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軍事]農夫三國 作者:蒼山虎 (連載中)

 
mk2257 2011-8-16 21:03: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315375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4
270.絕婚

渭、涇、洛,皆黃河支流。    春耕剛過,渭水北岸屬高陵縣的田野中,一群人又在忙著修建杜公塢。   

數年來關中亂得頻繁,前有李傕、郭汜亂,後則成宜、張橫等,不時尚有羌氐為禍,左馮(ping,音同“平”)翊亦殘破得厲害,若不是鄧季正在大遷人口來充實,不知要多少年後才能回復舊日生機。   
鄧季治下的人口,在緩緩向著兩百萬之數逼近,新納的數郡若不用來分擔人口、田地壓力,實在不成。   
成宜等亂兵雖退出去,卻隨時可能連結西涼馬騰等再來,再加上氐羌、匈奴的威脅,渭水南有威烈軍在尚好些,安置在渭水北的民屯,不得不再次建立塢堡,讓居民得自保之力。   
偏遠最危險的雲陽、粟邑、衙縣等縣,最近都有大量勞力投入,高陵縣雖為治所,相對卻要安全些,官府不著急,人手不多,這工程的進度便要慢上大截去。   
在雲陽等縣,做工換食的都是平民和役民,甚至有為提前還完官府欠糧,春耕後有整屯的平民從弘農趕去求工。   
還完欠糧,不觸發法律,才可與官府兌換牲畜。   

渭水北岸這一小群人卻不同,他們多為面上被刺字的罪民,人數近百,男女老少都有。   
為防罪民出逃,其等便被安排在高陵這樣的地方服勞役,而不是雲陽等邊地。   
建築地旁,有一小片搭建起的臨時窩棚,就是罪民們歇息和生活的地方。此時,三四名同樣被刺字的婦人正在窩棚前造飯。   

一位中年胖子站在旁邊喋喋不休:“你正青春,與他又無子嗣,何必隨一起受二十載罪民之苦?”     胖子已嘮叨得半天,他所語的對像是一位清秀婦人,只可惜被額上一個猙獰的“罪”字破去許多儀容,否則當為難得的美女。   
此時。美婦正半蹲在地上清洗薺菜,並不搭理他。   
“若隨我組戶,再不濟也是平民之家!我對司隸之策已爛熟,不定還可謀上屯長,改籍為良民!”     
胖子反复提及,除不敢伸手去拉外,所有好話都勸盡。美婦卻只是無動於衷。   
對胖子的明目張膽行為,幾位洗菜的婦人都只敢怒不敢言。   
負責隨隊記事的中年文吏相貌堂堂,三十餘歲,之前一直在關注建築塢堡那邊,待口渴行過來取水飲,才發現這一幕。
先怒瞪邊上不作為只看戲的那名差役一眼,再喝道:“郗樂!罪民雖因罪而受罰勞役,官府卻禁殺、禁虐、禁用強!違者亦貶為罪民!
你欲何為?”     見旁邊的老差役並未聲張,對這位本該高高在上的文吏,身為役民的胖子便全無一絲畏意,
竟然笑嘻嘻回道:“我並未用強,只是好言相勸!張孝廉不知。
我司隸之地並不禁罪民夫妻絕婚(注)。若罪女本家無罪,因夫家而獲罪者,棄離夫家後可自擇再嫁,脫罪民身,重入戶籍!”     
身為役民,腰間的白牌和來往過客一般無二,胖子卻將“我司隸之地”五字咬得清晰之極,彷彿他便是此地間的主人。   
顯示過對本地律法的了解還要多於這位文吏後。胖子得意洋洋地,斜瞅著他。   

文吏微皺起眉頭,如今鄧慕安已越發叛經離道,由其所定,治下之民非只男子可棄妻、出妻,若丈夫有犯法、不養、失德三事者,其妻亦能棄夫另嫁。罪民婦更是鼓勵與原夫絕婚,簡直違禮喪德、聞所未聞。   
考慮到司隸眾多民戶之家都是新組成,中年文吏也就勉強放過再深究、再聲討的念頭,只是不肯在一個小小的奸猾役民面前低頭。
又強撐著道:“便如此,你身為役民,在此當以勞役換錢糧,為何停下活計?”     “我在此地活計不過伐薪、擔水二事!”郗樂奸猾得緊,
豈會沒有說辭:“灶下薪禾盡夠,水亦足用!”     差役不肯配合,面對這樣的人物,才幹盡高的文吏都有些束手無策。   
地上清洗著薺菜的罪民婦們早聽不下去,其中一位三兩把將大木盆中薺菜全拾撿出,端起木盆“嘩”一聲潑掉污水,將桶中水倒入木盆,
略沖洗一遍,潑掉再倒滿水,開口嚷道:“張孝廉,我等已無水用!”     胖子頓時瞪眼,這般用水未免也太浪費了些!   
旁邊的差役是剛退役下來的老卒兵,腰中胯著把斬馬刀,牆根角還豎著弓箭,胖子眼中余光所見,亦如先前他在旁大膽勸說人家絕婚一般,老差役又選擇了視而不見。   
估摸著再不去擔水來,吃虧的將是自己,郗樂不與那婦人計較,賊眼貪婪地在埋頭乾活的美婦身上再掃過,拾起兩隻大木桶,使擔子挑著,急步跑去打水。   
自家話語居然不如一名罪民婦計策好用,中年文吏臉色便有些難看,水也不喝,亦不與差役打招呼,鬱悶著自走回去。   

差役離得稍遠,身邊沒男子在,幾名洗菜的罪民婦膽子便大些,先前手腳麻利,使喚得胖子再去擔水的婦人小聲怒道:“無賴胖子,犬豕一般人物,亦敢打侯李氏主意!”     
先前胖子嘮叨的對象,那名清秀婦人這才抬起頭,在遠處擔泥負石的人群中掃過幾眼,尋到她丈夫那瘦弱的身軀,眼圈頓時就紅了。    沉重的勞作下,她的丈夫沒精力關注其它,對先前這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此時正肩挑一擔泥土,蹣跚向前,費力倒入土坑中去,由上面的人將其夯實。   
身為河東侯氏之子,自小從未受過這般苦的,雖離得遠,她也知道丈夫的幸苦。   
不過對待罪民中奸猾偷懶者,差役們便沒有對胖子這等役民好脾氣,若敢停頓下,通常都要挨上一大鞭子。   
差役們手重,這一鞭子下去,以前養尊處優的身子上立即就是一條血痕。她那丈夫,背脊上早已有數十條鞭印在,因此不敢有絲毫停留,不敢東張西望。   

侯選參與衛固等叛亂事後,她們夫妻只是受牽連人中的一份子罷了,只是鄧慕安連投奔河南的家族都要拆散安置,罪民就更不可能使聚在一起做工,侯氏在此地只得她夫婦二人。   
先前的婦人語過後,侯李氏耳邊又傳來另一位罪民婦的聲音,將她視線從丈夫身上又轉回來:“說得是,侯李氏何等人才,便絕婚再嫁,亦得尋張孝廉這般人物才是!”     
又有人接話:“莫胡語!張孝廉已婚,連孩兒都有!”     先前那婦人不滿道:“便與其為妾,也強過為做那胖狗妻百倍!”     
就算身為罪民,亦有苦中作樂時,有尖酸的道:“我還道你不肯絕婚,並非眷念著舊貨,實只因自家模樣粗醜,恐再難尋到人要!
誰知是心眼高,竟還惦記著張孝廉?”     連美貌的侯李氏在內,幾名婦人全暫時忘記憂愁,一起輕笑出聲來。   

待發覺老差役瞪眼看過來,方齊止住笑聲。
其中一名婦人又低聲道:“你等莫在此賣春!張孝廉雖在關中為吏,卻亦如那肥犬豕一般,不過暫行,只為換足得吃食,便要遷往荊州去的,何肯在關中安家?”     
枯燥勞累的罪民生活中,相貌堂堂身份 ​​獨特的張孝廉便足已成為她們的八卦對象,另兩位婦人齊奇問:“當真如此?你如何知?”     
“昨日老樹下拾菽,聽兩名差役言及!張孝廉才名,連鄧季、田豐二賊亦仰慕的!已遣人徵辟數次,皆為他推拒!只是前番郭汜、李傕亂軍劫掠,孝廉家中錢糧盡空、部曲俱散,再無力南下,方才暫留高陵為文吏,待領足路途所需錢糧,便得往荊州去的!”     
“怨不得那肥犬豕不懼他,差役亦不愛搭理!”     “張孝廉這般人物,天子在長安時都不願為官,如何肯為鄧賊所用?”     
“李傕、郭汜二賊亦實可惡!”     作為罪民,婦人們憎恨鄧季是肯定的,聽如此人才不肯為鄧賊用,多少都有些感慨歡喜。

只是侯李氏無意中抬起頭,卻見胖子擔著兩桶水,又已迴轉,驚呼道:“那胖廝歸來也!”     一名婦人安慰道:“你莫懼他!
今日我等飯食整治潔淨些,張孝廉、差役與罪民們食上也歡喜!水噹用足,菜來回洗,總要使胖廝多走兩遭!”     
侯李氏低下頭,猶豫一會,方咬牙道:“使他多走十遭才好!”     
於是,胖子便見到幾位婦人洗兩株蔥蒜,亦要倒滿滿一大木盆水,而且彷彿都染上潔癖般,用過一次後絕對不再留下來洗別物,
都是立即就傾倒掉。   
明白幾名婦人在聯合整治他,但那老差役其實也厭煩自己得緊,便去告狀亦無多大作用。    行得慢些,還要被老差役呵斥上兩句。   
老子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了?胖子只能眼淚汪汪,一趟又一趟地趕著路打水。   
饗食時,張孝廉和差役們果然齊口交贊今日菜食整治得比往常潔淨許多,吩咐日後儘可照此整治。   

絕婚:古代離婚最早稱絕婚,認為是絕二姓之好,所以叫絕婚。唐以後才改為離婚。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5
271.張既

飧食之後,罪民等各歸自家窩棚去。   
侯李氏的丈夫名化,字玉德。今日總算又得熬過一日,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亦往自己的窩棚行去。   
前行路上,回复精力的郗樂將他堵住。   
胖子三番五次騷擾自家妻,侯化並非完全不知。
好在河南罪民雖說毫無地位,二十年苦役又幾乎沒可能得赦免,監察、差役們卻也嚴禁他人施不法事,早不似當年黃巾賊眾中模樣,
且胖子也只是過客而已,並不敢真如何。   

見胖子擋在路上,其餘罪民如避瘟疫般,紛紛繞道去,侯化只覺得厭惡,問道:“何事?”     
“你侯氏獲罪,自該受罪,何苦累及他人?
”郗樂笑嘻嘻道:“何不去妻,使其改嫁得免罪?”     
侯化冷笑:“我等此時為罪民,便得永為罪民?天下紛亂至此,厭鄧賊者眾,其便能久得勢佔司隸?
待其為他人所滅,罪民豈不自得救?”     
胖子睜大眼,咋舌道:“你敢咒此地之主?我當告於差役!”     “河南不以言語罪人,我豈不知?”
侯化並不怕他,嘲道:“便使差役聞之,不過再與我幾鞭,今尚有何懼?”     胖子又嬉笑道:“便得多責罰你幾鞭,亦是好的。”     

實在看不慣胖子這醜惡嘴臉,侯化道:“便我去妻,我妻聰慧賢良,當亦不至眼拙於此,下嫁你這般犬豕!”     
胖子頓時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起來炸毛,急問:“我這般如何?豈不強你百倍?”     
“哧!”     見他如此不自知,侯化反被氣笑,語道:“足下已擔過一日水,何不留幾分與自家照一照?”     侯化言畢,已自往前行。   

對方身為罪民,地位便得在自己之下,對自己的語氣、態度中卻是說不盡的藐視。
引得胖子勃然大怒,自後趕上,迎后腰就是一腳踹出。    侯化受一下重擊,頓時前撲跌倒在地,回身爬起,揪著胖子便開始廝打。   
罪民們俱聚過來看戲,侯李氏尚與婦人們清洗碗筷、炊具。得聞後亦急趕過來。   
侯化力弱,鬥不過這胖子,腰腹上狠中了幾擊。好在差役們亦趕到,將兩人拉扯開。    胖子眼睛上亦被打中,尚嘶吼著要撲上去。   

