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46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1
427 適格者(下)


    鄭家的另一條出路……邵北的嘴角不自覺地開始上翹,前景實在太美好了。

    中國是個奇怪的國度,也許可以將其歸類為大陸民族的特性,也許是因為影響了幾千年的各種思想作祟,或者就是封建家長制導致的。總之,歷朝歷代,開疆拓土瞄準的從來都是更深的內陸,完全忽略了海洋對面以及南面接壤的土地。

    當然,這是受客觀條件制約的。比如熱帶地區,對於習慣了溫帶的人展現出了極端糟糕生存條件,比如兵部發達的航海技術。

    但宋朝的航海技術可是世界領先,據說有海船到過大食乃至更遠;而明朝就更不用說了,鄭和七下西洋已經說明了一切。奇怪的是,南宋死死地盯著北方南下的游牧民族;明朝完全將一路上的海島當成了海外飛地。

    而歐洲人卻喜歡將石碑扔在海島上,用以確立對該處海島的佔領。

    總而言之就是,這片土地的人們總是習慣性地看向陸地,看向更深的內陸。可事實上,不說隔著太平洋的美洲大陸,就算是東南亞,那富饒的土地以及豐富的礦產,都足以讓任何國家瘋狂了。

    澳洲是穿越眾建立的國度,不管是從利益角度還是從民族情感角度來看,澳洲都有責任與義務在這個時空,讓黃種人……確切的講是中華文明重新屹立於世界之巔。建立一個以澳洲為主導的世界新秩序。

    這個命題很大,世界也很大。就憑澳洲現在的人口,要完成這一任務顯然不是短時間的事兒。所以……想東南亞移民從一開始就是澳洲的既定政策。既然現在單靠澳洲無法獨立完成,那麼拉上鄭家這個犧牲品,讓其將觸手伸向東南亞,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而懾於澳洲強盛的武力,鄭家最後不是淪為另一個呂宋,就是變成澳洲的一家殖民公司……就如同荷蘭​​的荷蘭、英國的東印度公司一樣。

    用別人的力量來為自己辦事,所付出的僅僅是一些武器支援,而且對方還要為武器彈藥買單……何樂而不為?

    “海上?”鄭鴻逵搞不清楚邵北指的是什麼。

    “沒錯,海上。”邵北深吸一口氣,自信滿滿地說:“東南亞是一片富庶的土地。富庶到那裡的土著甚至不用工作就能獲得一天的食物,這簡直是極大的浪費。愚昧、落後、懶惰,完全沒有教化。這樣劣等的民族,不應該生存在這樣富庶的土地。”說到這兒,邵北皺了皺眉,感覺自己說的話似乎有些耳熟……等等,似乎截取了部分《我的奮鬥》?好吧,為了鼓動鄭家,而且將侵略行為掩飾成正義,且這麼說吧。

    頓了頓,他繼續說:“澳洲與大明,同種同源。所以才會在大明危難時刻出手進行援助。我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異族佔領這個國家。以此為前提,任何阻礙大明北伐的行為,都是不允許的。與之相反,澳洲鼓勵並且樂於見到有識之士去海外開闢新的國度。鄭總兵……”

    邵北站起身,回身推開身後的窗子,指著漫天的星辰說:“這個世界很大,大到你不敢想像。就如同這漫天的星辰一般,你以為月亮很大,但月亮實際上小的可憐。放棄看起來很大的月亮,你也許就會得到比之大上很多倍的土星、木星,甚至……你懂我的意思麼?”

    “懂了。”鄭鴻逵先是點點頭,繼而搖搖頭:“似乎又不太懂。那木星緣何比月亮還大?”

    邵北笑著說:“那不重要。”他輕輕落座:“重要的是……我想鄭總兵已經很清楚澳洲的利益,以及鄭家日後的出路了。”

    鄭鴻逵苦笑連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還能說什麼?

    “此事……鄭某必告之家兄,一切但憑家兄定奪。”

    ……

    隔間的屏風之外。

    肖白圖一雙賊眼睛上下翻飛,彷彿有透視眼一般,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把風月場中的女子看得渾身不自在。足足好半晌,這廝才選定了一高一矮兩個姑娘,一手攬著一個,笑呵呵地衝著章維說:“你丫也別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天晚上去了哪兒。”

    章維撓撓頭,走上前,路過肖白圖身邊的時候猛地瞪了瞪眼睛。肖總則了然一笑,衝著章維眨眨眼。章維愣住了……肖白圖這廝不傻啊!

    趁著年輕的國姓爺去廁所的當口,肖白圖收了滿臉的淫笑,正色說:“別跟老子瞪眼……鄭鴻逵一張嘴我就知道他要的是什麼。這事兒甭操心了,咱只有建議權,拿主意的還是……”說著他指了指上頭。

    “國會?”

    肖白圖笑了:“就是那層天花板。所以你犯得著這麼上心麼?出來一趟,不玩白不玩,又不用你掏銀子,跟這兒憂國憂民的裝什麼清高?”

    章維哈哈大笑起來,用手指點了點左擁右抱的肖白圖。當即也不廢話,學著肖白圖的樣子,挑了兩個姿色過人的姑娘,就戳在那兒等著朱成功回來。

    沒片刻的功夫,朱成功回來了。年輕的國姓爺在這事兒上可比他倆還要放得開,這個摸上一把,那個調笑兩句的,好半晌才選定了陪酒的姑娘。

    點了姑娘,三人便要上樓。上到一半的時候,朱成功猛然訝異一聲:“咦?”隨即開始在身上四處摸索。

    “丟東西了?”

    朱成功皺著眉頭道:“玉佩不見了……二位可否幫著找尋一二?”

    肖白圖與章維二人自不不允,打發姑娘們在一旁等候,下樓便開始幫著找尋起來。一會兒朱成功又說許是落在路上,便邀著二人去庭院中找尋。

    偷空的時候,肖白圖與章維對視一眼,彼此會心一笑。國姓爺……到底還是年輕了。玉佩丟沒丟是不知道,可這明顯是不讓他倆上去,怕耽誤了鄭鴻逵與邵北的密談啊。

    當然,這可以理解。依著明朝人的思維,做主的肯定是邵北。撇開旁人,單獨與能做主的密談,這再正常不過了。只是澳洲迥然於大明的政治體系,別說是邵北了,就算老吳都不算是能做主的人。此番,鄭鴻逵怕是要失望了。

    藉著在庭院裡盤橫的功夫,肖白圖索性就在小小的花園裡頭逛了起來。月朗星稀,鳥語花香,再愜意不過。興之所至,肖總張開嘴還試圖吟詩一首……可回頭又閉嘴了。吟詩作對這玩意,實在不是他肖總的強項。

    悵然若失地搖搖頭,轉過身來,猛然發現朱成功正一臉嚴肅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靠……你嚇死我了。大晚上的,扮什麼貞子……”

    不待肖白圖抱怨完,朱成功一個長揖:“肖總……您比誰看得都明白,還望您指點迷津……這大明,可還有救?”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肖白圖怔了怔:“這事兒你得問邵北啊,​​我就做做買賣還成。軍國要策之類的,邵北那小子愛好這個……”

    朱成功尷尬了下:“不瞞肖先生,日前在下已經問了邵先生。”

    “他怎麼回答的?”

    “他說這事兒要問您。”

    “問我?”肖白圖訝異著,看朱成功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開始皺起了眉頭。

    “大明朝有沒有救……”如果沒有澳洲,大明必然早就完蛋了。就在揚州戰役之後。此後群雄並起,皇帝跟走馬燈一般,換了一個又一個,有時候還會出現兩個大明皇帝……“這事兒可不好說……你先說說你想要幹什麼吧。”肖白圖想了想回答道。

    朱成功打眼朝四下瞧了瞧,而後壓低了聲音道:“若大明有救,在下必然赴湯蹈火,不惜己身,也要保這大明。但……若大明已經無藥可醫,在下便…… ”

    肖白圖的瞳孔猛然收縮:“你要造反?”

    衝著肖白圖拱拱手:“拜列位所賜,在下於澳洲兩年,算是開闊了視野。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若大明能保全四方子民,某便是做個普通百姓又如何?若朝廷腐朽不可,積弊難除,為天下百姓計,某甘願背上罵名,也要改天換地!”

    肖白圖怔怔地看著年輕的國姓爺。很顯然,這絕對不是他熟知的那個歷史上的國姓爺。受穿越眾影響的鄭森,愛國的念頭還在,可忠君……完全就丟在了爪哇國!

    雖然不知道鄭森是怎麼冒出這個念頭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與鄭鴻逵有關。莫非……鄭家想要問鼎天下?

    “你問我這個問題……是想得到澳洲的援助?”肖白圖很快就理順了思路。毫無疑問,哪怕是窮鄭家的全力,也不會是澳洲扶持下大明的對手。

    鄭森默然無語,算是默認了。

    肖白圖深吸了一口氣,舒展了眉頭:“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了……起碼在滅清戰爭結束之前,任何分裂大明的行為,都是澳洲不可接受的。”年輕的國姓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肖白圖還沒有說完:“而且我認為你完全就不是振興中國這場真人遊戲的合適玩家……你不是適格者!”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2
428 適格者(續)


    “適格者?”一個新穎的詞彙,但這並不妨礙朱成功的理解。隨即他臉上現出顯而易見的疑惑。

    無可否認,年輕的國姓爺具備了一切年輕人應有的優點:年輕,成長迅速,有闖勁,愛國,憂國憂民……尤其是憂國憂民這一條。接受了半吊子澳洲教育的國姓爺,在發現大明並不能拯救這片土地的時候,立刻萌生了自己動手,顛覆現有政權,組建新政權的念頭。這在十七世紀的大明……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但同樣的,年輕也成了國姓爺最大的障礙。

    前路走的過於順利,以至於讓他內心有些自我膨脹。傲氣、霸氣乃至狂妄!他的眼界在某種程度是要比馬士英之流寬闊不少,可人生乃至社會、官場的閱歷,實在差馬士英太遠了。

    國姓爺有著一顆拳拳報國之心,說誇張點真的是不惜拋頭顱灑熱血。但這絲毫改變不了一個不爭的事實:他完全低估了大明的現狀,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手腕,錯誤地認為只要奪取了政權,改朝換代就會建設出一個大陸版的澳洲。

    這不是開玩笑麼?這可是大明啊,幾千萬上億的人口,各種社會弊端,各種矛盾尖銳到了極點。民智尚未開啟,有幾個人知道國家民族的意義?又有多少人本心去支持國姓爺的舉動?

    推翻現有政權,組建新政權用什麼人做官員?好,就算他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者又有何用?哪個朝代最初的時候不都是吏治清明,不出三代便渾渾噩噩一片?想學澳洲,首先就得推行全民教育。如果給鄭森個百八十年的,有著澳洲的幫助,也許還真有這個可能。只是這可能麼?不考慮壽命問題,單說組建了新政權,以鄭森的性子,又怎會繼續跟澳洲走的那麼近?

