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軍事]農夫三國 作者:蒼山虎 (連載中)

 
mk2257 2011-8-16 21:03: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315377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4
318.人事

劉備的去向定下,鄧季也不是立即就要出兵宛城,之前總還要準備一二。
    當然,出兵也不能太晚。
    賈詡的意思,最好在今歲冬季嚴寒到來前出軍討張濟,因為袁紹、曹操注意力都還在別處,自家動作、速戰速決的話,這兩家應該來不及有動作;若出意外戰局拖延,麵對馬上來臨的寒冬,袁曹來襲也要艱難許多,自家應變時間充足。
    招待劉備諸文武的宴席一月後,郭援、閻行、溫恢、牽招四位新近加入的文武被招入將軍府中。
    七月時晉陽一戰,牽招被俘獲,因念及家中不能降而求死,徐晃見他真誠純孝,做主釋放而去。其歸鄴城後,先被袁紹遷怒閑置,然待袁尚、高幹歸,言及戰事,牽招算是有功,且又守節不降鄧賊,又受褒獎。
    隻是為子棄並州不顧、任由鄧季穩定西涼後方,袁紹誌大才疏、任人唯親的性子已為明眼人看得通透,心灰意冷的不是一個兩個,此番征公孫瓚易縣,便有人托疾稱病、尋事由不隨軍。
    袁紹領大軍親征易縣,三子俱受令隨軍,鄴城由郭圖主事,防務並不緊。
    最先選擇背離去的是辛氏兄弟。辛評雖有勸韓馥讓冀州之大功在前,然袁紹更喜袁尚,自家支持的袁譚居青州,實力還不如幽州袁熙,雁門時勸袁紹又已冒犯,恐遭其害,便與辛毗商議,辛毗對袁紹更是不滿,隻勸兄長領家族往南投曹操這位明主。
    若在之前,曹操乃是仰袁紹鼻息渡日的,有鄧季這大敵在,兩家輕易不會交惡,若棄袁歸曹,隻怕鄴城遣一使者至,曹操便得將其等送歸問罪;然孟德迎天子之後。漢室數百年餘脈不絕,大有人往附,又新敗劉備,取徐、豫二州。聲威大振,已不太懼兵多將廣卻才並州大潰、數年不得滅公孫的袁本初了。
    天下名士皆知,邊讓之事後,曹孟德正努力彌補,隻要還有稱雄之心,應該不會再做出令士人寒心之舉。
    兄弟倆計議定,以重金厚酬關係曆來不差的郭圖,尋機合族渡河去投曹操。
    郭圖本貪財,得報辛氏離城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
    辛氏前腳剛走。牽招亦不客氣,他羨慕司州卒兵精甲天下,又有徐晃義釋之事在前,便欲往投鄧季。
    他為武將,求令領軍防備河內磐石軍。要走比辛氏還容易,先暗中令人把家眷老小自安平國接出,秘密送往河內,自家再領親信百餘入河內請降。
    如今,也不過才到長安六七日的功夫。
    廳中人多,牽招新來,盡皆不識。聽主公鄧季介紹,左右軍師、別駕徐庶之外,尚有長安令楊阜、高陵令張既、安邑令衛覬、狄道令石韜,校尉趙衢、薑敘、梁寬等人在。
    四位新人入內,鄧季先對郭援、閻行開口:“二位本皆大將,今既降我。自當重用,然司州軍製與它處有別,將軍職非功不授!或有屈才不如意處,尚請寬諒。今武職有二,可請自擇:或為偏將鎮守關隘。或為校尉征戰四方!”
    這些年下來,世間諸侯為拉攏武將,隻怕官職給得不夠高,各種將軍、雜號將軍已泛濫得緊,獨鄧季麾下,仍堅持職不輕授。
    給出的兩個武職,很明顯,偏將位高又安穩,但再升遷的機會卻小;校尉位低,不過逢戰多,立功機會亦多。
    閻行先答:“某有校尉足矣,願為主公蕩寇掃敵,待得功再求賞!”
    郭援亦想硬氣去學閻行,隻是原先身為並州大將的,降司州後職位太低隻怕被人取笑,又不似閻行年少武勇搏得起,沉吟好一會後,終於還是抬頭:“某願替主公守關隘、禦外敵!”
    二將都有了選擇,鄧季點頭,對郭援道:“既如此,足下便可為偏將軍,領兩千卒兵守杜陵縣!”
    杜陵縣屬於京兆尹,離長安並不遠,這駐軍除與黑鐵衛一起協防長安外,最關鍵還能守住子午穀道出口,防備張魯。
    秦嶺有六道,子午為王。
    張魯占高祖劉邦龍心之地漢中,然其五鬥米教局限大,難納名士豪傑為用,又與劉璋有殺母之仇,自兩家交惡後,生死大敵便隻在蜀中,這些年雖一直趁動亂大肆吸納人口,卻始終無力奪北地來稱雄。
    田豐、賈詡都認為張魯無心進犯,不過必要的防範卻不得不做。
    子午穀之外,秦嶺其餘五道,武關早在鄧季手中,庫穀道通的是涼州金城郡,且要到唐朝時才開通,不在算中。其餘陳倉道出口在陳倉縣,且有散關,斜穀出口在郿縣,儻駱道出口在武功縣,都在右扶風內,相互離得不遠,閻行不願為偏將,鄧季也不肯再派大將去,隻三縣各駐軍一曲守衛便罷。
    這次新組部隊的卒兵來源,都為武威、安定二郡所收。
    涼州空曠,馬超雖已搞明白麴義降鄧真相,然馬氏全族已遷往長安,他在武威獨木難支,龐德不會輕易隨他起亂;形勢不利,麴氏忙著安內,亦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起變故,還有車黍在側看管,隻能含恨忍辱待機,任由司州小吏在自家昔日地盤上清戶籍人口田地、選拔卒兵。
    涼州民風彪悍,武威、安定漢民數合計雖不過四萬餘戶,十來萬人口,然還有不少羌氐已認命留下,得原馬騰降軍加新降兩郡百姓、大戶部曲、羌氐外族中挑選過,所得卒兵共有萬二之數。
    說起來,鄧季軍中卒兵就以涼州人最多。
    隻是經過這些年折騰下來,善使長柄器械的西涼勇士早經過好幾波磨難,這萬二入選的新卒兵中,便以弓卒最多,足占去一半,有六千餘,其餘刀盾卒三千,戟卒兩千餘,力卒不足八百。
    新配置給馬超、龐德、楊秋三校的人馬,各隻千人。俱以力卒、戟卒、弓卒混編,半數百人將以上軍官皆按慣例自老四軍中抽調而來。
    這些新卒兵補充蕩寇等四軍損耗本還不足,鄧季卻想再做它用。
    郭援之後,鄧季又對剩下的武將道:“前者虎牙軍校尉宋憲戰歿。其職尚缺,牽、趙、薑、梁四位,可有願往者?”
    宋憲死於閻行之手,但那時相互為敵,陣中各為其主,如今雖不會追究,但閻行不適合再往虎牙軍中任職,鄧季隻問牽招、趙衢等。
    四人一時俱沉吟,難下定奪,還是趙衢、薑敘、梁寬三個隨司州時間略長。不怕因言獲罪,梁寬直問:“不知餘者主公如何安置?”
    這也是要比較後才下決定,鄧季如實道:“剩皆任校尉,往武威領千人,與馬超、龐德、楊秋三校共討羌氐、賊寇。並防麴義,吾意以七校為底,明歲新組一軍,號‘奮武’,奮武將軍以下皆按功給職!”
    這又是司州舊例,去虎牙軍中能得一個穩當的校尉,否則隻能去新軍中競爭。當然。也有可能得一個更顯赫的將軍位。
    有馬超、龐德、閻行在,梁寬自度爭不到這將軍,趁有先前問話之便,接上:“某願往虎牙軍效命!”
    閻行不怕競爭,隻是馬超暴烈,他與其有舊恨。本不願去武威,然而虎牙軍也不利,梁寬口,位置又隻有一個,隻得作罷。
    事情便算定下。其餘閻行、牽招、趙衢、薑敘皆得往武威去待命。
    梁寬孤身往虎牙軍任職便可,舊部便讓與閻行統領,趙衢、薑敘都已有人馬,隻剩牽招校需到武威才能組建。
    新校的軍候、百人將會有老卒兵抽調,武威還能剩下四千五百弓卒與刀盾卒,鄧季調撥其中三千往各處換傷殘、年老卒兵,補充涼州監察與各縣衙差役。
    最後的一千五百人,全補充給退回河東的臧霸。
    一直頂著空殼的武衛軍,也終於要有點人馬了。
    司州文武分家,武事安排畢,鄧季再轉頭對一幹文士,先對溫恢道:“吾不喜誇言空談之名士,與君雖為舊識,卻未知才幹如何,然田師力薦,便且任為長安令,望足下速通司州各法,待來歲春,觀政以定去留!”
    衛將軍府邸所在,長安令是要職,如今卻安排給還需一邊學習一邊處理政務的年輕文士,定有不妥。然而溫恢這年輕人田豐、田疇考校幾次,皆認為才幹在絕大多數縣令之上,隻好勉強定下,由田疇幸苦先帶領一二。
    鄧季又對原長安令楊阜、高陵令張既、安邑令衛覬、狄道令石韜四位道:“司州文官升遷原需以政績按部就班,四位立足未穩,本不當便賞拔任事,然涼州初平,各郡急需安頓回遷之民眾,討撫羌氐,協防麴義、張魯,各縣政務匯總,郡守不可再缺,這遭便為破例,望諸公勿負我!”
    這四位縣令雖政績上佳,然而投入司州體係時間都太短,本不當就提拔起來,隻是如今已占涼州大部,擴張得,縣以下基層文吏倒已漸漸充實堪用,隻是實在缺能就近統籌分管一郡,減輕田疇、田豐、賈詡、徐庶政務壓力的能人,隻好破例。
    除鄧季先前所說原因外,楊阜、張既熟悉西涼情況,堪用;衛氏一族讀書人最多,能出仕的也就多,急需拉攏再多壓榨些人出來;石韜則為徐庶外第二位荊州名士代表,重用他可多吸引荊州士人。
    這些,都是之前便與兩位軍師、徐庶商定下的,隻是由鄧季來宣布罷了:“冀縣之戰,韋康、趙昂多有功,遷韋康為右扶風,另賜勳田百畝、錢千緡、絹兩百匹;趙昂升任漢陽太守!其餘諸郡,石廣元遷武都太守,衛伯儒遷安定太守,張德容遷隴西太守,楊義山遷武威太守!”
