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71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09:46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三章 失控

    故臧牧州的氣候溫差極大,中午熱極,但到了黃昏之後氣溫又漸寒,雖然已是四月之初,晚上仍要加棉被,燒火爐。

    張掖城,黃昏。

    納斯麗爾牽著駱駝走在最前面,駱駝上馱著一張捲起來的犛牛皮,約莫一丈長短,水桶般粗細。犛牛筒前後都用皮革扎牢,裡面包裹著納斯豪斤的遺體。

    方嘯與鳩塔塔並肩走在後面,與納斯麗爾相隔二十多步遠。

    「沒想到師父的心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衰落了,但師父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而帶我們去角鬥呢?」鳩塔塔搓著兩支大手掌,發出「嚓嚓」的聲響。

    「師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又放不下我們三人,所以才想用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教我們離開故臧?」方嘯一臉唏噓,雙眼沒有離開過不遠處的納斯麗爾。

    「這是何道理呢?」鳩塔塔撓了撓頭皮,疑惑道。

    「如果師父在城中病死,你會怎麼做?」方嘯反問道。

    「雖然麗爾出生在張掖城,但師父的卻出生在河西東端的涼州城,按照故臧風俗,病逝之人必然要運回出生地歸葬。」鳩塔塔答道。

    「若是戰死呢?」再問。

    「戰死之人,隨死隨葬,週年後大祭。」鳩塔塔似乎想到了什麼?

    「十年來我們穿大漠,翻古道,就是不曾回過河西東端,師父如此做法便是為了避免與獵妖者發生衝突,為了保護我。如果師父病死在張掖城中,我們必然要將師父的遺體帶回涼州城,最近幾年我體內血脈十分不穩定,師父是怕我遇到危險啊。」方嘯滿面痛苦神色,「所以師父才會選擇戰死,讓我們就地將其安葬,臨死之際就再三囑咐與我,讓我們三人去中原避禍。」

    「原來如此,師父用心良苦。」鳩塔塔恍然,點點頭。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當初真應該求師父殺了我,不然師父也不會因為我奔勞十年,終落病根。不然麗爾也不會如此傷心欲絕。都是我的錯啊,都是這雙眼睛。」方嘯忽的激動起來,渾身燥熱,髮梢顯白。

    鳩塔塔見方嘯忽的情緒失控,嚇得急忙用雙臂將方嘯緊緊匝住,這裡還是集市,距離出城還有一段路程,若是在這裡狂化,讓別人看到重瞳的話,定然是離不開這城了。

    幸虧那些角鬥場中的商人還在享受接下來的玩樂,要知道賭場和香院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不然方嘯的身份若是宣揚出去,定會惹來麻煩的。

    「方嘯,穩住情緒啊,不可在這裡發作,不然我們是絕難走出城門的。」鳩塔塔汗如漿出,自己拼了十成的力氣竟然鉗制不住,看來自己不狂化是壓制不過方嘯的。

    正待鳩塔塔準備強行壓制住方嘯,不料被方嘯猛的掙開,只見方嘯胸腹鼓蕩,渾身似火燒,雙眼早已血紅一片,只差喚出令人恐懼的重瞳了。

    方嘯自然也是極力壓制血脈的沸騰,神色痛苦異常,這是體魄與血脈的內鬥,胸腹內裡燥熱難耐,肌肉筋骨彷彿要被狂亂的氣勁撕裂開來,方嘯猛的雙膝跪地,「砰砰」地磚碎裂。

    「咿呀——」無法排遣的狂亂,加之悲痛的心情,令方嘯不禁仰天長嘯,這一聲嘯的突兀之極,引來集市路人紛紛側目,人群漸漸圍了過來。

    看客們不知發生何事,由於天色漸暗,也沒細看方嘯諸身異化,只是對於這一聲猶如驚雷的嘯聲議論不絕。

    這邊是看客的本領,無論什麼景況都能畫出了道道來,只聽一位花白鬍鬚,頭戴尖頂帽的老頭沙啞著聲音道:「這一聲嘯真個是滾滾如雷鳴,蕭蕭如龍風,清越悠揚,衝霄而上,後氣不絕啊。此子天生一副絕世歌喉,藝苑從此多一新才。」

    這老頭雖是北元裝扮,卻滿嘴文縐話語,不由得使人點頭稱是。

    鳩塔塔才沒有時間理會眾人無聊的圍觀,急切之下忙將自己的大披風褪下,就往跪地狂嘯的方嘯身上扣去,狂化是阻止不了了,只能想辦法遮人耳目。

    鳩塔塔這般想法本沒錯,誰想方嘯竟然狂態大發,鳩塔塔方靠近其身,便被一拳轟的倒飛而去。這一拳下手極重,鳩塔塔竟被打的倒地不起。

    這都罷了,不想圍在近前的看客們竟連聲喝彩,大讚這一拳剛猛無儔。

    重瞳閃現,方嘯既然連自己的師兄鳩塔塔都不認得了,想必頭腦已經狂亂之極,再經周圍這群人一聒噪不打開殺戒才怪哩。妖精的血脈是不受控制的,這正是其可怕之處。

    重瞳旋轉,狂化開始。獵妖者,竟然被如此眾多的獵妖者圍攻?方嘯跪在地上,低頭望著地面無數腿腳,不由得大驚。

    我要殺光你們,是你們害死了師父!你們害的師父奔勞十年,不敢重返涼州城,你們害的師父惡病纏身,客死異鄉。

    如今還不肯放過我,就算我是妖怪,我可曾錯殺過一人?為何不放過我?不放過我師父?方嘯趴在地上,地磚被手抓的粉碎。

    麗爾不要怕,待我殺光他們,我們三人去中原。

    寸髮全白,上身赤露,一身衣袍已被無形氣勁撐得破碎不堪。方嘯緩緩抬起頭來,再緩緩站起。站起,即戰起,殺戮不死不休。

    鳩塔塔躺在地上緩過氣息,見方嘯已然成妖,猛的彈身而起,將手中羊皮披風順手扔了出去。

    劍披風穩當地蓋住方嘯的頭臉,鳩塔塔不由得定下心來,只要不讓大家看見方嘯的眼睛,一切還不算遭。但鳩塔塔如何知道方嘯心中狂暴之極,已然動了殺念。

    悠揚如晚風撲面,一陣落玉般的輕聲忽的從人群外傳來。

    方嘯站在當場,頭臉已然蓋著披風,卻雙拳緊握,殺氣騰騰。但為何方嘯不在動作,而是側頭聆聽。

    不可置信,殺氣被悠揚的琴聲沖淡,方嘯一把揭開罩在頭上的披風,此時早已恢復了英挺的相貌,嘴角微揚,燦爛的微笑,在方嘯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戾氣。狂化結束,重瞳消失。

    圍觀的人群皆愕然的望向不遠處的一個店舖,只見納斯麗爾端坐在地上,懷中橫放著一張造型古樸的七絃琴,玉指輕撥,側頭垂目,一派出塵仙子狀,連腳邊的老駱駝都跪了下來,俯身靜聽。

    如此奇觀自少不了這群看客的一番說嘴,目標轉移,眾人又向撫琴美女圍觀了過去。

    鳩塔塔見方嘯神智終於復常,急忙向方嘯靠了過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09:51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四章 買琴

    「月色滿軒白,琴聲亦夜闌。

    冷冷七弦上,靜聽松風寒。

    古調隨自愛,今人多不彈;

    為君投此曲,所貴知音難」

    頭戴尖頂帽的老頭,輕捋鬍須,雙眼神采飛揚,「此琴名為遺音,難得姑娘能彈出此琴之義,敢問姑娘所彈奏的可是《清珠遺音曲》?」

    納斯麗爾見方嘯狂態消散,恢復如昔,不由歎了口氣,忙將古琴掛回店舖的貨架上。

    「此曲名乃後人所起,相傳乃愛劍之妻清珠氏所創,不想老漢有幸之年竟能得聞神曲,足矣足矣啊。」打扮古怪的老頭自顧嗟歎,見眾人還圍在自己的店舖前,忙揮手將一群無聊看客趕走,獨獨拉著納斯麗爾不放。

    「老人家,這曲子我自小便會彈奏,我也不知此曲有何來歷,但絕不是什麼清珠遺音。」納斯麗爾小心解釋道,畢竟沒有經過老人家的同意便隨便動用人家的古琴,納斯麗爾只對不住的賠笑。

    「喂,老頭,放開她,我們還要趁天黑出城呢。」鳩塔塔見這老頭瘋瘋癲癲,怕傷了麗爾,沉聲喝止道。

    「不是清珠遺音,這怎麼可能?古譜上說,耳聞此曲,腦海可顯古井一座,內藏冰珠十顆。我老漢頭腦可的確呈現出了這些異狀,怎麼會錯呢?」癲老頭左顧右盼,忽的將向自己走過來的方嘯一把拉住,急問道:「嘿,小子,方才聽琴時,你頭腦中可有異狀?」

    方嘯被問地一怔,忽的咒罵一聲,粗暴地將老頭退開,拉著納斯麗爾便向城門走去。

    「喂,喂,別走啊,老頭絕對不會看錯,也只有這張遺音古琴才能彈出《清珠遺音曲》,所謂名琴配知音——」老頭見方嘯拉著納斯麗爾就走,急的亂跳起來。

    「我說老人家,我們可是窮人,哪有錢買你的名琴,你不用再叫嚷了。」鳩塔塔見這老頭一臉奸商模樣,知道這老頭是在兜售這張破琴。

    「哎,為君投此曲,所貴知音難,原來是對牛彈琴啊,可惜,可惜。」老頭一臉悵然地望著三人的背影,自顧道:「那美女彈得一手好琴,那小子也是熟知音律,沒想到我雷威竟然看走了眼,也罷也罷。」

