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軍事]農夫三國 作者:蒼山虎 (連載中)

 
mk2257 2011-8-16 21:03: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315376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4
328.滅麴

閻行、牽招領殘騎撤出勇士縣,馬超等並未出城追殺,隻令親信緊守四門,嚴禁任何人等出入。

待次日天明閻行、牽招在郊外整頓兵馬,方得散兵告知曉薑敘、趙衢身死於亂中,隨二人逃出的殘騎隻剩下一千二百餘。

   
在郊外等待到正午,再不見多一騎逃過來,料田磊、楊秋等不是隨叛,就是已身死。眼下這點殘騎擋不住馬超,其餘郡縣缺兵少將,眼見西涼大亂已難製止,閻行、牽招萬般沮喪無奈,計議過後,隻得先撤離勇士,到冀縣去憑借堅城死守等待援軍。

從勇士到冀縣的道路途中,所到的第一個縣城為平襄,鄧季委任的縣令就是薑冏。

待閻行等敗兵到,突聞馬超、龐德反叛,族兄薑敘戰亡,薑冏少不得灑淚悲切,大罵逆賊不休,隻是職責所在,當前賊勢正盛,平襄縣城矮小難守,治下數千戶百姓不能做那擋車的螳臂,隻得壓住滿腔痛恨與悲切,急令差役分往告各民屯,俱要拋家棄地,先趕往冀縣去暫避。

   
此番撤離比不得之前堅壁清野有組織、有準備,倉促下各種混亂自難免,百姓財物損失極大,然而刀兵之禍就在眼前,總不能不先顧惜性命。

  
隻可憐千裏迢迢搬遷來的南陽民,尚還立足未穩,又遭此亂事波及再次搬離。

退兵途中,閻行早遣快馬往周邊郡縣及長安告變求援,見憑薑冏之力無法帶走這許多百姓,又與牽招商議定。千餘殘騎一路緩行。護送平襄民往冀縣去。

招呼民眾逃難已耽誤去一日功夫。他等護著民眾行路緩慢,本待還有一場苦戰,然直到五日後望見冀縣城頭,仍不見身後有賊兵追來。

馬超得報攻破縣衙後,縣庫隻剩下一片灰燼,之前預料中的物資大多已被燒毀,暴怒得直想殺人,隻是田磊以下縣吏差役盡已身亡於刀兵之下。城內再無人抵抗,他並無泄憤機會。

起事時,本在計劃內的韓遂舊部楊秋觀望、閻行未附,兩名校尉處皆出了意外,導致人手很不足,這次起事便未得盡全功,千餘殘缺走脫不說,滿是物資的縣庫亦未能奪下。

塵埃落定的時候,一直駐守觀變的楊秋,方才開營稱降。

馬超納其降。然後將其部眾並入自家麾下。

若按馬超本意,楊秋也要斬殺掉才好。隻是其軍中尚有韓遂使者在,看韓遂臉麵,留他條活路,隻讓他領數十名親衛,去城中征召民夫為兵。

實不料自家一時猶豫,便導致如此下場,此時大局已定,全無反抗之力,眼睜睜看著人馬被奪走,楊秋也隻能乖乖聽令。

掌控住勇士縣城,馬超並不急著追敵去擴大成果,反倒下令叛軍整頓起城防,讓人甚為不解。

不料隔日之後,城外鐵騎轟轟而至,卻是麴演領近萬騎渡河過來,有使者在城外高呼:“馬孟起,吾軍已至,速開城門!”

起事之前,馬超早遣人暗中聯絡過麴氏,然而之前兩下全無交情,麴義之前早吃過鄧季無數虧,處於劣勢小翼得緊,想不通馬超為何如此行事,唯恐又是針對他布下的陷阱,半信半疑不敢輕動,隻暗中往相鄰之縣增兵備變。

直到勇士叛事真起,混在城內的細作急將消息送回金城,麴義方大悔錯失良機,自思有袁紹、曹操在東牽製,鄧季大軍急難回手救援,又有馬超反叛,此乃天予之機。

麴演所領騎兵便是麴義先遣來的前鋒,然其等到城外叫門,馬超卻不肯放入,隻令人在城牆上高喊:“麴氏來遲,此城已為馬氏所有,貴軍且屯於外,待麴帥至,再做計較!”

兩下本就互不信任的,自家又確實理虧來遲,馬超不肯放大軍入內實屬正常,不過麴演亦暗笑馬超剛愎:勇士縣遭此大變,城內所剩兵馬當不多,是否還有必要兩家聯手?

不過如此大事,憑麴演身份不是能定奪的,隻能先駐紮在城外,待麴義至再做計較。

麴演在城外又等一日,麴義方領兩萬餘大軍渡河來,再使人喚馬超出城相見。

數度相請,馬超置若罔聞,並不出城。

難得鄧季後方空虛,正當趁大好時機奪地稱雄,鞏固地盤,這寶貴的時間可是能耽誤得的?

幾番呼喚城頭皆不理會,麴義終才察覺有些不對勁了。

城牆上,馬超正對龐德解釋:“麴氏之起甚速,麴義反複小人,豈可信之?吾等兵微將寡,本不足成事,當先助韓公取金城為基!”

除此外,還有馬超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如今麴義勢大,有整個家族為後盾,若選擇聯合麴氏,便得成事基業終歸也不會是自家的。

而另一個選擇就好得多,韓遂已老,更關鍵是子嗣全亡後繼無人,之前在各部羌氐中終於尋找到韓遂時,馬超所言就是:“馬氏合族陷於鄧賊手,為西涼計,今超願棄父,以公為父侍之;公喪子,可以超為子驅之!”

再怎麼說韓遂與馬騰也曾是結義弟兄,認韓遂為父馬超完全能放得下臉來,多個便宜老爹而已,日後搞不好就能繼承韓馬兩家的全部力量。

而且兩相比起來,馬超更為熟悉韓遂,自認韓遂乃是西涼豪傑;麴義麼,關東混得不如意狼狽逃歸的喪家之犬而已。

經上次聯軍討司州之敗後,韓遂實力雖然大損,但也不是完全就沒有翻盤的機會——金城郡畢竟是韓遂老窩,經營多年,其故舊之輩遍地皆有,麴軍中舊部更多。

故此,預備起事之前,馬超心目中的首選盟友就是韓遂而非實力更強的麴義。招麴氏大軍來,不過是為引蛇出洞,先滅其勢,畢竟麴家如今已不可小覷,麴義野心又大,若舍家亡命行此大事,最後卻鬧得為麴氏作嫁衣可就太憋屈了。

選擇行事的是馬超,實施定計的則是成公英,隻可惜韓遂帳下第一驍將閻行投入鄧季麾下不過半年,卻已拋棄舊主真心改換門庭。

鄧季在勇士有七千人馬,之前麴義還甚忌憚,然而經過馬超這番折騰,還能剩下多少來?聞勇士叛起後,麴義已未將馬超放在眼中,隻道是天賜良機,若非如此自家不知還要隱忍多久。

麴義以為大事可期,急衝衝便渡河而來,周邊斥候派得極少,全然不知踏入陷阱,這邊方才起疑,早暗藏於野的上萬羌氐鐵騎已轟然發動,急襲麴氏大軍身後。

萬蹄洪流踐踏而來,地動山搖,驚得麴義駭然回首,隻看見為首大麾上一個刺眼的“韓”字高掛。

一直緊閉的勇士縣城門亦轟然開啟,馬超、龐德領數千精騎自內殺出。

龐德耿直卻不是呆傻,韓遂大軍殺至,到此時,眼見馬超為叛亂已有許多準備,心中暗叫不妙,這些豈是聞馬氏遭屠才來得及布置的?
隻是事已至此,並無他回頭之路,有所疑惑也隻能深藏心中,隨馬孟起這位少主躍馬殺出。

戰場上麴義也算得一代名將,然而政事謀劃上卻隻是七竅通了六竅,從未料到馬超會算計如此、韓遂尚能借上萬羌氐騎為用,突受兩下夾擊,大軍已陷入死地,尚未接戰,他便麵色蒼白,渾身無力。

耳中傳來敵陣中數聲厲喝:“韓公舊部,尚敢不附命倒戈,隨吾等誅麴氏亂賊?”

渡河來的麴氏三萬餘大軍,首尾盡倉惶難顧時,又有之前韓遂暗遣使溝通好的舊部在其中響應:“助韓公,誅麴氏!”

麴軍已是大亂,羌氐與之前鄧季甄選出的卒兵無不是精兵,馬超、龐德這等猛將來回衝突不停,前後夾擊下又有人領頭倒戈,隻求活命掉轉器械的軍士越來越多。

麴氏隱忍多年苦心練出的數千精兵也萬敵不過,戰至黃昏,麴氏軍馬一敗塗地,麴演死於亂軍中。

其餘倒戈、請降、泅水、戰死者不計其數,麴義領三千餘騎欲歸金城去,卻為黃河所阻不得渡,被韓遂、馬超團團圍住。

馬韓所領之軍盡精銳,左右衝突皆不得出,眼見一腔霸業夢最終隻能成空,麴義大悲。

回顧身邊,還跟隨在側的多是麴氏族人,自家事敗,總要為其等覓條活路,麴義選擇了自刎,死前令左右持自家首級往韓遂馬前求降。

身為反叛者,卻最容不得別人反叛自家,馬超不願西涼再有異誌者存在,萬難容麴氏,力勸韓遂將最後這三千騎誅殺在黃河南岸。

接下來收攏人馬,整頓一日後,馬韓聯軍渡河去收複金城。

麴義大軍已煙消雲散,金城郡留守的人馬雖還上萬,卻如何敵得過氣勢洶洶的虎狼之師?這舊主韓遂殺回來,各地自然如同之前迎麴氏一般,又紛紛改換旗幟,誅殺麴氏族人響應。

之前韓遂的叛將蔣石、田樂、陽逵,麴氏子弟麴光、麴英盡被誅殺。

甚至為免前事之罪,眾豪傑下起手來比馬超還狠,麴氏姻親皆不放過,才四五日功夫,西平、金城兩郡已無人再敢自稱姓麴、與麴氏有親。

一番屠殺後,韓遂輕鬆奪回金城,下一步自然要將利益最大化,便傳檄武威、隴西、安定、漢陽四郡,令各地官衙獻城稱降,否則必領大軍擊之。

    他自家則與馬超領兵再次渡河,準備趁虛一路攻到長安、奪取三輔之地。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5
328.滅麴

閻行、牽招領殘騎撤出勇士縣,馬超等並未出城追殺,只令親信緊守四門,嚴禁任何人等出入。   

待次日天明閻行、牽招在郊外整頓兵馬,方得散兵告知曉姜敘、趙衢身死於亂中,隨二人逃出的殘騎只剩下一千二百餘。   
在郊外等待到正午,再不見多一騎逃過來,料田磊、楊秋等不是隨叛,就是已身死。
眼下這點殘騎擋不住馬超,其餘郡縣缺兵少將,眼見西涼大亂已難制止,閻行、牽招萬般沮喪無奈,計議過後,只得先撤離勇士,到冀縣去憑藉堅城死守等待援軍。   

從勇士到冀縣的道路途中,所到的第一個縣城為平襄,鄧季委任的縣令就是姜冏。   
待閻行等敗兵到,突聞馬超、龐德反叛,族兄姜敘戰亡,姜冏少不得洒淚悲切,大罵逆賊不休,只是職責所在,當前賊勢正盛,平襄縣城矮小難守,治下數千戶百姓不能做那擋車的螳臂,只得壓住滿腔痛恨與悲切,急令差役分往告各民屯,俱要拋家棄地,先趕往冀縣去暫避。   

此番撤離比不得之前堅壁清野有組織、有準備,倉促下各種混亂自難免,百姓財物損失極大,然而刀兵之禍就在眼前,總不能不先顧惜性命。   
只可憐千里迢迢搬遷來的南陽民,尚還立足未穩,又遭此亂事波及再次搬離。   

退兵途中,閻行早遣快馬往周邊郡縣及長安告變求援,見憑姜冏之力無法帶走這許多百姓,又與牽招商議定,千餘殘騎一路緩行,護送平襄民往冀縣去。   
招呼民眾逃難已耽誤去一日功夫,他等護著民眾行路緩慢。
本待還有一場苦戰,然直到五日後望見冀縣城頭,仍不見身後有賊兵追來。    ——     

馬超得報攻破縣衙後,縣庫只剩下一片灰燼。之前預料中的物資大多已被燒毀。暴怒得直想殺人,只是田磊以下縣吏差役盡已身亡於刀兵之下。城內再無人抵抗,他並無洩憤機會。   
起事時,本在計劃內的韓遂舊部楊秋觀望、閻行未附,兩名校尉處皆出了意外。導致人手很不足,這次起事便未得盡全功,千餘殘缺走脫不說,滿是物資的縣庫亦未能奪下。   