    最大的可能便是新政權與澳洲從蜜月期走向平淡,而後因為利益糾葛轉向對抗。這絕不是澳洲樂於看到的。

    當然,這只是理想化的結果。而事實上鄭森要面對的問題遠不止這些。直到清末,此前的王朝,中央政府的控制能力僅僅到縣一級。再往下,完全就是宗族與士紳把持著。換句話說,宗族與士紳就是封建王朝的基層。鄭森想要施行振興中華這一宏偉目標,必須建立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而後牢牢地控制住基層。據肖白圖所知,中國的歷史上貌似只有一個政權做到了這一點。而那個政權……實在太逆天了!看其發家史,簡直比玄幻小說還要玄幻小說。

    有些時候你不得不相信氣運這一說法,否則怎麼解釋的了原本奄奄一息的政治集團,十幾年間愣是席捲了整個中國?

    但鄭森有這個氣運麼?不好說啊。

    刻下的鄭森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距離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實在太過遙遠了。寧折不彎、過於耿直的脾氣,注定了其缺乏一名政治家應有的素質——妥協。

    一個不懂得妥協的國家領導人,只會將這個國家帶向毀滅的境地。歷史上楊廣不就是這麼一個國家領導人麼?為了實現自己的夙願,毫不妥協地執行著一個又一個顛覆隋朝的計劃。最後天下大亂,改朝換代。

    說白了,鄭森更像是一名理想主義者。有理想,有抱負,有一腔熱血,但就是沒有一點可行的計劃。這就意味著鄭森必須摸著石頭過河……也可能碰得頭破血流,只摸石頭不過河。總之就是,澳洲絕對不可能支持鄭森這一舉動……那只會讓大陸的局勢變得更加糟糕。

    退一萬步來講,連激進派的小伙子們現在都不敢輕言入住中原,改天換地,更何況是鄭森?沒有龍傲天那種逆天的運氣,想要玩兒現實版的維多利亞二,那絕對是浪費時間生命與金錢,最終還很可能落得個遺臭萬年的結果。

    “……所以你看。有理想很好,但你必須要有可行的計劃。否則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沙灘上的城堡,隨時都可能破滅。”肖白圖委婉地解釋著,省掉了澳洲的考慮,省掉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話語。

    與肖白圖預想中的不同,年輕的國姓爺吐出一口氣,舒展了眉頭說:“果然如此啊……”看起來國姓爺對這一結果似乎早有預料,起碼臉上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失落。

    停頓了半晌,突然發問:“在下是沒這個能力了……可澳洲有啊。”

    “嗯?”談論對象的突然轉換讓肖白圖一時間沒法適應。

    國姓爺興致頗高地說:“您看,澳洲不缺銀子,不缺武力,也不缺治國理念。大軍猬集南京以北,朝發夕至,一日可下。且澳洲為前宋遺民所建,便是佔了這天下又如何?只怕到頭來大夥還得拍手稱快。”

    這是一個老掉牙的話題,老到肖白圖根本就沒法跟國姓爺去解釋。利益,成本……一群現代人更樂於用功利主義去考慮問題。如果利益大於成本,那就去做;反之成本大於利益,那就絕對不去做。

    而穿越眾內部已經達成了一個基本的共識,攻占整個大陸,明顯是勞心勞力,制約發展,拖慢澳洲腳步,浪費時間與生命最終還有可能一無所成的虧本行為。

    大陸……太大了!幾千萬的人口,要施行全民教育需要多久?各種固有思想的扭轉,又需要多久?尖銳的社會矛盾需要多久去解決?又怎麼樣將農民從土地中解放出來,繼而展開工業革命?

    一樁樁,一件件,想想就棘手。而且穿越眾當中除了極個別的,沒人是聖人!既然現在舒舒服服待在澳洲,就可以實現預想中的目標,那何苦費力不討好、勞心勞力地跑到大陸去當聖人?

    民族責任感?好吧,這是一個理由。可又有幾個人樂於為此搭上生命,只為了後世青史留名?

    逐漸成熟起來的激進派小伙子們,在充分認識到自己不是龍傲天之後,已然悄悄扭轉了對明策略。從一開始的親自出馬,變成了現在的幕後扶持。

    台前幕後之差,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有巨額的金錢,有先進的武器與技術,你只需要選一個合格的代理人,而後告訴對方你需要對方做到什麼程度就可以了。代理人會絞盡腦汁地去實現這一目標,為了繼續獲得幕後大老闆的繼續支持。穿越眾可是舒舒服服地躲在幕後,如果代理人做的不好,二話不說,立刻換掉;如果代理人成功了,這很好,充分說明選對了人,走對了道路。

    台前幕後之差,又僅僅是名之一字。同樣都是復興這個古老的國度,只要目的達到了,誰做偉人很重要么?

    當然,與激進派小伙子們想的不同,說不清是哪一派的肖白圖認為,復興國家與為自己謀取利益並不衝突。但與之相比起來,莫不如多討幾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來得實在。台前幕後?算了,還是讓那些責任感強的傢伙去忙活吧。總不能一人支持一個代理人,到最後把這個國家弄得四分五裂吧?

    再者說了,馬士英有能力有手腕,知道進退懂得妥協,最難得的是抱住了澳洲的大腿不撒手……這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代理人了。某種程度上講,要比孫傳庭還要合適。唯一欠缺的就是少了點見識,視野不夠寬。但這不是問題,相信一支專業化極強的顧問團會,以及頻繁的互訪會有效解決這一問題。

    換句話講,雖然澳洲政府明面上沒有承認,但實質上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已經扶持了馬士英這麼個代理人。

    但這些事兒,真的不能明說啊。

    國姓爺才二十三歲,虛歲二十四……這個年紀放在現代剛剛大學畢業踏入社會,看到了社會的黑暗,感受到了理想與現實的不同,正是最為憤青的時候。聽到這些齷齪,天知道國姓爺能幹出什麼來。

    所以肖白圖的解釋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只是反覆強調著澳洲更看重海外利益。

    他敷衍讓年輕的國姓爺陷入了迷茫當中。新科克虜伯朱成功全盤設想都被肖白圖否定了,之前他一定認為澳洲人會很樂於入主大陸……失落分明寫在了他的臉上。但這已經不是肖白圖能關心的了……有些事兒,還得自己去悟。

    然後順理成章地,朱成功偶然在某個牆角找到了丟失的玉佩。雖然那玉佩詭異地掉在了後院通往柴房的路上,而與去茅廁的路截然相反。

    待再回到隔間的時候,邵北依舊擺著那副外交官的職業笑容。他對面的鄭鴻逵則在擰著眉頭沉思著什麼。看起來方才邵北一定給對方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隨著姑娘們的加入,酒宴變得熱烈了起來。除了邵北那個冷冰冰的傢伙,其餘人等都跟姑娘們笑鬧成一團。酒氣與脂粉氣中,足足鬧騰到二更天,這才散去。

    回去的路上,肖白圖衝著邵北說:“你丫怎麼拿我當擋箭牌?好不容易才打發了克虜伯……不過哥們出馬一個頂倆,我已經讓國姓爺認識到自己不是合格的適格者了。”

    “哈,我有個更好的消息。”邵北笑著說:“我為澳洲開拓中南半島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幫手與代理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3
429 瓜洲揚州(上)


    隔著一條長江,南京城內朝局震盪,各部官員如同走馬燈一般輪番上陣。今兒可能你一步登天,明兒也許就會被掃地出門。

    大明郭子儀可不是說笑的。論能力與眼界,老馬可能稍有不足,可真論起政治手腕,整個弘光朝還真就無出其右者。仗著此戰之功,老馬大刀闊斧地開始對朝局進行整肅。屍位素餐的,甭管你是哪一派的,趕緊讓位倒地方:脾氣太臭的,對不起,大明現在要的是和諧。你的存在會讓朝堂極不和諧,所以捲鋪蓋卷要么滾蛋要么就下地方去。

    阿諛奉承之徒好吧,馬士英還沒那麼高尚。能力是差了點,可勝在聽話不是?總會找到地方安置。

    聯合了史可法,馬士英用霹靂手腕開始進行一場大清洗。除了個別名望實在太高的,那些個在投名狀上簽了自己名字的傢伙,幾乎都被冷藏了起來。到了這會兒馬士英總算是看明白了,農民軍旨在滅亡大明,可他媽的滿清韃子也沒安好心!

    甭管是為了朝廷還是為了自己的小命,都得把這些首鼠兩端的危險分子丟出去。

    而與此同時,面對著邵北三天兩頭的催促,老馬總算力排眾議,成立了一個專門的談判小組。大學士王鐸掛帥,禮部尚書錢謙益輔助,鴻臚寺少卿高夢箕打邊鼓…瞧瞧這陣容就知道了,馬士英這傢伙絕對就沒安好心!

    跟澳洲進行談判要滿足澳洲人的胃口,不論是補償巨額的白銀還是劃…出大片的土地乃至出讓關稅,這都是賣國啊!想甲午年間,李鴻章被慈禧老妖婆逼著去跟伊藤博文談判,被迫簽訂了馬關條約,結果回來就被罵成了漢奸賣國賊。

    乃至後世歷史教科書上都明確地寫明,他李鴻章就是漢奸。

    把明末套在清末上,這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話說不論是王鐸還是錢謙益,抑或者是沒什麼影響力的高夢箕,這些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從科舉的八股文中闖出來的傢伙,哪一個不是人精?只要略一琢磨就明白老馬這傢伙是安的什麼心。

    錢謙益本能地想要推辭,可轉念一想,他如今已經不要臉地抱住了馬士英的大腿,且把柄還攥在馬士英手裡。說白了,他現在就是馬士英蓄養的一條看門狗。瞧著馬士英的臉色,讓他咬誰他就得咬誰,讓他背黑鍋他敢推辭?那真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

    是以話到嘴邊,水太冷雖然心裡頭不願意,可也得捏著鼻子忍下來。

    而高夢箕此人既不是老馬的黨羽,也不是東林黨,此前一直都是中間派。與外邦談判,這本就是鴻臚寺的職責所在。他就是想躲都躲不開。

    剩下的就是一個王鐸意見挺大,老頭在朝堂上吹鬍子瞪眼的,死活不同意。可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而今的大明朝堂之上,完全就是馬士英說了算。不管王鐸樂意不樂意,這差事都硬安他腦袋上了。

    老頭脾氣倔,第二天就上了折子請假,說是有疾在身。結果好死不死的,王鐸半夜在秦淮河喝花酒,愣是被御史給看見了。而今朝局變革之際,這幫子御史正憋著勁頭來一票大的呢,如此的好機會怎會放棄?當異在翌日上奏摺,彈劾王鐸怯於用事,欺君罔上這罪過可不輕,躲在家裡頭裝病的王鐸一听就坐不住了。第三天頭上早早的上了朝,說自己的病略微好轉,因為憂心國事,所以抱病上朝。

    馬士英樂了,戲謔著說,既然你病好了,那就去談判吧。

    總之就是,王鐸左躲右躲,死活都沒躲過去,最後只得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去跟邵北他們談判。

    然後第一天頭上王​​鐸就炸了!軍費六百萬兩!真要是答應下來,他王鐸第二天就得被罵成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老頭吹鬍子​​瞪眼,死活不答應,堅稱軍費水分太大,大明絕對不承認。

    邵北倒是不著急,旁邊的章維乾脆就列了清單,將撫卹金、軍火消耗、士兵的薪金、伙食補給等等,一樁樁一件件地羅列出來,讓老頭自己瞧。

    軍火消耗沒什麼好說的,於火器老頭根本就不懂。想來那步槍那麼厲害,造價必然也就水漲船高吧?可撫卹金……這也太高了吧?大明便是死個參將朝廷才賠多少銀開還有那伙食,瞧著一個普通士兵的日常飲食,老頭一陣頭暈目眩。這這這這這還是當兵的嘛?鄉下小財主的伙食都沒那麼好!