    石韜、衛覬、張既、楊阜齊躬身:“喏!敢不效死?”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5
319.行途

入冬之前,北方有消息傳來,堅持了四年之久的易城終於再擋不住挖土填溝層層推進的袁紹大軍,逐漸陷落。
    並州豪族逐漸平靜下來,張燕此時忙於穩固地盤,而且袁紹對他早有防備,怕領軍輕出救援公孫遭毀滅性打擊,喪失黑山賊眼前的大好局面,選擇了見死不救。
    公孫瓚在城內窮途末路,無力回天,見事敗已成定局,在袁軍破城前便親手斬殺妻兒,最後舉火自焚。
    易城陷落,比真實曆史上還要早半年。
    覆滅如芒在背的白馬公孫,袁紹終於有了一個較為穩定的後方。同時,亂世中第一位稱帝的梟雄袁術,因自家奢侈無度,大失人心,待曹操攜新勝之威討伐,形勢頓時崩壞,袁術部眾叛離者半數以上,眼看守不住壽春,也要過不去這個冬季了。
    外部形勢對鄧季越來越不利,消息傳來時,長安也已準備得差不多,鄧季便調集麾下四軍兩萬六千餘騎,再帶上劉備的數千殘軍,準備出司州征討張濟。
    如今西涼初平,此後的大敵便要以袁曹為主,司州戰略重心又需東移,鄧季決定再把衛將軍府遷回雒陽,這次出征,便將家眷也帶著隨軍。
    自從隨了鄧季這位主公,田疇全是勞碌命,再不得安閑。衛將軍府東移,他這位京兆尹又被與杜畿對換職位。
    田疇調回河南郡,改任舊製,算是降官職,隻是鄧季到哪都要帶著,更顯其為郡守中得主公信任第一,上下人等無一敢去輕慢。
    幸好田豐、田疇同姓卻不同宗,否則有此二人在,田氏必定成為鄧氏外司州第一豪族。
    大軍出征,已是初冬。沿途雖未結冰,然清晨時起,枯草上已鋪著薄薄一層白霜,再隨躍起的旭日慢慢消融去。露出下麵的黃黑色來,黃黑為底的地麵上霜白斷斷續續連在一起,使整個大地看上去如同畫卷一般。
    出了長安,隻要沿途有農田的地方,行進不了多久,就能見到兩棟並立的塢堡,高高聳立在曠野中,上空俱有炊煙升起。塢堡的頂樓上,許多少年孩童跳躍歡呼,嘶聲呼喊。也不知道要向這支行進的大軍具體表達什麼。
    外間北風略寒,然道途遙遠,昨天已走了一日,這般速度,尚還需五六日行程。嫌車廂中氣悶,鄧季大些的兩個兒子都不願待在內,求告過父親後,得準騎在各自的小馬駒上,由一名黑鐵衛牽著韁繩引路。
    為鄧涉牽韁繩的黑鐵衛什長名楊磐,鄧漳前麵牽馬的也是位什長,名伍謙。
    緊跟在後的典韋見小馬駒上本來已通騎術的兩位少主。此時作出這般乖巧模樣,自顧咧著嘴傻笑。
    鄧涉、鄧漳兩個都虛十歲,正淘氣的年紀,父親為人主,他倆平日被各自的母親拘得緊,不能隨意撒歡。到哪都得擺出一副端正的小大人模樣,實在無趣得緊。
    落在鄧季眼中,這真是無趣的童年。故而隻要他在家中,就總會有意無意破壞許多孩子本該接受的禮儀教育,讓伍焦二位母親惱火不已。
    鄧季認為孩子死板。該恢複童真,但在伍焦二位眼中,兒子卻正在父親縱容下變得越來越粗野,與他們此時的身份大不相配。
    如何對待二子,兩方已有很大的分歧和爭執,萬幸這還是一個男權社會,在家中鄧季的權威也不減分毫,能拍板決定,為孩子們爭得許多玩耍的權利。就憑借這個,經常不在家中的鄧季才能討得孩子們歡心愛戴。
    伍焦二族各為鄧涉、鄧漳派出專門的夫子,鄧季無法阻止,但到前年開始習武打熬力氣,再不顧她們勸阻,堅決送出將軍府去,隨田、車黍家孩兒等去廣場合練。
    在外得到野趣的兩個小男孩,每日歸家的時辰已是越來越晚。
    今日,母親就在旁邊車廂內,小哥倆暫時不敢放浪形骸,隻能一邊緩騎慢行,一邊透過周邊黑鐵衛人牆縫隙偷偷打量外圍經過的卒兵,瞅瞅有無熟人女兒就沒這麼好命,她被伍窕緊緊勒在懷中,下不得車廂,只能撩開車簾,羨慕地看著兩位兄長。
    對這個女兒,鄧季就愛莫能助了,鄧涉、鄧漳已學會騎馬她卻不行,隊伍中也沒合適她的專屬小馬駒。
    如今就連鄧季也認為,女兒還是斯文些好,自家這寶貝女兒已足讓人頭疼得厲害,兩位兄長得自由出府之權,才八歲的她平日最喜歡的遊戲就是如何躲開家人視線,如何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也跑到外面去,雖然還一次沒成功過,卻讓伺候她的侍女受驚嚇哭了好幾回,再學會騎馬還了得?
    旁側,踏雪正不停打著響鼻,不滿隊伍的緩慢,頗想展現些自家神駿風采,可惜主人一直勒著韁繩,不許它放蹄。
    鄧季正在聽徐庶回報近日南陽細作傳來的諜報。
    前馬皮、後艾蘭,兩任遊擊校尉主要負責打探軍情,除此外,自鄧季入主河南起,開始往周邊派遣暗伏民間的細作,這些細作重點在民生和豪族動向,作為耳目與軍情互相補遺,最開始由田豐掌握。
    細作運作得好也能建奇功,隻是匯總篩選太過繁雜瑣碎,非得一位精細智者花水磨功夫來打理不可,田豐已實在忙碌,此事過於牽扯精力,待賈詡加入後,便轉給賈詡。
    賈詡左軍師之則已是位高權重,他雖被稱為“毒士”,卻是個善於韜光養晦讓自家安身保命的,為避嫌疑不惜放棄部分權力,見徐元直任別駕後,甚得鄧季信任,卻多隻負責些主薄案牘事,便又請示鄧季,將細作的運轉指揮讓給徐庶來做。
    此時,徐庶正對鄧季道:“主公前番交代之語已在南陽盛傳,鄉人皆知,事可成也!”
    鄧季頷首,問:“宛城中如何?”
    “主公行事甚密,張濟未察,宛城如常無變故,大族世家亦無特事,”徐庶先興奮,再沮喪:“然大軍出動,恐亦再瞞不過兩日!”
    派遣細作曆來是相互的,司州境內定然也有張濟的細作,隻是其偵查重點集中在河南郡,弘農、京兆尹這邊的消息就算得到,路遠一兩日內卻也還傳不回去。
    “無妨,破宛城已有定計,吾等本無需出其不意!所慮非張濟,實劉表耳!”鄧季順口一句,似有所覺,突勒住踏雪停步,閉目靜待。
    徐庶有些疑惑,正要詢問,前麵“踏踏踏踏”的急速馬蹄聲已傳入耳中。
    聽馬蹄聲疾,是有數騎正逆著人流疾馳而來,想是尋主公有事,徐庶便止住話語,待對方近前。
    來的是遊擊校尉艾蘭屬下幾騎斥候,待進前,領頭的下馬稟告:“主公,大軍前鋒已至華陰縣外,為弘農郡地界,楊太守領吏屬鄉老出迎,欲以牲畜瓜果勞軍,驍騎趙將軍求問,是否入城?”
    “混鬧多事!”鄧季平日威儀不足,徐庶還少見他這般板臉斥人:“司州卒兵自帶糧秣,有需時自會尋郡縣借取,何有勞軍之說?傳語趙子龍,大軍自長安出,昨夜方在鄭縣歇足,此時尚未到日中,如何又望停?若畏苦難充前鋒,自有別部軍馬替之!”
    “傳令楊信友,司州文武分屬,自理境內政務便可,如何僭越?某正有大事,軍中令行禁止,豈可因微而廢?且勞軍之舉擾民耗資,非司州之福,若再誤國事,罪莫大焉!”
    “喏!”
    自焦觸反叛身死,焦氏沒落,焦沁缺少外援,安份了好一陣子。奈何治下熱心主公立嗣事者實在不少,眼見鄧涉這位長子日漸長大,得父親寵愛並不比其他兄弟少半分,並未因焦觸事受冷落,頓時又有人開始起心思。
    家族沒落,焦沁無援,其等正好來雪中送炭,不少人便又靠攏過去,衝在最前的就是自涉侯國一起南下的原壺關楊氏。
    今日主動為鄧涉牽著馬駒的楊磐,便出自楊氏。
    鄧季會愛護自己的每一個孩兒,不想也不願他們之間出現你死我活的爭鬥,對這些推波助瀾的舉動,自然是厭惡憎恨得緊。
    慫恿自家孩兒爭寵爭嗣,最後無論勝敗,危害的都是鄧季的小家庭,做這事的即便是伍窕、焦沁,鄧季也容不下。
    隻是壺關楊氏自涉侯國隨軍南下,乃是麾下老人,這些年付出良多,還不好胡亂發作。
    弘農太守楊立,字信友,乃壺關楊氏如今在司州身份最高的一位,為政雖不突出,平日勝在勤勉,甚少差錯,隻是今日拍馬屁的舉動,正好給鄧季理由發作。
    他本想直斥楊立勞軍之舉諂主媚上,隻是這話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實在過重,過於羞辱,搞不好就要逼得人辭官或自盡謝罪,終於心腸不算太硬,才換輕些的言語,希望對方能就此收斂。
    楊立馬屁拍在馬腿上,倒連累趙雲受無妄之災,也吃了一番掛落去。
    斥責了一番,鄧季仍餘怒未消,令大軍一直前行,沿途在弘農郡境內遇城盡皆不入,夜間則駐軍郊外,直到過了函穀關,到河南地界才罷。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6
320.人口

稠密的人口,四野可見的牲畜,偶遇路人的自信和守禮,不時經過的商隊,如此種種,雖不似別郡到處建起塢堡,卻似乎更能讓人安心,沒有丁點亂世景象。首次到河南的人,才算真正見識到鄧季治下第一郡的風采,都忍不住讚歎稱奇。
    劉備一眾上次已路過,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羨豔眼紅。
    在鄧季等眼中,遷居長安年餘,雒陽城似乎一切依舊。
    伍窕自領著姬妾與孩兒們歸家去,大軍則駐紮進城中各校場。鄧季接見懶顧、韓嵩之後,也到校場中歇息,次日,再親領四軍渡洛水,轉道南下,征伐宛城。
    路過的梁縣,也漸漸恢複生機。
    上次梁縣失陷於曹軍,偏將軍周毅、縣令林楓俱與城偕亡,此後鄧季遷長安,驍騎軍曾駐軍於此,驍騎軍西調參戰後,隻剩一曲人馬駐守。
    即便將宛城送給劉備,梁縣日後還是驍騎軍的駐地,故而鄧季未派新的偏將來鎮守這道門戶。
    出梁縣,進入南陽郡,其北面諸縣如今俱為張濟的地盤。
    鄧季大軍出動,張濟自然已得報,他急遣使往劉表處求援,又傳令各縣閉門堅守。
    對這些小縣城,鄧季近三萬大軍全視而不見,隻顧轟隆著向宛城碾壓去。
    張濟也算梟雄,其擁兵近五萬,又仗雄城深壕自守,然而隻是一日功夫,便城破遭誅殺。
    能得輕取宛城的緣故,就隻因張濟麾下軍士大半為西涼人,中高級將領則全都是。
    至於在南陽新吸納的底層軍士,對禍亂本地的西涼人又多有仇視。好吧,在侄兒張繡勸導下,張濟的軍紀確實已比之前好上許多,不過即便如此,指望他們不遭本地百姓和流民憎惡也是不可能的。
    因董卓、李傕、郭汜的緣故。張濟名聲其實也與彼輩相似,天下諸侯仍不敢與之親近絲毫,就算有戰略需要的劉表,也隻能與之暗中結盟。萬不敢放到明面上來。
    李傕等已盡敗亡身死,張濟卻仍然是人人喊打的董卓舊部,天下俱惡,偏生又夾在鄧季、劉表、曹操三大勢力中間掙紮求活,這能得長久麼?
    若張濟按之前曆史早死三年,張繡上台,再得賈詡扶持穩住軍心,或許還能憑借堅城頑抗一番。
    如今麼,宛城中上下人心惶惶,又久亂思安。欲給自己留條後路的西涼部將大有人在!
    西涼人要給自家尋出路,首先想起的定然還是西涼人。
    如今天下群雄,麾下西涼人最多的就是鄧季!
    同為西涼出身的謀主賈詡自然不會放棄這種大好機會。
    從李傕、郭汜伏誅時候起,來自司州、兗州的曹鄧兩家細作就在宛城格外活躍起來,頻頻與張濟麾下部將接觸。然而除倆名死忠斬殺掉細作,將此事告於張濟外,其餘全隱瞞不報,那自然是或搖擺不定、或暗中輸誠的了,有些甚至同時向曹操和鄧季兩家賣好。
    鄧季治下不招世家豪族歡喜,然到如今,這支孤軍中還能有幾個豪族子弟?除西涼同鄉多的天然優勢外。精兵雲集、重視武人更令將領們怦然心動,隻有嚴格的軍紀是這些人唯一要考慮的。
    在這場對張濟部將的拉攏戰中,鄧季力壓曹操,大舉獲勝,宛城內許多將領都已暗中改向司州,隻待時機。
    否則。麾下卒兵已傷疲得厲害,鄧季如何舍得再拿來攻宛城這座堅城,而且還是給劉備送人情。
    司州大軍前鋒剛到城外,城內便四處有人造反,不多時。北城門也被獻出。
    細作都是獨來獨往,被策反的太多,好些不知曉除自己外還有何人,又不知司州軍何時到,起事並不算統一,初時的局麵實在混亂,誤傷也不在少數。
    甚至有兩部人馬在城內廝殺半天,直到一位別部司馬呼喊“某已從鄧公矣”,另一部才醒悟“速罷手,某亦然也”!