    「老人家,這張古琴幾何?」遠處傳來清越的女聲。

    「哈哈,就說我雷威怎麼會看走眼呢?遺音古琴,雷氏所傳,當值千金。」老頭流利的報出了價錢。

    「竟是如此昂貴,不過一張破琴而已。」鳩塔塔忽聞這價錢,登時暴怒不已。

    「麗爾?」方嘯見納斯麗爾掙脫自己,竟真要買這古琴,就算方嘯眼拙,也知道這琴絕非凡品。

    「相傳八域名琴皆出自滇西雷氏,一代造琴大師雷公更是被尊為琴聖,這張遺音自然值得這個價錢。」納斯麗爾背對著方嘯和鳩塔塔將玉臂一揚,「愣著作甚?掏錢呀。」

    癲老頭嘻嘻哈哈,一陣大笑,將古琴從貨架上取下,雙手奉給納斯麗爾。納斯麗爾從癲老頭手中接過犛牛皮帶,小心翼翼地將古琴裝好。

    「我這裡只有七百枚金葉。」方嘯哭喪著臉,從懷中掏出在角鬥場贏來的獎勵。

    「我這裡只有一百。」鳩塔塔將錢袋仍在方嘯手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皮。

    「喂,老頭,我們全部身家加在一起才八百枚金葉,便宜點吧。」方嘯無奈道。

    「年輕人真不懂規矩,這古琴不同於別的貨品,所謂古琴有價知音難尋,竟然這位姑娘能彈出《清珠遺音曲》,便收你八百金葉吧。」癲老頭一副道貌岸然之神態,從方嘯手中接過錢袋,有對納斯麗爾囑咐了些什麼,便笑嘻嘻地鑽進店舖去了。

    方嘯看了看鳩塔塔,鳩塔塔看了看方嘯,兩人同時歎息一聲,中原有句話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真不假。

    納斯麗爾將古琴掛在肩上,牽著駱駝,向城外走去。

    這拚死拚活才積累了點盤纏,不想就這一會功夫便付諸東流了。

    「不過也真奇怪,多虧麗爾的琴聲,才緩和了你的情緒,不至於暴走傷人。」鳩塔塔倒也不甚可惜錢財,只是心中不解罷了。以往方嘯狂化的時候,總有師父及時出現壓制,今後沒了師父,便更要謹慎處事了。如果麗爾的琴聲真能壓制方嘯的狂化再好不過,想必麗爾也是這般想法吧,所以才會將此琴買下。

    「方纔那老頭說聽了琴聲,頭腦中便會出現一口古井,還有十顆冰珠,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我的腦海沒有出現呢?」鳩塔塔還是認為那老頭是個騙子。

    「你相信那老頭的話嗎?」方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相信什麼?」

    「麗爾從小彈奏的那支曲子是《清珠遺音曲》。」

    「哦,我自然是不信的,麗爾從小彈到大,我腦袋也沒出現一口古井,十顆冰珠。更別說能壓制你的狂化了。你當時到底是如何辦到的?突然就恢復了。」鳩塔塔問道。要知道狂化後,至少需要一刻鐘才能恢復的,這還是對意志堅定的人才能辦到,不少斗者因為狂化不當,血脈爆裂而死。

    「那你認為和古琴有關係嗎?」方嘯欲言又止。

    「這怎麼可能?琴是人彈的,自然是與人有關係了,怎麼可能和琴有關係?」鳩塔塔搖了搖頭。

    「為君投此曲,所貴知音難。那老頭說古琴有價,知音難求,」方嘯搖了搖頭,忽而露出燦爛的笑容,「只要納斯麗爾高興就好了,我們快些出城吧。」

    此時金烏西沉,月光輕灑,銀芒如流水。晚風頗冽,空氣寒徹,大漠撲黃沙。

    出了張掖城,繞過城西北的高聳耳牆,再行數十里,就會離開綠洲,進入蒼狼出沒的荒漠。

    離城漸遠,白刺稀疏,新月狀的沙樑上,一頭駱駝,幾聲駝鈴悠揚。駱駝上馱著小山般沉重的貨物,當然最顯眼的還是那純白色價值不菲的犛牛皮筒,生活在故臧的居民都知道那是死人的棺材。

    牽駱駝的是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子,女子從頭到腳都被羊毛披風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靈動的大眼睛。

    其身後不遠處並肩跟著一高一矮兩位男子。兩人也同樣包裹在暖和厚實的羊毛皮中。

    這是一條歸葬的路,路上是靜默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願意說話,因為今夜之後,他們將離開這片生活了二十年的大漠。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09:59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五章 啟程

    故臧風俗認為人死後一年內不得驚擾,因為肉身即死,還有靈魂,靈魂要經過一年才能完全脫離肉身,飛昇西天極樂世界。

    所以故臧埋葬死人都是將其用上好犛牛皮包裹,由駱駝馱著,在大漠中荒蕪人跡的小綠洲裡埋葬。

    這些小綠洲都是突兀形成,突兀消失。所以埋葬的地點除了記憶極佳的駱駝外,絕不會有人記得。

    等一週年後,死者的親人會隨著記路的駱駝再次來到死人的墓葬前,做最後的祭奠,臨走前會將駱駝殺死,使墓葬歸為大漠。

    鮮豔如血的葡萄酒汁飄灑在灰黑的泥土中,散發出甘甜如蜜的香氣,這片灰黑的泥土中掩埋著納斯豪斤的遺體。

    不同於中原的墳包,納斯豪斤的墳墓沒有墳頭和墓碑之分,甚至不做任何標記,也許過不了多久,這新翻出來的土壤也會被細密的黃沙覆蓋,最後掩埋,也許這出小綠洲都將不復存在。

    納斯麗爾哭了好久,方嘯從沒見過她如此傷心過,從來沒有。

    這一切似乎太過突然了,想起幾日前還在為角鬥的事情興奮不已,雖然興奮的只是鳩塔塔,自己更多的是擔心,一則擔心眾人的安危,二則擔心自己身份的曝光。

    但現在什麼也不用的擔心了,方嘯坐在鬆軟的沙地上,感受著冰冷的寒風。

    「方嘯接下來我們有什麼打算?」鳩塔塔將一切收拾妥當,遞給方嘯一張羊皮袋,袋中裝的是葡萄酒。

    方嘯接過羊皮酒袋,大口喝了起來,良久才道:「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你和麗爾留在故臧,我想憑你的本事定能創出一番作為。」

    「那你呢?」鳩塔塔皺眉。

    「我身份已經暴露,也許明天,也許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從角鬥場中傳揚了出去,想必整個故臧的獵妖者都不會放過我的。」方嘯看了眼依然在哭的納斯麗爾,小聲道:「我決定按照師父的遺願,離開河西,去中原闖蕩。」

    「但是師父生前可是囑咐過我,讓我保護你的,通往中原的路險阻重重,我怎麼放心你獨自闖蕩呢?」鳩塔塔從鐵罐中掏出大塊的臘肉,又從腰間抽出匕首,將臘肉切開,放在鋪好的羊皮上。

    方嘯沒在說話,鑽進不遠處的樹林中,抱著一大捆枯枝堆放在腳邊的沙地上。

    篝火搖曳,在沙漠中行走了大半夜的三人也都是又冷又餓,是該吃點東西了。

    鳩塔塔將食物準備妥當,便起身去叫坐在遠處兀自傷心的納斯麗爾。

    「不要讓她知道。」方嘯小聲交待。

    「是啊,跟著我們受累十多年了,現在父親已經走了,你當然要離開我們了,畢竟你也算半個中原人,又一身本領,定會過的很快活,然後娶一個漂亮的老婆,再生一堆孩子,如此快活的生活等著你,你當然要走了。」鳩塔塔還來不及點頭,納斯麗爾便從身後衝了出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鳩塔塔,冷嘲熱諷道。

    鳩塔塔聳聳肩,撓了撓頭,悶聲坐在地上,大吃起來。

    「麗爾,不是這樣的,我——」方嘯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麗爾,一年後我會回來祭奠師父,然後接你們去中原。」沉默良久,方嘯認真道。

    「算了吧,不用假惺惺做好人。」納斯麗爾扭過頭去,含淚。

    「我只問師父臨終的時候是怎麼說的?」鳩塔塔忽然問道。

    「就是這般說的。」方嘯說謊。

    「但當時在張掖城時,你卻不是這般說的。你說師父讓我們三人一起去中原避禍。而且師父在去角鬥場之前曾反覆囑咐與我,讓我不能離開你,讓我們三人不要分開。師父說你絕對能帶我們安全離開故臧。」鳩塔塔漫不經心道。

    納斯麗爾感激地看向鳩塔塔。

    這般繞來繞去,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獵妖者的目標是方嘯,如果三人在一起,方嘯擔心鳩塔塔和納斯麗爾受到傷害,要知道獵妖者中不乏厲害角色。

    中原人對鬼羌一貫欺凌侮辱,大多數遷徙到中原的鬼羌都過得十分卑賤,身強力壯的男子成為奴隸,年輕貌美的女子淪為娼妓。雖然方嘯自幼生活在故臧,但對這些事情也多有耳聞。

    所以方嘯才決定違背師父的遺願,獨身闖過去,等自己在中原有了根基之後,再回來接納斯麗爾和鳩塔塔,這是方嘯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還記得在張掖城時我問過你,師父為何要帶我們去角鬥場嗎?」鳩塔塔為人沉穩,不緊不慢道。

