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域兆【際會篇】 第三百二十四章 驛所驚魂4
在越、閩、吳三牧州之間有一處驛所最為關鍵,那就是十五所,出了葉煌城快馬加鞭五六日便可趕到十五所,然後自十五所東可去吳牧州,西可去越牧州,這條路線就是當日劉雲清自越牧州到閩牧州的路線。
當日秦乞與朗還珠棄了馬車隱如荒嶺茅屋的位置便是在十四所附近。
杜飛等人晝夜奔馳,三日便趕到了十五所,在十五所詢問後確定有輛馬車轉入吳越道,這才稍作歇息,換了腳力,繼續追去。
但這一路上杜飛心中卻很不是滋味,因為按照十五所得描述,那輛馬車中是一男一女。
那個昏厥不醒,躺在馬車中的男子到底是誰?這個疑問已經在杜飛心中自問了一千遍。
但杜飛就算想破腦袋也絕對猜不到,這個人就是破壞朗齊烈計劃的人。
冶城之戰後,杜飛回到軍營還不待請罪,便被朗齊烈笑著扶了起來,朗齊烈安慰杜飛道:「不用請罪,這叫做天算不如人算,沒想到白若蘭手中竟然還有一張王牌,這是我沒有算到的,不怪你。」
杜飛楞道:「什麼王牌?」
「一個元道術者。」朗齊烈沉吟片刻才道:「還記不記得蓮華寺佛光和尚的那個預言。」
杜飛恍然道:「元道術者?那站在冶城角樓上的人是元道術者,這這怎麼可能,難道李復庭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嗎?」
朗齊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現在平衡已經打破了,李復庭現在定是坐立不安吧。」
佛光和尚一生只為一個預言而活,自帝朝建國後很少離開蓮華寺,不是應邀去滇牧州參加一年一度的七月佛會,便是在蓮華寺閉關從不過問世事。
八大牧州只有滇牧州始終保持中立姿態,無論是戰亂還是和平,從不與任何勢力妥協。
這樣說大家可能不太認同,因為在帝宗大戰之時,滇牧州曾經向帝朝妥協,並獻出了佛國城三寶以求自保。
當時宗朝大勢已去,帝朝當立,若不歸順只有自取滅亡,這是大勢所趨而不是軟弱妥協,畢竟滇牧州數百萬百姓是無辜的。
總而言之滇牧州雖然軍備薄弱,但聲望極高。而佛光貴為佛燈的弟子,佛燈又是佛智的弟子,佛智當年在滇牧州那可是猶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此一脈傳承下來,可以說整個滇牧州都是佛光的後盾,沒有人敢輕易動佛光就是這個道理。
佛光左邊是元道宗正統,右邊是叛逆李復庭,雙方勢如水火,積怨已深。
但無論這兩方誰對誰錯佛光從不過問,更不會倒向任何一方。所以他們皆將希望寄托在了預言中的第五人,這個可以打破平衡的第五位元道術者。
當世元道術者只有五人但卻分了四支,一支是以正統自居的冰河和海淵,一支是被稱為叛逆的李復庭,另一支是保持中立的傳承者佛光,最後一支是其餘三派致力尋找的應言者,也就是秦乞。
「沒想到壽霸竟然會率眾與宗朝餘孽一起叛逃,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想起折衝府的倒戈,杜飛冷笑。但他卻不曾想折衝府倒戈全是因為都護府的逼迫。
「壽霸身邊有一個陶信文,陶信文是個人才,年輕時與白若蘭也有些交情,如今再加上一個元道術者,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朗齊烈繼續道:「他們帶著物資與那五百艘叛船相匯合,不出半月便可攻下越牧州一半的地盤,只怕現在越王早已遣使上帝都求救兵了。」
朗齊烈說到這裡,杜飛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杜飛知道帝都有李復庭在把持朝政,短時間帝君是不會知道閩越兩州的情況的。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杜飛知道朗齊烈定會在其兩敗俱傷之際一舉拿下越牧州,這只是時間問題。
奔馳在馳道上,杜飛胡思亂想了很多,但現在最令其鬱悶的就是那個神秘的男子,那個令朗還珠不惜離開閩牧州的男子,杜飛是真的很想見見他。
過了十五所又趕了兩日,在十四所詢問後便繼續趕路。因為十三所已經廢棄,所以杜飛沒有停留一路向十二所趕去。
到了十二所,杜飛停了下來,因為詢問後這幾日並無馬車經過,杜飛心中尋思著朗還珠應該就在十二所至十五所之間這段馳道,絕不會走遠。
所以杜飛在十二所留守了兩人,便帶著部下向回折去。