中年文士已到,問明緣由。是郗樂挑起事端,更是怒不可遏,便請差役鞭責,貶他日後也做罪民。   
郗樂不服,厲聲道:“我非四等民,不過勸人夫妻絕婚而起糾紛,兩人互擊。
各有損傷,非虐也!不尾鄧慕安律規,何能貶我為罪民?”     差役們倒被這胖子說得怔住,細思他所說倒也不算差。   
見此模樣,胖子更是得意,指著文吏道:“張孝廉,你不欲再居司隸為鄧慕安之民,亦非縣令鄉老。
不過暫充文員,今竟治我罪,豈不可笑?”     侯李氏已分開人群,哭啼著上前,扶起侯化來看,已多處被擊傷,加上往日糾纏事。
對這胖子真是恨怒交集。   

從一起幹活的婦人們嘴中,侯李氏已知曉這位張孝廉是極有本事,撲到他腳下,嚎哭道:“此輩犬豕不如。
常日糾纏於妾,今又傷郎君,求張孝廉做主!”     
腳下罪民婦哭聲催悲,前面的胖子氣焰卻囂張得緊,差役們卻盡不肯出力,惹得張孝廉亦憤恨難平,
跺腳怒指胖子道:“我張既不為縣令鄉老,非不能,只不願也!待我允下鄧慕安,得這高陵縣令,你這般阿物當得何事?”     
對這位張既,鄧季算是兩世聞名:以前遊戲中在長安附近搜索人才時,張既、楊阜都是必不可少的;
三輔地納入治下後,各地縣令、文吏急缺,田豐令人問倖存的關中名士,欲起用,其中就有他。   

田豐、鄧季都數次邀其出仕,只是張既便是在歷史上,也不願意輕易賣身給李傕、曹操的,又出自富戶人家,今部曲雖散,也不大願意為鄧季賣命,只是暫充任文員,求得錢糧路費,好避居荊州去。   
鄧季等數番邀請不得成,未料今日被事所激,他竟改口要留下任職!    差役中盡知此人為主公欲求而不得的,之前才多有懈怠,見他突然改變主意,有眼色好的,早一腳將胖子踢倒。   
一名老差役揚手幾鞭賜下,抽打得胖子鬼叫,先罵:“賊廝幾次三番待張公無禮,欲作死乎?”     
再轉過臉來,老差役已是一臉燦爛笑容,語道:“張公勿與此小人計較!今日事喜,我便當告於主公,使張公早日得職!”     
這老差役隨鄧季已快有十年,職位雖低,卻是能在鄧慕安面前說上話的,先用話將張既堵住,怕他再生變。   
老差役亦知鄧慕安行事甚得罪世間名士,如今官吏缺口又大,能得這人效力實算大喜,忙 ​​又牽馬,要連夜趕往雒陽去報信。   

惹張既再頓足,阻之與語道:“何急至此?我既願出仕,豈能言而無信?唉!鄧慕安欲大治其境,所行法卻多有遺漏處,我便勉力為其補一二!”     老差役這才訕訕停住腳步,又指尚趴在地下哭喊的胖子問道:“以張公之見,此賊廝輩當如何?”     
非只這一位老差役,其他差役們亦傳承自主公處的,變臉急快,對張既都態度大改。   
微有些失落,又彷佛本意便要如此,今日不過順水推舟,張既沉吟一會,道:“此賊言亦有理,其尚不當罰,待日後犯事,再來並處!”     唬得胖子心驚膽顫,再不敢猖狂,勉強起身衝張既謝罪。   
見此變故,胖子只恐張既日後記恨不饒,當夜便逃出左馮翊去,改往京兆尹中去求他的活計、婦人。   
數日後,鄧季令下,果然以張既為高陵縣令。   
張既就職後,先向鄧季薦右扶風人龐延為用。鄧季遣使求,龐延不應徵,張既親往說之,方肯出仕,鄧季任其為雲陽令。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6
272.人事

雒陽衛將軍府中,鄧季、田豐、賈詡、田疇、鄧芝、韓嵩等人齊聚,聽張既述說涼州的情況。   

張既久居關中,對西涼羌氐、馬騰、韓遂等甚熟悉,鄧季欲謀奪涼州,穩固基業,自然要先多了解西涼。   
此時,張既正在說:“西涼之地,各族混雜而居,尤以漢羌氐三者為眾。

涼州漢民亦與關中無大別,只常年與羌氐雜居交戰,民極彪悍善戰,豪族俱各地築塢堡自守,甚排斥外人,李傕、郭汜、麴義輩俱為此類。羌氐二族不立君臣,故無持久之計,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部,更相暴並,以力稱雄!故其等部族甚多,使外人難分辨;
風俗又只殺人償死,餘無它禁令,族民以戰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蠻野異常,難相馴養!”     
對西涼的複雜,鄧季、田豐等早有耳聞,聽後倒不顯詫異,張既又繼續道:“羌為古戎之後也,今有犛牛、白馬、參狼、先零諸部,
本只居於湟、河之間,因歷來內遷,遍地已廣。內遷之東羌非只涼州隴西、武都、漢陽諸郡有居,三輔之右扶風亦不少,使君、軍師當知,東羌已有漸棄畜牧,轉事農耕者,又或半耕半牧,只邊遠地尚未開化。

各部有兵眾者逾萬人,少者數百,卻當有數十部之多,若聞漢羌有爭鬥事,定聯絡同敵,此難剿也!”     
“氐人散居益涼兩州,或號青氐,或號白氐,或號蚺氐。亦與漢民雜居甚久。
多有習漢人風俗。改漢姓,興農事者,今以興國、百頃、略陽諸氐為豪,其酋首以蒲、呂、李、楊等為姓,略陽清水氐楊騰已建仇池國,其與興國氐王阿貴勢最雄,兵馬俱已上萬,其餘各部亦不少。”     
“馬騰、韓遂之輩。由勢而合,因利而分,口稱義氣,盡行齷齪事,本不足懼。然其等久居涼州,與羌、氐、漢諸酋豪傑盡熟,勢微時或求庇於羌氐,或借兵為禍,亦極難滅!成宜、楊秋之輩敗逃往涼州,卻亦需慮其等依附馬騰、韓遂。挑唆聯合來犯!”     
本來以為西涼只需要圖謀馬騰、韓遂二人便可得安,聽張既這麼一說。羌氐再加上被張遼擊敗後逃過去的成宜、楊秋、馬玩等勢力,情況復雜得要讓人頭欲裂。   

再斟酌一下,張既又道:“西涼漢民之豪族以部曲塢堡自重,難納四等民之策;羌氐多畜牧,更不可守土安居。使君若欲西圖,首當變四等民之策!”     賈詡自幼隨父居於武威,對西涼情況亦熟悉得緊,此時只是笑問道:“德容腹中當已有定計平西涼?”     
張既苦笑道:“漢、羌、氐三族混居亦混戰,民苦之久矣!某亦深恨,然苦思良久,亦只得兵剿暴徒、義撫順民八字!
卻也知易行難,需得緩緩圖之,若欲涼州得安,非耗十年之功不可!”     
“此無需慮!”張既說的應該不差,鄧季不在意道:“我今只二十六歲,去歲染疫竟不死,想非早夭之命,能耗 ​​得起!”     
張既最擔憂的便是鄧季年歲輕輕有今日成就,自傲而目中無物,急與關東諸侯爭鋒,不肯花慢功夫調理治下,若操之過急 ​​,
終得鑄下大禍的,倒未料這位主君倒是位少年老成的,極難得。   

他卻不知鄧季自知本事有限,病癒後給自己定的第一信條就是多聽取別人意見,少犯關鍵性錯誤。   
只要自己不犯大錯誤,想必袁紹、曹操也不敢輕犯。    如此行事雖失去少年人的干勁,卻要穩妥得多。   
能有如此本事,還得歸功於前世學校中身為後進生,被老師打擊得多,今世又被田豐這位老師無數打擊,就算建立起些微自信,亦不至於狂妄,認真做起事來時就變得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馬虎。   
到這一世,逃命求活不算的話,鄧季開始認真專注要做的事情,也只有兩件:一件為當年隨許獨目練槍,另一件就是病癒後加入爭霸天下的遊戲中去。   
隨許獨目、太史慈等連武藝到如今,也只算是個半吊子水平,估摸著勉強能與謝允、田峑放對。   
第一件事不算成功,第二件事就不能容再有大閃失。   
張既說過一通,對如何謀取西涼地其實並沒拿出真正有效的辦法來,鄧季不急,今日叫張既來也只是想再多了解些,看看有沒有和賈詡等西涼人所說不一樣的地方,並非指望張既能給出答案。   
受四等民之策和缺乏治理人才影響,鄧季的地盤只能緩緩擴張,如今都還沒消化下三輔之地和河東。   
鄧季不急,賈詡卻出言建議道:“主公欲安三輔、河東,繼取涼州,再居雒陽卻有不利。
何不遷居往長安,於諸事甚便!”     遷居長安,這是要建議戰略重心西移。   
佔雒陽方便防備曹操、袁紹、劉表,河南郡亦是起家和根本之地,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聽賈詡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鄧季頓時拿不准,轉頭去看田豐。   

田豐頷首,同意賈詡之論:“既欲並力西圖,衛將軍府當駐長安為善!”     左右軍師都這般說,西遷長安就絕對有必要。   
鄧季點頭,卻又問:“子泰、德高二位以為如何?”     如今田疇是河南太守,雒陽令則由韓嵩擔任著,若衛將軍府西移,外敵且不說,內部文臣中對他倆的影響最大。   
一般而言,鄧季等若西遷,河南太守日子要更好過些,不過田疇隨鄧季已久,功勞大盡得信任不說,平日參與輔政極多,並非只管著河南政事的,他還要協助鄧季與二位軍師處理全州大事。   
韓嵩不比田疇,不過這人語直,很少避諱,先開口道:“主公往西,於軍國事有利!”     
田疇隨後亦道:“主公圖西涼,河南政事,疇願為分憂!”     
“非也!”
鄧季大搖頭,實話道:“我不可離子泰!若西遷長安,京兆尹便非田子泰莫屬!只是今三輔新安,內政事又盡繁多,子泰恐又受累!”     田豐已呵呵笑著對賈詡道:“是極,子泰需能者多勞!”     
田疇急出列,伏地頓首,哽咽著道:“主公榮寵之恩,疇粉身碎骨亦難報,焉有畏苦?能替主分憂,疇之幸也!”     
除身份特殊的二位軍師外,田疇如今穩穩為鄧季之下文臣第一人,鄧芝、韓嵩自然羨慕,見他又得重用,也無他語。   

待安撫田疇起身,鄧季才再問道:“子泰改任京兆尹,河南太守之職,田師以為何人可任?”     
田豐沉吟一下,答道:“梁縣令賈逵,就任兩歲余政績極佳,已當有賞!只是河南為根本之地,不宜驟然拔居!”     
鄧季便問:“河內杜畿尚怠政否?”     賈詡笑道:“已改許多!吾聞杜伯侯已自定每五日一息,不許屬官打擾,其餘時日皆理公事!”     
“此便可!”再萬惡的資本家也得讓工人休息,對這位很有超前的勞動法意識的杜畿,鄧季還算滿意,也笑道:“其餘官衙,許給十日一息!杜畿算特例,便遷其治河南,再拔賈逵任河內太守,如何?”     “善!”     
休息制度便和升遷事一起定下,鄧季又對鄧芝道:“伯苗可願任左馮翊?”     
做了太守又不是就不能再參贊軍機,左馮翊治所高陵離長安可極盡的,鄧芝大喜,答道:“謝主公!”     

