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38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1
126大明第一起拆遷(上)

第一起拆遷(上)

進入十二月的香港,氣溫雖然平均起來也有十幾度,可潮冷的空氣依舊會讓人有些受不了。當然,天氣對蘇胖子蘇欣來說幾乎沒有影響。這家伙依靠厚厚的脂肪,完全無視了陰冷的天氣。而且身處這種天氣中,蘇胖子反倒顯得十分愜意。

恩,對于所有胖子來說,夏天才是最難熬的。冬天簡直就是天堂!

所以當蘇胖子站在港口迎接海權號時,這家伙只穿著一件襯衫,迎著北方吹來的寒流,還能樂呵呵地沖著下船的肖白圖招手致意。

“蘇胖子,我怎么感覺你又發福了?”肖白圖從小艇上跳下來,打量了一下對方,戲謔地說道。

蘇胖子樂呵呵地說:“又拿你蘇哥開心!我胖我健康!倒是你啊小白兔,怎么一個月沒見變成人干了?”

“肖白圖這廝回了中南基地,守著老婆一連三天沒出門,你說能不瘦么?”徐曉濤在后頭調笑著說。

“誒?你倆這可就沒勁了啊。我出海二十天跟家待著休息幾天也不行?這叫什么?赤露ǒ露ǒ的羨慕嫉妒恨啊。”

幾個人說笑幾句,蘇胖子正色,急切地問:“我上次說的那事兒怎么樣了?”

肖白圖回頭一指:“數量上有些差距……不過好歹兄弟給你爭取來的都是精銳。”

蘇胖子順著肖白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一個排四十來號,身穿藍白相間的迷彩服,頭戴寬邊無檐帽,扛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士兵,正排著隊準備下船。

“才一個排?”皺了皺眉頭,蘇胖子不滿地說:“聊勝于無吧。”

“你這人不知足。”肖白圖沒好氣地說:“這個排可是從杰瑞的本部雄鷹連抽調出來的,正經八百的精銳。為這,杰瑞每次見了我都跟仇人似的。”

說話間,一個排的士兵已經下了船,排著整齊的隊伍,扛著步槍從蘇胖子身前走過。蘇胖子無意中看了一眼某個士兵的臂章,而后整個人差點沒閉過氣去。

“我靠!你們連駐港部隊都搞出來了?”

肖白圖不屑地撇撇嘴:“你有意見么?”

蘇胖子指著遠去的士兵一臉的哭笑不得。他能有什么意見?既然連香港都占下來了,按道理,搞出個駐港部隊也沒什么大不了……只是,好像我們才是侵略者,這駐港部隊更像是占領軍,貌似跟從前的意思完全不沾邊?

“你這邊的工作進行的怎么樣了?”徐曉濤問。

蘇胖子滿臉的一言難盡。

蘇胖子本來是待在駐廣辦的,可上任不過兩周,就從‘飛翔的河南人’號那兒得來了最新指示:與明政fǔ接觸,進一步洽談購買香港島的可能。

這事兒之前肖白圖都與廣州知府溝通過了,一個樂意買,一個巴不得賣,稱得上是一拍即合。所以實際操作起來,難度不大。蘇胖子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與明政fǔ公務員的溝通扯皮上。

與廣州府扯完跟新安縣扯,一連兩個月,扯來扯去,總算沒有可以扯的了,這才將這事兒敲定下來。王謝堂的岳父大作家‘黃易’出資購買了香港半數的土地,而后五虎上將‘黃忠’也購買了一部分……總而言之,一夜之間,黃家上下就連廚房的廚子都莫名多了一塊在香港的飛地。

當然,此前穿越眾早就跟黃家簽訂好了相關的合同。尤其是王夫人如今早就到了澳洲,有了這么個大活人做抵押,也不怕黃老頭抵賴。要是黃老頭敢抵賴……哼哼……恩,這事兒得先征求牙醫王謝堂的意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當合同敲定之后,蘇胖子這心里叫一個舒坦啊。這么大一樁買賣,前后不過兩個月就談成了,說不得回去之后一準收到決策組的表彰。

只是他前腳剛把寄居在黃家城外莊子的兩千多號明朝技術工人轉移到香港,還沒高興兩天呢,廣州知府的師爺就歉意地告訴他:因為近期上頭要有調動,所以知府大人這段時間得本本分分的,不能讓人抓到把柄。因此,原本預定屬于廣州知府的拆遷任務,現在只能讓蘇胖子自己想轍了。

具體點說,就是兩廣總督沈猶龍任期將滿,估計夠嗆能繼續留下來了。繼任者是誰到現在也沒搞清楚,但俗話說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誰知道新來的總督會不會是個難纏的貨色?廣州知府可是老油子了,一聽上頭要調動,立馬消停了下來。小心無大錯嘛。

等那師爺走了,蘇胖子愣了半晌,一拍大腿,不就是拆遷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這事兒以前在電視、報紙上看得多了!

當即提筆刷刷刷,不過半個鐘頭,就寫下了拆遷計劃書。第二天一早,請了新安縣的幾名衙役,又從縣城里雇了一幫潑皮,氣勢洶洶地就沖著第一個村子去了。

到了地頭,潑皮們二話不說,提著石灰桶,依葫蘆畫瓢在所有的房子上先是畫了個圈,而后在里頭寫了個大大的拆字。

再之后,衙役敲鑼打鼓,將一幫懵懂的村民聚集起來,扯著嗓子宣布:這地方不屬于你們了,趁早搬走,否則別怪人家不客氣。

恩,蘇胖子預想到村民們肯定會反抗激烈,所以他特意雇了一批潑皮,可激烈的程度遠遠超過了蘇胖子的預期。

那衙役前腳剛念叨完,一塊石頭就砸腦門上了,而后一幫子村民抄著魚叉嗷嗷叫地沖了上來。原本氣勢洶洶的潑皮,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扔了bāng子撒丫子扭頭就跑。

蘇胖子一陣發愣啊……不是說中國老百姓都很溫順么?怎么這幫漁民沾火就著,而且還一副玩命的架勢!

要說蘇胖子反應也夠快的,只愣了兩秒,一看事情不好,愣是驅動二百多斤的身軀,從中間一路超到最前頭——這廝每靠近一個潑皮,都會將之拉倒。而后那個倒霉的潑皮立刻會被洶涌的村民淹沒。蘇胖子此舉包含了十足的逃命要訣:不用跑很快,只需要比大部分倒霉蛋快就行。

心有余悸的蘇胖子當晚都沒敢在香港島待,徑直跑回了廣州。直到從徐世程那兒雇傭了一百多號兵痞,這才仗著膽子回來。

回來是回來了,可也就僅僅如此了——那一百多號兵痞聲稱只負責保護蘇胖子的安全,其余一概不管。氣苦的蘇胖子一怒之下辭退了雇傭兵,雇傭了更多的潑皮。仗著人多勢眾、武器先進,成功將先前那個村子給推平了。

當然,拆遷這事兒不是說拆完就完事的。要是安置不好這些村民,一紙訴狀告上去,蘇胖子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所以,瞧著鼻青臉腫哭天搶地的村民,蘇胖子立刻換了一副臉孔,化身為蘇大善人。說了一通毫無營養的話,而后一戶補發了一百多兩的拆遷費。

銀子拿到手,村民們立刻破涕為笑,高高興興地走了。

蘇胖子看在眼里,頗為意氣風發地說了一句話:“不就是拆遷嘛,要是以前政fǔ按照我這方法,哪來那么多釘子戶。”

成功強拆了第一個村子后,蘇胖子志得意滿啊。沒過兩天,領著拆遷隊又奔著第二個村子去了。然后……然后蘇胖子跟他的拆遷隊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這群漁民,簡直比釘子戶還難對付。而且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村村聯網、戶戶聯防’!等我領著人一到地方,好家伙!村口足足列了好幾百號拿著扁擔魚叉的漢子!”

肖白圖‘噗’的一口將涼白開噴了出來,咳嗽了半晌,不敢置信地問:“村村聯網、戶戶聯防?”

“沒錯!”蘇胖子嘆了一口氣說:“這幫明朝漁民,簡直把我們當鬼子了。我的拆遷隊只要一出門,盯在門口的漁民立刻敲鑼打鼓,不出半個鐘頭,四面八方村子的人就拎著魚叉扁擔蜂擁而至……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呢?”

肖白圖與徐曉濤倆人聽罷一陣哈哈大笑。笑過了徐曉濤摸著下巴琢磨了下,說:“我說老蘇啊,你之前的辦法是沒錯。先強拆再補償,可這得建立在強大的武力基礎上。你的拆遷隊連一幫漁民都打不過,這不是扯淡嘛?”

蘇胖子聞言連連點頭:“可就說呢!所以我才讓‘飛翔的河南人’送信回去,一定要一支能壓得住場子的軍隊,否則這拆遷根本沒法進行啊。”

“用軍隊?虧你想得出來!”肖白圖不屑地說:“一旦動用軍隊,來個擦槍走火之類的,非得鬧出人命不可。到時候怎么收拾?”

蘇胖子一琢磨也是,隨即干脆撂挑子了:“那怎么辦?我是沒主意了,你倆誰能耐誰辦這事吧。”

肖白圖抿了幾口涼白開,眉頭舒展,笑道:“這事兒說容易也容易……蘇胖子,拆遷這事兒上,你是直接把我們跟漁民對立起來了。我們要學會轉移矛盾啊。”

“轉移矛盾?”

肖白圖站起身,自信滿滿地說:“得!你就瞧好吧!我讓你看看什么叫轉移矛盾!”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2
127大明第一起拆遷(下)

第一起拆遷(下)

“哈你們倒霉了!”于山看著手中的紙牌,異常愉快地說:“這把我要把剛才輸的全都撈回來。”

喬肆瞧著手中的一把爛牌皺了皺眉頭:“你總不會把倆王四個2都抓到吧?”

“你肯定偷看我的牌了,要不然……”

不等于山說完,門猛地被踢開,而后馬卡洛夫中士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緊急集合!給你們兩分鐘,我們有任務了!”說完,馬卡洛夫掃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萬歲!”喬肆與另一個士兵愉快地把紙牌一扔,迅速起身打理行裝。

“嘿!你們不能這樣。”于山看著手中的倆王四個2有些聲嘶力竭地喊著:“不如我們封牌?”

原本坐在于山下家的小個子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笑道:“省省吧……如果你不想被馬卡洛夫中士踢屁股,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吧。”

“,馬卡洛夫這個喪門星!”于山抱怨一嘴,扔掉紙牌。不情不愿地起身,而后愕然發現馬卡洛夫那張如同屠夫的臉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又是你這個蠢貨!”馬卡洛夫兇惡地噴著口水:“雖然我不知道‘喪門星’是什么,但那肯定不是好話。如果讓我再抓到你背后說我壞話,我發誓,一定讓你從香港游回中南!懂了么,白癡?”

“我很抱歉,中士!”于山戰戰兢兢說了一句,而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作戰服。

兩分鐘后,一個排的士兵聚集在小操場上。

馬卡洛夫中士背著手,在隊伍前頭來回踱步,半晌才訓話道:“我們這次的行動,代號‘收買’。首先,我們要與海權號配合,進行一場攻占村莊的軍事演習。”

“實彈射擊么,中士?”有人舉起手問。

“是的,實彈射擊。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馬卡洛夫停下來說:“因為我們演習的目標不是一個村莊,但我們要假設那是一個村莊……而且地點就在村莊的旁邊……額,你們明白了么?”

