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軍事]農夫三國 作者:蒼山虎 (連載中)

 
mk2257 2011-8-16 21:03: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315374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4
300堅守

韓遂軍馬至冀縣外駐紮,稍後一日,馬騰亦領軍至。

    這一次再開軍議,韓遂使人激馬騰道:“破敵當前,正該齊心,壽成數次議事皆不出,厭焉?懼焉?”

    馬騰守不住激,終於出現在議事大帳中。韓遂不顧帳中楊秋等人麵色,先對他道:“諸豪與羌氐騎畏司州卒兵勇,遇事不前。欲破冀縣,尚需你我兄弟使力!”

    做慣仇家,一時還難適應這種腔調,馬騰沉臉不答。成公英插言道:“張遼有能,冀縣恐一時難破!久戰軍士必疲,鄧季其後尚伏太史慈、趙雲二軍,若於吾等苦攻冀縣時殺出,必難擋也!”

    幾次兵敗後,馬氏勢力雖已大不如韓遂,軍勢與在涼州的影響力卻也不是楊秋、成宜、馬玩等輩可比的,仍然是涼州兩位大佬之一,帳中諸人見馬騰始終板著臉,心中揣揣,聽到成公英的話語,亦不敢接上。

    自從逼父親與鄧季成仇,如願聯韓遂起兵後,馬超一直小心翼翼地費力討好,努力去彌補父子間出現的裂痕,輕易不再馬騰麵前插言,隻是此時見帳中尷尬,陷入僵局,恐壞大事,不得不硬著頭皮出列道:“鄧慕安妄以孤城孤軍擋西涼大軍,技窮也!三輔民稠,不比我涼州荒僻,彼等遷隴西、漢陽兩郡之民入三輔,隻一時之計,卻再難遷三輔百姓往它地!近日有探馬回報,司州境內之民,鄧慕安隻仰塢堡擋西涼驍騎,實可笑之舉!冀縣若一時難破,不如留軍圍之,大軍直入關中,擾其境,逼太史慈、趙雲決戰。再破長安!”

    成公英擊掌讚同:“某亦曾有此意!隻司州軍精銳,又盡為騎,實不敢留張遼於後路!故當以大軍圍冀縣。使偏師入三輔襲擾,逼鄧季分心。難再遣太史慈、趙雲生事!然偏師過冀縣,尚有陳倉,聞今太史慈軍便駐於此,亦需小心!”

    馬超隻為緩衝尷尬局麵,此時目的已達到,便衝成公英頷首,退回馬騰身後垂首侍立。

    渡河之前。韓遂等確定行軍路線時,都以為大軍最好經蕭關入關中,沿涇水直襲長安。然而蕭關在安定郡,楊秋、成宜掌控中。若大軍經此南下,歸路掐在老兄弟手中,馬騰不願意,一口否決。

    相互提防得厲害,韓遂亦不敢留馬騰在西涼老窩。自家獨取司州,走蕭關馬騰不願意,隻好順渭水流域行軍,過冀縣後,還有陳倉擋在前。

    當然。鄧季為防備西涼軍自蕭關南下,之前趙雲的驍騎軍就派駐在涇水邊的漆縣,得斥候報安定無兵馬來犯,才改調往雍縣協防。

    人稱之關中,便是四關之中,東為函穀,西為散關,北有蕭關、南有武關。散關就在陳倉,也在鄧季手中,可惜這道關隘防備的是漢中張魯的方向,擋不住西涼軍。

    以偏師繞過陳倉,三輔將再無險可守,韓遂、馬騰都不相信鄧季今歲在右扶風趕建成的民屯塢堡和低矮縣城牆真能抵什麼事。

    成公英計謀可謂極佳,聽他語落,眾人便一起讚歎。韓遂欲修補與老兄弟的關係,倒衝馬騰誇道:“向來隻知孟起勇冠軍中,倒不知見地亦不凡,勝吾家中諸犬百倍!弟有此佳兒,足可大慰老懷!”

    不料聽他誇讚長子,馬騰倒又記起慘死的妻室與幼子,絲毫不領情,轉頭冷冷看一眼垂手立在身後的馬超,鼻腔中“哼”一聲,又自顧閉目假寐。

    帳中眾人不明所以,無人解圍,韓遂隻能幹笑兩聲,不再去熱臉貼冷屁股,轉對諸豪強與羌氐頭人令道:“此事就此定下!汝等既攻城不利,各部自領騎軍往關中襲擾,暫由楊秋統轄。步卒則留於此,助吾與壽成兩軍破冀縣便可!”

    有楊秋、成宜等豪強與羌氐騎闖入三輔襲擾,留在後麵的兩家可要安全得多,聽他下令,馬騰仍舊閉目養神,不顧其它。

    韓遂便知他已默認如此安排,又繼續對楊秋等道:“今汝等當已知,司州卒兵需小心應付,入關中後不可聚於一處,當避其軍鋒芒,分兵襲各縣城、民屯,奪糧口為用!”

    “喏!”

    西涼多馬,全留下步卒,楊秋等豪強與羌氐也還有近四萬騎,鄧季在三輔卻還隻有兩軍,就算兩軍都是罕見的精銳,襲擾關中不利,退回來也應該不難。

    帳中兩位大佬鬧別扭,氣氛很是詭異,楊秋等多不願久留,領了韓遂之令,眾人齊聲唱喏,施禮告退出去各自準備。

    這大帳中真正參加軍議的其實隻有韓馬兩家,其餘都是應聲蟲,待諸將退出,韓遂才問:“破此冀縣,請壽成多出力如何?”

    “兩家事,何隻某出力多?”想都不想,馬騰立即出聲拒絕。

    軍勢雖十倍於敵,然若內部一直扯皮下去,冀縣攻城戰恐怕又演變成之前的狀況,韓遂隻好許下重利:“你我輪番攻城,每日一換!何家破城,漢陽郡便歸何者,如何?”

    對馬騰來說,便西涼大軍能在董卓、李傕之後第三次入主司州,漢陽一郡之地也甚關鍵!此地與金城、武威都相鄰,韓遂有楊秋、成宜等控製的安定郡在手不說,隴西勢必也不會給馬家,若得入主司州,韓遂不缺與金城老巢相連的道路,他馬騰卻不成,要想不做無根浮萍,唯一能爭取的也就是這漢陽郡。

    司州目前還隻是水中月,不管結果如何,大軍歸路能先掌握在自家手才是大善,這樣的安排馬騰倒滿意,終於睜開眼:“便如此!”

    誘得馬騰肯出死力,今日便大功告成。

    當韓遂遣入城中勸降的使者頭顱高掛在城牆上後,冀縣城下開始了一場長達月餘的血戰。

    真交手後才知道,西涼人素以彪悍聞名,然而鄧季麾下的司州卒兵,臨陣敢先、精於戰事還要勝過三分去!

    月餘下來,駐守冀縣的張遼用兵屢讓韓遂、馬騰意外,從始至終。冀縣城四門洞皆未以土木堵塞,每日戰到酣時,都有數百到兩千不等的鐵騎自其中衝殺出。專毀攻城器械,又絕不與兩家的騎兵糾纏上。每到有鐵騎悍卒殺出城時,城牆上指揮進退的牛角號就響個不停,總能將戰果和戰損掌握住。

    比起用兵來,這位守將的武勇亦世間罕見。韓遂軍第六次攻城的時候,成公英曾以妙計陷住城中殺出的一支千餘騎隊,張遼親帥人馬出城解救,在數萬軍士注視下。領頭直殺透七千餘精兵攔截,救出失陷的同伴後,又負責親自斷後,血染征袍卻仍麵色如常。一聲大喝,嚇得十數名西涼軍中驍將不敢上前。

    而且這位敵手的性子亦沉穩得過份,自成公英計謀未成後,每次馬騰軍攻城前,馬超都要在城下先行挑戰。百般辱罵,甚至遣人送女衣入城,然未見有一騎出來放對,隻城頭冷箭相迎送。

    攻城一次次徒勞無功,誰也沒料到會陷入僵局。麵對這樣一位對手,韓遂已幾次長歎:“鄧慕安帳下豈止二虎?”

    此外,城中百姓賣命也是兩位西涼梟雄生平僅見。最初韓遂勸降使者被斬殺後,又遣人在城下喊話,放言再有不降,破城後將屠城,之後兩家輪番攻城,城頭精壯早損傷不小,每日遇到的阻力卻從未有過變化,精壯盡都在持刀挽弓咬牙堅守,被投石巨弩損壞的城牆,第二日總又被修複得堅固。等了一月,也並未有暗通曲款的,成公英倒是使人作假書信射入城中,欲壞守軍士氣,隻是都被識破。

    再之後,城中還有讓一對老冤家眼紅而又無奈的充足物資。閻行、龐德已奉令輸送過三次箭矢上來,城牆上守軍的箭雨卻似乎無窮無盡,永遠射不完;大多數卒兵身有精良的魚鱗甲披掛,可減免掉戰時的大部分傷害,再加守城的女牆為持,每日傷亡人數總是不多。

    最初韓遂以漢陽郡作為兩家先破城的彩頭,隻是要逼馬騰先出死力,隻是廝殺到後來,見南下時才補充壯丁的馬騰軍實在無能為力,韓遂自家軍馬也下了血本,損兵折將後冀縣城還是堅不可摧。

    加上楊秋等留下的步卒,攻城的西涼大軍足有六萬餘,血戰月餘,填進去兩萬多性命,韓遂、馬騰仍隻能徒呼奈何。

    當然,此時冀縣城中威烈軍主帥張遼也絲毫不輕鬆,壓力極大。

    冀縣雖為漢陽郡治所,卻算不得大城,隻是城牆比一般縣城高而已。之所以能堅守到現在,與他張遼拚死盡力有關,卻也離不開主公鄧季與兩位軍師早作的準備。

    為應對這一戰,司州運到冀縣城中的錢糧物資充裕不缺,然西涼人畢竟不是紙糊,數萬大軍每日輪流攻城不休止,給威烈軍造成的傷亡也是極大,各校至少都已戰死一曲以上,損耗最大的果毅校更是過半,隻剩下八百餘騎還可用。

    協助守城的精壯沒有甲胄,傷亡更大,匯集起來的二十餘縣差役也如此。若不是西涼人向來凶殘,民戶入籍四等民後受惠者眾,韋康、趙昂二人調度得力,威以重刑的同時許以重利,張遼不相信隻憑威烈軍能堅持到現在。

    隻是到現在,守城的艱難也一日勝過一日,疲倦的卒兵甚至能在馬背上睡著。

    張遼不知道這最後一根弦什麼時候會繃斷。

    “守城已這許久,主公為何尚不見動靜?”

    冀縣圍城前鄧季給張遼的最後一道命令,是“堅守不足月而城失,責在文遠;滿月而城失,責在我身!”

    別說一個月,算上楊秋等人之前圍城,張遼守冀縣已經兩個月了。

    這讓他很憂心。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5
301襲擾

杜陽縣折雁亭戊屯西塢樓頂上,還散亂堆著些石塊,女牆下,二十餘名鄉農看著塢堡下還有的六百氐人騎,俱都手足冰冷,滿是絕望。

    另一側的東堡,燃燒的火焰仍未熄滅,滾滾濃煙直衝天際,有它在,這邊求救的狼煙根本不必再護持。

    東堡三個時辰前就已失陷,屯長就是在掩護婦孺撤往西堡時斷後,被氐人射殺的。

    本屯本還有一名監察居住,缺腿的監察死得比屯長晚些,第一個從雲梯攀爬上西堡女牆的氐人,就是被監察抱著,一起跳下樓,嚇到下麵的氐人,那一波攻勢也就此瓦解。

    慘烈的戰事驚動四方,氐人陣後百餘步外連綿拴馬樁附近,近千戰馬的驚嘶聲此起彼伏,從不曾停歇。

    兩棟堡樓下,如今有折斷的雲梯十三具,橫七豎八躺著近兩百氐人的屍首,單以戰果論,屯民們造成的傷害三倍於敵,已足可誇耀。隻是剩下的氐人更多,又鐵了心不退,硬要啃下戊屯這塊骨頭,援軍卻遲遲不見,全屯隻剩下這點使得動力氣的男子,其中並無一個卒兵,連勉強會挽弓的都已全死光,落石也要用盡,再加有威信的屯長、監察喪命,下一波攻擊再搭上來四五具雲梯,還能推開?砸斷?

    下麵的塢堡閘門堅固難破,之前的雲梯全被毀去,氐人的裝備隻是彎刀大弓,並無盾牌護身,畏懼塢堡上的落石,稍稍退出去數十步,重新伐木造梯,作下一波進攻的準備,估摸著再有小半時辰,攻擊又要開始了。

    戰前的壓抑叫人難以忍受,幸存的守衛者中,一名胳膊中箭的中年漢子麵色蒼白,突然出語道:“鄧公既有令下。我等殺得這許多氐人,已對得住其所授二十畝地!不如……”

    到後麵聲音已越來越小,看著他,四周盡是寒利逼人的目光。

    “車羊兒!之前見你敢殺,隻道也算未入卒兵的健兒!卻不料老子看差眼,竟也起向西賊乞命的肮髒心思!”文弱的夫子一直隨在樓上參與戰鬥,半點未落後於人,已得人們刮目相看,往日便要高平民一等的,現在訓起人來氣勢更足。隻是粗鄙得緊。全沒往日的斯文模樣:“西賊同蛆蟲一般。你亦願降?雍縣、美陽皆有民屯遵鄧公令臨危求降,然獻堡後可有一人得活?”