治下尚缺一人任右扶風,眼前只剩張既、韓嵩二人,資歷卻都不足,韓嵩仕河南不足半年,張既只月餘。   
若以曹操處論,只要有大名,便新投的也可委任太守重職,比如荀攸,此或為唯才是用。
然制度使然,除非特殊的軍師職位,到鄧季麾下便再有名的,最多也只給官到縣令,之後需得看政績。   
這樣不同的處理方法,不知當言曹操有魄力,還是鄧季穩重,仁者見仁罷了。   

暗嘆還是缺人可用,鄧季再道:“扶風之地,羌、氐、漢雜居,複雜難治,又鄰西涼諸敵,不可輕委於人,其太守職且暫閒置,
其政事由兩位軍師與子泰共決!”     
在其他諸侯處,縣令只算小官吏,許多名士羞於任職的,河南卻沒特例在前,鄧季這位主公認定如此,韓嵩、張既也只有點頭認可。   

今歲處的時候,袁紹親領七萬大軍圍易城,只是實在難破,張燕又復出兵威脅鄴城,讓他不得不放棄公孫瓚歸去,又復心疼愛子未得司州、悍將顏良身死,令高幹、袁尚屯兵上黨,隨時準備再犯河東。   
鄧季治下錢糧充足,張義亦在學河內、三輔,僱民大建塢堡。   
有樂進、夏侯淵進駐潁川,威懾梁縣,劉表、袁紹兩家亦在旁虎視司州之地,曹操料鄧慕安不敢襲擾於後,四月底的時候,開始出兵征伐徐州。   

當世還活著的諸侯中,天子最恨兩人,一為鄧季,二為剛稱帝的袁術。曹操卻為地盤穩固,先去征伐無甚惡名的劉備,因這事,定陶城中的天子又開始有不滿和失落。   
鄧季開始準備西遷長安,原來駐守關隘的四偏將,全部留守原地;虎牙軍、黑鐵衛隨往長安,準備西討;
蕩寇軍則調到河東暫駐防,換回因袁尚之戰損失頗大的驍騎軍。   
河南之地,便將由趙雲統領的驍騎軍協同偏將駐防。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7
273.授旗

前與袁尚一戰,驍騎軍損失頗大,只剩下五千卒兵可用。   
趙云有斬殺顏良之功,又精通騎兵使用,驍騎將軍之位已是非其莫屬,鄧季問過,臧霸、郝昭皆服。   
徐盛重傷,鄧季令他就在河東療養。原本四校人馬,合併給剩下的三位校尉,人員還有不足。   
好在如今治下人口眾多,這點人數還是好補充的。   

李傕、郭汜敗亡前,原屯兵鄭縣的段煨只剩三千殘兵,張遼等兵入三輔時,已先遣使請降於鄧季,只是仍擁兵駐留鄭縣,以觀局勢,
張遼倒沒去為難他。   
因李傕郭汜之亂,關中擁兵自重的豪傑眾多,也不獨段煨一個。
成宜、楊秋等起兵叛亂時,亦曾聯絡他,段煨懼而不敢應。   
成宜、楊秋兵敗逃往西涼,段煨終得在鄭縣保全下來,但此時鄧季已關中獨大,又要準備西遷到長安,如何還能容許一支不能掌控的軍隊游離在附近?    招回驍騎軍的同時,鄧季已勒令段煨,領本部人馬往雒陽接受改建,否則將以兵伐之。   

形勢逼人,既然已降,段煨便不敢不來。   
段煨所剩的三千西涼殘軍中,也有五六百原來的飛熊軍,一番挑選過後,鄧季又得卒兵七百餘,盡數編入缺人的驍騎軍,其餘落選的,則交出器械甲胄,遣往河東為民。   
只是補充段煨軍挑出的卒兵後,驍騎軍人員仍然不足,鄧季又令磐石軍、四偏將軍中,再各抽調些弓卒,湊足兩千給趙雲,組起射聲校,校尉便由段煨來擔任。   
可憐段煨自董卓時代起,便是與牛輔、徐榮的齊名的中郎將,後聽命李傕。再屈從鄧季,六七年過去,如今官至校尉,可謂越乾越回去了。   
新歸管轄的兩千弓卒,誰能真正為他心腹?這位新校尉,手下連一個可用之人都已沒有,若起心叛逃。只好他一人自走的。   
聊可自慰的是兩千弓卒盡為精銳,便是飛熊軍勢力最大時,他也沒統領過這麼,任校尉職雖算貶職,能指揮這般精兵卻也並非一無是處。
之前段煨與賈詡關係又尚可,有他在照應。只要不生叛意惹事,倒無慮鄧季今後不待見。   
此時,段煨也只得先老老實實做這射聲校尉,其餘臧霸任果毅校尉,郝昭為戟騎校尉。驍騎軍暫缺一校人馬。   
重傷的徐盛,鄧季已升其為武衛將 ​​軍,待到他傷癒後。
將慢慢抽調刀盾卒、弓卒往河東組建武衛軍,與韓浩之磐石軍同類,留守助河東太守張義防袁紹。   
驍騎軍組建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遷往長安事宜。   

唐姬已快生產,蔡琰則還有一月,鄧季要待她們生產後滿月,衛將軍府才正式搬到長安去。   
杜畿已到雒陽任職,田疇者領著幾名用熟的吏員先與田豐往長安去了。   
五月初一。新建的驍騎軍八千卒兵在趙雲率領下,整齊地陣列在雒陽校場內。   
典韋等黑鐵衛簇擁著鄧季,從軍陣中緩緩穿過。   
不再似之前涉侯國時人數少,幾乎所有卒兵鄧季都認得,如今治下這許多人馬,從隊伍中穿過時,別說卒兵。
百人將都有小半不識得。    行到將台上站定,看著麾下又一支強軍形成,鄧季心中也有一股豪氣漸漸冲起。   
太史慈、徐晃、張遼再加如今的趙雲,盡是良將帥才。放在後世的三國遊戲中,誰不貪心想招募到手?   
可是如今自己生活在這時代,這些活生生的英傑就效力於自家帳下,統領著數軍五萬餘卒兵,光是這些虎將的名字,就能讓痴迷三國時代的人心神迷醉,更別說參與其中、真正身為他們的主公。   

虎牙、蕩寇、威烈、驍騎,麾下四支強軍若能聚在一處,已可和袁紹的十萬大軍決一雌雄!   
它們將是自己爭霸天下的本錢,天下諸侯間,終有自己一席之地!    躊躇滿志間,鄧季喝道:“趙子龍上前!”     
趙雲輕輕一夾馬腹,催動坐騎驪狐緩緩上前。   
驪狐高大神駿,渾身全白,唯臀部有小團赤紅雜毛,它是三崤山中產出的新一代七寶馬中的一匹,與踏雪、黃獅、赤驥同類,因趙雲受封將軍才得鄧季所賜的。
此外威烈將軍張遼的坐騎名鯉驄,也是同等寶馬,毛色青白相間,故得名。   
趙雲上到將台,下馬跪伏在地,鄧季雙手奉上將軍印綬與驍騎軍旗,道:“驍騎之軍,此後便託付子龍!”     
趙雲稽首而拜,再雙手接過,鄭重答道:“雲敢不效死力!”     “將軍請起!”     
趙雲起身,先將印綬展示一遍,收入懷中,再將軍旗扯開,讓將台下全軍都能看見,嘴裡喝道:“驍騎軍,當為主公效死!”     
眾卒兵齊聲應和:“驍騎軍,當為主公效死!”     
臧霸、郝昭、段煨等在台下可見,黑旗面上繡著一隻正跨足奔騰的白馬,周邊點綴有數朵白雲,應該取自天馬騰空之意。   
虎牙軍旗是下山虎,蕩寇軍旗是交叉相擊的雙戟,威烈軍旗是金瓜,驍騎軍旗便為天馬,磐石軍旗為大山,將來的武衛軍旗為一面大盾。   
其餘隻有黑鐵衛軍旗為戟盾交擊,其餘四偏將之軍,旗幟上都只繡各自主將的姓氏,無特異處。   
見卒兵們目光都盯著旗面,鄧季再上前,厲聲道:“我司隸各軍,俱有兩者逢戰不可失,失則重罰!軍旗為其一,若軍旗為敵所取,
其部不能奪回而生還者,自將軍以下,盡當斬!”     
丟失軍旗逃回的卒兵被斬後,連戰死的待遇家眷都得不到,這是鐵律,八千卒兵森然應道:“諾!”     
卒兵們的回答還算滿意,鄧季又對趙雲道:“我調驍騎軍入河南,非只使子龍守土也!
聞曹操已舉全軍東伐,與徐州兵已戰於沛國,聞子龍前與劉玄德友善,可率軍稍助力一二!”     
趙云有些意外,旋即正色答道:“雲既隨於將軍,豈可因私情而廢公?
今既幸為將軍,便當率眾守土,征討不法。雖與玄德公親善,卻不敢私助軍馬,延禍及河南!”     
“非也!子龍不明我意,”鄧季搖頭,解釋道:“有四偏將在,威烈、虎牙、蕩寇隨時可援,河南想已可守。

然若曹操得取徐豫,必將與袁紹、劉表和而謀司隸,我等勢孤難支也!不若先遣將襲擾兗州,解徐州之危難,使劉備存而分曹操之勢!用將軍為此事,正公私兼顧,兩得便宜!”     
趙雲方悟,想及如此襄助劉備亦是報恩,又歡喜道:“主公放心,末將定擾兗州不得安寧,使玄德公徐州得保!”     
五月中,唐姬誕下一子,取名為洛。六月,蔡姬又產一女,取名為珍。   
七月底,鄧季遷衛將軍府入長安,準備開始征討涼州。   
五月中旬的時候,曹操與劉備已數戰,劉備不能敵,豫州地界盡失,勢力漸退回徐州去。   
曹軍士氣大漲,兵馬又雄,然有屠百姓之事在前,曹操在徐州的名聲可謂已極爛!劉備得關羽、張飛、陳到、糜芳等武將拼死,陳群、陳圭、陳登、糜竺、孫乾、簡雍等文官籌謀,又有士民抵抗堅決,豪族多有出力,使曹軍每取一座縣城都要花大力氣,勉強掙扎。   

為瓦解劉備之勢,曹操開始在各地貼榜安民,招納誘降本地豪族世家,局勢方得稍解,徐徐推進到劉備所居的下邳。   
正揮軍攻下邳間,突聞鄧季遣驍騎將軍趙雲出汜水關,開始襲擾陳留,掠奪人口,已連破數個屯田所、縣城,擄掠人口,張楊不能擋。   
陳留本缺人手,塢堡修建極慢,得消息後曹操聞而驚惶,夏侯惇勸道:“鄧季正急某涼州,只恐將軍奪徐州後,聯袁紹、劉表與為敵,
勢大使其難擋,故先遣偏師襲擾我兗州,阻將軍滅劉備。趙雲孤軍來犯,不可守土,若聞我回軍必退,難討之。然其不過疥癬之疾,
有荀文若、程仲德居兗州,不至有大失,將軍當可無憂,正該並力先破劉備,勿使其計成!”     
曹操以為夏侯惇言之有理,再令各軍急攻下邳。   

不兩日,又有快馬來報,趙雲已舍陳留,直入東郡,欲圖濮陽。   
東郡對於曹操來說,就如河南對鄧季,乃是根基之地,聽濮陽被圍,曹操大急,只欲退兵。   
郭嘉勸道:“兗州無險可守,將軍居之危也!夫博弈天下,何只在意一地之得失?其等非呂布無根之人,未有心久佔,東郡便為趙雲暫得,待將軍回軍,又可複取之。
今劉備已力竭,取之正其時!若得徐豫為縱深,方能擋鄧季之精騎縱橫,才可成大事!願將軍拼力東向,不復西顧!”     
被郭嘉說動,曹操又心堅,督眾再急攻。   

下邳城牆上幾番血戰,關羽、張飛等死命相抗,正岌岌可危時,趙雲在濮陽外騷擾一番,掠得數万百姓,令郝昭押送歸河南,以充實三輔人口。自己等則改南下,往圍定陶去。   
定陶城中除安置著少年天子,尚有曹操與諸文武家眷老小在,卻只得荀彧領數千精壯、豪族部曲駐守,尚有許多逃奔來的世家豪族,若有失,後果實不堪設想。   
這次再不聽人勸,曹操急拔兵而退,先遣許褚、曹純領虎豹騎日夜馳回營救,自家率步卒在後。   
下邳城內關羽率千騎出追,得斬首數百,擄物資無數,倒小出口氣。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8
274.治羌氐