已經晉升為下士的喬肆補充說:“中士的意思是,我們要進行一場演習,而不是真的攻占村莊。”

“就是這個意思。”馬卡洛夫指了指喬肆說:“謝謝你的補充,下士。”

“不用客氣,中士。”

馬卡洛夫轉過頭,看著大家說:“然后接下來我們要進行另一個任務——”說著,他從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張大字報:“——我們將以班為單位,每個班負責兩個村落,將這些告示貼在村子里最顯著的位置。并且,如果村民們不認識字,我們還要負責給他們講解”馬卡洛夫一口氣說完,心里腹誹了一通。這任務……真是狗屎!早知道如此,他一定打報告留在中南。

陸戰隊在八個月時間內已經擴充到了四個營,而且從兩個月前開始,不停地進行著軍事演習。傻瓜都能看出來,近期陸戰隊肯定要有大動作了。只是長官們口風很嚴。

馬卡洛夫與其他一些士官猜測,不是打荷蘭佬就是打西班牙佬,當然也可能是葡萄牙人。總的來說,打荷蘭佬的可能性最大。為什么?因為前一段時間荷蘭佬未經許可就登陸了澳洲大陸,這是侵略!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中南的安全。

陸戰隊有完全的理由進行反擊。而且……巴達維亞那地方可是富得流油啊。馬卡洛夫堅信,依靠陸戰隊現有的火力,哪怕只要兩個營,就會把那些該死的荷蘭佬打得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相比于這個時代火繩槍那可憐的射程,陸戰隊裝配的m1643可以在對方四倍射程外準確地擊殺對方。

總而言之,不管打巴達維亞還是別的什么地方,留在陸戰隊總會有仗打。這意味著有晉升的機會,然后拿更多的薪水,甚至打仗的時候可以順手牽羊發筆小財。總好過現在,待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島,與一些中國漁民進行友好協商……這簡直發了瘋了!

嘟囔了兩句,馬卡洛夫收拾心情,不耐煩地問:“簡報就是這些,有人有疑問么?”

“中士!”于山這個討厭的家伙舉起了手:“我想知道,我們一個班需要對付多少村民?”

馬卡洛夫想了想,說:“不超過一百個。”

“那我們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是否可以開火?”

“不不不!”馬卡洛夫搖頭:“根據肖長官的建議,除非對方首先使用殺傷性兵器,否則我方絕對不允許開火。”

“這簡直發了瘋了。”于山驚愕地說:“我們十個人要對付一百個村民,還不許使用武器。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這是送死!”

喬肆想了想,也建議道:“中士。我個人建議,我們還是保持排級建制統一行動比較好。這一帶的漁民都……比較兇悍。”

“我會將這個建議反饋上去的。”馬卡洛夫點了點頭,說:“還有其他疑問么?很好,我們會在1300準時出發。另外,排長周飛火因為腹瀉還躺在海權號的醫療艙,所以,這次行動由我帶隊。好了,解散!”

下午兩點左右,馬卡洛夫中士領著他的排,準時出現在了預定地點。然后他們用了足足一個小時去修理出發陣地。當然,是在幾百號明朝漁民的圍觀之下。

就如同對待拆遷隊一樣,陸戰隊剛剛出了水寨,那破鑼‘當當當’一通響,仿佛立刻就傳遍了整座香港島。而后六個村子的漁民,不分男女老幼,通通集合到了大溪村。

本來氣勢洶洶發誓要抗擊番兵的漁民們,在足足空等了一個小時后,有些傻眼了——難道這幫花皮番兵是跑村口來挖坑的?

“三叔公,這些澳洲佬是啥意思?”一個紫臉的漢子拄著魚叉,撓著頭問。

花白胡子精神矍鑠的老頭搖了搖頭:“許是打算埋鍋造飯?”

紫臉漢子抬頭看了看日頭,恩,快到申時了,這時候吃飯也說得過去……只是這幫花皮兵,跑這么老遠來吃飯,這不有病么?

顯然,無所不知的三叔公在這件事上也不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那些花皮兵又跑到對面樹起幾十個稻草人。

“噢”三叔公恍然大悟道:“定是這些花皮要在此練習鳥銃。”

廢話!那些花皮兵一個個都背著火繩槍,立起稻草人,不用問也是打靶。紫臉漢子心中,三叔公的地位又下降了少許。

就如同某個電影里的對白,他只猜對了開頭,沒猜對結尾。

這些花皮是練打靶,但不是用火槍,而是用……大炮!

轟隆轟隆之聲不絕于耳,那艘大鐵船遠遠的在海里,不停地發射著炮彈。肉眼可見的橘紅色炮彈,劃著些許的弧線,眨眼間一頭砸在稻草人周圍。只是片刻的光景,幾十個稻草人已經灰飛煙滅了。

炮擊結束,而后那些躲在坑里的花皮兵,喊著‘烏拉’跳了出來,tǐng著鳥銃對著早就破爛不堪的稻草人一通‘噼噼啪啪’射擊。

整個過程,前后不過十分鐘。然后槍炮聲瞬間消失,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直到這會兒,幾百號抄著武器蹲在村口,原本義憤填膺的村民,這才反應過來。先是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媽呀’一聲,四散而逃。

三叔公徒勞地喊著:“跑甚?此為番兵示威耳!我等身為大明子民,番兵斷然不敢動手……”

這會兒沒一個敢聽三叔公的了。不敢動手?萬一要動手了呢?而且官府前次還派了衙役給人家撐著場面,怎么看官府都不會向著他們這些百姓。就算官府向著他們……那也得有命活到那時候啊!人家一陣大炮,咱們人都沒了,還怎么打官司?

“三叔公,現在怎么辦?”紫臉的漢子雖然也有些動搖,但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三叔公將手中的拐杖狠狠杵在地上:“我不會讓這些番鬼得逞的!要想霸占我的祖屋,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三叔公,俺陪著你!”紫臉漢子岔開雙腿,平端著魚叉,一臉的正氣。只是當那隊花皮兵扛著鳥銃走過來的時候,他斜著眼睛左右觀察了一下,當他發現除了自己跟三叔公,只有幾十號本村的人擋在村口的時候,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于山揉著耳朵抱怨著:“我覺著我的耳朵快聾了……我怎么感覺海權號這次的炮火比上次兇猛了很多呢?”

“白癡!”水野義川白了于山一眼:“因為海權號更換了大口徑火炮。”

是的,大口徑。從原本的120mm拿破侖,換成了150mm阿姆斯特朗。這不止是口徑上的進步,還是從前裝到后裝的進步,從滑膛到線膛的進步……當然,對于普通士兵來說,他們能知道口徑增大就很不容易了。

“安靜!我們要與對方接觸了。”馬卡洛夫訓斥了一聲,而后下達了命令:“于山,你找個人去張貼告示。我去與對方進行溝通。”

“遵命,中士!”

趁著于山去張貼告示,馬卡洛夫整理了下衣服,定在當先的兩名村民面前,大聲說:“我是澳洲陸戰隊駐港部隊中士馬卡洛夫,現在要通知你們幾件事……”

沒等馬卡洛夫說完,便聽到自己面前的矮小老頭說了一大串未明的語言:“&……&……”

“你說什么?”

“¥#……”

然后馬卡洛夫郁悶了:“誰能告訴我他在說什么?”

離得近的喬肆回答說:“中士,那老頭在問候你的所有女性親屬。”

“見鬼!”馬卡洛夫揮了揮手:“你確定他說的是中文么?”要知道馬卡洛夫現在對自己的中文可是很自信——就在離開中南之前,他剛剛通過了中文四級考試。

“額”喬肆撓了撓頭:“是中文……確切的說,是中國話中方言的一種,廣東話。”

“隨便吧,總之我跟他們無法溝通。喬肆,還是你來吧。”說著,馬卡洛夫將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紙條遞給了喬肆,而后退到一邊。

喬肆努力地辨認清楚了上面的字,深吸了口氣,對著兩個村民說:“諸位,你們已經看到了。”喬肆指了指剛剛貼在村口大樹下的告示:“明朝官府已經將你們腳下的土地賣給了我們,所以你們要搬離……”

“休想!”紫臉漢子色厲內荏地喊道:“你們這些番鬼,休想強占我們的土地!”

旁邊的老頭抖著胡子叫道:“你告訴那番鬼,休想打我們土地的主意,否則不管你們有多少大炮,我們都跟你們拼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兩人身后幾十號村民紛紛出聲附和。

喬肆皺了皺眉頭:“馬卡洛夫中士只是我們的頭兒,他做不了主……而且,我們的上級也不想與你們發生沖突。為此,肖長官特意開出了高額的動遷費……”

“不管多少錢,我們都不會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喬肆不管不顧地繼續說:“動遷費是,每家八十兩白銀。”

村民們喧鬧的聲音小了一些,然后有個家伙立刻不滿地跳出來:“前頭還給一百兩,為何到我們村就給八十兩?”

喬肆順著那人的提問說:“如果在月底前搬走,可以額外得到二十兩,加起來就是一百兩了。另外——”喬肆晃了晃手中的紙條:“如果將宗祠與祖墳一并搬遷,還可以額外得到一百兩。當然,時限也是在月底前。”

村民們徹底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瞪大了雙眼盯著喬肆,想從他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看了良久,確信對方不像是說謊之后,村民先是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而后有村民已經興高采烈了起來。

本來嘛,除了一些老古董,大家伙對搬遷沒有意見。只是大部分人覺著,既然前一個村子位置那么差都能得到一百兩,那我們村沒理由比一百兩少。現在,他們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只要七天內全部搬走,就會有二百兩的收入。這可是二百兩啊!這筆錢,足夠他們一家幾口在新安安置下來,并且買上幾十畝良田了。

有了良田,誰還漂在海上風吹日曬的?

喬肆轉身剛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補充了一句:“啊,差點忘記了。”他撓了撓頭:“已經決定搬遷的,請明天早晨務必到水寨來一趟,主要是進行報備。我們的長官說了,前十名來的,每戶多給五兩銀子。”

而后喬肆與馬卡洛夫說了幾句,隨即領著駐港部隊,朝著下一個村子進發了。而大溪村里,形勢已經完全脫離了三叔公的掌控。男女老幼歡笑著,暢想著兩百……不,是兩百零五兩白銀的美好未來——有不少人,已經打定主意天一亮就去水寨報備了。

“三……三叔公,現在怎么辦?”紫臉漢子猶豫著問。

三叔公冷哼一聲:“數典忘祖,數典忘祖啊!他們愿意走,就走他們的。反正我就是不走,看看那些番鬼能把我怎么樣!”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3
128詭異的刺殺結局

在肖白圖的銀彈攻勢之下,以三叔公為的頑固派迅變得勢單力孤起來。就如同邵北常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

而且,三叔公們的厄運才剛剛開始。肖白圖將邵北的話進一步揚光大:有些不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完全可以轉化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

兩天后,幾百號新安縣的農民堵住了三叔公等頑固派的家門口,聲稱因為三叔公們的頑固,導致碼頭工程遲遲開不了工。而碼頭工程不開工,就意味著他們這些外來務工人員一分銀子都拿不到。

三叔公一臉正氣,辯駁著自己只是待在自己的地方,與任何人都無關。然后理所應當地,雙方爆了一場人數對比懸殊的口水戰。索性在駐港部隊的干預下,沖突沒有進一步升級。對方礙于他是個老頭,只是扔石頭砸了窗戶。臨走留下狠話,月底再不搬走他們會直接把房子給推掉。

又過了兩天,那些已經搬走的村民又回來了。起初三叔公很高興,以為鄉里鄉親的,大家伙是關心他這孤老頭子。可沒說幾句,三叔公就現不對了。怎么一個個的,話里話外總問自己什么時候搬啊?

而且,一聽說自己不打算搬走,對方立刻就黑了臉。等到下午,外村那些搬走的村民也來了。這幫人可沒那么客氣了,開口閉口‘趕緊搬走’,有些毛頭子指著三叔公的鼻子,說是因為三叔公,他們家少拿了五十兩銀子。三叔公要么搬走,要么補償給他們五十兩白銀。

饒是三叔公城府再深,聽完這話也是一陣頭暈目眩,好懸沒背過氣去。這幫澳洲佬,也忒狠毒了!

略一琢磨這些彎彎繞就能猜出個大概來:先是請一幫外鄉人做工,而后遲遲不肯開工,說是自己的緣故;然后搬遷費扣下一筆,這也算在自己腦袋上……這幫澳洲佬,太黑了!

最近已經有風言風語流傳出來,說他三叔公之所以不搬走,是為了跟澳洲人要更多的銀子……而且,這謠言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相信。

到如今,三叔公反倒落得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然后頑固派們開始分崩離析了,在幾方面強大的壓力下,一個個卷起鋪蓋,灰溜溜地走了。到后來,三叔公最信任的一個人,紫臉漢子也偷偷走了。

郁悶的三叔公當晚跑到祖墳前大哭了一場。哭罷了,第二天招呼一幫興高采烈的鄉里鄉親,拉著家什木訥地離開了居住一輩子的地方。而且三叔公好像賭氣一般,自始自終都沒要一分錢的銀子。

“你看,就像我說的一樣,這事兒很簡單。”站在碼頭上,遙望著遠去的漁船肖白圖得意洋洋地說:“把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轉化成錢的問題,把我們與他們之間的矛盾轉化為他們內部之間的矛盾。”

蘇胖子在旁邊若有所思:“高啊!實在是高!只是……我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啊?”

