻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在靜坐了一分鐘,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她才站了起來,然後試圖在客廳裡找出上了年代的物件。

  可惜的是,即使她忍受著翻找東西時一直發出的各種雜聲,但藍沁繞著客廳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值得懷疑的東西,客廳裡的家具雜物,無不透透著濃濃的生活氣息,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張淑芬一家置辦,並一直沿用到現在,最後藍沁甚至像老鼠一樣在廚房裡把雪櫃雜物櫃翻了個遍,依然一無所獲。

  於是,剩下值得懷疑的,便只有弄道里的三個房間。

  可是,弄道很黑,黑得像是拒絕任何事物打擾,藍沁強忍著頭皮發麻,把手機摸索了出來,然後打開手機上的小型照明燈,光線像針一樣刺進了黑暗中,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進了弄道里其中一間屋子內。

  燈光明顯一顫,那是因為握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藍沁看到那白色影子的瞬間,有種張口大叫的衝動,但她忍了下來,要不然估計得讓人以為自己在發神經了,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進?或者不進?

  無論剛才那白影是否錯覺,剩下的其它三間屋子,藍沁的理智在告訴她必須前去查探一番,可她敵不過內心的恐懼,那像冰冷的蛇纏繞著她溫暖的身體,如果可以,藍沁現在想掉頭就走。

  最後,理智佔了上風,於是藍沁移動著腳步,開始走向那黑暗的弄道。

  弄道的裡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外面的空間儘管有些發冷,可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而藍沁一踏進弄道之中,寒冷像是已經蟄伏已久的蛇,猛然撲了上來。

  那種冷,已經超過了室溫的最低限度,瞬間,藍沁像不小心踏進了冰庫一般,全身的皮膚一緊,然後不由自主地渾身一抖,如果不是現在能見度極低,藍沁甚至懷疑呼出的氣體都是白色的。

  光線在弄道里顯得有些伸展不開,那微弱的白光,只照射著藍沁腳邊半米的距離,而半米之外則是黑暗的地盤,而隨著藍沁漸漸走進弄道之中,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包圍了她,她不敢左右張望,在那光線所照耀不及的黑暗中,似乎有無數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她,藍沁甚至想閉上眼睛,如果不是怕會絆倒的話。

  就這樣在黑暗中摸索了數秒後,燈光照到了第一個房間的木門上,藍沁咬了咬牙,手按在大門把手上,金屬把手頓時傳來冰寒徹骨的觸感,這讓她低聲驚叫了一聲,她放開了把手,但片刻後又重按了回去,忍受著手掌心傳來的冰涼,藍沁轉動把手,在一陣「吱呀」的開門聲中,光線從打開的大門溜進了屋內的空間。

  驟然間,一男一女兩張僵硬,且笑的古怪的臉孔出現在藍沁眼前,藍沁頓時張大嘴巴,剛要尖叫出聲,卻發現,原來那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結婚照,那兩張臉孔便是張淑芬和她的老公劉天華,因為照片是上半身特寫,再加上尺寸很大,乍看上去便是真人尺寸那般大小,在這麼一個黑暗的環境下突然出現在眼底,還是蠻嚇人的。

  拍了拍胸口,又用手機光源在房間裡照了一圈,藍沁剛要走進屋子裡查探的時候,一種古怪的味道毫無先兆的鑽進她的鼻孔裡。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臭味,就像是過了保持期的豬肉發出的那種腐肉的味道,藍沁皺了皺眉頭,那要邁進房間的腳停了下來,然後鼻子抽動了幾下,感覺到那股異樣的臭味來自旁邊的另外一個房間,如果第一個房間是張淑芬夫妻的臥室,而第三間是其丈夫的工作室,那麼這第二間房,自然便是女兒劉銘薇的房間。

  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一個女孩子的房間裡會發出這樣難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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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食物
  從張淑芬夫婦的臥室倒退著走出門外,比之屋內,這弄道的腐臭味更是嚴重,藍沁得用手捂著鼻子,要不然準得讓這股異味給熏暈了。

  奇怪的是,剛才她走進弄道,並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要知道兩個房間雖然有一定的距離,可相隔超不過十米,這麼一段距離若是出現異常的味道,那方才藍沁是不可能聞不到的。