許褚、曹純領虎豹騎先歸兗州,待其等至濟陰郡內,趙雲已得斥候回報,料徐州之圍已解,便撤軍而走。   

今天下屯田招民之諸侯漸眾。
公孫瓚在易縣屯田,徐州陶謙尚在時便由陳登組織屯田,兗州曹操亦屯田,鄧季四等民之策不再如何吸引人,加上豪傑世家盡在鄉野間傳鄧季為國賊,為禍世間,無知懼者眾,此次驍騎軍兵出汜水關,民眾多有驚恐逃離,肯隨往河南的不多,趙雲連擾三郡,才得六七萬人口。   

四等民之策不足再吸引人,這六七萬願意遷往關中的人倒多半是奔著司隸良醫而來的,便大有染傷寒者隨隊,到汜水關外,少不得又要再甄別屯留一番,不使其等帶病入關。   
其餘收穫不大,不過能解得徐州危難,戰略目標就算完成。    鄧季在長安得報後,傳令趙雲,若曹操再有東伐事,可自出兵襲擾。   
得趙雲拖延住曹操東略意圖,自家的圖謀就該進行了。   

盛夏中,鄧季聚集田豐、賈詡、田疇、杜畿、賈逵、張義、楊立、鄧芝、張既等文臣,商討新的分民之策。   
他們並非修改四等民之策,只是要想謀奪涼州,便需得有一種新政策來治理數量眾多的羌、氐。   
不僅涼州,便是三輔右扶風、左馮翊兩郡今亦有不少羌氐部落存在,若早晚不尋變通之計,羌氐難治,關中難安。   
羌氐中如今雖已有不少開始習農耕,卻仍以畜牧為主,若要將其等引為己用,便不能將他們如漢民一樣捆綁在很少的土地上。   
該如何治理這些異族,使他們心向自己不再輕易生叛意?鄧季兩世為人沒能學會如何處理,對此只能抓瞎,再無計可施。   

之前所行的政策都是由鄧季提出,田豐、田疇等來完善。這次主公卻不再能吭聲拿大主意。   
幸好發展到現在,治下文臣們已對四等民之策吃得通透,依靠集體的力量,這些吸納了新事物的智者們也足夠仿定出一個類似的東西來。   
動亂、疫病多年,如今羌氐所居之區,更是地廣人稀,不缺大片大片的草場。
數日聚會探討後。得出以虎牙、威烈二軍行雷霆手段震之,再行於扶風、馮翊羌氐部落中的新法規:    居於司隸治下之羌氐,各部需由官府造冊,統計人口、戶數,受官府統轄、重新劃分草場,不願者當於三月內遷出。否則為行不法者,當有軍擊之,所俘男女罰與它部為奴。   
羌氐各部最多允許有民五百戶,若超此數者,需得分部眾出,由官府另行安置。   
羌氐各部只許於官府劃分區域內放牧、耕種,違者為不法。罰與它部為奴。   
羌氐各部將分為功部、良部、平部三等。功部中每戶分三十引(注)長寬之牧地,良部每戶二十引長寬,平部十引長寬。
各部按戶數累積共計,並不一一分給到戶。   
羌氐各部,需積功升所部之籍!每歲每戶需納成年牛馬牲畜一口與官府,納足得計為十功,不足數則缺五扣減一功。
所部精壯願入選從軍者,每入選十名卒兵計一功。
逢戰斬敵十首為一功;捐獻牛馬牲畜於官府者,足五口計一功;改習漢話,足十人通漢語計一功。   
所部有私掠他人、違法事者,一人肇事扣減一功。若合部同謀,不論功數,盡貶與它部為奴。   
每歲末時查功數,重劃草場牧地。足十功者為平部。三十功者為良部,六十功者為功部。
不足十功者收歸牧地,所部逐出治下,負功者貶與它部為奴。災 ​​年可酌情減免。   
以上雖是由一眾文官商討出來的,不得不說,這樣的新政策深深體現出對外族凶狠的一面,全不見讀書人的半點斯文與溫柔。   
每歲每戶納一頭成年大牲畜,這是重負,當然能夠想像到,這樣的政策頒佈出去時,羌氐各部的反對、憎恨將如同世家豪族對四等民之策一樣。   
但鄧季聚虎牙、威烈兩軍及黑鐵衛,自己又遷居長安所為何?亂世中本強者為尊,只要能用手中的長戟硬弓讓其等屈服,隨時間推移,每歲重新劃定牧區,凶悍的羌氐或能漸漸明白他們佔有的廣大牧區非私產,漢民非羔羊,或亦能漸漸能融入鄧季治下來。   
每歲重新劃定牧區,使得官府的任務又要變得繁重,不過只要能將羌氐真正納入治下,減少、消滅後方的隱患,變害為利,這就是值得的。   
費十年之功,尚不知能否可見效,然若見效,或可消百年之害。   
對關中、西涼的羌氐二族,張既建議安撫剿殺共用,並沒有錯。不過這次文臣聚集探討,更多注重的是將之前四等民之策改用在異族身上,以武力強權保證,規劃政策來對彼等統而治之。   
若其策真能推廣開去,得羌氐部落依附,在邊遠地區放牧,好不容易積 ​​功換來的草場,即便覬覦者是同族,會容許侵犯?   
除此外,每歲有大量的牛馬牲畜為用,還能從羌氐民中抽出驍勇者加入到卒兵。   
其中或有遺漏錯誤處,不過可以慢慢改補。初時當艱難,不過三輔羌氐還不算勢大到不能治的地步,若能以武力保證堅持下去,所得的好處將是巨大的。   

這項政策今歲還不能施行,只可先告知出去,武力攆走不願接受的,留下的羌氐們尚可在其如今佔有的牧地上放牧至明歲末。
這段時間由官府統計人口、戶數,戶口過多者先分離。待來年初各部開始記功,歲末時再統計,再翻年後才開始劃定功部、良部、平部。   
治羌氐的最終政策出來後,辛苦幾日的軍師太守們才各散去。張既在其中身份最低,唯一的一位縣令,只因他出仕後,對現行的四等民、律法補益甚多,已有功勞於前,又熟悉羌氐,田豐才特意請來的。   
張既縣令還沒做足半年,田豐、賈詡已盡屬意他為治理右扶風的不二人選。只苦資歷太淺。   
連續幾日隨眾人思考、討論、決斷,鄧季亦疲倦得厲害,待眾人散盡,方揉捏著鼻樑骨緩緩向後院行去。   
順路溜達到蔡姬屋內,昭姬正在旁輕輕給熟睡的女兒扇蚊蟲,見他入內,也歡喜。小聲問道:“將軍今日卻歸得早!”     
“事已畢,便早些!”鄧季隨口解釋一句,湊近過去看看女兒,又吩咐道:“今夜便歇在此,換人燒水來,我先沐浴。解解乏!”     
蔡琰忙出外叫一聲,使伺候的幾名罪民婦打水燒熱,又使人去告知伍夫人鄧季今夜歇於她處,才將襁褓中熟睡的女兒抱到外間,
使人送到唐姬處一併照料,方才再入內,問鄧季道:“治羌氐之策。妾可與聞否?”     
“再幾日州郡俱知,此事非機密,如何不可?”鄧季懶懶地斜靠在榻上,將最後討論出的結果一一說給她聽。   

雖是被迫委身於鄧季,然如今女兒都已產下,彼此已是家人。見他說話間疲憊模樣,蔡琰亦有些許心疼,走上前輕輕替他捏肩。
一邊留心聽說話。   
對方雖出自強梁,待家人親近還算得好脾性,待得聽完,蔡琰遲疑一會,還是大著膽子勸道:“妾本女流,不該論政事,然侍將軍已久。亦有不吐不快之時。今妄語一二,將軍勿罪:欲治天下,當不可有此民彼民之分,異族亦當一視同之。施以仁義,立大德,方能得四野歸心,天下順服,何只持於武事施威?以武迫人,恐不可久也!”     
前番求鄧季饒恕衛氏一族時,蔡琰便說過類似的話,這是儒家的傳統觀點,倒不能說她不對。
自為鄧季所得後,身為姬妾常居府中不得外出,對本地民情了解甚少,此時只是以接受的教育、認為的道理來勸說罷了。   
“此說恐不全!待得閒,你等當多往民間走走!”看著她清秀脫俗的面孔,鄧季吩咐過一句,忍不住又脫口道:“若無我逞武立於此世,
你或已為異族所得!”     “昭姬見識淺陋,本不該妄語!”蔡琰面帶不解,又問:“然將軍何出此言?”     “不過戲語而!”     鄧季自知失言,
只是見她此時清麗脫俗的面上露出迷惑模樣,竟有別樣風情,忍不住心中一盪,將她扯進懷裡,一隻手順衣襟摸了進去。   

昭姬初為人母,原本勻稱的嬌軀如今已豐滿許多,特別胸前兩乳變得豐碩,鄧季一手竟然握不下。   
自懷上孩兒後,蔡琰再未被寵幸過,被他賊手把玩著胸前玉兔,亦有意動,只是天尚未黑,忍不住羞惱道:“天色尚早哩,且將軍尚未沐浴! ”     
看她嬌羞模樣,鄧季更是食指大動,翻身便壓上去,嘴中笑道:“奈何事急!”     
兩具身體疊在一起,果然能感覺到男人劍拔弩張的凶器頂在小腹上,昭姬便不再多言,含羞閉目,乖乖任對方將自己剝得精光。   
待男人引兵入巷時,她更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接著便嬌喘吁籲,輕扭嬌臀相應。   
正在婉轉得趣間,門外突有罪民婦出聲問道:“蔡姬,熱水已畢,需奴等抬入否?”     “啊!”突驚聞人聲,蔡琰頓時一聲高呼出來,只是身上的男人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尚在任意馳騁,一下下刺得更加兇猛,引得體內春情洶湧澎湃,她只得急促道:“不……不必!置於門外便可!”     

注:引,長度單位,一引等於十丈。此時一里地有兩種說法,一為一里三百步,每步六尺,則一里為一千八百尺;另一種說法為一里十五引,一引十丈,則一里為一千五百尺。大概是前後說法不一,今人已不可辨。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39
275.討伐

七月    七月流火(1),    九月授衣(2)。   
一之日觱發(3),    二之日栗烈(4)。   
無衣無褐(5),    何以卒歲(6)?    三之日於耜(7),    四之日舉趾(8)。   
同我婦子,    饁彼南畝(9),    田畯至喜(10).     七月流火,    九月授衣。   
春日載陽(11),    有鳴倉庚(12)。    女執懿筐(13),    遵彼微行(14)。   
爰求柔桑,    春日遲遲。    采蘩祁祁(15),    女心傷悲,    殆及公子同歸(16)。   
七月流火,    八月萑葦(17)。    蠶月條桑(18),    取彼斧斨(19).     以伐遠揚(20),    猗彼女桑(21)。   
七月鳴鵙(22),    八月載績(23).     載玄載黃,    我朱孔陽(24),    為公子裳。   
四月秀葽(25),    五月鳴蜩(26)。    八月其獲,    十月隕蘀(27)。    一之日於貉,    取彼狐狸,    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28),    載纘武功(29)。    言私其豵(30),    獻豣於公(31).     五月斯螽動股(32),    六月莎雞振羽(33)。   
七月在野,    八月在宇。    九月在戶,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34),    塞向墐戶(35).     嗟我婦子,    曰為改歲(36),    入此室處。   
六月食鬱及薁(37)。    七月亨葵及菽(38)。    八月剝棗,    十月獲稻。   
為此春酒,    以介眉壽(39).     七月食瓜,    八月斷壺(40)。    九月叔苴(41),    採荼薪樗(42),    食我農夫。   
九月築場圍,    十月納禾稼。    黍稷重穋(43)。    禾麻菽麥。    嗟我農夫,    我稼既同,    上入執宮功(44)。   
晝爾於茅(45),    宵爾索綯(46)。    亟其乘屋(47),    其始播百穀。   
二之日鑿冰沖沖(48),    三之日納於凌陰(49)。    四之日其蚤(50)。    獻羔祭韭。   
九月肅霜(51),    十月滌場(52)。    朋酒斯饗(53),    曰殺羔羊。    躋彼公堂(54),    稱彼兕觥(55),    萬壽無疆。     