“二百兩銀子一分不少,我讓人塞給那老頭了。”肖白圖撇撇嘴:“至于收不收的,那是他的問題了。”

徐曉濤在一旁不屑地說:“不外乎分化、拉攏、打擊罷了,這一手咱們中國人都玩兒了幾千年了。不新鮮!”

內部矛盾無法向外轉移的時候,聰明的統治者會在內部樹立起一個靶子,然后將所有的矛盾都對準這個靶子。這個靶子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類人。

就比如明朝時期,總會涌現擅權的太監。滿清時期,總會有欺上瞞下的大臣有名的要數和珅了。皇帝老子富有天下,當然希望老百姓都老老實實的。可官僚地主們不停地兼并土地,這顯然讓皇帝很頭疼。怎么辦?自己與整個官僚階層對著干,結局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還會被那些儒生打成昏君。

于是聰明的皇帝干脆立起來一個靶子,你們看,不是我跟你們作對,是他(他們)跟你們作對,所以你們要斗就跟他(他們)斗去吧。

于是乎,官僚地主們喊著口號與奸臣太監們斗得你死我活。皇帝高高坐在皇位上,表面是在看熱鬧自詡主持公正,暗地里偷偷支持奸臣與太監。等到雙方斗得差不多了,內部矛盾趨于緩和了,皇帝再來一手狡兔死走狗烹。動手把奸臣與太監除掉,如此一來天下的官僚地主們立刻歸心,哭喊著‘皇上圣明’,史書上還會把皇帝寫成明君。

當然,也可以把兔死狗烹的戲碼留給自己的繼任者,這會讓繼任者的皇位更加穩固。

其實說白了,不外乎通過利益劃分而進行的分化、拉攏、打擊罷了。

客服經理徐曉濤對這種矛盾轉移很是嗤之以鼻。這毫無建設意義,只會讓龐大的國家陷入不停的內耗當中。

得意中的肖白圖完全忽視了徐曉濤的苛責,自顧自地揮舞著雙手說:“隨你怎么說……就像邵北說的一樣,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總好過用錢解決不了吧?”

這時,徐曉濤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他‘恩恩’了幾聲,挑著眉毛戲謔地說:“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邵北應該改名叫曹bsp;“邵北他們回來了?”蘇胖子驚喜地問。

半個時后,海權號的餐廳里。

三個蓬頭垢面的披頭士半年沒理,只要不是天生禿子都得成這樣——對著一大桌食物風卷殘云地掃蕩起來。哪怕斯文如邵北,這會兒也全沒了平素細嚼慢咽的模樣,捧著湯碗西里呼嚕一通喝。

那二位吃相就更糟糕了,張力平左手扒著飯,右手不時地抓起整根黃瓜往嘴里塞;毒販子則專心致志與掃蕩著面前的豆芽菜,絲毫不顧鼻子上掛著的半截豆芽。

周遭眾人,笑呵呵地看著三人狼吞虎咽。分開半年,三個同伴又去執行九死一生的危險任務,這會兒即便是再苛責的人,臉上也會浮現出安心的笑意。

肖白圖這家伙一改往日損友的形象,不時地幫著三人添湯,嘴里還如同祥林嫂一般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力平一口將半截黃瓜塞進嘴里,隨即嘟囔著:“再來一盤拍黃瓜,肉菜別往上端了……吃了倆月肉,我現在就想吃點清淡的。”

離門口最近的蘇胖子,立馬探出半截身子嚷嚷道:“再來盤拍黃瓜……大份兒的!有什么素菜都往上端,別上肉菜啦!”

不過十分鐘,一大盤子拍黃瓜上來了,而后在五分鐘內轉瞬被消滅個干凈。眼瞅著三人大吃大嚼,一直在鬧肚子的伙子周飛火直吞口水:“我說有那么好吃嘛?”

張力平一挑眉毛:“你連續吃一個月蘿卜白菜肉試試!”

周飛火肚子嘰里咕嚕一通響,捂著肚子皺眉道:“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啊,心吃壞了肚子……我說,你們這次任務怎么樣?宰了李自成沒?”

話音剛落,三人吃喝的動作驟然停滯了下來。而后再不復風卷殘云的架勢,毒販子麥克蘭一根一根地挑著豆芽,張力平口咬著黃瓜,邵北則一口一口抿著海菜湯……三個人的臉上如同模子刻出來一般,寫滿了……無奈!

眼見如此,王鐵錘瞪了一眼周飛火:“說什么呢?”轉而笑著安慰三人:“先吃飯,先吃飯,吃完了再說。本來就是機會渺茫,失敗了也在情理之中。”

三個披頭士對視了一眼,而后邵北放下了湯碗,沉吟著說:“說起來……也不能說是失敗。”他指了指身邊的兩人說:“張力平在米左右的距離上,擊中了目標李自成……麥克蘭親眼瞧見的。”

“什么?”肖白圖陡然急切起來:“這么說,你們宰了李自成?”

餐廳里嗡的一聲炸開了。只要李自成一死,農民軍必定分崩離析,這意味著至少延緩滿清南下兩年啊!

擺了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邵北苦笑著說:“米擊中目標,李自成側空翻1o8o度摔下馬,理論上來講李自成肯定是活不成了。可是……”邵北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個信封,推到了王鐵錘面前:“……幾天之后,李自成又詐尸了,并且領著闖軍奪了潼關。這是邸報,你們。”

王鐵錘疑惑著展開,很快找到了關鍵內容:“……九月二十八,得聞傳庭戰敗身死,兵部尚書為之請謚號,上大怒……諭曰:傳庭輕進寡謀,督兵屢潰,罪不可恕。況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何以賜謚號?……復諭兵部令晉、豫、保、東四撫,各整兵馬,親駐河干,協力堵御,不許一賊窺渡。……初三日,諭兵部以白廣恩為秦督,收拾余兵守關,圖功自贖。如縱賊入秦,前罪并論。……十八日,得聞賊軍潼關破,朝野震怖……”

看罷,王鐵錘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你們確認肯定擊殺了李自成,但闖軍不但沒有分崩離析,反倒按照歷史的軌跡破了潼關?這說不通啊。”

邵北聳了聳肩:“只有兩個可能:第李自成只是受了重傷,沒有死;第二,我們殺的不是李自成……也許那家伙只是個替身。”除此之外,邵北實在想不出造成這種局面的理由了。

肖白圖看完邸報,奇怪地問:“誒?我記得孫傳庭是戰死在潼關吧?怎么這里寫著孫傳庭戰死在郟縣了呢?是不是這邸報搞錯了?”

“這是我要說的另一個問題——”邵北瞥了一眼身旁兩個家伙,無奈地說:“我們的狙擊隊在撤退途中,意外救了孫傳庭。然后……這倆家伙把對方給綁了回來。”

王鐵錘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你們把孫傳庭給綁了回來?人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4
129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一襲粗布衣衫,滿臉有些花白的絡腮胡子,額頭滿是溝渠,站在那兒只是目光呆滯地盯著桌上的食物……要說這老頭是一患上老年癡呆的鄉下老農大家伙絕對會信。可要說這是孫傳庭……可能嘛?

當然,名人也不一定非得濃眉大眼的,但起碼也該有點名人的氣質吧?人家孫傳庭好歹是大明的督師,怎么能是這副老年癡呆的樣?

接下來的場面更加離譜了!

只見邵北徑直走到老頭跟前,右手張開貼在嘴邊,貼著孫傳庭的耳朵大聲喊:“孫大人,吃飯啊!”

老頭很高興,連連點頭:“甚好,甚好!”然后也不用別人招呼,老頭自己上了桌子,抓起筷子大吃大嚼起來。

王鐵錘糾結著把邵北拽到一邊:“邵北……”他指了指吃得歡實的孫傳庭問:“……你確定這老頭是孫傳庭?怎么這樣啊?”

“孫大人壓力太大,耳朵聾了。”說著,邵北從旁邊的背包里一通翻,而后將一方印璽拍到了王鐵錘手里:“印信都在這兒呢,你自己瞧。”

大家伙湊過去,瞧了半天。只見銀質大印上頭寫著‘總督陜西事’,錯不了,除了孫傳庭沒別人啊。可任誰也接受不了一個老年癡呆的孫傳庭吧?孫督的威風呢?睿智呢?

幾個人把這疑惑一說,邵北嘆息一聲說:“別提了。我當初接應張力平他們過江的時候,這老頭哭天搶地尋死覓活,找了個空子一頭栽進長江里了。也幸虧張力平水性好,又給撈上來了。結果就成這樣了……不但耳朵聾,現在腦子還有點錯亂。”他咂咂嘴說:“過了長江,我們還特意給老頭找了個大夫。那大夫說什么心火郁結……總之就是壓力太大,導致耳朵聽不見了,然后再一受涼,又導致有些精神錯亂。慢慢調理,應該能治好。”

眾人大失所望之下,有人干脆質問說:“你們這不是害人么?人孫傳庭本來應該戰死在潼關的,死后落個好名聲。現在倒好,你們把人給綁了回來,日后要是知道孫傳庭沒死,不得落一身罵名?”

張力平不樂意了:“你說的輕巧!當時我們盤算著,既然李自成完蛋了,那等到了大明的地盤,就放孫傳庭回去。可沒等過長江呢,李自成破潼關的消息就傳來了,孫傳庭又跳水成了這樣,你叫我們怎么辦?總不能把老年癡呆版的孫傳庭給送過去吧?”

而且送過去也沒什么用了,哪怕孫傳庭沒有病。最多最多,會讓崇禎找到一個出氣筒,把孫傳庭押回北京來個凌遲處死。但這毫無意義。與其如此,莫不如把孫傳庭帶回來——只要治好了,起碼可以從這老頭身上得到不少有用的東西。比如明清順三軍的作戰方式,要知道這老頭可是久經戰陣啊。

王鐵錘干嘛從中調和,說:“人帶回來就帶回來了。回頭讓醫療組給治治,好歹孫傳庭也抗擊過韃子。就沖這,即便他癡呆了,咱們也得好好養著。”

孫傳庭的事兒就此打住,大家伙轉而開始糾結于李自成的生死。然后不少人都將不信任的目光投向了毒販子麥克蘭——這很好理解,因為按照三人的說辭,當時只有作為觀察手的麥克蘭親眼瞧見了李自成的中槍。這家伙會不會看錯呢?會不會故意看錯呢?毒販子嘛,為人自私自利的,眼瞅著暴露了,來個謊報軍情而后拉著張力平走人……這很有可能啊!

對此,毒販子麥克蘭干脆來了個視而不見。(葉子·悠悠反倒是與其短暫搭檔過的張力平替麥克蘭很是忿忿不平。甭管毒販子平時怎么樣,好歹人家沒侵犯到你們吧?且不說動機是什么,人家這次又主動跟自己去執行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你們這幫安安穩穩待在后方的有什么權力指責人家?

張力平一通表述,把幾個小伙子數落得灰頭土臉。這事兒也就擱下了,只是大家伙心里越來越疑惑,這李自成到底死沒死啊?

幾天之后,就在海權號滿載著一船‘技術工人’回航之前,又從廣州得到了兩條自相矛盾的消息。

明朝官方著重獎賞了高杰與白廣恩,理由是兩人各自導演了一出刺殺李自成的戲碼,并且一方聲稱李自成已經死了,另一方則惋惜地表示只是將闖賊刺成了重傷。

白廣恩版本為:總兵白廣恩,在郟縣敗退,見事不可為,心生一計。招來心腹,命其攜火銃埋伏于戰車之中。待闖賊路過,二人暴起,操火銃擊之。一銃擊殺賊偽丞相牛金星,一銃重創闖賊。二死士見闖賊未死,遂持長刃沖殺,奈何寡不敵眾,為賊亂刃分尸……

高杰版本的有些浪漫色彩:副總兵高杰,與郟縣阻擊闖賊主力。總兵白廣恩惶惶而逃,高兵遂敗。杰打馬而遁,行不過十里,杰乃停,曰:“某與闖賊不共戴天,焉能遁逃?”乃引兵而還。時賊兵初勝,哄搶財皂。高兵逆襲而來,竟入無人之境。沖殺數十里,杰忽見闖旗,憤而引兵擊之。亂戰之中,杰戳偽丞相牛金星,又三箭連,擊殺闖賊。賊兵呼嘯而來,杰乃北遁……

后續的邸報里,白廣恩與高杰就此來回扯皮,明朝政fǔ無法辨明真假。然后崇禎皇帝居然選擇了兩個都相信……只是給高杰的賞賜明顯比給白廣恩的多,看起來崇禎皇帝更希望李自成掛了。有意思的是,這倆人直到丟了潼關才想起來上報刺殺李自成的事兒,而這都距離郟縣之戰足足過去快一個月了。

來自民間的小道消息又是另一個樣:自成統兵與傳庭鏖戰經日,官軍乃潰……暫屯于山崗,自成笑語:“某與兄不分彼此,待克秦,愿與兄共分之。”

汝才不滿,曰:“此戰某部截糧斷道,當居功,何故只得半秦之地?”