塵埃落定的時候,一直駐守觀變的楊秋,方才開營稱降。    馬超納其降,然後將其部眾併入自家麾下。   
若按馬超本意。楊秋也要斬殺掉才好,只是其軍中尚有韓遂使者在,看韓遂臉面,留他條活路。只讓他領數十名親衛,去城中徵召民夫為兵。   
實不料自家一時猶豫,便導致如此下場,此時大局已定,全無反抗之力,眼睜睜看著人馬被奪走,楊秋也只能乖乖聽令。   

掌控住勇士縣城,馬超並不急著追敵去擴大成果,反倒下令叛軍整頓起城防,讓人甚為不解。   
不料隔日之後,城外鐵騎轟轟而至,卻是麴演領近萬騎渡河過來,有使者在城外高呼:“馬孟起,吾軍已至,速開城門!”     
起事之前,馬超早遣人暗中聯絡過麴氏,然而之前兩下全無交情,麴義之前早吃過鄧季無數虧,處於劣勢小翼得緊,想不通馬超為何如此行事,唯恐又是針對他布下的陷阱,半信半疑不敢輕動,只暗中往相鄰之縣增兵備變。   
直到勇士叛事真起,混在城內的細作急將消息送回金城,麴義方大悔錯失良機,自思有袁紹、曹操在東牽制,鄧季大軍急難回手救援,又有馬超反叛,此乃天予之機。   

麴演所領騎兵便是麴義先遣來的前鋒,然其等到城外叫門,馬超卻不肯放入,只令人在城牆上高喊:“麴氏來遲,此城已為馬氏所有,貴軍且屯於外,待麴帥至,再做計較!”     
兩下本就互不信任的,自家又確實理虧來遲,馬超不肯放大軍入內實屬正常,不過麴演亦暗笑馬超剛愎:勇士縣遭此大變,城內所剩兵馬當不多,是否還有必要兩家聯手?    不過如此大事,憑麴演身份不是能定奪的,只能先駐紮在城外,待麴義至再做計較。   

麴演在城外又等一日,麴義方領兩萬餘大軍渡河來,再使人喚馬超出城相見。   
數度相請,馬超置若罔聞,並不出城。   
難得鄧季後方空虛,正當趁大好時機奪地稱雄,鞏固地盤,這寶貴的時間可是能耽誤得的?    幾番呼喚城頭皆不理會,麴義終才察覺有些不對勁了。   

城牆上,馬超正對龐德解釋:“麴氏之起甚速,麴義反复小人,豈可信之?吾等兵微將寡,本不足成事,當先助韓公取金城為基!”     
除此外,還有馬超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如今麴義勢大,有整個家族為後盾,若選擇聯合麴氏,便得成事基業終歸也不會是自家的。   

而另一個選擇就好得多,韓遂已老,更關鍵是子嗣全亡後繼無人,之前在各部羌氐中終於尋找到韓遂時,馬超所言就是:“馬氏合族陷於鄧賊手,為西涼計,今超願棄父,以公為父侍之;公喪子,可以超為子驅之!”     
再怎麼說韓遂與馬騰也曾是結義弟兄,認韓遂為父馬超完全能放得下臉來,多個便宜老爹而已,日後搞不好就能繼承韓馬兩家的全部力量。   
而且兩相比起來,馬超更為熟悉韓遂,自認韓遂乃是西涼豪傑;麴義麼,關東混得不如意狼狽逃歸的喪家之犬而已。   

經上次聯軍討司州之敗後,韓遂實力雖然大損,但也不是完全就沒有翻盤的機會——金城郡畢竟是韓遂老窩,經營多年,其故舊之輩遍地皆有,麴軍中舊部更多。   
故此,預備起事之前,馬超心目中的首選盟友就是韓遂而非實力更強的麴義。招麴氏大軍來,不過是為引蛇出洞,先滅其勢,畢竟麴家如今已不可小覷,麴義野心又大,若捨家亡命行此大事,最後卻鬧得為麴氏作嫁衣可就太憋屈了。   

選擇行事的是馬超,實施定計的則是成公英,只可惜韓遂帳下第一驍將閻行投入鄧季麾下不過半年,卻已拋棄舊主真心改換門庭。   
鄧季在勇士有七千人馬,之前麴義還甚忌憚,然而經過馬超這番折騰,還能剩下多少來?聞勇士叛起後,麴義已未將馬超放在眼中,只道是天賜良機,若非如此自家不知還要隱忍多久。   

麴義以為大事可期,急沖衝便渡河而來,周邊斥候派得極少,全然不知踏入陷阱,這邊方才起疑,早暗藏於野的上萬羌氐鐵騎已轟然發動,急襲麴氏大軍身後。   
萬蹄洪流踐踏而來,地動山搖,驚得麴義駭然回首,只看見為首大麾上一個刺眼的“韓”字高掛。   
一直緊閉的勇士縣城門亦轟然開啟,馬超、龐德領數千精騎自內殺出。   

龐德耿直卻不是呆傻,韓遂大軍殺至,到此時,眼見馬超為叛亂已有許多準備,心中暗叫不妙,這些豈是聞馬氏遭屠才來得及佈置的?    只是事已至此,並無他回頭之路,有所疑惑也只能深藏心中,隨馬孟起這位少主躍馬殺出。   

戰場上麴義也算得一代名將,然而政事謀劃上卻只是七竅通了六竅,從未料到馬超會算計如此、韓遂尚能藉上萬羌氐騎為用,突受兩下夾擊,大軍已陷入死地,尚未接戰,他便麵色蒼白,渾身無力。   
耳中傳來敵陣中數聲厲喝:“韓公舊部,尚敢不附命倒戈,隨吾等誅麴氏亂賊?”     渡河來的麴氏三萬餘大軍,首尾盡倉惶難顧時,又有之前韓遂暗遣使溝通好的舊部在其中響應:“助韓公,誅麴氏!”     麴軍已是大亂,羌氐與之前鄧季甄選出的卒兵無不是精兵,馬超、龐德這等猛將來回衝突不停,前後夾擊下又有人領頭倒戈,只求活命掉轉器械的軍士越來越多。   

麴氏隱忍多年苦心練出的數千精兵也萬敵不過,戰至黃昏,麴 ​​氏軍馬一敗塗地,麴演死於亂軍中。   
其餘倒戈、請降、泅水、戰死者不計其數,麴義領三千餘騎欲歸金城去,卻為黃河所阻不得渡,被韓遂、馬超團團圍住。   
馬韓所領之軍盡精銳,左右衝突皆不得出,眼見一腔霸業夢最終只能成空,麴義大悲。   
回顧身邊,還跟隨在側的多是麴氏族人,自家事敗,總要為其等覓條活路,麴義選擇了自刎,死前令左右持自家首級往韓遂馬前求降。   

身為反叛者,卻最容不得別人反叛自家,馬超不願西涼再有異志者存在,萬難容麴氏,力勸韓遂將最後這三千騎誅殺在黃河南岸。   
接下來收攏人馬,整頓一日後,馬韓聯軍渡河去收復金城。   
麴義大軍已煙消雲散,金城郡留守的人馬雖還上萬,卻如何敵得過氣勢洶洶的虎狼之師?這舊主韓遂殺回來,各地自然如同之前迎麴氏一般,又紛紛改換旗幟,誅殺麴氏族人響應。   
之前韓遂的叛將蔣石、田樂、陽逵,麴氏子弟麴光、麴英盡被誅殺。   

甚至為免前事之罪,眾豪傑下起手來比馬超還狠,麴氏姻親皆不放過,才四五日功夫,西平、金城兩郡已無人再敢自稱姓麴、與麴氏有親。   
一番屠殺後,韓遂輕鬆奪回金城,下一步自然要將利益最大化,便傳檄武威、隴西、安定、漢陽四郡,令各地官衙獻城稱降,否則必領大軍擊之。   

他自家則與馬超領兵再次渡河,準備趁虛一路攻到長安、奪取三輔之地。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6
ppsioppp 發表於 2015-9-6 15:36
328.滅麴

閻行、牽招領殘騎撤出勇士縣,馬超等並未出城追殺,只令親信緊守四門,嚴禁任何人等出入。   


329.三太守

長安。   

杜畿、鄧芝、韋端、溫恢四人靜坐於室內,俱都面色不善。   
趕來的信使離開還不足半個時辰,已繼續趕往雒陽去了。   

鄧芝和韋端一個左馮翊一個右扶風,自從衛將軍府遷回雒陽,便都留在長安處理治下的公事,算是將行衙暫設在長安,田豐離開前有過吩咐,若逢大事,由他們與杜畿三人共決。   
幸虧如此,才都在第一時間得聞西涼巨變。   

以三位太守之前的認知,袁紹、曹操兩強雖聯手來犯,司州卻正堪一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其實眼前與關東的生死拼鬥,杜畿和鄧芝、韋端更看好自家主公,他們不比新人溫恢,為官數年下來,更能明白體會司州非只卒兵精甲天下獨有、傲視群雄,內功亦修得極為紮實,各種政令績效不凡,上下沉冗絕少,百姓擁戴。
沒了世家大族,鄧慕安治下卻是亂世中的一方樂土,並非外界認為的“君子難處之所,盜匪橫行之地”,只要劉表不再來添亂,面對袁曹兩家,進取雖不足,自保倒問題不大。   

畢竟戰爭並不是只拼戰陣,司州的人口錢糧和物資,皆比關東二強要豐厚!   
只是萬萬沒想到,劉表還在老實地對抗著江東孫氏、交州牧張津和益州牧劉璋三家,沒來添亂,納入自家轄地已經平定的涼州卻又生出這檔子事情來。   
誰也不料突然生出叛亂,司州外有強敵,內起叛逆,頓時就陷入絕境。   

這該死的馬孟起!才從南陽遷往西涼的百姓何其無辜!    得到消息聚起的第一時間起,四人都是破口大罵。   
只是人家連親父與合族老小都可拋棄,絕情絕義至於斯地。會在乎他人這點罵聲麼?    幾個士人不是市井無賴,又罵不出狠話,翻來覆去沒什麼新意,待罵得累了。發洩掉那股初聞的憤怒意氣。也就自然安靜下來。   

平靜下來後,長安令溫恢跪坐在末席上。眼睛盯著三位太守,期盼迅速給出個章程來。   
他雖來得晚,資歷淺,卻也不是瞎子。司州上下帶給他的各種能接受或不能接受的新奇,被迫下全接受之後,也逐漸開始對效命的這塊土地多出些期待來。   
只是便趕上這般大轉折,他認知不足,便沒有計策,且在三位上官面前,也沒有開口的餘地。   
突然間西涼叛起。只剩閻行、牽招二校尉領一支殘軍頂在冀縣,此外就只陳倉、散關還有幾曲卒兵,再然後除了民屯塢堡,便可以空蕩盪地一路到他溫恢治下的長安了。   
待西涼叛軍殺至時。長安又會如何?    長安城裡也沒兵!最多就只衙中數百差役。   

溫恢還很年輕,卻是個念舊念親的人,否則在祁縣也不會散盡家財,明知如螳臂當車一般,還要組織民眾抵抗黑山賊入城。   
捨棄家財,冒著生死,只是為鄉人不遭兵火禍害!   
祁縣小,其內人等多為鄉里舊識,然而長安百姓也不再是陌路者!   
想想城內漸漸開始熟悉的百姓們,一個個在腦海中鮮活存在,盲一目整日冷著臉實際卻非常熱心的監察,鬚髮皓白到哪都笑呵呵只是有些看不上自家的老差役,據說是模仿某人而每個早晨都在學堂門口大力揮動著戒尺的夫子,騎著騾馬挎著藥箱從府邸前跑過的白衣阿姑,每到傍晚舞動大戟揮發無窮精力的皮孩兒們,還有最多扛著鋤頭早出晚歸的農者們。   

或認識或不認識他這位縣令的人們,卻已漸漸在腦海中生了根,一個個安居樂業的模樣,根本就不似亂世劫後餘生者,也不管籍貫在哪裡,彷彿他們天生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這種生活,這樣的社會,稀奇古怪,卻平靜得全天下獨一份。   
雖然自認還只是個看客,出身官宦之家的溫恢並不認為自己就已融入其中,但他並不想這份難得的平靜被眼睜睜看著破壞掉。   

然而就目前來看,前途沒有人再能抵擋西涼叛軍,面對袁曹的壓力,雒陽又能抽出兵馬回援?   
即便鄧季抽得出卒兵來援,他們能趕在叛軍之前?   
不!    不對!    若我是西涼叛軍,聽聞鄧季抽大股軍馬來援,只怕還要故意拖延時日,只與之對峙而不尋求決戰!   
後路不安穩,鄧季麾下之軍再彪悍,想必也當無士氣,還如何敵得過袁曹聯軍?   
到鄧季兵敗消息傳來的時候,抽回來的援軍也定然大亂,西涼叛軍又正好趁機收攏為用,然後憑精兵佔三輔之地,取人口壯聲勢,梳理內部,再待下次時機來臨!   