(1)流:落下。火:星名,又稱大火。    (2)授衣:叫婦女縫製冬衣。   
(3)一之日:週曆一月,夏曆十一月。以下類推。觱(bi)發:寒風吹起。   
(4)栗烈:寒氣襲人。    (5)褐(he):粗布衣服。    (6)卒歲:終歲。年底.     
(7)於:為,修理。耜(si):古代的一種農具。    (8)舉趾:抬足,這裡指下地種田。   
(9)饁(ye):往田里送飯。南畝;南邊的田地。    (10)田畯(jun):農官。喜:請吃酒菜。   
(11)載陽;天氣開始暖和。    (12)倉庚:黃鸝。    (13)懿筐:深筐。    (14)遵:沿著。微行:小路。   
(15)蘩:白蒿。祁祁:人多的樣子。    (16)公子:諸侯的女兒。歸:出嫁。    (17)萑(huan)葦:蘆葦。   
(18)蠶月:養蠶的月份,即夏曆三月。條:修剪。    (19)斧斨(qiang):裝柄處圓孔的叫斧,方孔的叫斨。   
(20)遠揚:向上長的長枝條.     (21)猗(ji):攀折。女桑:嫩桑。    (22)鵙(ju):伯勞鳥,叫聲響亮。    (23)績:織麻布。   
(24)朱:紅色。孔陽:很鮮豔。    (25)秀葽(yao):秀是草木結籽,葽是草名。    (26)蜩(tiao):蟬,知了。   
(27)隕:落下。蘀(tuo):枝葉脫落。    (28)同:會合。    (29)纘:繼續。武功:指打獵。    (30)豵(zong):一歲的野豬。   
(31)豣(jian):三歲的野豬。    (32)斯螽(zhong):蚱蜢。動股:蚱蜢鳴叫時要彈動腿。    (33)莎雞:紡織娘(蟲名)。   
(34)穹室:堵塞鼠洞。    (35)向:朝北的窗戶。謹:用泥塗抹。    (36)改歲:除歲。    (37)鬱:郁李。薁(yu):野葡萄。   
(38)亨:烹。葵:滑菜。菽:豆。    (39)剝(pu):敲擊。介:求取。眉壽:長壽。    (40)壺:同“瓠”。葫蘆。   
(41)叔:抬起。苴(ju):秋麻籽,可吃。    (42)荼(tu):苦菜。薪:砍柴。樗(chu):臭椿樹。   
(43)重:晚熟作物。穋(lu):早熟作物。    (44)上:同“尚”。宮功;修建宮室。    (45)於茅:割取茅草。   
(46)索綯(tao):搓繩子。    (47)亟:急忙。乘屋:爬上房頂去修理。    (48)沖沖:用力敲冰的聲音.     (49)凌陰:冰室。   
(50)蚤:早,一種祭祖儀式。    (51)肅霜:降霜。    (52)滌場:打掃場院。    (53)朋酒:兩壺酒。饗(xiang):用酒食招待客人。    (54)躋(ji);登上。公堂:廟堂。   
(55)稱:舉起。兕觥(sigong):古時的酒器。     七月火星向西落,    九月婦女縫寒衣。    十一月北風勁吹,    十二月寒氣襲人。    沒有好衣沒粗衣,    怎麼度過這年底?    正月開始修鋤犁,    二月下地去耕種。    帶著妻兒一同去。    把飯送到南邊地。   
田官趕來吃酒食。    七月火星向西落,    九月婦女縫寒衣。   
春天陽光暖融融,    黃鵬婉轉唱著歌。    姑娘提著深竹筐。
一路沿著小道走。    伸手採摘嫩桑葉,    春來日子漸漸長。    人來人往採白蒿,    姑娘心中好傷悲,    要隨貴人嫁他鄉。   
七月火星向西落。    八月要把蘆葦割。    三月修剪桑樹枝,    取來鋒利的斧頭。    砍掉高高長枝條,    攀著細枝摘嫩桑。   
七月伯勞聲聲叫,    八月開始把麻織。    染絲有黑又有黃,    我的紅色更鮮亮,    獻給貴人做衣裳。    四月遠志結了籽。   
五月知了陣陣叫。    八月田間收穫忙,    十月樹上葉子落。    十一月上山獵貉,    獵取狐狸皮毛好,    送給貴人做皮襖。   
十二月獵人會合,    繼續操練打獵功。    打到小豬歸自己,    獵到大豬獻王公。    五月蚱蜢彈腿叫,    六月紡織娘振翅。   
七月蟋蟀在田野。    八月來到屋簷下。    九月蟋蟀進門口,    十月鑽進我床下。    堵塞鼠洞熏老鼠,    封好北窗糊門縫。   
嘆我妻兒好可憐,    歲末將過新年到,    遷入這屋把身安。    六月食李和葡萄,    七月煮葵又煮豆。    八月開始打紅棗,   
十月下田收稻穀。    釀成春酒美又香,    為了主人求長壽。    七月裡面可吃瓜。    八月到來摘葫蘆。    九月拾起秋麻子,   
採摘苦菜又砍柴,    養活農夫把心安。    九月修築打穀場,    十月莊稼收進倉.     黍稷早稻和晚稻,    粟麻豆麥全入倉。   
嘆我農夫真辛苦,    莊稼剛好收拾完,    又為官家築宮室。    白天要去割茅草。    夜裡趕著搓繩索。    趕緊上房修好屋,   
開春還得種百穀。    十二月鑿冰沖沖,    正月搬進冰窖中。    二月開初祭祖先,    獻上韭菜和羊羔。    九月寒來始降霜。   
十月清掃打穀場。    兩槽美酒敬賓客,    宰殺羊羔大家嘗。    登上主人的廟堂,    舉杯共同敬主人。    齊聲高呼壽無疆。

     《國風?豳風?七月》是《詩經?國風》中最長的一首詩。《毛詩序》認為它的主題是“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陳奐《詩毛氏傳疏》則認為是“周公遭管蔡之變而作”,兩者時間相距甚遠,似不可憑信。《漢書?地理志》雲:“昔后稷封斄(li),公劉處豳,太王徙岐,文王作酆,武王治鎬,其民有先王遺風,好稼穡,務本業,故豳詩言農桑衣食之本甚備。”據此,此篇當作於西周初期,即公劉處豳時期。    豳地在今陝西旬邑、彬縣一帶,公劉時代周之先民還是一個農業部落。
《七月》反映了這個部落一年四季的勞動生活,涉及到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它的作者當是部落中的成員,所以口吻酷肖,角度極準,從各個側面展示了當時社會的風俗畫,正如姚際恆《詩經通論》所說:“鳥語蟲鳴,革榮木實,似《月令》;婦子入室,茅綯升屋,似《風俗書》;流火寒風,似《五行志》;養老慈幼,躋堂稱觥,似庠序禮;田官染職,狩獵藏冰,祭獻執宮,似國家典製書。其中又有似采桑圖、田家樂圖、食譜、谷譜、酒經:一詩之中,無不具備,洵天下之至文也!”凡春耕、秋收、冬藏、采桑、染績、縫衣、狩獵、建房、釀酒、勞役、宴饗,無所不寫,“無體不備,有美必臻,晉唐後陶、謝、王、孟、韋、柳田家諸詩,從未臻此境界”(引同上)。
這一評價,基本上符合詩中實際。    詩從七月寫起,按農事活動的順序,以平鋪直敘的手法,逐月展開各個畫面。必須注意的是詩中使用的是周歷。週曆以夏曆(今之農曆,一稱陰曆)的十一月為正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以及四、五、六月,皆與夏曆相同。“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夏曆的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蠶月”,即夏曆的三月。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40
276.王異

艷艷秋日下,尚年輕的氐人楊千萬隨著父親楊駒,出氐道去迎興國氐王阿貴。    阿貴領八千興國驍騎軍,一早便抵達氐道。   
楊千萬祖父楊騰所建的仇池氐國,地界就在隴西氐道、漢陽西縣之間,治下氐人已有兩萬餘戶,勢力與阿貴的興國相當。
氐人不比羌人多,卻要集中團結些,楊騰與阿貴便是最大的兩股勢力,都已建立起氐國。   

自多出鄧季這根攪屎棍後,歷史早已變得面目全非,朝廷再未改設雍州。東漢之涼州漢陽郡,便是西漢時的天水,不過時人仍習慣依舊稱為天水,叫漢陽的不多。   
雖已建國,氐人中禮制卻不全,來迎接的又是仇池國王的儲子嫡孫,阿貴只四十餘,與楊駒年歲想差不大,倒也不在其等父子麵前自大,待見面,先大聲笑問道:“老王身子可好?”     楊駒答道:“父親耳目清,口齒明,只是腿腳不便,難於行路,未能親迎!倒勞大王記掛! ”     如今的仇池氐王雖還是楊騰,但他年歲漸大,已漸難理事,平日事務都交給楊駒打理的。   
問過楊騰身體情況後,兩支氐人 ​​隊伍並在一起,開始往西縣進發,阿貴又問:“諸部已有多少人馬來聚?”     
楊駒道:“我氐人有七千餘騎到西縣,羌人六千騎,再合貴我兩家之力,總不下三万精騎!”     
“如此,可戰也!”阿貴大喜道:“鄧季軍雖雄,卻才兩軍人馬在冀縣!”     
說道這裡,在旁聽話語的楊千萬亦忍不住興奮插嘴道:“我羌氐兩族俱彪悍,只苦各逐水草而居,難得齊心合力,否則涼州豈任馬騰、
韓遂輩勢大?鄧季敢西討?鄧季自以為兵雄,統兩萬眾為敵,揚言治我等羌氐。實可笑之極!”     
阿貴仰天大笑,答:“阿郎所言極是!其治羌氐策出後,倒助我等聚攏人馬!”     
楊駒卻沒他二人樂觀,苦眉道:“氐人尚可,羌人卻不堪得緊!聞鄧季得扶風杜陽高坪羌降後,使呂護兒遣人招山野間羌民,今已得七八部去歸附!”     阿貴道:“此等忘族之人。俱為小部,不過在指隙間苟延難活,無牧地放羊牲畜,聞得扶風如今空出大片牧地來,方舍臉投鄧季,各部俱隻數百口。何需理他?我之憤恚者,羌人大部寧願爭投韓遂、馬騰等漢人,亦不願投我等,實可恨!”     

楊千萬讚道:“大王所言極是!關西羌人之數為我氐人數倍,惜竟不出一二雄主,只附於韓遂、馬騰,此等皆短視之輩。不過謂我氐人少,不足成事!然韓遂有名,卻是漢人;馬騰雖為羌女所生,也只肯稱伏波之後,不以羌人自居。此二人如何肯真心待我等外族?且韓遂、馬騰又只顧爭雄於武威、金城,不知大禍將至也!”     楊駒亦嘆道:“若得合心,羌人盡投我等兩國,當能聚十萬之騎。
驅兵東向,長安何人敢不予我?漢地我等當為主,選漢女充帳中,可得放牧多少牛羊?生養出多少兒孫?”     
論及羌人中各部不齊心,寧願助漢人也不肯投同為放牧民族的自家,三人都只能發幾聲嘆息,怨實力不濟。   

一路東行。領著隊伍到西縣去匯合,準備共抗鄧季西略之軍,其等駐軍處離冀縣只有三百餘里,斥候們早已交手過無數。   
因三輔內杜公塢尚未建全。恐羌氐與楊秋、成宜等來騷擾,便需將戰事控制在境外。   
九月中的時候,鄧季請左軍師賈詡、高陵令張既隨軍,已領虎牙、威烈兩軍西出,先取天水郡。   
正因為兩軍今已屯兵於天水治所冀縣,才引得涼州羌氐大恐,多往西逃附馬騰、韓遂,少數則隨阿貴、楊騰等準備相抗。   
鄧季出軍時,朝廷所任涼州刺史韋端,處境早窘迫得緊,只漢陽、武都、安定三郡內大部分縣城尚稱能治,其餘或為賊佔,或擁兵自守,或被羌氐所侵,他麾下所有郡縣兵合起來還不足萬人。   