    老頭急了,抓起清單來了個拂袖而去。他大學士王鐸,絕對不會接受澳洲人的訛詐!回去之後,老頭抓著清單如同寶貝一般,隨即趕忙打發了最得力的下人立馬趕向揚州。去實地探查一下,澳洲人的撫卹金到底多少,那些大兵的伙食到底有沒有這麼好。若是有水分………嘿嘿,他王鐸管保讓那些澳洲人無地自容。

    為了這事兒,老頭甚至佈置了詳細的行動方案。將那下人送走的時候,耳提面命,囑咐再三。瞧著下人飛馬而去,老頭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煩悶稍減,臆想當中繃著一張撲克臉的邵北滿臉羞紅地哀求著自己………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揚州。

    總兵劉肇基正迎來自己人生第三個最為重要的為難時刻。當然,劉肇基已經四十出頭,這個年紀放在平均壽命不到四十歲的大明來說,已經算是快要步入老年了。所以他經歷的事兒多,遇到為難的事兒更多。

    他皺著眉頭望著藍藍的天空回思著​​……頭一個讓他為難的是他老婆生孩子的時候,他糾結於到底是男是女。足足等了小半宿,他不用糾結了。他老婆給他生了個大胖……姑娘。最鬱悶的是從此之後老婆再無生養,氣得劉肇基一口氣娶了四房小妾,然後毫無例外地生了六個丫頭。

    一個兩個還好說,可生了七個丫頭一個兒子都沒有,這叫人情何以堪?家裡頭已經風言風語地流傳著,說他劉肇基的種子不好。這可真糟糕!但他有解決辦法,那就是娶更多的小妾。廣種薄收,總會收穫個兒子吧?而且此戰之後,他也算是鞠躬盡瘁,怎麼著朝廷也會封賞一番。想來足夠供養幾個小妾了。

    第二個讓他為難的事兒,便是揚州之戰的時候,要不要投降滿清。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看看身邊的同僚,一天少那麼一兩個,不是帶著兵朝南面跑了,就是朝北邊去投了滿清。鼎革之際,良禽擇木而息這事兒再正常不過。

    現在想想,虧著他劉肇基一根筋,認定了保大明,沒投降韃虜。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瞧瞧許定國,瞧瞧張天福兄弟,現在成了階下囚,朝不保夕的,天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澳洲軍,威武啊!假如沒有瓜洲那些澳洲花皮,保不齊他劉肇基現在就得葬身在這揚州城,尤其是攤上一個任嘛都不懂閣部上司。

    然後就是現在,他碰上了更加棘手的問題。而造成這一問題的,則是把他團團圍在中心的手下們。

    “大人,速做定奪啊!弟兄們跟著大人,韃子兵臨城下咬著牙關拼死抵抗,可有一個投降認慫的?而今大勝了,若不博取足夠的軍功,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弟兄們?只怕就是活著的也得寒心。大人,不能再猶豫了!”一名年輕的參將急吼吼地勸慰著。

    劉肇基嘆息一聲,轉過頭不去看他。然後另一個傢伙一抱拳:“我等唯大人馬首是瞻!”

    “哎……”劉肇基又嘆息了一聲。

    這事兒……全是軍功給鬧騰的啊!

    有明一代,軍功大略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戰功,既達成戰役目標,以及在戰役中表現出色。這算是整體的功勞:另一部分則是計件功。哪什麼計件?自然是斬首的首級!

    這首級還分成三六九等。對付流賊的是一等,對付西番苗賊的是一等,北邊與東北邊又是一等。但可悲的是,朝廷考察戰功的時候從來就不按照成例來。隨時隨地的可能調節標準,從而讓當兵的少拿一些銀子。

    以往大戰過後,各部將領正是最忙的時候。忙什麼?忙著給監軍送禮,忙著在京城跑關係。這些不理順了,大傢伙就別想拿到賞錢!

    就比如現在,如果按照前者的標準,劉肇基部固守揚州,沒讓韃子進城,這絕對是達成戰役目標了。大功一件肯定是跑不了。可朝廷那幫子士大夫為了節省經費,立刻改了標準以首級計軍功。

    這叫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甭說守城的沒打死幾個敵人,就算枰死了又如何?屍體都跟城下堆著呢,總不能開城門出去割首級吧?那不是開玩笑麼!

    當然,對於一部分明軍來說,無疑是樂開了花,那幫子明軍跟在澳洲軍後頭,一路上撿了不少的首級,而且個頂個的都是真韃子。就算因為斬獲過多,價格下調,可最起碼一個腦袋十兩銀子得有吧?一個十兩,十個就是一百兩,一百兩銀子啊!放在物價飛漲的大明,這依舊是一筆可觀的財富。

    而劉肇基的部下就鬱悶了,他們一直老老實實守著揚州,根本就沒追擊,哪來的便宜可佔?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4
430 瓜洲揚州(中)


    沒有人頭就沒有賞錢,沒有賞錢就意味著劉肇基的部下白忙活了…作為總兵,劉肇基手下總計一萬兩千多兵丁。守揚州城,算上逃跑的只剩下了不到七千號。朝廷摳門成性,直到揚州戰役爆發,才把欠他們的一年多餉銀補足了部分,只是部分而已。即便不考慮銀子折色以及餉米裡頭兌了一半的沙子,事實上他們只領到了三個月的薪水。

    然而戰鬥的時候,米糧消耗的總是很大。雖然史可法的號召力挺強,登高一呼,揚州城的百姓自發地為守軍送米送糧……但這顯然只是杯水車薪。窮苦的老百姓家中能有幾分存糧?那些士紳大戶一個個如同鐵公雞一般,比朝廷還要摳門,一毛不拔。

    所以到了現在,劉肇基所部已經到了快要斷炊的境地。實實在在的危機壓在劉總兵的肩頭,這幾天劉肇基一直上火。給兵部每天都上三封以上的奏摺,可得到的回答永遠都是耐心等候云云。

    哈!耐心等候。他劉肇基還算有點家底,等得起,可手下餓肚子的兵丁等不起啊。若非韃子大勢已去,灰溜溜的逃跑了,劉肇基可以肯定,餓急眼了的士兵絕對會起來造反,把揚州獻給韃子……順便砍了自己的腦袋?

    這事兒可是有成例的,並不稀奇。當然,他劉肇基也理解朝廷的難處。經歷了這麼一場巨大的變動,不論是馬士英還是史可法都忙於政治版圖的變遷。朝局板蕩,朝堂上的官吏上上下下,都忙著走門子,哪來的時間堪合戰功?而且就算堪合了又怎樣?戶部的庫房裡惊現被餓死的一窩老鼠,守門的老軍看著成群結隊搬家的老鼠眼淚都掉下來了。這種情況之下,堪合與不堪合……實在沒什麼區別。

    而且朝廷中隱隱傳來了一些並不太妙的消息,起碼對於劉肇基來說很糟。有風聲表明,經歷過這場大戰之後,尤其是在澳洲軍與武毅軍綻放出的璀璨光輝之後,馬派官員已經充分認識到新式火器的重要性。

    破格提升了宋應星為工部侍郎,下了死命令,半年之內一定要造出不遜於澳洲M1644的火銃。當然,這一命令的直接後果就是宋應星這位當代格物大家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用宋應星的話講,甭說半年了,就算給他一輩子也夠嗆能研究出M1644銃的發射藥。沒人想的明白,那用小小的銅片,是怎麼一砸就發火的。還有那一圈圈盤繞起來的彈簧…最好的匠戶打造了上百根一模一樣的,可別說收放自如了,只要用力一壓就會斷裂。

    還有那槍管,裡頭的膛線倒還好說,問題是槍管到底用的什麼鋼材澆鑄的?怎麼就這麼堅固,鑲鐵刀砍上去,槍管沒怎麼樣,倒是刀子卷刃了。最為要命的是,有個粗心的小吏將槍管不小心掉落了水槽之中,足足十多天才撈起來。本以為肯定是鏽跡斑駁了,可撈出來一瞧,嘛事沒有,跟新的一樣。

    真真是奇了怪了!上任沒一天就辭職的工部主事宋應星已經明確表示,絕對不會接受這一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並且格物大家已經打好了行囊,目下就住在松江府,時刻等著跟隨澳洲的海船去一趟澳洲。

    他要親眼瞧瞧澳洲的格物,到底發展成了什麼樣。

    造……造不出來,所以只能買。馬士英的十支武毅軍計劃,受到了除戶部外的所有官員的支持。

    最新的消息表明,面對著這筆巨額訂單,澳洲人已經鬆了口 ,表示可以適當下調價格。但即便再怎麼下調,近十萬支步槍的價格,依舊是一筆天文數字。

    馬士英倒是想得開,打算繼續用關稅做抵押。但那些憂國憂民的傢伙不樂意了……當然,他們不反對成立十支武毅軍,所以他們將目標鎖定在了劉肇基等舊式明軍身上。

    開源節流,開源節流,既然不能開源,那就只能節流了。真要是建立了十支武毅軍,那還要劉肇基這樣的老式軍隊幹嘛?打不能打,戰不能戰,連守個城都守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投敵造反了,簡直就是廢物當中的廢物。比雞肋都不如,不如直接捨棄了。

    目下這種論調已經成為了主流,這讓劉肇基很傷心。他劉肇基對大明可是忠心耿耿啊,沒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說裁撤就裁撤?

    所幸史可法昨天給他寄來了一封親筆信。裡頭內容空泛,無非歷數了他劉肇基的功勞,重點在結尾:汝所部何去何從無需憂心,朝廷自當公允處置。

    雖然沒明說,可這足以讓劉肇基浮想聯翩了。麼允處置之說就是笑談!要是換了一個月前的史可法,那這話就跟放屁沒什麼區別。至於現在嘛。閣部可是跟馬士英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正處於蜜月期,這話要變成現實還真可能。

    往好了想,他劉肇基一步登天,統領另一支武毅軍:往差了想,不外乎保留建制,而後變成二線部隊駐防後方罷了。不論怎麼看,這回他劉肇基都賺了。但問題是現在怎麼辦?

    瞧著群情激奮的部下,劉肇基又嘆了口氣。

    都要斷炊了,再不給弟兄們點油水,這日子還怎麼過?