眾大怒,玉斥之。自成止眾,乃曰:“愿與兄一字并肩可否?”

汝才大笑,曰:“他日坐江山,論功,某當為皇也!”

丞相牛金星怒斥其心。汝才變色,揮刀斬之。曰:“如殺狗耳!”見自成惱怒,遂撮唇呼哨,左右忽躥上兩刺客,亂兵相加,自成重創。

時,獻策、君恩皆列左右,疾呼‘護闖王’,衛士涌上,斬刺客。汝才見事不可為,拍馬玉遁走。自成蘇醒,憤曰:“不殺此獠,愧對丞相。”張弓擊之,汝才墜馬身死。

自成見此,與獻策、君恩道:“大軍托付二位先生。”遂昏厥。

獻策、君恩慟曰:“必不負闖王。”乃引兵克潼關……

看著這兩個……也許該算三個?總之看著這些稀奇古怪的版本,穿越眾一個個哭笑不得。白廣恩與高杰兩個自己往臉上涂脂抹粉的家伙不說也罷,后面那個闖軍自己流傳出來的版本,倒是讓大家伙隱約摸清是怎么個情況了。

眼瞅著李自成重傷(或者死了),宋獻策與顧君恩兩個家伙,立刻封鎖消息。而后干脆宰了不屬于自己人的羅汝才。如此,將整個農民軍暫時統合起來,一路西進攻克了潼關……這一臆測的結果讓邵北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古人不是傻子啊!這么短的時間想出這么決絕的主意,這智力與魄力,甚至比他們這些穿越者還要厲害。

不過也讓大家多了個念想——李自成最差也是個重傷,依照現有的醫療手段,這家伙絕對撐不過去。消息可以瞞一時,瞞不了一世。只要李自成死亡的消息暴露出來,那闖軍一樣得分裂!只要闖軍在攻占北京前分裂……那這事兒還有緩和的空間啊!

當然,上述的猜想只是臆測。事情經過到底如何,現在誰也說不清楚。甚至在若干年后,邵北又看到了另一個官方版本:

“十六年辛戌,闖賊與廣恩、杰峙于郟縣,時密雨連綿,七日不止。闖裹挾十萬,連營數里。廣恩震怖,閉營不能出,命杰駐軍于前,杰有幕賓常某,與汝才有舊,遂從所劃,以五千銀附書闖,稱明有制:客軍戰于外,主軍潰于先者,則罪不及妻子,今杰營中諸將妻子俱在京,乞緩之。闖指書大笑,時牛金星、宋獻策皆曰不可,玉斬來使,然闖終緩之。杰又偽為中旨,密遣常于汝才,許總兵,侯萬戶,汝才怒,曰:闖王待我深厚,復許我王關中,豈區區總兵可比?玉斬之。對曰:流寇而起之人,未聞不多疑者,劉、朱可知也,將軍苦戰經年,從韓信故事,來日九泉見我,得無愧乎?汝才默然,遂約與本部皆縛白臂,遇陣前號,輒往投之。居數日,雨稍霽。闖列以鋒銳迫廣恩,闖與汝才等督戰于后,聞炮號數聲,汝才玉往前就軍,偽相牛金星問其故,汝才疑其知之,遂拔刀擊闖而玉反走,時顧君恩與獻策等在側,立誅汝才,扶闖賊上馬,以傷重強壓諸軍。廣恩、杰敗績,賊遂下郟、潼關。”

最要命的是,全天下人都認為這才是真相!

邵北后來不無感慨地說:“某個掃把星小子說過,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后面應該加一句:真相永遠只有一個,老百姓往往選擇相信最不靠譜的那個。”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5
130特高科?

“海權號換炮了?”返航途中,邵北站在甲板上指著不遠處的火炮驚異地問道
游南哲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地說:“這都好幾天了,你怎么才發現?你遲鈍也得有個限度吧?”

邵北理直氣壯地反問:“我為什么要注意這個?”

雖然邵北這家伙掛著軍職,但依舊改變不了這家伙徹頭徹尾是個軍盲的事實。他最多曾經對武器有些興趣,但那是學生時代的事兒了——最少十年前。之后他發現有一樣東西比武器還要厲害,而且在全世界還不受限制,于是他果斷地將大部分注意力投入其中。所以也就不難理解他會有那句凡人凡言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

游南哲立刻舉手投降了:“我的錯,我不該跟一個軍盲爭論這些。”他指了指邵北所說的火炮:“軍工小組最新……不對,已經是比較新的作品了。八月份定型,開始批量生產。阿姆斯特朗后裝線膛炮,150mm口徑,全重4噸,炮長4800mm,有效射程6500米。暫時發射錐形實心彈……秦煒他們正在開發榴彈,估計有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盡管聽的不是很明白,但邵北覺著這炮應該很先進了。而且從實心彈到榴彈絕對是一大進步,所以他有些驚訝地說:“這么快?榴彈很好弄么?”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而且秦煒他們已經有經驗了。”游南哲翻了翻白眼,他討厭給人上軍事科普課程。瞧著邵北的疑惑,游南哲索性繼續說:“十月份的時候,軍工小組成功造出了迫擊炮,并且造出了合格的迫擊炮彈。所以研究出榴彈沒什么難的,一樣的觸發引信,差異不過是強度問題罷了。”說著,游南哲皺眉了,他覺著自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強度?”

果然,邵北這軍盲又發問了。于是,游南哲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說:“是的,強度。炮彈引信需要彈簧,既要保證炮彈擊中目標后會爆炸,又要保證炮彈出膛前不會爆炸,所以觸發引信的難度在于合適強度的彈簧。”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有彈簧了么?”

“我們的彈簧一直在用黃銅的……這太浪費了。”游南哲撇撇嘴:“不過好像我們不缺銅礦。所以,這意味著我們可以繼續浪費下去。”中南內陸東南不過一百公里,存在著一個巨大……恩,不能這么形容,應該說是比較大的礦脈。

金礦、銀礦、銅礦、錫礦、鉛礦……而中南東北方向不過二十公里,那處原本被估計為小鐵礦的礦場,在李遠山重新評估之后,判定為大型鐵礦。有多大?用李遠山的話說,比皮爾巴拉是差很多,估摸著也就是鞍山的水平。最要命的是,這個鐵礦還全都是富礦!

加上附近陸續發現的六個小型露天煤礦,中南起碼在幾十年內不會因為礦產資源而發愁了。至于幾十年后?那時候澳洲其他地方的礦產早就被開采出來了,就更不用為礦產發愁了。

所以,李遠山這家伙一天到晚嚷嚷著,隨便霍霍,咱澳洲不缺礦!沒彈簧鋼?用銅的!沒炮鋼?用銅的!

也正是在這種極度浪費的情況下,采用銅彈簧機械引信的炮彈誕生了。

邵北恍然地點頭:“連迫擊炮都有了啊。”離開半年,邵北顯然已經有些跟不上中南的發展速度了。

“這有什么?”游南哲優越感頓生,自豪地說:“上個月周比利跟沈淪還搞出了一臺瓦特蒸汽機。”

“蒸汽機都出來了?”

“實驗性質的,周比利算了一下,也就27馬力,熱能轉化率最多8……他們現在在研究改進型呢。對了,鐵路也被提上了日程。”

聽罷游南哲的話,邵北覺著自己徹底落伍了。半年時間,變化這么大么?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秀優越感的機會,游南哲怎會輕易放棄?于是這家伙又滔滔不絕地說:“說起來這半年咱們起碼往回運了一萬名明朝技工啊。也多虧了這幫技工了,否則沒個兩三年,咱們的各項工業就別想發展起來……”

就如同林有德與周比利堅持的,只要明朝的工匠熟悉了穿越眾的工具,他們會迸發出強大的工業能力。這一點邵北從不懷疑。

但邵北突然覺著很不爽,什么時候輪到游南哲這家伙給自己來上課了?于是他決定報復。

“我說……你跟陳御最近怎么樣了?你兒子快出世了吧?”

原本神情振奮的游南哲,立刻如遭雷擊,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游南哲惱怒地說:“我說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我這不是出于朋友的關心嘛?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兒子管你叫叔叔吧?”邵北一臉的義正言辭。

游南哲如同被踩了貓尾巴,跳腳嚷嚷:“你再提這個我真跟你急!”

張牙舞爪半天,外強中干的游南哲泄氣了。愁眉苦臉地說:“別提了,那丫頭死活不同意跟我結婚不說,前一陣還挺著大肚子跑了趟馬尼拉。”

“啊?陳御跑馬尼拉干嘛?”

“她不是主管情報工作么?要打馬尼拉沒有確切情報怎么行?”游南哲叼了根煙,嘟囔著說:“依著我的意思,干脆排個特遣隊來個強行偵察。可這丫頭死活不同意,說什么這種偵察太愚蠢。然后提交了一份情報計劃,鼓動杜微跟凱瑟琳那倆傻丫頭跟她一塊去了馬尼拉……”說到這兒,游南哲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兒,引得他嗆到了自己,咳嗽了好半天才笑著說:“你知道陳御那丫頭在這之前干了什么嗎?”

“什么?”

“她培訓了一幫日本妓女……選出兩個特別出色的,一個改名叫川島芳子,另一個改名叫南造云子。”

“特高科啊!”邵北大笑起來。看起來穿越眾當中,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樣,有著或者出于報復或者純粹為了好玩的惡趣味。這當中尤以陳御這丫頭為甚。她所領導的情報組,隔幾天就會換一個名字。

今天可能還叫‘中南對外情報分析中心’明天就會改名叫‘軍情六處’,下個月也許就會叫‘中情局’,過一個禮拜也許會叫‘軍統’。總而言之,在大家沒有對這個小問題糾結之前,這丫頭不會放棄這么好玩的一個惡趣味的。

“別胡說!現在叫軍統了。”游南哲反駁道。

果然,這丫頭又改名了!不過……貌似軍統已經用過了吧?

在游南哲充滿了不屑、抱怨——也許是幽怨——的話語中,邵北大略了解了那群瘋丫頭的舉動……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重操舊業的陳御迸發出了極大的熱情,她迅速組建了自己的團隊。讓我們先看看這個團隊吧:二外女翻譯杜微,司職情報分析員。并且這丫頭一再聲稱,自己有做情報工作的血統。

空姐凱瑟琳。達克。路德維希,整天纏著陳御學習各種……武器技巧。就像這丫頭一直說的,她寧愿去當一名軍人。鑒于澳洲三軍嚴重排斥女性,所以凱瑟琳這丫頭忿忿不平之下,干脆掛靠在條子成的警察署,近期據說在搞swat小隊,用以應付‘日益嚴重’的惡性‘犯罪事件’……天知道swat小隊在中南有什么用。

接下來是費老的孫女,穿越眾里年齡最小的費云云。這丫頭展現出了非凡的學習能力,陳御曾經信誓旦旦的表示,兩年之內要將費云云訓練成一名全能的情報人員。

好吧,一個誤入歧途的間諜,一個夢想著當007的女翻譯,加上一個滿腦子都是暴力的空姐與一個正處在叛逆期的小女孩,這樣有些不靠譜的組合卻迸發出了讓人詫異的能量。

幾個丫頭在飽受質疑之后,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做出了一份讓人無法挑出紕漏的《馬尼拉攻略》。按照陳御的設想,她會與杜微、凱瑟琳化妝易容,冒充不列顛的某個貴婦。而后乘坐著拉齊維爾號,光明正大地前往馬尼拉。

根據資料顯示,現在英國佬正跟西班牙人處在蜜月期,完全忘記了此前的生死大仇。轉而合伙,拉攏了一票打手,準備好好教訓一些荷蘭風車。

所以,一位不列顛貴婦降臨馬尼拉,肯定會受到應有的禮遇。別忘了,這個時代,貴族頭銜可是在全歐洲都通用的。

再然后,她們會利用一切的社交機會,套取、搜集一切有價值的情報。

很完美的計劃……只是,你們仨個丫頭,怎么易容成不列顛貴婦?雖然陳御是在美國出生的,雖然杜微此前留學過法國,雖然凱瑟琳有一半的不列顛血統,可這仨丫頭怎么看更像東方人吧?