韋端之前不敢得罪韓遂、馬超、羌氐,此時也恐懼鄧季強軍,待聞司隸兩支鐵騎來,料敵不過,又不忍陷民眾於刀兵,率眾出冀縣投降。   
以州刺史、太守之身肯投降鄧季的,韋端還是第一人,需得好生安置。   
韋端於涼州就任,家眷與二子韋康、韋誕亦在。韋誕年只十八,長子韋康倒已及冠,雖年輕,卻俱有乾才,非腐儒清流之輩。
鄧季便從賈詡之論,厚賞其家金銀、羌氐罪奴,使韋端往長安參贊軍國事,算是閒養兼為人質,再任韋康為天水太守。   
嫌漢陽郡之名不順,鄧季到後,便令復改為天水。其餘大族部曲、百姓、原有郡縣兵中新挑選出的卒兵,全暫守於冀縣內。   
冀縣有姜、趙、楊、尹等豪族之家,待韋康任職,兩軍入駐,鄧季請用當地名士,下令各族凡從者以羌氐之奴換其等部曲。   
天下豪族俱厭四等民之策,雖有此令下,意動者仍不多,本地最有名的楊阜、趙昂、尹奉三人,只武將尹奉願再出仕。   
楊阜雖年輕,在韋端時期便因才名被徵召為州從事;趙昂曾任武都郡羌道縣令,後為韋端參軍;尹奉為武將,之前任歷城校尉(注),聞刺史韋端已降,自領軍來投。   

尹奉字次曾,領數千軍降後,鄧季任其為偏將軍,遣往武關去替換年歲漸大的田麻子統軍。   
鄧季麾下其實武將尚富裕,只急缺治理郡縣的政客,學劉備三顧茅廬,幾次延請楊阜、趙昂出仕,皆不得應。   
待張既巡視扶風新安置的羌人地歸來,得聞後,再往城外趙氏塢中,求見趙昂道:“天下紛亂,豪族盡以小利而短視,厭 ​​四等民之策,只求苟安家中,得保產業。此非唯利是圖,見小利而忘大義,違君子之道?我在關中,久聞偉章之名,人皆謂足下明公稱直,奉事義理為先,今亦如此乎?”     
偉章就是趙昂的字,他久居天水,亦久仰高陵張既之名,因其為關中名士,不好怠慢的,便老實回道:“鄧季之策,實可活亂世之民,大善!我亦嘆服之!奈何族中老人皆不肯從,違拗不過,尚請德容公見諒!”     “鄧公西伐,只為平韓遂、馬騰、羌氐之害,還涼州民安!貴門久居涼州,深受其害,實難信上下皆見利忘義之輩!族老不從,足下何不曉以義理?且趙氏若能出四五十戶功民戶籍,四等民下不比原地少也!今又許以羌氐奴換部曲,尚有何不足處?”     
入四等民戶籍後其實大族所得田地不一定就比原來少,只是要被拆分開去散居,族中便多不願,見張既說得直白,趙昂一時語窮,諾諾道:“公言自有理!然鄧公穢名太盛,君子實不敢沾絲毫!”     
“是非公道只在民心!真豈只在聖賢嘴中?”趙昂以鄧季賊名說事,惹張既大怒,只得恨恨道:“足下便請做君子,我且觀數載後,民論之足下如何!”     言畢拂袖自去。   
守張既埋汰幾句,趙昂不樂,鬱鬱而歸後院居室。   

妻子王異將八歲的女兒趙英遣出去,只懷抱襁褓中的小兒趙月,來問因由。   
趙昂任羌道令時,留妻子等在西縣城中,因亂陷於賊,長子、次子盡為賊所害,獨剩王異領當時才六歲的女兒趙英得活。
要照顧幼女,只恐賊眾強佔自己,便以糞便塗抹麻衣而穿,得惡臭滿身,賊未曾害,歷時半年多才得免禍。
歸來途中,謂趙英可得活,己身名卻受損,自於三十里外服毒自殺,幸得有人施解藥,數日後方得清醒,丈夫、姑婆苦勸,又才肯活下來。   

原本歷史上,馬超起亂時,以趙昂僅剩的最後一個兒子趙月為人質,王異勸丈夫報效國家勿念兒子,導致趙月被殺。
王異又為亂世中一位狠人,身為婦女,卻為“義”之一字,對自己、對兒子都狠得厲害。   
家中有這樣的妻子,趙昂對她既敬且畏,只得將張既之語一一告知,王異沉吟一會,言道:“我等久居西涼,苦亂久矣,君不記二子之痛焉?妾聞鄧慕安治下可稱安寧,罵名俱為司隸外之士與之,可見其等甚忌憚,反見鄧慕安之能!新行治羌氐之策或當能見效,君若投其為主,或可保全幼子之命!”     趙昂為妻勸,效果比張既好許多,便不再顧及族中反對,獨往鄧季處求出仕,被委任為冀縣令。   

族中號稱最有俊傑之才的趙昂已出仕,趙氏盡無奈,不多久,又有居於襄武縣的族人趙衢往軍中去投。   
趙昂、趙衢復又與張既齊往勸說楊阜,終得其出仕。鄧季委楊阜為長安縣令。   
楊阜投奔後,又薦表親姜敘、姜冏兄弟與同縣豪傑樑寬。   
姜冏習文,之前曾任郡中功曹,鄧季委他為天水平襄縣令。
姜敘亦曾為韋端麾下將領,此時與趙衢、樑寬俱被鄧季任做校尉,統轄冀縣新招的三千餘卒兵。   
有本地豪族相投,天水郡漢民便多願從鄧季,剩下的只有盤踞在西縣附近的三萬五千羌氐大軍,若破之,天水可暫得安也。   

注:歷城,沒能查到具體位置,懷疑為武威郡之祖厲縣,在祖厲河畔。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41
277.防守

原野中,十餘名氐騎在縱馬向西奔馳。   
他們只是羌氐聯軍斥候隊中的一小股,奉命查探駐紮冀縣的鄧軍是否有出城跡象,此時任務已完畢,正往西縣返回。   
能得選為斥候的,自然都是族中壯碩矯健者,平日便在族中也不大肯安分的,若在探查途中有幸遇到落單的漢民,他們肯定會順便豐富一下自己的行囊。   

行在最前的馬股上就懸掛著兩顆頭顱,依稀可見一個滿頭的白髮,另一個則面容尚顯幼稚。   
落最後的氐騎馬背上,則橫擔著位被捆綁的婦人。顛簸的馬背頂在婦人的胃服,讓她極難受,一路都在呻吟和嘔吐,吐出的污物小半拋灑落地,大半卻盡染在馬兒與騎士的腿上,惹人腥臭難擋。正因如此,這名騎士才落在最後來。   
若不是已摸過幾把,這漢女的肌膚滑嫩要遠勝過族中女子去,讓騎士心癢難搔,早一併隨那爺孫倆給砍了。   
隊伍行進間,野地盡頭,十名黑袍騎士突然冒了出來。   

“鄧軍前哨!”     
打頭的氐騎一聲驚呼提醒後,人人都看見了迎面來的這支漢軍隊伍。   
很明顯,對方與自己等一樣,是往西縣探查後返回的斥候,只是運氣沒己等佳,馬背上不見氐人頭顱、婦人。   
或許是其等嫌我氐人女子肌膚不佳,懶得擄掠?    馬背上橫放著漢女的就是這支氐人 ​​斥候隊的首領,偶然想到這個因由,又或只是出自對敵人本身的憤怒,道途相逢,氐人隊長頓時就怒了,見雙方人數比自家等還要少些,他便命令:“射殺!”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同樣嗷嗷叫著,驅動戰馬往這邊衝來。很快,一場因偶遇而爆發的小規模廝殺就在原野上開始了。   
斥候身負使命在外,遇敵時多不喜近身廝殺,此刻兩方比較的便只是騎射。   

今日風向不利氐人們,兩小群騎士馳馬靠近後,由漢騎率先出箭。    “嗖嗖嗖!”     “啊!”     當十隻勁矢破空而來,有三名氐騎避讓不及。打頭那位身中兩箭跌馬而亡,另一位脖頸中箭也是不能得活。只有一個是避過要害,肩膀中箭,輕傷。   
兩名同伴跌落馬背,屍體著地時尚連翻滾幾下才停下,不由讓隊長心中微微一沉。   
第一輪就給己方造成二死一傷。雖知斥候選出來的都是好手,對方騎射之精卻不在己等之下!    戰馬被催得飛快,顛簸得更厲害,橫擔在隊長身前的婦女險些幾次跌落,都被氐人揪回來。一路來能吐的她早就吐光,此時更加痛苦,只是再反胃出來的就只有清口水。   
鄧軍斥候在抽箭矢。搭箭彎弓瞄準的時間裡,該輪到氐人們還擊了。不過也就一瞬的時間裡,對方居然又有三人快速射出第二箭來,似乎不需耗費時間瞄準般,充滿嫻熟和自信。   
再射來的三支箭矢沒再造成任何傷害,不過卻逼得兩名氐人放開扯彎的弓,彎腰到馬腹下閃避。   
“嗖!”     塞野中成長起來的氐人漢子,箭術自也可誇。餘人還射過後,一名鄧季騎卒手掩喉嚨慘嚎著跌下馬。   

接下來就是兩支斥候小隊的射技之賽,不過雙方都背負使命要回報,意味著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糾纏下去,只能在短暫的時間裡你來我往,每人盡量多出幾箭。   
戰馬飛快,騎士們各自閃避、搭箭還射、再閃避、再換射。   
半空中箭來箭往。不夠小心或運氣欠佳者,或許只是下一刻,性命就將離自己而去。   
落地身死的同伴,無人去顧及;平日鍾愛的戰馬。中箭受傷後亦捨不得安撫,只要不將自己甩下背去,此時的注意力只會在對方身上。   

當彼此交錯開去的時候,受傷的不算,氐人共損失五條人命,鄧軍斥候亦死三人。   
此戰已可到此結束,呼哨幾聲後,氐人斥候開始撤離,按預定路線迴轉西縣。   
卒兵若戰死,屍體需送到河南三崤山安葬,實在辦不到的時候,名字也要刻到石碑上去。   
今日我肯安葬他,日後才有人肯安葬我。不似氐人們棄同伴屍體不顧,鄧軍斥候得留下打掃戰場。   
游擊將軍艾蘭所領之軍,如今專偵四周諸侯動向,已不再隨軍,各軍戰時只在麾下射聲校中抽人臨時擔任斥候,這支隊伍就是虎牙軍呂曠部遣出的斥候,專由弓類勇卒構成,一個輜輔兵都沒有。   
先將三位袍澤的屍首收攏回,甚長又令人去收攏因失去主人而奔散的戰馬。   

當一位勇卒拽回匹氐人坐騎,指著馬臀上的兩顆頭顱,憤怒道:“甚長!”     
亂世中死人早已見得多,不過在這荒野中見到一老一少兩名同胞的人頭,七名勇卒還是忍不住都憤恨,又有人記起道:“先前交錯過時,尚見一騎馬背上捆有婦人!”     “甚長,天水今已為鄧公治下,氐賊所殘之老弱,亦為鄧公子民!”     
“然!羌氐兇殘害民,我等當盡追而殺之,勿使一騎得脫!”     甚長也怒道:“鄧公之卒,平日盡誇讚武力,以勇卒七德自律,不能見殘暴而退!吳豪,你且將三具屍首先送往軍中,代報上此行所得。我等六人往追!”     
吳豪是今歲才加入的新勇卒,只得十八歲,聽甚長指名讓他回去,怒問道:“為何你等俱追敵,獨我歸?”     
“便你年歲最小!”什長解釋道:“若得有人願換歸,亦可!”     
聽甚長之言,吳豪滿懷期待地一個個看過去,其餘五位勇卒早將臉撇開,都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新人話語權最小,沒辦法,吳豪只得拉上幾匹戰馬,怏怏不樂地帶三具屍體先歸去。   

甚長等六人便掉頭再追,那氐人隊長不欲帶名死婦屍體歸家,脫離戰鬥後早令隊伍放緩速度,很快就被追上。   
勇卒俱以勇悍敢戰為榮,卻非全不知變通。其等斥候受命探報軍情,行囊中都備有其它服飾,道途中已計議定,先卸掉馬上鞍韉,脫去顯眼的黑袍,裝扮為附近豪族部曲的模樣,才靠近上去。   