    見勢不妙,許多底層的本地軍士,直接拋棄甲胄器械,往民居中去求庇。
    本性貪殘的西涼亂兵,則先去擄掠大戶百姓。
    然後,起事的叛軍引領司州軍馬入城,到處絞殺張濟殘黨。
    司州軍自北門入,見大勢已去,不願隨鄧季的西涼將領,又趁亂從其它城門混出去好些,或奔曹操,或投劉表,亦有到江面、山中做水寇山賊的。
    叛兵、亂兵、潰兵共在城內造成巨大破壞,宛城在火光中呻吟嘶喊。
    張濟叔侄根本彈壓不住亂勢,待司州軍馬逼近,張濟還想逃走,被親近斬殺,持首級獻於威烈將軍張遼。
    張繡見機得早些,領本部四千騎逃出城奔曹操去了。
    待入城的威烈、驍騎各處鎮壓,安定住局面檢點,此戰共得投誠的叛兵七千,降卒兩萬餘。
    而司州卒兵戰死合計才兩百三十四人,劃算得緊。
    劉備並未被準許參戰,隻好領麾下在城外陪著鄧季,見得城如此容易,不由得大興奮。待見得一隊隊降卒被壓出來,劉備在馬背上對鄧季作揖,大方道:“破此堅城,全仰將軍虎威,此等降卒當盡歸司州所用!”
    這順水便宜讓隨侍的典韋都忍不住翻起白眼,哪知鄧季居然不領情:“不然!兩家共出兵,季豈可獨得?自當分與玄德公!”
    吃進口的還能吐出來?劉備幾疑自家聽錯。
    不料押出城的降卒盡聚攏在城外曠野後,鄧季果然下令,便有數百軍吏往來於降卒人群中,大肆宣講四等民之策、卒兵挑選等,告知司州隻領自願往者,其餘欲歸家為民或附劉備皆能自便。
    司州之策吸引小民,軍吏又特意提講可攜家眷老小隨往司州,願隨的降卒便有一萬二千人,其餘自散歸鄉的本地人三千,剩下六千就都劃歸劉備。
    鄧季再從繳獲中挑許多騾馬錢糧出來分給,未出半分力便得天大好處,足使劉備君臣感激涕零,一再稱謝。誓為司州守住宛城。
    占足人情的鄧季方道:“其等降卒新附,尚不堪用,公且於城外駐軍整頓,吾留子義領虎牙軍暫守宛城。其餘三軍替足下取周邊諸縣!”
    真是好人做到底了。
    張濟敗亡,北南陽郡諸縣傳檄可定,何需如狼似虎的三支強軍去征討?
    劉備還未回過味來,鄧季已傳令人馬,集合三軍,獨剩太史慈率虎牙軍、投誠的叛軍、願隨北上的降卒入駐到宛城。
    被拒之門外,劉備知曉虎牙軍還要搜刮一番,隻是如今一切都來自對方施舍,卻也隻能賠著笑任人取予,自家且先在城外收編降卒。使關羽、陳到等每日操演訓練。
    隻是對司州軍接下來的行為,又有苦難言。
    宛城早有眾多內應,張濟極易破,若非為得到更大的好處,鄧季需要四軍齊至麼?
    這個好處自然就是南陽充足的人口。新到手的西涼大半地區可都還空曠得緊呢。
    曆史上,曹操占南陽、漢中兩個人口大郡後,也是大肆往北遷徙人口,隻為填補中原的民戶,這種遷徙還是強製性的。
    司州軍曾幾次入南陽,然境內要打散宗族安置,要壯年男子與老弱、婦孺組戶。鄧季不能用強,他本就是南陽人,自也不願在鄉老中背負更大的惡名,隻能別求它法。
    好在如今南陽兩百餘萬人口,不少是新逃難來的流民,初來乍到的多數尚無田地營生。為了吸引他們,大軍還未出長安,已有細作在南陽盛傳之前就在河東用過的童謠,曰:“慕安所治,給賜房田。孤寡鰥獨。盡有所養!畝稅兩鬥,餘無賦費。兵徭苦役,俱不征調!隨往其地,可得安居!”
    在宛城多分些好處給劉備,乃是為此事安撫一二,免得其最後心中不忿,樹友變成樹敵去。
    四軍俱出,就是要保護隨往北遷的民戶,防備劉表壞事。
    不過劉表此時已無心與鄧季對抗,江東之虎孫策掃蕩江東,無人能敵,崛起之勢已不可擋,劉表與他有亡父之仇,不得不小意提防,如何肯再在北麵啟戰端?
    鄧季大軍在南陽耀武揚威,整個冬季都在到處蠱惑民眾北遷,劉景升也隻得忍氣吞聲,傳令漢水以北軍士聚於樊城自守。
    好在鄧季也不去奪占無兵無將的縣城,隻到各鄉野中勸民北行。
    或為到良醫眾多之地去避未息的瘟疫,或為求得養家糊口的田地,或為憑手藝得重視,或為避開豪族欺壓,或隻因仰慕,建安三年這個冬季,願隨北上的百姓絕對不在少數,鄧季在南陽獲得的豐收可謂巨大。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耗時亦久,每聚齊三五萬人口,便由一軍人馬護送走。
    經武關雖路更些近,然頗多峽穀、險道,不利大規模移民,遷走的民眾都得經梁縣先入河南。
    劉備這位宛城之主,整個冬季都不得不紮營野外,除訓練他新到手的六千新丁外,就隻能以幽怨的目光看著大隊百姓經宛城郊外北上。
    到開春後統計,前後被送入河南的貧戶、流民、工匠、豪族部曲等超過四十萬口,這些民眾在田疇、韓嵩安排下,劃定新戶籍,由涼州各郡調來的官吏、差人、役民帶領著,源源不斷往西涼去安家,千遷徙之後,分得田地,再由官府借出種糧、牲畜、農具,等待春播。
    冬季如此長的遷徙,任組織得再好,凍死在道途中的也過萬人,不過前後經河南、弘農、三輔,沿途所見所聞讓無數人開始滿懷希望地麵對未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7
321.製磚

清明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今歲之春就要過去。
    滿山偏野的碧綠中,細碎繁雜的野花朵朵盛開,山坡上的草甸生機勃發。
    十餘匹馬兒在山坡上悠閑地甩著尾巴,輕啃嫩草,偶爾也會發出一兩聲舒坦的響鼻。
    離馬兒們稍遠些的地方,還有三隻小羊羔在吃草。
    馬兒和羊羔都很悠閑,申叔與長子申醜卻並膝坐在草堆上,四隻眼睛死死盯著,不敢有一絲鬆懈。
    十三歲的申醜長得並不醜,隻是在醜時出生,才叫了這個名字。而實際上,我國古代繁體字中,醜陋的醜字書寫為“醜”,和子醜寅卯的“醜”完全沒有任何關係,這本該是音同字不同的兩個字。
    比起世代居住的南陽郡來,涼州的冬季寒冷要長也要冷得多,不過已經要入夏,正午的日頭同樣毒,父子倆頭上都帶著大鬥笠防曬。
    申叔下顎上的淤青還未消散,是昨日那匹大青馬不知為何受驚離群狂奔,為追回它付出的代價。
    損失一匹成年馬,就得賠償官府三十石糧,這個價格已經很低,但申叔仍然承受不起。
    隻是對南陽人來說,騎術不是那麼容易就練成的,放牧月餘下來,申叔才剛克服掉恐懼,能跨在最溫順的那匹母黃馬背上,勒著韁繩緩行,仍隻能算是初學者,打馬狂奔實在還太勉強。
    昨日申叔騎母黃馬才追出去幾步,就被無情地甩落在地,倒是兒子雖還小,卻比他矯健些,不顧阻攔騎著母黃馬去追,終於在十餘外尋到平靜下來的大青馬。隻是回頭已找不到歸家的路。
    對地道的南陽人來說,這安定郡的高平縣實在也太大了些,周邊居民又實在太少了些。
    高平有多大?好吧,它是整個安定郡的一半以上。比整個河南郡都要大。
    居民少到多少?如果不計躲藏在深山中的羌氐和盜匪流民。這麼一個大縣,官府特意比本郡其它縣多設置了兩亭。新到的南陽民加本地漢民,共才五亭百姓居住,不足五千戶人家。
    所以,高平縣的拴馬亭每個民屯周邊。除了空曠還是空曠,視線中又大多數為模樣相似的黃土坡,莫說孩子,就是成年人在這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上,迷路也是常事。
    萬幸同居甲屯的亭長肯伸援手,知曉情況後親自帶著十幾名善騎的屯民出去尋找,到天盡墨時。才將孩兒和兩匹馬領回家。
    比起熟悉的南陽,新的家園粗獷、險惡,讓申叔一家很不適應。
    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問題雖然很多。申叔卻不可能再帶著家人跋涉上千已回一無所有的南陽去。
    不為別的,自家放牧的馬匹隻要不出問題,每月每匹馬官府給粟半鬥,而且是貨真價實不摻沙土粗糠的,合計下來這不比老家產糧少,足讓人心花怒放。
    更別說,還有劃分到的二十畝地,今歲雖錯過農時荒蕪掉,卻是一大家子日後的指望。
    除分配田地外,這邊的官府還贈給新到的每戶人家一頭羊羔,反正牧馬時能順道著放羊,申叔一狠心,又拿出變賣老家房屋所得的錢財,尋本地西涼百姓多換了兩隻。
    有自家名下的二十畝地,有三隻羊羔,有替官府牧馬所得,即便隻能先居住在被人舍棄的破房子,申叔也一點不想回去。
    西涼很好,唯怕馬兒跑,今日父子倆個就坐在旁死死盯緊著,不能再出現昨日的危險情況。
    伯夷或周王室子孫申呂,被周王封於申,就在南陽。春秋初,申國被楚文王所滅,其後子孫以國為氏,稱申姓。南陽是申氏起源地之一,申家也是大族,不過和之前的鄧季家一樣,家族大亦免不得有貧戶。
    申叔家也是這樣的貧農,他們夫妻已有五個孩兒,七口人卻隻得五六畝地,每年要再向富戶租種十餘畝地才能勉強掙個半飽,鄧季在南陽蠱惑百姓北上時,他家世清白,早前一直猶豫難定,直到司州兵要離開時,才咬牙狠心跟著走,卻已是最後一批,隨隊艱苦跋涉趕到西涼地頭時已經晚了,分得田地卻錯過了春播。
    還好,新到西涼的南陽民,鄧季已不再強行往每戶家中塞老人,對沒能趕上春播的,官府亦有用處:去歲納入的安定、武威兩郡,所得馬騰舊部加羌氐部落虜獲的大批馬匹牛羊,正缺人看管放牧。
    錯過春耕,申叔也輕易尋到了養活一家七口的差事,隻是馬兒實在精貴,之前又沒馴養過,很讓他擔驚受怕。
    待明歲有土地伺弄,這牧馬的差事就再不接了。
    瞪著馬兒們看到眼酸也不轉頭,今日運氣卻好,未出任何意外,待到日頭偏西,結束放牧,申叔將兩個木筐安到匹劣馬背上,三頭羊羔抱進木筐中去,自己牽著大青馬走在前,由申醜騎母黃馬在後壓陣,一起吆喝收攏馬群向家歸去。
    申叔家如今的居住點是山脊下的一個大村寨,原本的主人不知是遭了兵禍還是逃亡,整個村子全早都不見人影,留下許多破敗的房屋,如今安置著九十餘戶南陽來的人家,加上幾外山坳中的三四十戶西涼民,就是拴馬亭甲屯現有的全數居民。
    按司州慣例,甲屯為亭所所在,許多五十戶,留下的空缺是給將來安置本地的卒兵們的。
    “申兄幸苦!”
    待申叔父子引著馬群靠近寨門,本屯屯長王穀斜靠著株酸棗樹,打了聲招呼。
    雖認識還不足兩月,對方卻已幫了不少忙,申叔早已沒了生疏感,笑著應過,申醜也下了馬,過來見晚輩禮:“阿叔在此歇涼?”
    王穀笑著搖頭,對申叔道:“今日有事,亭長令各戶主戌時三刻往碾場相聚,歸家且喚阿嫂早些造飯!”
    不知詳細,第一次聽到要聚會,申叔吃了一嚇,按慣例驚問:“可是要征役?”
    王穀忙擺手:“不相幹,不相幹!鄧公治下無徭役,豈有假焉?”
    再問他,王穀亦不知曉何事,隻催他父子速歸家吃飯。
    將馬群趕入家門前馬廄中,羊羔抱入屋內,申醜自溜去逗弟妹玩兒,申叔連聲催著妻子做飯。
    晚飯隻得一菜一湯,並且沒有油腥,不過量夠足,讓五個孩兒都能吃飽,一家人已很滿意。
    不過申叔今日沒胃口,胡亂墊吧幾口,便放下碗筷,起身出門去碾場。
    約定的時間還遠遠沒到,碾場上卻已聚起許多人來,居住在幾地外山坳中的本地西涼人也有人到了。
    申叔很混入其中,參與人們之間的相互打探,但沒有人知曉真正答案。
    天色越來越暗,直至全黑,有人點起火把、火堆照明。
    聚攏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又一起猜疑一陣子,才見屯長陪著亭長施施然行來,卻不見遊繳、三老。
    黑暗中分開人群,屯長先跳到石碾上,叫人把火把打過來,先按戶頭點完名,才換亭長顏伯跳上去:“今日聚諸位於此,隻為告知,五日後各戶需出勞力,往丁屯外開窯製磚!”