  想到這一點,藍沁不禁感到害怕,那劉銘薇的臥室裡,空間藏著什麼樣的東西,才會發出這種噁心的味道。

  或許,叫上王小剛一起進去會比較好。

  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但她卻像著了魔似的,視線無法離開黑暗中的第二道門,然後手伸了出去,輕輕地碰到了門上的把手。

  呀~~

  門沒上鎖,被藍沁輕輕一碰,發生幽長的呻吟聲,然後向內緩緩打開,光線一下子從門縫裡溜了進去,藉著白光,藍沁看到的是一張大床,床上放滿了各種可愛的卡通布偶,大床挨著衣櫥,衣櫥上的試衣鏡正對著大門,門這一開,正站在門口的藍沁便突然看到鏡中那個拿著手機,在白光照耀下顯得臉色蒼白的自己。

  不知是否錯覺,藍沁似乎看到鏡中的自己突然詭異的一笑,她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到地上。

  靜如死域的空間裡,只有藍沁急促的呼吸聲在響起,這聲音被擴大,聽起來像是很多人在呼吸,就好像在藍沁的身邊,正站著許多她看不到的人一般。

  她強壓下那股轉身欲逃的衝動,然後踏進房內。

  惡臭更甚!

  藍沁有種想吐的感覺,這種味道如同置身於一堆死魚當中,帶著腐肉的臭味,和血的腥味揉合在了一起,足以讓人把三天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她從用手捂著鼻子,變成了捏住鼻子,然後大著膽子走到床邊,把手機放在床沿的矮腳燈櫃上維持照明,空著的另一隻手抓住垂到地板上的床單。

  床底下,會否是一具腐爛的屍體?亦或是其它噁心的東西?

  藍沁不知道,可她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麼,那麼之前的功夫都白幹了,她很害怕,甚至懷疑等下搞不好會被嚇死,可那抓著床單的手,卻這麼揚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然而……床底下什麼也沒有。

  藍沁鬆了一口氣,卻在這個時候,「呀」的一聲,一種聽了讓人心裡發毛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裡,那一瞬間,藍沁毛髮直豎,差點就要跳了起來,然後眼角餘光掃到,床的另一邊,衣櫥的一扇櫥門,正緩緩打開。

  櫥門沒有全開,只打開了三分之一,像是有什麼東西有意引誘著藍沁去查看,藍沁猶豫了一秒不到的時候,就咬著牙跳到床上,一跳一蹦來到床的另一邊,感覺被什麼東西戲耍著的藍沁從心裡冒出了三分怒意,藉著這股火氣,她一手捉住櫥門,就用力推開。

  衣櫥裡,衣服被整齊地放置在一個個衣格內,而底下的空間則推放著因為夏天而收起來的棉被,然而當衣櫥被打開,那股惡臭像是被困已久而突然找到了出口,竟一下子湧了出來,熏得藍沁幾欲暈倒。

  可是,衣櫥裡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藍沁不甘心就這麼兩手空空,一手伸進衣櫥內就想把東西全拉出來,卻沒想到,指尖竟然碰觸到一種冰涼的金屬。

  她先是一驚,然後手緩緩朝衣櫥內伸了進去,在碰到那個金屬物之後又繼續移動,一陣摸索,藍沁感覺那大概是一種食物罐頭,難道是這種罐頭裡的食物已經過期,所以才發現這種惡臭。

  同時,手指在遊走間,藍沁又碰到同樣幾個罐頭,她一手拿住其中一罐,然後把手從衣櫥裡縮了回來。

  放在她手掌中的是一種餐肉罐頭,這種罐頭一般用來做西餐的佐料,藍沁很奇怪,為什麼一個小女孩要偷偷收著這種罐頭,儘管它屬於熟食,可以打開罐頭就享用,但沒有經過任何加工,這裡面的餐肉未必見得美味,至少藍沁不認為自己會生吃這種加工食物。

  罐頭並不是原封不動,在蓋子上有明顯拉開過的痕跡,這倒像是被人打開吃過,然後吃不完重新又蓋上,藍沁沒有細想,就這麼拉開蓋子,頓時,惡臭如有實質地衝了上來,藍沁一個吃不消,失手把罐頭丟到了地板上,頓時,罐頭裡的東西至少灑了一半出來。