    方嘯沉默。

    「你說師父是怕自己病死,擔心我們返回涼州城。其實師父還想檢驗一番我們的實力。」鳩塔塔咧嘴笑道:「野力熊強過一般斗者,所以大部分獵妖者我都能應付。而倍門絕對強過中上斗者,所以少數獵妖者對你來說也毫無問題,就算是圍攻,也不怕。」

    納斯麗爾見事情還有轉機,急忙插嘴道:「再者我們現在不用去涼州城,也就是說不用橫穿整個河西,向北我們可以穿過大漠從北元進入中原,向南我們可以翻過昆吾,直接進入滇牧州,這兩條路途上絕少能遇到獵妖者。」

    「這數十年來,獵妖者數量減少許多,且大多數活動在河西東端人口密集地區,他們是一群黑暗中的孤單殺手,絕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可怕。」鳩塔塔繼續道。鳩塔塔說的沒錯,獵妖者是一些信仰堅定的斗者自發組織的,雖然故臧地處荒蠻,但殺人也是犯法的,除過角鬥場。

    方嘯猛灌一口葡萄酒,深歎口氣,無言以對。

    但納斯麗爾卻還不罷休,兀自道:「再說最近你的血脈極不穩定,沒有人照顧怎麼行呢。」

    「好,我們三人不離不棄,絕不分開。」鳩塔塔與納斯麗爾你一言,我一語,瞬間解開了方嘯的心結。

    鳩塔塔心中暗笑不已,聰明如方嘯,竟也有服軟的時候,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鳩塔塔看了看破涕為笑的納斯麗爾,心中卻盤算起來,方嘯擔心麗爾遇到危險,所以才想要獨身犯險,而麗爾卻為了方嘯才願意花重金買下那瘋老頭的古琴,(雖然鳩塔塔依然認為古琴與方嘯的狂化沒有關係,只是碰巧罷了。)這二人自小青梅竹馬,也該到成親的年紀了,師父生前雖然從未提起過此事,但定是瞭然於心吧。

    「聽城中的商人說,北元這幾年大量的儲備物資,想必又會生出許多事端吧。」鳩塔塔見二人沉默不語,忽的岔開話題。

    方嘯聞聲一怔,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叫道:「難怪師父臨終前要我們三人去中原避禍,原來是避北元這支禍端。」說到這裡,方嘯暗罵自己糊塗,當初還想讓納斯麗爾和鳩塔塔在故臧住上一年,這萬一真出了什麼禍端,要如何面對死去的師父。

    「你怎麼了,為何突然打自己啊,是不是血脈又沸騰了?」納斯麗爾擔心問道。

    方嘯內疚地笑了笑,忙道:「那麼我們便翻越昆吾,從昆吾進滇牧州。如何?」

    「這樣最為穩妥,剛好能趕上七月佛會。」鳩塔塔點了點頭。

    「若父親沒死多好,那麼我們四人就可以一起去了,父親始終還是屬於大漠啊,生前不願離開,現在死了終於可以長眠於此了。」納斯麗爾梗咽。

    是啊,師父沒死多好。

    「睡一會,我們就啟程吧。」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10:12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六章 遭遇

    河西大漠,小綠洲,卯牌時分連綿起伏的山丘令人遐想,尤其是金烏露出頭臉的那一刻,令人有種重生般的喜悅。

    飛翔在胡桐林上空戴勝鳥叫囂不止,晨風輕揚中,休息了半晚的三人終於轉醒,雖然午時之前氣溫依然很低,但比深夜要舒服許多。

    三人將行囊收拾妥當,然後到小湖旁梳洗。駱駝打著響鼻自顧走進胡桐林尋著白刺的嫩葉吃了起來。

    當一切收拾妥當,金烏已經從沙丘裡掙扎了出來,金芒更盛。彷彿整片沙地都有了生命,閃光熠熠。

    「你發什麼愣?」納斯麗爾見方嘯站在胡桐林前,一動不動,疑惑問道。

    「我在看這些胡桐樹,」方嘯不由發出一聲感歎,「這些胡桐在缺水的沙漠中竟能長到八九丈之高,而且枝繁葉嫩。又可歷經千年而不死,死後千年而不到,倒後千年而不爛,想起這些,怎麼不令人驚歎。」

    「不然,胡桐也不會被叫做三千樹了。有這些胡桐給師父作伴,往後三千年師父是不會寂寞的。」鳩塔塔牽著駱駝,從後面走了過來。

    「看這些陽光照在那些枯死的胡桐上,彷彿有種重新復生的錯覺。」鳩塔塔看了眼歷經千年不爛的枯死胡桐,奇異道。

    「如果陽光真有如此神奇就好了。」方嘯喃喃,不自覺又回頭望了眼已經模糊不清的墳墓。

    三人踩在彎曲如蛇的沙樑上,朝著西南方向走去。

    張掖城位於黑水河左岸,而黑水河位於昆吾山脈中段。所以方嘯三人的路線順著黑水河一路向南,為了避開族人,又不得靠河太近,所以只能穿行在沙漠中。

    走到黑水河上游,再向西行,繞開駐守在昆吾山脈上的關隘,由於他們這次可算是潛逃,並無故臧牧洲發放的憑引,所以只能尋一條罕為人跡的山道入山。

    說起來簡單,這一路上必然艱險重重,大部分路途都行在荒漠,穿過荒漠又要翻越險山,等順利到了滇牧洲只怕在一月之後了。

    如此三人行了數十日,除過忍渴挨凍外,倒也沒有遇到過什麼大的危險。

    說起險惡之地,大家應該認為是南冥海域吧,那裡古時候不僅兩次出現了鬼山,如今又屢屢傳出海怪之事,而且海中時常又有水龍,水暴之險,可謂極大的險惡之地。

    接下來的險惡之地要算薊北了,那裡地動方消,死傷無數,連北嶺山脈都被震裂,可想而知其惡劣境況。

    而沙漠自古鮮有人跡,不僅有沙龍,沙暴之險,更有蒼狼之危。這些蒼狼都是成群結隊出沒於沙漠之中,就算是數百人的大商隊遇上這些蒼狼群,也絕少能逃脫。

    這日正午,驕陽如火毒,整片沙漠如墜烘爐,簡直能將人烤化。這裡不比故臧腹地,有綠洲土城可以庇蔭。入眼皆是絕望,除過眼前偶爾閃現出幾幅海市蜃樓,那裡有別的景象。

    儲備的水袋已經告罄,連口糧也所剩無多,但沙漠茫茫,卻不知何處是個盡頭。

    太毒熱了,三人只等歇下腳來,躲在沙丘背陰處,等待烈日的消散。請記住一點,在沙漠中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就算是綠洲也會轉眼消失,跟別說這些高聳的沙梁了,也許一陣烈風過後,沙梁變平地,平地又起沙梁。

    所以他們只能在一處背陰躲避一小會,然後再換別處沙丘,只有這樣不斷的變換,才不至於被突兀而至的沙海掩埋。好幾次他們都差點死在這些移動沙海中。

    「納斯麗爾,這裡還有些水,你先喝點吧。」鳩塔塔將掛在駱駝背上的數十個水袋中所剩下的最後幾滴倒在一處。

    看著鐵杯中不到一掬的水,納斯麗爾無力地靠在駱駝身上,搖了搖頭。這數十日來的奔勞,令納斯麗爾消瘦不少,眼眶深陷,一雙黑白分明水靈靈的大眼睛也無往日神采,雖然天氣火毒,卻讓用棉布披風緊緊包裹著身體。

    「還是喝點吧,再不喝,這水就要蒸發完了。」方嘯從納斯麗爾手中接過鐵杯,輕輕將納斯麗爾的面衣揭開,將鐵杯湊到了納斯麗爾乾裂的嘴邊。

    「你們喝吧,我真的不渴,這一路上我都騎在駱駝上,也沒消耗多少體力,待會還要趕路,你們喝吧。」納斯麗爾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倔強道。

    方嘯與鳩塔塔一臉焦黑,喉嚨如吞火炭,連一絲唾沫都嚥不下去。本來是順著黑水河在往西走,只要方向不錯,沿途總會有許多暗流能供應水源,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偏差了些方向,連日來一直在向西南走,如此一來卻是離黑水河愈遠了。

    等他們意識到所犯下的致命錯誤時,已經被困在這片沙漠三日了,唯今之計,只有看運氣了,只要能在這裡尋到水源,就能走出去,不然只有等死。

    「不如這樣,我們每人沾些抹在自己的嘴唇上,至少能解些乾渴。」方嘯強笑道,說著將自己的手指在杯中沾了沾,然後輕輕地塗抹在了納斯麗爾的嘴唇上。

    納斯麗爾萬料不到方嘯會做出如此親密舉動,登時蠟黃的臉上飛出兩朵紅雲,臉上竟紅潤許多,雙眼也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鳩塔塔,給你。」方嘯將鐵杯遞到鳩塔塔面前,鳩塔塔傻笑兩聲,不好意思的伸出粗壯的食指,只一沾便粘走了大半,然後飛快的塗抹在自己的焦黑乾裂的嘴唇上,並貪婪的伸出舌頭添了兩下。

    鳩塔塔的舉動令方嘯與納斯麗爾半天說不出話來。鳩塔塔繼承了鬼羌蒼鷹部標準性的大手掌,一根指頭頂的上別人兩根半,這沾水止渴卻是大佔便宜啊。

    納斯麗爾見水不多了,急忙伸出手在鐵杯中沾了沾,然後塗抹在方嘯的乾裂的唇上。納斯麗爾低著頭,紅著臉,雖然兩人情投意合,但卻從未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這算做頭一遭了。

    納斯麗爾見水不多,情急之下塗在了方嘯的嘴唇上,本以為方嘯會立刻將自己的手指推開,沒想到方嘯竟看著納斯麗爾壞笑起來,冷不丁將嘴一張,把一根冰清玉潔的手指吞進口中,還不住用舌頭舔舐。

    方嘯如此輕佻的舉動,嚇得納斯麗爾驚叫一聲,急忙縮回手指,將頭埋在臂彎裡,一動不動。

    鳩塔塔知道方嘯性格調皮,喜愛玩鬧,也沒說什麼,只是偷偷趁二人打情罵笑之際,又伸出粗大的手指狠狠沾了沾鐵杯,然後伸進嘴裡吸允起來。

    方嘯一時貪玩,使得氣氛陷入了尷尬,方嘯輕咳一聲,然後道:「你們在此消息,我去找找水源,如果明天我們還找不到水源,那麼——」方嘯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向沙丘外走去。

    便在此時,遠處忽的傳來一陣打殺之聲,如此突兀的聲響,對於連日來處於寂靜沙漠中的三人來說不啻為雷鳴震耳。

    方嘯一個翻身滾到,退回到沙丘,雙耳凝聽,想要辨別聲線的方位。

    如果有人,那有有水源的可能就大很多?但如此荒寂的大漠,還是火毒當空之際,如何會有打殺聲響傳來?