相信下次時機也不會遙遠,爭霸天下有進無退,若無鄧季虎視在側,袁曹還不決一雌雄麼?   
到那時候,西涼眾或左右逢源,或趁亂取事,都方便!    只可憐這司州百姓,才得了幾年安生日子過?   
溫恢不想坐視民眾遭難,不想讓叛軍得逞,但是面對這個局面,他無計可施。   

長安不是祁縣彈丸之地,西涼叛軍不是黑山賊數百烏合之眾。   
對自家情況都還沒完全摸透,處理政務更多只是學習的新手,如何正確應對?   
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眼前三位太守,盼望他們能不要讓局勢惡化得太厲害,然後司州民間傳得出神入化的兩位軍師能解開此局。   

胡思亂想好一陣,才聽韋端開口:“吾等當如何處之?”     
看他模樣,溫恢不由失望,想來也是思考這老半天下來,毫無所得,才決定開口先問,打破這壓抑的沉寂。   
鄧芝雖是鄧季親族,然而人人皆知自家這位主公甚恨宗族,治下多少豪族被拆散安置去,就鄧氏亦未得倖免,鄧氏二傑中,對鄧芝不如二田親近。

對鄧賢就更不如車黍、典韋、謝允之流。
鄧芝有自知之明,三位太守中,還得以杜畿這位京兆尹為主,此時不答韋端。開口試問杜畿:“馬氏合族、龐德親眷當即拿問?或軟禁府中。待主公令到誅殺?”     

從被老母逼迫在河南求仕開始,杜畿歷任過梁縣令、河內太守、河南尹、京兆尹數職。弘農太守楊立參與主公家事漸被厭。
如今司州官場上下皆公認,杜伯侯是除田疇外第二位得用的地方官,主公若在兩州之地設刺史之位,田疇定然是司州刺史。
他杜畿便是涼州刺史。   

別人議論的不算數,杜畿知道的更多,平西涼後鄧季曾與左右軍師議定,有各地眾多監察在,日後地方只設太守,主刺探監察地方官的州刺史就沒必要再設立,軍政權一把抓的州牧更不可能。   
倒是聽聞主公還隨口說過一句。日後或會設獨鎮一方的大都督,不過那是武將殊榮,輪不到他杜畿。   
做不了州刺史,不過被稱為地方官第二後。

杜畿還是有些在意的,開始注意起自家言行,連最被別人詬病的“怠政”也有所改觀,主公親許的五日一歇主動改到七日一歇,終於與其他衙門保持一致。   
這個時候,就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同樣的焦頭爛額,聽鄧芝發問,杜畿想想後回答:“先拿問,押往雒陽,由主公發落!”     
這樣自然最穩妥,鄧芝點頭表示同意,才問出最棘手的來:“西涼叛軍如何應之?”     

韓遂、羌氐、馬超聯合的西涼叛軍有數万之眾,冀縣閻行、牽招定擋不住,也再等不及雒陽遣兵馬來救,是該下決斷了,杜畿終於起身,緩緩吐語:“傳語杜陵郭偏將、武關尹偏將,西涼叛起,請兩位偏將速領本部往援,陳倉各曲卒兵亦當調往冀縣,若他日主公責罰,某一力擔之!”     

這二位偏將中,駐地郭援近、尹奉遠,重要性則恰好相反,劉備佔大半個南陽郡為司州藩籬後,武關守軍眼前有些雞肋,反倒是張魯還有可能經子午谷、陳倉道來犯。   
鄧季麾下文武分屬,互不相轄,杜畿一方太守本無權調動偏將,之前猶豫便是因為顧忌,如此行事便有逾越之嫌,若能挽回局勢倒好,事後無人會來追問,但若調軍馬往西,張魯再趁機來分一杯羹,兵出漢中,惹得局勢崩壞,說不定自家便會被問罪。   

只是眼看韋端不是個有主意的,鄧芝應變亦非長項,眼前事急,冀縣急需援兵,可等不到雒陽回复,這兩部兵馬就如溺水之人尋到的最後稻草,由不得杜畿再去衡量其中得失。   
杜畿敢於承擔事後責任,鄧芝亦佩服:“伯侯若有此獲罪,某願隨之同罪!休甫以為如何?”     
老實人發起狠來能量亦不小,杜畿之語確實有用,鄧芝這是要逼韋端也表態。   
有功三人同領,有罪三人共受。   
韋端無奈,只得也應道:“某敢不附之尾翼?”     
“如此,與二位偏將之書信,吾等三人皆當同署名!”

鄧芝滿意地點頭,再道:“便二偏將到亦嫌不足,主公四等民之策,免兵役夫役,言只敵寇犯境時破例!
今日事急缺軍馬,叛眾正犯境,莫如聚各縣衙差役書吏,徵三輔之民同往冀縣應急?”     
杜畿搖頭:“吾亦思之如此,然三輔之地尚不比河南民心可用,之前又無明細之法,若吾等官府逼迫過緊,恐民逃之眾也!”     
治下百姓本就多為難民,對於逃亡熟悉得緊,杜畿就任過河內、河南、京兆三郡,對各地百姓差異感覺最明顯,他的話自然有說服力,鄧芝、韋端、溫恢便都皺眉沉思。   

杜畿在地上踱得兩步,突然大手一揮,開口:
“莫如吾等各下令郡中,西涼叛眾犯境,徵年十六之上,五十之下,無殘疾之男丁聽用,三日內需自備器械、帶十日之食往縣衙聽令!
逾期不至者,非卒兵之功良人家降戶籍一等,平民之戶三歲賦稅增倍!隨之死戰者,吾等上報主公後,各依功績撥給額外田畝,此田不納賦稅!如何?”     

反正三輔之地空閒田地還多得是,人口並未飽和,左右都是逾越,不在乎再多一次,韋端便道:“善!吾等首行此事,日後報於主公,修繕後或可為定例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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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徵調


聽三位太守議定事項,溫恢便出郡守府,先往自己衙中去。   
告知鄧季與二位軍師、別駕的文書已經遣使者送出,不過在驟然惡化的形勢面前,萬等不及文書送到雒陽再有回信過來,按三位太守的意思,其等要先聯名發公文到各縣,行先斬後奏之事。   

三輔各縣,長安第一。
溫恢心想,事情緊急,反正已親耳聽到佈置,三位太守還在等著文吏們書寫,好署名下發各縣文書,自家倒也可以先做起來,不用等文書到縣衙再行事。   

歸衙後,最先將府中衙役集合武裝起來,對這些衙役,溫恢什麼也沒告訴,只是急令他們趕往府衙去聽令。   
龐德家小人口少無需多慮,然馬氏乃是世代將門,男丁自幼多習武藝,又多經歷戰陣,隨馬騰在長安城內的足有二百餘人,若作困獸之鬥,只憑府衙中衙役恐還不足拿下,長安縣衙中自也不能坐視,需得幫手。   
衙役們領命出門去,再將各功曹、主薄等縣中文吏叫齊,告知西涼之叛,不顧其等驚愕,又將三太守議定的事項先安排下來。   
通知監察協助,各人分派何亭屯,何人留守縣衙承接上下公文,都要一一佈置到位。   

在縣衙中大半時辰,府衙文書亦送至,衙吏們先得知情,耽誤時間便少些,瀏覽過一遍文書,便忙著抄寫數張,請溫恢署名蓋上印,數人匆匆出門,忙著往各民亭去張貼告知。   
府衙送來那份三太守署名的文書,則張貼在縣衙外面。    剩下的文吏則全受命走上街頭,負責對民眾解釋安撫。   

袁曹強敵在外,西涼又起叛。並無卒兵可平叛,司州局勢頓壞,杜畿、鄧芝、韋端所行算是與眾不同,非但未先隱瞞消息。反而大張旗鼓的告知民眾。   
比起三輔其它地方來。長安城內百姓最先得知這一噩耗,所聞之人無不嘩然。   
有人震驚難信。有人驚懼無措,有人憤怒咆哮,有人大聲疾呼,有人痛哭出聲。
恐慌蔓延開來。初始的混亂無可避免,不過好在預先安排下的官吏、監察四處安撫引導,也幸是在鄧慕安治下,並沒有釀起大亂。   

不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往縣衙門外,都想要再聽聽更確實、更新的消息。   
待衙門外擠得人頭簇簇時,衙役們已盡數歸來,只有兩三人帶傷。
問其況,之前那一直不大看得起溫恢的老差頭答道:“吾等圍府後,聞涼州叛事,乃馬超首罪。馬騰心灰意冷,下令族人束手就擒,並未頑抗。

反倒是龐氏子弟拼死拒捕,幸其等只十餘人,擒之不難!”     馬氏已擒下,溫恢這才放心,領著衙役們走出縣衙,大聲對聚在門口的百姓們道:“語告諸公,馬超、龐德、楊秋之叛為實,且鄧將軍為敵關東袁本初、曹孟德,三輔再無卒兵駐守,今事急矣!然卒兵之外,司州尚有百萬軍在,豈需懼之?何有百萬軍,諸公等功良平之戶也!吾自幼讀史,觀先聖諸賢、秦始漢祖,未有不徵徭役者,此世之王道,獨鄧公言:'無外敵犯境不許徵役,官府若用民,需以錢糧僱之;所徵卒兵,亦給付資俸。'!以此免治下之力、雜、兵役,得此語解我萬民疾苦,諸公深受其恩,廣而惠之,豈可無報?今逢逆賊作亂,非捨命一報鄧慕安之時乎?”     

“喏! ”     
其實同樣的話之前文吏、監察們也說過不少,只是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並不一樣,連長安縣令都這般說,那自然是真沒了退路,官府已下定決心,只有自家等拼死和西賊做過一場才行,再沒了僥倖心,不少人反倒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慨然應喏。   
之後,人群中就七嘴八舌響起各種聲音:“為鄧慕安,便無功田賞給亦當出力!”     
“然也!”     “錢糧、甲胄、器械可需自備?”     “告示有言,錢糧自有官府給付,甲胄、器械需自備!”     
見其等並無大不滿之意,溫恢再激勵道:“且讓鄧公觀諸公之勇!”     

聚起的人群逐漸散去,只是不多時又聚起一批,溫恢與屬吏們反復引導,直到夜幕降臨,都還有不少人來,縣衙中只有撐出燈來做事。   
民眾們最初時的慌亂讓溫恢很沒信心,第二日屬吏和衙役照常忙碌,他自己事情反少許多,趁閒暇時,到街上行了一圈。   

某屯草堂前,幾名少年將胸膛拍得震響,正在勸說一位乾瘦的夫子:“夫子體弱,披不得重甲,能持矛上陣便可,與叛賊廝殺自有弟子等在前,定護得夫子周全!”     

“不成!”
這夫子是個犟脾氣的:“你等吃板子吃得發呆也?上陣自以軍令為先,生死之事,何便許吾在後?”     
不顧幾個學生反對,這名乾瘦夫子只顧死活往身上套一副札甲,只是他身子實在弱,好不易披掛上去,這甲又不合身,比他身材寬大太多,模樣便有些滑稽,一名弟子使壞,將長矛遞給他:“請夫子試演一二?”     
夫子接過矛,抬手試揮舞兩下,手臂便有些發酸,果然行動不便宜。   
見夫子鼻息粗重了幾分,學生們都憋著笑,先前那遞長矛的才解圍道:“夫子當死心了罷?這札甲當真不適合夫子,我知郝景兒家中尚有副兩當鎧閒置,防護雖差些,比札甲卻輕巧許多,他家乃卒兵之戶,此次無需再出丁口應徵,不如借用?”     