    亭長是官,申叔更聽王穀說過,自家這位亭長乃天子近衛出身,隨過董卓,選入司州卒兵後幹的又是斥候,乃是位豪傑人物。
    隻是未聞言及錢糧給付,便是這般人物也要被質疑的了,全場安靜一會,顏伯還未有它語接上,便有人壯著膽大聲道:“鄧使君治下不征徭役,官府欲用民夫,需雇請!今如何又征?”
    “此非徭役,然亦無錢糧!”顏伯之前停頓,等的就是反駁聲,有質疑才能讓民眾迅速掌握各種法規,這是縣令下達的任務。他滿意地解釋道:“本郡少石,郡守令各縣亭自製土磚,以建民屯塢堡!需知涼州地廣民稀,又經亂得久,深山中不缺賊寇亂兵,卒兵尚不及盡剿,恐馬賊、羌氐先趁亂禍害於民,塢堡需得速建!本亭製土磚、建塢堡,乃為諸位自家事也,為性命計較,各屯各戶皆需出力,正好趁農閑速行事!”
    遷徙來的民眾一路上中早見過,聽聞製磚是為自家修建那樣的塢堡,俱都歡喜。
    多數人已經沒有意見,見之前那人插嘴顏伯都沒有發怒,申叔忍不住開口問:“他等農閑,小民家尚需養馬,勞力不足!”
    顏伯果然不以為意:“你等替官府放牧之家,正好驅馬往窯場馱磚!不堪用者亦勿再放牧,可留廄中,使家人幸苦些,打草喂食。”
    “官府馬匹,若有損傷,實無力償還,小民萬不敢使之馱磚!”
    見申叔小翼模樣,顏伯一笑,調頭對屯長王穀道:“為使你等愛惜官家牲畜,若馱磚時有損傷,由屯中公倉賠償,如何?”
    王穀接上:“我等民屯新立,各家俱無餘糧,尚無公倉!”
    “無妨!可暫欠一年,來歲再還!”
    兩人幾句議定,顏伯又大聲道:“為助吾等早日建起塢堡,鄧使君特自司州雇民來用,不日將至。建塢堡,司州民皆熟工,然雇請花費亦重,此由官府給付,無需諸位知恩回報,隻求皆勿惜力!屯中當每日記各戶之工,待塢堡立,若共議出工不足之戶,不許入住!”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8
322.落戶

原先往三輔逼戰火的百姓遷回來後,加上新來的南陽民戶,勇士縣城內終於多出些生氣來。
    不過勇士縣如今一共也隻得三亭百姓,城內就安置下兩亭,田地分別在城東和城西,城外便隻有靠近平襄縣的方向還有一亭,其實還是空曠得緊。
    這樣的蕭條景象,非得有一二十年時間休養生息才能結束。
    更大的可能,亂世中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頃刻間就將此地再變成無人之地。
    亂世中的生命脆弱得令人發寒,牽招不知道能否有數十年安穩太平時光給這滿城百姓生息。
    站在北城樓上,牽招背對河水方向,視線完全放在城內,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們,很有些多愁善感。
    牽招出於寒門,少年時,他是同縣名士樂隱的學生,後來樂隱成為何苗的長史,他跟隨至雒陽侍奉學習。何苗乃大將軍何進之弟,就是在那,文武雙全的牽招受到何進帳下大將袁紹的關注。
    之後十常侍之亂,何進、何苗、樂隱俱被害,牽招與同窗史路等人,冒險收殮老師屍首,並成功運歸家鄉安葬。
    此後,牽招留在家中,每日習文練武再不外出,袁紹占冀州之後,想起舊識,便征辟他為官。
    出仕袁紹後,牽招初時做的是文官,然而性子中更喜武事,求得袁紹同意,終轉為武職。
    棄文從武的原因實在簡單:這亂世生靈塗炭,當屠刀來臨時,大好男兒總不好就此引頸受戮。且冀州鄉飽受賊害,為父老計,多掌幾個兵也能多些依仗。
    這之後,不用經年累月麵對厚厚案牘文書,一次次痛的戰陣廝殺下來,讓牽招不悔自家的轉變。
    說起來,袁本初對牽招有知遇之恩。本該拚死報答,然而袁氏做派實在太令人失望,本就任人唯私,再重世家而輕寒門。他始終得不到重用。
    牽招喜武事,愛卒兵精銳,好奇鄧季的製度,也羨慕司州百姓的安逸,再加上兵敗後徐晃義釋之恩,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本心,棄袁而奔鄧。
    鄧慕安將他派到荒涼的西涼來,牽招倒沒有失落感,他知曉要成為卒兵將領,作為新人。必須一刀一槍的去爭,不似袁紹處。
    至少,威烈將軍之職就是張遼拚戰功勝出才搶到的。
    若無戰功,便是驟然得居高位,下轄這許多勇悍漢子。又有幾個能服他?
    聽說威烈軍組建之前,張遼、孫觀等的官職還隻是都尉,如今自家這七個西涼校尉雖要好過都尉去,但畢竟隻是臨時委派,若無令人信服的戰功,指不定何時便被撤銷、合並,與四軍中諸校尉真個沒法比——每位校尉統精兵四曲。且有建製在,轄下即便拚光也能補充。
    天下的局勢,聰明人總能猜得出一二來:袁紹已滅公孫,下一步不是重奪並州就是入侵河內;開春前,曹操大破袁術,袁公路亦身隕。如今重兵屯潁川、陳留。兩家司州大敵蠢蠢欲動,虎牙、蕩寇、威烈、驍騎四支強軍都被鄧季留在河南附近,隻怕近期就有一場你死我活的好廝殺!
    武人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統領精銳之師,戰事卻沒他的份!
    被遣來西涼牽招並不惱。惱的是不能參加大戰!
    眼前沒有大的戰事,就不能立功,不能立功吸引主公注意,就更不可能調到司州去參戰!
    眼瞅著金城麴氏越來越乖巧順從,七校尉皆無用武之地,隻能偶爾去剿山賊與不聽號令的羌氐部落,叫他何時才得大功?
    雖然敦煌、酒泉、張掖等郡都還沒能納入鄧季治下,然大家都知道,西涼還配與自家這七校人馬交手的就隻剩下金城麴氏了。
    如今七校尉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防備金城麴義。
    但觀麴氏如今對司州惟命是從的模樣,隻怕幻想大戰起時,鄧季調麴氏軍往司州助戰,順帶著七校尉一路去還現實些!
    隻是到現在,雒陽方面還完全沒有種意圖。
    牽招其實真想對麴義大聲喊:來吧,造反吧!滅了你家我才有機會調往司州去!
    這完全是得領卒兵後自信的膨脹,每當這種念頭起時,牽招就會覺得挺對不起當地百姓的,所以,他就經常用飽含歉意的目光看著城中這些百姓們。
    牽招胡思亂想中,沒注意閻行、薑敘已攀著樓道上城牆來。
    “子經,馬孟起尚未歸城麼?”
    子經便是他的字,牽招被驚,忙轉回頭:“彥明、伯奕!”
    打過招呼,牽招也轉回身來,隨二人一起往黃河岸邊眺望去,隻是不見有絲毫煙塵起。
    “莫非有何變故?”
    薑敘皺起眉頭,不確定地問道。
    閻行先搖頭否定這種推論:“以某等各校之精銳,麴義之外西涼決無敵手,料來應無事。且便真有意外,各縣衙早當遣人來!”
    “然其已逾五日未歸!”
    “或有他事耽誤,勿急!”
    因降鄧季之前的舊事,閻行與馬超互看不順眼。當然,主要是馬超記前仇,閻行則可有可無,並不如何在意,畢竟吃虧受重傷的不是他,此時與牽招、薑敘順口扯著話題,一臉的不關事。
    馬超校逾五日未歸,三人其實都不緊張。
    雖然除各縣差役可用外,如今鄧季在西涼的軍力就隻得馬超、龐德、閻行、楊秋、牽招、薑敘、趙衢七校,每校隻有千人。
    每校人馬都不多,然西涼久亂之地,鄧季一戰之威尚在,新到手的兩郡實行四等民之策小半年下來,原本的豪族部曲、深山賊眾紛紛投奔為民,大的羌氐部落也選擇遷走,隴西、武都各郡就更不用多說,治內再無能威脅到一千卒兵的勢力存在,剩下的零星力量隻是因地廣難完全剿滅罷了,不會有太大危險。
    七校人馬奉令駐紮在隴西、金城、漢陽、武威四郡交界的勇士縣內,為練兵也為平靖地方,平日輪換往各地剿滅山賊和不遵號令卻又不離境的羌氐部落。
    駐軍在勇士縣主要是防金城麴義。今歲正月,鄧季便有令下,七校暫不許出武威,更不許主動入金城。每月論調兩校外出練兵、剿賊。若外出者未歸,剩下的五校不許再輕出。
    也就是說,勇士縣內必須保證隨時有五千人馬駐紮。
    逾期五日未歸實在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對渴望外出練兵、立功、發泄的人來說,馬孟起擠占掉的是自家時間。
    上次外出的是馬超和趙衢,該輪換的是牽招和龐德,趙衢已歸城,牽招爭不過,讓龐德出去了。
    下一波該輪換的是閻行和薑敘。
    三人在城樓上交談著守候,隻是始終不見人馬歸來。直到縣令差人來請,才恨恨地齊往縣衙去。
    西涼七校尉互不統轄,為防其等之間摩擦生事,鄧季任田磊為勇士縣縣令。田磊雖年歲不大,卻已在基層鍛煉了許久。熟悉各項政務,又是田豐長子,足以調停七校尉、主政一方。
    閻行、牽招、薑敘趕到縣衙時,趙衢、楊秋已到,年輕的縣令對五位校尉道:“雒陽有公文至,西涼七校卒兵戶籍所在今已定下!”
    七校卒兵戶籍之前並未有定論,一直懸而未決。已耽誤了今歲春播,眾多單身漢也遲遲不能組戶成家,對軍心不利,終於有了結果,校尉們還是很歡喜的。
    將五人神色收在眼中,田磊取出公文。照著念道:“衛將軍鄧令:馬超、趙衢兩校卒兵戶落漢陽,龐德校戶落隴西,閻行、楊秋、薑敘三校戶落武威,牽招校戶落安定!接令之日起,涉及諸郡當妥為安置。勿出差池!”
    麾下卒兵戶籍落於何處,隻是方便卒兵們安家、平日休沐,並不是軍隊便要駐紮於何處,並無其它影響,五位校尉全無異意。
    得了鄧季之令,還要各郡郡府協調安置落戶,五位校尉都告辭出門,準備遣人往各郡送名冊,討要戶籍。
    久待未歸的馬超卻在此時帶隊歸來,其校並不見有大減員。牽招大喜,相互不熟,也不去問為何逾期,自歸營中去,安排人送名冊往安定太守衛覬處後,便下令準備明日出城討賊。
    牽招不追究,田磊職責所在卻不可不查,召馬超來問逾期因由,其回道:“追逐一部羌氐,行得遠了些,終得斬首級百餘方歸。”
    “既追羌氐,牲畜繳獲幾何?”
    “劣馬十餘匹,牛羊少許,皆已交接與武威郡!”
    答過話,再提及卒兵落戶事,馬超道:“吾家雖出於右扶風,然居武威已久,故土難離,望得卒兵落戶武威!”
    田磊搖頭道:“公文已至,此乃主公之令!”
    “某明日便上書主公,求請與閻行校卒兵互調戶籍!尚求足下先傳語本郡趙太守、武威楊太守處,本校與閻行校之卒兵戶籍,暫勿安置,待雒陽回信再計較如何?”
    田磊隻是小縣令,管不得太多,隻得依他,令差役送信,將這番言語先轉告楊阜、趙昂兩位太守處。
    是夜,田磊於屋內寫家書,末尾忍不住添上一句:“馬兒或有異誌,望父親大人留意!”
    擱下筆,想到馬騰與馬氏全族如今都在長安,如同人質一般,各校人馬又都是重組的,馬超麾下非其舊部,他便跋扈張揚些、隨心所欲些,也不至於敢生異心出來,自家小題大作,說不定倒徒惹父親笑話,自嘲一笑,伸手將信紙遞到燭火上點燃,又埋頭去重寫。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19
323.黑山殤

“啪!啪!”