先前雖已絞殺過,然離得遠誰能看清彼此面目?此地這般馬客實屬常見,氐人們雖亦提刀戒備,卻不妨對方假意過來搭話,突然驟起發難,首當其衝的就是氐人隊長。   
心窩子上突然中得一箭,劇烈的痛楚才讓氐人隊長醒悟過來,感覺到生命在逝去,胸腔中盡是憤怒和不甘,集最後的力量將手中彎刀插入身前婦人後背。   
粘稠的液體噴灑在手上、臉上,耳中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婦人臨死的尖叫、同伴的慘嚎、敵人的怒吼,這位氐人隊長終於猙獰著死去。   

建安二年秋,得本地豪傑為助,天水民情漸安,可惜州刺史韋端降後,武都、安定二郡內各縣或為賊寇佔據,或被羌人攻破,或由豪族起兵自守,紛紛擾擾,多不肯聽命。
楊秋、成宜、馬玩等逃入西涼後,投奔於韓遂帳下,此時又引軍馬入安定,收攏各地亂軍,勢力复漲。   
要集中力量對付天水內楊騰、阿貴的三萬餘羌氐軍,鄧季暫時還顧不上他處。   
從河南抽調的大批文吏、監察到後,鄧季使韋康、趙昂等地方官負責劃分天水戶籍事宜,留姜敘、樑寬、趙衢三校尉守冀縣,自己領黑鐵衛與虎牙、盪寇兩軍,出逼西縣,於西縣城外三十里外紮營。   
安營扎寨時,雖不過是臨時駐軍之地,鄧季卻令輜輔兵們多花數倍功夫,外遍置鹿角、拒馬,內深挖壕溝。   
各軍中勇卒與輜輔兵的比例一直都維持在一比二。其等名雖為輜輔,平日卻更慣於陣仗廝殺,兩軍一萬三千餘輜輔兵,此番還是第一次受令挖壕溝。   

一名老資歷、年前才抽調入威烈軍中的輜輔兵,因勞累得久,便在壕溝邊蹲坐歇氣,見自家校尉彭亢巡視過來,跳過去攔住,問道:“校尉,主公既欲破此羌氐之敵,領兩軍至此,戰之可也!為何尚使我等深掘壕溝?”     彭亢認得他,是昔日在涉侯國中一起稱兄道弟的故舊,倒不好託大去,只得沒好氣答道:“我亦不知,或只兩位將軍與左軍師與聞!”     彭亢的話語,這位老輜輔兵還是相信的,不認為他在敷衍自己,側身讓開道去,自己嘀咕道:“領軍遠到而來,卻又不戰,反是一派防守模樣,是何道理?”     彭亢已與他擦肩過去,領著親衛們繼續走觀,凡深度不足鄧季交待者,俱要求繼續再挖。   
待巡視過一遍,彭亢才又往寨門處,攀上箭塔,觀外間耀武揚威來回奔馳的羌氐眾騎。   
箭塔上,威烈軍另一位戟騎校尉劉辟已早在此,因出身相若,兩人如今交情倒好,見彭亢登上箭塔來,出自中原腹地的劉辟問道:“異族軍難敵至此?彼等不過三萬餘眾,竟引鄧公如此小翼!”     彭亢之前雖與匈奴交手數次,對羌氐騎的戰力知道的並不比劉辟多,只是隨口答道:“莫小覷,亦無需憂慮,想主公、軍師等自有定奪。今暫取守勢,不欲大折卒兵性命罷了,我等聽命而行,待戰時,臨陣爭先便是!”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42
278.援軍

以匈奴推及羌氐戰力,面對聯合起的三萬五千大軍,鄧季知道憑虎牙、威烈二軍或能勝,只是不知道要犧牲多少卒兵性命進去。   

這個數字是八千,還是一萬?    麾下雖有六萬餘卒兵可用,不過四偏將與磐石軍駐守各地不算,也只得四軍可用,若滅小小的阿貴和楊騰兩支外族勢力損耗就要如此大,豈能合算?日後再如何與曹操、袁紹、馬騰去爭雄?    這種損耗不是現在的鄧季能承受的,田豐鎮守長安,便只能與賈詡合計,定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先避守不肯出戰。   
楊駒、阿貴遣軍於營外耀武揚威,偵探虛實,見立起的營寨穩固,也不敢貿然進攻,只是每日以各種手段挑釁、嘲諷,欲激鄧季野戰。   

數年灌輸下來,卒兵早只以勇悍爭先為榮。今異族在外猖獗嘲辱,自引得人人憤恨難平,俱要出戰,將軍、校尉們每日之事,便是努力彈壓安撫屬下情緒。   
如此一連十餘日後,鄧季方領兩軍整軍出戰。   
楊駒、阿貴自持族人彪悍,兵力比對方雄厚,羌氐又沒守城習慣,聞得對方出軍,亦領聯軍出城來對陣。   
兩方各數万軍馬,連綿數里之地,群騎移動間,早蕩起大片黃煙灰沙來,嗆人鼻喉,遮掩視線。   
待隔數里地遙遙相望時,阿貴對楊駒語道:“若擊破鄧季,天水噹為仇池國所有,為足下基業計,今日當奮勇爭先才是!”     
在兩家氐人計議中,擊敗鄧季之軍後,天水郡歸仇池國,隴西郡則歸阿貴的興國,楊駒笑應道:“興王且寬心,待滅鄧季。
我定遣軍助 ​​興王定隴西!只是今日當如何戰?”     

阿貴以馬鞭指對面道:“鄧季軍少,我等兩家各領氐騎驅敵,再使羌騎策應,在後發難,如何?”     楊駒笑道: “興王之語極是!”     
便依阿貴之意,兩人各領萬餘騎分左右衝突鄧軍,楊千萬則暫統帶剩下的六千羌人。待機而動。   
計議安排妥當,近三萬羌氐騎便分兩路向對方衝殺去。    鄧季亦使太史慈、張遼各領軍出擊相迎,只剩黑鐵衛千人留護自己與賈詡。    威烈軍在左迎戰阿貴,虎牙軍在右迎戰楊駒。五萬人馬不多時便各絞殺在一起。   
戰馬嘶鳴,吼叫、慘嚎聲此起彼伏,鐵器骨肉碰撞聲交相不斷。鐵騎如流,更攪得黃煙滾滾,幾乎當面人難辨。   

“殺!”     叫喊聲中,劉辟與親衛連拖拽下十餘名氐人,縱馬踩踏。    “果毅校!當如何的?”     
管亥尚記不清果毅校突擊時的口號,揮戟割破一名氐人咽喉時,尚在回頭問自家的親衛。   
張遼、太史慈身為將軍。臨陣卻俱爭先,以二人之武勇,相對幾無一合之敵。   
雷薄、呂曠分領兩軍射聲校在外與對方弓騎纏鬥,尚只能得平手。近身廝殺的,卻是鄧季軍大佔便宜。   
當初還在冀州時,鄧季便有過戟卒大破麴義彎刀部曲的戰事,麴氏部曲所用的彎刀,正是學於羌氐二族。   

羌氐騎們多無甲胄在身。之前與漢人廝殺時,全憑身軀靈活,彎刀詭異難防取勝,不料今日正被卒兵們擅使的長戟所克!   
彎刀短,兩騎相遇時,總是對方長戟先直刺到,能閃身避開第一刺的。也難逃脫對方回戟時刃牙的勾、啄,又無馬鐙穩固身體,被拖落地後很快就被雙方亂馬踩成肉泥。   
這個戰果,之前楊駒、阿貴和鄧季誰都沒料到。   
卒兵勇悍不說。技藝精湛,器械又被大克,絞殺大半時辰後,漸漸演變成一面倒的戰局,兩部氐人傷亡慘重,楊駒、阿貴盡不利。   
楊千萬在後只能見戰場中灰塵大起,尚看不清楚局勢,不過自思氐人性命寶貴,亦不可折損過多。
見敵方陣後主帥所在,竟然只留千人駐防,何不擒賊先擒王?此時場中纏鬥得緊,若自己領軍直往擊其主帥,其等軍當難回救,待奪得鄧季麾旗首級,其軍自亂也。   

“諸位隨我往誅鄧季!”     楊千萬先以羌語高呼一聲後,羌人們隨之響應,紛紛大喊:“誅鄧季!”     
六千騎便轟轟而動,直撲往鄧季大旗處。   
楊駒、阿貴在陣中聽羌人一路呼喝“誅鄧季”,亦是明白過來,各驅自家軍馬死纏當面之敵,不讓對方回援主帥。   
瀰漫的煙塵中,一彪軍馬竟突然迎面殺來,對方勢眾,且來勢洶洶,賈詡頓變色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且暫避其鋒芒!”     
鄧季哈哈笑道: “文和多慮,我自幼行軍伍中,涉險之事多不勝數!料公明不久便將發動,我豈能獨奔逃而動搖軍心?”     
“此等土雞瓦狗之輩,有黑鐵衛在,何需懼之?”指著對面再說過一句,對方已越來越近,不過百餘丈距離,馬蹄轟鳴聲早清晰可聞,
鄧季回顧典韋道:“破之!”     
“諾!”     典韋先應過一句,再喝道:“今日方得我等建功!熊智屯在中護衛主公、左軍師,隨某來!”     
黑鐵衛百人將熊智生得虎背熊腰,精通 ​​弓、戟、力三項技藝,亦是典韋帳下一等悍勇的,受命領下屬守護在鄧季、賈詡身側,隨全軍而動。   

當面雖是數倍之敵,千名黑鐵衛卻俱舉戟齊呼:“今日方得建功!”     “殺!”     作為主公親衛,黑鐵衛如今全身著漆黑的魚鱗甲,戰馬披掛馬甲,只需防護臉面,不懼對面射來的冷箭,由典韋一馬當先撞入對方騎中,雙手大鐵戟連砍數人落馬。   
黑鐵衛們亦各顯神勇,酣戰羌人。    其等長戟更精更快,甲厚氣力足,所過處,使彎刀的羌人已紛紛落馬。   
除仗著人多將對方圍住外,楊千萬發現竟然敵不過這千人,鄧季大麾近在咫尺,卻似乎永遠也別想摸到。   
左右不得突入去斬殺鄧季,戰場各地卻局勢混亂。犬齒交錯,又有煙塵瀰漫,視線不清,楊千萬靈機一動,以漢語連聲高喊:“鄧季已死!”     楊千萬欲謠言動搖敵人軍心,羌人中會漢語的亦明白,隨之高呼不斷。鄧季黑鐵衛中聽見,氣得七孔生煙,再顯霹靂雷公之聲,厲聲回道:“放你娘的大屁!”     鄧季聲音如雷,獨一無二,老卒兵們多能識別出。
聽他出聲罵人,附近剛懸起的心才又落肚。   
羌人們尚連呼不斷,早惹得典韋大怒,領百人連沖撞對方軍中,尋高呼者而斬殺。   
羌氐聯軍此時一顆心全系在斬殺鄧季身上,未能察覺北方已有另一股黃煙急突往戰場來。   
阿貴正頭疼卒兵之長戟,對面張遼勇悍。孫觀等縱橫難擋,只祈禱楊千萬能建功,陣後突驚聞慘叫聲不斷。   
轉頭看去,黃沙中隱約見又有一軍到,約莫亦有萬人,直衝入自家後陣,所到處族人盡是人仰馬翻。   
當先沖撞入斬殺氐人的,便是已入中年。腮鬍更密的車黍!    果毅校之後,鄧賢緊隨,說起來這還是他任戟騎校尉後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戰,長戟揮動間,總有氐人在落馬,殺得異常暢快。   

再其後,就是徐晃中軍與龔都校、曹性校!    這是賈詡定計後。自河東密招來的蕩寇軍,昨夜方悄到冀縣外,鄧季得報,令徐晃行至左近埋伏。待兩軍酣戰時,再自側翼突入。   
賈詡此計其實甚險,徐盛雖受命組建武衛軍防守,此時卻只得數百卒兵,調出蕩寇軍,河東便已完全無防。
為不使袁紹父子得知後出兵,軍中只張遼、太史慈有聞,其餘校尉等一概不知,徐晃受命後,亦是夜行晝伏,不求速達,只求隱秘。    阿貴本已抵不住張遼,此時再被蕩寇軍突入,頓告崩潰,再維持不住隊伍,隊伍中出現奔逃離開戰場者。   
楊千萬往攻鄧季時,張遼已先遣彭亢領軍回援,待蕩寇軍匯合後,說與徐晃得知,又令鄧賢往救。   
兩軍合兵再殺當前之敵,不多時,阿貴身邊已只得兩千餘騎,今日已一敗塗地,阿貴無奈,先撤軍往歸隴西去。   