    然後他開始糾結於要裡子還是要面子的問題。

    他劉肇基是個要臉面的人!若是不要臉的話,他早就投了韃子,何苦為了身後之名苦守揚州城?現在的問題是,只要他不要臉一回,就會為部下帶來大筆大筆的收益。而起因還是因為那些來路神秘的澳洲軍。

    揚州戰役之後,澳洲軍用毀天滅地的火力給清軍乃至圍觀的明軍狠狠地上了一課。當然,因為圍觀的因素,明軍並沒有遭受實質上的損失。而親身感受這一切的清軍就沒那麼好過了。二十二萬大軍灰飛煙滅,逃散的不算,抓到的俘虜超過了十萬。

    這俘虜裡頭,既有當了叛徒的明軍,也有一早就當了叛徒的明軍,還有一些是真韃子!為了看押這些俘虜,離瓜洲不遠,特意建了一座大號的集中營。這十萬俘虜裡頭,蒙古人與建奴加起來怕是要過萬了!

    而有感於每日驚人的糧食消耗,以及巨大的維護開支,澳洲人似乎開始不耐煩了。就在昨天,管後勤的名叫孫陽的陸戰隊軍官在揚州城放出話來。如果明朝政府再不接手這些俘虜,那澳洲就會採取一切辦法來消化掉這些俘虜。

    消化掉!

    這詞兒真是惹人遐想啊。你可以理解為澳洲軍要坑殺全部戰俘,也可以理解為澳洲軍打算放掉所有俘虜。但不管怎麼說,這對劉肇基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

    兵部開出的賞格在那兒擺著呢,一個真韃子的腦袋二十兩,生擒三十兩!這些對於澳洲軍來說是巨大負擔的俘虜,放在劉肇基眼裡簡直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光是按死韃子算,一個二十兩,一萬個二十萬兩!那可是二十萬兩白銀啊!

    二十萬兩雪花銀不停地在劉肇基眼前晃著,晃得他一陣的眼暈。

    “大人若放不下這張臉,卑職自去求那澳洲人!”

    瞧著劉肇基還在猶豫,已經有軍官開始不耐煩起來。

    面子裡子面子裡子!幹!劉肇基一拍大腿,拿定了主意:“牽馬來,本將要會一會游南哲將軍!”澳洲軍三巨頭。傑瑞一副孤傲名將的範兒,傅白塵鐵血軍人做派,這倆人遠遠看過去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想來想去,也就整天笑瞇瞇的游南哲參謀長有點人情味。貌似也就只能跟游南哲遞遞話了?

    計議已定,劉肇基騎上花膘馬,帶著親衛打馬飛奔,朝著瓜洲而去。

    與此同時,瓜洲鎮裡,游南哲與孫陽倆人正對著漫無邊際的戰俘營發愁。

    “簡直太糟糕了!”孫陽盛嘆著。

    新鮮的屎尿味兒沖得游南哲一陣皺眉頭:“是很糟糕!”他捂著鼻子瓮聲瓮氣地說:“我記得已經修了廁所,怎麼營地裡還這麼令人作嘔?”孫陽滿臉無辜地說:“是修了,但這就跟讓法國皇太后洗澡一樣,你覺著惡習可以在短時間內就板正過來麼?”游南哲沒有答話,扭頭衝出了營地,而後對著還算新鮮的空氣猛地深吸了幾口:“現在好多了…真糟糕,那氣味甚至讓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任女友。”“你女友掉糞坑裡了?”“不……她只是狐臭很嚴重。 ”

    孫陽:“……”

    沉默了片刻,孫陽抱怨著說:“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為糟糕的是,如果我們再不相出辦法,這些該死的傢伙就會吃光我們所有的補給。然後我們不得不跟著他們一起餓肚子。別這麼看著我,我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每天只給他們兩頓粥。”

    “兩頓!”游南哲糾結著眉頭:“你太過人道主義了,我認為一頓足夠了。”“這不是重點。”後勤官孫陽反駁著:“重點是我們必須想出切實可行的辦法。”

    游南哲撓了撓頭:“讓我想想”良久,參謀長試探著說:“你認為搞一場拍賣會怎麼樣?”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5
431 瓜洲揚州(下)


    “拍賣會?”孫陽皺了皺眉頭:“周毅那小子可是急吼吼的發了電報過來,說是俘虜都給他留著。”

    事實上就在前天,孫陽剛剛接到了周毅的電報。這小伙子信誓旦旦表示,經過他的串聯,已經集合了一幫子立志要建立大明版上海灘的有識之士,初步募集了將近兩千萬的啟動資金。現在正天天跟國會較勁,打算用一個比較合理的價錢拿下上海縣經濟特區的開發權,雖然逸今為止邵北依舊沒有跟大明談妥,但周毅認為這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所以上海灘。要建設一個大明版的上海灘,肯定需要巨大的人力與物力,尤其是基礎建設,需要巨大的人力。本著節約成本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僱傭大明民工顯然不如買俘虜來的划算。

    你看,那些吃貨已經讓軍部頭疼欲裂,巴不得立刻脫手呢。估摸著到時候周毅接手,只需要管飽,適當地提供少量的薪水,然後再畫出一張老大的大餅,這幫子俘虜絕對會賣力氣地幹活。節約了成本,解決了俘虜問題,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當然,周毅需要面對一個強勁的對手…呂宋太上皇常師德。有消息表明常師德議員受了呂宋政府的委託,正圖謀著將至少一半的戰俘運到呂宋,加緊呂宋華夏化的進程。呂宋現在的情況並不比中南樂觀多少。大部分的華人都猬集在馬尼拉城區之內,加起來不過五萬人出頭,這還是因為澳洲攻下馬尼拉,導致大批躲在深山的華人拖家帶口地湧到了馬尼拉。

    即便是這樣,也只有區區五萬之數,而保守估計,整個呂宋的呂宋人足足超過了五百萬。五萬,五百萬……很可能不足百分之一的人口比例已經讓呂宋的大人物們憂心忡忡起來。議長李胖子與首席執政官陳廷遠聯手已經制定了一個極其宏偉的計劃。

    他們計劃…著在二十東內驅逐至少三百萬非華裔離開呂宋,而後引進至少兩百萬的華裔人口。很顯然這是個大計劃。大到僅憑呂宋根本就無法完成。

    要知道現在呂宋的航海能力,不過是幾艘小漁船罷了。海軍的兩艘軍艦還是僱傭的澳洲軍艦。幾乎為零的運力讓這一計劃差點就胎死腹中。但這一計劃…得到了呂宋太上皇常師德的全力支持。在常師德看來,呂宋就是澳洲的保留地,說不准什麼時候就吞併了,變成一個省。

    呂宋的華人化有利於加速這一進程。

    於是常師德也開始串聯在說服了足夠多的議員之後,這傢伙正打算在其後的議會上提出呂宋扶持計劃。計劃包括在呂宋成立造船廠,投入更多的資金與項目,提供更多的貸款,幫助其加速移民而這些戰俘,同樣被常師德看上了。

    都是棒小伙子,十來萬人扔過去,絕對會讓呂宋的政協委員們心安不少。

    游南哲皺了皺眉頭:“你打算賺外快?”“什麼?”孫陽疑惑地問了一嘴。他聽清了,但很不理解游南哲為什麼這麼問。

    “很顯然,這純粹是賺外快的舉動。”游南哲認真地說:“我們的士兵已經足夠的市儈了,難道你想讓整支軍隊都變成讓我想想,變成大俊師團麼? ”

    “額”大俊師團那可是一個神奇的存在。一群商人組成的師團,迅速讓整個師團商人化。連續換了無數的最高長官也毫無用處,如果澳洲軍變成大俊師團那國會絕對會瘋掉。

    “你看,我們是軍隊。我們的薪水以及預算由國會撥款。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需要我們自己創收。既然軍隊不需要創收,那你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撈外快。”

    孫陽目瞪口呆地看著游南哲,找不到足夠的反駁理由。辯論,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意義,因為游南哲這廝佔著大義。

    “周毅給你的電報,只是私人的請求。記住,私人請求,絕非國會授權,要求我們必須這麼做。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聽周毅的?”孫陽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他總不能說因為周毅是穿越眾,而且跟自己私交不錯吧?

    游南哲笑了起來:“而且,我想周毅絕對不會對一萬多韃子感興趣。而明朝人卻對這些吃貨很感興趣,我們不如先把韃子拿出來賣,起碼會省掉十分之一的口糧。”

    “你說的對,但明朝人會對韃子感興趣?”

    “是很感興趣,你很快就會看到這一點。”游南哲撇著嘴角笑了起來。

    拍賣戰俘!拍賣韃子戰俘!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瓜洲都沸騰了起來。那些佔了便宜的明軍將領,整日間也不幹別的,就候在這瓜州鎮,跟澳洲軍的各級軍官軟磨硬泡。刻下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瘋了!

    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誰不動心?再者說了,不為銀子考慮也得為軍功考慮吧?

    一萬多鞋子啊,只要買下來十分之一,生擒千人,這功績足以讓自己連升幾級。風聞朝廷打算裁撤舊軍,組建新軍。這個節骨眼上,裁撤哪個?改造哪個?還不是看軍功,看關係?

    有關係的也就罷了,他們這些連銀子都送不出去的怎麼辦?唯有靠著軍功。

    中午放出的消息,到了下午,整個瓜洲小鎮已經人滿為患。各級的明軍將領,猬集一堂。各部親兵,如同螞蟻一般在小小的瓜洲鎮子裡亂竄。一時間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到了下午,倉促組織的拍賣會算是開張了。

    游南哲提出的主意,不論是傅白塵還是謝杰瑞,都極力贊成。本來嘛,澳洲各軍完全就是按照現代軍隊建設的,講究人道主義。尤其是發生了金啟鴻那事兒,大傢伙這個當口實在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去處置那些韃子戰俘。

    當然,在此之前戰俘中的軍官早就被一一提了出來,刻下正在揚州城裡頭等著軍事法庭的審判。有罪的,二話不說徑直吊死。這年頭的韃子軍官,有哪個是乾淨的?可以肯定的是,依著軍事法庭的刻薄程度,這幫子韃子軍官恐怕沒有一個能逃出一死的。

    至於剩下的普通士兵,這可就讓人犯愁了。拉回去修鐵路?成本太高,而且韃子遠沒有土著們聽話:原地釋放與全部處死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想來想去,還是讓明朝去操心的好。

    用白菜價錢轉給明朝,至於明朝究竟怎麼處置,那是明朝的問題。

    不受澳洲法律限制。

    下午兩點鐘​​,戰俘營裡單獨劃出了一塊場地。

    上尉軍官指揮著一個連的陸軍在場地的四周警戒,士兵們一個個荷槍實彈,但凡是俘虜稍有異動立刻開槍射擊。一名後勤參謀臨時充任了拍賣員,大略地挑了一百名戰俘,用繩子栓好了丟進圈裡,扯著嗓子開始叫罵:“滿洲戰俘一百名,起價一百兩,每次加價五十兩,有沒有出一百兩的?”話音未落,已經有人嚷嚷著叫道:“一百兩!”

    前一刻還彼此會心領首,客氣友善的明軍將領們立刻就變了臉,一個個扯著脖子出價。

    “一百五!”

    “都他娘的別跟我爭,兩百兩!”