溫恢知曉鄧慕安麾下卒兵如今多用魚鱗甲,先前生鐵緊缺時,戰場繳獲鎧甲多要拆下鐵片回爐重融,佔有河東郡之後,鐵可自足,鄧慕安嫌拆毀舊鎧浪費掉太多皮革,再有繳獲部分賞賜給卒兵,餘下則堆積各縣庫中,允許民屯中練武藝的孩童借用,因此民間亦有札甲和兩當鎧,只是數量都不算多,這次三輔男丁應徵,大概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能尋到鎧甲。   
那夫子哼了哼,果然沒再反對,由學子們幫著脫下札甲,簇擁著去借兩當鎧了。   

往前幾步,老井旁槐樹下,有位婦人正在漿洗著衣物,一名腿上還沾滿泥漿的農者抱著兩歲大小的孩兒,背靠著槐樹歇涼,嘴裡不住絮絮叨叨:“孩兒,孩兒,我是你阿爹!”     
孩子還小著,不知憂愁為何物,朝他“咯咯”直笑,又用嗲嗲但有些模糊的聲音輕喊叫:“阿爹!”     
農者眼眶中有些濕潤,調頭衝漿洗婦人道:“我若戰死,你自可再去改嫁,只是看人需明白些,似郗胖子那等蠢物,便嫁豬狗亦勿嫁他!”     
婦人將衣物提起,使勁“砰”地砸下,濺起大半盆水,打濕了她的衣裙,她卻不顧,只回頭瞪目怒道:“呿!收聲!”     
街道旁的民居屋頂上,有名男子正在用心撿瓦,仔細尋到破裂的瓦片,順手就扯丟下地來,院中地上不時發出“噹噹”瓦片破碎的聲音。   

兩名四五歲的女孩兒仰著頭在地上觀看撿瓦,他家婦人則看顧著孩兒,怕她們亂跑被扔下的瓦片砸到。
又有位老翁顫巍巍順著梯子攀上攀下,將一摞摞新瓦搬到屋頂。   
從始至終,這家人都沒有誰開口說話,只是各自都很仔細用心。   
溫恢再往前走,沿途所見百姓已無昨日的慌亂,各自在盤點行裝,求借甲胄,相互詢問戰陣經驗,又或照常做事,與家人閒話。   

在一戶人家屋內倒是有名婦人在“嚶嚶”地哭,門前一老一少爭著一柄長戟,二人各持戟柄首尾,用力拉扯著,互不相讓。   
“你才十六,尚未得婚配,自當我去應徵,何用再爭執?”     
少年努力辯說:“兒已成年!向只聞子替父死,豈有反使父受累之理?”     
那父親怒道:“可知戰陣凶險?你這般年少者,抵得甚事?若遭不幸,你阿母豈不傷痛欲絕?我只是殘軀,何惜……”     

話未說完,便被少年打斷:“若父親遭難,阿母便不悲乎?父親舉鋤弄禾是好手,卻不知刀兵為何物,不比兒自幼與伴演武,上陣搏殺亦多幾分活命之機!且兒等早晚勤武,所為便是上陣殺敵,早晚而已!若非慕安大兄改例延齡,兒今歲已入選卒兵矣!”     

做父親的大怒:“本欲今歲給你說門親事,待成婚有子,你便上陣搏殺我亦無憂,孰料遭瘟的馬超作亂,以至待不及時日!
今日你若再爭,便是忤逆不孝!”     
想是父子倆都爭得火氣起,那兒子亦梗著脖子硬聲道:“忤逆便忤逆,即便父親到官府告兒,亦是兒去!”     
那父親暴怒,棄了戟柄,舉起巴掌往少年面上扇,少年也不避讓,只任他打。   
扇過兩下,那父親再下不去手,又復去搶長戟,只是做兒子的力氣更大,他無論如何奪不過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對父子的爭執,溫恢自料無法調解,也不出頭去多事勸和,只能搖著頭離開。   
無論如何,三位太守主導下,三輔龐大的權利機構運轉起來,一戶戶家中頂樑柱開始響應徵調,期限滿之日,在各自民屯的屯長、亭長、縣吏帶領組織下,排起隊列,往冀縣開撥。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8
331.噩耗


告變的信使終於抵達雒陽。   
如此重大的消息,信使自然不敢有任何耽誤,告急公文最先送到主公府中,雒陽城中最先知曉西涼巨變的,是衛將軍鄧慕安本人。   
這一聲晴天霹靂,直將鄧季震得手腳冰涼,口中發苦。   

前有焦觸,後有馬超!    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馬騰一大家子、一族都在長安,馬超為什麼要反?   
只是這亂世,勝者為王,焦觸乃主公姻親都如此,馬超造反又有什麼稀奇?   
馬超反叛,鄧季並不知,他吃的就是身為穿越客,對歷史卻只一知半解的虧!   
以後世人來這一個群星聚會的大時代,自然而然便會對這時代名臣勇將生出親近之心,像蜀國五虎上將這樣耳熟能詳,演義中大書特書的,更是使鄧季愛煞。   

劉備麾下的五虎上將,錦馬超也算得一位佼佼者,鄧季甚至記得清楚其中好些細節:馬騰因與劉 ​​皇叔一起接衣帶詔事泄,為曹操誅殺,馬超替父報仇,起兵西涼,一度殺得曹孟德割須棄袍而走。   
因此,在鄧季認知裡,只要善待作為半個人質的馬騰,馬超、龐德兩位猛將怎麼還不死心塌地為自家賣命?   
可以說演義裡顛倒的事實,害他踏入認知上的大誤區。是非因果關係的錯誤,造成的結果就完全不同。   

而對鄧季“知人”異能已習以為常的田豐、賈詡兩大軍師,也因習慣性而失去太多警惕。在這人不孝不能立足的時代,實在讓人們想不到這一步來,原本的徐庶,不是就因為母親落在曹操手裡不得不離開劉備?   
可是也有馬超喪心病狂如此,竟冒天下之大不韙。為自家稱霸事,陷老父與全族人等於死地!   
看涼州方才初平,竟只以七千卒鎮守來說,這是決策上的大失誤。

可是當時西涼平定的大環境下。唯一變數只有西平、金城的麴氏在,有七千精銳卒兵足以守備。一個麴義絕對造不成太大破壞去。   
誰也未能想到,麴義還安穩,七千卒兵內部卻會出此大問題。   
更詳實的叛亂內容還不得而知,鄧季只是很憤怒。也很傷心。    “來人,速請田師、左軍師、徐元直入府議事!”     

典韋見鄧季臉色敗壞看完公文,半天后才吐出這一句,應諾後方要去差人,突又聽他改口: “罷!文和先生與元直遣人招之,田師府上,當某親往!”     鄧季起身。仔細收拾一遍衣冠,方才出門而去。   

馬超、龐德、楊秋叛亂,勇士陷落,七千卒兵幾乎盡損。西涼局勢大敗壞,但這些噩耗中還有一個:田豐之長子田磊亡於亂中!   
對田豐這位良師,鄧季這麼多年來一直心虛,這是數年草堂板子留下的後遺症,也有當初將對方硬綁上自己戰車的愧疚意。   
與太史慈、徐晃等武將不同,從追隨自家那天起,便要一起背負罵名的田元皓,有過幾日開懷的?   
平時對田豐的言聽計從,固然是有自知之明,表現出從善如流、尊師重道的態度,也是心虛的另一種表現。   

相貌脾性皆酷似的長子身亡,田元皓今後又如何渡日?    不知史書上有無記載,田磊本來命運如何?
若不是因為當初強綁田豐上自家戰車,田元皓是否尚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涼?    田磊之亡,其罪應該在自己身上!   
之前已經心虛,得聞這一噩耗,今後面對田豐,無疑會更心虛。   

帶著滿腹愧疚與不安,鄧季出門往旁邊的田府行去。   

自受鄧季師禮之後,田豐這位右軍師每日殫精竭慮,能悠閒垂釣的時光已變得越來越少,今日雖已散衙,他卻仍在家中書房內埋牘處理公文。   
憑兩下里的關係,鄧季到田豐家無需通報,典韋領人守在外,他徑直入內,得下人告之後,自尋往書房。   
這個時間鄧季突然闖入,面上尚帶有濃濃悲戚之色,田豐心中頓時一緊,急問:“上黨失守?又或曹軍犯境?”     
鄧季只顧怔怔看著這位良師鬢角的幾縷白髮,滿嘴苦澀,竟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鄧季失神落魄的模樣讓田豐更慌,看見他手中公文,一把扯過,急急幾眼看過,又驚又怒,半晌後方顫抖著吼出聲:“馬超、龐德、楊秋,皆逆賊也!”     
田豐一向威嚴肅穆,很少有如此失態時,吼過一聲,才對鄧季疾聲:“西涼糜爛,速請文和、元直共議應變!”     
他閉口不提田磊,惹鄧季心頭大酸,眼眶中熱淚再止不住:“田師!伯玉歿於亂……”     
“既已出仕效忠,何惜性命?”
田豐亦有兩行清淚流下:“且自入河南數載,郡中子弟戰歿者甚眾,豈只田元皓失一子乎?”     
卒兵戰亡還多得安葬於三崤山,這次西涼反叛事起倉促,閻行等敗兵連田磊屍骨都無法搶回來,看田豐強擺出的堅強模樣,鄧季更感悲傷,情不自禁跪倒,抱著他腿嚎啕大哭。   
書房內這般動靜不多時便驚動田府,田豐妻妾與幼子田峑等亦趕到,驚聞噩耗,亦皆 ​​慟哭流淚。   

田峑如今已入選勇卒,鄧季亦多有關照,並未許其到各軍中去聽令,已將其強招入黑鐵衛,算是替田豐留在身邊。黑鐵衛勇卒輪休與其餘各軍不同,不逢戰時當值之外都可歸家,田峑白日在雒陽城門當值,亦才方歸家未久。   
滿書房都是啼哭哀嚎聲,還是田豐最先清醒,肅容對眾人喝道:“呔!皆收此婦人態!”     

說畢,拉鄧季起身,對他道:“且與吾往將軍府,與文和、元直議事應變!事急,不可多誤!”     
再轉頭對自己妻子道:“西涼起叛,事急在彼!近日吾顧不得家中,伯玉喪事,累卿上下操持!”     
又對田峑道:“汝已成年,當替人分憂,寬慰汝母、協助理喪!然亦需知正多事,軍中或有急令下,不可因私廢公,汝兄事禮當從簡!”     
叮囑完這幾句,便拉著鄧季出門去。    ——     


衛將軍府內,被急招至的賈詡、徐庶突聞西涼大變,亦都悲憤莫名,方寸大亂。   
這只是第一份告變的公文到,不知尚在西涼的楊阜、石韜、衛覬、張既四位太守及各縣衙、百姓等命運如何,長安的三位太守如何應變,新的賊勢如何,四位在將軍府共議,內心雖焦灼,一時卻都拿不出主意來。   
好在掌燈以後,杜畿、鄧芝、韋康三人應對的文書也終於有快馬傳至。   

四人傳閱一遍,細思之後,田豐先出語道:“慕安當先遣使,星夜傳令郭援、尹奉,就依三輔太守之意行事,免其等不明事端,進退難決!長安三太守救急之舉,不可讓其等背僭越之名!”     
徐庶開口疑問:“然本州正當鎖關禁人等出入,以防袁曹知曉!武關或不可缺守軍?”     

“防不住! ”

賈詡搖頭:“此等大變,如何盡能防範傳遞消息?便關隘盡閉,袁紹曹操所知不過早晚一二日而已!”     
這麼大的地域,如此大的變故,想傳遞消息實在太簡單,司州再嚴防死守,也不過能多拖延一二日,賈詡說得有理,徐庶也只有點頭。   

田豐乃道:“三輔太守公文此時定已到武關,尹奉若聽令,當已啟行,此時再令鎖關為時已晚!”     
見俱都再無異議,鄧季頷首,便由徐庶在燈下書寫兩道軍令,鄧季署名蓋印,密封之後,使一曲黑鐵衛連夜送去武關、杜陵,杜陵處數人送信即可,其餘則往武關替尹奉閉關封鎖道路交通。   

隨即,又有數名使者領命往汜水關、梁縣傳令封鎖交通。   
待領命的黑鐵衛軍候人等俱出門,賈詡問:“三輔太守召民應變,又當如何?”     
以民夫迎戰叛軍,定然會出現很大傷亡,不過鄧季也知道,杜畿等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形勢嚴峻,此時要考慮的是如何盡快平定西涼叛亂,使司州能應付袁曹,而不是去討論這種做法對不對。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阻止,杜畿等召民之舉先不管,鄧季反道:“涼州空虛,馬超等逆賊起叛,或有麴氏、羌氐響應,合閻行、牽招殘軍、二位偏將、三郡民夫之力亦難擋之,虎牙、威烈、驍騎中至少需一軍援往西涼,公等以為遣何者為佳?”     
封鎖不住西涼叛亂的消息,袁紹、曹操只要不是傻子,定然會有新的大舉動,甚至劉表能否再按捺住不動,龐真、劉備是否不生異心都值得擔憂,此時正嫌河南兵不足用,卻還要遣軍馬回救,三人俱都不答,各自權衡。   

如今威烈軍在上黨助龐真,驍騎屯梁縣防曹操,雒陽城中只得虎牙、蕩寇二軍在,遣救兵自是就近,見三人皆不答,焦躁難安的鄧季又試探問:“莫如遣太史子義往!”     “不妥!”田豐、徐庶尚在猶豫,賈詡開口否決,對田豐道:“事急矣!以吾之見,不如兵行險著,以田忌賽馬之策,先破潁川曹軍,再遣軍往涼州平叛、助上黨鎮守!元皓以為如何?”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29
332.抵一軍


田忌賽馬之策,賈詡這是要以下駟對西涼,中駟對袁紹,上駟對曹操?    鄧季、田豐、徐庶盡都驚訝。   
目前司州形勢已是嚴峻非常,自保猶嫌不足,賈詡的提議卻還要主動進軍,先破一路外敵。   
主力主動出擊,只要與曹操戰況稍微有膠著,袁紹於上黨定然再不會留力,馬超等叛軍在西涼定然也會有大動作。   
只是賈詡並非妄語之人,驚訝過後,三人又都開始思考這種可能。   


風險很大,可是現在的局勢下,無論如何選擇都不可能不冒任何風險,若能先解決曹操的威脅,袁紹或可不戰自退,司州脫此困局,再騰出手來解決西涼叛軍。   
只要這一步活,全盤皆活!   
片刻後,徐庶展眉開口:“此計雖險,卻是上策!”     
在最高決策的這四人中,鄧季很多時候反而最畏手畏腳的一個,從一貧如洗到小康之家,自然小家子氣些,最先求的自家根基穩固,
見徐庶贊同,疑問道:“上黨或可暫無事,然涼州新遷入四十萬南陽民,若舉軍敵曹,不顧涼州,叛軍必坐地勢大,到時如何能治?”     