    寢居室中,唐姬裙擺被摟到腰上,渾身已是香汗津津,雙手死死撐在木榻邊沿上,又努力踮起腳尖,將自家嬌臀高高翹著,呻吟著迎接身後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衝擊。
    胯骨每次重重擊打在嫩臀兒上,都發出一下“啪”地響聲,在交擊點附近帶起一波一波的細肉波浪,就如同她那顫顫悠悠、酥酥麻麻的心尖兒。
    一縷縷陽光從窗格外照射進來,使屋內纖毫畢現,表明這不是夜晚,而是大白晝。
    擺出的姿勢和索要的時間都讓唐姬不堪到極致,隻是自家男人的霸道不是她可以抵擋的。
    隨著身後重擊來回搖擺,唐姬覺得自己幾近虛脫,若不是後腰上牢牢鉗著腰肢的那雙大手,她早無力支撐住,癱倒下去了。
    雙手勒著她的纖腰,鄧季將全身力氣都用上,一擊接著一擊,完全不顧憐香惜玉。
    這個女人,就算年近三十,就算已生養過孩兒,肌膚仍滑如凝脂,讓人愛不釋手。
    更重要的是她曾經身為大漢天子姬妾的身份,乃天下諸侯可仰望而不可褻玩的存在,每次在唐姬身上馳騁,帶來的征服感都讓這位衛將軍迷醉滿足。
    特別是最近,火氣正旺的鄧季更愛褻瀆她。
    實在是曹孟德欺人太甚,仗著天子在手,下往鄴城、襄陽兩地的聖旨一道接著一道,內容全都是同樣意思,催令大將軍袁紹與荊州牧、漢室宗親劉表速討逆賊鄧季。
    隻要袁紹、劉表出兵,大漢司空、車騎將軍曹操亦願盡綿薄之力。
    偏偏為了不讓袁紹、劉表推脫,這一道道聖旨全大張旗鼓,搞得人所盡知。鄧季自然也知曉了。
    萬幸袁本初和劉景升都還記得司州雄兵,各尋理由一直拖延不動。
    然而這已令鄧季很是火大。
    袁紹尚有張燕未滅,並州不平;劉表有孫策牽製、劉備阻擋。三家大敵中就你曹操左右無事可做,有本事你倒是自家來攻我啊!梁縣、汜水關隨你挑就是。隻知慫恿別人上前算什麼本事?
    今年多出南陽來的四十萬民和張濟降卒。河內、弘農、河東也漸有少年長成,春選卒兵時更是盛況空前。司、涼兩州新入選的卒兵共一萬八千餘人,除補充虎牙、蕩寇、威烈、驍騎四軍外,河東武衛軍也得補充良多,總算是有了一軍的模樣。
    雖然各軍新兵甚多。卻已是外侵不足、自守有餘,加上張燕、龐雙戟、劉備三道外間藩屏,袁曹劉不管誰敢犯境,鄧季和田豐賈詡都有信心一戰!
    隻是如今這局面,袁本初劉景升不出手就算了,你曹操乾跳乾鬧個什麼勁?
    有本事你就自家來攻,難不成真要發動三家齊至。如同十八路聯軍討董模樣,才成麼?
    說白了,就是鄧季現在單打任何一家都不怕,隻是曹操以天子旨意。非要弄個群毆就傷人了。
    不過仗著天子在手,這天下你說誰是賊誰便是賊,還講不講理了?
    其實徐庶等早就分析過,天子出奔曹操之後,鄧季也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它真來臨時,心中一股邪火卻實在難得憋住。
    為什麼老子幸幸苦苦這麼多年,好不易得兩州之地,你等就要玩聯手?為什麼不去官渡拚個你死我活?
    原來曆史已確實改變了。
    真真讓群雄都將最大忌憚放在自家身上時,鄧季一點也沒感覺到自豪,隻有無窮怨念。
    你曹操要借漢室餘蔭生事,老子就玩皇帝家的女人來解氣。
    心中有怨念,鄧季最近便精力無窮,政事之餘,換著各種花樣來折騰唐姬出氣。
    好在還沒完全忘記正事,田豐便也未勸諫。
    白晝下,兩個男女越來越投入,瘋狂嘶吼嬌吟著擺動身軀,臨界點已越來越近,隻是尚未得爆發出來,院中突然有數道腳步聲闖入,在門外生生停住,接著有侍者著急通告:“主公,上黨急報!”
    聽到屋外男子聲,唐姬頓時咬住嘴唇,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來丟人,鄧季猶不肯放手,聳動著身軀開口:“念!”
    稍過一會,門外換了個聲音,應該是來報信的斥候:“喏!上黨龐真急報,五月十一,袁紹兵分兩路,自蒲陰陘、井陘殺……”
    “什麼?”
    這一嚇,頓時讓鄧季止住滿腦子欲念,那話兒頓時萎了,鬆手後退開來:“再念!”
    唐姬方得脫身,忙飛爬起,取衣物來為鄧季披上。
    門外斥候繼續念道:“袁軍自蒲陰陘、井陘殺出,分取雁門、太原兩郡。張燕猝不及防,其軍大亂!未及一日,楊鳳、杜長等將皆死於亂中,聞燕已自刎身亡,並州不複為黑山所有,潰兵逃上黨者絡繹不絕!袁軍或不日便取我上黨,真自知無用,尚望將軍速遣軍馬救急!”
    正由唐姬著衣的鄧季頓時呆滯,半晌後方喃喃道:“張燕,這麼就敗亡了……”
    不怪他失神恍惚,張燕得並州大部後,周邊再無其它大敵,自然知曉要小心提防袁紹,如何會敗得這麼?
    要阻止袁軍全力來攻,便得保住張燕。自家是黑山賊背後的強援,鄧季早與田豐、賈詡、徐庶、四將軍等反複推演過數十次,若袁紹出兵攻並州,該如何去支援、如何去破局。
    一切都準備得挺好,可惜,鄧季還沒有任何動作前,已經宣布張燕敗亡,並州再易主。
    這一下,北麵屏障就隻剩個上黨龐真!
    就算要有大戰,鄧季也絕不希望戰場在自家境內。
    張燕、杜長都稱得上舊友,隻是鄧季現在沒時間去感傷,袁紹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張燕,兵鋒定然還要南下,若再奪得上黨,便可直下攻入司州!
    袁紹動,曹操會如何?劉表呢?
    之前還覺得憑雄關和幾家緩衝,應該可以嚇退強敵,讓麾下常年苦戰的卒兵修養個一二年的,可眼前馬上就要有一場大戰來臨!
    一下子,全盤局麵都變了!
    這就要真正開始逐鹿了,我當如何應對?
    短暫的慌亂失措過後,鄧季終於回過神來,對門外吩咐道:“速請兩位軍師、徐別駕,再傳城內所有校尉以上武將來見!”
    唐珞動作很,伺候他將衣冠穿戴整齊,鄧季再不管其餘,開門直行出去。
    門外角落,一名侍女懷抱鄧洛,在那瑟瑟發抖。
    小鄧洛還睡得熟透,飛在他臉上瞟一眼後,鄧季拔腿離開。
    路上方才問起送信的斥候:“張燕為何敗得這般,可知緣由?”
    這名斥候雖是龐真派來的,卻是屬於司州艾蘭麾下,之前一直奉命在上黨探軍情,聽到鄧季問話,回道:“潰兵倉惶逃來,盡述說不清,小人趕得急,亦不知詳情!”
    鄧季無奈,隻得往前廳去等待,不一會,左右軍師聯袂而至,亦已在路上問明事由,田豐進廳便道:“勿耽誤,速遣使傳令臧霸,集結武衛軍出援上黨,雒陽亦當遣一軍往救,且保龐真不失再論!”
    賈詡亦頷首,鄧季便差人先往河東去。
    袁紹來勢洶洶,然而雒陽還得先看清局勢,防備曹操,便隻能遣一軍出去救援。
    四位領軍大將中卻是張遼先至衛將軍府邸,方進廳便得了命令,又掉頭外出,去集合人馬準備出發。
    連休沐的卒兵都等不及,一個時辰後,威烈軍便已上路,還好之前已有許多安排,河東屯有大量物資在,他們隻要渡河去就可得補給。
    武衛軍雖就駐守在河東,然磐石武衛與四騎軍不同,卒兵平日多散居於各民屯,集結不易,又多步卒,武衛軍趕到上黨恐怕還要落在張遼的後麵。
    威烈軍出發之後,又傳令韓浩集結磐石軍提防河內,一幹人就隻能各種猜測,焦急等待各方消息匯來,才能再做判斷。
    直到過了一夜,龐真後續派來的斥候方將並州變局告知個大概。
    張燕得並州數郡之後,雄心漸起,為治理地方,得豪傑效命,勒令各部不得再滋事擾民,各方禮賢下士,漸漸的,亦有地方豪族投奔,到今歲開春後,投奔者更是忽然多了起來。
    黑山賊本各部混雜,人心難齊,待並州初平,張燕便要開始著手整頓軍製,準備取消各部的獨立權,事尚未行,已引得諸部不滿。
    豪族世家多帶部曲相投,張燕隻道都是兵源,一概收留,卻不知其等盡與袁紹有關,又被收買去大批不滿的賊首。
    待袁紹出兵時,便有部將斬殺駐守井陘的黑山賊首,獻路乞降。
    黑山軍中已是這麼個局麵,待袁紹兵至雁門、太原,各都有大批響應者,便如同鄧季征宛城張濟,輕鬆拿下。
    知曉了緣由,隻是曹操軍馬尚不見動靜,鄧季也不敢輕動。
    然而誰也意想不到,袁紹滅張燕極,接下來行動卻又開始慢吞吞,止住大軍整頓並州,讓人實看不明白。
    威烈軍、武衛軍急趕至時,隻見黑山敗兵源源奔向上黨,並不見袁紹軍半點影子;在上黨駐守滿一月,還是不見敵軍來犯。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0
324.分贓

黑山賊諸部雖起事多年,然階級局限性不會變,多隻能共患難而不能共富貴。局勢不利深藏太行群山中時,各部還能緊密合作共抗外敵;奪並州之後,各種利益衝突卻多了起來,最大的矛盾是張燕要確立起自家霸權,而各部還想維持之前的獨立。
    除此外,張燕需要並州穩定,各部則想繼續擄掠。
    當局面驟然變化後,張燕立自家基業的心思過於迫切,或許也急著證明自家不比鄧季差,忽略了不招人待見的賊人身份,相信以真心待人,並州豪族也能真心待他,最終走進死局去。
    隻需要一天時間,之前那虛假的大好形勢就如積雪遇到熾熱的陽光,消失了。
    對於袁紹來說,輕鬆得滅張燕,奪回並州,太行山中再無大股山賊,總算是將公孫瓚、黑山兩家死仇都完全拔除,此後天下任由馳騁,再無掣肘,自然是得意非常。
    大勝的光芒終於使得辛評兄弟、牽招叛離去的陰霾散開,袁紹自覺名望又再提高了一界,當不再有前事發生,天下人笑的定為有眼無珠、不知好歹的這些叛離者。
    可惜世上總是敗興者多,待袁紹又留高幹整頓並州,自家歸鄴城後方才知曉,攻滅張燕的短暫時光,少年時另一位好友、謀士許攸有家人在因跋扈犯罪,為留守鄴城的審配收監,許攸求而不得赦,大怒,又跑往兗州投奔曹孟德去了。
    許攸少年時,與袁紹、曹操皆為好友。
    大勝之時的這一次背叛,終於讓袁紹徹底動怒。
    憑什麼?
    寒門子弟牽招跑去投奔鄧賊不值當什麼,但我袁紹家世、才學、名望、勢力哪一樣不比阿瞞強?當初阿瞞還是附於自家羽下才有今日,憑什麼張邈、郭嘉、荀彧、朱靈、辛氏兄弟、許攸這一個個都棄袁而投曹?
    雖然知曉現如今頭號大敵是鄧季,不能節外生枝,袁紹也不準備忍下這口惡氣去,令郭圖往赴陳留。問責曹操道:“孟子雲夫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朱靈、辛氏、許攸背主南奔,孟德留之不遣,何以教我?或孟德取豫州,為自比同郡薛公田氏乎?”