    鄧季入主三輔,安置難民尚不足兩年,這些百姓本各來自天南地北。平日算不得多親近,今日同患難倒親近不少,車羊兒犯共怒,勉強領頭的夫子罵過後,其餘平民亦怒瞪著他,有人已準備拳腳相向了。

    車羊兒臉色變得更白,諾諾不敢再語,夫子鼻中再冷哼一聲,又顧左右道:“亂世人命尚不如犬豕。我本鄉中一無用書蟲,遭不幸飄零天下,苟延殘喘未有憐者,隻司州作人視之,與婚配。定戶籍,又賜田地以養生而輕賦,建塢堡以安居而免役!今日便堡下氐人肯留活路,我亦當為人立而亡,不複再作別家犬豕偷生!”

    “夫子所言大善!深得某心!”

    “車羊兒你自去求活,我等死戰便是!”

    “羊兒,羊兒,日後當改作無膽車鼠兒!”

    口拙的鄉農們再不顧危局,一起出聲為夫子喝彩,又俱出聲怒罵,激得車羊兒麵色再變,竟是由白轉青,伸出受傷胳膊來,不忿道:“前番我亦死戰!我亦未退半步!”

    “前番敢戰,今為何畏死?”

    眾人言語間,身後木樓道“咯吱”“咯吱”作響,卻是兩位健壯農婦抬著一鍋剛燒開的沸水,登上樓頂。

    這上樓的兩位婦人,一位的丈夫已陣亡,屍體就在左近女牆下,脖頸上有箭羽;另一位卻正是車羊兒之妻賀氏,有鄉農冷笑問道:“車羊兒欲乞命求活於氐人,汝亦願為氐婦麼?”

    先前樓頂上的話語,兩位婦人其實在樓道上就聽見的,賀氏不理問話那人,隨同伴小翼將沸水放在女牆下擱穩,急喘幾口大氣,才走上前,拉住車羊兒的手:“君勿念妻兒,闔家死於此,奴與孩兒無怨悔!”

    見賀氏舉動,夫子、農人們心中俱酸澀,車羊兒亦悲,女牆邊那位已死去丈夫的婦人左右看一會,突然神經質般怪笑兩聲,回頭手扶木柵欄衝內尖聲大叫:“死光哩!你等尚不來?”

    婦人一聲喊過,塢內先是一片死寂,沒過多久,木樓道“”響聲大作,擁上來一大群人等。

    死也死在一起!婦女抱著幼童,孩子攙扶老人,全屯剩下人等,全都要爬上頂樓來!

    “慢來!慢來!”

    樓道上擠滿人,出言招呼的婦人又急聲喝止住,在樓梯口大叫:“孩兒們先去準備物什,待塢堡破時,負責放火焚樓便可!阿翁阿母上來幫手!頂上落石已不足用,請各位阿嫂歸家,門窗、床榻、座椅等物,能砸人的,隻管拆來便是!”

    這婦人吆喝的卻有些章法,聽到她的話,孩童們先高呼著退去:“放火我等拿手,定保燃起氐狗便撲不滅,不留一物給他!”

    戰起時還躲在樓下屋中的老人都是連平日行走都顫悠悠,年歲實在大,此時卻也行上樓頂準備賣一把老骨頭。婦女之前在下麵負責燒水送石,看顧老人幼童,聽到吆喝,又各回家去拆東西。

    “慚愧!慚愧!”見婦人幾聲過後,局麵似乎與先前又大不同,暗已將自己當作戊屯領頭人的夫子麵上不由一紅。

    氐人們過得好一陣,方才又新紮起五具雲梯,呼喝著又圍攏過來。

    最後死戰就在眼前,隻是不等雲梯搭上塢堡頂,拉著自家婦人手再未放開過的車羊兒已放開聲歡呼起來:“卒兵來也!我等有救!”

    夫子急抬眼看,視線盡頭,果然能看見一彪騎兵正風馳電掣趕來,約莫有四五百騎。

    這四五百騎全著黑袍,定是鄧季的卒兵不假!

    援兵到,我等有救!片刻之後,塢堡上頓時歡呼不斷,賀氏全身一軟,身子依偎在車羊兒懷中。嗚咽出聲。

    死去丈夫卻一直堅強,最後發動全屯婦幼老人出力的健壯婦人,跪在女牆邊嚎啕大哭。

    老人的淚珠,孩童的歡呼,將成為杜陽縣折雁亭戊屯幸存者們永遠不忘的記憶。

    塢堡下的氐人們也發現來了援軍,頭領疾呼:“速走,勿與戰!”

    隻是氐人們為攻塢堡,俱將戰馬拴在後麵,要花不少時間才能駕馬逃離。而為了節省馬力保持速度,這支風塵仆仆的卒兵連引以為傲的甲胄和軍糧都全未帶。隻輕騎來援。比亂糟糟的氐人們要上許多。小半個時辰後便從後追上收割性命。

    卒兵追上之後,瞬間又演變成擊潰戰,氐人已全無攻民屯塢堡時的威武,一個個隻急於逃命。將後背留給敵人。

    殺這樣的軍隊不費力,卒兵們砍殺得極。塢堡上夫子則已在動員婦人孩童衝出收攏無主戰馬。

    正在張遼苦戰冀縣的時候,右扶風大地上,已是遍地狼煙。

    突入右扶風的楊秋、成宜、馬玩等地方豪強與羌氐聯合的騎兵,知曉司州卒兵的戰鬥力,不會去與兩軍決戰,繞過陳倉縣外就四散開去,或四五百騎一隊,或千人一股。分頭騷擾地方。

    對鄧季以塢堡防禦民屯,雖然大多數西涼人嗤之以鼻,楊秋等上路前卻也先防戰事不利,每名騎士都要求帶足一月的幹糧,軍士有食。戰馬糧秣卻無法解決,隻好在山野中尋些幹草頂上。

    秋收過後,農田中本該遍地是禾杆,卻也被當地百姓收取幹淨,來不及收的,全放火焚在地中。

    預先也做了許多準備,然而湧入的西涼人馬實在太多,兵寡或兵力相若情況下又從不與司州軍正麵作戰,陳倉太史慈的虎牙軍和雍縣趙雲的驍騎軍雖強,終究吃人少的虧,麵對其等流寇行為卻也無奈,隻能以散對散,一校一曲有時候甚至是半曲地分拆開去征討交戰。

    這樣的混戰,戰線瞬間就遍及整個右扶風,最西邊還有留在陳倉騷擾的西涼人隊伍在,東邊卻已有少數羌氐騎衝到了京兆尹長安附近。

    縣城倒還無慮。右扶風的塢堡,之前由當地百姓農閑時徐徐修建,徐庶出使失敗後鄧季急投入大量役民趕工,總算才得在戰事起前完工。隻是本地無磐石軍那樣的地方軍駐守,民屯中分配的功良人家都屬於威烈軍卒兵,此時正隨軍在外征戰,民屯中缺乏骨幹,西涼軍襲擾下,很是失陷了幾個,屯民俱被西賊所屠,惹得鄧季大怒,又恐惹三輔大亂,救援冀縣的計劃也暫時擱淺,給虎牙、驍騎二軍都下死命令,先要護百姓周全再說。

    有本土作戰之利,為了趕時間,鄧季命令兩軍卒兵,甲胄就近入縣城庫房保存,吃食戰後就地告借,定要將民眾損失減到最低。

    甚至還傳令各縣、民屯,若賊勢過大,援兵不至時,可暫降以得命,事後絕不怪罪、不追究!隻是西涼聯軍實在野蠻凶殘,戰中就算有軍官下令,也止不住殺戮事,兩屯投降的百姓被屠後,再無人肯依鄧季話語出降去送死。

    好在塢堡的堅固也著實讓西涼軍頭疼,小股人馬難啃下,縣城更難取,司州卒兵救援又極得力,楊秋各部所獲並不多,前後十一個民屯遭破開。

    所獲不多就不能以戰養戰,月餘之後,西涼軍士們帶來的幹糧已耗盡,不得已,相互聯絡著,欲各退回冀縣去補充休整一番,準備下次再來。

    襲擾時西涼人不欲與司州軍戰,見有軍來便走。然救民危難,鄧季逼得急,兩名救援不力的曲長都被問罪斬首,虎牙、驍騎兩軍各校各曲拚命四出攔截廝殺,再加上攻打民屯造成的損傷,待過陳倉後楊秋再檢點,過來的四萬多人馬,已有近兩萬無聲無息丟在了右扶風。

    這回襲擾,原來是虧本買賣。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6
302 大耳來

司州與西涼軍激戰正酣時,有馬自汜水關飛奔長安,入衛將軍府稟鄧季等道:“今有豫州牧劉備領數千殘軍來奔,偏將軍伍寧不敢放入,令其軍屯於關外,請主公定奪!”

    得知這消息,田豐、賈詡、徐庶俱驚語道:“曹孟德已取徐豫?其後顧無憂也!”

    使者答:“據劉備使者孫乾言,七月中,曹軍破沛國、彭城,八月底,取下邳,泰山尹禮、昌豨往援,盡被夏侯惇斬殺,徐州大族恐懼,漸往附曹,劉備堅守月餘,左右再無援,隻得棄城而走,經泰山入兗,至我司州!”

    徐庶歎道:“料孟德取徐豫已意足,其軍士久戰疲憊,且兗州空虛,方使劉玄德得脫!然其兵敗,東無掣肘,曹操取徐豫,司州自此多一強鄰也!”

    田豐、賈詡俱點頭同意。

    三位智者心驚的是曹操已經取得豫州,後顧無憂,往後便能全力來對付司州,往後免不得又有一場大戰。主位上端坐的鄧季心思卻不在這上麵。

    大名鼎鼎的劉皇叔,曆史上這位瘟神一生投奔過公孫瓚、陶謙、袁紹、曹操、劉表、劉璋,除了阿瞞命硬頂得住外,其餘奔誰誰就亡,全沒落得好下場。

    “的盧”克主,劉皇叔卻是人中“的盧”!

    若按照曆史的走向,劉備兵敗豫州後,應該北投袁紹才是,雖然因自己的到來使得這曆史已麵目全非,可之前兩家並無多少交情的,為什麼會來投司州,這豈不是要來克自己?

    隨即,鄧季就反應過來,袁紹與劉瘟神又有什麼關係?劉表、劉璋與他也隻不過同宗。

    何況為拖延曹操,鄧季示意下。驍騎軍幾次出汜水關救難豫州,兩家雖未明言,卻已是事實上的戰略同盟。劉備與趙雲私交又好,對司州豈能不親近?

    在惶惶逃奔的劉備眼。或許司州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隻懼亂世梟雄曹操,從來沒想到劉備也是不得不防的!

    隻不過防備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劉備入司州會做什麼?如在公孫瓚帳下拉攏趙雲,投陶謙拉攏糜氏、陳氏,奔劉表拉攏伊籍。

    這位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挖別人的牆角。

    麵對這位大能,自家麾下好不易聚起的文臣武將,能都死心塌地不離去麼?

    反正鄧季頓時沒有任何信心。想明白後,立馬衝田豐道:“不如勿使其入境,驅之自去?”

    劉備投奔自己,他和關張哪個是真能放心用的?給什麼位置?

    劉備如今身份是豫州牧。到自家司州來,至少也得一郡之地,然若給他,那一郡隻怕從此不姓鄧也!若使領一軍,那一軍隻怕始終隻會姓劉!

    給個虛職閑養。人家每日喜歡無事,交友往來,最利拉攏人心挖牆角。

    給實職,多半是奉送好處!

    殺了?人家大老遠慕名來投奔,並沒什麼罪過。怎麼殺?

    既然如此,不如勿使之入內,驅走了事!

    鄧季經常無頭無腦奇怪的語言,讓田豐這位老師莫名其妙:“何故?古人千金求馬骨,劉備素有賢名,又身為宗室,落難至此豈可不救?若真如此,招賢令為一紙空文爾!”

    鄧季張張嘴,卻實在尋不到反對的話語,又想若真拒之門外,驍騎將軍趙雲就要第一個寒心,隻得作罷。不待賈詡、徐庶二人再開口勸,自家已滅了心思:“罷!便傳令伍博高,遣卒兵百人領劉備軍來長安!”

    ——

    白日又是一場好殺,冀縣城堅挺猶故。

    城頭司州軍的堅韌頑強,已出乎太多人意料。

    許多西涼人都能感覺出來,好幾次明明已攀登上城牆,破城在即,卻還是被對方拚死趕下來。

    最令人恨得牙癢癢的,還是城內那支悍將孫觀率領的重甲騎。西涼人自認精於騎戰,然而與這支人馬皆著魚鱗甲的重騎相比,西涼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能耐還在自家上麵。

    他們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畏懼,也很少犯錯,每每在戰事最要緊的時候殺出城,在亂軍中突進突出,刀鋒所向都是最要命的地方,幫助城上守軍一次次化險為夷。

    每日的廝殺,都從四門前開始——攻城前想擺拒馬、鹿角,阻止其重騎衝突,每天都未能成功。

    西涼軍幾次設伏想要把這支重甲騎吞下,城樓上的牛角號又每在關鍵時候招呼他們撤離,避開陷阱。

    戰事不順利,讓許多本準備隨大軍入關中發財的人,生出些許後悔之心。

    若發不了財,反將性命送掉,豈不冤哉?