    「你們二人在此小心靜候,我去查探一番。」鳩塔塔對方嘯囑咐一番,將披風裹住頭臉,翻身便滾出了沙丘。鳩塔塔作為師兄無論是其沉穩還是閱歷都在方嘯之上,鳩塔塔如此囑咐,自不會有人異議。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10:16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七章 強盜

    河西沙漠以西北為荒,而西南則暗流眾多,水草頗豐。西南最荒蕪的一段就是端水河與黑水河交叉的三角地域。

    而方嘯三人此時便迷失在這片沙漠中,按道理說方嘯與鳩塔塔跟隨納斯豪斤在這大漠上也跋涉了十多年,應該經驗豐富才對,至少不至於走偏了方向。誰知一夜沙暴掃過,打亂了沙梁,這三人卻不知依然踏著沙梁前進,這才迷失在其中。

    鳩塔塔即離便回,然後對著方嘯小聲道:「在西邊那道沙樑上,雙方人馬殺作一團,一方是綠衣強盜,另一方是一支商隊。」

    「綠衣強盜?休屠城的綠衣強盜,這些馬匪中不乏好手,他們大概有多少人?」方嘯看了看緊張不已的納斯麗爾道。

    「大概十六七眾,人人手持大月彎刀,騎著閃電馬,我方才看時,已經對著商隊折衝了三次了。」鳩塔塔不緊不慢道。

    「休屠城在端水河上游,位於故臧極西,這裡竟然能遇到綠衣強盜,看來這幾日咱們一直在偏西而行,卻是越走越遠了。」納斯麗爾歎息道。

    「那商隊如何?」方嘯拍了拍納斯麗爾的肩膀以示安慰,問鳩塔塔。

    「那商隊大概六十人眾,一半是護隊。看裝束應該都是北元人。」鳩塔塔繼續道:「商隊駱駝不多,到有三輛大車用黑血馬馱著,看折痕這大車極重,料不定裝著大量金銀。」

    「孰強孰弱?」

    「綠衣強盜裝備精良,比起鬼羌騎兵也毫不遜色,自然是商隊節節敗退,正護著大車向我們這邊沙梁移來。」鳩塔塔看了眼納斯麗爾,小聲提醒方嘯,「那商隊倒有很多水袋和糧食。」

    「那還等什麼,隨我衝出去將那群馬匪趕回去,那商隊定會感激咱們,必會一水和糧食向贈,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如今三人已經受困良久,好不容易有了活命的機會當然要去爭取了。

    「你在這裡保護麗爾,那群討厭的傢伙,我一個人便能搞定。」鳩塔塔將鐵杯中的剩水一飲而盡,從行囊中抽出一柄大鐵鉤,淌著流沙便衝了上去。

    方嘯雙拳緊握,卻無可奈何,一方是北元,一方是鬼羌,只要自己狂化,甭管什麼斗者還是勇士都會將目標轉向自己,這裡不比角鬥場,還有鎮西將軍府的衛兵監督,在這人跡罕至的沙漠中殺人簡直比眨眼還容易。

    但畢竟是這一代臭名昭著的馬匪,鳩塔塔只不過擁有斗人傑的血脈,絕難應付過來的。

    方嘯與納斯麗爾躲在沙梁後面,眼看著鳩塔塔淹沒在混戰之中。

    「你不能去,對你太危險了,如果你的身份在這裡被發現,定會死在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手中。」納斯麗爾緊緊攥住方嘯的手指,哀求道。

    「可是,可是我怎麼能眼看著鳩塔塔身犯險境呢?」喊殺聲漸漸聒噪起來,雙方殺的難解難分,綠衣強盜騎著閃電馬,當真快如閃電,幾個來回的穿刺,就讓商隊折損了不少人。

    方嘯心中煎熬難耐盯著納斯麗爾,「麗爾,我一定要去,如果我有什麼事,你便彈琴!」不等納斯麗爾說話,方嘯猛地一竄,便滾出了沙丘,向混戰中闖去。

    納斯麗爾將從不離身的遺音古琴,迅速從肩膀上卸下。心中忐忑不安。

    想起半月前張掖城中方嘯狂化,自己情急之下抓起店舖中的琴便彈了起來,雖然當時有驚無險,但回想起來,卻也是疑問重重。

    自己彈琴只不過是偶然罷了,到底是自己的琴聲調和了方嘯的情緒,還是方嘯正好結束了狂化,誰也說不清楚,沒人清楚。

    那瘋老頭將這遺音古琴說的那般玄乎,還說自己彈的是《清珠遺音曲》,其實納斯麗爾自己都不知道彈的是什麼。

    那支曲子不過是從一位賣藝的老琴師那裡討來的,當時只是覺得好聽便學會了。

    到底是曲子,還是古琴,或者說一切只是巧合。納斯麗爾心中根本沒底。

    自己的琴聲真的能調和方嘯的情緒嗎,能壓制方嘯的狂化嗎?如此自問以不知問過幾千幾萬遍了。

    玉手顫抖,輕輕撫動琴弦。如果是巧合,那麼在出現一次吧。納斯麗爾閉上了眼睛,專心地彈起琴來。

    大漠孤煙,黃沙漫漫。琴音清越,如冰如絲。

   這三輛大車也不是普通的大車,無論是車廂還是車輪都用鐵皮包角,再用鉚釘加固,簡直如同戰車一般,都說北元冶鐵技藝精湛,如此看來卻不假。

    三車戰車排成一線,在車轅處打造有兩扇鐵皮甲,正好將馱車的血紅馬保護在其中。

    三十護隊分出一半盾牌手墊在車隊尾部,防止馬匪偷襲。另外一半騎兵隊手持滿月彎刀列陣車前,防止馬匪阻攔。

    剩餘的三十商人則手持長矛鐵盾,守護在車隊兩側,防止馬匪抄截。

    鳩塔塔小心躲在附近,看到這陣勢,心中猛的一驚,這哪是商隊啊,分明就是一支小型北元補給部隊,看來這三輛大車上的沉重貨物價值不菲啊。

    馬匪騎乘的可是八域聞名的閃電馬,這十六七人組成衝陣,簡直如一柄刺刀,鋒利無比,沖折過去,總要掛死幾人,如此三番五次的沖折,北元殿後的盾牌手已經所剩無幾了。

    看準時機,馬匪當頭一人,從腰際抽出一支鋼矛,忽地投擲了出去,只聽一聲悶響,墊尾的大車猛的一頓,要不是速度緩慢估計非要翻車不可。

    車輪被剛矛卡住,便算是善於負重的血紅馬也是不能再將車拉動半分。

    只聽商隊中呱呱咋咋的一陣亂叫,相似放棄了最後一車,前面輛車自顧朝前開去。

    鳩塔塔自然知道商隊的目的。他們是想將車護送到這邊來,這邊的沙梁高聳且逼仄,將大車停在這裡,那些馬匪不僅衝不過來,更限制了其作為騎兵的機動性,然後再集結人手,將這些馬匪趕走,將落尾的大車奪回來。

    果然不出鳩塔塔所料,兩輛大車將沙梁一堵,然後所有人馬盡數集結在車後,與馬匪對峙。

    等這幫馬匪反映過來為時已晚,整個馬隊與以逸待勞的護隊纏鬥在一起。

    但令鳩塔塔大跌眼鏡的是這群馬匪竟然不敵北元護隊。若不是憑借閃電馬的腳力,保不準死傷慘重。

    這些綠衣強盜可都是武力高強的斗者組成,戰力可是相當可怕的,敵對這不到五十人的北元護隊,根本易如反掌,不想這支馬匪卻被殺了回去。

    「咚咚咚」一陣亂響將鳩塔塔拉回現實,鳩塔塔心中一驚,這聲音近在咫尺,莫不是被發現了吧。

    還來不及躲避,只見一人一馬從沙樑上翻滾下來,躺在鳩塔塔十步開外。

    綠衣強盜,鳩塔塔搓搓手掌,這是鳩塔塔準備戰鬥時的習慣動作。等了一會,見這一人一馬都無動靜,便小心翼翼的竄了過去。

    走進一看,連人帶馬都被以死絕。鳩塔塔輕呼口氣,坐在死屍腳邊,一把將馬鞍後的行囊撕扯下來,只聽「窸窸窣窣」一通亂倒,將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盡數倒了出來。

    鳩塔塔嘿嘿一笑,從其中撿出三張水袋。鳩塔塔將兩袋揣進懷裡,端起剩下的水袋咕嚕嚕一頓猛灌,這可真是爽快啊。

    「找死!」鳩塔塔正喝的痛快,身後忽的傳來一身怒喝。

    「這——這是中原語,而且發音沒有鬼羌或北元的獨特音調。」中原人。鳩塔塔將水袋一扔,猛的翻身而起。

    這怎麼可能?鳩塔塔避過一記彎刀,向後跳開兩步。一個綠衣強盜竟然能說出如此純正的中原語,這傢伙定是中原人。但轉念一想卻有不對,綠衣強盜都是休屠城的殺人越貨有命案在身的斗者,幾時綠衣強盜准許中原人加入了。

    想起方纔這支強盜的整體戰力,鳩塔塔忽的明白了什麼?