“有三輔太守之計在,局面當不至盡崩壞,”比起賈詡、徐庶來,平日田豐也是個求穩妥的,此時倒也贊同賈詡冒險一搏,
他補充道:“馬超敢叛,自料其族當滅,不復為掣肘矣!然不知慕安向來仁政,所罪並不株連於眾,今可再破特例,赦馬騰無罪,
遣一偏將拘其往涼州,則叛軍必無士氣。

上下猜疑,雖不能即平,危害不至於過也!”     身為後世穿越者,鄧季比起這時代許多動輒誅人三族的來說。
完全算不上嗜殺。只是胸懷卻沒多寬廣,要知道焦觸、郝萌反叛所造成的危害遠不能比這次馬超等。
又思及田磊之亡,心頭便如堵著塊大石頭般。   
想不到要豁免馬騰的話居然會由方聞喪子之耗的田豐說出,鄧季恨恨道:“便依焦觸舊例,不誅其全族。

馬超父、弟卻不可赦之,否之何以慰涼州難民?何以慰伯玉吾弟?”     
涉及到田豐亡子之恨,賈詡、徐庶不好多言,只田豐皺眉勸解:“馬騰生此逆子,本亦不幸,吾失子,馬壽成亦失子也!
何苦再降罪於他?赦其無罪。非……”     

不似平日里對老師的言聽計從,鄧季對馬超恨得咬牙,只顧反駁:“便不誅殺,貶馬騰父子為罪民。已是我司州寬仁!”     
田豐搖頭,斷不同意:“大局為重,赦馬騰一人,可抵上萬卒兵之用,因此少折損許多百姓、卒兵,豈不大善?”     
鄧季意難平,只是總擰不過田豐 ​​去。

田豐說得在理,如今司州上下政局穩定,已過了需要殺雞儆猴的時期,赦免馬騰,再以其名去平叛,確實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自家減少許多無謂損失。   

降罪馬騰只是為一時洩憤,賈詡、徐庶亦勸,鄧季終於勉強點頭。   
肯聽意見總算是鄧季的一項長處。   
要冒險先一舉破曹孟德,便需集中起優勢兵力,有馬騰在,當可免一軍卒兵回救涼州。   

此時已近三更,見勸住鄧季後田豐面已有疲色,賈詡不想他太過勞心,斟酌道:“既如此,任遣一校,拘馬騰往西涼作援軍便可!
三軍當趁曹操未得信,趁其不備襲之,或可一戰而勝!”     
威烈軍在上黨協助龐真,徐晃領蕩寇軍之前亦往上黨接應,逼得袁紹不敢盡全力攻打長子、壺關,見龐真能守得安穩便退回雒陽聽令。

襲曹操,此次虎牙、蕩寇、驍騎三軍都得用上,田豐道:“可遣果毅將軍車黍領本部往涼州,然其雖驍勇,卻甚無謀……”     
驍騎軍在梁縣,雒陽城內虎牙、蕩寇兩軍八校人馬,太史慈、徐晃不動的話,要到西涼主持軍務,統領閻行、牽招、郭援、尹奉等,
也只有一個車黍資歷足夠,但這莽漢絕非獨擋一面之才,所以田豐有擔憂,
賈詡略思考後,開口道:“關東之事,尚請主公、元皓、元直費心,某願隨車將軍討西涼!”     田豐頷首:“吾意亦如此!”     

在座的四人,賈詡本就涼州人 ​​,熟悉西涼地理人物,機變破局又是強項,軍師的身份更讓人敬畏,有他提點車黍,當再無大差錯。   
對此鄧季無異議,徐庶便道:“辛苦左軍師!”     
“本為臣之責,豈敢稱辛苦?”
賈詡肅容道:“只三軍出關襲曹,更需小翼!以某之見,戰時當盡全力,然萬不可使卒兵損耗過巨,否之,便得勝亦無力再威懾袁紹、
劉表輩虎狼!

主公切記,若徵曹失利,吾河南、河內尚有數十萬民可用,以三輔太守之舉,豈真懼袁曹入境乎?
故當戰則戰,當退則退,無需猶豫!”     
鄧季、田豐點頭,徐庶亦贊:“正如此,便戰局不利,尚可破釜沉舟,再驅司州上下與袁曹決死!”     
當然,這只是預先作的最壞打算,無論耗去無數心血的鄧季田豐師徒倆,加入未久的徐庶,還是作此提議的賈詡,都實不願司州這方亂世中的樂土被戰火破壞。    ——     

遠行辛苦,隊伍中,所有人身上都蒙上了薄薄一層灰土。   
只要再過新安縣,很快就能看到函谷關,過了函谷關就進入河南郡地界。   
本趟遠行,已走完七成道路,就快抵達了。   
這是支押運囚徒的隊伍,隊伍中有兩輛囚車,地上行走人中,還有上百人身被捆縛著。   
一輛囚車裡面困著馬騰,那衣衫上盡是泥土和草屑,離得近些還能聞到尿餿屎臭味。
隨著車輛前行,他的身軀在不斷晃動,又似乎完全未動過。   

只是兩日功夫,灰白髮須就佔據了馬騰整個頭部,雙眼中完全沒有神采,眼珠很長時間都不會轉動一下。   
好在馬騰也完全不給別人添麻煩。一路安安靜靜的,給食物就吃,給水就喝,連要大小便也不喚人。自己就拉在褲襠裡了。   

相對於精神崩潰的馬騰來。另一輛囚車中年輕的馬鐵、馬休兄弟倆就要鬧騰得多,到現在還不能相信長兄會反叛給全族招來大禍。
隨時在開口企圖澄清,又不時含著淚央求差役們幫忙料理下旁邊的老父,只是長安遣出的差役們看向兩輛囚車的目光中盡是厭惡,
無人肯理睬年輕的兄弟二人。   

“阿兄。大兄為何反?定為誤傳也!”     
馬休還在肯定地嘮叨著,囚車前捆縛著上肢的馬岱只輕輕嘆口氣,繼續隨著隊伍默默趕路。   
馬岱的年歲本已夠在河南選卒兵,只是當初追殺徐庶時,樹下自盡的女醫匠給他帶來的衝擊太過深刻,想要再近距離多觀察下司州,並未去參選。一直都留在伯父身邊。   
押送隊伍剛上路時,馬岱已請求與伯父同囚,以便照顧,未能得到允許。   

不過對馬岱與其他自己行走的“囚犯”們。押送者的態度倒要好許多,一位老差役便將水囊遞給馬岱,開口道:
“足下等非逆賊血親,無需太過擔憂,某家主公寬仁,治下向來不行誅族之法,此本為定例!只馬超大逆,三輔太守皆不敢輕斷,
方押諸位至雒陽,由主公定奪,料來無大事,彼時足下等亦當知感恩才是!”     

馬鐵要年輕些,聽老差役出言寬解堂兄,終於放下大兄馬超不可能反的執念,在囚車中插嘴問:“家父、仲兄與某呢?”     
那老差役不理,旁邊另一人冷哼兩聲,回道:“你等麼,多半直接賜死!再好運亦當貶為罪民!”     
出於將門,馬鐵並不怕死,只是從沒想過要背著“逆賊”之名去死,聽到這話,又忍不住怒氣勃發:
“胡言!吾大兄未行逆事,此誤傳!不日當可見分明!”     
那人再冷哼幾聲,並不與他爭辯,只是此時,前列突然有牛角號“嗚嗚”地吹響起來,將大家注意力吸引到前面去。   

鄧季治下各郡縣差役都是退伍的老卒兵,出門公幹的隊伍帶著牛角號並不稀奇,只是此地在自家境內,何事能引得前列吹號示警?   
除囚車內馬騰充耳不聞外,眾差役各執起器械,其餘囚徒則伸長脖子看向前路。   
前面來路上,已有煙塵高高揚起,老行伍們都知曉,這是有大隊騎兵過來。   
負責押運的郡吏已經傳令,差役們全行動起來,將囚徒都趕到道左旁空地上。   
雖在自家境內,差役們也不敢完全大意,盡舉器械站在最前,身後是馬岱等捆縛上肢的“次要”囚犯,最後才是兩輛囚車。   
揚起的煙塵越來越近,一面黑色大麾上繡著兩支交叉的大戟最先進入視線,看到它,差役們這才放鬆下來:“蕩寇軍!”     

大麾後跟著面較小的旗幟,上面繡著“車”字,這個大多數差役也都識得:“是車果毅!”     
眼前車黍領著的袍澤們顯然是趕往涼州去平叛的,差役們認為只是一次道左相逢,雙方擦肩而過,互相注目也就罷了,
誰知行到旁邊,打前的軍侯居然出聲:“停!”     

騎兵隊伍很快全停下,領頭的軍侯上前來喝問:“可是馬氏合族在此?”     
搞清楚確實是押送馬氏的隊伍後,車黍陪著一輛牛車很快從後面趕上來,左軍師賈詡下車。   

囚車前,賈詡問話:“主公傳話,汝有逆子反叛,若願戴罪立功,平叛之後,可將功贖罪,全族免罪,如何?”     
馬騰並未聽清他說什麼,昏昏沉沉地抬起頭:“唔?”     
賈詡把手往後一招,車黍馬上舉起一面新的麾旗,上面書著龍飛鳳舞五個大字:“漢征西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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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攻心


城牆下,幾處殘焰還散發著屢屢黑煙,被破壞的雲梯、衝車碎片散落四下。   
連續數十日大戰下來,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刺鼻的屍臭味道。   
幾聲銅鑼脆響後,眼見著袁軍如同潮水般退回連綿的營地去,張遼站在城頭上,臉色有些陰沉。   

數日前起,四門外的袁軍營地已完全連接起來,很是壓縮司州騎兵的衝突空間。   
汗水混合灰塵冷卻後形成的凝固層敷在臉上,再被新的汗水沖刷開,形成道道花斑,看上去很有些臟,只是戰場上沒人會去計較容顏如何,張遼也不例外。   

除孫觀等校尉,臧霸亦隨立在側,見張遼面色不豫,不解地問道:
“袁軍攻打不休,龐雙戟收攏之黑山殘軍雖多烏合老弱,然戰陣相持至今,已漸堪用,尚有三萬之數!便徐蕩寇退歸司州,長子之儲糧充盈,得龐軍死守,又有壺關為外援,我威烈衝突、武衛襄助,便再無援至,亦非一時可破!今日亦如常,袁紹仍不得半分便宜,損數百兵又無功而返,將軍尚患何者?”     