    戰場上誰說得清楚,一支流矢便能要了性命去,更別說還有支隨時可能從四門殺出的奪命重騎。

    好在現在是夜間,知道城內軍馬都很疲倦,不大可能出來襲營,鄧季其它的軍馬離得也遠,十萬大軍營內,西涼軍士還能放心大膽地入夢。

    苦戰連月,攻城的西涼人也不輕鬆,大部分倒下就有鼾聲響起。

    除了巡邏值夜的軍士,大家都睡得很沉。

    他們夢中並不知曉,大軍營帳北十餘外的渭河上,一支由近百艘船隻組成的隊伍,正撐篙劃槳逆流而上。

    天公作美,今夜月色上好,船夫能看將河麵得一清二楚,連照明的火把都不用點起來。

    這些篷船都不大,艙內空間最多載十個人。

    北人善騎,南人善舟。司州卒兵以悍勇敢戰而自傲,自謂天下皆可去得,然對這江中行船,都隻覺得是最痛苦害怕的差事,出發沒多久,大半以上就暈了船,一路來直吐得昏天黑地,省去三餐不食不說,不少還黃膽水都吐出來,讓水軍袍澤笑得打跌。

    直接昏昏沉沉入睡的最幸福,又吐又睡的就難捱了。

    當然,到冀縣河岸後,為不讓岸上西涼軍聽見響動,每一個還在暈船嘔吐的都將聲音竭力壓製得很低,除了船槳擊打水麵的聲音,江麵上隻是詭異的寂靜。

    這是由水軍都尉管承率領的司州水軍,艙內載著的是才趕到準備參戰的蕩寇軍,當然,戰馬全都留在了長安,才養好傷的他們這次隻能步戰。

    自從隨族兄管亥投奔鄧季,管承這位隨黃巾起事的海賊就負責督練水軍,隻是一直沒什麼用武之地。

    黃河不比海上寬敞,一年還有好幾個月因冰封而不能行駛,同為卒兵,司州水軍最大的用處仿佛隻是運輸軍馬、百姓渡河。

    但司州畢竟還是有一支水軍的,隻是這一點,多數人都忘記了。

    若不是距離實在太遠,還要穿過匈奴人和袁紹的地盤,早在開戰之初,鄧季就想能否遣他們直接駛過整個河套,到黃河上遊協助威烈、虎牙一起,阻西涼軍馬過河。

    然而與田豐、賈詡、徐庶等計議過幾次,耗時太久風險又實在大,隻能作罷。

    不過到黃河上遊參戰不成,順渭水而上倒也是一步妙棋。渭水上遊雖然水淺,司州水軍卻也沒有大船,正能通行。

    漢陽郡百姓還在等待秋收的日子,管承已受令,領水軍在渭水行過一遍,探查清楚往來水道。

    就因為有這樣一支奇兵,司州一方才決定放西涼軍入境來打,堅壁清野,將決戰地點選在漢陽郡,讓張遼領威烈軍死守冀縣吸引韓遂、馬騰。

    司州水軍船小人寡,起不到決定左右,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運一支軍到敵人身後去。原先定下的計策,是運送虎牙或驍騎任意一支,可楊秋、成宜等分兵襲擾三輔,將兩支軍馬都拖住,直到蕩寇軍趕到,才開始施行計劃。

    這讓張遼在冀縣多苦戰了一個多月。

    威烈軍在冀縣傷亡已大,又疲倦得緊,就算運蕩寇軍到敵後,也難以應外合,韓遂、馬騰等西涼聯軍人馬太多,難保能一擊定乾坤。

    徐晃的目標是獂道,說到底還是劫糧。

    重新分析敵軍態勢後,賈詡的主意:韓遂馬騰麵和心離,各有私謀,目前雖難離間,然其等軍糧各分屯兩縣,隻需得破其一,二者必又起齷蹉。

    有水軍運兵,得渭水之便,目標自然就是渭水旁的獂道。

    無聲無息順利過得冀縣範圍,管承壓力頓時大輕,開口問皺著眉還在努力壓製胸中翻滾的徐晃:“將軍,卒兵多有不適,待蕩寇軍上岸,尚需休整才可再戰。某等便於獂道縣城五外停迫,可否?”

    徐晃也暈船,已吐過好幾次,現在腹中空空,惡心感輕了許多,想吐也吐不出來,隻是隨著船身起伏,頭腦還是有些昏沉。

    管承稟過後,徐晃用力甩頭,待稍微清醒些,才勉強道:“可!待蕩寇軍下岸,水軍自去隱匿,後日起巡遊渭水,勿使西涼軍經此歸隴西!”

    好不容易才撈著一仗打的管承大驚:“主公有令,水軍歸將軍轄製,需接應蕩寇軍!”

    徐晃搖頭:“獂道守軍定不備,我軍自能奪取,無需接應!”

    “然蕩寇全軍無騎,獂道城小,便取到也不足自守!若韓遂拚死回奪,主公一時救援不急,豈不甚危?留水軍在,方有退路!”

    徐晃覺得自己都軟得再拿不動器械了,再不想乘船:“勿憂,我等取獂道,當就地自守,戰馬亦可於獂道城中奪取!”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7
310.分裂

前線冀縣鏖戰兩月,黎明前的獂道縣城卻顯得異常平靜。   

作為韓遂帳下第一員大將,又受令督守后防,閻行並不敢有絲毫懈怠,各處城防都仔細察看、整頓過,只是兩月來一直無事,細作數次回報,司州軍馬主力都還在三輔,左近最大的威脅力量反倒只是顯親的馬騰軍龐德部。   

每日有探馬在左近百里內仔細探查,鄧季在三郡內搞堅壁清野,除冀縣方向外,完全不見人煙,更沒有大隊人馬活動跡象。   

鄧季方只顧防禦三輔,威脅不到獂道。

名義上的盟友,倒不知什麼時候會在自己背後捅上一刀,兩月下來,閻行所遣出的斥候,重點已漸漸改為顯親方向。   

就連獂道城中閻行的中軍,也安扎在朝顯親方向的東城門下。   

前線戰事不利,糧草消耗亦大。前日里,閻行遣三千軍馬押送糧草上去交付,快馬回報其等安然抵達冀縣外的大軍中,護糧軍已在歸途路上。   

西涼軍雖攻冀縣、三輔不利,卻也還沒到最後關頭——到戰事完全不利時,主公自然會調他閻行參戰。   

自家份內事無任何差錯,周邊也暫時沒什麼威脅主公韓遂軍馬的存在,安排好城頭警戒,入夜以後,閻行就解甲寬衣安心睡下。   

黎明將近時,他睡得正香。   

是遠處西城牆傳來的廝殺聲將他突然驚醒,急翻身坐起時。門外已傳來值夜親衛慌亂的腳步聲。   

“將軍,西門有喊殺聲傳來!”     

不用聽親衛恐慌的聲音。閻行也知曉出了意外變故,心中大急,唯一指望就只是附近不知死活的小股馬賊流寇作亂。   

兩月無事,夜間留在各城頭守備的都不過兩三屯人馬,其餘軍士盡都安睡休息,再無防備。突然來襲之敵若是馬騰或鄧季任何一方,獂道城危矣,大軍糧草休矣!   

這麼多探馬斥候佈在城外。來敵是如何殺到城門下的?   

“取吾甲來!速探來襲之敵明細!”     

“急傳各部兵馬來會!”     

等不及親衛取甲來披掛,胡亂披上衣襟的閻行已推門外出,往西遙望。   

沒有煙火照明,似乎連遠處城樓上照明的篝火都已熄滅,遠處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傳來的廝殺吼叫聲卻絲毫不停。   

閻行一顆心沉到谷底,不用探馬快報。這種狀況也不是小股流寇馬賊能造成的。   

城內,被驟然驚醒的軍士少數急著尋甲胄、器械、戰馬,多數則茫然無措,還有些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光著身子逃出兵營,在街上亂竄。   

混亂在進一步擴大。黑暗中小軍官們的呵斥少有人理睬。   

不一會,駐守西城牆將領遣來告急的快馬到:“報!司州軍馬襲西門,事急,求將軍速遣兵援!”     

“汝來時,西門如何?”這是最壞的結果。對方有心算無心,定然難再守小小縣城。閻行只做最後指望,陰沉著臉問:“來襲者眾寡如何?”     報信的快馬估計也來得匆忙,未知詳細:“不知幾何,只所見者盡黑衣黑甲,故知為司州軍!小人來時,其等已攀爬上牆,正與守城各屯惡戰,事急也!”     

也就是說,快馬來報的這段時間內,西門有可能已經失陷,說不定司州卒兵鐵騎正在進城。   

果然,幾句話的功夫,拼鬥聲漸漸演變為追殺喊叫,而且已延伸到城內。   

西城頭已失陷。   

親衛們替閻行披掛上戰甲,也陸續有軍士匯集過來。只是事起突然,混亂中,七千守軍還能記得聚到中軍來的軍士還不超過兩千去。    驟然遭襲,軍士惶恐,匯集過來的也無心廝殺,不可能奪回西門,獂道失守、軍糧淪陷已成定局,唯一區別是麾下這數千軍士最後能否保存下。   

丟失大軍糧秣,事後主公韓遂會不會追究自己責任已無心再去理會,閻行當機立斷,下令親衛:“開東門,出城且避其鋒!汝等留人在街道喊話,吾等軍馬往東門外十里聚合、整兵!”     

任閻行以悍勇得顯名,此時也得不戰而退,先撤出獂道再做打算。   

中軍先出東門,數十親衛在城中四處喊話收攏遊兵散勇,好歹閻行處置得力,到午時,隨後趕來的敗兵聚在獂道東門十里外,清點過後,還有四千餘兵。   

只是大軍糧草盡失,甲胄、器械、戰馬也丟失不少。   

到這時候,閻行才探得明白,如神兵天降突然殺至的乃是司州徐晃之蕩寇軍,對方佔獂道後,立即開始整頓駐守,並不出城來追趕敗兵。   

司州兵馬如何瞞過眾多探馬斥候,突然從背後殺出,卻是無論如何也搞不清楚的了。司州一軍之眾守備的小縣城,也不是四千餘敗兵可討回的,閻行無奈,只能退往冀縣,去與主公韓遂合兵。    閻行敗兵未到,韓遂已先得報。   

除自家所領軍馬外,成宜等響應來的豪傑與羌氐人也需韓遂這位盟主來支應軍糧,如今冀縣外數万兵馬隨軍糧秣只夠幾日所用,韓遂如何能不急?   

冀縣已疲憊不堪,其內屯有足夠的兵糧,或許不用幾日就能完全破開城池,只是連戰不利,早已軍心不穩,再知曉後路糧草丟失,誰還能安心再往前去死戰?   

獂道數千人的大戰,敗兵如潮,消息就算韓遂想攔截也不可能攔得住。   


待丟軍糧的消息傳播開來,別說取冀縣、攻司州,這數万大軍能維持不崩潰散逃就是萬幸!   

如何處置丟糧的閻行還不是當務之急,要穩定軍心,先得解決糧草問題。    鄧季早在西涼堅壁清野,韓遂沒有其它指望。眼前只能指望盟友馬騰慷慨解囊。   

要知道,同樣在後方顯親縣。馬騰還屯有大批糧秣,遣麾下頭號大將龐德督守著。   

沒辦法,韓遂只能請自家結義兄弟來大帳中商議借糧事。然兩家前隙猶在,馬騰舊恨未消,如何肯以德報怨借糧給他?兒子馬超苦勸也不聽,只藉口軍糧其實亦不足,不肯救濟韓遂半分。   

不願藉糧,馬騰又讓韓遂出兵攻城。言若破城,其內糧秣自家不取分毫。   

西涼各軍只為利來,相商之前,成公英已先預料到這結果,待馬騰離去,說韓遂道:“鄧季遣偏師襲獂道,大軍亦不日當至。今事急也!然冀縣守軍亦疲,明公不如坦誠與告成楊諸公、羌氐豪酋,行破釜沉舟之舉,全軍亡命向前,於司州大軍至前先取冀縣以自養!若不然,請速退歸金城。勿陷死地!”     