“如果我們解決這個問題,你們就沒意見了吧?”陳御笑嘻嘻地說。

“當然……只要你們能解決這個問題。”

幾個小時后,當三個怎么看怎么都是大洋馬的姑娘戳在決策組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游南哲更是痛苦地捂住了額頭:“我怎么忘了這茬了!”

女殺手陳御當初可是玩兒了一手變臉啊,換句話講,這丫頭隨身帶著全套的易容裝備。別說變成大洋馬了,要不是沒有膠質了,這丫頭可以瞬間制造出一票奧巴馬。

于是乎,在游南哲的郁悶中,三個新鮮出爐的‘不列顛貴婦’,乘坐著粉刷一新的拉齊維爾號,展開了一場充滿戲劇性質的馬尼拉之旅。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6
131艾格尼絲男爵夫人駕到

雖然夏天就要過去了,可月的馬尼拉依舊悶熱、插o濕,馬塞洛上尉覺著自己就跟眼前的面包一樣,眼看就要長mao了。

皺著眉頭只是嘗了一口,他立刻‘呸呸’地吐了出來,而后憤怒地喊著:“見鬼!莫萊斯!莫萊斯!”

一個瘦猴飛奔著定在馬塞洛上尉面前:“上尉?”

“你是豬么?還是你把我當成了豬?”上尉厭惡地用兩根手指捏著一片面包,徑直往瘦猴莫萊斯的嘴里塞去:“該死的豬玀,你嘗嘗,這是給人吃的么?”

莫萊斯連連躲閃:“對不起上尉,這不是我的錯。軍需官說,因為擔心那些華人面包師做手腳,所以我們暫時沒法從外面采購到新鮮的面包了。”瞧著咄咄逼人的上尉,莫萊斯又補充了一句:“不止是我們,連總督閣下也吃不到面包。上尉?”

馬塞洛上尉疑惑著停下了腳步,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這么回事。上周三,鐵匠盧卡斯死了,死的毫無征兆。最重要的是盧卡斯很健康,他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面對著這種離奇的事件,科奎拉總督閣下顯得很謹慎,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調查小組。

調查小組經過三天的調研,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面包上。他們在盧卡斯的廚房里,現了半塊吃剩下的面包,當然,面包已經徹底長mao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面包里現了一些奇怪的粉末。調查小組推測,這些粉末很可能是造成盧卡斯死亡的罪魁禍。

雖然馬尼拉城內十幾家面包店,誰也說不清楚可憐的盧卡斯究竟是在哪家買的這種致命面包。但這十幾家面包店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華人在經營。眾所周知,華人有足夠的理由痛恨西班牙人。所以在面包里下毒這種事,極有可能!

于是,總督閣下在沒有找到兇手之前,只能下令禁止從華人面包師那里購買面包。天知道那些瘋狂的華人,會不會為了報復,而在面包里添加什么毒藥。

毫無疑問,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著想,所有人都擁護總督閣下的這一命令。但僅僅是兩天之后,大家就不得不面臨著一個難題:從哪兒買面包?

面包店都是華人在經營,所以,想吃面包的話,要么就得冒著生命危險,要么就得自己做。

馬塞洛指著盤子里的面包疑惑地問:“那這個是從哪兒來的?”

“上尉先生,這塊面包是我妻子做的。”莫萊斯小意地說。

“你妻子做的?”馬塞洛上尉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他絕不會對一名士兵承認錯誤。于是,他走到莫萊斯跟前,低聲說:“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莫萊斯?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刻把那個蠢婆娘扔進豬圈!”瞧著戰戰兢兢的莫萊斯,感覺無趣的馬塞洛揮了揮手:“趁我沒有繼續火前,你最好立刻滾蛋!”

上尉煩躁地轉過身,而后一眼瞧見了停在港灣里的那艘白色帆船。然后他皺緊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了。

“啊伊莎貝拉號……跟她的主人一樣的迷人。”上尉嘟囔著,隨即臉上浮現出迷醉的神色。他緩緩落座,完全無視了糟糕的面包,用面包卷著海鮮、蔬菜,淋上橄欖油,撒上洋蔥末,大口地咀嚼起來。想起那曼妙而優雅的身姿,嘴里的食物仿佛變得可口了起來。

是的,艾格尼絲男爵夫人善于讓一切變得美好起來。自從她到來之后,死氣沉沉的馬尼拉立刻變得生機勃勃起來。net差……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那還是周四的早晨,馬塞洛上尉如同往常一樣守在濱海的棱堡,就當他以為又會如同往常一樣無聊的時候,莫萊斯向他報告,說現了一艘船正在朝馬尼拉開進。

一艘船?在這個季節?開什么玩笑!曾經有兩艘冒險船試圖在夏天橫穿太平洋抵達馬尼拉,結果……只有上帝知道那兩艘船現在在哪兒。打哪兒以后,只有冬天,才會有船來馬尼拉。上尉狠狠地教訓了莫萊斯這個說謊的家伙,而后愕然地現,海面上還真有一艘船開過來。

當然,跟上尉設想的不太一樣,這艘船是從印度洋方向開過來的,而不是太平洋方向。上尉當時的第一反應,是立刻拉響警報。從西面來的,十有會跟荷蘭人沾上關系!而西班牙人正在跟荷蘭人作戰。

然后上尉覺著有些好笑……對方只有一艘船,而馬尼拉港口里足足停著一支艦隊,荷蘭人再愚蠢也不會單槍匹馬來挑戰一支艦隊吧?于是他決定靜觀其變。

當看著那艘通體漆成白色的帆船緩緩靠岸,而后從船上走下來三個妙齡女郎的時候,上尉很慶幸自己沒有拉響警報,否則他立刻會變成整個馬尼拉的笑話。

好奇心起——或者說色心大起——的上尉,隨即用望遠鏡看了過去。十幾個仆人簇擁著三個女人,左邊的女人一頭黑色卷,穿著長裙,手里捧著一本書,時不時地對著周遭的仆人號施令……看樣子是女管家?

右邊的女子,穿著劍手裝,腰間不但佩劍,還插著一把火槍……女衛士?

正間的女子,一襲白色長裙,帽子上垂著黑紗……寡婦?

寡婦、女侍衛、女管家……還真是奇怪的組合。

一個小時后,關于這艘白色的帆船以及她的女主人的事兒,已經傳遍了馬尼拉。

‘伊莎貝拉號’的名字源自她的女主人——艾格尼絲。伊莎貝拉男爵夫人。據說這艘船是男爵先生死后留給男爵夫人的唯一財產。

可憐的艾格尼絲男爵,攜帶著新婚妻子從倫敦不遠萬里,剛剛抵達加爾各答,不過兩個月便染上了霍亂,只支撐了一周的時間就去見了上帝。而那些卑劣的家伙,不但昧著良心侵吞了男爵先生在英國東印度的股份,還覬覦男爵夫人的美貌,企圖將其霸占。

男爵夫人抵死不從,而后在忠誠的仆人與護衛幫助下,乘坐著這艘帆船,漂洋出海。因為季風的原因無法返回歐洲,所以她們不得不冒著風險偷偷穿過馬甲,先是抵達了葡萄牙人的澳門,而后又從澳門來到了馬尼拉。

男爵夫人的悲慘遭遇,引起了全馬尼拉的同情。熱情的軍官們,甚至表示,當時如果他們在場,會毫不猶豫地將白手套狠狠砸向對方的臉,之后在決斗用劍狠狠刺入對方的心臟!

英國東印度公司?哈,就跟荷蘭東印度公司一個德行,里面充滿了小偷、強盜、騙子!所以能生這種事一點也不奇怪!

而且……雖然男爵夫人有些憔悴,有些瘦弱,但難掩她的美麗。如此尤物,哪怕是正人君子都要動搖,何況是那些卑劣的小偷、騙子與強盜?

男爵夫人禮貌地感謝了熱情的軍官們,而后與仆人們住進了馬尼拉唯一一家旅館。她的女管家用西班牙語表示,男爵夫人將會在這里一直待到十月份,而后乘著季風返回英格蘭。

看樣子嘗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男爵夫人,是打算就這么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度過整個月了。但她的到來,就如同平靜的湖水投入了一塊巨石,馬尼拉注定不會平靜了。

僅僅兩個小時后,科奎拉總督派出了自己的管家,請男爵夫人參加在總督府舉行的歡迎會。無論怎么說,男爵夫人依舊是一位貴族。作為東道主,總督先生必須要有東道主的姿態。更何況,男爵夫人還是一位女性,一位充滿了高貴、優雅、嫵媚、矜持的女性。

雖然總督先生只想為男爵夫人舉辦一個私人性質的招待宴會,但總督先生顯然低估了所有人的熱情,也嚴重低估了男爵夫人的魅力。宴會還沒開始,馬尼拉的富商們、軍官們、公務員們,便66續續、不請自來地進了總督府。

以至于總督府根本就裝不下這么多人,無奈的科奎拉總督只得將室內晚宴變成了露天餐會。而且食物與酒水準備的嚴重不足。

沒有人責怪總督先生,因為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男爵夫人身上。馬塞洛上尉正是在這場露天餐會認識了這位美麗、高貴、優雅、嫵媚、矜持的男爵夫人。然后上尉先生覺著自己戀愛了……

好吧,這有些俗套。但不能否認一見鐘情這種事。男爵夫人的外貌無可挑剔,而且她還很富有。即便沒有繼承到先夫的遺產,可她還有一艘豪華的大帆船。財貌雙全,還有比這更理想的戀愛對象么?

可上尉要想追求到男爵夫人并不容易。先他要客服語言關。男爵夫人是地道的英國人,不會西班牙語,只會一點點法語。而馬塞洛上尉只會西班牙語。所以,要么上尉學會英語,要么逼男爵夫人學會西班牙語,否則兩個人根本無法溝通。當然,這不是問題,因為上尉堅信愛情是無國界的!

相對來說,上尉更在意后一個難題:競爭者!

那些如同肥豬的商人也就罷了,男爵夫人可看不上他們那么點小錢,上尉堅信英俊的自己絕對完勝那些肥豬。問題是尼爾森少校——馬塞洛的頂頭上司,同樣的年輕,同樣的英俊,并且這家伙是某個伯爵私生子。據說那個伯爵至今沒有別的兒子,也就是說尼爾森少校極有可能在未來繼承伯爵的頭銜。這家伙絕對是自己的最大對手!

想到這兒,上尉放下了手的食物,喊道:“莫萊斯!莫萊斯!”

瘦猴吭哧吭哧地跑過來:“上尉?”

“男爵夫人今天去了哪兒?”

“好像是……跟著尼爾森少校出城打獵了。”

“打獵?”上尉皺起了眉頭:“現在這個時候?少校一定是瘋了!”他扔下食物,氣哼哼地穿起軍裝:“我必須去看著點,天知道那些該死的土著會不會突然起攻擊。”

莫萊斯瞧著上尉的緊張勁頭,小意地問:“上尉,需要我集合士兵么?”