    竟然都是中原人,那麼定是冒充綠衣強盜了。

    中原人冒充鬼羌的綠衣強盜然後搶劫北元的商隊。

    這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另有隱情?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10:25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1-8-14 10:31 編輯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八章 箭牌

    沙樑上馬匪與商隊互相對峙,雖然沒在混戰,但情勢也十分緊張。

    沙梁下。

    「你是中原人?」鳩塔塔用並不流利的中原語問道。

    見對方並不答話,鳩塔塔一雙巨掌撓了撓頭皮,淡淡道:「那麼只好揭開你的面衣了。」

    綠衣強盜身穿犀牛軟甲,外裹一層翠綠棉質披風,頭臉也用翠綠面衣遮著,「你是那路的朋友?」

    這綠衣人看了看自己同伴的屍體,又看了看鳩塔塔,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

    「呃,我和那些商隊不是一夥的,我們在沙漠裡走偏了方向,正好撞見你們,我只是討些水糧,並無敵意,還有你的同伴從沙丘上滾下來就斷氣了,我只是取了水袋。我們這就離開。」鳩塔塔解釋道。

    綠衣強盜臭名昭著,只要是有良知的斗者都不會與其妥協,但鳩塔塔卻不認為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綠衣強盜。

    看來這其中定有秘辛,鳩塔塔取了水袋,便準備離開,不想摻和進去。

    「你們?」綠衣強盜忽地警覺,「除了你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鳩塔塔一愣,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一時大意說漏了嘴,沒想到這傢伙竟如此警覺,「啊,就我一人啊,哪裡還有外人,你們忙你們的,我還有趕路呢。」

    鳩塔塔轉身便走。

    「休走!」綠衣強盜見眼前這大漢舉止怪異,當下喝止,見鳩塔塔並不理會,提著手中彎刀,衝殺了過去。

    躲在一旁的方嘯見這綠衣強盜說殺便殺,憤怒異常,悄無聲息地繞到綠衣強盜身後,閃電出手,一掌拍在其後腦上,將這強盜登時拍暈了過去。

    鳩塔塔其實早有防備,只是想將這傢伙引的遠些再動手,若是被沙樑上眾人發現就真的麻煩了。

    鳩塔塔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快速對方嘯說了一遍,然後將綠衣強盜的面衣揭開,果不其然,真是中原人。

    「這犀牛軟甲,還有這大月彎刀,錯不了絕對是綠衣強盜的裝備沒錯。」方嘯翻看了一陣點了點頭。

    「這群中原人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弄到綠衣強盜的裝備,連閃電馬都絲毫不差。」鳩塔塔將從懷中掏出水袋遞給方嘯。

    「其實我早就心中奇怪了,竟然是馬匪,自然是以越貨為主,但這群馬匪卻重在殺人,這雙方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想必都不是好鳥,」方嘯灌了兩口,便將水袋藏進了懷裡。

    「這是什麼?」鳩塔塔忽的從綠衣強盜衣襟中翻出一塊紫色的小牌子來。鳩塔塔雖然能說中原語,卻並不識得中原的文字。

    方嘯輕咦一聲,急忙從鳩塔塔手中接過紫牌,只見這牌子通體紫亮,形狀似箭。材質不非金非木,似乎是一種不常見的石頭所制。

    箭牌正面陽刻「天策」,背面陰刻「暗一」四個大篆。

    方嘯雖然生活在鬼羌氏族中,但其母親卻是中原人,雖然母親早亡,但卻留下了許多中原書籍。除過北元語不太熟悉,方嘯對於鬼羌語和中原語都可謂精通。

    「什麼意思?」鳩塔塔問。

    「這是天策府暗探的腰牌,那個一字是說此人是一字組的。」方嘯將腰牌藏進衣袋中,走到另一具屍體旁,也翻出了一塊箭牌,同樣也是一字組的。

    「師父早年曾有幸結識三侯之一的博物侯,你還記得師父對我們提起過有關三侯的事情嗎?」方嘯問。

    「自然記得,三侯天下聞名,誰人不知,」鳩塔塔忽地皺起了眉頭,「在張掖城的時候,聽中原來的商人說什麼三侯下野了,這是真的嗎?」

    「師父曾特意打聽過此事,看來是真的,博物侯被帝君關進了天牢,文武二侯也紛紛還鄉,如今朝中奸人為禍,中原已是多事之秋。事情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不知朝中如今是個怎般光景?」方嘯喟歎道。

    「既然三侯已經下野,怎麼這裡還有天策府的暗部在活動?」鳩塔塔問到了關鍵。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方嘯想了想道:「天策府暗部共有八組,分佈八域各牧洲,隱藏在故臧牧洲的正是這『暗一』一字組。天策府已封,這暗部到底聽何人所令?」

    「想起來了,那些商人曾說過現在朝中的紅人是李復庭,這傢伙即是御史監可監督百官,又是太子太師,到時太子登基,此人根基更難撼動。」鳩塔塔道。

    「何至於此,吏部和刑部如今都是李黨,李復庭最近正極力拉攏兵部,過不了多久,這朝中只怕是李黨天下了。這傢伙手下豢養爪牙有二,其一是天命教中的武者,再就是宗朝餘孽五常司。」不想方嘯竟能知道如此多的秘辛。

    「難道李復庭控制了天策府的暗部?」鳩塔塔愕然。

    「這幾個月中原商人大量湧入河西,而許多謠傳便是從這些商人口中傳播開來的。」方嘯笑道:「暗部無非是為了剔除宗朝餘黨,監視鬼羌各部。整個八域都有其活動,憑李復庭還不足以連根拔起,更談何控制。我想是另有人接手了吧。總之我們盡量小心就是。」

    「要不我們將這傢伙弄醒,逼問一番?」鳩塔塔建議,巨掌指了指被方嘯拍暈的那名綠衣強盜。

    「暗部組織嚴密之極,這些暗探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哪裡會知道發號施令之人的身份。」

    「既是暗部如此隱秘,為何人人皆知文德侯的天策府是暗部的總司?」鳩塔塔反問。

    「自帝宗大戰結束後,由於宗朝餘黨四處散佈謠言,暗部就已經半公開化了,為了避免百姓恐慌,文德侯曾向帝君提議設立天策府,並准其將暗部轄治府中,這樣一來百姓聞文德侯賢名,自不會亂,也在無人猜疑。」方嘯搖了搖頭,「就算如此,也沒人能夠說的清楚暗部。」

    「僅憑賢名便能遏止恐慌。可想而知三侯威望之盛。」鳩塔塔喟歎兩聲,站起來道:「如今水糧也有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這些水糧還不足以支撐我們走出沙漠,不如我們靠過去在查探一番,多撿些水糧在離開。」不等鳩塔塔回答,方嘯已經悄悄向沙樑上靠去。

    「可是如今你的血脈極不穩定,這要發作了如何是好?」鳩塔塔顯然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不如你先回到麗爾那裡,我去撿些回來可好?」

    「這一方是中原武者,一方是北元勇士,怎麼能教你一人冒險呢?再說現在已經確定這些綠衣強盜不是鬼羌斗者了,至少他們不會在意我的眼睛。」

    鳩塔塔無奈,指的跟在方嘯身後,向沙樑上靠去。

    綠衣強盜轉醒,輕輕呼出口氣,麗爾,看來這幫匪徒還有一個同黨?這名被方嘯偷襲的綠衣強盜,現在應該說是一字組暗探,昏昏沉沉的爬了起來。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10:32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五十九章 對決1

    雖然午牌時分早已過去,但火毒的餘熱仍炙烤的沙漠猶如火爐。

    空氣如煙,似乎泛起了層層波瀾,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樓般,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

    沙樑上,焚風如火。

    馬匪只有十四人,他們裝備精良,比之鬼羌騎兵也毫不遜色,列陣徘徊在落單的大車之前。

    「他們在做什麼?」鳩塔塔小聲道。

    「估計是在等援兵吧,如今商隊在地利上佔優勢,而這些暗探竟還鎮定自若,想必還有後兵。」方嘯不免有些失望,他們不打起來,自己怎麼渾水摸魚撿拾水糧呢?