韓遂從其言,又請成宜、楊秋等豪傑與羌氐酋首來議事,言明獂道失陷,軍糧丟失,需各軍拼死向前。破取冀縣解危局。    成宜、楊秋等與羌氐酋首俱嘩然。   

待韓遂、成公英好容易鼓動起大眾,準備拼死先奪冀縣。帳外探馬急報,司州軍神速,鄧季親領虎牙、驍騎兩軍,已出三輔之地,往援冀縣。   

此番決戰,鄧季亦是孤注一擲,舉司州之力,已四軍齊至漢陽郡,務要破滅韓馬二人。   

軍糧將匱,鄧季大軍又至,成宜、楊秋等地方豪傑心頭打鼓,一起勸韓遂:“事不可為,當速退歸金城、安定二郡,經營西涼,日後再作圖謀! ”     

連成公英也勸退兵,韓遂無奈,下令軍中暗整理行裝,準備歸去,卻盡瞞住不肯借糧又尚不知鄧季將到的馬騰。   

瞞住馬騰,是指望待司州大軍到時,有其在後抵擋一二,方便自家人馬撤回。   

反正平日兩軍各立營寨,非有要事相互不會往來,盡瞞得住。   

可司州軍馬來得極快,不過半日,前鋒已到冀縣外。   

最先趕到的前鋒,為虎牙軍呂曠之射聲校,盡是輕騎弓卒,到冀縣外後並不歇息,先輪番往各軍中傾射數輪箭羽,方才進冀縣去休整。   

威烈軍守冀縣拼得極苦,此時無力出城來襄助。   

射來的箭矢中夾雜著不少書信,待軍中士卒撿來觀看,上書的文字不一,有的是西涼人勸舊識投降;令一些則為鄧季約馬騰,共取韓遂首級,要將安定郡分給馬氏,由鄧季取武威。   

除擾亂軍心外,如此明顯的離間計韓遂自然不可能就上當。然而韓遂未動,尚做著破冀縣、共取司州美夢的馬超看到書信後卻坐不住,剛勸父親大度輸糧未果,恐兩家再起事端,欲到韓遂軍中解釋清楚,或留己為質,表明心意。   

兩家怎麼說都是同盟,以往馬超到韓遂軍營,只要所領人馬不過百人,值守的軍士從不過問,任他自由出入,這次卻不同,只攔住不放進。值守屯長言道:“主公正與成楊諸公、羌氐豪酋議事,今日不見客,少將軍明日再來罷!”     

小小屯長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推搪他馬超,這定然出自上面授意,越是如此,越顯韓遂疑他父子之心,更需得當面解釋清楚。    只是那屯長半點口風不讓,將寨門守得死死的。   

“各家同盟,若議事,如何不請吾家?”馬超本是爆脾氣,動輒殺人的,那值守屯長嘴硬,惹得馬孟起暴起,提槍往其腹上一刺,拔出血淋淋的槍頭來,怒問:“某乃韓公之侄,誰敢攔我?”     

殺一個小小的屯長不算什麼事情,只要與韓遂解釋清楚,不會有人來為難他馬氏嫡長子。   

馬超這下暴起殺人,實在意外,值守營寨的其餘兵士俱受驚嚇,沒人教導過要如何應此變故,手中槍戟雖緊握,卻無人真敢以器械相向,只能眼睜睜看他領著數十親衛進營去。   

有稍微機靈些的,急先搶往韓遂帳中禀告。   

待往營中行出百餘步,發現路過的軍士行色匆匆,不少人肩上背負著行囊,外間視線不到之處,大批軍士正在拆除營帳,往牲畜車上裝物資。   

這是一副準備開撥的氣象,馬超驟然醒悟:“韓文約已欲收兵歸去!”     

待明白過來,頓將馬超嚇得渾身冷汗淋漓,韓遂不告而啟行的舉動,盡顯害他馬家之心。   

若徵司州之舉失敗,鄧季兵馬不緊逼,兩家勢必又要開始爭做涼州之主,內鬥不休,韓遂這般行為倒不足為奇。   

然盟約已轟然破滅,便沒有殺值守屯長之事,自家這般闖進去,多半也是羊入虎口,送命的舉動。   

馬超急轉身,領親衛躍馬出韓遂軍營,快馬加鞭再不反轉。(未完待續。。。)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8
311.破陣

馬超恐遭韓遂所害,急縱馬出營,歸自家軍中禀告馬騰,父子倆這次倒同心,齊聲痛罵盟友不地道。   

俱知已不可再戰,當務之急是保全自家。小半日後,馬騰軍棄輜重不顧,急離營而走,先到顯親匯合龐德,方才商議定,料鄧季不容韓遂輕易歸金城,兩家有一場好戰,自家可徐徐退往安定去奪成宜、楊秋等地盤,打通道路,徐徐歸武威。   

這邊閻行敗兵到,韓遂也催促全軍啟行,只是他家業大些,走得不夠爽利,司州兵馬又盡是騎軍,小半日後,鄧季與賈詡、徐庶已親領黑鐵衛、虎牙、驍騎至冀縣外,兩軍對峙。   

見韓遂軍倉促成陣,軍士多負行囊,並無鬥志,太史慈請命:“此等敵輩,軍心已動搖,可一鼓破之!”     

鄧季同意,便令虎牙、驍騎二軍上前衝陣。   

主公鄧季親到,張遼已領軍出冀縣,至中軍來相見,亦請隨往戰。鄧季阻道:“威烈守冀縣受創頗重,又已久疲,文遠此番隨我觀戰即可!”     

受衝入三輔作亂的西涼軍騷擾,鄧季未能守時救援冀縣,陷威烈軍於險地苦戰,折損過半。戰局如此,張遼自感受鄧慕安恩重,沒有半點怨意,下面卒兵倒很有些不滿的,月餘來多有議論。   

軍中怨氣不可滋長,此時當教之以德,行之以正,事後再重加安撫,方可真正消除不滿情緒。

張遼搖頭:“得平西涼,將軍方可圖大事,否之必困關中!此生死之際,某等身為人臣,正當拼死效命,豈敢畏苦?”     

作為臣下,鄧季這位主公再不著調。也總不能在這許多人面前教導如何行事,張遼用心良苦,只是不能明說。

賈詡從旁勸語:“欲平西涼,非一二日可見功。威烈且略休整,再為主公出力不遲!”     

不待張遼多解釋,孫觀出列,奮然道:“此戰關乎司州生死!司州只四軍之眾,某等若遇戰不前,何負威烈之名?將軍素來厚待卒兵,非用效死力焉?”     

孫觀只是好戰。不甘被別人比下去,他身上尚有數創未癒,此時竟然又出慷慨壯烈語。  
  

這次死守冀縣,威烈軍中軍候戰死六人。四校尉雖皆得保全,亦多有傷在身,張遼孫觀如此,彭亢、劉辟、雷薄三人也不示弱:

“某等皆願效死力!望主公許威烈軍出戰!”     

將領如此,賈詡便反勸鄧季:“軍心可用。非主公不體恤於下,可遣威烈軍一同出戰!”     

鄧季只能頷首同意。張遼自領四校尉隨太史慈、趙雲等出,令卒兵整頓陣列,指自家軍旗疾呼道:

“西涼敵寇在前,破敵顯勇。今正其時也!某知諸公皆疲矣,然主公以威烈之名冠吾軍,臨戰之際,正當示吾軍可畏之威,顯疾厲之烈!豈可落於人後?今虎牙、驍騎奉命衝突敵陣,主公憐威烈久疲殘軍,不使出戰!然某當隨行兩軍之後,恪臣節彰豪名,諸公則可自決,不欲往者留此地觀戰便是!”     

威烈軍卒兵,多為鄧季出兵兗州時收納的,來自黃巾、泰山、流民、袁術呂布軍各部,成分最雜,好不易才融入鄧季到麾下,這次苦守冀縣超期,是主公違諾,怨氣自然不小。   

張遼出語相激,心懷怨氣的卒兵們還有些茫然,無所適從,果毅校軍候李累領著一群老河南卒兵率先出列,怒吼相應:

“食君之祿,自該忠君之事!主公素來厚待某等,司州緊迫,一時難顧冀縣,某等豈可便仿婦人忿恚作嗔怪態?敢不效死?願隨將軍死戰,以顯威烈之名!”     

張遼露出微笑,對李累等道:“善!某聞要離受吳王恩重,破家殘軀亡慶忌;豫讓得知伯厚遇,塗漆吞炭以刺趙襄子!君等得主公禮遇日久,忠義果與他人不同!”     

威烈軍成分雖雜,漸漸融入、認同的卻已是大多數,之前怨言雖多,卻也不是就生出異心,被張遼這麼一激,頓時就有數百人不干,出身於袁術軍的甚長莊隴當先出列,怒語:“將軍何故小視某等!”   
  

鄧季這位新主公和舊主袁術本質上倒底有沒有不同,是否有“大義”,這時候並不是考量的好時機,莊隴只是不想被其他袍澤比下去:

“卒兵死於戰,何有不公?平日閒言,不必當真!既為人效命,進退豈由己身?願隨將軍左右! ”     

就算沒有完全認可鄧季這位主公,然不管以前是黃巾、泰山、流民還是呂布袁術軍士,改做司州卒兵一兩年後,天下獨一無二的驕傲感卻都已滋生出,這本又是重義輕生的時代,莊隴等帶頭下,又有百十人陸續出列,有人高喝:

“然!將軍既不辭幸勞,不畏死!某等豈敢惜賤軀不從左右?”     

“丈夫縱橫天下,只恐不得勞累!”孫觀又趁機打氣,高聲道:

“若蹉跎一世,便得老死於病榻,亦不為美!果毅校殘缺,今日吾隨威烈將軍為主公破敵,欲隨者自來!”     

太史慈、趙雲已先領著兩支軍馬轟隆著向韓遂大軍撞了過去,說完話,孫觀伸手從掌旗親衛手中奪過自家大麾,挺指向前:

“果毅校為全軍之首!我威烈軍果毅校何在?破陣!”     

大群原本不屬於果毅校的卒兵打著坐騎,與李累、莊隴等人一起排到孫觀戰馬後,嘴中發喊:“果毅校,生者勿幸,亡者不哀!顯武者之勇!殺!”     

張遼亦大喝:“吾威烈全軍皆為果毅!吹號角!衝陣!”     

有的只是從眾,有的是內心深處豪情被激發,令下之後,還能戰的威烈軍三千餘騎迅速匯集在一起,隨將軍校尉們一起,在虎牙、驍騎之後,往韓遂軍中央撞進去。   

三千殘軍過後,原地未再留有一騎。   

然鄧季麾下四支軍馬,若論傲氣之重,當屬虎牙第一。   

作為河南最先創立的兩支強軍,虎牙蕩寇中從涉侯國追隨南下的老卒兵人數最多。

比起蕩寇軍數次遭重創大補充來,虎牙可謂保存得極好,惡戰無數至今未逢一敗,虎牙將軍太史慈又是司州鄧季帳下首將,這些都是虎牙卒兵值得自誇的。   

卒兵平日里已自覺高人一等,在虎牙軍的就更不用說,今日沖陣,也比別部更勇猛彪悍。   

虎牙在左,驍騎在右,左邊沖右翼,右邊衝左翼,捲起兩股漫天黃煙,分向韓遂數万大軍的兩翼衝殺過去。   

按慣例,沖在虎牙軍最前的還是果毅校,果毅校最前的是一身重甲的校尉管亥!   

韓遂軍兩翼由成宜、楊秋等豪傑部眾與羌氐騎組成,眼見鄧季軍來得兇猛,右翼群豪中有自負部眾敢戰、自家驍勇的,還妄想先阻擋下來,挺長矛迎上:“某乃張掖人……啊!”     “呔!”     

不待對方報上名字,管亥一聲暴喝,背後一支小戟脫手而出,正釘在那螳臂擋車迎面衝殺來的面門上。   

這位張掖郡豪傑尚未完語,已捂著面慘嚎落馬,他身後的部眾見不是事,盡一哄而散。   

軍中飛射手戟之技,以太史慈、典韋兩人稱最精,管亥投奔來,仰慕太史慈威名,只願在其帳下聽用的,豈能不習?   

踏碎阻擋者屍首,鐵騎滾滾,虎牙、驍騎兩部果毅校都當先撞入對方陣中。   

“啊!”     “嗚!”     “殺!”     

鮮血噴灑,各種慘嚎嘶鳴聲音頓時徹響天際!   

一馬當先沖殺在前,管亥身上也被刮了幾下,有魚鱗甲擋著並未掛彩,戰馬卻不幸被絆倒在地。   

戰馬失蹄,驚嘶中連帶管亥翻倒在地,附近西涼人看出便宜,四五騎同時圍過來馬踏槍刺,然而親衛中也盡是好手,或射箭、或飛手戟,一一打翻在地。  

  “呀吼!”     

管亥掙脫馬鐙起身,暫只能步戰,反倒蠻性爆發,口中吼叫不斷,大步邁進向前,左右兩支大鐵戟瘋舞,專砍敵方馬腿。   

片刻功夫,已被他打折、斬斷十餘隻馬腿!   

其餘果毅校悍卒們亦不落後,一支支大鐵戟疾刺、回鉤,再無多餘動作,簡單粗暴卻又精準高效,上演出無數副暴戾畫面。   

一名名最前列的軍士噴灑著鮮血哀嚎倒下,不一會,這一塊韓軍已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韓遂兩翼軍士多來自各部豪傑、羌氐,人心本不齊,鄧軍犀利,周圍得不肯再下血本死拼,反倒盡有收縮避讓的,少數人馬已開始潰逃。   

韓遂右翼雖還未完全崩潰,虎牙軍卻已無人敢擋!   