張遼、徐晃再整頓軍馬往助太史慈,楊駒軍亦復大亂,被三支強軍團團圍住,廝殺半日,管亥親手斬殺楊駒於馬下,剩下不足三千氐騎方才下馬請降。   
後間,楊千萬尚在放聲大喊時,已被典韋突入近前,雙手大鐵戟連砍翻數名氐人親衛,再將楊千萬剁倒。   
楊千萬雖死,剩下的羌人卻與他並無太大干系,被對方千人舉動惹紅眼,仍然圍住黑鐵衛廝殺不放。   
幸而虎牙軍郭石校、威烈軍彭亢校齊回援,不多時,鄧賢校亦至,齊將羌人圍住,亂斬殺一陣,餘者見彎刀實在敵不過對方長戟,只得棄械而降。    到此時,黑鐵衛戰死者尚不足兩百人。   
此戰鄧季大獲全勝,斬羌氐首級過萬,俘五千餘人,自家損失才三千餘。   

阿貴潰逃而去,楊駒父子盡戰死,西縣被團團圍住,城內氐人惶恐,只是再聚不起大軍來抵抗。   
老邁的國王楊騰請降,鄧季先允之,待入主城內,便翻臉將楊騰賜死,其部民盡以俘虜例,賜給功民和歸附之羌人部落為奴——此等非罪民,無二十年豁免之說。   
仇池氐國滅,天水郡已平,蕩寇軍又急馳歸河東去防守。整頓一番後,鄧季領張遼、太史慈再入隴西討興國氐,阿貴見大勢已去,領部眾逃入蜀中去,隴西又漸得平。   
兩股最大的氐人勢力,仇池國煙消雲散,興國南逃,尚有不少隨起亂的被剿滅,敗者下場俱慘,天水、隴西倖存下的氐人部落,俱大恐慌,再不敢不奉行鄧季之策。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1:43
279.徒木

聽聞有活計,官府要雇請人手,冀縣縣衙外,一大早便圍聚起大群人來。   
尚無難民湧入,此地役民便少,不過秋收已畢,倒有不少忙完農活的平民為多得一份錢糧,願意出力。   
做過幾月冀縣縣令後,趙昂對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了解到大概,此時站在縣衙前的台階上,聽本縣年輕的主薄出言吆喝道:“今次不同以往,乃為搬運英烈骨灰,需用三百人往雒陽。牲畜、車輛、途中吃食官府自有備,歸來後各予糧六石,願往者可於文吏處出示腰牌自報!”     
從此地到雒陽,長途跋涉,一去一回耗時少說也要近月,六石糧的工價,後世大概沒有民工願意幹,然而這個時代卻已算是少見的高薪,至少還沒完全適應的趙昂就有些肉疼——之前他做羌道縣令時,勞役從來都是免費徵調的。   
聽妻子所勸後,不顧族人反對投奔的這位主公,之前就 ​​知其行事與此世盡格格不入,如今置身其中,感觸更多。其所行各法荒誕怪異獨樹一幟,卻又盡得民心,黃巾太平道中出此人,實為當世大族之不幸。   

趙昂感慨間,忽有所覺,視線往人群中掃過去,發現一位半百之年的老者正在縮頭縮腦地窺視他。   
見老者面容,趙昂先是一怔,又有些苦笑不得,上前施禮道:“叔亦欲往雒陽行?”     自家雖小心,卻終被趙昂察覺,老者紅了臉,張嘴卻又吶吶無語。   
老者一副羞愧模樣,竟讓趙昂心情一鬆,近日被族人抱怨帶來的鬱悶感減輕不少,溫語道:“七叔無需如此,我既違族中意出仕於鄧公,豈會再笑你?”     
言畢。趙昂指著老者,轉頭對負責記錄的文吏道:“此為我族叔也,年歲已高,煩請明日尋頭溫順牲畜與他!”     
這樣的私情倒不礙事,文吏笑應了,先取老者腰牌來,登錄在名冊上。    得趙昂關照。老者嘴中這才擠出句話來:“勞偉章費心!”     
見他左右只是局促難安,趙昂笑著道別過,轉身去了。   

老者名為趙口,與趙昂同出趙氏一族。   
只是任再大的家族,長久繁衍下來,內部總也是貧富不均、三六九等皆有的。
劃分四等民之前。趙口家便只得二十餘畝田地,雖在族中無需為賦稅擔憂,家中人口卻多,三個兒子加上兒媳與孫輩,需得養活十餘口人,負擔甚大,每年只能勉力維持。稍有不如意,便需向族中舉借公糧。   

今歲鄧季入主天水,縣中新劃戶籍、田地,趙口的兒子們分作三戶平民,共得六十畝地,倒已足用,可惜收成還要待明年才有。   
因趙昂苦勸,趙氏合族雖不滿。卻也不得不入新戶籍中去,被拆散前,公倉已被宗家分得乾淨,趙口家血緣離得遠,半點好處也未得不說,今歲再想藉糧已是不成,不得不再想他法。   
以前在族中聽到的鄧季之名俱為大惡。懷忐忑心第一遭出來尋活計,趙口擔心官府所許能否兌現,運送死人骨灰又不吉利,兒子們本也想來的。被老頭勸住。   

年輕文吏將趙口姓名登錄上後,遞回腰牌,對老頭笑道:“今日且歸家去,明日辰時一刻在校場外朝食畢後,再挑選牲畜車輛!”     
報名過後,明日便能先混頓早飯?若真如此,真該叫次子來的,那小子的飯量至少能頂自己三個。   
將信將疑地接回腰牌,趙口先歸安頓在城外民屯中的新家去。   
涼州異族、盜匪多,新太守韋康如今在招募人手準備修建塢堡,房舍是不建的,新戶只能暫住在臨時搭的窩棚內。   
天水各縣民屯的屯長,秋收後才從司隸慢慢抽調守法紀、通事理的平民來擔任,如今俱還無人到任。倒是縣中通告過,出力修建自家所屯的塢堡,不會給工錢,需得居民們趁農閒時自建。   
不給工錢倒屬常事,只是在趙口眼中,這本是一件不大靠譜的事——原先趙氏亦有塢堡,以其內寨牆、房舍來看,若每個新民屯都仿照而建,需得多少工程?各屯都不滿百戶人,尚只能尋農閒時忙活,便是十年也建不出!十年內便只能居住在這臨時的窩棚內。   

反正新入籍後,除了分到的六十畝地使趙口滿意外,對其它的話語,老頭抱的態度都是姑且聽之,提防戒備心甚強。   
不過今日見的縣令為自家族侄,想便有虧待民眾事,對趙氏人家亦當壞不到多少去,心中略得安定。   
次子飯量大,幼子之妻好饒舌不甚賢,雖在同屯內,趙口與老妻戶籍卻只隨老實本分的長子。
歸家沒多久,另兩個兒子已一起來問,趙口便將今日所見所聞敘述一遍,特別是被趙昂撞見之事。   
幼子倒不以為羞,只是懊惱道:“若能得偉章族兄照拂,我等亦當同往才是!”     
趙口冷哼一聲,斜眼斥道:“勿盡夢美事!偉章侍奉他人為主,行事便再不由本意!且我等與他何曾親近?”     
老妻與長媳已造好飯,與往 ​​日一樣,又是熬出的一鍋麥糠野菜羹,因白日長,只比晚飯略稠些,趙口便將已分戶的兩個兒子攆回家去,與長子一家自用。   

碗中麥粒盡用筷子挑出,給兩個孫兒吃,趙口暗盤算:只要六十畝地在,官府守信不多徵稅賦,苦日子到明歲便是盡頭,辛苦數十年,好歹有了盼頭,此次隨隊往雒陽做民夫,就算被騙白辛苦一趟,也不當惱怒。   
為驗證文吏所言朝食事是否屬實,次日天尚未亮,趙口已起身往城中趕,他所在的民屯離得近,到城外時,城門尚未開啟。   
趙口並不是最早抵達的,一群人俱為應徵的民夫,齊在外等候過一陣,才得入城,行往城南校場去。   
校場門外有卒兵看守著,需得文吏取昨日名冊驗證過腰牌,方才放人入內。   
裡面卻已熱鬧得緊,大群牛馬牲畜之外,尚有紮堆停放的數排車輛,又有不少卒兵、文吏穿梭其中。   
西面有近千人蹲在地上,看服飾應該盡為羌氐異族,被鄧季軍俘獲的,此時由卒兵持器械看守著。   
東側下果然已搭著灶台,有伙夫在忙造飯,香味隨風飄蕩過來,惹得趙口這群應徵者一起淌口水。   
昨日縣衙中負責記錄的幾名文吏已在候著,由一人將他們領至西北角車輛中歇下,與語道:“諸位勿亂走動,於此稍待便可。”     
時辰未到,人尚不齊,想人家也不會先開飯 ​​的,為不使自己模樣太不堪,趙口將視線從灶台邊移開,轉去打量被看押著的羌氐。   

這些被俘的異族,多為婦孺,精壯男子極少,看起來盡萎靡得緊,想是兵敗後已吃得不少苦頭。   
大漢未起亂前,對這些異族趙口倒沒多少偏見,現在自然不會再抱有任何同情,凡有暢快的感覺。   
有朝食可用,應徵的民夫盡準時,辰時之前就 ​​已到齊,文吏將他們分為十人一組,俱席地而座。   
除看守羌氐者輪番進食外,卒兵、文吏們亦在東側不遠處如此圍座;羌氐俘虜們亦是。   
不一會,飯菜上來,民夫們每十人面前擺放的都是三菜一湯,雖然有些粗糙,卻都勝在量足,全是用木盆裝盛。   
蒸熟的干蕨菜、蔥花雞子煎餅、蔓菁豕肉羹三種趙口知道,另外一樣黑黃相間,上面灑有蔥花蒜泥,卻不認得,還是端菜上來的伙夫多嘴告訴,是涼拌松花。   
菜餚充足,主食是大桶蒸粟,任飯量自取。    多久沒得這般飽食過?趙口都已經有些淚濕了,只恨不好帶歸家去,使孫輩得享用。   

大口划拉著碗中食物,趙口又偷偷打量,那邊卒兵文吏吃的比自家等民夫多有一道菜,是蒸乾魚,羌氐則要少雞子煎餅。   
這種差異,倒是老頭能接受的。   
這一餐,趙口足吃得十二分飽,肚皮撐得渾圓,連邁步都有些艱難。   
餐後,又有文吏監督著伙夫每人發放小袋麨麥、三枚煮熟的鹹雞子,這是路上的干糧,防遇雨天或忙趕路道路中不及生火時自用。   
便是乾糧,卒兵、文吏的又多出一塊肉乾來;羌氐俘虜則少三枚鹹雞子,只有麨面。   
食物分發完畢,才各認領牲畜、車輛。昨日受趙昂叮囑的文吏果然尋了頭溫順的犍牛(注)給趙口,又挑輛結實些的車給他用。   
交給民夫們拉運的骨灰全用木箱彌封著,每輛車只要拉十餘箱就可,並不沉重,活計輕鬆得緊。   
上路的時候,隊伍中又有五百卒兵押著羌氐隨行,趙口有些疑惑,仗著縣令是自家族侄,問那文吏道:“不過牽車往雒陽一行,便使此等羌氐俘亦可,何用再費錢糧僱我等民夫?”     文吏笑道:“此自有它意!古之商君徒木在前,秦人方盡信其法。主公所行之策,天水民尚多有疑,任我等如何解說,終不及諸位親往見,僱請諸位往雒陽,不過順意而為,使得眼見為實!待長者歸天水後,尚得煩請將所見如實告知鄉里。”   

注:犍牛,公牛,特指騸去睾丸的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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