收歸遠眺的目光,張遼正色道:“吾等受主公大恩,萬事皆當謹慎!袁軍雖已數十日徒勞無功,然烏桓、鮮卑兩万精騎不善攻城,
徐公明領蕩寇走後再不出營,袁紹精銳大戟士亦藏而不露,可見尚有餘力,未到決死之時!”     
待臧霸稱諾,張遼又道:“長子防務自有龐雙戟處置。

吾等身為客軍,不便置語,只多省己身而已!司州軍雖負精銳之名。威烈、武衛二軍中卻多有新卒,不當與老卒一概視之!
此言已提及數次,宣高勿嫌某多舌,戰陣生死之間,但有一步差錯,某等便萬死亦難贖罪!”     
今歲補充入各軍的新卒兵,小半是自南陽民中新挑選出。
亦有張濟降卒和到長子後投奔的部分黑山賊,威烈軍還稍好些。
新兵只佔半數,臧霸武衛軍中卻足占到八成以上。
這些新兵武技雖然合格,卻未經磨合,對司州向心力也大不足。還不能與老卒兵相比。   

不算車黍、徐盛兩個果毅,司州幾位將軍中,臧霸深知自己與韓浩只有守土之責,遠不能與太史徐張趙四位司州大將共論。
常聽聞軍中議論,四大將中,太史慈、徐晃猛烈難匹,趙雲善禦騎隊,這位張文遠則最善堅守,之前以孤軍守冀縣。
使馬騰、韓遂十餘萬聯軍不得寸進,主公方得一戰而勝,其威名之盛。
於西涼可止小兒夜啼!共守長子城這段日子來,其餘尚看不出,但僅憑這份穩重、謹慎的心態,已使人肅然起敬。   

此時雖又是老生常談,但臧霸位在張遼之下,對方語含告誡。忙正容應下,再開口解釋道:“武衛軍中雖多新卒兵。然於河內時某亦常操演,不敢惰誤!今守城數十日,尚無大差,磨練乃多,漸堪一用。”     

“某亦知宣高之能,尤其武衛之五千弓卒,甚利守城,入長子以來建功頗多!”     
張遼先贊過一句,再皺眉道:“袁軍以民夫造柵欄、溝塹、箭樓,勾連縱橫十數里,隔斷往來,可見此番圍城其以穩為要。
然吾所慮者,其數日攻城所遣之軍,一日多過一日,可見已漸有不耐,決死或只在十數日內!
然司州音訊時斷時續,近十餘日更是全然斷絕,主公若再遣援至……”     

城樓道上突然一陣響動聲傳來,張遼先停下話題,與臧霸一起看去,如今的上黨主人龐雙戟領著幾名近衛,正健步行來。   
這位新崛起的一方之主臉頰枯瘦得厲害,雙鬢霜白,畢竟已過知天命之年,近日里又勞心得厲害,不過精神頭倒足,與路遇的每位卒兵都要盡量寒暄一二句,行走間踏出的每一步步伐都很用力,顯示出他的自信來。   

待龐真行近,張遼、臧霸領眾校尉齊施禮:“龐公!”     
“諸公勿再多禮,”走到近前,龐真語氣便有些急,全不似之前顯示的沉穩:“今日恐有事故!”     
戰時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眾人心中齊一緊,張遼忙問:“可是壺關有變?”     

張燕兵敗身死,龐真雖收攏大量黑山敗兵、流民,但多為烏合,要守住上黨郡,只能依托長子、壺關兩處要地。
壺關易守難攻,由龐真之子龐遷領兵八千駐守,全是龐真本部人馬,非最近才收攏的黑山潰兵,威烈、武衛軍與龐真皆留在長子。   

亂世十餘年下來,龐真得存活下來的兒子還有三個,唯龐遷成年,英武卓群,可替父分憂;其餘兩個都還只是不到十歲的幼童,
乃龐真獻鄴城再入太行為賊後新納之女所生。   

說起來因當初反叛袁紹,打開鄴城城門引黑山、鄧季入城之事,龐真亦為袁紹深恨,張燕之後的黑山餘脈誰都可能降袁紹,
獨龐雙戟不敢,不得不拼死一搏。為不使鄴城的兵馬、物資與袁紹輕易連通,便遣兒子去駐守壺關。   

壺關易守難攻,乃整條滏口陘之西出口,不先拔長子外援,甚難破開。
袁軍圍死長子城後,龐遷只能遣斥候在附近山頭點狼煙報平安。   
只可惜涉侯國、滏口陘東出口早已落在袁軍手中,并州事變後,為防上黨,袁紹於險要之地加派兵士駐防,否則倒可藉壺關經滏口陘再襲鄴城,逼袁紹撤軍。   

此時龐真現急色,張遼首先便猜是壺關有變。   

“非壺關事!”龐真搖頭否決,慮道:“城外袁軍與他日不同,恐有變故!”     
張遼、臧霸齊掉頭往城外看去——遠處袁紹中軍帳風平浪靜,剛退卻的攻城軍多半都已撤回營中去,只留零星幾個在左近收斂屍體、
救治傷員、收集器械。鮮卑、烏桓騎於外遊走警戒,與往 ​​日並無不同之處。   

長子城內,龐真自守北城、東城、南城三處。
唯請司州卒兵駐守西城,若有吃緊處再請司州軍馳援。
只是袁軍圍城後,更為重視司州卒兵,其中軍帳就扎在西城外。   
龐雙戟也眺望一會,才開口解釋道:“西城無異狀,南北亦如此,只東城外不同。袁軍雖已敗退,所留營外檢點投石、雲梯、衝車者頗多。

陣後隱有鼓號煙塵,恐尚有它圖!”     
臧霸出聲驚呼:“此定袁紹欲出其不意,前番疑兵,此再度攻城。重在東門!”     
張遼暗道龐雙戟畢竟是歷年的老行伍,平日不顯過人之處,然若敵軍中有些蛛絲馬跡,立馬便能引起警覺來。   
袁紹身邊不乏智謀之士,從徐晃領蕩寇軍退走以後,每日攻城都只是一波,隨即便退歸營中,故而守軍得漸穩定下來,後面的戰事並如何艱難。   

此舉一來以優勢軍力消耗城內兵力和物資。
增加守軍疲勞度,二來有麻痺惑敵之用,張遼等也早提防著。   
按龐真所言。這是要驟然發難了麼?    更慘烈的戰事就要開始了!   
臧霸徵詢張遼意見:“袁紹志在東城,當下死力,與前番定不同,某便遣城內武衛軍一千弓卒、五百刀盾往援!”     

張遼搖頭否決:“既已先覺,便不足慮!唯恐此又為袁紹疑兵之計,使各部披甲枕戈。
集結待令即可,無需便上城牆。先觀龐公部眾禦敵!”     
“如此甚善!”龐真同意。張燕兵敗後,來投奔的黑山敗兵絕大部分都要求到鄧季帳下而不是他龐雙戟,若非司州軍在長子只收符合卒兵標準的精銳彪悍者,龐真定落不到多少人口。   

在上黨張遼等乃是客軍,若萬事全都仰仗,便得勝,日後部眾中又如何看他龐雙戟?    老賊頭也有不服輸的 ​​念頭。   

三人在城牆方議定,城外遠處袁軍營寨門突然大開,一隊輕騎揮舞使節旌旗,往西城門處緩步馳來。   
諸人疑惑目光中,直到城樓下護城河邊,來騎中方有人仰頭放聲喊道:“馬超、麴義共反,今已陷長安!
另有曹孟德趁虛攻入河南,鄧慕安敗亡在即,司州軍馬尚欲苦陷上黨乎?”     
隨著他的喊話聲,騎隊中有數人彎弓,將去掉箭簇的響箭射上城牆,箭桿上分明都綁著書信。   
辨清楚牆下來騎的話語,龐真頓時大駭,張遼、臧霸等亦俱驚詫莫名。   

彭亢、劉辟出聲怒斥:“一派胡言!”     
有近衛去左近拾撿響箭,射聲校尉雷薄亦忍不住,開口怒喝道:“賊廝何敢胡言亂語,擾我軍心?”     
喝畢,雷薄已持弓在手,自身側近衛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略瞄後,鬆手便放!   
箭如流星,瞬間劃過空間,正射在對方撐著的旌旗桿尖上!   
城下騎隊一起吃驚,雷薄又喝道:“妄語惑眾,欺司州不殺來使乎?再不退去,吾便射人!”     
喝退袁紹使者,轉頭看時,張遼、臧霸、龐真三人已聚攏頭,共觀軍士拾來的一封書信。   

雷薄不好再擠過去,只得焦灼地隨孫觀、彭亢、劉辟在側侯著,又猜測書信上其實也是剛才袁軍騎使所喊內容,不看也罷。   
待張遼三人抬頭,孫觀立即出聲:“將軍!”     一聲之後,不知該如何詢問,又突然止住。   
消息雖來自敵營,但無風不起浪,龐雙戟老臉上早不再見半點從容與自信,只剩下憂慮。   
張遼、臧霸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見兩位友軍頭領默然,龐真不安得更厲害,幾乎是顫抖著說:“袁紹之言絕不可信!慕安經營多年,豈容腹地出此逆賊?
便真有此逆事,司州尚有三軍在,當可無事!”     “嗚!嗚!嗚!”     
話剛畢,遠遠的東城樓上示警的號角聲已急促地響起來,不多時,鼓響、呼叫、喊殺聲也逐一傳到西城牆頭。   

袁軍果然再度攻城了!(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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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破圍


“某等受令助龐公守上黨,主公未有新命至,豈可擅離?”好一陣的功夫,張遼才冷靜下來,尋求應變之策。   

將手中袁軍射來的書信遞給校尉們傳看,他自與臧霸商議:“此袁紹擾我軍心之舉,然亦陽謀也,不可盡防堵。若不使卒兵得知,
或至動盪更甚!”     
別說普通卒兵,聽聞這樣震撼的消息,就連將校也全方寸大亂,如實告知兩軍卒兵,不知要惹起多大動盪來,軍心不穩是肯定的。
只是袁紹光明正大地使此計策,就別想完全隱瞞住,讓卒兵們從其它渠道得知,胡亂猜測下的危害更大,為禍更巨,還不如自上告下,再善加引導,將危害減到最小。   

臧霸咬牙道:“尚請將軍決斷!”     
“當據實告知軍中,袁軍以惑語亂我軍心!再傳語兩軍老司州,司涼若起變故,自有主公、左右軍師、太史虎牙、徐蕩寇、趙驍騎敵之!老司州卒兵中多有比某隨主公日久者,當知以主公之英武,尚不敵曹操、馬超二賊乎?
保司涼二州萬民平安,乃衛將軍及雒陽、梁縣諸公之責;擋上黨之敵,不使袁軍入寇,吾威烈、武衛之責也!
如今局勢困惑難明,只當各盡其責,不顧其餘,上下勿失勇卒德操,使吾主蒙羞!”     

一番話交代下來,乃是先穩住軍中老兵骨幹,靠其等影響力來維持兩支軍隊的穩定。   

在場的將校中。就數彭亢隨鄧季最久,立即出聲響應:“某等行至今日,已歷多少艱難?袁賊所言便為真。
衛將軍又豈懼之?衛將軍、左右軍師與三軍俱在,司州自穩,無需多慮!”     
得張遼、彭亢的話語安慰,龐真果然稍要放鬆些,聽張遼又道:“龐公與吾主相交於微末,互扶持至今,守望相助。義友也!
上黨乃司州藩籬,不得主公之令。
某斷不敢棄!然袁紹所言若傳開來,非只我司州卒兵難安,龐公所部亦當驚惶,傳語各部卒兵私告於友軍:
'龐公不棄上黨。吾主不棄龐公'!”     
在場諸人明白張遼所提這些都是確實有效的,只是此事若假,僅為袁紹攻心之計還罷,上下死守十數日便可得知曉真相;
然若真有其事,自家後院起火,兩支司州軍又該何去何從?再你說得天花亂墜,對客地上黨還能安心出死力堅守?   
人人都明白,憑這些話語拖個幾日還可,長期下去絕不可能!當務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司州現狀。   

張遼自己更是明白,問過臧霸再無補充後,按劍喝令:“果毅校尉何在?”     這是正式命令的語氣。

孫觀急出列:“末將在!”   “司涼若有變故,主公當有新令至,隻長子受圍不得入,汝可敢領所部殺出重圍,再領命來告?”     
孫觀抬首應道:“末將自投司州,可有畏死不敢往之時?袁軍雖眾、溝壑雖廣。
吾果毅校騎前亦只當土雞瓦狗一般!”     “此舉系上黨生死,足下切勿輕視之、妄送之!”     
“將軍。若某殺出圍,最遠當至河內!便此身歿於途,果毅校但有一騎尚存,無論有無變故、主公新命,三日內必返長子,再隨將軍痛飲敵血!”     

保證過後,又傲然道:“主公立軍中四校,擇敢死之士組果毅,便為如此之時!雖刀戟劍叢、屍山血海,豈可阻之?”     
這是一次次血戰中殺出來的威風,並非吹牛,眾人都敬佩。   
孫觀語壯,張遼亦被激起豪情,讚道:“真豪傑也!果毅校出城,吾當領本部送行;歸來之日,亦定遠迎!”     
出自草莽的,最喜人誇英雄豪傑,得張遼一聲贊,孫觀忍不住得意起來,又哈哈笑道:“既累將軍相送,更易也!吾等便自東門出,
順道為龐公退去攻城之敵,如何?”     張遼頷首:“善!”     