  藍沁怕髒,可把東西灑了一地不收拾實在不厚道,她想了想,然後把隨身帶的紙巾拿了出來,打算把地上的東西用紙巾墊著手掌掃進罐頭裡,可一挨近那些東西,藍沁突然覺得不對勁。

  一般來說,餐肉都是切成薄片狀,呈粉紅色的放置在罐頭上,可這地上灑了一地的東西,卻是形狀各異,塊狀條狀的都有,而且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從這些東西身上散發出來,看著就像……在人身上切下來的肉塊一般。

  藍沁為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身體一抖,不小心又磕到了罐頭,這時,一樣東西從罐頭裡掉了出來。

  一看之下,藍沁差點沒暈倒,那可不是什麼餐肉,而是一根被啃了小半,已經露出白色骨頭的斷指!

  便在此時,一股冷風從藍沁背後吹來,藍沁雙眼瞳孔一縮,她緩緩抬起頭,看到試衣鏡中的自己,一雙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散發著幽幽的藍光,而在她的背後,一個矮小的,模糊的黑影正緊貼著她。

  然後,她清楚地看到,一個發白的小小臉孔,從自己長發後慢慢探了出來。

  那正是,劉銘微的臉!

  「姐姐……你弄壞我的食物了……」

  一聲淒厲的尖叫,頓時從南寧小區4號樓的504房中響了起來。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7
第八章 神父
  「啪」一聲輕響。

  突然亮起的燈光,如同陽光一般,讓黑暗如雪消融。

  小王喘著氣,在適應了亮光之後,方看到角落裡縮成一團,正抱著頭全身顫抖的藍沁。

  在剛才,他正和張淑芬家的鄰居做著筆錄的時候,一聲尖叫從504號房裡傳了出來,那叫聲實在太恐怖了,混合著最深沉的恐懼,聽得小王心頭髮毛,而鄰居的大媽更是雙腳一軟,還好小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要不準得摔一觔斗。

  當小王衝進張淑芬家的時候,房子裡充斥著惡意的黑暗,可下午要來南寧小區時,他已經私底下通知電力公司讓這屋子通電,但他卻忘了告訴藍沁,現在藍沁發出那樣可怕的尖叫聲,小王對自己的粗心不由大罵不已。

  藍沁不在客廳中,而昏暗的弄道里只有第二個房間的門是打開的,小王憑著直覺衝了進去,然後一手按下室燈的按鈕,驟然的光亮讓小王雙眼一片銀白,那絕對的白中,他似乎看到一抹黑色一晃而過,且有低叫聲響起。

  也就一兩秒的功夫,小王便適應了亮起的燈光,而那黑影和低叫似乎只是一種錯覺,他搖了搖頭,接著便看到縮在角落裡的藍沁,她把自己蜷縮在床和衣櫥的中間,似乎這樣讓她有那麼一分安全感。

  「藍……藍警官……」

  小王試著叫了聲,藍沁沒有反應,他剛要走上前一些,尖利的聲音卻頓時響起。

  「快,把那些東西掃掉,我不要看到它們!」

  藍沁尖叫著,但她依然沒有抬起頭,只是伸出手指著剛才散落著肉碎的地板。

  但此刻,地板上卻空空如也。

  小王迷惑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地步,無奈地說。

  「藍警官,你要我掃掉什麼,地板上啥也沒有啊。」

  「怎麼會沒有?」藍沁的聲音帶著一比被質疑的憤怒,她揚起頭,怒沖沖地指著地板說:「那些肉……」

  聲音嘎然而止,藍沁瞪大著一雙杏眼,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掉了一地的血肉,現在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地板上看不到一點血跡,就像是此前發生的事情是一個惡劣的玩笑,嘲笑著她藍沁既膽小又沒有。

  小王別過頭,嘴角一點一點的抽動著,似乎在憋著笑意,藍沁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神經質的女人,哪裡像精明幹練的警察,但他不好笑出聲來,畢竟藍沁還是他的前輩,所以,他只是拚命忍著。

  「不可能!」藍沁跳了起來,一手拉開衣櫥,衣櫥內除了棉被雜物,同樣沒有那些裝著血肉的罐頭,但藍沁不能接受這個畫面,她寧願現在衣櫥裡仍然擺放著散發著腐臭的肉罐頭,也總好過被一個剛加入警隊的萊鳥看笑話。