    一番吵嚷,價錢很快就被抬高到了一千兩。大傢伙心裡頭都有一筆賬。死了的韃子價值二十兩,算上剋扣與折色,怎麼著也能落下十兩吧?活著的韃子,最少能剩下十五兩。一千兩買一百個活著的韃子,這買賣穩賺不賠啊。

    最終,第一批百名俘虜被一名顧姓的總兵以一千二百兩的高價買走了。可買完姓顧的就後悔了,因為第二批的成色更好,而且最終的成交價只有九百兩。最要命的是他身上帶的銀子不多,而且澳洲人似乎不接受打白條。顧總兵急了,打發親衛快馬揚鞭,趕緊奔著大營去抬銀子過來。

    隨著拍賣的進行,氣氛愈發熱烈。等劉肇基帶著親兵趕到的時候,眼睛都值了。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總兵目瞪口呆。貼身的親兵趕忙過去探查,沒一會哭喪著臉回來報告:“大人,咱們來晚了。

    澳洲人正賣韃子戰俘呢。 ”

    “啊?”劉肇基總算還有點腦子,一把扯過親兵:“速回揚州,讓張副將押著銀子過來,有多少要多少!”

    劉肇基火急火燎地報了名號,進了戰俘營。他前腳剛進去,便聽得拍槍聲一陣。

    砰砰砰沉同的槍聲連綿不絕。圍觀的一眾明軍好一通騷亂。

    所幸似乎澳洲人的槍口沒對準他們。待劉肇基擠上前,但見場中央橫七豎八地疊著百多號的屍體。周遭手持步槍的澳洲大兵,槍口還散發著絲絲的青煙。

    那後勤參謀似乎很厭煩血腥味,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越過屍體:“拍賣繼續進行……一百具俘虜屍體,起價五十兩……”

    “老子出二百兩!”

    “別跟俺搶,五百兩!”在這一刻,所有人眼中的韃子,不再是窮凶極惡的不可戰勝的對手…那貪婪的眼神中,韃子似乎渾身熠熠生輝,散發出銀子特有的光芒。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6
432 澳洲大兵的伙食(上)


    “律大人,那就萬事有勞了。”一臉疲憊的僕役神色中半點恭敬也沒有,隨意地拱了拱手,而後將信封重新揣進懷裡,打著哈欠朝著客棧走去。只留下律香川鬱悶地站在當街。

    律香川,姓律名香川。雖然百家姓裡頭沒有律這個姓,但據說這傢伙的祖上曾是漢朝的官員,還算小有名氣。後來朝代更迭,律姓的一支變遷徙到了松江府。從此律家在松江府定居下來,世代耕讀傳家,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緣由,律家甭管怎麼努力,卯大勁頂多出個秀才罷了。到了律香川這一代,許是祖墳冒了青煙,這傢伙居然考中了舉人。繼而走了門子,苦心熬資歷十餘年,趁著弘光朝初立,總​​算熬上了現在的六品微末小官——工部主事。當然,這也跟律香川這傢伙好雜學有關。

    本以為算是熬出頭了,沒成想,正趕上清軍大舉南下。律香川工部主事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呢,嚇得趕忙收拾了鋪蓋卷往家裡就跑。結果剛到家沒幾天,就听說澳洲援軍抵達,並且重挫清軍。兩天后更詳細的消息傳來,律香川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南京能守住,他還跑個什麼勁頭?大好的升官發財機會沒了不說,他那工部主事的位置有沒有還是兩說。

    扼腕嘆息之餘,律香川唯有慨嘆,造化弄人,時運不濟啊!莫非漢朝的祖宗用盡了所有氣運?從那兒以後律家變沒了官運,只能當平頭百姓?

    事到如今,他只好趕忙朝著南京趕路。只盼著趕得早,他那工部主事的位置還沒賣出去。

    可好巧不巧的,剛到鎮江便被熟人給逮住了。大學士王鐸的二管家逼著他律香川去調查澳洲軍的伙食情況……這不是強人所難麼?但他律香川還不敢不答應下來。所有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王鐸的二管家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這要是不答應,那他這官兒可就算做到頭了。但……調查澳洲大兵的伙食?這……這這這……這該如何下手啊?

    旁邊,書僮咬著雞腿,手上嘴巴上滿是油膩,嘟嘟囔囔地說著:“表叔……”

    “嗯?”律香川瞪了書僮一眼。

    後者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律大人,這總行了吧?”

    律香川滿意地點點頭。

    書僮將驢子的韁繩栓在客棧的馬樁上,低聲嘟囔了幾句:“死要面子……請不起書僮,非要家裡親戚冒充……活該一輩子當不了官。”嘟囔完,書僮挑著眉毛戲謔地說:“大人啊,我看你這官兒算是當到頭了,不如趁早回家種地去。”

    “暮氣。”律香川皺著眉頭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此乃我輩讀書人……”

    “得得得,我說大人啊。您有掉書袋的功夫,多給上司送點銀子不就什麼都有了?你看看別人都是怎麼做的。”

    “小小年紀不學好!”律香川正色教訓著表侄:“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律香川行的正坐得端,斷不會做那齷齪之事……”

    書僮再翻白眼:“死鴨子嘴硬……大人,您要是不送銀子走後門,怎會當上這工部主事?”

    律香川被噎了下,咳嗽兩聲不悅道:“那是程儀……讀書人的事兒,怎能說是走後門呢?”

    “你總是有道理……”書僮嘟著嘴不說話了。

    勝了一場嘴仗,律香川心中的煩悶稍減,深吸一口氣道:“罷了,還是先往瓜州一趟,且看看如何混入澳洲軍營。”

    書僮一把拉住律香川:“大人,表叔!您嫌命長您自個去,我才十四,連媳婦都沒娶呢,我還沒活夠。”見律香川疑惑不解,書僮急切道:“軍機重地,豈能隨意進出?”

    “那依你之見?”

    “那還不好辦?我聽路人說澳洲軍正缺糧食呢,咱們乾脆拉上一批糧食,僱船運過去。然後藉機盤問一番不就什麼都有了?”

    律香川愣了愣,隨即欣慰地頷首:“墨兒跟隨我才半年,就有如此才智,怕是你爹泉下有知也該含笑九泉了。就這麼辦。”

    墨兒氣得直翻白眼:“虧著只跟著您半年,我都怕時間長了變成塊木頭。”

    “你說什麼?”

    墨兒極不情願地道:“我說表叔教導有方。我跟著您真長學問。”

    律香川大笑:“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如此,那買糧僱船的費用便從你的薪資裡扣好了。”

    墨兒都快哭了:“沒錢就沒錢,就好像我拿到過銀子一樣。”

    律香川奔著市場邊走邊說:“莫要著急,本官早晚都有發達之日。到那時定當加倍奉還。”

    足足用了半日的光景,律香川主僕置辦了一船的糧食,雇了一條小船,朝著江對面的瓜州行去。站在船頭,朝遠處的瓜州方向望去,人影沒瞧見一個,但見小小的瓜州渡口被無數的帆船給遮蓋了起來。流線型的艦身,高聳的白帆,這讓律香川感嘆不已。

    觀澳洲之船便可見一斑。如此龐大之船,只怕是鄭和的寶船也就這般大小了吧?遠渡重洋,下船即戰,戰之即勝……他律香川好雜學,酷愛格物。從前待在南京工部裡,沒事兒就愛研究一些器物。也曾想著複製出當年的寶船。可他一沒銀子二沒權,只能在那兒憑空臆測,當初的寶船到底是何形狀。他堅信有一天,總會親眼瞧見……

    而今是親眼瞧見了,離得近了,瞧著那長長的砲口,真真叫震懾心魂。這一炮過去,只怕是中彈者立刻化成粉末了吧?

    在他感嘆的光景,一艘小艇冒著白煙行駛而來。船老大立刻棄了搖櫓,老老實實地站在船舷。

    “這位客官,萬萬不可輕舉妄動。此為澳洲人巡視之船,快若閃電,船上還有火銃。莫要惹得澳洲人誤會,否則你我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快若閃電?雖然有些誇張,可那速度絕非尋常舟船可比。最讓人納悶的是,這船是怎麼跑起來的?也沒見有人划槳,這船自己就跑的飛快,莫非施了什麼法術?那冒著白煙的煙囪又是何用?

    在他思索的光景,砲艇在小船前面劃了個半圓,船上一個花皮手持銅皮大喇叭嚷嚷著:“船上的是幹什麼的?瓜州軍事重地,尋常人等不得入內。限你們五分鐘內掉頭離開,否則我們保留採用武力驅逐的權力。”

    話很繞口,音節也很詭異。律香川琢磨了半晌才明白過來,瞧著那小小的砲口已經對準了自己,他連忙揮舞著雙手嚷嚷著:“莫要開砲……我等此番是為販賣糧食……”

    他手舞足蹈了半天,砲艇似乎聽明白了。

    一名下級小隊領袖不確定地問身旁的僱傭兵:“他在說什麼?我好像聽到了糧食。”

    “嗨!閣下,對方的確是說糧食……那個傢伙說船上有糧食,打算賣給我們。”

    下級小隊領袖摸著下巴想了想:“好像我們的確很缺糧食。”

    “閣下,這千真萬確。如果從中南開出來的補給艦隊再不到,那我們就只能餓肚子了。連斯帕姆都沒有。”

    “這可真糟糕。”下級小隊領袖咂咂嘴,繼而抱怨道:“那些俘虜會把澳洲吃窮的。好吧,讓那艘船跟在後面,多一點糧食總是好的。”

    “嗨!我這就去辦!”

    “算了吧……還是我來吧。”下級小隊領袖白了身旁的日裔僱傭兵一眼:“你的話會讓對方緊張。”

    “我很抱歉,閣下!”日裔僱傭兵滿面羞紅。

    要知道江南的百姓,對於倭寇可從來就沒什麼好感。

    事情很順利,在對方用銅皮喇叭喊著讓他們跟在後面之後,律香川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總算又歸位了。

    船老大拼命地搖櫓,但依舊追不上那艘不知道用什麼做動力的小船。有那麼一刻,律香川認為船艙裡頭一定有一群傢伙在搖櫓。否則怎麼解釋這船不用外力自己就能跑?

    所幸律香川還沒有忘記正經事,在小船靠岸之後,沒等多久,一隊花皮士兵停在了律香川面前。

    尖嘴猴腮的傢伙似乎是這夥花皮的頭領,打量了半天問:“你要賣糧食?”

    “正是。”

    于山好奇地問:“你打算怎麼賣……我是說,價錢?”這的確很稀奇!據于山所知,這絕對是頭一遭有人送上門來賣糧食……在傑瑞長官毫不留情地趕走了那幫更像是來參觀的,但卻打著勞軍名義的揚州百姓之後。

    “額……一石二兩!”律香川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二兩?你一定是瘋了!”

    他身後的馬卡洛夫軍士長不耐煩了:“于山,他在說什麼?”馬卡洛夫會普通話,但蘇白顯然跟普通話存在……巨大的差異。以至於馬卡洛夫完全聽不懂律香川在說什麼。

    “頭兒,這傢伙說50千克稻米要375塊!”