    這大車之中定有古怪,方嘯心中暗肘,商隊竟然退至沙梁,當應該借助沙梁的掩護棄貨逃命,但這商隊卻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鎮定地守護在沙樑上,看來大車中的東西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這些暗探更為奇怪,自始至終都沒有截貨的打算,而是見人便殺,更像是一群殺手,想到這裡,方嘯忽的暗笑不已,他們本就和五常司一樣,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我們還是離開吧,若暗探的援助到了,我們難保不被發現?」鳩塔塔還是認為不妥。

    「不妨,就算這些暗探好整以暇,這些北元勇士也不會幹等下去,他們比我們更急切。」方嘯拍了拍鳩塔塔,以示安慰,「好戲馬上就上演了,這些北元勇士可是和我們鬼羌斗者一樣的熱血啊。」

    不出方嘯所料,只見商隊中忽地走出一位北元大漢,用不太熟練的中原語喊道:「你爺爺我是北元勇士烏力爾,有種的和你爺爺獨戰!」

    烏力爾身材肥大,大腦袋上頂著一股黃色的馬尾髮辮,肥厚的左耳上還掛著一輪金鉤。

    見對方無人應答,烏力爾將手中巨大的滿月彎刀丟在地上,顫著一身油膩的肥肉,大聲譏笑道:「都說中原人軟弱無力,連自己老婆都滿足不了,哪還有力氣動刀動槍呢,哈哈哈哈。」

    烏力爾大嘴一張,便停不下來,呱呱卡卡一頓亂罵,真是穢語如雨,直將對面從容淡定的馬匪們從裡到外淋了個濕透。

    「死胖子,閉上你的臭嘴,我周立與你打!」馬匪中忽地竄出一道綠影。

    突然閃出的一騎,令方嘯眼前一亮,這傢伙左手拿彎刀,右手持鋼矛。不用雙手僅靠兩腿便能將頑劣的閃電馬操作自如,便這份騎術便輸給鬼羌騎兵。

    若大家還記的閩牧州的折衝都尉壽霸,壽霸的騎術便與這周立不相上下。

    周立扭腰輕巧一躍,便從馬鞍上滑了下來,用彎刀拍了怕閃電馬通紅的屁股,閃電馬打著響鼻退回到馬匪陣中。

    「看來雙方早就知己知彼了,這邊是暗探扮強盜,那遭卻是軍隊裝商隊,中原氏族體質雖然天生羸弱,但少數煉體的武者也是極為厲害。」方嘯道。

    「師父年輕時就曾與中原隱派中人交過手,那次我正好在場,那武者氣勁縱橫,傷人於無形,十分詭異。」鳩塔塔道。

    「為何我不知此事?」方嘯疑惑。

    「那時你和麗爾在那老琴師那裡,自然不會知道。」鳩塔塔得意道。

    「結果呢?」方嘯故作後悔,急切問道。

    「師父竟然與那人不相伯仲,反正沒分出勝負來。還有那人身法十分詭異,雖然不及師父迅捷,但卻總是能避過師父的攻擊。雖然打了個平手,但師父卻認輸了,說什麼多謝陳兄謙讓的話。」鳩塔塔現在回想起此事,心中還是鬱悶不已,在他心中鬼羌斗者應該是天下無敵的存在。

    「不用放在心中,那只不過是自謙的話而已,做不得真。我也不信中原的武者能有如此厲害,看看再說。」

    周立將手中武器仍在沙地上,將綠衣披風脫掉,露出製作精良的犀牛軟甲,「死胖子,受死吧。」

    烏力爾見周立一腳轟來,露出大門牙,咧嘴一笑,竟是不躲不避。

    「砰」左腳狠狠砸在烏力爾腰側軟肋,猶如小山般的身軀卻只是晃了晃。周立一臉訝異,急忙向後跳開。

    這一腳雖然只是試探,但力道也著實不輕,就算是大腿粗的樹幹也要斷折,這死胖子卻毫髮無損?

    當初組建暗部時,閔君臣只是從軍隊中抽調了一小部分人,絕大多數是各懷其技的百姓。如此組建出來的暗部不僅隱蔽性好,而且可物盡其用。

    周立便是那些各懷其技的百姓之一,周立年少便成為暗部一字組的成員,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在酒樓打雜的小二,此後三十年他陸續換了許多身份,當然這一切都因暗部所需而變化,如今四十三歲的周立是在休屠城商會工作。

    周立不僅跟著暗部前輩修煉功法,還拜鬼羌斗者為師,學習增強體魄的方法。

    經過三十年的努力,周立已是位催谷初期的高手,作為中原的武者來說其實力與劉雲清相若,但周立絕對要強過劉雲清。

    「這傢伙體魄不錯啊,」方嘯驚奇道。

    「可惜他不是鬼羌人,身具抵抗斗人傑血脈的體魄,卻無血脈可爆發,終究還是不及啊。」鳩塔塔道。

    「但別忘了他還修煉中原的功法,足以彌補血脈上的劣勢了,這傢伙比你弱了不少。」方嘯下結論。

    鳩塔塔認真的點了點頭,「那胖子的蓄勁色為金,足以應付催谷初期高手了,看來的確有一場好鬥。」

    鳩塔塔口中的蓄勁色便是北元勇士蓄勁後皮膚上所呈現出來的顏色,不過這種顏色的變化不是很明顯,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看得到。

    不同的顏色代表其戰力的強弱,比如皮膚變紅只是蓄勁的最初級,北元小童可以輕易達到。烏力爾皮膚呈現出來的金色只不過是蓄勁的中下級別。若是達到蓄勁的極致,皮膚將會變為白色,當然自古至今還從沒聽說北元有誰達到如此境界。

    鳩塔塔與方嘯都是對武學十分癡迷,三大氏族的武學基本都有所瞭解。

    當初鳩塔塔少時還嘗試修習北元的蓄勁,但是修習了一年都毫無進展,連北元十歲的小童都不如,一氣之下便不了了之。許多年後,鳩塔塔才明白,只有體內能量穩定到一定程度才能蓄勁。而鬼羌體內的能量是最不穩定的,自然無法蓄勁了。

    這二人一討論起武學,便如癡如醉,只怕這二人連麗爾還在焦急的等待他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10:38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六十章 對決2

    赤黑金綠藍紫白,這就是北元勇士實力的境界之分。

    看到烏力爾愈聚愈盛的金身,鳩塔塔不禁想起了在角鬥場中那幾個北元勇士的實力。

    與自己角鬥的野力熊是柱黑身,實力也就是中原的暗勁和鬼羌的斗人傑之境。

    與師父角鬥的卡蘭芒迪是柱綠身,實力相當於中原的催谷和鬼羌的斗鬼雄之境。

    與方嘯角鬥的倍門是柱藍身,實力相當於中原的催谷和鬼羌的斗天兵之境。斗藍身算是北元勇士中的強者了,距離宗師也相差不遠。

    由於元道宗和靈道宗實在詭異莫名,便不再比較之列。

    「哎,中原那傢伙要輸了,他竟然給那死胖子如此充裕的蓄勁時間,那胖子如今金身護體,這可是北元勇士拿手的強悍防禦啊。」鳩塔塔歎息一聲。

    「我看到未必,中原那傢伙似乎也在暗運功法,方才突兀一擊不過是在試探那胖子的實力罷了,這回合才要使出看家本領啦。」方嘯笑道。

    「我有個問題想不通。」鳩塔塔問。

    「你想不通既然我們都能猜到這群暗探有援兵,那商隊定也心明如鏡。但為何那商隊卻還要浪費時間與這些暗探挑鬥,這不是擺明等死嗎?」方嘯道。

    「為何啊?」

    「我猜這商隊要麼也有援兵,要麼就是對自身實力很自信,這胖子只不過在試探這群暗探的實力罷了,反正他們拚死也不會棄貨而去的。」方嘯若有所思。

    「這三輛大車到底裝著什麼呢?」鳩塔塔喃喃。

    沙樑上傳來人聲。

    「不想你這死胖子竟也是柱金身。」周立拔出腰際的水袋,灌了兩口,然後將水袋拎起,嘩啦啦一股腦自頭頂灌了下來。

    「他媽的真是暴殄天物,」方嘯暗罵道:「這水是這麼浪費的嗎?」

    「看來這群暗探水糧不少啊。」鳩塔塔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周立一撫掛在濃密鬍鬚上的水滴,對依然蓄勁待發的烏力爾道:「你這死胖子,要蓄勁到什麼時候?你們北元勇士拉屎也要如此憋勁半晌嗎?」

    烏力爾見周立出言譏諷,怒不可遏,猛地大吼一聲,合身撲了過來。

    數十步的距離,烏力爾兩三步便衝到了周立身前,沒想到這大胖子的身法竟出乎意料的迅捷。

    周立一時大意,等反應過來時,烏力爾鐵錘一般的雙拳已經轟到胸前,這一擊氣勢如虹,當真是剛猛無儔。

    「砰砰」周立避無可避,勉強後退半步,從腰側探出雙拳,與烏力爾硬撼一處。

    北元勇士的蓄勁防禦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強悍,這一擊的後果可想而知。

    周立口鼻湧血,被彈開了數十步遠,四拳相撼太過匆忙,周立不及催谷風壓防禦,只能勉強以暗勁應敵。

    暗勁不僅可以卸消對手的勁力,更能將自己的勁力穿刺進對方的筋肉中。但以烏力爾的體魄來說根本無懼暗勁之力,柱金身可是連風壓都能硬撼。

    暗勁反噬這是不可避免的,周立忍受著內臟的震痛,漸漸調勻呼吸。

    烏力爾雖然毫髮未傷,但金身卻被周立的拳勁反震的暗淡不少。所以烏力爾並沒有趁勢而發,而是蓄勁再塑金身,汗如漿湧,烏力爾口乾舌燥,如此炙熱之下,對於體能的消耗是最大的。

    烏力爾沉吸口氣,合身又撲了上去,這次烏力爾想要結束戰鬥了,對於北元勇士很少思考如何防禦,而是總想著逮住對手後,是將其筋肉撕裂,還是將其腦袋捏爆,他們總在為殺死對手的手法感到頭痛。