    孟嚐君田文封地在薛,袁紹話中的薛公就是孟嚐君。而薛地在豫州沛國公丘縣,曹操老家是沛國譙縣,所以曹操與孟嚐君乃是同郡之人。
    隻是孟嚐君“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譽乎民;不恤公道通義,朋黨比周,以環主圖私為務”。袁紹拿他來做比,足讓曹操怏怏不樂。
    曆史上的官渡之戰前夕,曹操雖然已擁有司隸大部分地區,但多年戰亂下來,這些地區都荒蕪得很。關中更為混亂,戰略意義並不大,還得分兵去駐守,鍾繇這一時期被任命為司隸校尉,就是為穩固防線。
    這也是分則力弱。
    因為穿越來的鄧季占據司州,這時候的曹操地盤變小了許多,但與袁紹關係未破裂。孫策、劉表又互仇,隻需防備鄧季一個,實力並非變小,當然還是遠遠不如袁紹。
    大敵是鄧季,被實力強的本初嘲諷兩句,曹操也隻能無奈聽之。發作不得。
    瞥著孟德木然裝傻,郭圖繼續:“大將軍之意,曹公若不忘盟好,當斬朱靈、辛氏、許攸,將首級送歸鄴城。否則自此再難為友!”
    傳完話,郭圖自歸出營歸去,這次他倒不貪索錢財。
    若真斬殺掉這幾位,自家成了什麼?日後還有誰敢來投奔?曹操自然不會聽從,不過也得想法子化解本初之怒,郭圖走後,急聚眾文臣來相議。
    事因自家而起,議事前,辛氏兄弟、許攸都先行告罪。
    曹操主座上擺手示意不需計較,又乘機說了些拉攏人心的話語。
    待孟德問計,謀主郭嘉方道:“欲平袁氏之怒,舍利便可!今歲孫策討廬江太守劉勳,為安荊州外屏,黃祖遣部眾往援,孫策先破劉勳,再敗黃祖,並斬黃祖之子黃射,一戰之威震動江左,豫章太守華歆稱降獻土。今普世皆欲伐鄧,然孫氏出虎兒如此,荊州顫栗,劉景升已不可持,討司州必借袁軍之力。袁紹所以破黑山即裹足不前,唯恐自損而使主公得利也。今欲平其怒,壯其行,不如遣使往告,其取上黨之時,主公可為前驅,出軍先伐司州,待本初響應,兩軍共討逆,若事成,我家隻取一郡之地足矣,其餘之地盡可歸他!”
    辛評驚呼:“豈非大虧?”
    曹操、荀彧、荀攸、程昱等聞言皆笑,他弟弟辛毗在後麵扯了下衣袖,見別人都不出聲,隻好代為解釋:“往來商賈皆言,鄧季治司州,精華盡在河南,天下凋敝,河南民卻不下六七十萬之數。能得此郡,亦不弱其餘六郡之合!司州七郡,又隻河南與曹公相鄰!”
    能得此人,倒不枉與本初起隙,曹操開口道:“司州卒兵,豈為易與之輩?此戰便勝,本初兵馬亦當受大損!”
    同樣初來乍到的許攸也急於表現自己:“然其兵雖精,卻不足外侵!此戰便敗,亦無慮失勢!”
    荀彧衝許攸一笑,撚須接著對辛氏兄弟補充:“鄧季治下遍地塢堡,唯河南未有造!若得本初賣力引司州分大軍渡河,此地最易得!”
    郭嘉尚嫌說得不足,又道:“鄧慕安雖為國賊,實得治下民心,又占地利之便,軍且精,民亦悍。我等與袁紹合力,即便得天時戰而勝之,亦難根除,鄧季尚可退往關中、西涼徐圖後計!然此戰不得不行,萬不可再予其時日養息。若得勝,我家取河南,便當示弱,仰河與函穀、汜水二關自守,其後或坐觀鄧季袁紹爭鬥,或往討劉備、劉表,皆可進退自如!”
    辛評乃悟。
    自覺良臣甚多,曹操滿意“哈哈”大笑一陣,方問:“如此,本初處遣何人出使說之?”
    對於人選郭嘉不多語,荀彧在座中諸人麵上看過一遍,建議道:“劉子揚如何?”
    曹操毫不在意:“善!”
    出自大漢宗室的劉曄來曹營時間也不長,平日寡言少語,完全不似會揣摩迎合上意的人,不過以他的出身,短短時間就能掌握操控曹軍安於各地的細作,便知道已取得孟德信任,行事自有一套。
    被點名出使,他出列:“曄當不負所托!”
    八九日後,劉曄到鄴城,並不提及辛評、許攸等事,直接對袁紹道:“曹公欲與大將軍合兵伐鄧季,我軍願為前驅先攻,隻望戰事起時,大將軍兵馬接應!”
    “咦!”合力討鄧季已是大勢,但司州軍難擋,先出兵的免不得要與其硬撼,就算得勝損失也不會小,這本是之前袁紹雷霆一擊以後便投鼠忌器不敢輕動妄動的緣故,聽到劉曄話語,頓時忘記前番憤怒問責事,問道:“當真?”
    劉曄施禮:“某何人也?豈敢妄語獲罪於大將軍!隻求貴軍先拔上黨之龐真,陳兵於司州境外分鄧季兵馬,我家主公便出兵討逆!”
    袁紹尚在半信半疑,審配插嘴問:“曹公奉天子詔討賊,不過份內之事。得我軍襄助,不知以何為酬?”
    “非也!”劉曄頓時搖頭:“大將軍叔子前已受天子封司州刺史,此戰為我軍助貴公子取司州,豈可主客顛倒?”
    審配頓時不信:“助我家取司州,曹公自取何地?”
    見袁紹不語,劉曄笑道:“非我家貪心,隻軍不可輕出,司州之地大將軍任賜一郡足矣!”
    話是這般說,不過曹操出軍隻能先攻河南,造成既成事實後還能給換地方麼?而且其它郡與兗州也不接壤。
    劉曄話後,聰明人也就都知道,若曹軍取得河南,便將裹足不再前,其它地方都要由袁紹去自取。
    河南才是最肥那塊肉,但想想司州其它六郡如今人口也不算少,能得曹操先出手吸引鄧季仇恨,袁紹便先迷醉了。
    司州可是封給袁尚的地盤,諸子中審配本就是袁尚的鐵杆支持者,便不再吭聲。
    倒是沮授冷聲道:“曹公伺奉天子、討逆皆幸苦,我家將軍亦不貪心,得取河內、河東兩郡足矣,餘者當予曹公才是!”
    劉曄愕然間,袁紹急大笑解圍:“沮公與善謔,君不知乎?”
    袁紹已下決定,沮授隻好住嘴止住。
    這下再沒有反對的聲音,袁紹又對劉曄得意道:“前者吾軍破張燕便止,非怯,隻為得助力輕取司州!吾為劉虞之仇誅公孫瓚後,閻柔、鮮於輔皆歸附,今已說動鮮卑軻比能、步度根兩部,烏桓蹋頓、樓班兩部,皆願隨吾軍擊鄧季,不日當至。君速歸報,待外援至,吾便取上黨,以觀孟德軍鋒!”
    得袁紹同意,劉曄自歸去。
    果然,未幾日,烏桓蹋頓領五千騎、樓班領三千騎先到鄴城待命,再過兩日,鮮卑軻比能領八千騎至,這三個是離得近的,半月後,閻柔引著步度根的八千騎也到。
    萬事俱備,不待秋收。盛夏時,袁紹留沮授、馬延守鄴城,又令淳於瓊領一萬軍馬駐黎陽懾河內,自領五萬大軍、鮮卑烏桓二萬餘騎,征調十餘萬民夫,大軍發往並州。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1
325.三顧

建安四年盛夏時節,袁紹大軍開始攻打上黨郡。
    袁軍兵威強盛,然得到之前並州逃奔過來的黑山餘孽補充,龐真的實力也隨之大漲,再得鄧季遣派的武衛軍協助、威烈軍周旋,勉強能依靠高牆地利保住郡治所在長子縣和壺關不失。
    隻是袁軍攻打不停,龐真壓力甚大,幾番遣騎往雒陽去催援。
    曹操已屯三萬餘兵到潁川,隨時可能犯境攻梁縣,河南壓力極大,又不敢坐視上黨失陷,隻能又遣徐晃領軍往援。
    蕩寇軍到上黨,隻在外圍騷擾袁紹,威烈軍也突殺出城相應,雖小勝兩場,但袁軍有多出的鮮卑、烏桓騎,效果不大。
    上黨困局,兗州曹操蠢蠢欲動的這段時間,駐軍宛城的劉備已開始頻頻出入襄陽城。
    張濟敗亡之後,鄧季給劉備留下了數千降兵,再從南陽民中征召一部分,玄德的兵力終於又過萬,隻是大部分戰力甚弱,又缺少足夠的甲胄、器械,隻能由關張、陳到等每日先操演起來。
    曹操屯兵潁川,劉備亦要防備,令馬每日聯絡駐紮在梁縣的驍騎軍,約定但有戰事起,兩家必互援助。
    自家依靠徐豫抵擋不住一個曹操,面對袁曹二位聯手,鄧季定然艱難。當年董卓能擋住關東群雄,是因為關東諸侯來自各處且心不齊,袁曹兩家則關係還算得融洽。
    當然,鄧季也不是就全然沒有機會,就劉備了解的司州。袁曹兩軍若入其境。要面對的絕不僅僅是四支強軍。
    勝負尚難下定語。
    萬幸曹孟德雖假借天子發出好些道詔令。荊州劉表倒還沒來多事,否則劉備隻有給鄧慕安陪死的份。
    作為一名投靠鄧季的依附者,要做好司州南麵屏障,劉備並不只仰仗軍隊,他使用更多的是外交手段。
    因黃祖敵不過,孫策兵鋒眼見就要入荊州,劉表令一侄劉虎、大將韓晞共援江夏;再令一侄劉磐與中郎將黃忠等駐軍長沙。
    除此外,去歲長沙有張羨、張懌父子叛亂。至今餘黨未消。此外尚得遣幾名武將防範巴東劉璋軍、交州張津軍乘火打劫。
    要知道,劉璋初繼位時,劉表曾乘機遣人策反其將沈彌、婁發、甘寧等將,不過他們起事後都失敗,最終隻能領軍退歸荊州,兩家已是結仇,劉璋隨後任命趙韙為征東中郎將,駐軍巴東郡的朐忍,虎視荊州;而本年初,交州牧張津完全不顧自家兵少。已開始不斷入侵荊州地界。
    先前還算穩固的荊州,因孫策崛起處境變得很不妙。如此形勢下,劉表隻能分頭防守,讓其餘戰船、軍士在南郡準備,不想再節外生枝招惹強敵。
    去歲正頭疼孫破虜家幼虎終長成時,南陽張濟敗亡,換了個劉備來,又有強大的鄧季在後支撐,他暫時並無遏製之力。
    待開春後,簡雍、孫乾往襄陽出使幾趟,想到劉備這位新鄰居並不太強勢,有他在鄧季軍南下也不便,又是大儒、漢室忠良盧植的弟子,讓他留在南陽並與之結盟比張濟還要有利,也就承認這位是同宗,相互應該友好。
    劉表乃清流出身,喜名士文章,待得允結盟好,兩下可兄弟相稱,劉備更是投其所好,與孫乾幾次出入襄陽,邀主人坐而論學,關係倒是越來越融洽。
    荊州群臣,一段時間下來劉備也結交了不少,如劉先、鄧羲、伊籍、霍峻等輩,然玄德之誌非止於此,結好劉表之後,免不得還要對天下繼潁川之後的荊州大人才庫動心。
    之前鄧季幾番騷擾,嫌南陽郡不安寧,很多避難來的士子又選擇搬遷走,漢水以南士子雲集,而名士領袖為龐德公、司馬徽、宋仲子三位。
    劉備師從盧植,孫乾為鄭玄弟子,能自由出入襄陽後,借出自名門之便,早都上門拜訪過三位名士領袖。
    劉備並沒有能讓三位大名士出仕的資格,隻好退而求其次,求問荊州俊傑,得司馬徽提及崔均、孟建、諸葛亮、龐統四人之名,且盛讚臥龍、鳳雛。
    此時袁紹尚未滅張燕,趁著無戰事,劉備求賢若渴,既得名,都要一一去探訪。
    崔氏在兩漢官宦不絕,乃當世大望族,崔均的父親崔烈又官至太尉,乃三公之一,這位可不是落魄玄德能請的。
    孟建乃汝南人,避難荊州,得劉備相請,想想好友徐元直、石廣元已出仕司州,自家不好一直空懸孤獨下去,這位劉玄德談吐儀表皆不凡,又是鄧季盟友,危難時有投靠處,本人更是努力實幹,禮遇士人,出仕他不用像之前兩個好友般為士子恥笑,便意動。
    得了孟公威投效,劉備信心大振,又往求後麵兩位大才。
    龐統雖遠些卻好尋,此時正在江陵擔任南郡功曹,平日喜評人物。劉備往時,待見對方才及弱冠,其貌又平平,作為郡中小吏整日高論他人,隻是言語中盡多讚譽之詞,從不揭人之短,暗感此人其實盛名難負,應對得就有些隨意。
    劉備意不誠,龐統回得更隨便,一日接觸下來,兩下都不滿意,隻好作罷。
    最後一位眾人交口稱讚的臥龍先生在襄陽城外隆中居住,可惜訪龐統之前已連兩次往尋,皆不遇,待自江陵歸時再往隆中去,終於得見一麵。
    一見之下,又猶如一盆涼水自劉備頭上澆下:這位臥龍先生年紀比龐統更輕,尚未弱冠!