管亥殺退當前之敵,有親衛牽來無主坐騎,他翻身跨上馬,抬眼觀數里之外驍騎軍戰況。   

徐盛晉陽一戰舊傷未癒,未能隨軍,同樣作為前鋒的驍騎軍果毅校戰績就不太出眾,此時尚在與敵廝殺纏鬥。   

四顧戰局的功夫,虎牙中軍處牛角號“嗚嗚”地吹起來,管亥回頭一看,麾旗所指已換了方向。   

渾身一激靈,管亥大吼道:“將軍有令,全軍改向,直殺韓遂中軍!果毅校,破敵!”     

這是太史慈見敵軍膽怯,臨陣改變原本的方略,不再衝突韓遂軍右翼,直接改撲韓遂中軍所在!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09
313.麴氏起


得閻行拼死斷後,韓遂方得領大軍後撤。   

本意經隴西歸金城,道路最近,奈何渭水河上不知何時冒出的一支水軍,沿河以箭矢勁弩襲擾不斷,使其等不敢渡河。   

看見這支水軍,成公英才知曉暗襲獂道的司州軍是如何到的。   

過不去渭水,不能走隴西,韓遂只得老老實實按之前與閻行的約定,北上勇士縣去渡黃河。   

徐晃駐軍在獂道縣城,探得韓遂敗軍經過,自然也要出來劫殺的,趁亂大肆搶奪甲兵、馬匹、旗帳,俘虜人口。   

韓浩不敢與戰,只能再逃。   


其本部多為金城人,又皆騎兵,蕩寇軍所獲倒不多,隨後來的潰兵就可觀多了,車黍等打出旗幟把道一攔,便有大批人伏地求活。   

風聲鶴唳中,才知曉什麼是草木皆兵,一路快馬加鞭,直到得平襄縣,韓遂才下令停下,將息馬力,順便收容敗兵、打探消息。   

成公英派出的斥候與隨後逃來的零散潰兵回報,戰後,鄧季駐軍冀縣休整,並未有追擊,韓遂方才從容些。   

只是各部歸來的極少,幾日之後,成宜領百餘騎來投,方言及馬玩、梁興都已死在亂軍中,楊秋改道自歸安定,其余西涼各郡 ​​大小豪傑或遇難、或逃得不知去向。   


此次聯軍討鄧季,韓遂亦不料損兵折將如此。   

不渡黃河終不保險,鄧季軍雖未追擊,此地卻也不敢久留。

然而逃得性命的這萬餘殘軍,糧秣急缺,平襄到勇士縣。快馬兩日可達,然而人或能硬撐過這兩日,同樣沒吃食的戰馬卻不行。   

這時候,鄧季在三郡內堅壁清野的威力也顯示出來——平襄周邊搜索一日,軍士硬是連丁點乾草都沒尋到。   


韓遂無奈,只得令人出去牧馬,軍中先靠宰殺傷馬渡日。   

耽誤得一日,參與斷後的軍士也有數百騎逃歸。方得他們告知最終戰果,閻行並未戰死,也未投降。   

這時記起閻行的好來,既然鄧季不追殺,倒可等一等帳下的驍將,日後還用得到呢!   

只是直到第三日清晨。左右還是不見閻行踪跡,韓遂不敢再留,只得拔營啟程。   

他卻不知。閻行浴血死戰,最終雖自重圍中殺出,自家亦傷得極重,幾至昏迷,待逃得性命,伴當們見鄧季不追,十餘騎先藏往山中養傷去了。    ——     

涼州人 ​​向來彪悍,聯軍並非烏合之眾,能在冀縣外大破韓遂,西涼最大的一股勢力已遭受重創。鄧季自然心滿意足,只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麾下四軍也急需休整、補充。   

俘獲的近兩萬降卒,按司州慣例,本當擇其精銳充卒兵,餘者或為平民填補戶籍,或為役民增加勞動力,然而還在打掃戰場時。賈詡便勸道:“主公若得克金城,此等人亦復為治下之民,不如且釋之歸去!”     

眾人皆奇,鄧季訝道:“軍師何意?彼等若遣歸金城,早晚必又為韓遂所用,使其勢復振,乃是資敵也!”     

“西涼豪傑如虎狼,雖眾卻各有異志!”毒士不慌不忙,說出一番道理 ​​來:

“韓遂、馬騰二人雖為西涼豪傑之首,然本非其等之主,豈能久居於上?其等豪傑於韓、馬勢勝時相附,勢衰則必生叛也!今主公可於降俘中擇精銳充卒兵,餘者盡釋之,使其地遍傳韓遂、馬騰此敗,金城、武威久必生亂;又得傳主公仁名,使黎民歸心,可謂一舉二得!待其等內耗起,主公再徐徐進軍,入其地,降者當眾,且免去許多力氣!”     


這般推測語,鄧季還只是半信半疑,徐庶已在旁拍掌大贊:“左軍師妙算無雙!”     

兩位智者都如此說,甚有自知之明的鄧季自然從善如流,立即執行。   

要將西涼聯軍大敗的消息傳回金城,自然越快越好,能搶在韓遂之前就更妙。   


鄧季令下後,大軍花一日功夫自降卒中挑選出精銳,其餘盡給五日口糧,釋放其等自歸家。   

司州軍中西涼人也不少,主公授意下,趁挑選精銳的功夫,已有不少西涼籍的卒兵在降卒中尋找同鄉故舊,但凡認出一個舊識來,必要敘一敘情,再贈坐騎以代步。   

能得鄧季大恩開釋,這些降卒已高興不已,多選擇歸鄉。他們的甲胄器械已盡被收繳,三郡內又是堅壁清野的,倒不怕有人作亂生事。   

鄧季開釋降卒,渭水河上的水軍自然不會再來為難,反倒願渡他們過河去。走隴西歸金城要近得多,聽得又是鄧季之令,降卒們感恩,不少人口念:“鄧慕安仁義之主,此生再不與其為敵!”     

大隊降卒歡天喜地渡過渭河,經隴西奔回金城去。為麻痺韓遂,鄧季則在冀縣休整大軍,不再前行。   

過得幾日,鄧季方留威烈軍在冀縣繼續休整,他自領虎牙、驍騎與蕩寇三軍往勇士緩緩進兵。    ——     

司州軍馬不急追,為收攏更多敗軍,韓遂便行得不快,雖然要為此多宰殺數百匹戰馬充作口糧,但只要能多保存下幾分實力,歸去後向豪族、羌氐討要換購馬匹也容易。   

鄧季揮師北上時,韓遂軍才剛在河道上架起浮橋。待探馬報司州大軍至平襄,韓遂才下令渡河。   

這時候,加上收攏的敗兵,韓遂又有了兩萬人馬。   

只是便再給他多一倍人馬,也已對局勢無用。   

就連定下計謀的賈詡自己也沒想到,他預期的結果會應驗得如此之快!   

到韓遂毀去浮橋,駐軍北岸,傳令境內各處軍馬來援,防司州軍馬渡河攻金城時,已生變故!   

出兵前,韓遂留其長子與部將田樂、陽逵守金城郡治所允吾縣城,本道已萬無一失,就算成公英,也道馬騰大軍一起南下,除與自家主公交好的羌氐外,周邊再無能威脅允吾的勢力。   

想不到有威脅的勢力,同樣為等閻行,回軍時成公英便未催促急行。   

誰也沒想到,其等敗軍尚未到勇士時,冀縣大敗的消息已在金城遍傳開來,比賈詡安排的還要快上許多。   

東漢中期時,曾分金城為兩郡,一名金城,一名西平。不過習慣上,還是將兩郡合稱為金城郡。   

所以,韓遂佔金城郡,本含著原來的西平郡,只是對西平控制力稍弱些罷了。   

控制力弱也正常,畢竟再往西已經不是大漢的領土,全是羌氐放牧牛馬的不毛之地。   

西平郡只得四縣,人口亦不足,本不足為患。   

然而其地亦有豪族大戶,西平豪族,首推麴氏!   

麴義的麴!   

河內戰敗於鄧季後,麴義棄袁紹,千里迢迢返回家族,自然不甘於就此蟄伏!   

袁本初志大才疏,唯仗家世爾!鄧慕安更是智淺,除善養精兵外一無是處!   

餘者更是碌碌!   

置此亂世,天下亦該有我麴義一席之地!   

麴義本是族中要人,天下名將,名氣本大,當今天下大亂,隨時可有崛起之機,歸家後,說動合族並不困難,數年間暗中已作下大量準備,只待時機來臨。   

麴氏本就部曲眾多,且常年與羌氐為敵,盡皆彪悍能戰,除當初麴義帶往中原的兩千騎外,西平還有四千餘,麴義歸來數年間,又擴充到七千之數,常日操演。   

韓遂對西平重視本就不夠,麴氏平日對他又從不違命,故從未設防。   

麴氏明面上在韓遂帳下效命的乃是麴義族弟麴演,麴義歸來後便隱於族中,外人並不得知,又使麴演多籠絡姻親故舊、地方豪傑與軍中各級將領。   

此番韓遂、馬騰聯軍攻鄧季,麴義已早留心,暗使麴演稱病不隨軍出征,又多遣細作往探消息,鄧季釋放的降卒尚未歸金城,麴氏已得知韓遂大敗,先就在兩郡放出風來。   

待降卒歸來,消息證實,金城人心惶惶,麴氏機會也便來了。   

與鄧季為敵多年,麴義深知其卒兵厲害,若讓司州軍馬攻入金城郡來,也就沒自家甚麼事情了,之前所做努力盡要付諸東流,所以一定要搶在其渡河之前發動。   

允吾城中,大族蔣氏是麴氏姻親,降卒歸來當夜,麴演便與表兄蔣石一起搬出麴義大名,往說向來交好的田樂、陽逵二將。   

韓遂既吃大敗,金城確實需要一個更有名望、更有本事的大人物來領路,田樂、陽逵當即應下。   

只可憐駐守允吾的韓遂長子,本是個沒本事的,下面人人起叛意,他在城中竟絲毫也不知曉。   

待麴義於西平起兵反韓,允吾城中四人共領兵誅殺韓遂長子及家眷,獻城響應。   


麴氏起兵,首領人物竟是天下有數的名將,韓遂老朽又已兵敗,頓時四方豪傑響應,各縣皆改換旗幟,麴義輕飄飄的便將韓遂大本營端到手中,不數日聚起兩三萬眾。   

待韓遂突聞驚變,如同五雷轟頂,家眷老小盡失,歸路斷去,哪裡還有心思迎敵鄧季?   

更要命的是,征討麴義也沒任何希望!

他僅剩的軍士多為金城人,之前為顧全家小,隨他一路逃回,再得這消息,不過一兩日功夫,已散去小半。   

眼見韓遂敗亡在際,成宜不欲陪死,也自舍他去投麴義。   

軍士散逃的越來越多,韓遂無奈,與成公英一番計較後,只得領著最後兩千餘騎心腹,暫往山中去投羌氐求庇護。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0
314.借勢


鄧季領三軍過勇士縣,屯兵於黃河南岸,與韓遂軍隔河相望。   

只是奇怪的是,對峙數日,不見對岸有任何兵馬來援,反見營中軍紀散亂敗壞,軍士晝夜驚慌失聲,不斷有人離開。   

散亂走的軍士越來越多,再過得幾日,竟連最後的韓遂中軍都撤離了,只留下空蕩蕩的軍營還在。   

對岸驟然出現此局,鄧季驚疑不定,就連賈詡這樣的智者,也實在不敢相信自家的計謀能見效得那麼快。   

對岸舉動實在太出人意外,鄧季君臣只能猜測:對方莫不是在誘敵?   

先遣過河的斥候,也只回報數十里內無任何軍馬存在,最近的榆中縣城百姓全都逃亡得一干二淨,只剩下座空城在。   

直到一日之後,潛往更深處的細作才傳回消息,金城郡已生劇變,允吾、枝陽、金城各縣城頭改換旗幟,韓遂不知所踪,如今二郡以麴氏為尊。   

麴氏之首,就是之前和司州軍有過數次交戰的麴義。   

得到這一消息,鄧季等自都吃驚不已,只是不待司州軍有動作,麴氏使者乘一葉扁舟,已先渡河來求見鄧季。   

如今麴氏一族英才,除麴義、麴演外,還有麴光、麴英兩位,這次被派來的使者,就是麴義之侄麴光(注)。   

待得通報傳入,麴光進中軍大帳,對鄧季等見禮道:
“韓遂暴戾無道,施亂於鄉里。麴氏不忿,方起義兵於兩郡。只為救民於水火,世間庸人卻皆謂麴氏生異志矣!吾等本隻公心為民。然自古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若天子問罪,麴氏無所辯,恐合族上下死不得其地也!”     

抬頭觀察下帳中各人反應,麴光才繼續道:
“吾等素聞將軍英武。平逆解危,匡扶漢室,素得公心!今提王師入涼州,黎民奔走相盼,金城、西平歡欣莫名,麴氏安敢相抗?”     

來這世界後,一方勢力主動來俯首稱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主座上的鄧季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是賈詡代替他出語相問:“足下之意,麴氏願降?”   