    「這次就將你的腦袋轟碎吧。」烏力爾大喝一聲,雙手如爪,向周立肩頭抓來。

    聰明人不會犯相同的錯誤,而周立就是一個聰明人,所以這次他躲避的很快,雙腿暗勁催發,在沙地中騰挪飛閃,身法比之烏力爾要快上許多。

    烏力爾抓了數次都抓不住猶如猴子一般靈活的周立,這樣烏力爾暴躁起來。

    只見烏力爾金身一弱,速度猛的迅捷起來,提高身法的代價就是消弱自身的防禦。周立心中冷笑不已,這正是自己等待多時的良機。

    周立大喝一聲,速度再次提升,這速度雖然不及鳩塔塔但也是殘影陣陣,圍繞著烏力爾笨拙的肥軀纏鬥起來。

    「這是斗者的連擊?」鳩塔塔驚訝,「這中原傢伙不簡單啊,沒有血脈的爆發,竟也能使出連擊。」

    「不僅僅只是連擊,他的雙腿還能催谷出風壓。他的連擊是以暗勁為基,維持時間極短,但他有風壓之利,在威力上卻勝出我們鬼羌斗者的連擊。」方嘯感歎不已,「若我們也能學會中原的功法,武力定會更強。」

    「鬼羌斗者雖然具有修煉中原功法的體魄,卻不具有穩定的筋脈。也許辛苦幾十年苦修的功法在狂化的一瞬就會毀於一旦。」鳩塔塔無奈道,如果此法可行,古今千年來早就不存在什麼武者和斗者之分了。

    是啊,血脈和功法是不可並存的,功法需要相對穩定的體資條件。而穩定正是鬼羌斗者缺乏的。

    「方嘯,你說北元勇士的蓄勁與功法能向存嗎?要說穩定的體資條件非北元勇士莫屬啊。」鳩塔塔問道。

    「中原武者入門是暗勁,對於北元勇士來說暗勁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力。中原武者令人值得稱道的地方時是催谷,也就是修煉功法。但八域中擁有催谷之資的人是少之又少,聽說有些武者修煉功法大半輩子,也突破不了催谷之境。北元就算有心修煉功法,不僅要熟悉中原典籍,更要潛心鑽研,最後成與不成還是未知。如此算來北元自然更喜愛最適合自身的蓄勁了。」方嘯道。

    「中原的功法雖然難修,但是中原人數眾多,相對的武者也算不少。三大氏族都有最適合自身的武學,天才在於專研其一,而奇才則能博而融通。古人常說百年天才,千年奇才。可見奇才猶在天才之上。」方嘯笑道:「師父常教導我們不可好高騖遠,要專研其一,不然丟了芝麻忘了西瓜,到頭來一場空,就得不償失了。」

    「是啊,師父說我們是武癡,怕的就是我們見獵心起,不能專研其一,因為我們都不是奇才。」鳩塔塔道。

    沙樑上正激鬥不休,這二人卻躲在沙丘上討論起了武學,不愧是武癡啊,這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22:50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六十二章 對決4

    烏力爾身後二人紛紛蓄勁防禦,渾身立時變得精黑,看來這二人都是柱黑身,皆達到蓄勁第二層境界。

    烏力爾早先在與周立的打鬥中消耗了不少氣勁,又被紅疤男子一鞭傷了元氣,這次凝蓄起來的金身也顯得暗淡不少。

    烏力爾從商隊中拉過一匹血紅馬,肥軀一顫便坐了上去,然後將掛在馬鞍上的鋼矛握在手中,隨著兩個同伴將紅疤男子圍了個半圈。

    「方纔饒你性命,本是希望你們束手就擒,沒想到你如此不知死活?」紅疤男子見烏力爾換了坐騎和武器,又攻了過來,當下動了殺心。

    「北元勇士不懼不降,有種就來殺了你爺爺!」烏力爾狂吼一聲,當先向紅疤男子衝了過去。

    左右二人也沒猶豫,揮舞著手中的滿月彎刀,從側翼向紅疤男子圍抄了過去。

    烏力爾見紅疤男子動也不動,知道這傢伙鞭子厲害,也沒敢靠的太近,藉著衝力,猛地將鋼矛擲了出去。

    鋼矛如閃電,一晃便竄到了紅疤男子胸口,而此時兩側的彎刀也堪堪劈了過來。

    間不容髮,握鞭的手腕隨意甩動,「啪」一聲脆響,鞭子破空出擊,在紅疤男子身前形成了一道黑幕。

    黑幕方顯,鋼矛便刺了進去,以烏力爾的膂力這一刺定是破石穿金。但令眾人想不到的是,鋼矛只是刺入了寸許,便再也進不去了。

    兩者相持中,兩側的彎刀已劈到了紅疤男子的腰側,只怕一息之後,紅疤男子便會被貫滿勁力的雙刀連腰斬斷。

    看到這一幕,烏力爾勒馬大笑起來,這紅疤臉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如今鞭子被鋼矛阻滯,看他如何躲避?

    烏力爾還是高興的太早了,異變突起,只聽紅疤男子一聲暴喝,其聲如雷。

    紅疤男子一丈之地忽的騰起陣陣沙霧,瞬間將紅疤男子連人帶馬淹沒,兩側劈刀而來的北元勇士也身在沙霧中。

    烏力爾還不及反應,沙霧中一聲崩響,緊接著傳來兩聲慘叫,烏力爾心中生悸,撥馬便逃。

    但已經來不及了,沙霧中悄無聲息地閃出一道銀光,快如飛箭,直直射向烏力爾後心。

    烏力爾慘叫一聲,從馬上跌落下來,肥軀一傾,又是一個標準的倒栽蔥。

    此時騰起的沙霧也散落下來,顯出紅疤男子一丈圈內的景象。兩匹血紅馬貼身立在紅疤男子身後,在兩馬腳下躺著兩具屍體,屍體的額頭都被一截鋼棍貫穿。紅疤男子若無其事般望著遠處的烏力爾,把玩著手中的馬鞭。

    烏力爾吃力地從沙地上拔出腦袋,忍著疼痛將背後的暗器拔出來,這一看登時*了眼,這不是自己的鋼矛嗎?

    「這紅疤男子的確厲害,竟能催谷出一丈風壓,若不是這紅疤男子手下留情,便這沙霧便可將那兩人絞殺。」鳩塔塔興奮道。

    「還有那鞭子,定也灌注了風壓,然後利用鞭子的柔韌性產生氣爆,將鋼矛炸碎,最不可思議的是鋼矛的碎片竟也被灌注了風壓。」方嘯感歎道:「中原武學的確詭異,他們能精確控制氣,鬼羌與北元雖然一攻一守,所依持卻是天生而來的血脈和體魄,便這一點我們不及中原遠已。」

    「你們這次是絕然跑掉的,快快束手就擒,若是在相持下去,只怕你們一個也活不了。」紅疤男子不耐道,然後撥馬回到了大車前。

    烏力爾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商隊中,他當然知道紅疤男子的意圖,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就是如此了,若真拼起命來,定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烏力爾,這般相持想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對方的援兵到了,我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不如」商隊中一位頭戴尖頂帽的老者,嘶啞著聲音,建議道:「不如我們叫醒凱龍。」

    烏力爾臉色一變,忍著脊背的痛楚,大吼道:「你胡說什麼?我大哥正處於關鍵時候,這般被打擾了,以後想要精進就更難了,就算死也要守住這大車,等大哥自己醒來。」

    老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

    於是雙方又這般僵持起來,商隊也不敢輕率的邀戰了,只是謹慎地盯防著馬匪的一舉一動。

    「不如我們先離開這裡,等他們離去之後再潛回來撿些水糧。」鳩塔塔建議。

    方嘯見這般乾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又怕納斯麗爾等的心焦,便點了點頭。

    納斯麗爾便藏在兩人身後的沙梁處,從納斯麗爾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兩人,只要方嘯捲入亂鬥中,古琴悠揚的聲音便會響起。

    鳩塔塔轉身,正準備從沙丘上滑下去,方嘯猛地拉住鳩塔塔,雙眉皺作一團。

    「糟糕,那傢伙不見了。」鳩塔塔也發現了不對勁。

    「定是那傢伙清醒過來,然後將自己的同伴抬走了。」方嘯暗罵一聲,「都怪我大意,沒將那傢伙縛捆住,這下糟糕了。」

    正待二人心悔不已時,沙樑上忽的傳來一陣噪雜,方嘯與鳩塔塔對眼一看,已是心知肚明,那傢伙溜了回去。

    二人復又趴在沙丘上,偷眼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登時令方嘯大叫出來,還好鳩塔塔及時摀住方嘯的口鼻,才不至於被當場發現。

    只見早先被方嘯偷襲的那名暗探左肩上扛著同伴的屍體,右肩上卻扛著昏迷不醒的納斯麗爾。

    那名暗探將肩頭兩人扔在沙地上,對著紅疤男子低聲說著什麼,只見他指了指納斯麗爾,由指了指方嘯和鳩塔塔藏身的這片沙丘,然後就退了下去。

    方嘯雙拳緊握,憤怒不已,那傢伙竟敢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繞到後面劫走納斯麗爾。

    納斯麗爾雖然昏迷不醒,但懷中卻緊抱著古琴不放。看到這裡,方嘯渾身顫抖,筋脈暴起。

    鳩塔塔見方嘯情緒激動,似乎有狂化的趨勢,不由叫苦起來,如果方嘯能壓制住自己的血脈,兩人便可出其不意將納斯麗爾搶回來,但是方嘯現在連自己都控制不了,還能指望他做什麼呢。