    這一年,龐士元才虛二十一歲,諸葛孔明虛歲十九。
    臥龍年紀尚輕,容姿倒翩翩俊美,看著有幾分不俗。
    既然麵見,自然要耐著性子談論天下大事,感劉備三顧之誠。孔明倒不似龐統藏拙。言談中透露出的見解和自信使玄德又驚又喜。乃悟:“此某之子房也,萬不可放過!”
    又虛心求教起來:“今漢室傾頹,奸臣竊命,諸侯各行不臣事,使主上蒙塵。備不度德量力,自持匡扶之心,欲行大義於天下,奈何智術淺短。顛沛半生尚未得樹寸功!然誌猶未滅,先生可有教我?”
    孔明設身處地替他想了一會,應道:“自董卓起亂,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然今多已敗亡,所剩不過數人稱雄。鄧季踞司涼,倉廩足、甲馬精,卒兵願赴死,法度異而庶民得利。再有雄關塢堡,難與爭鋒!其餘袁紹擁河北。養望自肥,名盛眾附,或可一戰;曹操挾天子居中原,善謀務實,亦為人傑。袁曹與鄧近日已有一戰,然無論勝敗,此三人在,北地已無將軍霸業之地!東南孫策不墜乃父虎威,數戰威震江東之地,賢能為之用,又得大江天險,基業漸固,亦當避其鋒!足下力弱兵微,今可圖唯剩荊益二州,然劉表雖受虛名所累,無力外圖,治荊州卻已近十載,得攏豪族之心,一時亦難取而代之!所剩唯益州險塞,沃野千,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其主劉璋暗弱,張魯在北,兩下為私仇爭鬥不休,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觀亂得機無力進取,智能之士皆不恥為伍。足下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何不經上庸而取漢中,再圖益州?待得蜀地,外結好強盟,內修政理,待天下有變,或出秦川,或討荊楚,霸業當成,漢室可興也!”
    劉備大喜。
    袁曹兩家戰司州,鄧季勝,自家占南陽不會再擴大絲毫;鄧季若敗,宛城這萬餘兵馬隻能陪葬。
    然而他如今能有這一席之地,獨仗“仁義”二字,若無仁義之名,關張不會至死相托,不能勾引趙雲田豫,孔融不會賞識,陶謙不會讓徐州,糜竺不會嫁妹壓上全部身家,陳到簡雍等不會在落魄至此時依然不離不棄。
    仁義之名才是劉備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斷斷不能在這個時期拋棄仁義,至少不能明麵上背叛幫助過他的鄧季。
    可是鄧季劉表兩家夾層中,南陽還得承受來自曹操的強大壓力。袁曹合力謀奪司州,那是大場麵,自家這點兵力犯不著陪鄧季一條路走到黑。鄧季若敗,宛城也萬難保住,還不如趁戰事不妙時舍命一搏,奪取漢中自養,之後再圖益州或據險偏安都便宜,確實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南陽已被鄧季搶了四十多萬人口,還有一半以上縣城在劉表手中,發展受製,而漢中人口不下五六十萬!
    取上庸討張魯,要考慮的就隻剩何種名義出征,方不背負臨陣脫逃、背棄恩主的罵名,無損自家“仁義”形象。
    臥龍先生當得國士,難怪常自比管仲、樂毅,劉備思量一會,欣喜不已,下拜道:“先生大才,所言使備如撥雲見日!備飄零半生,未得見如先生才高者,仰慕敬重難以言表,隻求得朝夕相處,隨時請教!萬勿以愚魯而不顧之,尚請屈就營中,願以軍師將軍之職相待!”
    孔明暗道:你至誠來訪草堂三次,我才替你出謀劃策,雖是條好計,可惜天下大勢已如此。眼前司州大戰雖尚未開始,鄧季憑地利精兵自守勝機極大,隨之必亦圖取漢中,南望蜀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除非鄧季敗,否則你便得苦戰滅張魯,伐劉璋卻耗時長久,恐尚未成事已再失基業,我亦無力回天。
    想明白這些不過幾個眨眼間,孔明似才反應過來般,急扶起地上劉備,苦笑道:“非亮不欲助玄德公成事,然亮幼失怙恃(父母),隨叔父投劉景升處以避亂世。今叔父雖逝,尚有長兄在曲阿,未及弱冠不敢自專,當稟告兄長,得允後再來聽令!”
    想起一別之後就改投他人的常山趙子龍,劉備大急,努力挽救道:“令兄在曲阿,道途險長,不如以書信告知?”
    諸葛亮搖頭:“亮數載未得見兄顏,前歲叔父過世,亦當往告知,隻年少不敢啟行。近日兄長來信相招,不敢不往,待得允,必來投將軍!”
    劉備無奈,隻得怏怏離去,待過得幾日再來隆中訪,臥龍已攜弟弟諸葛均遷往會稽郡去了,隆中隻剩座空草堂在。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2
326.起事

司州大戰不可避免,涼州形勢驟緊,駐軍勇士縣的七校尉俱奉令戒備麴義軍馬,不再外出剿賊、羌氐。
    從縣衙出來後,龐德騎上戰馬,沿著街道向自家軍營緩緩行去。
    他的坐騎全身純白,高大神駿得緊。
    和公孫瓚、張白騎一樣,龐德也獨愛白色戰馬,受鄧季收編後,校尉一級將領都有好馬賜下,他從中又先挑了匹白馬,就是現在這匹坐騎。
    在鄧季麾下,卒兵甲胄精良、戰馬彪壯,新到手的校尉坐騎,一點也不比本地的西涼馬差,就這些方麵來看,龐德還是算滿意的。
    之前徐庶出使武威勸降馬騰,他附和馬超反對,原因可以稱得上是簡單的地域歧視——自亂世起時,北宮伯玉、邊章、韓遂、馬騰、董卓、李傕,西涼豪傑便冠絕天下,西涼人向來令關東顫栗膽寒,何曾受制於人?
    龐德自認為也是涼州英雄,不肯輕服他人。
    當然,他性子是耿直的,並非完全不明事理。到如今,司州良馬、精甲、悍兵、民生各樣接觸下來,也漸漸明白雙方的差距和之前自家無理的自負,又有堂兄龐柔領著長子龐會等家小移居長安為質,也就老老實實聽命。
    堂兄也常有信來,告知新居田畝、治安等狀況,確實比留在紛亂不堪的武威要好上許多。
    這些讓他對自家的新身份不再那麼排斥,也在開始慢慢學習融入司州製度,期盼這西涼有一日也能如同司州一樣“大治”。
    馬蹄踩在幹土上。“踏踏”作響。任由坐騎隨隊伍緩行。馬背上的龐德不關心周邊景色,他在努力思考一些事情。
    混亂多年下來,幾乎每一位西涼男子對戰事都不陌生,都能耍得長槍,挽得彎弓,可以說,西涼兵就是精銳的代名詞,但這次眼看袁曹共犯司州。上黨戰事正緊,鄧季卻選擇將西涼人為主的新七校留下防備麴義和羌氐作亂。
    大戰來臨,世間哪一位君主能將七校這樣精銳的隊伍閑置留守後方?
    征戰得多到習慣,對現在這久違的平靜,說實話,龐德還有些難熬。
    是鄧季不信任新七校的戰力?還是不信任我們這七位校尉?
    或者只是不信麴義會安分守己?
    司州定有一場惡戰,最後能不能得機會與袁曹交手?
    說起來,六七年前,他龐德就已成為馬騰帳下首將,升遷至校尉。不停廝殺至今,官職還是校尉。身負一身武勇卻最遠隻到過司州,還從未與關東豪傑交手過。
    不知其等如何?堪戰否?
    “校尉!校尉!”
    身邊有親衛輕聲呼喊,將他驚醒過來。
    轉首看去,道左有人正小心翼翼地衝這邊施禮,待對方抬起頭來,龐德認識那是前少主馬超身邊的一位老仆。
    對方施完禮,並不出聲,徑直就走過來,雙手將一封書信呈上。
    有親衛接過,轉呈給龐德,那人再施一禮,無聲地去了。
    有些奇怪,龐德將書信遞到眼前,封紙上書有“令明吾兄親啟”幾字,打開來,內也隻有兩行字:“弟事急,勞兄速往舍中相會!”
    早前在馬騰帳下為臣時,馬孟起身為少主,可從來不會這般客氣,當麵隻呼“龐校尉”,投鄧季後倒已不同。
    神神秘秘的讓龐德很不解,隻是他最服馬騰,馬超畢竟為其長子,皺眉想想,還是勒轉馬頭,改道行向另一個地方。
    片刻功夫後,便到城西的一座大院子前。這院子曾經為一戶本地豪族所有,其族如今已煙消雲散,是校尉馬超的居所。
    駐守之地,七校尉中六人皆居於軍中,獨馬超於城內有別院,他是世家子,倒也無人過問。
    門外並無卒兵,隻馬氏舊仆數名看守,將親衛們留在門外,龐德自家舉步入內。
    那送信的老仆正在院子中等待,待龐德入內,還是不吭聲,隻在前麵引著路,直往後院去。
    氣氛不大對,龐德順順腰上劍柄,帶著疑惑隨老仆到後院一間密室中。
    馬超竟然披著一身重孝,見到龐德,急搶步上前,跪倒慟哭道:“令明兄……”
    一句之後,後麵已是泣不成聲,龐德頓時心中一沉,將馬超提起,急問:“此為何事?”
    又泣哭好一陣,馬超才悲悲切切道:“今日得報,父親大人並馬氏全族已盡為鄧賊所害!令兄龐柔與幾位侄兒亦已遭難!”
    龐德如被雷擊,呆滯好半晌才出聲:“不信有此事!”
    馬超隻顧低頭泣哭,間卻有一人搶出身來,跪在麵前:“龐公,此為小人親見!”
    龐德認得他,乃是馬騰身邊的親衛之一,馬氏族人馬化,此時穿一身尋常百姓衣物,上麵還被血漬和灰土沾染得盡是狼藉。
    隻是這人隨舊主馬騰去了長安,為何出現在此地?龐德五內俱焚,怒聲喝問:“汝為何在此?”
    龐德往日之威猶在,一喝之下,馬化畏懼地往後縮了縮,半晌才道:“自入長安,鄧賊雖為家主安置府邸,給賜奴仆,不時使人問所需,內實忌之,遣軍士監管得緊,府中出入盡不得便,家主恐為其害,已常有悔意。待鄧賊移師雒陽,長安防鬆,方得稍可自主,家主欲領全族尋機潛歸武威,然事未成便泄密,京兆尹杜畿親領卒兵差役往府中追拿。家主並三位少主盡被射殺於府中,唯某見機早,自府牆洞隙中逃身得脫,城中已盡在緝拿斬殺馬氏,校尉乃家主舊將,亦受牽連,將令兄與幾位小郎斬殺於鬧市。”
    這番話虛虛實實難辨真假,龐德本也不信馬超、馬化敢騙自家,隻是驟然聽聞大變,不敢也不願相信,猶想尋些不對勁的地方,眼睛瞪得通紅:“為何尚未有人往勇士捉拿孟起與吾?”
    馬化怯怯應道:“小人脫身後,便出城,民居中奪得馬,便奔來告,餘者皆不知也!”
    該輪到馬超插嘴:“鄧賊於涼州隻七校卒兵,此等事出,恐遭大亂失土,必隻使人暗告於縣令,隻需喚吾等議事,內藏數十刀斧,建功也!”
    龐德難甘心:“某方自縣衙出,未見田伯玉有何異狀!”
    “兄何其愚也!其乃田豐之子,豈無謀者?或為詐計,或長安使尚未至!”馬超已起身,拔出佩劍,五指抓著劍刃輕輕一劃,鮮血四濺,他舉手道:“吾誓滅鄧賊報此血仇!兄可願助我?”
    ——
    晚飯過後,軍營中廣場上,閻行裸著上身與兩名力卒角力,周邊亦熱鬧,數十名卒兵圍觀叫囂助威。
    三人身上俱青筋凸起,汗水直流,隻是街良久還隻是平手,俱都奈何不得對方。
    直到力盡,雙方同時鬆手退開,各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粗氣,閻行以一敵二並不占上風。
    自家校尉又不得勝,幾名老兵痞頓時在旁起哄鬧騰,閻行尚未回過氣,也懶得搭理他們。
    一名當值卒兵匆匆行來,稟告道:“校尉,營外有自稱校尉故友李平求見!”