    “上帝啊,他一定是吸血鬼!”這個價錢哪怕是對馬卡洛夫來說也是不可接受的。

    律香川大略能聽懂對方說什麼,雖然他不明白千克是什麼單位。然後他惱怒道:“已經很便宜了,一石才二兩銀子,這個價錢絕對買不到!”他剛才可是花了二兩二錢銀子才買到一石。

    確認對方說的是一石而不是一擔之後,于山長大了嘴巴:“一石二兩銀子?那你一定瘋了!”

    注:擔為100市斤;石為十斗,一斗十升。一石糧食大約在120斤到140斤之間。而明代是600克左右一斤。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7
433 澳洲大兵的伙食(下)


    一百斤與將近一百三十斤差距是顯而易見的,于山原本是廣東沿海某個小村落的漁民,所以這傢伙熟悉大明的物價水準。所以在律香川報出一擔糧食二兩銀子的時候,于山會認為對方發了瘋……很顯然,這個價格比廣州還要高出不少;同樣因為如此,在律香川報出是一石不是一擔的時候,于山同樣認為律香川瘋了……

    當然,兩種瘋的理由不一樣。前者是想賺錢想瘋了,後者是腦子進水!揚州之戰打完,除了揚州城,周邊的地區十室九空。清軍以及明軍潰軍便如同蝗蟲一樣,掃過這片土地,繼而將整個揚州地區變成了無人區。天地荒蕪,村落被毀,常常是走上幾十里也不見一個人影。雖然這種情況正在好轉,可錯過了播種期的農民手頭並沒有多少存糧。甚至他們正在餓肚子,以至於澳洲軍根本就沒法從當地購買到足夠的糧食。有鑑於此,糧食價格一路飆升,近期已經飆升到了二兩二錢銀子一石……而律香川只賣二兩!這年頭還有人做賠本的買賣?那隻能說明這傢伙不是瘋子就是傻子……或者別有所圖?

    等等,別有所圖?

    于山摸著下巴開始思考起來。對面的律香川雖然穿著粗布衣裳,可臉上比澳洲的鏡子還要乾淨。三縷鬍鬚乾乾淨淨,頭上戴著員外帽。臉色白皙紅潤,說起話來文縐縐的……貌似,不像個商人?起碼不像一個只販賣十石糧食的小商小販。

    “頭兒,我覺著這傢伙有問題?”于山立刻將心中的疑惑告訴了馬卡洛夫軍士長。

    “你為什麼會怎麼想?”馬卡洛夫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糧食上。他已經受夠了斯帕姆……存糧告馨,士兵們只能每餐都吃斯帕姆。當然,外人肯定會存有疑惑。既然存糧都沒了,那怎麼還會剩下斯帕姆?如果某人將這一問題拋出,那迎接他的一定是大兵們的愁眉苦臉。

    拜斯帕姆糟糕的口感所賜,哪怕是那些明朝來的朝不保夕的士兵,在吃了整整一年之後也倒了胃口。尤其是在他們變著花樣,煎斯帕姆、炒斯帕姆、煮斯帕姆、炸斯帕姆、斯帕姆燉梅干……當所有這些都嘗試過一遍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受不了了。如同于山這種油滑的傢伙,悄悄將斯帕姆藏起來,然後等待著用其與當地人交易的機會;而馬卡洛夫這樣直爽的傢伙,則乾脆拒絕領取斯帕姆。

    馬卡洛夫曾經公然跟後勤軍官抱怨著,假如有一天他退役了,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碰這玩意一口。

    所以那滿滿兩船的斯帕姆一直到現在都有存貨,而麵粉與大米則消耗一空。

    “二兩銀子七十五公斤……這傢伙不是白痴就是別有所圖。”

    馬卡洛夫想了想:“問題是現在還有誰對我們別有所圖?”清軍被打傻了,明軍被嚇傻了,馬卡洛夫想不出還有哪個白痴派出一個更加白痴的傢伙過來找澳洲軍的晦氣。

    “我不知道。”于山老實地搖頭。他認同馬卡洛夫的說法,因為他不是一個被害妄想狂。以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這個時候的確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事兒。但……瞧著律香川鬼鬼祟祟的樣子,他的確發生了。

    思索了半晌,于山猛地一拍巴掌:“頭兒,我想到了。這傢伙就是別有所圖。”于山肯定地說道。

    瞧著馬卡洛夫不解的樣子,于山解釋說:“這傢伙其實是個大商人,這些糧食只是投石問路,額……是一種試探行為。如果我們真付錢,對方說不定會拉更多的糧食過來。當然,價錢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便宜。”

    “隨便怎麼樣吧,下士。”馬卡洛夫厭煩了起來,揮了揮手:“不管對方是怎麼想的,小心戒備就好。我們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買下這批糧食。”

    站在不遠處的律香川,看著于山與馬卡洛夫交頭接耳,心裡一直惴惴不安著。天可憐見,這輩子律香川是第一次從事間諜這種危險的行當。有那麼一刻,他雙股戰戰,差一點就打了退堂鼓。所幸那些狂悖的澳洲花皮的確沒把他這個六品工部主事放在眼裡。

    沒一會兒的功夫,于山走到他面前:“二兩?”

    “二兩。”律香川機械地回答著。

    “好吧,這是你自找的。”于山嘟囔了一嘴:“成交。”

    聽到于山的話,幾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船老大趕忙張羅著開始卸糧食,人小鬼大的墨兒已經說不出話來。哪怕他再怎麼人小鬼大,可碰到這種事兒,尤其是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時不時地指向自己,墨兒孩子的心性還是佔據了大腦,本能地開始害怕起來。方才他可是一直躲在表叔身後,如同沒斷奶的孩子一樣扯著表叔的衣角。

    律香川心中一鬆,順便感謝了滿天神佛與自己那位漢朝當過官的祖宗,乃至其後再也沒當過官的祖宗……然後他跳上岸,有意無意地開始找機會套話。

    當然,套話是一個技術活。你既不能表現的太明顯了,也不能表現的太隨意。前者會讓對方警惕心起,後者會讓對方渾不在意地扯到別的地方去。所幸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套話對象——話癆于山。這廝甚至不用律香川問什麼,能把自己小時候掏鳥窩的糗事都說出來。

    “……你知道野外生存訓練麼?”于山已經說到了三年前,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這個時候他就會說到鳥窩:“那太噁心了。”于山滿臉痛苦地說:“一把匕首,一貫斯帕姆,一支zi打火機,你必須用這些在海島上獨自生存一周。一周你懂麼?那可是七天!”

    “厲害!”律香川心不在焉地奉承著,然後想著怎麼將話題轉移到澳洲軍的伙食上:“難怪貴軍所向無敵,此法當真是勇者中的勇者才可為之。相比閣下通過了? ”

    于山喪氣了揮了揮手:“我在第二天就被餓暈了,然後被巡邏隊營救回了馬尼拉……所以我現在還站在這兒,不然我會拿更高的薪水,現在就在南京城裡。”鹹水鱷特種大隊的考核,可不是于山能受得了的。哪怕就是喬肆那個一根筋也在第五天就被刷了下來。

    “額……”律香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然後他開始回憶對方的說辭,片刻之後找到了一個並不恰當的切入點:“額,小兄弟,那個斯帕姆是為何物啊?”

    于山頓時一臉的厭惡。不但是他,就連周圍的陸戰隊士兵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臉上寫滿了厭惡。

    “斯帕姆……那是一種神奇的食物。”于山試著用最合適的詞彙將之解釋清楚:“第一次吃,你會感覺它是美味。連續吃一個月,你會感覺口感湊合。然後第二個月開始你就會厭煩……一年之後你會發誓這輩子都不碰這玩意。”

    瞧著律香川一臉的疑惑,于山回首將新兵蛋子叫了過來:“二等兵,把你中午藏起來的斯帕姆給我。”

    “憑什麼?”二等兵很不滿。因為于山總會趁機盤剝他。

    “你想不想吃米飯?如果你把藏起來的那罐給我,我保證你晚上能吃到米飯。”

    二等兵在斯帕姆與米飯之間徘徊了良久,最終妥協了:“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告訴排長。”

    用手指敲了敲二等兵的頭盔,于山搶過一罐斯帕姆,而後等著律香川的面將之打開。聞了聞,于山誇張地摀住了鼻子嘴,一副要作嘔的樣子:“這就是斯帕姆了,你可以嚐嚐?”

    “真的?”

    見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律香川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然後就用開罐子的小鑰匙,小心地挖了一勺,放入嘴裡……味道有些奇怪,但毫無疑問是美食。以至於律香川的臉上浮現出了疑惑的神情……這麼好吃的東西,澳洲大兵居然還不滿意?而且他總算搞清楚了,所謂的斯帕姆,就是某種動物的肉。這可是肉啊!大明哪支軍隊能給士兵吃到肉?糙米飯管飽就不錯了!

    “你們……多久能吃到這個斯帕姆?”

    于山向後跳了一小步,似乎在躲避斯帕姆邪惡的氣味:“只要你想,每天都能吃到。”

    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律香川立刻問道:“在下聽聞,貴軍伙食標準甚高。每日肉食一斤?”

    “理論上講是這樣。”二等兵回答說。

    理論上!律香川開始高興起來。雖然句法奇怪,但他能分清楚理論跟實際的差別。但于山的下一句話頓時讓律香川崩潰起來。

    “但實際上……”于山指了指律香川手裡的鐵皮罐頭:“一年起碼有十一個月我們都是在吃這玩意。”順著這個話茬,于山開始品評起澳洲軍的伙食。

    比如每天將近一斤的大米或者白麵,比如不少於六兩的新鮮蔬菜,比如時不時擺在餐桌上的魚罐頭與水果罐頭、比如用開水沖泡的果珍,比如每個月都發放的糖果,還比如可口可樂……

    “可口可樂?”