    對於方嘯的狂化,除過納斯豪斤能夠壓制外,就只剩下納斯麗爾的琴聲了,鳩塔塔雙掌摩擦起來,看來要做一場惡鬥了。

    「兩位朋友也該現身了吧。」紅疤男子雙目望著這邊。

    紅疤男子的聲音就如同催化劑,白髮,火膚,赤目重瞳,方嘯瞬間狂化,閃電般衝了出去。

    「不可饒恕。」方嘯暴怒。

    「沒辦法了。」鳩塔塔聳肩,隨著方嘯衝了出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4 23:08
故臧兆【方嘯卷】第二百六十三章 對決5

    方嘯與鳩塔塔雙雙狂化從沙丘後現身,雙方人馬皆是大驚。

    馬匪一方由於事先知曉有鬼羌人埋伏在左近,所以比較鎮定,只是驚訝於這二人竟是實力不弱的斗者。

    商隊一方則大為驚愕,彷彿回到了角鬥場般議論紛紛。眾人皆把目光集中在方嘯身上,混血雜種,斗天兵的血脈,重瞳妖怪,令人懼怕,更令人憎惡的妖怪。

    雙方皆不知這兩人是敵是友,方嘯曾偷襲過綠衣強盜,紅疤男子顯然不會將這二人當做朋友。

    而商隊更不用說了,妖怪是褻瀆神靈的存在,是鬼羌斗者和北元勇士共同的敵人。

    「放了納斯麗爾。」方嘯氣息狂亂,卻像是在極力壓制心中的狂暴。鳩塔塔側身站在方嘯身後,盯防著身後商隊的異動。

    這些馬匪皆是中原武者,只要能夠狂化,皆認為是斗者,他們沒有妖怪的忌諱。

    紅疤男子騎在閃電馬上,手中玩弄著馬鞭,雙目倨傲地看著方嘯,卻不言語。

    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態將方嘯激怒了,方嘯大喝一聲,雙腳如簧,彈射而起,向紅疤男子飛身擊去。

    鳩塔塔似乎並不擔心方嘯的安危,只是冷冷盯防著商隊,以防他們背後偷襲。

    紅疤男子臉色微變,他沒有料到方嘯竟有如此快絕的身法,當下暗催功法,手腕抖處,馬鞭如蛇探出,直直向方嘯面門掃去。

    重瞳飛快轉動,方嘯身在空中,將頭一偏,將快如閃電,破石穿金的馬鞭一口咬住。

    紅疤男子見方嘯不由分說便攻將過來,本想用馬鞭將其逼開,萬沒想到這白髮小子竟是如此悍勇,竟敢將自己灌注風壓的馬鞭咬住。

    紅疤男子雙目一沉,當下動了殺心,手腕抖處,風壓尖嘯不止,這若是在方嘯口中產生氣爆,保準方嘯腦袋開花。

    方嘯自然知道風壓的厲害,雙齒咬合間,早已感受到口舌傳來針刺之痛。索性已經逼近到紅疤男子身前,方嘯探出左掌狠狠轟在閃電馬的腦袋上,藉著反震之力身體倒旋而起。

    「砰」空氣傳來一聲悶響,方嘯一擊即離,退到鳩塔塔身側。

    鳩塔塔見方嘯絲毫無損,只是衣襟碎裂開來。斗天兵在每次的狂化後都會強化斗者的體魄,修煉到極致則是刀槍不入,碎石斷金。自小到大,鳩塔塔還從沒見過方嘯身體真正受過損傷。

    烏力爾騎在血紅馬上,臉色陰晴不定,不愧是打敗倍門的人,方才氣爆之際,那雜種小子竟能將馬鞭反吐出去將那紅疤臉兒自己炸傷。

    想必大哥會對這雜種小子感興趣的,可惜大哥現在還不能現身。

    「看來這妖怪和那群暗探有些瓜葛,我們靜觀其變趁機出擊,一定要趕在對方援兵到達之前離開這裡。」烏力爾對身後眾人道。

    方嘯一掌將紅疤男子的坐騎拍暈過去,再加上氣爆之威,紅疤男子竟被打下馬來。馬匪們皆撥馬圍將過來,周立翻身下馬,將紅疤男子扶起。

    「將納斯麗爾放了。」重瞳轉動,方嘯暴喝。

    紅疤男子怒極反笑,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遭逢敵手無數何時如此難堪過,不想這次竟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中。這要傳播出去,鬼鞭謝潛的名號還如何混,一十八雲騎名頭豈不是被毀在自己手中。

    「雖然這裡荒僻但也是故臧地域,既是故臧地域那麼就歸我鎮西將軍府管轄,任何可疑人物都有權格殺,你偷襲我部下在先,如今竟還這般胡攪蠻纏,當真是欺人太甚,」紅疤男子陰沉道:「你身後那支商隊是從北元潛入故臧的重犯,若你迷途知返協助我部將其拿下,方才冒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別怪我謝潛鞭下無情了。」

    鎮西將軍府一十八雲騎的名頭在故臧可是人人皆知,紅疤男子故意報出自己名號,自是希望方嘯知難而退休要與鎮西將軍府為敵。

    紅疤男子倒也顧全大局,他知道這兩個斗者實力不遜,若真是纏鬥起來,怕給那商隊趁了漁翁之利。

    「放了納斯麗爾。」方嘯此時怒氣攻心,奈你是天王老子也是無用。

    「方嘯,對方是鎮西將軍府的人馬,他們不會對納斯麗爾怎麼樣的,當初我便懷疑這支商隊有問題,管然沒錯,這大車中定藏著贓物。」如果能和平解決此事最好不過,鳩塔塔拉住隨時可能暴走的方嘯,對紅疤男子道:「這位軍爺,我們並非有意冒犯你們,我們本是去靈州城做買賣,誰知前幾日一場沙暴,這才迷失在這片沙丘上。你們裝束與綠衣強盜頗似,我們並非故意襲擊你的部下,請將那我妹妹還給我們,我們這就離開。」

    紅疤男子見這黑臉大漢說的頗為在理,但方纔自己出醜在前,若是這般輕易放了他們,自己顏面何存,鎮西將軍府的顏面何存。

    紅疤男子自尊心作祟,對鳩塔塔道:「你們是不是商人我不知道,但你們卻斗者無疑了,且不論你們襲軍之罪,出現在這裡就是可疑人物,自然要隨我們回去一趟才能確定你們的身份。」

    「這樣說來,軍爺是不打算放我妹妹了。」鳩塔塔赤目如血,顯然已是憤怒之極。

    「當然會放,但不是現在。」紅疤男子傲然道。

    「放了納斯麗爾。」方嘯猛地掙脫鳩塔塔,向紅疤男子衝了過去。

    方纔的試探令方嘯大體摸清了對方的實力,方嘯這次毫無保留,三十二連擊發動,準備一舉將其擊斃。

    紅疤男子這是不敢托大,將三尺馬鞭迅速纏在右臂上,馬步弓腰,週身崔發出強勁的風壓,這是紅疤男子一丈風壓圈,登時沙霧如旋風騰起。

    比起身法,中原武者雖然快過北元勇士不少,但還是不及鬼羌斗者甚遠。北元勇士面對鬼羌斗者的連擊只能以強悍的蓄勁防禦,而中原武者便是借助風壓減弱其速度,然後憑借絕妙的步法躲閃,紅疤男子便採取的是如此策略。

    一人三影,方嘯同時出現在了紅疤男子頭頂,後腰,身側。方嘯使出的是師|父的最強連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沙霧瀰漫,只能聽到沙障中傳來令人心悸的沉悶聲響,這是拳頭,或者雙腿砸在身體上的聲音。

    如此聲響先後又傳來兩次,如果道法在,利用微聽之異稟定能聽出一共是三十二聲,當然鳩塔塔不用聽也知道是多少聲,與師父練習時,可是沒少在這上面吃苦頭,由於鳩塔塔血脈有限,所以只能到達十二連擊。

    便在鳩塔塔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沙霧中忽的傳出三聲爆響,這種聲響不同於方纔的悶響,顯然是另外一種攻擊,難道方嘯的三十二連擊也沒能將那紅疤男子擊倒?

    爆響過後,沙霧消散。兩人相隔五步站定,紅疤男子衣袍盡數碎裂,渾身血流不止,纏在左臂上的馬鞭也散落在沙地上,馬鞭上淋滿鮮血。

    紅疤男子氣息紊亂,口鼻不斷湧血,看來方嘯的連擊雖然沒有將其當場擊斃,但對方也是受傷頗重。

    「不愧為斗天兵血脈,的確不凡。」周立見自己頭領搖搖欲墜,急忙趕到近前扶住紅疤男子。

    方嘯重瞳轉速漸漸緩慢,鳩塔塔擔心方嘯安危,急忙從後面趕到近前,見方嘯只是腰腹受了輕傷,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纏在那傢伙手臂上的鞭子十分厲害,一拳轟來竟能爆發出不亞於連擊的氣勁,那股氣勁不同於連擊的爆發力,而是猶如針刺般的疼痛,以我的體魄竟險些抵禦不住。」方嘯狂化以來,說得最多的一次話,雖然方嘯勝了紅疤男子,但其也贏得了方嘯的尊敬,這就是斗者以武為尊的義理。

    「這位軍爺,請將我妹妹放了,我們今次冒犯改日定當登門道歉。」鳩塔塔藉著時機,對紅疤男子道。

    「這次任務不同以往,關乎八域安定,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一人,更何況是像你們這般身懷絕技的人,要麼自縛隨我們走一趟,不然——」紅疤男子掙脫了周立的攙扶挺直腰桿,散發出身為軍人的剛毅,冷酷道:「不然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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