馬塞洛上尉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話:“不需要!我一個人頂的上你們一個連的蠢貨!”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7
132真正的間諜

馬塞洛上尉得逞了,他騎著馬假裝十分湊巧地偶遇了男爵夫人,而后憂心忡忡地表示了對男爵夫人生命安全的擔憂,隨即極有騎士精神地充當起了護衛。在這一過程中,上尉完全無視了已經到暴走邊緣的頂頭上司——尼爾森少校。

當然,上尉先生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當天下午,惱怒的尼爾森少校就把他打去整修炮臺,這意味著倒霉的馬塞洛上尉最少要忙活一周的時間。但上尉顯然不打算去執行這件蠢事,尤其是在這么關鍵的時刻,所以他第二天就中暑了。

由此,兩個情敵之間的競爭走向了白熱化。

經常性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上尉用大價錢請了一位正宗的加泰羅尼亞廚子,打算在海邊宴請男爵夫人。傍晚的時候,男爵夫人來了,身后跟著如同獵狗一般的尼爾森少校。于是好好一場雙人約會變成了三人約會。

某一天,少校利用職務之便,總算支開了馬塞洛,而后愜意地與男爵夫人在城外的小樹林地騎著馬散步著。尼爾森少校僅僅愜意了不到二十分鐘,馬塞洛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并且信誓旦旦地說軍營里出現了sao亂。

到了晚上,馬塞洛上尉會彈著吉他,坐在男爵夫人的窗臺下彈唱著情歌,嘴巴也許還會叼著一朵玫瑰。吉他曲剛彈了片刻,不遠處響起了小提琴曲。于是本來極其抒情的兩種樂器組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噪音!為此,科奎拉總督閣下嚴正警告了他們倆——總督先生已經連續失眠三天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位情敵竭盡所能地去討好男爵夫人。為此,他們不約而同地去收買了女管家——無論怎么看,女管家都要比那個冷著臉的女侍衛要好收買。但這一舉動失敗了,看起來女管家對自己的女主人極其忠誠。

少校與上尉不得不揣測著男爵夫人的愛好,從歌曲到,從藝術到軍事……軍事!贊美上帝,男爵夫人居然對軍事流露出了濃厚的興趣!如果是歌曲啊、啊、藝術啊,這些還有些頭疼。但是軍事,哈!作為一名現役軍官,還有比他們更熟悉軍事的人嘛?

于是乎,短暫的一天時間里,上午少校會給男爵夫人講述一堂戰術課,到了下午,上尉會領著男爵夫人親眼瞧瞧他手下的軍隊。

男爵夫人變得忙碌了起來,周旋于兩個軍官之間。但與此同時,男爵夫人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因為除了與兩位軍官糾纏不清,男爵夫人簡直低調了極點——這也跟男爵夫人沒時間高調有關。當然,男爵夫人的名聲變得毀譽參半。

馬尼拉的男人們堅持認為男爵夫人一定出身名門,高貴、矜持,擁有者名門貴女的一切優秀素養;而馬尼拉的女人們的看法則恰恰相反,她們認為男爵夫人就是一個蕩婦——因為她剛剛來馬尼拉不過兩周,就勾搭上了最優秀的兩個軍官,而且還是在她剛剛做了寡婦的情況下。

“陳御姐,我們還要待多久啊?”旅館房間內,凱瑟琳這丫頭抱著陳御的胳膊撒嬌,臉上寫滿了無聊。是的,這趟馬尼拉之行,顯然與這丫頭的預期有很大的差距。間諜啊,諜報啊,趕不上oo7系列,起碼也要諜中諜啊。刺殺呢?打斗呢?竊取呢?斗智斗勇呢?沒有!什么都沒有!每天就是吃喝玩樂,到處亂逛,這還叫什么間諜?

陳御笑著捏了下這丫頭的鼻子:“早跟你說了,間諜跟你想的不一樣。一個合格的情報員,會在敵國的媒體、民間搜集到9o以上的確切情報,而根本不用什么潛入。至于剩下那1o,絕大多數是靠收買得來的。你這丫頭不能把電影當成真的啊。”

是的,絕大多數的情報是來源于敵對國的公開信息,這還是二十一世紀的事兒。放在沒有什么保密意識與措施的十七世紀,只是兩周的時間,陳御已經從兩名軍官的嘴里把整個馬尼拉的兵力配置、駐防情況摸了個通透。

不但如此,這姑娘甚至連西班牙人在整個菲律賓的駐防情況都了解了個差不多。現在,整個菲律賓在陳御眼里就如同脫了皮的大肥羊。

“間諜最重要的,就是偽裝好自己。”瞧著凱瑟琳一副不服氣的架勢,陳御回想了一下,說:“我的教官告訴我,想讓你變得不被人察覺不一定要求讓自己混入到環境中。偽裝取決于人們的期望,人們想看到什么你就應該變成什么,這才是重點。就比如現在馬尼拉的人們,就希望看見一個是非多的寡婦。”

對于這一點,兩個丫頭深有體會。為了這次行動,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她們都在學習。從宮廷電影里學習這個時代歐洲女性應有的舉止,從湯瑪斯神父那里學習了一點拉丁語,學習了古腔英語,學習了法語。也正是因為做了這么多的準備工作,才讓兩個丫頭感到失望——這就跟島國好孩子片一樣,做足了前戲,然后戛然而止。這太兒戲了!

“那總會用點花哨的小玩意吧?”凱瑟琳嘟囔著說。

然后兩個丫頭從陳御的嘴里,聽到了一番令人mao骨悚然的話:“花哨的東西都是假的,只是輔助。真正的間諜只會使用自己的腦子。一次成功的諜報活動的關鍵在于把握住人們最基本的心理,也就是說操縱人們的意識,讓自己看上去像他們期望的樣子。對于有些人來說,這種讀出人的思想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說著,陳御認真地盯著兩個姑娘:“——然后就需要訓練你自己如何做出適當的反應,來把你的目標導向你的思想。事實上,人是很容易combsp;偽裝!操縱!凱瑟琳與杜微兩個丫頭聽完了陳御的話,目光中立刻帶上了警惕與防范……陳御在中南的種種表現,不會也是偽裝出來的吧?就比如她好無厘頭地經常戲弄毒販子麥克蘭……再比如毫無理由地與游南哲走在了一起又毫無理由地將其拋棄……

“每個人都是一名演員,都在演自己的戲……人前人后表現如一的人,迄今為止我只看到過一個。”她似乎想起什么不越快的事兒了,吸了吸鼻子:“但那家伙是個白癡。”

杜微與凱瑟琳歪著脖子,心里頭瞬間把游南哲與白癡劃上等號……這似乎有些刻薄?除此之外,不得不承認,陳御說的很有道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嘛。少了一層外衣披掛,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坦陳給所有人,那這個人還如何在社會中生存?

凱瑟琳低頭沉思著,而杜微則開始渾身上下地撓著癢癢:“陳御姐,二十天沒洗澡了,癢死了!”

這是一個大難題!臉、脖子、手都貼了一層膠質,雖然號稱輕薄透氣,但別忘了這是熱帶,而且是夏天。加上這個時代的歐洲女人不到萬不得已幾乎從不洗澡——此前的宴會上,三個姑娘被總督夫人濃重的味道熏得直眩暈——因此她們也不能洗澡。連續二十天不洗澡,這讓愛干凈的姑娘們已經快崩潰了。

此前杜微這丫頭不無幸災樂禍地說:“哼!讓那些家伙娶大洋馬老婆去吧,我看他們怎么受得了!”

瞧著倆丫頭抓耳撓腮的樣子,陳御自己也覺著渾身癢癢了起來。女間諜很能吃苦,但這不代表她能忍受得了不洗澡。畢竟,愛干凈是女性的天性。她想了想:“要不……我們今天洗一下?但必須得熬夜重新易容。”

“萬歲!”

與洗澡比起來,熬夜算得了什么?于是,三個姑娘在隔壁的套房里,躡手躡腳地清洗起來。

一個小時之后,凱瑟琳哼唱著小曲,擦拭著濕漉漉的頭回到了臥室里。她不待頭干透,飛身撲向了松軟的大床。而后愜意地抱著被子來回打滾。

恍惚中,她聽到一聲窗子的響動,然后她睜開眼看過去,隨即愕然現窗戶前赫然站著一個男人!是馬塞洛上尉!

而上尉也同樣愕然盯著她,他的嘴里還叼著一支玫瑰!

錯愕了緊緊一秒鐘,凱瑟琳瞬間摸向了自己的臉——她可是剛剛卸妝!然后只用了半秒鐘,她本能地抓向床頭放著的那把手槍。可是對方同樣也反應了過來,一個餓虎撲食,兇狠地撲了上來。

凱瑟琳這姑娘個頭雖然過了一米七,而且跟著陳御進行了半年多的格斗訓練,但她顯然不是身高體壯的上尉的對手。只是扭打了十幾秒,凱瑟琳便被按住了雙手。

馬塞洛兇狠地盯著凱瑟琳:“臭娘們,現在告訴我你把男爵夫人怎么樣了!說!你把她藏在哪兒了?”顯然,陷入熱戀中的上尉先生更關心男爵夫人的生死。他理所應當地認為,這個從沒見過的東方女人,肯定綁架了男爵夫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理由解釋這個東方女人是怎么出現在男爵夫人的房間里的!

正在這時候,隔壁的房間傳來一聲奇怪的語言:“生什么事了?”

而這聲音則引來了眼前這個東方女子的回應:“快來幫忙!”

上尉瞬間頭皮麻,見鬼!她還有同伙!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8
133這只是一個意外

她還有同伙!

馬塞洛上尉瞬間做出了他自認為最正確的舉動:左手按住東方女子的雙手,右手狠狠地扼在對方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他張開嘴,準備大聲喊叫,希圖把旅館的老板喊上來。

“快來……”

然而這一切都太遲了。他剛剛喊出一個音節,只覺著身后一陣風掃過,一只濕漉漉的手捂著他的嘴巴,然后他親耳聽見脖子出‘咔嚓’一聲,就此失去了知覺……

馬塞洛上尉倒下了,顯出他身后的身影——女殺手陳御。

凱瑟琳一邊捂著脖子咳嗽著,一邊費力地推開癱在自己身上的尸體。這時候裹著被單的杜微也跑了進來,她一眼便瞧見可憐的馬塞洛上尉整個頭徹底擰向了后背,并且翻著白眼。隨即整個人晃悠了兩下,連尖叫都沒叫出聲,也翻著白眼直挺挺地癱倒在地。

相對來說,凱瑟琳這崇尚暴力的丫頭要比二外女翻譯更堅強。她只是顫抖著詢問:“陳御姐,現在怎么辦?”

陳御投過去一個贊賞的眼神,而后輕飄飄地說:“先把這家伙抬到窗口……然后我們先化妝。”

“化妝?”凱瑟琳不敢置信地說:“你是說我們還要繼續待在這兒?”

陳御拖著尸體,慢慢朝窗口挪動著:“凱瑟琳,要冷靜。遇事慌手慌腳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但這已經夠糟了!”凱瑟琳有些歇斯底里了。雖然這丫頭基因里充滿了暴力片段,但這輩子,她絕對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殺人。尸體詭異而凄慘的樣子,讓她不寒而栗。

“那我們就讓事情變得不那么糟。”將尸體堆在窗子前,陳御笑呵呵地說著。

冷靜。在陳御看來,不論是當間諜還是做殺手,冷靜是必不可少的一項重要素質。正是靠著冷靜,陳御躲過了cia的追緝,一次次地化險為夷。在她幾年的殺手生涯里,遇見過比這更糟糕的事兒。有一次她裝扮成應招女去刺殺某個黑幫的頭頭,剛剛扭斷了目標的脖子,然后目標的一群手下就破門而入了。冷靜的陳御,硬是裝作極其享受地在尸體上上下起伏,把一群意大利移民都騙過了……直到半個時候,洗了一個澡的陳御才不慌不忙地出了酒店,而后迅騎上摩托車,消失在了紐約的車流里。

所以,對付這種事兒,她經驗十足。

于是,她先是叫醒了昏厥過去的杜微,而后與之好好洗了個澡。隨即用了整整三個時,又將三人重新裝扮完畢。最后,她讓戰戰兢兢的兩女回自己的房間裝睡。

半個時后,陳御先是往尸體身上、嘴里灑了一些酒,而后將馬塞洛上尉的尸體毫不留情地丟出了窗子。陳御住在旅館的三樓,尸體從八米高的窗子掉下去,一聲悶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陳御這丫頭還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漂亮的頭部著地!”

深吸一口氣,她呼吸猛地急促,臉上浮現出驚恐,扒著窗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上帝啊!快來人!救命!”