同出自泰山賊,臧霸與孫觀乃莫逆之交,此時只得扼腕嘆息:“某職責所在,需得協防城內,惜不得隨行!
然當往東城樓親擂戰鼓,以壯二公行色!”     
危難之際,友軍將校們突然爆發出的這股豪情讓龐真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又黯然神傷,覺得自家如今雖有一郡之地、四萬軍在手,
站在這些司州人身旁還是顯得寒酸無比。   

張遼倒暗讚孫觀粗中有細,袁紹軍中有近十萬民夫,於四門外都立下營寨,以柵欄、溝塹、營房、箭樓封鎖。
司州軍所在之西門,也是袁紹的重點防範區,為限制司州鐵騎出城衝突,層層疊疊的鹿柴、拒馬,營前連綿的箭樓,烏桓鮮卑騎,
可都要比其餘三門多出數倍去。
自東門出衝營損耗要小許多,且趁兩軍交戰時殺出,袁軍定只以為司州鐵騎衝陣而已,不會留力攔截,有出其不意之效。   

這番話的功夫,東門已響起廝殺聲,其餘三面也戰鼓隆隆,袁軍再度動了起來,是要趁著司州軍方得信、上下猜疑的功夫,
加緊四面圍攻。   
既議定,龐真、校尉們都各散去照看城防,孫觀自往城中集結麾下果毅校卒兵,下令備用戰馬亦需帶上,一人雙騎,三日干糧。
張遼也令親兵集結起中軍校。   

未受命的卒兵早都披掛好在城內待令,集結起來甚快。
不過兩刻功夫,臧霸便在城樓上擂響大鼓,長子東門大開,孫觀、張遼打頭,兩校人馬如同兩頭飢餓到極致的豺狼,悲鳴著、嘶嚎著扑出,那露出的獠牙分明要將擋在面前的一切都撕扯得粉碎才肯罷休。   

相耗至今,袁軍兵力亦是在節省著用,戰鬥雖然激烈,但東城牆下搭雲梯、推衝車的只有不到一千袁軍步卒,另外就是遠遠的袁軍營門前兩千大戟士騎兵護衛著的幾架正在操作的投石車,其餘步卒都待在柵欄後面,等待破城機會。   
張遼、孫觀只在城門左近砍殺近百人,已有軍官下令,袁軍軍士扔下云梯、衝車,往後潰退。   
這是袁紹圍城後所令,但凡司州騎出城,攻城軍便退,然後由大戟士、烏桓鮮卑騎上前與之糾纏,此舉很是有效。   

袁軍中負責主持東城戰局的是河北名將高覽,他已知今日事,司州騎還能從東門殺出果然出他意外,直可惜鮮卑、烏桓騎皆留在西門中軍處防備,一時趕不及。   
張遼、孫觀並不與潰兵多糾纏,呼哨一聲過後,兩支鐵騎組成的兩條長龍緩馳向前,已是向營門處投石車與大戟士殺來。   
高覽冷靜地下令:“令大戟士攔截!令步卒營門內結陣!速往主公處,求遣烏桓、鮮卑騎來援!”     
出城的司州軍已經建功,高覽不明白他們為何不去破壞城牆下散亂的攻城器械,反倒向自家營寨殺來。   
數度受挫於司州,袁紹數年來亦在河北勤練士卒,除大戟士外,其餘常備士兵雖還遠比不上司州軍的職業軍人們,
比之前農夫拿起武器就是士兵的情況卻已大有改觀。   

高覽還有兩千大戟士、八百弓手、近五千步卒在手,營中各種拒馬、柵欄、溝塹、絆馬索,民夫造起的箭樓上百座,
若對方將領真魯莽,仗著精銳來衝突踏營,他有自信可將其牢牢陷住,待到援軍抵達,到時司州軍再精銳也只有被徹底圍死的份。   

要為營中的步卒結陣爭取時間,高覽令下之後,兩千大戟士輕勒著韁繩,列陣緩步向前攔截。   
營門箭樓上,一排排弓手搭箭在弦,引而不發。    “轉向!”     
進入營門六十步範圍,司州騎隊前端將旗突然一擺,兩條隊伍俱橫向擺開!   
有幾名箭手頓時失卻冷靜,松弦放箭,只是盡都射空。   

精湛的騎技,嫻熟的隊列變向,擦著弓手射程 ​​轉身,這是漂亮的轉身,也完全可以看作挑釁,高覽未令鳴金,
領頭的大戟士壓不住憤怒,雙腿一夾馬腹,已改變之前的速度,領隊轟隆著在四千司州騎後面追趕。   
橫向馳出小半里地,遙望袁營中軍士甚稀疏,張遼喝道:“本部停!”     
“後者某部擋之!”打轉馬頭,張遼扭頭對孫觀:“速去!亦當速歸!”     “告辭!”     
此時沒什麼可多說的,孫觀在馬上抱拳,領著果毅校再度轉向,一頭扎向袁營立起的柵欄。   

張遼本部則橫戟立馬,後隊化前隊,轉頭殺回。
同等人數下,正好試試大戟士與司州卒兵何者的長戟更利!   
敵營中步卒之前便在準備接應破城牆的己軍,後又集攏準備結陣,選擇突破的營寨這邊空虛得狠,張遼擋住大戟士,
除了箭樓中的弓手,周邊再無可威脅之敵。   

沒有士兵操縱,柵欄、溝壑、鹿柴、拒馬俱只是死物,果毅校從容地鉤拉開柵欄,清理鹿柴拒馬,一頭扎進去,向營寨縱深處飛馳突進。   
“其等欲突圍?攻心之計已建奇功?”     這一瞬間,高覽幾乎不信眼前之敵是自家認知中的司州悍兵,然對方分作兩部,
一股撞向大戟士,兩下已濺得血肉橫飛,瞬間絞殺成一團;另一股一人雙騎的,則破開營寨柵欄,一路挑去障礙物,往外突圍去,
唯有附近幾座箭樓上的稀疏箭矢為其送行,不是突圍又是什麼?(未完待續)  ...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32
335.陽翟

“城內司州軍近兩萬,若突圍,豈隻眼前之數?此乃欲遣一部歸司州探虛實也!”

幾個眨眼的功夫,高覽明白過來,只是今日二度攻城,四下的步卒全在營門處準備,剛才又下令其等結陣,司州軍破營之處根本不可能有人攔截,只剩些障礙死物。   

“殺!”     若非準備攻城,如何會輕易讓那一部司州軍走脫?高覽恨恨地將手一揮,領步卒殺出——擋不住破營離去的,能將與大戟士糾纏這一股留下也是大功一件!   
張遼揮動長戟,一次次打馬衝突進大戟士最密集之處,吆喝卒兵們在奮力廝殺的同時保持隊形不散。
大戟士騎隊亦不示弱,半步不肯後退。   
兩下絞殺幾個來回,軍士之間武技差距不算太大,但司州卒兵相互配合更嫻熟,更自信,武器甲胄更精良,又有張遼這員猛將衝殺在前,大佔上風。   

果毅校穿透袁軍營寨的功夫,大戟士損失近三百人,張遼部則喪百餘騎!   
高覽領步卒逼到近前,孫觀已去,此地無需再留。   
張遼指揮隊伍且戰且退,既不與大戟士完全脫離,又不讓步卒咬上。只恨今日陣歿袍澤,屍身無法收歸。   
待步度根領鮮卑騎援至東營時,張遼所部已退回護城河邊,有城牆上弓手襄助,更是立於不敗之地,大戟士不得不放棄纏鬥追殺,恨恨地看著對方毀壞雲梯、衝車。從容退回長子城內。    ——     


陳留。   

昏闇月色下,披頭散發的劉曄急忙忙地往曹操臥室趕去。   
“何人?止步!”     今夜負責宿衛的是曹休,遠遠便壓低聲音喝止詢問。曹操向來睡眠淺。臥室周邊警衛亦苛嚴得緊。

自從劉曄這位大漢宗室來投後,為體現不拘一格拔賢才的度量,曹操對他很是重用,只是再得重用的也不敢隨意靠近其居處。   
便是夏侯、曹兩姓親近人中,得特權可以隨意出入曹阿大臥室的也就只有夏侯惇一個而已。   

“是某,煩勞文烈通告曹公,有要緊急報呈上!”     “可是劉子揚?吾便起了。”     
說話處離臥室有二十餘步。然而不用通告,聽到些微響動的曹操已經醒了。
繼而隱約有女子膩聲問:“可需掌燈?”     屋外諸人聽曹操回道:“無需!夏夜甚暖,取某長衣來便可。

”     不一會,曹操散著發、披寬襟推門而出,見劉曄低頭順眉。恭恭敬敬地侯在旁邊,問道:“何事?”     
劉曄這才用急促又興奮的聲音道:“細作回報,馬超、龐德、楊秋勾連韓遂反叛,已誅姜敘、趙衢、麴義等!
閻行、牽招敗走冀縣,叛軍數日連陷勇士、金城,涼州大亂!”     
“涼州?”曹操有些怔住,好一會才回過神,手舞足蹈起來:“涼州!鄧賊,鄧賊!此天欲亡汝!”     “馬家子亦虎狼輩!”哈哈大笑一陣。

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又調頭疑惑地問:“確實否?”     劉曄面露遲疑,過一會才告罪道:“曄亦不知。
甫得報,歡喜若狂,心切過急,便呈於公,或有不實處,望明公恕罪!若一二日再有報至。
當可斷其真假!”     “何罪之有?如此大事,料來不至有假!”曹操興奮地來回踱步。

良久,驚呼道:“本初亦不日得知,當傾其所有,奮力南下矣!”     
不待劉曄發表意見,曹操又斷然道:“若天欲滅鄧賊,豈可再待得袁本初破上黨?”     轉頭對曹休:“速往召眾謀士府內議事!”     

之前要等袁紹先手,此時則兵貴神速,不顧夜深,連夜召集荀氏叔侄、郭嘉等入府,議定無論真假,諸軍要以最快速度集結,往潁川陽翟去與夏侯惇會師,然後進逼梁縣,取河南。   

七年前,曹操攻過一次汜水關,對鄧季弓卒守雄關,萬軍難開的記憶很是深刻,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只能取道梁縣入河南。   
曹軍集結遠不及司州軍快捷,早前雖已在陽翟屯有兵糧,然只是一部分,之外集攏軍士,徵調牲畜、民夫都花時間,待各部準備就緒,自陳留出發時,已過去了兩日。   

兩日的功夫,又有數起細作回報涼州之亂,曹操以下已能斷定鄧季後院起火,更是催促著上路。   
於是留程昱、曹洪與張楊共守陳留,其余文武盡相隨往潁川。   

大軍離城方十餘里地,夏侯惇已遣快馬報至:司州軍出境,兵圍陽翟,攻打甚急,求速往援。   
曹操忙令三軍急行,又欲使騎軍先行,星夜往援陽翟。   

郭嘉細思後,悚然大驚,急勸曹操道:“且止!明公,此鄧慕安急欲先退吾軍,再平涼州之亂也!”     
這沒什麼稀奇,曹操猶不覺:“鄧季欲先敗我軍,再敵袁紹、平馬超,然若事不成,司州便該易主!
此正當急往救元讓,便宜並、涼發力!”     

一干謀士都還處於滿懷歡喜的狀況,辛評更是道:“若非如此,司州尚恐不易取,此鄧慕安自取其死!”     
“非也!非也!”郭嘉忙細解釋:“鄧季圍陽翟,為虛,意恐在吾等中軍!”     
曹操、荀彧等方醒悟——司州卒兵精貴,攻城不易,而且當此要緊時,就算破陽翟夏侯惇之軍,曹操主力不損,
照樣還能拖住河南兵馬,要是能多消耗些精兵在陽翟,還是好事。    陽翟戰事無論如何,於大局並無改變。   

司州精騎最善野戰,兵圍陽翟定只是幌子,那真實意圖何在?   
這並不難猜,而且無需證實——這個時候既然選擇出兵潁川,只有擊敗才出陳留的這支大軍,殺得曹操沒有進取之力,鄧季才能騰出手去應付其它敵人。   

陳留出發的三萬軍馬,以步卒為主,之前只顧兵貴神速,一路疾行,想想踏入司州軍馬埋伏之地,被沖突的模樣,
曹操、荀彧等無不毛骨悚然!    “幸得奉孝識破!”曹操抹抹冷汗:“否則吾等危矣!”     
怪不得在謀士中郭嘉最被倚重,此時眾人方敬服。   

之前是因為乍得馬超反叛的消息後,狂熱中只顧著進兵,待郭嘉點醒冷靜下來,智謀之士便不缺應對之策。
許攸先開言道:“陽翟乃潁川郡治,非小縣可比,城本堅,夏侯元讓領一萬軍在,便不救之,鄧慕安一時亦不可得破!
涼州反,急迫在彼,非公也!若不得建功,數日內司州軍必退,公傳令元讓堅守即可!”     
“陽翟便破,無關大局,”荀彧提醒道:“然其地屯糧!”     