從十二所至十五所這短短幾百里路,杜飛竟然走了數十天,他們不斷地翻進馳道北側的荒山野嶺中尋蹤查跡,但卻始終沒有結果。
好巧不巧當秦乞與朗還珠來到十三所時,杜飛竟然也隨後趕到,且都準備在這處廢棄的驛所留宿。
沒錯,秦乞與朗還珠在閣樓裡聽到的那混亂便是杜飛部眾與蛇怪的火並。
這處驛所也不算蛇怪的巢穴,至少六神不在這裡,只有數十隻蛇怪大白天會躲在陰暗的角落睡覺。
夜幕降臨,杜飛部眾被蛇怪包圍,混戰一觸即發。
杜飛也聽聞過越牧州的海怪傳說,卻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上。
雖然沒有黑風做掩護,但他們依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八難之一的黑羅剎。
衣袍撕裂,露出怪異的皮甲,黑紗斗笠揭開,露出猙獰的鬼面,雙手套索鋒利的鐵爪,將折疊在背後的長柄彎刀甩開橫在馬前,雖然沒有當日冶城露臉時的囂張氣焰,但如此從容沉靜的應敵卻當真可怕。
不管敵手是誰,一旦確定目標便毫不畏懼,因為他們的存在便是另敵手害怕,而是不是令自己。
鬼騎閃爍著瑩綠的眼睛,蛇怪也是,在暗沉的月光中倒像是兩群野獸在對持。
四月的夜還是頗涼的,但隱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卻令杜飛感到如墜冰窟。杜飛赤骨槍從衣袖中滑出,風壓隱現。
「待我們牽制這些怪物後,你們趁勢突圍將週遭屋舍燎燃,到時進退再議。」簡短的命令,杜飛一聲暴喝打破沉默。
這些蛇怪的悍勇大家早先也見識過了,三十頭蛇怪足以抵擋數百兵卒,若不是有易雲子將六神趕走,只怕這驛所早就廢棄了。
杜飛部眾共三十二人,皆隨著杜飛向後院衝殺而去,因為馬棚設在後院,那裡定會堆放著草垛。
杜飛一馬當先,催馬才跑了兩步,只聽坐騎一聲驚嘶,猛地人立而起,卻是半步也不敢向前。
杜飛雙腿緊緊夾住馬肚,身體前傾以免落下馬來,便在此時一股腥臭無比的罡風撲面而來,只見黑暗中瑩光閃閃,一張殘忍醜陋之極的人臉忽的凸現在杜飛眼前。
杜飛忍不住大喝一聲,棄了坐騎猛地向後跳開希望可以躲過這血盆大口的撲咬,但卻不想著蛇怪身突然加速猛地一衝緊追著杜飛不放。
杜飛眼看避無可避,腰肢扭動照著蛇首一槍戳了過去,蛇怪忒的厲害身子在空中詭異的一扭將杜飛的槍尖避過。
但杜飛豈是好相與的,手腕抖處,只聽空氣中傳來一聲暴響,蛇怪被炸的一愣,杜飛趁機雙腳點地向後掠去避過了蛇怪的撲咬。
要知道杜飛的赤骨槍不僅能催谷出五尺風壓,更能產生氣爆。
杜飛是得救了,但是坐騎卻沒有那麼好運,被兩頭蛇怪拖拽到了黑暗裡填了點心。
騎兵的衝擊被阻,場中開始混亂,到處都是驚恐的馬嘶聲和慘叫聲,這些鬼騎雖然以一敵十,但面對更勝一籌的蛇怪也只有認栽的份。
「棄馬,野戰。」這些軍馬見了蛇怪便似見了狼群,與其被拖累還不如棄之。
在失蹤了六名鬼騎之後,所有的人皆棄馬佈陣,小心向後院挪去。
棄馬是對的,只見受驚亂竄的軍馬一頭頭被纏倒,然後一頭頭消失在黑暗中。蛇怪再厲害也是野獸,野獸首要的任務就是填報肚子,直接被忽略的眾人頓時壓力驟減,大部分蛇怪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亂竄的軍馬上。
杜飛用槍挑死一頭蛇怪後,已經來到了後院,然後迅速燎燃了東西兩處草垛,不多時黑煙如柱,烈火滔天。
眾人用彎鉤將火草撥燎到周圍的屋舍中,一時大火蔓延開來,此時正好是西南風,大火一路自後院向前方屋舍燎燃過去。
火光掩映下,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再也無處遁形了,只見它們三五成群,圍在一匹早已死絕的軍馬前,低頭猛吃,鋒利的獠牙,強勁的下顎,連皮帶骨囫圇吞下,整個場面之血腥之噁心令人不忍目睹,滿地的血汁碎肉令人如臨煉獄。
「也不過才十來頭而已,兄弟們趁著火勢將這些怪物盡數戮殺了,還人間一個乾淨。」杜飛豪氣干雲,眾人皆高聲應和。
杜飛這些天尋朗還珠不著,早就積壓了一肚子火氣,正好借這些蛇怪出出氣。
熊熊烈火令這些蛇怪感受到了威脅,蛇怪們聚在一起對著列陣而來鬼兵叫囂著。
杜飛冷哼一聲,將赤骨槍收進衣袖,然後從燃燒的屋舍中抽出一截燃燒的木樑,要對付這些野獸最有效的攻擊還是火。
一干鬼兵有樣學樣,皆將長柄彎鉤收折在背後,各自挑了趁手的火木,向蛇怪攻去。
這次蛇怪顯然有些慌亂,但火勢燃燒的很快,周圍房屋盡數被燎燃,前後左右已無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