深夜里連續的呼叫聲,讓旅館周遭的燈火梯次亮了起來。

套房的外間里,燈火通明。

艾格尼絲男爵夫人垂泣著,斷斷續續地說著,時不時用絲帕捂住嘴巴。女管家薇薇安操著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語,也跟著斷斷續續地說著:“……男爵夫人已經睡下了……她忽然聽到窗口有動靜……窗子打開了,一個黑影躥了進來……男爵夫人嚇壞了,以為是強盜。隨手把燭臺丟了過去……黑影掉了下去……夫人一邊把我們喊醒,一邊趴著窗子看下去……直到這時才現那黑影是上尉先生。”

艾格尼絲夫人突然抓住了總督的手,委屈而無辜地說著什么。

“男爵夫人說,她要是知道對方是上尉,絕對不會用燭臺砸過去。”

科奎拉總督握住了艾格尼絲男爵夫人的手,重重拍了拍,然后對女管家說:“告訴男爵夫人,別擔心。她會得到公正的。”

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然后科奎拉總督站起身,沖著男爵夫人微微頷,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門外,他的私人醫生與治安官,以及尼爾森少校都在。

不待科奎拉開口,尼爾森少校已經迫不及待地問了:“男爵夫人怎么樣了?”

“她還好,只是受到了驚嚇。”科奎拉皺了皺眉頭,看了看面前的幾個人說:“好了,先生們,你們怎么看這件事?”

醫生攤了攤手:“馬塞洛上尉顯然是從三樓摔下來了,頭先著地,以至扭斷了脖子……我只奇怪一點,為什么他會頭部著地呢?”

“這不稀奇——”科奎拉嘆了口氣:“——可憐的馬塞洛在此之前挨了一燭臺……還有別的現么?”

“是的,總督閣下。”治安官說:“上尉先生的遺體有濃重的酒味,我敢肯定他喝多了。”

“就是這樣!”尼爾森少校厭惡地說:“肯定是這個蠢貨喝多了酒,而后企圖爬上男爵夫人的房間占便宜……你們都看到了,他平時像蒼蠅一樣圍著男爵夫人。”

像蒼蠅一樣……好像少校先生你也差不多吧!

看到大家戲謔而疑惑的目光,少校爭辯道:“你們不能把我跟這個蠢貨混為一談。我是在追求男爵夫人,而這家伙純粹就是在糾纏。”深吸了一口氣,少校自信地說:“而且我有證人。”

“證人?”

“沒錯……莫萊斯!莫萊斯!”

一個瘦猴快地從二樓跑上來:“少校!總督!”

少校淡然地說:“莫萊斯,你把剛才告訴我的,再轉述給大家。”

“好吧。”莫萊斯吞了口口水說:“昨天傍晚,上尉要離開軍營。我攔住了他……”

“說重點!”

“額……重點是,上尉說,今晚要給男爵夫人一個難忘的回憶。”莫萊斯說完,似乎覺著有些不妥,又說:“但是……”

“夠了!”少校斷然喝止了莫萊斯的言:“已經足夠了,謝謝你,士兵!你可以去睡覺了。”

莫萊斯聳了聳肩膀:“如您所愿,長官。”

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馬塞洛那個笨蛋,顯然對這場配偶爭奪戰喪失了信心。而且這個笨蛋不打算束手就擒,于是便企圖通過肉體侵占來……走捷徑。所以他會在凌晨爬上男爵夫人的房間……可惜這家伙不走運,被驚恐的男爵夫人一燭臺送下了地獄。

不管怎么看,這事兒都不怪男爵夫人。如果有人半夜爬進自己的房間,科奎拉誓招待對方的絕對不是燭臺,而是藏在枕頭下的火槍。

“這是一個丑聞!”總督先生迅將此事做了最為明智的判斷。他踱著步,抱著肩膀,沉默了半晌說:“某個蠢貨害的自己送了命,而且還讓馬尼拉蒙羞了。如果這件事傳到歐洲,那我本人以及整個馬尼拉的名譽就完蛋了。”

科奎拉總督站定了身子:“所以,這只是一個意外!上尉只是想趁著男爵夫人熟睡的時候,送上一朵玫瑰……”

“上帝!總督閣下,我不得不打斷你……你說的這些,傳出去大家會相信么?”少校攤著手說。

“重要的不是大家怎么看。”科奎拉強調道:“而是男爵夫人怎么看。只要男爵夫人相信了這件事,那一切都好說。”

“可我們該怎么讓她相信這些鬼話?”

“那是你的問題,少校。”科奎拉立刻將責任推到了少校身上:“我認為你是負責安慰男爵夫人的最好人選。而且……這種情況下,不正是你期盼的機會么?”說著,科奎拉還眨了眨眼睛。

于是,尼爾森少校立刻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之后的整整一周時間里,少校拋棄了自己所有的工作,專心致志地陪著男爵夫人,希圖讓其從驚恐中走出來。

至于科奎拉總督的‘意外論’,天真的男爵夫人真的相信了。但事情朝著另外的方向展,完全出了少校的預料——男爵夫人認為,自己是造成馬塞洛上尉死亡的罪魁禍,終日都沉浸在內疚與自責中。并且幾乎每天早晨都會出現在馬塞洛上尉的墓地前,對著墓碑愣愣地呆。除非有人招呼,否則男爵夫人會一直這么呆下去。

以至于少校愈痛恨該死的馬塞洛了……這家伙活著的時候就讓少校很煩躁,現在死了反而讓少校更加煩躁了。

整個九月剩下的時間里,男爵夫人都在傷心欲絕中度過,人也憔悴了起來。郁悶的少校幾次想要表白,他甚至都準備好了戒指,但始終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十月的第一天,男爵夫人乘坐著伊莎貝拉號離開了,她甚至都沒有一絲的留戀。她的女管家曾經說,對于男爵夫人來說,馬尼拉是塊傷心地……僅次于加爾各答。

送別的那天,少校花費了極大的代價,雇到了一條船。而后就站在船,足足送出去一天的航程,直到那艘白色的伊莎貝拉號消失在夜幕中,少校才怏怏地返回。

回到馬尼拉,少校少見地酗酒了。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一邊咒罵著死去的馬塞洛,捎帶腳連出餿主意的總督也罵了,一邊反復地嚷嚷著男爵夫人的名字:“伊莎貝拉……”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39
134寧贈友邦不予家奴

“你是說……這三個丫頭,光明正大地去了一趟馬尼拉,進行了為期二十五天的郊游,而后又被西班牙人禮送著回來了。(wap)順手宰了一個上尉,外帶搞到了一大堆軍事情報?”

游南哲郁悶地回答:“而且陳御那丫頭還懷著我的兒子。”

邵北錯愕著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愉快。他甚至都能想到,這三個丫頭回到中南以后,一邊擺著詳實的情報,一邊講述著‘馬尼拉一月游’時,所有人——尤其是小伙子們——臉上的郁悶與不甘。

雖然大部分小伙子都贊同男女平等,但這種平等是建立在自身極有優越感的基礎上,帶有同情弱者性質的平等。絕非真正意義上的平等!

小伙子們可以接受一個商業女強人,可以接受一個科學女強人,但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女人在某些體力與危險并存的項目中強過自己。這是底線!

所以大部分小伙子都會對陳御敬而遠之……自尊心傷不起啊。也只有游南哲那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會上桿子追求陳御。

現在問題來了,按照小伙子們的原定計劃,偵察馬尼拉絕對是一項極其危險的舉動。軍事小組打算出動一個特遣隊,進行秘密潛入。杰瑞甚至打算進行一次佯攻,用以探測出對方的隱蔽火力點。不管是秘密潛入還是佯攻,都意味著要付出傷亡。

可現實狠狠打擊了小伙子們!三個姑娘嘻嘻哈哈,仿佛郊游一般在馬尼拉轉悠了二十幾天,輕松愜意地將馬尼拉大事小情探了個清楚。

數碼相機里,各個駐防點、棱堡、碼頭、關鍵性建筑物的照片清晰可見;陳御手繪的平面圖上,西班牙人的兵力部署精確到了連一級;數據表單上,馬尼拉的經濟、人文、政治等等列得詳細到了極致,不但如此,這三個丫頭還tōu拍了幾個關鍵目標的照片。

有了這一切,馬尼拉就如同脫了皮的大肥羊,赤露ǒ露ǒ地坦陳在了穿越眾的面前。

這叫小伙子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邵北幸災樂禍地笑著,他很慶幸自己當時不在場,否則肯定會成為‘情何以堪’當中的一員。那可太糟糕了,他可不想日后見到這三個丫頭就躲著走。

在游南哲發火之前,邵北止住了笑:“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馬尼拉計劃一切順利?”

“恰恰相反——”游南哲伸出一根手指,有些苦澀地說:“——有一點完全出乎了我們的預料。”

“是什么?”

“人!華人!”游南哲解釋說:“華人的人數,遠遠低于我們的預期。陳御她們在馬尼拉側面了解以及實地看了一下,現在馬尼拉城內的華人,加起來也就三千出頭。”

“怎么會這樣?”邵北很吃驚。經過一年多的移民,中南現在有華人將近兩萬五千人,而有幾個世紀華人移民歷史的菲律賓,現在只有三千華人,這遠遠低于大家的心理預期。

沒錯,為了保證通往廣州灣的航線安全,所以穿越眾才會制定出攻占馬尼拉的計劃。但這并不是說,打下來就完事兒了。打下來之后還要進行有效的治理,這其中包括重建菲律賓主島的秩序,在廣州—中南航線沿途建立穩固補給點,清剿沿途海盜,等等。

這需要消耗極大的人力,僅僅依靠穿越眾自身去做這一切,顯然有些捉襟見肘。所以,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就考慮著將馬尼拉的華人綁上中南的戰車。

決策組為此制定了一個宏偉的計劃:以華治菲。按照計劃,穿越眾會在馬尼拉大批啟用華人官員,并且組建一支華人軍隊用以維持菲律賓的治安。如果還有人力剩余,那么穿越眾會毫不猶豫地將剩余的人力卷回中南……

現在一切美夢變成了泡影。三千人?這么點人夠干嘛的?

不待游南哲回答,邵北又急促地追問了一句:“為什么這么少?”

“因為該死的西班牙人,在五年前把當地的華人屠殺干凈了。”游南哲瞬間咬牙切齒起來。

1639年,西班牙人又一次對馬尼拉華人舉起了屠刀。此前,他們曾在1603年干過這么一次。

只是在1603年的那次,起因是西班牙人誤以為明朝要攻占菲律賓,生怕被里應外合的西班牙人,立刻舉起了屠刀,幾天時間屠殺了超過兩萬五千名華人。

事后,西班牙人派遣時節前往明朝,以求得到諒解。明朝后來竟然大度地表示“屠殺華人一事,可勿視為重要,中國皇帝寬懷大度,對于屠殺華人一節,決不興師問罪……在境華人,固多系不良之徒,亦勿容憐愛”(注一)而后就這么原諒了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很不理解明朝這種詭異的僑民政策,剛開始以為是明朝的緩兵之計。戰戰兢兢過了好幾年,始終也沒發現明朝有進攻的意圖,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于是乎,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西班牙人舉起屠刀就更沒有顧忌了。幾天時間內,超過兩萬四千名華人倒在了屠刀之下,幾乎殺絕了全菲律賓的華人。而這次西班牙人甚至都懶得通知明朝政fǔ了。

以上兩次只是有史記載的大規模屠殺。事實上西班牙人屠殺華人遠不止這么兩次。宋元以來,僑居呂宋的華人很多,在西班牙人未屠華前,呂宋華人高達十多萬。到了現在,全島加起來才三千出頭。這些西班牙混蛋得造了多大的孽!

“該死的西班牙人!”邵北愈發痛恨西班牙人了。

游南哲贊許地點了點頭,現任陸戰隊參謀長可是個民族主義者。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嗤的一聲笑了:“陳御這次還帶回了另一條情報……你知道林鳳么?”

“誰?”

“林鳳,一個明朝海盜兼海商。”

邵北撓了撓頭:“好像沒什么印象,他怎么了?”

“西班牙人侵占呂宋后,污辱屠殺當地華人,華人向林鳳救助,聞知此事的林鳳非常氣憤,決定率艦隊遠征,討伐西班牙人。1574年,林鳳率領戰船六十二艘,武裝男丁四千人,婦女一千五百人,從臺灣開赴菲律賓,聯合當地華人和土著共同驅逐西班牙殖民者。登陸第一天,不顧疲勞,奮勇進攻,攻入西班牙人的指揮部,殺死總指揮高第。緊跟著又進攻馬尼拉城,只是遭遇猛烈抵抗,最終沒打下來。之后林鳳在班詩蘭建立都城。幾個月之后,他率部眾建立城寨,憑險筑壘,設炮臺,準備對抗西班牙人。哦,對了,林鳳還被擁為國王,國號漢,在華人和土著的支持下,林風率部眾一邊戰斗,一邊乘戰隙之機,補充給養,建造戰艦,充實戰備,以期再戰……你知道最后的結局么?”