    “澳洲特產,一種黑色的汽水。”于山興奮地說:“我們陸戰隊只訂購可口可樂的,陸軍跟海軍訂購百事可樂,但我覺著還是可口可樂最好喝。咦?你好像不舒服? ”

    律香川的臉色完全蒼白起來。他已經可以預見到大學士王鐸聽聞這一消息後的沮喪了。這麼多的東西,除了蔬菜與米麵,無一例外地都是從澳洲本土海運而來。單單是這海運的價格,就足以讓朝廷崩潰了。澳洲軍能打,可也真貴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8
434 陸軍的請求


    南京。

    邵北一行朝著鴻臚寺外走著。時間尚未到中午,而談判再一次暫停了。當然,與前幾天的扯皮相比,今天起碼有了實質性的進展。起碼王鐸那老頭不再糾結於澳洲軍過於誇張的伙食,以及讓人望而生畏的撫卹金了。甚至可以說,王鐸這老頭現在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只是聲嘶力竭乃至耍無賴地要求將軍費降下來……哪怕降低十萬兩白銀也是好的。

    這完全可以理解。他王鐸是出了名的清流。如果與澳洲的談判沒有為大明省下一毛錢銀子,那他王鐸絕對會被釘上恥辱柱,或者會被扣上賊的帽子。十萬兩銀子不多,可事關他王鐸的聲譽與名望。然後在邵北做出了適當的讓步之後,總額五八六十三萬兩白銀的軍費被確定了下來。

    現在唯一頭疼的就是如何償還了……不止是王鐸在頭疼,連邵北都在頭疼。他必須讓王鐸放棄立刻償還的可行性,轉而繼續用海關關稅做抵押。

    不論是出於利益考慮還是出於民族情感,海關掌握在澳洲手裡都是無比正確的。如果海關掌握在南明手裡……那隻會讓南明朝廷繼續窮下去,然後一幫子士大夫與海商們繼續偷稅漏稅。

    “我很好奇一點……”迎著陽光,肖白圖瞇著眼說:“王鐸這老頭怎麼想開了?而且他臉色非常不好,就好像死了親爹一樣。”

    事實上王鐸的臉色比死了親爹還要難看,這臉色從看過律香川的親筆信之後就沒好過。蒼白、無助……還有說不出的憤怒。尤其是看到律香川在哀嘆,澳洲一名普通大兵的伙食與薪水,居然比他這個六品官還要好的時候,王鐸已經完全出離了憤怒。

    憑什麼?憑什麼?一幫大頭兵居然有這待遇!堂堂大明朝居然不如一個海外的番邦!在王鐸的內心裡一直存在一個固定了的思維,既:越窮越能打,越富越窩囊。

    闖賊窮不窮?都快過不下去了,這才揭竿而起,結果打得明軍抱頭鼠竄,甚至連北京都丟了。

    人窮不窮?年年寇邊,大肆劫掠。明軍對上根本就沒什麼好辦法。

    還有那建奴……若不是窮山惡水的,怎地會如此凶悍?

    反觀大明,江南富庶之地的百姓,大多孱弱,臨陣不敢迎敵;明軍中真正能打的都是邊軍。那邊軍中的兵丁,大多選自九邊之地,窮得只剩下一條命,這才敢賣命拼殺。

    退一萬步來講,他王鐸家產千萬,可能去跟一個泥腿子拼命麼?

    所以歸結起來,越文明越羸弱,越野蠻則……越野蠻。澳洲軍這麼能打,一萬多人打得二十二萬清軍灰飛煙滅,連主帥多鐸都掛了……這充分說明澳洲比建奴還要野蠻!

    這一推論曾經讓王鐸面對邵北的時候優越感十足。大明武力不強怎麼了?起碼大明是個文明國家,禮儀之邦。你們澳洲再能打也不過是蠻夷罷了。但現實狠狠扇了王鐸一記響亮的耳光。

    澳洲……比大明富庶!澳洲大兵的薪水堪比大明的一個縣太爺!澳洲人很講衛生,甚至明軍跟澳洲軍比起來就是沒開化的野蠻人!

    這一殘酷的現實讓王鐸的最後一絲僥倖與優越感蕩然無存,以至於面對邵北的時候再也沒了底氣。他現在恨透了馬士英,他認為這完全就是馬士英的政治迫害。顯然,馬士英事先就知道澳洲人的底細,所以才挖了這麼大一個坑讓自己往下跳。因為這場談判會讓王鐸丟掉一世清名,丟掉榮譽,丟​​掉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只要想到後世史書上寫著'初談,鐸甚傲。乃知虛實,遂前倨後恭……'王鐸的臉上就一陣發燒。

    但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然後他連鴻臚寺少卿高夢箕都恨上了。最早與澳洲人打交道的就是高夢箕,如果連馬士英都知道澳洲人的底細,那高夢箕沒理由不知道。既然高夢箕知道,卻不提醒他王鐸……這一定是存了讓自己出醜的心思!

    最後王鐸咦唏噓哀嘆著,轉而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談判上。他試圖將大明付出的銀子減下來,能減多少減多少,起碼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當然,以上王鐸的心路歷程不論是邵北還是肖白圖都不知道。所以邵北只是聳了聳肩:“天知道……也許那老頭受到了來自馬士英的壓力?”

    事實上王鐸身上的壓力遠不止馬士英施加的,軍方、清流乃至皇帝本人都給了王鐸巨大的壓力。因為就在昨天,邵北已經正式通過明朝政府,澳洲軍將在三天內完成第一次撤軍。

    除了一個營,剩餘的陸戰隊全數撤離;隨行的還有全部的黑水僱傭兵。這意味著三天之後,揚州附近的澳洲軍會只剩下陸軍與土著組成的工兵。如果算上海軍的數量,那就意味著澳洲會一次性地將總數三分之二的軍隊撤走。

    然後毫無例外地,明朝政府被嚇到了。對於澳洲軍,明朝政府一直是矛盾的。他們既怕澳洲軍賴在這兒不走,而後順手牽羊地將南京也給佔了;也怕澳洲軍撒手不管,打完了就跑……那會讓整個江淮乃至長江地區形成巨大的軍事空白區。雖然滿清韃子遭受了重創,短時間內不可能阻止新的進攻,但這個時代,大明政府的敵人可遠不止一個滿清韃子。

    闖軍還有張獻忠的大西軍可都不是好惹的,一旦趁此時機大舉進攻,那大明該怎麼辦?總不能讓武毅軍變成神行太保,一日來回數千里吧?

    所以馬士英當時就坐不住了,上午得到了消息,中午老馬就向邵北提出了外交照會;與此同時御史們立馬轉了口風,從最初的攻訐澳洲軍變成了攻訐王鐸……御史的最大作用就是找出一個替罪羊,而且他們總能找到。不幸的是,現在王鐸成了替罪羊;造糞機器朱由菘也急了,好不容易保住的皇位,怎能毀在王鐸手裡?下旨叱責,責令王鐸立刻恢復與澳洲人的談判。在保全大明利益的前提下,盡量滿足澳洲人的要求。

    很顯然,所謂的保全大明利益完全就是廢話……到了這個時候,大明還有什麼利益需要保的?能保住大明不滅亡就不錯了。

    林林種種的壓力,加上律香川的實地調查信箋,讓王鐸老頭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就如同一開始說的,他現在只希望減少軍費數額,哪怕減少十萬兩也是好的。只要保全他大學士的顏面就好。

    肖白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認為撤軍計劃把明朝嚇住了……也許下午的時候我們可以適當提高駐軍的軍費數額……我相信傅白塵絕對不會反對。”

    傅白塵的確不會反對。論人均收入乃至整個財政預算,陸軍都處於極低的位置……僅僅略強於新成立的國民警衛隊。甚至連海岸警衛隊都不如,就更別提富到流油的海軍了。雖然國會出於制衡的角度考慮,已經逐漸扭轉了大海軍小陸軍的戰略,但那需要時間。

    對比陸戰隊與海軍高額的戰時津貼與補助,已經有不少的陸軍士兵琢磨著要不要跳槽了。這讓傅白塵很傷心,也很煩惱。所以,一筆不菲的收入,會讓士兵們安心,也會讓國會更加重視陸軍的建設。

    拎著文件包跟在一旁的章維皺了皺眉說:“說到陸軍……傅白塵向我們求助,他現在迫切地需要大批的糧食。是大批……價錢隨便。如果短期內再沒有糧食補給,傅白塵少將隨時可能拿近十萬的俘虜練刺刀。”

    用十萬俘虜練刺刀……雖然這絕對是傅白塵的誇張說辭,或者說是出於威脅,傅白塵絕對不可能真的去這麼做。但只要想想還是讓人一陣的惡寒。

    這充分說明了一個問題……糧食已經成為了制約澳洲軍能否繼續待在明朝的重要因素。那些俘虜完全就是吃貨,他們每天會吃掉至少一百萬澳洲人民幣,這還是每天只提供稀粥的結果。如果放開了吃,那些吃貨絕對會一天幹掉一千萬的糧食。

    一天一百萬,現在距離戰役終結已經過去了整整兩週,這意味著一千五百萬已經打了水漂。尤其是在國會聲明絕對不會追加戰爭經費的前提下,這麼些吃貨已經快讓人發瘋了。

    雖然周毅那傢伙打來電報聲稱要購買這批俘虜,用以建設明朝版的上海灘。並且樂於為在此期間吃貨們的花銷買單,但那顯然遠水解不了近渴。最大的難題就擺在眼前,澳洲人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邵北擦了擦額頭的汗:“好吧,我會跟馬士英溝通這一問題的。”大明的問題不是沒銀子,而是銀子都藏在民間根本就沒流動起來。與銀子問題相同,大明不是沒糧食,而是糧食同樣藏在……那些狗大戶手裡。這些傢伙正在囤積居奇,打算發一筆戰爭財……特別是在現在這種青黃不接的時候。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39
435 為了糧食(上)


    陸軍向大使館發出了請求,大使館正在與明朝政府進行溝通但這顯然需要時間去解決。儘管馬士英剛剛在朝廷上進行了一場大清洗,幾乎讓朝廷變成了馬士英的一言堂,效率提高了不少。但僅僅是提高了不少而已,與澳洲的……尤其是傅白塵的預期相比,這效率依舊過於緩慢。

    很顯然,在沒有進行大手術之前,以南明目前臃腫的官僚體係而言,籌集到足夠的糧食沒準需要用上一個月,或者兩個月,或者更久。久到在傅白塵發飆槍殺所有俘虜之前,這批糧食絕對不可能運到。而且必須要考慮到馬士英的苦衷。

    自耕農是大明的基石,可士紳才是大明的統治階層。而且馬士英本身就是士紳,他絕對不敢在這個當口冒著大不諱拿士紳開刀。什麼?你說囤積糧食的是商人?這年頭,稍稍有點實力的商人,哪個背後沒有一戶大士紳?要是沒有,那商人估計早就被大傢伙給吞了。

    所以糧食的問題,恐怕短期內還要澳洲自己去解決。馬士英估計是有心無力了。或者能幫到,但估計也是杯水車薪別忘了俘虜營裡還有著將近十萬個吃貨。

    當這一結果反饋給傅白塵的時候,年輕的少將糾結了。如果換做一天前,那糾結的一定是陸戰隊中將謝傑瑞。但現在國防部已經授權了撤軍,傑瑞正忙著撤軍以及用電報跟國會吵架。

    是的,在此之間謝傑瑞中將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與國會吵架上。

    國會認為謝傑瑞刻意曲解了國會的意圖,並間接造成了金啟鴻的陣亡,陸戰隊中將顯然不這麼想。他不會接受一個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指責。而且從實際情況來看,雖然遠征師傷亡前所未有,雖然還搭上了金啟鴻,但戰果是顯著的。

    包括多鐸在內的二十二萬清軍灰飛煙滅,逃回去的不足七千。相信只要滿清政府不是瘋子或者傻子,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絕對不會再考慮南下了。這與國會制定的目標完全契合而且南京也保住了。雖然對此澳洲軍幾乎沒出什麼力。

    所以,中將先生對國會的指責很莫名其妙。他想不出自己被指責的理由。而且金啟鴻的死亡,更多的是因為愚蠢!對方顯然沒有解除武器,就擅自放鬆警惕。金啟鴻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然後這個錯誤導致了他的死亡,一切都這麼簡單。

    但國會顯然不這麼認為。就如同所有的國會一樣澳洲國會的先生們喜歡將責任推到某個人身上。於是矛盾爆發了,雙方各執一詞,隔著重洋相互攻汗。

    有消息表明最近中將先生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打算辭去現有的職務,然後老老實實地當他的師長去……