“足下可是武威賈文和先生?世人皆言涼州荒蠻,多豪傑少文士,不意有先生!吾等鄉民,皆以為榮!”

恭維賈詡一番後,麴光才應先前話題:“將軍若取西涼,麴氏願為前驅!”     

麴義好不容易得機起兵,這般容易便降自家。為哪般?   

鄧季這才好奇發問:“麴氏乃大族,我治下行四等民之策,亦能從之?”     

這才是到關鍵時刻。麴光急跪伏於地,哀聲道:“將軍所行之策,非只麴氏一族,金城、西平大族實皆難遵行!吾族上下願從將軍驅使,只求司州所行之策不入金城、西平二郡!”     

不行四等民之法,其等不過借個名而已。太史慈、趙雲、徐晃等皆瞪目怒視,徐庶皺眉問道:“四等民之策不入,二郡如何算為我家主公治下之土!”     

不待麴光答話,徐盛已插語:“主公領大軍於此,不日便可渡河,自取二郡,行司州之策安民,麴氏之力安敢抗?”     

麴光方施施然起身,不去理會二人,自對鄧季道:“探馬昨日來報,馬騰已取安定,領軍歸武威。將軍若不許,麴氏當往降武威,引馬氏軍入主二郡!”     

麴義料準鄧季卒兵損耗已大,來者不善,麴光這下竟是語含威脅,太史慈、徐晃等更怒,皆按劍上前,只需鄧季一句話,便要將他當場斬殺。   

獨賈詡擺手止住武將們騷動,笑語:
“足下遠來甚幸苦,且先往別帳中歇息,此事明日再議如何?”     

令近衛將麴光帶下去歇息,賈詡對鄧季道:“麴義稱降,不過為勢所迫,欲以緩兵之計拖延時日,待機再作他圖罷,盡不可信!”     

徐庶也道:“其言多詐!然司州軍前戰雖得勝,折損亦不小,如今諸軍傷疲,再與麴義啟戰,其必與馬騰合盟!待涼州戰事拖延rì久,袁紹、曹cāo、劉表來犯,司州危矣!”   

“麴義於此時發難,奪韓遂基業,壞我等司州之事,時機極佳,亦為善謀敢斷之輩!”     

賈詡稱讚過一句,再對鄧季道:“麴義有異志!然司州現狀實不宜與其啟戰,不如暫允之!”     

按鄧季的理解,麴氏此時便稱降投靠過來,也只是如同成宜、楊秋等依附韓遂一般,亦如之前自家為賊時依附黑山張燕,要保留下很大自主權。而賈詡、徐庶所言,對方連這樣的依附其實都是心懷叵測,只為等待時機。   

付出這麼大代價才得戰胜韓遂馬騰聯軍,將得進軍取西涼,眼看到手的成果卻被別人從旁竊取去,無論如何都會覺得不甘心,武將之首的太史慈不忿道:
“累百姓受難,四軍拼死,方得此勝局,主公巔峰狂妃全文閱讀若不得入金城,就此退兵,豈非將所得拱手讓人?”     

車黍、徐盛亦道:“卒兵何畏勞苦?若今日退兵,為山九 ​​仞、功虧一簣也!將軍當勉力,四軍共進,先討麴氏,再戰馬氏!”     

卒兵雖然勇悍,然所得不易,真不顧血本往奪金城,連續損耗的數目定然不是能承受得起的,冀州袁紹、兗州曹cāo都已快安定後方,騰出手來,再加上荊州劉表,司州若因一戰虛弱下去,才是自取滅亡。

戰敗無鬥志又已被離間的韓遂、馬騰單獨一邊都不難取,但若西涼有可能出現新的聯軍,不用賈詡、徐庶多言,鄧季自家就不會同意再來一場大規模的戰役:
“雖不甘此局,然再戰無益!涼州雖未能得,幸麴義、馬騰亦暫無力再東侵!”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維持目前的局面了,不能乘勢一舉消除司州後顧之憂,眾人都對此結果不滿意,獨賈詡笑道:
“麴義趁亂奪金城,十數rì間便敢阻司州大軍,只謂主公樹敵於袁紹、曹cāo ,再得借馬氏之勢,憑二郡之地尚可騰挪進取!”     

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笑模樣,應該還有後話,鄧季不由jīng神一振,徐庶已在旁急問: “左軍師可有妙計破局?”     

賈詡再笑:“麴義借主公之勢,奪韓遂基業;再藉馬氏之勢、暫降之名以退主公軍。善謀亦善借勢矣!然麴氏請降,主公或亦可藉其勢,反掌間逼降武威之馬騰,解涼州此局!”     

說完,賈詡對徐庶道:“聞元直前番往姑臧,馬騰已有降意,只受子侄輩所欺,方悔言棄盟,復與韓遂合好,起兵共抗將軍。今韓遂敗逃,涼州亂起,主公雄兵虎視於側,倉惶間得聞麴氏以金城、西平二郡獻司州,亦當再無戰意,定可勸降!”     

大帳中諸人皆驚,將賈詡的話語在整理一遍,徐庶才點頭讚道:
“左軍師所言極是!然若欲迫降馬騰,所行當速,勿使其與馬麴互通!”   

“然也!此計需行之以速,否則真為麴義所趁也!”撫掌一笑後,賈詡對鄧季道:
“尚請主公速遣使往姑臧,招降馬氏!待明rì見麴氏使者,許其降,然其亦當顯誠,為協防馬騰,十rì內屯上萬兵於令居縣,司州軍方不入金城!”     

這下連鄧季都明白過來,隨太史慈、趙雲、徐晃等一起讚道:“大善!”     

只要賈詡之計能成,麴義遣萬人進駐令居,馬騰急切間分辨不出,定以為麴氏於金城、西平起事乃是響應司州軍,斷韓遂後路,如今又一起緊逼武威。   

馬騰前次已有降意,還能再孤軍堅持下去?   

金城、西平雖暫不可得,麴氏終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附庸勢力,不過得逼降馬騰,司州卒兵進駐武威,絕對大妙。   

麴氏一族倉促間聚起數万人馬,多為烏合之眾,若能得馬騰軍為用,豈不遠勝其地?   

逼降馬騰後,涼州豪傑中勢力大的就只剩下個麴氏,還能掀起什麼波浪來?

說不定麴義自家就得識趣,乖乖地正式加入司州麾下,請求二郡行四等民之策。   

賈詡再補充道:
“麴氏降,若依令屯兵令居,足使馬騰受驚!使者之後,主公亦當再發兵武威!”     

徐庶已離席,到鄧季座前施禮:“某願往姑臧,說其出降,望主公許之!”     

對徐庶出使鄧季倒有些猶豫:“前番出使姑臧,熊智等黑鐵衛百人遇難,元直亦險遭不測,今豈可再輕往?”     

徐庶正色道:“今韓遂兵敗,麴義請降,馬騰勢已孤!且主公三軍在外,其合族俱有生死之憂,某便一人一騎往,定亦不敢加害分毫!且為臣者替主解憂,份內之事,豈可畏死乎?”     

賈詡從旁勸鄧季:“馬氏雖暴,勢衰卻懦,當不敢再有前事!元直秉公無懼,機謀善應,正宜許行!”     

徐庶又再三求請,鄧季只得應下。   

這次出使,徐庶再不肯帶多人,只要十數人隨行,鄧季阻道:“冒死往來為使,乃先生盡忠恪義!左右護衛周全,減道途幸苦,亦季之心意!”     

這下徐庶又說不過他,只得跪伏稱謝:“主公恩重如此,庶等敢不效死?”     

麴氏之降含水分太重,要藉其勢逼降馬騰,武威那裡速度一定要快,快到其等私下來不及溝通才行,打個時間差。無論結果如何,麴義想和馬騰聯合是肯定的,不過想來也要先觀察下司州軍馬變化。   

上演完一番君臣相得的戲碼,徐庶便辭出,連夜領著百人護衛往武威去了。   

次日,鄧季召見麴光,許麴氏降,允下四等民等策不入金城、西平,等於同意二郡作為一個獨立王國存在。   

(注:西平麴氏,麴演、麴光、麴英史書皆有記載,相互在族中的輩分關係則為作者杜撰。)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1
315.  降馬


如今局勢下,鄧季君臣們真正擔憂的,不是馬騰不肯降,而是待其知曉麴義獻二郡的真相後,來個依葫蘆畫瓢,也要求四等民之策、司州之法不入武威,自家再聽調不聽宣,那就真的是損兵折將,白忙活一場了。   

好在賈詡在,麴光離去後,大軍造筏準備渡河,游擊校尉艾蘭被先一步派過去,以遊騎阻斷武威與金城連通的道路消息。   

徐庶一行快馬到姑臧城,見馬騰道:
“吾主遣某告語足下:夫雄主者,內安其境,外克敵寇!公稱雄西涼十餘載,不得展丈夫之志,不得報妻子之恨,尚結仇讎為盟,此或天下獨有?又與虎狼為伍,共犯我司州。今司州卒兵所至,只為追討犯境之敵!西平麴義知義守正,已助吾主討韓遂、獻金城,此乃大勢所歸。涼州敵酋所剩僅壽成公足下矣,餘者豈值大軍一掃?庶特來此,尚請公取庶首級,再起合郡兵馬、馬氏全族,與司州卒兵決死一戰!”     

徐庶不似勸降的,反倒如一柄出鞘寶劍般,寒氣逼人,語氣盡顯咄咄,惹得龐德、馬超齊大怒,拔劍搶出:“戰便戰!鄧季軍馬已疲,不顧司州強敵在側,尚敢勞師遠征於此,或謂一鼓可定,視我西涼無人焉?”     

冀縣外敗後,楊秋領殘軍欲歸安定,然安定已為馬騰所奪,便舉軍而降。這般豪傑改換主家本是常事,只是初來乍到,這時雖也在帳中,卻沒他說話的餘地。   

金城武威兩郡相鄰。消息傳得也快,不過馬騰才剛從安定歸來沒兩日,只聽聞金城郡改旗易幟,韓遂兵散逃亡事。並不了解其中詳細,還在等待細作回報,徐庶便已到了。

這時突聞麴義助鄧季取金城,涼州只剩自家抵擋鄧季,頓時各種驚疑難信、惶恐不安齊壓上心頭。   

聯軍已土崩瓦解,自家折損雖不大。勢卻已頹萎,外有大軍壓境,合族生死難料,徐庶的咄咄之語,馬騰只能先忍下,喝退蠢蠢欲動的龐德、馬超,皺眉問道:“麴義策應鄧慕安,奪韓遂基業獻之?”     

“然也!近在咫尺,豈能作假?足下難信,可速遣細作往探!”

徐庶哼過一聲。再冷臉道:
“公等莫不知麴義曾從袁紹,數敗於吾主?河內一戰,更是全軍覆沒,全憑吾主仁義,陣前釋將,麴義方得活!有活命之恩於前。此舉正報恩也!”     

麴義於河內戰敗後,隱姓埋名自歸西平,河內一戰為其生平之恥,豈肯輕易對人言的?

武威離河內又遠,數年前的事情,馬騰等知曉個大概也就不錯,徐庶這般鬼話如何能識破?   

一時真偽難辨,馬騰陰沉著臉不再語,徐庶繼續哂笑:
“麴義已得吾主之令,不數日即出軍武威!吾主得太史慈、徐晃、趙雲諸將奮威在前。麴義壯勢於後,只欲與公一戰定涼州!公若應之,當速,趁麴氏軍未至而先出陣或可得勝,否則必自誤!”     

司州兵馬前雖大胜韓遂。損耗必也不少,難再繼續大戰,袁紹、曹操等又不是只會看戲的,這本是馬騰眼前保住武威的依仗,不過若真加上麴義的生力軍進來,和預期可就不一樣了。   

只是徐庶步步緊逼,馬騰亦不由惱怒:“足下謂吾便不敢一戰乎?”     

“非也!”徐庶搖頭:
“前者司州二位軍師皆言壽成公不可降,獨庶以為不然,數請於主公,方得領命來使,不料足下先允後悔,致隨行百人身死,吾雖獨得活逃歸,已淪為他人笑資,此生平之恥也!今主公親領司州大軍西征,韓遂敗逃、金城舉從,左右軍師言公必降,吾亦反之,自將首級獻於公座前,以堅馬氏之戰心!馬公若戰而得勝,方顯吾之明見;公兵敗族滅,吾亦得雪前恥!”     

明明是來勸降的,還一副求死勸戰模樣,馬騰對這話是絲毫不信的,只是形勢比人強,由不得他不低頭。聽對方提起前事,瞄一眼帳下咬牙不語的長子,

馬騰嘆道:
“前冒犯足下,吾之過也!先生司州重臣,胸懷韜略,乃天下奇才,當有宏度雅量,恕吾前罪!”     

將之前毀約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後,馬騰起身,對徐庶躬身施禮道:“騰垂垂老矣,自無憂生死,只子侄六七人未成年,終難得釋懷,尚求先生不棄,保全一二!”     