  「不准笑,你給我認真聽著!」

  藍沁指著衣櫥裡大聲說道。

  「我剛才明明在這裡面看到一堆裝著肉碎的罐頭,對了,還有一種臭味,你剛才進來沒聞到嗎?」

  小王的頭搖得像拔浪鼓一樣。

  「藍警官,你是不是太累出現幻覺,沒有什麼臭味,我也沒看到什麼罐頭。其實說起來都怪我,我忘了和你說,下午要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通知電力局重新讓這房子通電,要不然你就不會因為房子太暗而生出某些幻覺。」

  「你說那是幻覺?」

  藍沁搖著頭,她清楚地記得,那鏡子中自己的身後,出現的那個蒼白的臉孔,她絕對不會看錯,同樣的,腐臭的血罐頭也是存在的,只是現在,一切卻都在說明一件事情,她藍沁看到的是幻覺。

  「藍警官,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回局裡,等明天再過來繼續調查好了。」

  小王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藍沁知道同事也是為了她好,再說現在的情況擺明了對她不利,她再堅持,就顯得有點歇斯底里的,藍沁不是勇敢的人,但還不至於連進退也分不清。

  「那好吧,我想我是太累了。」

  她為自己剛才的話開脫,但眼睛還是瞄向衣櫥,在那最深,最黑暗的地方,一種惡意在徘徊著。

  關了燈,走出了504房,藍沁沒心沒肺地把鎖門和重新貼上封條這種瑣事丟給小王去做,自己走在前面,享受著走廊的陽光,那溫暖的光融化了她的恐懼。

  手腳麻利的做好善後的瑣事,小王招呼著藍沁一起離開,臨走之際,藍沁向那屋子再看了一眼,再次陷入黑暗的屋內,顯得有點陰森,一種寒意在她心頭滋生,藍沁甩了甩頭,然後和小王一起走下樓梯。

  隨著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昏暗的房子內,那黑暗的弄道中突然出現兩張蒼白的臉孔,其中一個是劉銘薇,另外一個,卻是死於腦中風的劉天華,劉銘薇的父親!

  回到局裡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左右,藍沁把調查的情況簡單的給陳局長報告了一遍,當然對自己看到的所謂「幻覺」絕口不提,陳局長也沒說什麼,只是交待藍沁盡快結案,在他看來,藍沁根本不用去現場調查什麼,直接給張淑芬錄份口供,然後交給街道居委做善後工作,但難得見藍沁對一件事情這麼堅持,陳局長也就用一种放任的心態讓藍沁繼續跟進。

  下了班,擠了公車,藍沁在城北的仁濟路公交車站下了車,她不是這個城市的人,自然在城裡沒有房子,而以她一個月那點微薄的薪水,市中心的高檔住宅路她是供不起的了,所以她只能找到已經屬於老市區的仁濟路一帶,租了一間公寓住。

  公寓只有三層樓高,屋主住在一二層,第三層一個套房便租給了藍沁,看藍沁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好心的屋主夫婦還給她打了八折,所以房子雖舊,但藍沁卻住得開心,其實她覺得自己賺大了,因為每天的晚上都是和屋主一家一起用餐,但屋主卻沒有收她半分夥食費。

  在這個老市區中,藍沁感到的是一種溫情。

  家的溫情。

  漫步在回公寓的路上,享受著老市區獨有的寧靜,看著一排排店敘說著光陰的流逝,藍沁心中一片安寧,似乎下午發生的恐怖事件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

  路過離公寓不遠的一間小教堂,教堂前一個年輕的神父正在打掃著衛生,藍沁不由對他多看了兩眼,這間小教堂不是沒有神父,但那唯一的一位已經七老八十的,現在這個年輕的神父大概是來接替原先的那位。

  神父金發碧珠,一看就知道是外國人,傍晚的陽光灑在他的一頭金發之上,閃爍著淡金色的光暈,神父這時似乎注意到藍沁正在觀察他,他揚起了對,朝著藍沁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藍沁臉頓時一紅,剛才神父在打掃看不清模樣,現在抬起頭,那輪廓分明的臉揉合著陽光和剛勁的味道,形成一種男子特有的硬朗氣質,這對還沒談過戀愛的藍沁來說,無疑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藍沁立刻低下頭,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走過神父身旁。