“毫無疑問……林鳳失敗了。”邵北肯定的說。否則現在哪兒還有西班牙人什么事兒?

游南哲苦笑著點了點頭:“是失敗了……不過不是敗在西班牙人手里,而是敗在明朝手里!在關鍵時刻,西班牙與視林鳳為心腑大患明朝勾結,聯合進攻林鳳艦隊。1575年chūn,明朝調吳慕康率明朝海軍,追剿林鳳至菲律賓彭加钖灣。明朝朝廷以允許西班牙人在廈門通商為條件,急切地要求西班牙人共同擊敗林鳳……聽完你有什么感想?”

邵北沉思了一下,不確定地說:“寧贈友邦,不予家奴?”

游南哲哈哈大笑,拍著邵北的肩膀連連說著‘孺子可教’。

喊著‘不和親、不納貢、不割地、不賠款’的大明朝,會做出‘寧贈友邦、不予家奴’的事兒,乍一想感覺很不可思議。可仔細一琢磨,這幾乎是必然的!

大明朝再怎么對外強硬,依舊是‘家天下’的封建王朝。而且是大一統的封建王朝。這種以儒家思想建立的大一統封建王朝體制下,講究的是‘天子牧民’,講究的是‘內王外圣’!

天子牧民,不是并列,也無偏正,所牧非牛非馬,而是人民大眾!人為豬狗,當然沒有自己的主見或主張,也不會被允許擁有自己的主張。于是,才有了歷朝歷代不可思議的愚民政策,有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奇談怪論,有了八股取士,有了畫地為牢,有了禁止遷徙!

因為不論是皇帝老子還是士大夫們都認準了一件事:縱觀幾千年歷史,大多數情況下,只要本國人不造反,就沒人能威脅到他們的統治。‘胡人不過百年運’,強如蒙元,不過百年便被推翻了。

所以,明朝會‘內王外圣’,對內嚴厲,對一些‘番邦’反倒寬容大度。所以,朱棣會派出鄭和七次下西洋,去追查杳無音信的建文帝;所以明朝會不遠萬里,伙同西班牙去剿滅在海外建國的林鳳;所以,明朝滅亡之后,南明居然會跟野豬皮聯合起來去剿滅農民軍……

種種種種,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寧贈友邦、不予家奴’。后世之人,緬懷明朝如何如何,不是因為明朝怎么怎么好,而是因為滿清實在太糟了!

“這大明朝還真沒什么好的——”游南哲撇撇嘴:“——如果不是有韃子存在,我倒寧愿去滅掉明朝。”

“你不能要求太多……明朝再怎么‘好’也不過是個封建王朝,歷史局限性在那兒擺著呢。”邵北看著波濤洶涌的大海,深吸了一口氣,說:“而且……現在我們不是來了么?”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6:40
135中南的變化

盡管邵北心里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可當他時隔半年再一次回到中南的時候,還是被中南巨大的變化驚呆了!

距離幾海里之外,便瞧見冶金工廠那些煙霧成云的煙囪。灰黑色、灰白色的煙霧不停地從高聳的煙囪中冒出,而后被午后從內6刮起的風吹向海面,遠遠看過去整個中南仿佛置身于云霧當中。如果忽略掉眼前碧藍的大海,想著自己不是坐在船上而是坐在火車車廂里,那就跟后世乘坐火車路過鞍山看到的場景差不多。

站在船的邵北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除了咸濕味兒,似乎隱隱夾帶著煤煙與硫磺特有的刺鼻氣息。

嗅著這股氣味,從前對環境污染深惡痛絕的邵北,這會兒心情說不出的愉悅。這是工業文明的氣息啊!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時空已經一年半了,起初大家伙都是抱著享受的心態看待周遭環境。綠色、純天然、無污染、天然氧吧……后世上哪兒找這種好地方去?

可時間一長,隨著沒有現代工業的種種不便一一凸顯出來,連最死硬的環保主義者都受不了了!綠色,到處都是綠色,綠得讓人煩躁!出門靠走,喊話靠吼……連一塊布都要進口,這種日子所有人都受夠了。以林有德、周比利為的‘工業黨徒’干脆喊出了‘要工業不要綠色’的口號,并且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擁護。

艱苦奮斗了一年半,從無到有,大家伙將中南展成這樣,實屬不易。雖然現在各項產業頂多也就算是密集型手工業,算不上真正的工業。可實驗性質的蒸汽機都搞出來了,距離工業社會還遠么?

海權號漸近,繁忙的碼頭盡顯眼前。是的,繁忙!

除了最西邊那條新建的百多米長的泊位,是給海權號預留的,從而空置著之外。其余十幾個泊位,各種船只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這些船,大多數都是林德嘉那姑娘造的水泥船。船身全長十五米,中間豎著一根掛著風帆桅桿,七八個人就能操縱,一次可以載重兩百噸。當然了,由于這船純粹就是水泥與鐵絲網造的,抗風浪性就甭提了。在內河、沿海跑跑還可以,要是深入海洋,趕上大風大浪那就等著喂鯊魚吧。

但這種水泥船最大的好處就是便宜啊!學金融的許楠瑩姑娘曾經算了一筆賬,造一艘水泥船的成本,是同噸位木頭船的1o左右,便宜啊!而且造木頭船還得進口柚木、桐油等材料,造水泥船完全用現有的材料就能搞定。雖然跑遠洋不行,但跑跑內河、沿海,運送礦石、捕魚之類的,這些都完全沒問題。

于是乎,在一年多時間內,林德嘉這姑娘愣是爆出了將近百艘的水泥船。以至于決策組不得不出面進行干預了……船舶工業蓬勃展是好事兒,可造出那么多的水泥船,也得有人開啊?扔沙灘上風吹日曬的也不是個事兒啊!

之后林德嘉雖然停止了這種爆水泥船的舉動,但這并不表示她停了下來。恰恰相反,這姑娘已經不滿足于數量,轉而開始追求更高、更大、更重,她立志要造出一艘萬噸級的水泥船。

所以,在繁忙的港口里,一片兩百噸的水泥船中,間或總有那么幾艘體型龐大了不少的‘變異水泥船’。正是這些水泥船,讓沉寂了許久的金灣變得擁堵起來。

這頭,一艘船運載著一船鐵礦石剛剛靠港,那邊一艘歸來的捕魚船已經在后頭排號等著進港了……有些等不及的漁船,干脆來個搶灘登6,直接沖上沙灘。碼頭上的裝卸工人,喊著號子拉著鎖鏈,通過滑輪組將各色貨物吊裝起來,而后將其緩緩地放入一輛三輪車當中……之后一個土著在前頭拼命的蹬,后頭跟著倆土著玩兒命的推……

三輪車都搞出來了?邵北仔細看了半晌,沒錯,就是三輪車!形狀、樣式跟后世的人力三輪車沒什么區別。就是車輪有點差別,直接上的鋼圈,沒車條不說,連車胎都沒有……這騎著得多沉啊?難怪那土著蹬車子蹬得呲牙咧嘴的,也虧著是在水泥路上,要是換了土路,累死那土著也騎不動!

滿載著貨物的三輪車從各個泊位開出來,逐漸匯聚在通往中南的水泥路上,變作一條滾滾的車流。而從相反的方向上,無數的空車正朝著碼頭駛來。有不少等著裝貨的土著,干脆就蹲在三輪車旁,一邊左顧右盼地看著,一邊用手中的草帽扇著。有不少跟監工混得好的土著,偶爾還會得到一根土煙,而后樂滋滋地蹲在地上噴云吐霧……

這個場景讓邵北一陣恍惚,依稀好像回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的某個縣城。當然,如果那如果說一嘴‘火車站兩元走不走’就更像了。

他這兒正若有所思呢,就見幾個土著呼啦啦圍過來,操著生硬的普通話爭搶著嚷嚷道:“坐我車吧先生!”

邵北瞬間就斯巴達了!

瞧著邵北的窘態,游南哲哈哈大笑。“是不是有點恍惚回到了九十年代北方縣城的感覺?”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游南哲回答,旁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這都沒看出來?往大了說叫解放生產力,開放第三產業……”

邵北都不用琢磨,能說出這么扯淡的話,除了肖白圖那廝沒別人。“正經點!”

肖白圖笑了笑,口風一轉:“……說白了,就是給土奸點甜頭、盼頭。”

一個民族總會有些敗類,就比如歷史某一時期層出不窮的漢奸。而且理論上講,任何民族都會出現奸細。所以土著當中會出現土奸一點也不奇怪。本著分化、拉攏、打擊的原則,土奸絕對是穿越眾要爭取的對象。對待土奸,自然要給點甜頭了。

所謂一人得道激犬升天,給土奸甜頭了,總不能讓土奸的家里人繼續在鞭子地下當奴隸吧?

于是乎,就衍生出這么一批‘游手好閑’,‘自謀生路’的三路車土著——當然,三輪車是租的,每月土著都得上繳租金。

這些土著平素在港口參與運輸,按運載量結算工錢。到了上下班時間,干脆就在中南市區逛,拉上一個客夠他們運半天貨的。要是趕上穿越眾心情好,隨手給的消費就夠他們吃好幾天的。

后來有吃了甜頭的土著,干脆也不拉貨了,專門盯著穿越眾。只要見穿越眾出現,一準呼啦啦圍過來,咧著大嘴笑得比見了親爹還高興,而后操著生硬的普通話說上一嘴‘先生(女士),坐車走啊’。

肖白圖攬著邵北肩膀,徑直上了一輛三輪車:“坐車走吧,我請客!”說著,肖白圖掏了掏口袋,隨即丟過去一枚硬幣,那土著接過去,立刻樂呵呵地跨上車子,沒命地蹬起來。

“恩?”邵北可是一直盯著呢,以他兩眼2o的視力,立馬瞧出問題了。肖白圖這廝丟過去的絕對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硬幣。“你給的是什么錢?給我兩個瞧瞧。”

“土包子了吧!”肖白圖嬉笑一聲,右手伸入口袋,摸摸索索扣出來幾枚硬幣,遞給了邵北:“新版人民幣。以后全都得用這個。”

邵北接過來一瞧,大大、黃的白的足足有十幾枚硬幣。最大的那個,正面繁復的雕花中赫然寫著阿拉伯數字‘’,背面寫著‘壹佰圓’,周遭字寫著‘澳洲共和國人民幣’‘中南儲備銀行’。再看其他硬幣,面額依次從5o到1,除了大、顏色與花紋有些不同,沒別的區別了。

“我說這澳洲共和國是什么意思?我們什么時候建國了?”現在算上土著攏共才不到六萬人口,屁大點的地方,也好意思說建國?再說了,建國的話起碼要有個開國大典吧。

肖白圖鄙視地瞧了邵北一眼:“對外口號懂不懂?甭管咱們怎么樣,對外一律稱澳洲共和國。”

邵北啞然。這口號可夠響亮的,而且絕對能蒙人。碰到不明所以的外人,張口‘我們澳洲共和國77o萬平方公里’,閉口‘我們澳洲共和國占據了一塊大陸’,這絕對能把不知情得人唬個半死!這個年頭,明朝才多大?歐洲那些國家又是多大?77第二大的國家了——面積第一的絕對是‘日不落帝國’西班牙。

恍惚間,三輪車已經進了城區。半年多的時間,中南足足向南、向西拓展出去兩公里。穿越眾第一個修建的建筑物——集中營——這會兒反倒處在了城市的邊緣。目光遠眺,那些新建的街道兩側,無數座房子拔地而起。有的剛剛打了地基,有的已經是紅磚毛坯房了。

邵北瞧著出神,肖白圖在一邊說:“剛開始琢磨著建筒子樓,這不節約用地嘛?可后來一琢磨,我們不差那么點地,也不需要集中供暖,那還蓋什么筒子樓啊?索性放開了建材市場,大家伙買個房廠,愛怎么蓋怎么蓋。”

說話間到了地方,肖白圖招呼一聲,三輪車立馬停了下來。

倆人下了車,就打算各回各家,洗個熱水澡,搞好衛生防疫工作。邵北沒走兩步,便被一個土著叫住了,那土著指著后邊一陣比劃。

邵北回頭一瞧,只見孫傳庭正木滋滋地坐在三輪車上,這會兒正打瞌睡呢。

“壞了,怎么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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