馬騰已經服軟,徐庶作出的一番假模樣方才收起,回禮道:
“庶狂且輩,幸吾主不棄,以雞鳴狗盜之徒亦可用,收之在側,本屍位素餐,不敢再妄論大事。然亦知吾主向來寬仁,行事大度,公不聞韋端降而其子康得授漢陽太守、衛固叛而其族之士盡得用?馬氏久居邊地,子弟素尚武志勇,公若降,其等盡可選卒兵而入軍中,其餘從文者入吏、無術者為平民,皆可得安業。左右軍師為定西涼,亦能盡多維護!”     

馬騰明白勸降才是徐庶的真正目的,若麴義真已降鄧季,如今形勢下也再不宜與司州為敵,他沉吟道:
“先生且往客舍歇息,待吾與左右定奪!”     

待僕從領徐庶出門,馬騰問龐德道:“令明以為如何?”     

龐德垂淚而答:“為人臣者不能替主分憂,使主受辱,是為奇恥!某亦不喜關東人,然今鄧季勢大,主公戰無勝機,降之方可得保家業老小!”     

馬騰點頭,又對馬超道:“吾等軍士家小盡在武威,此乃馬氏基業。張掖、酒泉、敦煌諸郡人戶皆稀,我父子等若西逃,如魚失水也,不免眾叛親離,早晚必為人所縛,到時恐合族皆不得活!”     

馬超低頭道:
“父親所言極是!前番敗後,西涼豪強盡膽寒,不敢再與戰,金城、西平若為鄧季所得,勢難匹敵。不如出降!然亦不可盡信徐元直之言,或可再待一二日,探得詳細再作計較!”     

馬騰頷首同意,暫留徐庶在城內做客。拖延時日,暗中多遣細作外出打探消息,。   

到這個時候,就算還有其它打算不降,馬騰父子也多半要給自家留條後路,不會往死裡得罪司州。徐庶倒丁點也不顯焦慮,每日只顧悠哉樂哉四處去遊玩。   

鄧季軍馬亦神速,不到五日功夫,大軍已到姑臧城外。   

麴義造反,逼得韓遂逃亡後以兩郡之地獻司州的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已傳到武威,又有數波探馬回報,金城果然有重兵入駐令居,隨時都有可能攻入武威。    鄧季已兵臨城下,馬騰不能再猶豫,只得請徐庶引路。自縛己身,領部將子侄等往鄧季帳中去請降。    馬氏出降,不費一兵一卒得武威、安定二郡,鄧季自然欣喜若狂。   

這份欣喜中還有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作為一名來自後世的穿越客,《演義》中印象深刻、令人羨豔的東西總是揮之不去,比如蜀漢的“五虎上將”。曹魏的“五子良將”。   

在鄧季認知中,不論五虎上將還是五子良將,都是青史留名的絕世名將,遊戲中的高端武力。   

來這一世,自家經營十數年下來,也算得一方雄主,太史慈、徐晃、趙雲、張遼四位也是後世耳熟能詳的猛將名帥。

不過人心只苦不足,來自後世的情緒作怪,偶爾就會覺得美中不足,“五虎”還是“五子”都是五之數——自家大將還未湊齊。   

就只差一位!   

其餘猛將多已定主。此時局勢下也只有平定西涼後,馬超、龐德二位虎將還能讓他私心滿足,任得其一便可湊足五將之數!    受《演義》影響,兩人中鄧季首選馬超,次則龐德。   

這兩人都在馬騰帳下。如今請降,便已是自家的,對鄧季來說豈不是大喜?   

要得馬超、龐德歸心,前提便需善待馬騰,鄧季自認不會犯演義中曹操的錯誤。   

故此,聽聞馬騰自縛到軍中,鄧季急與賈詡、太史慈等迎出帳,口稱:“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獲罪之人,敢不求恕?”     

馬騰已領眾拜了下去。   

鄧季急上前扶起,親手替馬騰解繩索的功夫,偷眼打量其身後。攙扶著馬騰臂膀的青年高大挺拔,鷹目銳利,料來就是馬超;稍後些手捧武威丁口、田地、錢糧名冊的黑壯漢敦實,長須及胸,約莫四十餘歲,應該就是龐德。   

再後面,則為楊秋與幾名馬氏族人,未成年的馬岱、馬休、馬鐵等亦隨之,只是鄧季都還不認識。   

待解開繩索,鄧季親執馬騰之手,引其等入帳敘話。   

坐定後,免不得要有一番好言安撫,馬騰心稍安,自請道:“騰已老邁,不堪將軍驅使,只求得渡餘生,教養未冠子侄輩,願足也。長子超,部將龐德、楊秋等,略負勇名,或可為將軍鷹犬之用!”     

馬騰語畢,馬超、龐德、楊秋等出列再次行大禮參拜,鄧季一一問過姓名、表字,才道:“諸位皆虎賁之士,然司州慣例,職不可輕授!按制,一軍只四校,其餘諸人當以武勇韜略給職,待武威卒兵挑選畢,留三千之數,先組三校,由馬、龐、楊三位暫任校尉。日後我當再遣數校卒兵入武威,待諸校平定西涼,按功給職!”     

聽到這話,太史慈、徐晃等俱感意外,忍不住拿眼去瞄馬超、龐德。   

之前大戰,司州四軍損耗亦大,馬騰雖降,其軍與武威民中能選出的卒兵說不定還不夠補充四軍所缺。   

鄧季如此安排,卻是有要再新組一軍的意思。   

不明白司州行事,馬超、龐德等此時只有唯唯聽命的份。交待完畢後,鄧季再對馬超叮囑:
“君之老父幼弟,季接往長安,必如己親善養,望足下忠於國事,勿負所託,早日克平西涼!”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2
316.相會


先後在並州、涼州兩地作戰數場,司州四軍皆已多傷疲,如今馬騰既降,鄧季也無意再繼續征討麴義,決定領軍先還長安。
安定、武威兩郡軍民挑選卒兵、核定四等民戶籍非兩三月不得完,安定雖暫無需憂強敵,武威卻必得留軍馬鎮守。
劉備應該正在長安城外等著,鄧季本欲使壞,讓趙雲領驍騎軍留下,想想不要做得太明顯讓人小視了去,還是作罷。
北方的形勢已漸漸明朗,曹操已取得徐豫,袁紹正咬牙誓滅公孫,司州如今又復吃緊,急需軍馬壯勢,使袁曹不敢輕易來犯。小小的麴氏還急著鞏固統治,料來不敢輕動,與賈詡、徐庶商議後,鄧季令果毅將軍車黍領鄧賢校留守武威,協助馬超等組建新校、等待官吏來接手民生,曹性校留駐勇士縣接應防備,其余卒兵盡退往京兆、河南去休整。
張掖、酒泉、敦煌雖無大股勢力,然都是西漢初期設立的郡,地廣人稀不說,還多為羌氐所居,小股流寇賊眾甚多,易取難守,若用心經營要牽扯去許多兵力,鄧季如今力所不逮。賈詡徐庶建議,當徐徐圖之,花數年之功以塢堡民屯慢慢蠶食,方能建立起穩定的統治。
三郡不能急取,但可以用來錘煉馬超、龐德等新組的校,鄧季臨行前已下令,待各校組成,觀其等軍功定第五支軍將軍、校尉人選。
安排妥當後,帶上馬氏合族老小、龐德家眷等,鄧季開始撤軍歸去。
閻行領著十余騎躲避在山中養傷。傷勢好得大半。欲尋路渡過黃河。方得知短短十數日間,涼州已是大變。
打探得韓遂敗逃已不知所蹤、金城為麴義取獻、馬騰舉族降這些消息後,閻行也只能仰天幾聲嘆惜,無奈到軍中去求降。
閻行到時,鄧季大軍尚未到黃河岸邊,得之大喜,問明其家眷尚在金城,急遣人向麴氏討要。馬騰已降。麴義雖又得許多豪杰依附,勢力大振,卻也不敢來招惹鄧季,忙將閻行老父與家人盡送到軍中。
待全軍退回漢陽,連冀縣城中威烈殘軍亦帶上,一起先歸長安去。
路途中,鄧季對太史慈、徐晃、張遼、趙雲道︰“十余載來,連年征戰不休,卒兵甚乏,民生亦苦。此戰雖勝,四軍又大受損傷。急需養全。今西涼初平,我等所患俱在東,當再棄長安而守雒陽!若得以四軍之名威懾,使曹孟德、袁本初、劉景升不敢犯境,一二年間當不再輕啟戰事!”
君臣等都心知,若真能得一二年時間修養,司州第五軍成也!
主公鄧季尚只二十七,治下大把等待成年補入卒兵的少年,能得安穩的時間越長,對司州來說就越有利。
無涼州後顧之憂,憑如今的四支強軍鎮守司州,袁紹、曹操誰又敢輕犯?
倉惶奔逃求活,就像溺水者抓到手的最後物件,劉備可不會顧及對方出身如何,歷史上他勢窮時也曾與黃巾賊劉闢等合作,更不用說如今已洗白、官居衛將軍雄踞一方的鄧慕安。
劉備領三千殘軍投奔關中,伍寧得令後令人領往長安,可惜到京兆尹時司涼激戰正酣,鄧季已領軍外出,暫不得見。
鄧季不在,長安當家的是田豐,玄德備禮數次往求見。只是接見一方之主牽涉得廣,身為鄧季之師,隨著時間推移,地位超然的田豐越發恪守臣子本份,不願意落半點口實于人,故閉門不見,只使吏員轉告,讓劉備安心駐軍城外等待衛將軍歸,只要其麾下軍士不擾民,所需錢糧用度自有京兆尹撥給。
玄德無奈,退而求其次,多來往于田疇與長安令楊阜府上,先尋求能為自家說話的。
二人雖肯見他,卻也都不肯深交,送入府中的厚禮過後又全使人送歸來,劉備對關張孫糜等嘆道︰“司州政清人和,上下用命,故鄧季得以流寇之身躋身群雄!又有雄關精卒,若再得平西涼,盡得秦地,天下唯只恐懼矣!吾卻守土無方,顛沛流離至此,亦累諸公受苦……”
見他沮喪,關羽、張飛連齊聲勸,簡雍糜竺亦道︰“主公不過一時遭困,早晚必有得志之日,何須介懷?”
其余人等亦勸。關張之外,劉備丟失徐州時,陳圭、陳登、陳群等皆降曹,陳氏族中還肯追隨的只剩武將陳到;其余糜氏兄弟是姻親;簡雍為同鄉;孫乾由鄭玄推薦。
處境雖差,然余光所見跟逃至此的文臣武將面上並無異色,劉備心中才得稍安。
實在是淒淒慘慘來投奔一方雄主,不得不先防範對方撬自家牆角。
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只是好不易待得鄧季領大軍歸長安,各種事物繁多,一時亦不及顧得上這邊,讓劉備又多等了幾日。
鄧季現在很忙,先不說數月來積壓下的政務,戰後各種撫恤,堅壁清野遷入三輔的百姓要遣歸,新得武威、安定兩郡調撥官吏,隨軍歸長安的馬氏一族需要安頓,鄧季已經算做慣甩手掌櫃的,這些雖都有田豐協助田疇操辦,但事全合在一起,也由不得他清閑全不顧。
待忙碌得差不多後,鄧季才命人邀請劉備來赴宴。
這是兩位梟雄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兩家文武的一次對話。
這場宴會,既是招待宴也是慶功宴,馬騰算是陪客。跟隨劉備逃難來的文武全受邀請,有關羽、張飛、陳到、糜芳、糜竺、簡雍、孫乾等。
司州這邊亦人才濟濟︰武將只邀了太史慈、徐晃、張遼、趙雲四位,文臣謀士則有田豐、賈詡二位軍師,別駕徐庶,監察院長韓齊。其余京兆尹田疇、左馮翊鄧芝、長安令楊阜等。
自家倉惶逃難而來。鄧季則挾大勝之威。劉備決定姿態還得在之前的心理上再放低些。
與曹操見面時不同,面對劉備,此時的鄧季有心里優勢,不過禮數不能缺,還是領眾于衛將軍府門前迎接。
見得劉備等到,鄧季亦是仔細打量,這位人中“的盧”高約七尺半,面白。頷下微須,雙手甚長,耳朵比常人果然也大許多,不負“大耳兒”雅號。
緊跟在劉備身後的兩位武將,一位身高兩米余,雄偉魁梧之極,面微黃;令一位面白美髯,略發福。卻不知關張何在?
若論後世所知關張外型,應該是一眼就能辨出的,但鄧季沒在對面人群中看到這樣的兩位人物。
再往對面飛快掃過幾眼。都不得其解,劉備等一行已到府門前。鄧季忙做出主人樣子,搶先施禮道︰“諸事繁雜,今日方得見玄德公,玄德公勿怪!”
劉備已上前一步,哽咽著回禮︰“備德淺行薄,獲罪于天,乃失守土,今徒眾四散,流離無所歸矣!將軍漢之忠良,領民獨抗關東諸賊,今又平涼州,四野聞者莫不服膺!本有雲泥之別,惟念備與將軍並起布衣,共效漢室,齊仇兗州曹賊,或有垂憐意,方厚顏來奔,泣求立僧所于帳下!”
反正只是口水話,他說得如此淒涼,關張等跟隨者卻俱面色如常,毫不為意。
雖然心理滿足,但鄧季向來沒什麼架子的,既已決意收留,便不會再節外生枝,只笑扶道︰“玄德公車駕西來,季之幸也!何至于此?”
寒暄過幾句,劉備心下得安,又听這位年輕的衛將軍發問︰“久聞玄德公帳下俊才,尚請引識!”
“備無才德,幸得左右諸君不棄,尚有六七人可用!”
劉備一一介紹,鄧季方知雄偉赳赳的大漢就是關羽關雲長,白面美髯的則是張飛張益德。
這種正式場合下,鄧季也忍不住要張口結舌——已知形象轟然倒塌了。
究竟是誰出了什麼錯?
待身後田豐暗扯一把,回過神來時,劉備已往下繼續介紹去了。
退後的關張面無表情,心中卻皆暗怒。之前兩人行禮鄧季都不語不答,這是極度輕視的表現,若非人在屋檐下,說不得便要起性子發作起來。
無意間得罪人,鄧季悔之不及,只是暫無合適機會轉圜,陳到、孫乾、糜氏兄弟、簡雍行禮時,只規規矩矩對答過就算。
接下來該鄧季介紹這邊文武,第一位自然是田豐,待得聞名,劉備大驚道︰“田公乃將軍之蕭何、範增也!曾與吾師盧公同朝,亦備之尊長!”
便以晚輩禮在階下鄭重而拜,田豐避之不及。
輪到賈詡,劉備贊道︰“文和公涼州名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天下知名!”
其余徐庶、韓齊、田疇、楊阜等,劉備亦皆贊嘆不停。
文臣之後,輪到太史慈,劉備急上前執手︰“此君無需將軍告知!吾已早識得,東萊太史子義,百萬眾中獨騎往來者也!”
趙雲這才越過徐晃、張遼,上前施禮︰“昔日與使君一別,已有數載,不意今日在此相遇,幸得見使君無恙!”
“子龍!”
再一手拉了趙雲,劉備淚下如線,口中再難言。
他良久才緩過勁來,止淚自嘲︰“此殘身得見舊友,一時失態,使將軍與諸公見笑!”
徐晃、張遼二人已上來︰“河東徐晃、雁門張遼見過玄德公!”
劉備道︰“吾知四位領虎狼之師,縱橫莫敵,皆得其主也!”
又轉頭對鄧季、田豐等︰“世間謂將軍有二虎,然將軍已得四虎矣!”
“哈哈!”這倒是鄧季最得意的,被搔到癢處,他不由大笑︰“今日四虎,來日或可得五虎!”
言畢,鄧季側開身軀,作勢︰“玄德公,諸位,請入席!”
“將軍先請!”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3
317.自擇