  「打擾一下,前面這位小姐。」

  卻不料,年輕的神父卻叫住了她,而且用的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

  「有……有什麼事?」

  停住腳步,回過身的藍沁用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拿著掃把的神父走前兩步,看著藍沁輕輕說道。

  「小姐,我在你身上看到不吉的氣息,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麼怪事?」

  瞬間,那什麼寧靜,什麼害羞的情緒頓時被打碎,藍沁臉色一變,然後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轉身就走,沒有留給人家說話的餘地,藍沁有些害怕,天知道這個神父會不會是讓那隻鬼控制了,然後意圖接近她的傀儡。

  「小姐,如果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歡迎你隨時來找我,我想我可以幫上一些小忙。」

  身後,神父略微焦急地聲音傳來,但藍沁不予理會,她快步疾行,直到看到公寓門口,同樣也在打掃著衛生的女房主時,藍沁那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hobgnc 發表於 2011-7-3 11:18
第九章 鬼壓床
  因為今天攤上張淑芬的案子,藍沁沒有心情像往常一樣和房主一家聊下天,看會電視,她連飯菜也沒有多吃,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沖了個冷水澡,散去一身的熱氣,藍沁的精神才稍微好一些,打開柔和的橘黃色壁燈,她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就這樣看著天花板發呆。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斷在腦海中重演,張淑芬的恐懼,被鬼附身的小女孩,還有那不知道是死於意外,還是被鬼害死的劉天華,這些紛亂的事情就像一團麻線,讓藍沁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這不禁讓她感嘆,要是這是一起普通的案件那就好了,那麼她只要把張淑芬送去做精神鑑定,若是沒事,就交給街道居委做善後工作。

  可是…這終究是不可能的。

  藍沁翻了個身,把自己埋在潔白的床單裡。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隻附身在劉銘薇身上的鬼看中了她的身體,這樣一來,就不是說她藍沁撒手不管這件案子,事情就會結束的,要結束這件事,就要找到那隻鬼存在的憑藉,然後毀掉。

  那麼,要找到惡鬼存在的依憑,至少要先知道,張淑芬一家出現異常是在什麼時候,知道了時間,才能調查當時他們是否去過什麼地方,或者買過什麼東西。

  但現在,唯一能夠提供線索的張淑芬,卻似乎受到某種威脅,而不敢向藍沁說出一切,而從張淑芬下午說的話看來,這威脅她的,還是她的丈夫劉天華。

  可問題是,劉天華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威脅到張淑芬。

  「啊!」

  藍沁想到頭大,大叫一聲從床上蹦起來,使勁用手捉著頭髮,突然,她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發出一陣輕笑。

  (是了,我怎麼忽略了,既然這個結全擰在「劉天華」的身上,那麼,就先從這個人調查起吧。)

  想到這點,藍沁跳下了床,來到床邊的書桌打開了手提電腦,接著用自己的警察權限進入了警方檔案網站,在搜索欄上鍵入「劉天華」三字後,網頁瞬間讀取劉天華的死亡記錄和一些簡單的資料。

  網頁的左側是一張劉天華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戴著一付黑框眼鏡,樣子並不突出,屬於大眾臉。

  藍沁也就一略而過,然後瀏覽起照片下的資料。

  劉天華,男,47歲,市旅遊開發局辦公室主任,於2010年7月13日傍晚因突然腦中風猝死於家中……

  看到這裡時,藍沁全身一震,7月13日不就是一個星期前,也就是那天她夢到了張淑芬一家,看著劉銘薇把自己父親的頭往刨木機上甩,這意味著劉天華並不是什麼腦中風,而是給惡鬼殺死的。

  問題又回到了原來,劉天華已經死了,那惡鬼又拿什麼來威脅張淑芬,而看到下面的檔案時,藍沁知道了。

  檔案上寫著,劉天華被送到市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屍體去停放在太平間,準備明天火化,但第二天,工作人員卻發現劉天華的屍體不見了,為了不讓家屬擔心,他們只得編了個謊言,說屍體提前火化了,並拿出偽造的骨灰,而家屬儘管沒有識破,可警方卻已經秘密立檔追查這一起罕見的屍體失蹤案,當然,跟進的不會是藍沁這種小角色。

  (也就是說,那傢伙拿人家老公的屍體威脅張淑芬,真是夠卑鄙的,先是殺了人家老公,讓張淑芬沒有了依靠,然後反過來利用屍體威脅張淑芬不能向外界透露它的情況,那麼就可以為所欲為把張淑芬控制在它的手掌心內。那麼……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藍沁合上手提電腦,坐在椅子上又陷入了沉思。

  突然,腦海裡閃過下午在劉銘薇屋子裡看到的肉罐頭,藍沁只覺得一股寒意夾雜著憤怒從心底浮起。

  「……難道是……圈養?」

  (先殺了劉天華,把他的屍體當成食物,然後圈養著張淑芬,等到劉天華吃完了,就輪到那可憐的女人?)