    “咦?”
    閻行吃了一驚,從地上躍起,令親衛:“取某披掛來!”
    又吩咐值守卒兵:“請他往大帳稍候!”
    待得兩下大帳中見麵,喝退左右,閻行問:“韓公兵敗時,足下當隨侍左右,今如何至此?”
    李平乃韓遂親近,小聲答道:“前韓公為奸人算計,敗戰失土,出奔於山野,聯合羌氐、豪傑,誌在雪恨,今已得騎萬人,欲破麴義、複涼州,令某來相告,將軍若不忘舊主,當助成事!”
    閻行眼睛輕眯起,思索半晌,方緩答道:“勇士縣有七校人馬,某隻得一校,且卒兵尚多不能用,便願助韓公,恐亦抵不得甚事!”
    聽他並未拒絕說死,李平心中大定:“將軍勿慮,此外尚有人襄助,定取勇士!將軍從之,七校已得其四,成事隻在今夜!”
    “何人襄助?”
    今夜就要起事,無需再多隱瞞,李平答道:“馬超、龐德外,尚有人往說楊秋!起事者皆臂裹白巾,將軍當……啊……”
    話未說完,已被一劍刺中胸口,李平雙手死死捂著傷處,張口結舌,眼中盡是難信。
    手指縫中,擋不住的血水在潺潺透出。
    對著他臨死的不甘目光,閻行冷笑道:“昔日某為韓公部屬,自為韓公拚死盡忠;今已歸鄧公,亦當為鄧公拚死盡忠!否則豈非反複小人?”
    若有三校尉生叛意,雖提前知曉,形勢仍為不妙,其等猝起發難便在今夜,再耽誤不得。
    幾名親衛不明所以衝進大帳時,閻行已把劍拔出,再將李平梟首,提其頭顱出帳:“吹號集軍!”
    “校尉,何事?”
    閻行帳中會客,卻提著客人首級出來,立即又下令集軍,營中各種猜疑自然大起,有名軍候急跑來詢問情況。
    “馬超、龐德、楊秋逆反,速集軍備戰!再遣人往告牽、薑、趙三校尉與田縣令處,各當小心戒備!”
    隻是閻行營中集合軍士的牛角號一響,叛者便知曉事情已敗露,馬超、龐德營中喊殺聲頓時響起。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3
327.叛亂

未料長安內會突然發生劇變,龐德歸營後,猶恨憤難消,嘴中咒罵不停。
    他也知道,既然決定要隨馬超起兵報舊主與家人的血仇,就不得不按住性子,先做準備,麾下可不再是完全聽命的私兵。
    龐德校如今兩名軍候、八名百人將中,出於馬騰舊部的隻有兩位,其他的全是外調來的老卒兵,必須要解決掉才能控製住軍隊。
    隻是在此之前,龐德還得再尋些幫手,至少親衛得如臂指使才行。
    被任命為校尉之後,身邊的親衛,大多是龐德自己在卒兵中挑選出來的,乃原先的馬騰舊部,這些人聽話,不過也混雜有少數鄧季遣來的老卒兵。
    之前這些老卒兵能幫助他穩定軍心,熟悉司州各種製度,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得先清除身邊的這些人。
    有心算無心之下,老卒兵們未有任何防備,甚至甲胄、兵刃也都未在身,便被集聚起來,十餘人全被亂刀砍死,遠處其他卒兵丁點聲音都沒聽到。
    之後,才告知身邊的馬騰舊部長安事變,舊主身死,自家決定與馬超起兵反鄧諸事。
    投入鄧季麾下時間還太短,多數馬騰舊部尚心係舊主,聞後自然憤怒,願隨行事。
    如今涼州空曠,鄧季兵馬少,成事幾率大,待得事成,好處自不會少。
    而且看身邊許多人已化身強梁,虎視眈眈的,也由不得人不願意。
    隻是其中有一人,之前在馬騰麾下,曾遭少將軍馬超鞭笞過數次,常懷恨意,此時明面雖隨眾應和,暗中卻另起了心思。
    待龐德召集軍候、百人將來下手盡除之後,尚要圍住屠盡司州監察、軍吏、醫匠。這人討了個看守營門的差事,終於得趁亂混出去。
    這時候,城中另外兩處,韓遂使者已分別進入閻行、楊秋兵營。
    這名龐德的親衛不知叛者都有何人。欲往告密,卻不敢輕投其他校尉處尋死,隻能直奔縣衙。
    待這人得見田豐長子,方才及言“馬超、龐德欲行叛事”一句話,閻行營中已斬殺來使,吹響牛角號。
    隨即,馬超、龐德兩校營中喊殺聲大作。
    喊殺聲震天,縣衙中都聽得一清二楚。
    勇士縣內突然發生如此劇變,讓年輕的縣令田磊面如死灰。
    如今整個西涼就隻勇士縣有駐兵七千,其餘各郡縣除有限的差役外。再無一兵一卒。
    再遠些,隻三輔之地還有郭援等駐守的四千餘卒兵。
    憑馬氏之前在西涼的威望,這次叛亂波及的定然極廣,遠非焦觸、郝萌可比!
    若失勇士七校,西涼危矣!長安危矣!三輔危矣!
    與袁曹二雄生死大戰就在眼前。此時後院起火,鄧季與父親在河南還能抵擋得住?
    司州危矣!
    這一次叛亂狠狠地紮在鄧季和父親心窩上,一個應對不當,全盤皆輸!
    隻是馬氏全族、龐德家眷皆在長安,各校卒兵又是打散混編的,馬超、龐德如何就敢反司州?
    是父親與賈文和先生算計不到,還是叛亂者們心冷如鐵?
    畢竟年歲輕。經曆的事還少,田磊一時心亂如麻。
    城內反叛謀劃已非一日,隨著馬超、龐德起兵,馬氏舊部亦在各處作亂,牽招、薑敘、趙衢麾下各有響應者,外間喊殺聲很就越來越大。還有幾處煙火在城中燃起。
    不待田磊想明白,被城中亂聲驚動的差役、文吏們,已爭相奔過來,各種驚怒交加打探詢問:
    “外間何事?”
    “大令(注),城中有賊眾反叛?”
    “事急矣!”
    “何人反?當誅其三族!”
    亂糟糟聲音讓田磊更覺煩亂。縣中功曹史急出頭道:“大令,叛事初起,不可姑息!當遣使往告各校,令其等平亂!”
    這是廢話,看一眼畏縮在旁已驚惶難安的告密者,田磊苦笑:“吾方知馬超、龐德叛,其餘未及得仔細,然廝賊謀定已久,不知同謀幾人,滿城亂起,往尋何軍?如今隻好自守縣衙,或可待得局勢自明!”
    見縣令已無主意,縣吏們也隻能惶恐著等待消息,眾差役則各取器械防備。
    唯慶幸西涼初得,各種事忙,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將家小搬遷至任職之地。
    叛起後,城中馬超、龐德叛兵,卻先得了吩咐,在城內先混淆視聽,各地大聲疾呼:“牽招、薑敘、趙衢反叛,吾等奉令討賊!”
    韓遂有使者往勸楊秋,叛亂起時,楊秋猶豫難決,隻彈壓住麾下人馬,全校俱留在營內,並不參與叛事,也不出兵去鎮壓。
    今日薑敘校當值,校尉行轅設在北城門處,待聽城內動靜,正欲遣人往探,馬超領人馬已殺至,薑敘身側又有數名本校卒兵突起發難,將他拖下馬來,亂刃砍死,馬超軍奪了城門。
    隻有閻行出乎叛軍意料未反水,牽招則以雷霆手段迅速鎮壓營中反叛者,趙衢得避開混亂,待三校各整頓好麾下,急都領軍馬往縣衙匯集。
    趙衢領數百兵出營門,奔得最,離縣衙不遠,路遇龐德,交手數合,被對方斬殺於街頭。
    “馬超、龐德反叛,卒兵隨我等討賊!”
    剩下的牽招終於得與閻行合兵在一起,高喊話語收攏潰散卒兵,一路死命衝突,欲殺往縣衙去。
    隻是兩邊都在高聲喊話,眾多新近加入的卒兵根本分不清孰是孰非,辯不明敵我,盡茫然不知所措。
    城內百姓亦多才遷來的南陽民,突然受此大驚嚇,逃難奔走的、閉戶緊守的、街頭尖叫的,還有響應馬超的原西涼民趁火打劫,又是各種亂紛紛。
    龐德早已殺紅眼,斬趙衢之後,再領軍死死擋住縣衙前街道,牽招、閻行輪流衝突幾次,皆未得過去。
    馬超奪北城門後,又領兵從岔道殺至,與龐德一同夾擊閻行、牽招。
    馬超殺至,往前的陣形頓時大亂,城中他處的廝殺已漸漸停下,眼中所見、耳中所聞盡是發狂嘶吼的叛亂者,勇士縣隻剩他們這一股孤軍還在奮戰。
    閻行大恨,眼見再不撤最後這千餘卒兵也要全葬送掉,隻得衝牽招喝道:“賊勢盛!且退出城去再計較,汝領頭,某斷後!”
    牽招咬牙:“喏!”
    便打轉馬頭,領眾開始突圍。
    另一邊,早已有亂兵開始攻打縣衙,不過馬超知曉田磊無軍士可用,城中重點隻放在七校卒兵身上,攻打縣衙的叛軍並不多,衙中差役又都是退役老卒兵,意誌堅定且戰力不俗,還能依牆死死抵擋。
    “當誅司州賊輩!”
    “驅逐蛾賊,複我西涼!”
    各地廝殺聲漸漸熄滅,叛軍終於喊出自家口號,外間盡是叛亂者聲音,大勢已去,功曹史一臉灰敗,急勸田磊:“大事敗壞,聞東西牆下聲稀,或可得越牆而走,大令且領眾出衙避之!”
    勇士失陷於賊,如今已變成最壞局麵,見麵前一幹屬吏盡惶恐憂慮,田磊倒漸漸有了明悟,閉目深呼吸,好一陣才再睜開眼來,已下決斷,一聲怒吼:“吾父乃鄧慕安之師!”
    胸腔中吼出這一句,使屬吏們盡吃一驚,田磊心中漸漸清明,聲音不再顫抖:“田伯玉何樣人也,豈能使父蒙羞?”
    功曹史大急:“吾等文吏孱弱,衙中無軍士聽用,事已至此,枉死何益?不如避之!”
    “勇士駐七校,為防麴義,尚厚屯有兵、甲、糧!”田磊死死盯著功曹史:“吾等不明失察,致叛起城陷,罪莫大焉!然城雖失,庫不可失!”
    司州物資不短缺,西涼七校都駐在勇士縣,縣城庫房內便囤積起大量的弓矢、甲胄、槍戟、糧食、藥材等,之前是為防麴義犯境,若落入叛亂者手中,馬超很就可武裝起上萬人馬。
    理清思路,田磊終於站起身來,對屬吏們道:“諸位與吾一般,皆出於司州。今日事急,降賊寇、自奔逃,或亦得保命,然吾欲盡忠守節,不負主公,不壞父名,諸公自隨意便是!”
    說完話,田磊轉向少府,討要來庫房鑰匙,自出門奔去。
    屬吏們相互瞪視良久,突有人道:“滿城皆賊,越牆便可得活乎?”
    “某乃太平道徒,不可投賊!諸公且自便!”
    “逆賊馬氏,當死無葬身之地,某焉能屈膝以求苟活?”
    “然也!吾有田四十畝,家眷不當為罪民!”
    很,便有數人去追年輕的縣令,隨後跟上的人越來越多,到得最後,廳內隻剩功曹史一個,在原地狠狠跺兩下腳,也跟著跑去了。
    這下人心齊,待奔到庫房外,有人助田磊取庫內藏的燈油到處灑潑,更多的則往來奔走搬運薪禾放置於幾間大庫外。
    待準備妥當,田磊親自舉火炬引燃。
    庫房火起的時候,縣衙門前差役死守住,猶未陷落。
    注:大令,古代對縣官尊稱。秦漢以後縣官一般稱令,後來用作對縣官的尊稱。《國語?晉語八》:“國有大令,何故犯之”,《漢書?翼奉傳》:“其後連月久陰,雖有大令,猶不能複,陰氣盛矣”。亦有以“明府”稱縣令,特別是唐以後多用以專稱縣令,不過“明府”在漢時多用來稱呼郡守,用在縣令身上較少。明清時期則多為“縣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