自開始令軍士、百姓屯田後,曹操不再缺糧,只是秋收之前這段時日也算不上多富裕,陽翟若被鄧季所取,
就只能仰仗中軍自帶的軍糧,這些只夠支撐三萬軍馬一月之用。   

曹操倒不怕這個:“河南糧甚足!若得入河南,何需慮之?”     
既已察覺陷阱,便不會再一頭栽進去,曹操乃下令各軍緩行,沿途多遣斥候,
目的地已不再是陽翟,而是改往潁陽、潁陰東面的許昌。   
這是要明晃晃告訴鄧季,即便陽翟被破,我也還可憑藉許昌堅城防守,潁川不可輕取。   

大軍再度上路,曹操又遣使往告夏侯惇,令其自守,堅守不住時可領騎軍退往許昌,步軍可棄之。   

——     

陽翟。    一群群卒兵離開他們的戰馬,抬雲梯、推衝車往城牆、城門奔去。   
射聲校的弓卒在奔跑的卒兵們身後列陣,以硬弓利箭壓制城牆上守軍,掩護袍澤攻城。   
一排雲梯架上城樓,眾多卒兵爭相上爬,只是沒過久,又被守軍冒著箭矢用叉桿推倒。   

“呸!”     吐出胸腔中的一口悶血,郝昭恨恨地看著眼前的堅固城牆。   
之前攀爬雲梯,快到女牆下時,一截落下的滾木在他身上擦了一下,將他刮落到地上,跌得不輕。   
郝昭是幸運的,至少保全住了性命,今天輪到他的戟騎校攻城,兩波下來便損傷四百多人。   

昨日蕩寇軍龔都校攻城時,龔都領著數名卒兵成功爬上城牆,可惜很快被守軍蜂湧而圍,幾名卒兵盡戰死,龔都最後關頭跳牆而下,
幸跌在死屍上沒有摔死,只折了一條腿而已。   
為搶時間,司州軍來得極倉促,圍攻陽翟的準備很不足,攻城門的衝車只有幾架,只能靠雲梯硬攻,夏侯惇非易與之輩,五天里三次有人攀爬上城牆,都立不住腳。   

騎兵攻城,缺少持盾手保護,就算有魚鱗甲,還是出現了很大的傷亡。   
攻城五日,三軍傷亡損耗近四千,其中超過一半戰死。   
寶貴的精騎兵浪費在這樣的戰鬥中,極不合算,可目今的司州軍再無其它選擇。   
不攻到夏侯惇發急,如何能引來曹操大軍?    這時候,架在女牆上的兩具雲梯又被數名守軍合力用叉桿推倒,郝昭校下一名百人將、
一名甚長領著的攀爬者全都跌落下來,有兩名卒兵在地上呻吟著,再不能憑藉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嗚!嗚!嗚!”     招呼人將傷者救護走,郝昭顧不得自己傷勢,紅著眼準備再親自領人上時,後方終於響起退兵的幾聲短促號角聲。   
狠狠在地上跺兩腳,郝昭不得不揮手:“撤軍!”(未完待續)     ...
mk2257 發表於 2011-8-17 02:33
336.去留

涼州危急、上黨危急,自家兵精且眾,偏偏一時還拿不下這陽翟,更不見曹操遣大軍來援,帶著一肚子不服氣,整校退下來後,讓軍侯們各領麾下歸營去救治傷者、享用飯食,郝昭自己往北面山丘上行去。   

司州三面作戰,必須得有人居中作決策,這次三軍入潁川,右軍師田豐便留守雒陽,並未隨行。   
典韋領黑鐵衛戍衛著的山丘頂上,扎著一頂大氈帳,鄧季、徐庶和未參與攻城的將軍、校尉們都在這裡。   

郝昭上山丘頂,入中軍帳去。   

帳內,鄧季之下,只徐庶、太史慈、徐晃、趙雲、車黍、徐盛六人有席位,校尉們只能站立。   
先沖主位上鄧季施過軍禮,郝昭自覺站到趙雲身後去。   
剛站穩,見他進退間動作顯得僵硬,身旁的胖子吳樸輕聲問道:“傷了?”     
“跌的,”郝昭同樣目不斜視,嘴裡輕聲回著話,又問:“今日如何?”     吳樸搖搖頭,一張胖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不一會,今日攻城的郭石、車黍,負責指揮弓卒的呂曠、曹性、段煨也都進帳,鄧季見人齊,嘆了口氣,沮喪著道:“艾蘭遣人來告,
其等於長社遊走數日,不見曹孟德發一兵一卒來救陽翟,遊騎遠探,方知曹軍出鄢陵便已改道,往許昌而去!”     
按後世的說法,司州軍在潁川的策略是“圍點打援”。

不過並未在半途設伏,只令游擊校尉在來陽翟必經的長社縣周邊多布偵騎,待曹軍至時回報。
司州軍可憑藉騎兵優勢,遠道奔襲,衝陣一鼓破之。   
只是曹操察覺,棄陽翟不救就是不上鉤,難受的就變成了鄧季這方。    在此浪費的每一天,司州都在蒙受巨大損失。   

可以預見,馬超以韓遂為外援叛亂的消息傳開。
袁本初亦當不會錯失良機。西涼、并州急需援軍往救,否則戰火就要燒到司州。此時此刻,鄧季的大部分兵力卻被拖住!   

硬攻陽翟得不償失,離開的話,三面共同施加的壓力不會有丁點改善。
這幾日功夫里。西涼、上黨兩地局勢不知惡化了多少,若讓馬超、袁紹知曉鄧季在潁川不利,更要此消彼長。   
現在的曹操對司州來說,就像一塊沾在牙舌之間的牛皮糖,咽不下吐不出,難受之極。   

“主公,左軍師臨行曾有言,當舍則舍!”已經到第五日,再在潁川耗下去太不合算。
賈詡將關東戰事託付田豐、徐庶二人,出兵潁川前田豐又託付徐庶,此時唯一的謀臣徐庶只能果斷勸道:
“曹操改道。便已警覺,多留無益,且先退軍,往援上黨、涼州為要!”     

攻陽翟這座堅城五日下來,虎牙、蕩寇、驍騎三軍卒兵損失已接近四千,鄧季亦心疼得厲害。
只是此時退兵,日後便要面對更險惡的局面。   

若終讓袁曹大軍入境。各方面正積極發展的司州無疑要遭受重創,任何人處於這時都難免會覺得不甘心。   
但再不甘,形勢逼人,徐庶所言才是明智,抓不住曹軍主力野戰,再耗下去更加不利,
鄧季無奈地問太史慈、徐晃、趙雲等:“諸位將軍以為如何?”     
比起潁川、河南,趙雲更憂心上黨、西涼戰局些,聽鄧季發問,最先開口附和徐庶:
“曹軍急不可取,當速退!待歸河南,主公可分兵援上黨、涼州!某驍騎軍願死守梁縣,定不使曹軍一兵一卒得入!”     

太史慈道:“司州三處受敵,若於陽翟折損過甚,今後戰局更無力應對。
一擊不中而遠遁,某以為今夜謀定,明日便當速退!”     
兩位大將都支持迅速撤回,想到一旦退兵,此次徵曹便徹底失敗,司州陷入與三面之敵耗時日久的混戰,勝機實在不高,
徐晃猶豫好一陣,終於出言反對:“兵家自古便有言:軍不可妄動!今為蕩平敵仇,主公親帥諸軍於此,義師討逆,
合州上下莫不翹首以盼。
若無尺寸之功,黯然返歸,卒兵、萬民必謂受挫大矣!諸敵共犯司州,愚婦皆謂主公危矣,四等民下懷異心者不甘雌伏,本蠢蠢欲動,得聞良機,豈不覓機生事?存亡之際,凡事不可不慎!若因此番退兵折去銳氣,致人心渙散,內賊漸生,勢更壞矣,
彼時便鼓百萬之眾,亦復難挽!”     這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說得徐庶、太史慈等盡都呆住。   

長久以來的順暢,給大家一種感覺,似乎司州令旗一揮,果真便有百萬民踴躍赴死,卻忘記了潛在暗處的危險——百萬之民,並非都對鄧季治下的司州心悅誠服。   
最大的隱患,就是已被拆散開的世家豪族!    鄧季憎惡世家豪族,是因為自掌權柄以來,豪族世家一次次給他添亂、扯後腿;
是因為他兩世都只生於普通農家;是因為再世為人的他並不能接受特權者享受的大部分特權。   
所以勢力發展起來之後,鄧季很樂意將治下一家家宗族拆得四分五裂,同時也要賣好,在最大程度削弱世家的同時又不至於丁點力量都藉用不到。   

軍中稍好些,文官出自世家豪族的卻有很多,鄧季委以重任的便有田豐、楊立、鄧芝、韋康、衛覬等,
底層的縣令、文吏、夫子中更多。   
並不是說這些人都反對鄧季,只是世家豪族也是人,有人能在自身利 ​​益受損的情況下還衷心支持四等民之策,自然也有人暗懷不滿。   

平滅河內宗賊之後,四等民之策在整個司州推行,沒有再遭遇更大的阻力,鄧季以下文臣武將都已漸漸忘記之前的不易,
忽略了反對者其實一直都還存在。只是蟄伏得深、隱忍得久而已。    不會只有一個焦觸、一個馬超。   

來自後世、認知有限的鄧季不會真正明白這一時期的世家大族力量有多強,有多頑固。   
本來就天然敵對的兩種階層,絕對不是幾年時間、幾次打擊就可以破除隔閡、完全融為一體的!   
亂世中的司州穩定時。已散居各民屯的世家看不到反叛得逞的希望,只能忍氣吞聲安分守己,然而希望到來時,
這些人就不會起來亡命一搏麼?    司州內部其實還一直有看不見的敵人存在!   
這世間錦上添花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也多,所以雪中送炭才顯得那麼難得可貴!   

如果這次徵曹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司州士氣必然跌落。
對心懷不滿者來說就是最好的煽動機會,三面開戰的情況下。內部再起動亂,當如何?   
所以徐晃才建議,關鍵時刻,不能未勝便退軍。要讓司州萬民看到司州軍依然是戰無不勝的,非只樹立信心,
也是要盡量扼殺陰謀者的希望!   

智者徐庶未能預見,是因為他來司州時日不算久,未經歷過之前宗族激烈反抗四等民之策的亂事!   
太史慈、趙雲未能警覺,是他們身為武將,只將敵人限制在袁紹、曹操、馬超三家,最多再加上個劉表而已,
不會過多去想陰謀詭詐之事。   

徐晃一番話後。帳內竟皆默然,人人都在沉思。   

良久不見人出聲,鄧季只有再問:“公明以為。此時當如何?”     “以某之見,”
徐晃咬牙道:“即便退兵,亦當勿惜死傷,先破陽翟!待得勝之軍回師,耀功諸郡,既震懾宵小。又振奮人心,堅萬民抗敵之志!”     

鄧季閉目自想一會。睜眼後環視周邊,開口問道:“諸公以為如何?”     
尚未發表意見的車黍、徐盛兩位將軍對視一眼,都道:“徐蕩寇所言有理,先破陽翟,再歸河南!”     

“既入卒兵,何懼死傷?”管亥、郝昭、吳樸等校尉尾隨在後,連聲吼道:“先破陽翟,再歸河南!”     “先破陽翟,再歸河南!”     

待校尉們激語稍歇,太史慈頷首道:“之前某所慮不周,幸得公明之語!”     
趙雲更是直接請戰:“某不明於事,羞慚無地自容,唯明日再攻陽翟,領驍騎軍為前驅,破城聊慰主公!”     
太史慈、徐晃齊聲反對:“子龍差矣!明日攻城,當虎牙(蕩寇)在前!”     
徐盛喝道: “諸公勿搶!乃趙將軍先語,攻城自歸驍騎軍,某之果毅校,拼死亦當得先登!”     
這下連校尉們也都吵嚷起來,車黍正要駁徐盛之語,徐庶抬手:“諸公且住!”     
校尉們對這位別駕還是很敬重的,都靜下來聽他怎麼說。   

徐庶起身離開席位,先行到徐晃座前,作揖稱謝:“若非將軍,庶險鑄大錯也!”     
徐晃忙離席回禮,徐庶再行回鄧季面前,拜倒請罪:“庶忝為謀臣,未能趨利避害,此見事不明也!險誤國事,請主公恕罪!”     
古人就是這般動輒行禮,麻煩得緊,鄧季只得勉勵兩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元直無需如此!”     
告謝請罪畢,徐庶方歸自己席上跪坐,再開口道:“蕩寇將軍所言有理,吾軍便先拔陽翟,再往援涼、並!然亦當多作謀算,
勿延時日久,又或硬撼折損太過!”     

之前大家爭的都是硬攻,徐庶此時改為要智取,只是陽翟堅城一座,又有良將夏侯惇領兵一萬駐守,急切間能有何妙策輕得?   
左右問過一圈,將軍、校尉們敢戰敢拼,妙計卻一個也沒,徐庶自己也暫時尚無計策,最後只得對鄧季道:“明日且照常輪換攻城,虎牙軍管亥校、蕩寇軍鄧賢校、驍騎軍吳樸校攻城,諸射聲校接應,其餘各部待令!某隨主公、三將軍城外觀戰,尋機覓隙,再作計較!”(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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