將軍府內大廳,劉備為主客,馬騰陪客次席,其餘文武,亦皆有一席之地。
    烤羊、蒸豕、魚羹、麵餅、黃酒、瓜果一應傳上,主人讓箸,貴客祝捷。
    舊識趙雲、太史慈數度請酒於劉備,糜竺、孫乾禮讓田豐、賈詡二位軍師,徐晃、張遼亦與關張等把酒共飲,中間又夾著左右逢源的馬騰,卻是一副賓主共歡模樣。
    待酒過三巡,劉豫州眼神示意自家文武安靜下來,出席對鄧季拜道:“飄零之人,得長安收留,待為上賓,實受將軍大恩矣,感佩難表,隻恨無以為報!然無立身之所,上下惶懼,背離者漸眾,尚得厚顏求將軍借地養馬,以安軍士!”
    劉備開口提及正事,廳中眾人皆停箸止酒,就連馬騰也眯著眼,全屏聲靜氣待鄧季答複。
    “請起!請起!”環視一圈後,鄧季先咧嘴一笑,待劉備起身,開口道:“公且勿怪某語直!”
    聽他這麼說,大概結果不佳,劉備心中“咯”一聲,暗叫不妙。如今自家這點殘軍在長安,乃是司州腹地中,生死全不由己,要是結果不滿意,鄧季又不放行,再想離開去投奔他人也不容易。
    先墊了個底,再將廳中眾人表情盡收眼底,鄧季才繼續:“天下皆聞公之名,不棄季粗鄙而入司州,實乃幸也!然往來當日久,為主客兩便,不起嫌隙,某於足下有三策,由公等自擇。”
    “其一,司州為足下等取一地自守,此後犄角相依,共禦關東諸侯!此兩家歃盟,季與玄德公為友!”
    “其二,涼州現荒蕪,可借一縣地與公屯兵。若能錢糧自給,何時去留皆可隨意!若如此,公等為借居之客!”
    “其三,玄德公部屬中俊傑良才甚多。若願為我司州所用,軍中、郡縣皆能安置!某當再上表天子,以公為涼州刺史!然若如此,公需做司州之臣!”
    當著人家屬下要一方雄主作臣,這也是極大的侮辱,好在鄧季有言在先,之前氣氛還算融洽,寄人籬下也不好隨便撒野惹禍,關羽、張飛勉強將這口氣吞下,並未作聲。
    鄧季停頓好一會。等劉備消化得差不多,才再道:“或友或客或臣,皆在於公!”
    這般醜化說在前頭,任由自主選擇,留下的餘地大。鄧季算待劉備這點殘軍不差,便是沒有任何關聯的馬騰都忍不住將自家代入角色去,替劉備認真考慮一番得失。
    其餘司州田豐、太史慈等文武,此時卻都自傲得緊——這點殘軍對司州來說無關緊要,由得他選,隻有趙雲盯著劉備等答複。
    自認也是一路梟雄的劉備如何願意做別人臣子?得涼州刺史也隻是虛位,又有鄧季擋在司州。若文武被打散,隻怕再無半點騰挪餘地的,為臣之策劉備幾乎想都不想,只在一瞬間就否決了,其餘兩策卻有些拿不定主意,轉首目視糜竺、孫乾二人。想要得些提示。
    鄧季之意,若隻是借地暫居,錢糧需得自家籌備。既然主人都說涼州荒廢,那可以想像借給自家屯兵的地界如何了,又隻是一縣之地。天下諸侯皆懼司州四等民之策厲害,劉備借居之地,吸引流民定然艱難得緊,客居雖然安穩,這支殘軍想發展壯大卻是萬難,說不定過得三五年,盡改投司州麾下了。
    那就只能為友,不落身份不說,麾下還有壯大之機。
    劉備看過來時,糜竺已明其意,長身出席,亦衝主位上鄧季施禮,開口問道:“若兩家結盟,不知將軍欲取何地予劉使君?”
    糜竺言語便是劉備之意!
    原來也是位梟雄,本只為得權得勢,說什麼為國為民?趙雲輕輕撇開臉去,有些失落的惆悵,也有如負釋重的輕鬆。
    心底又輕輕說一句,我趙雲的眼光,不如太史慈,也不如田豫。
    劉備作出這樣的選擇一點不出意外,田豐、賈詡互視一眼,主座上鄧季已歎氣:“玄德欲為友,亦有三地可任自擇!”
    三策之後尚有三地選擇,田豐、賈詡等都不插嘴,可見長安之前準備極充分,糜竺再施禮:“願聞其詳!”
    鄧季答道:“並州上黨之地,武衛軍虛實已泄,不日當調回河東,其地雖有龐雙戟在,然其得勢不久,甚苦不足擋敵。玄德公若往,某當書信與龐真,使其與足下共占上黨!”
    提軍去分上黨,要對敵的就是袁紹,雖還有張燕擋在前,明眼人卻都知道,一旦公孫瓚敗滅,倉促占據並州的黑山賊定然不是袁本初之敵,袁軍以數勝之威南下,上黨難守。
    這隻是司州給出的第一塊地,糜竺肅立靜候下文,鄧季再道:“司州河南郡,汜水關以東素無兵鎮守,近年來漸有敗兵流寇盤踞,截殺襲擾往來客商,某甚苦之,玄德公若往,可收賊兵為用,亦能得商賈之利!”
    劉備等一路西來,河南郡是必經之地,自鄧季入主雒陽後,汜水關以東司州軍馬曆來少管,之前不願入關的大戶人家改投曹操後,此地漸為小股的敗兵、流寇占據。
    雖盜賊漸生,但與司州商貿利大,往來的中原商賈卻不會退縮,曹操也有需要,並未禁止。為防盜賊,商人們往往匯集起千人上下的大隊穿行往來。
    劉備若能在東河南郡占住腳,光收取商人過路費就能養活軍士,確實是塊好地盤。隻奈何占此地有商有賊卻無民眾,一片坦途無險可守,又得要直麵曹操,劉備上下方才丟徐州狼狽而來,對曹軍戰力猶有餘悸,輕易如何肯去?
    “除此兩地外,尚可由司州遣軍馬相助,共討張濟,使玄德公得取宛城自養!”
    聽到鄧季給出的最後這塊地界,劉備、糜竺、孫乾俱都眼前一亮!
    南陽郡轄三十六縣,黃巾亂起之前三百餘萬人口,無論縣數還是人口都為天下之冠,宛城還有大漢最大的冶鐵所在。雖然這多年的天災人禍下來,北地逃往荊州的人口卻也不少。如今尚有近兩百萬口,算不得十分殘敗,若能得宛城,至少可控製住南陽郡北部。便有源源不斷的錢糧人馬補充。
    若能在鄧季支持下占宛城,需提防曹操、劉表兩家,然若不先破司州強軍,曹軍定不敢全力攻南陽;劉表與自家同為大漢宗室,且軍士雖多,戰力卻低下,還得將主要精力用來防備正迅速崛起的死仇江東孫氏,亦不敢舉全力來攻,身在其中,或戰或和皆可行事。
    隻是讓劉備等疑惑的是。作為天下第一郡的治所,宛城亦為天下有數的雄城,張濟有數萬兵馬在,其本董卓部屬,麾下多出於西涼。向來以敢戰著稱,為自家這一支殘軍,鄧季真這麼好心,不惜傷亡精銳去啃這塊硬骨頭?
    上黨、汜水關以東都無需一兵一卒,宛城卻還在別人手!
    真若得控製南陽郡北部,鄧季舍得將這塊寶地送於自家?
    取宛城,隻要劉表不生變故。便得南陽郡一半之地,之前半個上黨、東河南郡,鄧季給出的三個選擇全都是半郡之地,然而論價值、穩妥,都以南陽居首!
    他們卻不知曉,劉備心急如焚等待召見這些日子。鄧季與田豐等群臣亦仔細討論過,今日給出來的選擇雖多,南陽卻正是最想讓劉備選定的一地。
    這是為了戰略需要的付出!
    最近傳來的消息,袁紹自征調大量民夫北上,以挖溝填土的笨法子誓平易城。雖然耗時,卻是在一寸一寸地穩步推進,張燕忙於穩固並州無暇救急,公孫瓚已無力回頭,覆滅在即;曹操則趁鄧季戰西涼之際,討天子旨意,往伐日薄西山的壽春袁術去了。
    這兩家所作種種,都是在解除後顧之憂,為將來與司州一戰做好準備!
    北袁紹,東曹操,南劉表。涼州初平,鄧季周邊接壤的諸侯,隻張魯不足為患,其餘袁紹兵馬雄厚,曹操實幹精銳,劉表錢糧豐厚,都有大威脅,若將來三家聯軍,絕非司州之福。
    司州強軍在,關東或許真會上演戰國時合縱抗秦故事。
    鄧季不想做董卓、李傕!
    戰國時,秦國尚可連橫分化,鄧季卻與董卓、李傕無異,普世皆敵,並無拉攏離間之能。
    之前的布置,並州有張燕、龐真略擋袁紹,再得汜水雄關抵曹孟德,總有屏障處,荊州劉表卻暫無奈。
    張濟占劉表之地,表麵雖互敵,實際上卻已暗下成盟,若將來真發展到最壞局麵,三家聯手,劉表無需出兵來犯,隻要使張濟放開道路,曹軍便可避開汜水關,自梁縣來攻。
    故此,就算太史慈等四軍皆傷疲,為將來打算,也再不能任由宛城掌握在敵對勢力手中,說不得還有最後一戰,取宛城。
    好在張濟雖能戰,卻並無智謀,賈詡又早有布置在前,倒無懼會出現太大傷亡。
    劉備來之前,鄧季早已能取宛城,隻是能取卻不能守!
    鄧季自家仇恨值超高,若是司州軍馬占據宛城,不出一年,曹操、劉表兩家必死命來爭,司州無精力、也無軍馬能穩守南陽,倒不如留在表麵與劉表不對付的張濟手中。如今來了劉備,算是一個不太起眼的人物,有他出麵占宛城做緩衝,司州再給與一定的支援,又好過張濟去。
    若非如此,這塊地界無論如何不會白送給劉玄德。
    雖然疑惑,也有著對火中取栗能否吃下的擔憂,但劉備畢竟不是常人,占下宛城,才會有資本、有機會在這亂世中成事!
    對送上門來的肥肉,糜竺頷首,孫乾、簡雍閉目陶醉,關羽、張飛、陳到、糜芳目露精光,劉備再施大禮:“有勞將軍,幸苦諸位!備願為司州守宛城之地以報大恩!隻恨自家兵微將寡,曹孟德、劉景升若有大軍來犯,還望將軍遣援兵襄助!”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