  藍沁為自己這個想法不寒而慄,可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這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劉天華一家不知道在哪裡招惹了這頭惡鬼,然後它附身在年紀最小的劉銘薇身上,接著把劉天華兩夫婦當成了食物,大概劉張二人吃完,就輪到了劉銘薇,因為那時候,它會找到新的寄體,那就是藍沁!

  (不行,明天無論如何,也要讓張淑芬透露那傢伙的情況,要知道它是從哪來的,才能把它幹掉,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慘了……)

  藍沁打了個冷顫,站了起來準備睡覺,卻在關窗戶的時候,她看到樓下有一個人影,穿著一身黑袍的金發神父,正揚起頭打量著她的房間,藍沁嚇了一跳,立刻把窗戶關上,同時窗簾也拉了起來,徹底把外面的世界隔絕。

  那個神父究竟是人是鬼,藍沁也說不清楚,但就算不是惡鬼控制的傀儡,這樣明顯跟蹤自己的行為,好人也有限得緊。

  藍沁就這樣躲在窗戶後也不敢移動,只是拉開窗簾的一條縫觀察著樓下的情況,那黑衣神父在藍沁關上窗戶之後,又站了一會,接著對著藍沁的窗戶做了幾個口形,學過唇語的藍沁讀出了這句話。

  「我是來幫你的。」

  然後,神父轉身離開。

  目送著那神父的身影消失在街頭的拐角外,藍沁才大呼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來幫我?」

  藍沁搖了搖頭,自嘲地笑。

  「這種事,又有誰幫得了?」

  壁燈關上,藍沁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上,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到身體很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讓她透不過氣似的,睜開矇矓的雙眼,藍沁不情願的醒來。

  此際是深夜,窗外一片靜寂,只有路燈透過窗簾在藍沁房間的牆壁上留下淡黃色的光影。

  藍沁稍微清醒了一些,下意識地要在床上爬起來,卻發現身體異常沉重,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看向自己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子嚴實地蓋在她的身上,而要命的是,此刻被子不正常地鼓了起來,就像是……在被子裡藏了另一個人,而這個人正壓在了藍沁的身上。

  她緊張地喘著氣,然後手輕輕抓住被子,接著一點一點地提了起來,藉著窗外的燈光,藍沁看到了一頭烏黑的頭髮,那頭髮像妖草一般伏在她胸前,然後,頭髮中突然睜開了一雙眼睛,接著,一個臉孔漸漸揚了起來。

  劉銘薇笑得很燦爛。

  「姐姐的身體好柔軟……我好喜歡哦……」

  藍沁睜大了眼睛看著劉銘薇,她想大叫,卻叫不出來,只能夠劇烈地喘著氣,然後眼睜睜看著劉銘薇伸出了小手。

  瞬間,劉銘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狠。

  「你是我的!」

  劉銘薇低聲一叫,然後小手探出就要去捉住藍沁的脖子,突然,藍沁掛在脖子上的藍田玉散發出柔和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一觸到劉銘薇的手,劉銘薇像是被毒蛇咬到般迅速把手縮了回去,金色的光芒執著地纏繞在劉銘薇身上,藍沁看到伏在她身上的小女孩像是看到厭惡的蟲子一樣,用手不斷去拍那順著她的手臂遊走上來的金光,可劉銘薇無法阻止金光的遊走,藍沁只見那金光掠過的地方,劉銘薇的身體便漸漸消失,最後,金色光芒大盛,只聽劉銘薇痛叫一聲,便消散在虛空中。

  她只來得及叫上一句。

  「你遲早是我的!」

  憤慨,不甘的聲音鑽進藍沁的耳朵裡,這時,藍沁才能夠叫出聲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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