    總之,中將先生焦頭爛額,心灰意懶,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再去考慮陸軍的補給問題了。然後海軍上將王鐵鎚一向看不慣陸軍,所以一切的問題都壓在了傅白塵身上。然後傅白塵少將不得不自力更生,比如派出征糧隊。

    一隊陸軍與陸戰隊混合的編隊,迎著中午毒辣的太陽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隊伍的前頭,還有一名明朝嚮導。如果把嚮導的服飾換成民國時期的服飾,並且將澳洲軍士兵的服飾換成日式軍服,這情景簡直太熟悉了。

    嚮導手搭涼棚,轉而回首呲著滿口黃牙點頭哈腰地笑著說:“軍爺,前方就是沙頭鎮,往左走就是張莊。”陸軍少尉點了點頭,衝著馬卡洛夫說:“那,我們就在這分別了。

    1600重新在路口集合如果有情況,可以鳴槍示警,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 ”

    馬卡洛夫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少尉的語氣。什麼時候輪到陸軍來營救陸戰隊了?這簡直是笑話。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陸戰隊剛剛營救了陸軍,甚至為此搭上了一名少校。陸軍都是一群白痴自大狂。

    瞧著那小隊陸軍走上了另一條路,馬卡洛夫鬆了口氣:“好吧,伙計們,我們繼續前進。”

    于山躥到了馬卡洛夫身邊,賊兮兮地說:“頭兒,你說我們能完成任務麼?”“我們必須完成。 ”馬卡洛夫惱怒著說:“如果我們玩不成,那意味著晚餐只能吃斯帕姆了。”、“頂你個肺,又是斯帕姆!”

    “幹累娘!老子絕對不吃那鬼東西!”幾乎可以預期的,隊伍中爆發出了陣陣的抱怨。然後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雖然他們很清楚,抵達與完成是兩回事。

    在距離沙頭鎮還有五百米的時候鎮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銅鑼聲,緊跟著各種呼喊聲此起彼伏。馬卡洛夫分明地看到,一名婦女飛速地抱著小孩躥進了一座土房,而後放下窗子關了房門。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瘋了一樣從田間往回跑手裡頭還拎著鋤頭與鐵楸。有個白鬍子的老頭不停地敲著銅鑼,而後聲嘶力竭地喊著什麼。

    “見鬼,發生了什麼?”眼前的景象讓馬卡洛夫目瞪口呆。如果沒記錯的話貌似他們是友軍來著。

    嚮導是一名明軍老卒,此刻只是尷尬地笑著,什麼話都不說。所幸小隊中的明朝移民不少,並且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比如縣城的衙役來徵發勞役,再比如山上的土匪突然下山,或者是某支朝廷的大軍要路過村寨,總會出現類似的場景。

    “兵過如梳,賊過如洗啊。”有人不失時機地慨嘆著。

    迎著馬卡洛夫疑惑的目光,作為這支小隊當中等級第三高的于山解釋說:“頭兒,你必須知道一點,明朝的老百姓不但痛恨山賊與韃子,他們同樣也痛恨明軍。”

    “為什麼?”馬卡洛夫很難想像會發生這種事。一個國家的政府軍居然遭到該國百姓的痛恨! 真實在太荒謬了。

    “因為明軍不比山賊好到哪兒去,燒殺搶掠,至不濟也會讓百姓們一貧如洗。”于山苦笑著回答。這並不光彩,但的確是事實。有那麼一刻,于山開始慶幸當初的選擇了。如果自己沒有去澳洲,恐怕也會如沙頭鎮的百姓一樣把?

    “這真見鬼。”馬卡洛夫皺了皺眉頭。顯然,這種預料之外的情況會讓任務變得更加困難。尤其是上峰嚴​​令禁止劫掠以及動用武力。

    “好吧,伙計們,上刺刀。”

    “等等!”于山被嚇了一跳,他一把拉住馬卡洛夫:“頭兒,你這樣做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麼?別忘了我們首先要自保。”馬卡洛夫指了指村口聚集起來的足足兩百多號男性村民說:“或者我們現在就原路返回。”

    “額……你是對的,頭兒。我聽你的。”

    再也沒人反駁這一意見。同情歸同情,但首要的是自保。沒人樂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大兵們填裝了子彈,上了刺刀,然後開始小心地、惴惴不安地接近著沙頭鎮。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在距離鎮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十二名大兵端著步槍與兩百多手持致命農具的村民開始對峙。馬卡洛夫甚至開始跟領頭的一個中年開始彼此大眼瞪小眼。

    沉默著,足足五分鐘之後,馬卡洛夫受不了了。揉著酸澀的眼睛抱怨著:“我們應該跟他們溝通,我需要一名志願者,就你了,于山。”

    “為什麼又是我?”于山立刻就炸了,並且迅速找到了推脫的理由:“頭兒,你應該自己去溝通。哪怕派別人去也成如果稱讓我去,小心我告你歧視。 ”

    “歧視?”馬卡洛夫表情詫異。

    “是的,歧視。”于山用下巴點了點身旁的大兵:“你看,他們都是福建人,就我一個廣東人。我有理由懷疑你歧視廣東人。”

    “啊,歧視廣東人。”馬卡洛夫開始咬牙切齒起來,並且攥緊了拳頭。

    熟悉馬卡洛夫的于山知道,這是軍士長爆發前的徵兆。通常每次馬卡洛夫爆發,都會用狗熊一般的身材將于山壓成肉餅。然後于山還得清掃一個月的廁所。

    他迅速臉色蒼白起來:“嘿,這是個玩笑,軍士長。放心,婁這就去。”于山迅速地兩害相較取其輕去跟村民談判,最多會灰頭土臉地逃回來,而得罪了馬卡洛夫那絕對會倒霉一輩子。

    然後于山開始做準備。他首先解除了武裝帶,卸下了步槍,並且交給跟屁蟲二等兵。緊跟著他連摘掉了帽子,努力理順了不足兩厘米長的頭髮,這會讓他看起來順眼一些。深吸幾口氣,他邁開步子朝著村民們走去。然後在第十步的時候停下來,轉身嚴肅地對所有同伴說:“記住,如果你們想我想活著,那就千萬不要開火。”

    馬卡洛夫的回答讓于山絕望:“放心,如果情況不對我們會立刻調頭返回。並且會在明早之前帶上最少一個連來解救你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該死!”于山惱怒著,繼續朝村民走去。並且迅速找到了談話的目標…那個粗壯的大個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0
436 為了糧食(中)


    十一名陸戰隊員已經握緊了手中的步槍,手指輕輕扣在扳機上,只要事情稍有不對,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開火。然後有人似乎想起了什麼,低聲衝著馬卡洛夫說:“頭兒,嚮導呢?”

    馬卡洛夫回頭張望了一陣,好半天才找到那名嚮導那傢伙此刻正躲在樹後,只露出半個腦袋,神色緊張地張望著。馬卡洛夫敢肯定,一有風吹草動這傢伙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跑路。

    “一個懦夫!”馬卡洛夫迅速下了評語。雖然有些刻薄,但這絕對符合事實。當然,馬卡洛夫並不知道的是,如果人數上佔優,那名嚮導絕對會狐假虎威地站在前面,而後趾高氣揚地與村民們進行交涉。

    他以前就是這麼幹的,並且從中攫取了不少的好處。

    “別管他了,盯著點于山。”說完,馬卡洛夫將緊了緊手中的散彈槍。只要他想,他可以在十秒鐘內將全部的子彈打出去,並且至少將十個村民放倒。

    那邊,于山仰著頭看著足足高過他一腦袋的壯漢,努力擠出微笑,露出八顆歪歪扭扭但還算潔白的牙齒:“你……”

    但他只發出了一個音節就被人打斷了。

    “彪子是傻子。”

    聽到這句話,面前的壯漢頓時憨厚地笑了起來,笑得讓于山一陣發毛。然後于山循著聲音,看到了一個白鬍子老頭,那老頭手裡還拎著銅鑼。

    “這位……老伯。”

    “別套近乎你們想做什麼?”乾瘦的老頭一點都不客氣地質詢道。

    “我們”“讓那個紅毛番說。”老頭很有眼力,一眼就瞧出了馬卡洛夫才是這群人的頭領。

    “那是馬卡洛夫軍士長,的確是他說了算,但他聽不懂你說什麼。”於山辯解說:“而且我的指揮權只排在馬卡洛夫軍士長之下。”他徑直將另一名中士給無視了。

    但老頭顯然不買賬:“滾回去,讓姓馬的過來說!”

    “滾回去,滾回去!”老頭周遭的村民們揮舞著農具高聲附和著。

    驟然的聲響讓大兵們一陣緊張,于山的跟屁蟲二等兵已經端起了步槍。

    聽了老頭的話于山不自然地抑制著想要爆笑的衝動。事實上老頭絕對不是第一個認為軍士長姓馬的人,在他之前,幾乎每個剛入營的新兵蛋子都會規規矩矩地在馬卡洛夫面前經歷,口稱:“馬軍士長好! ”然後每次這些新兵蛋子都會倒霉,最直接的倒霉方式便是被軍士長罰去掃廁所。如果不知悔改,那下一次絕對是與軍士長對練軍中格鬥…馬卡洛夫會用狗熊的身材教會所有叫錯名字的傢伙他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馬卡洛夫軍士長不姓馬。”于山耐心地解釋著:“而且正是他派我來根大家談判的額,可以把武器先放下麼?你看,我根本就沒有惡意。”他用手小心地推開過分逼近自己脖子的鐮刀,然後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帶武器。

    “那好,你說吧,姓馬的派你來幹什麼?”

    于山不在糾結於對方對馬卡洛夫軍士長的稱呼,深吸一口氣說:“各位,我們是澳洲遠征師,前一陣來到大明幫助你們打滿清。”嗡嗡聲響起。澳洲遠征師這個新鮮的詞彙讓村民們好一陣糾結。

    老頭重複著嘟囔了一嘴,然後身邊的小伙子立刻湊過去低聲說了一句。

    老頭恍然地哦了一聲:“原來是澳洲花皮。”係其于山詭異的裝束,老頭愈發篤定自己沒認錯。但這絲毫沒有讓老頭放鬆警惕。

    “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了一點困難,所以來到這裡想要尋求大家的幫助。”

    “幫助?”

    “我們的糧食出現了點問題……”

    然後在于山還沒說完的時候,敏感的村民們就沸騰了。

    “澳洲花皮想搶我們的糧食,沒門!”“滾出去,滾出去!”“我們沒糧食,趕緊走!”人聲雜亂而鼎沸,站在于山面前的傻子似乎對村民們的情緒很敏感立刻化作怒目金剛,瞪著于山。彷彿下一刻就會把于山撕碎一樣。

    于山開始懊悔了,他深刻反省著自己話癆的毛病。思索了片刻,在聲音稍稍降低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最節儉的字眼表達出了原本就想要表達出的話:“我們的意思是,出錢購買大家多餘的存糧。”

    但這絲毫沒有作用。飽受戰亂之苦的沙頭鎮百姓,從來就不相信任何一支軍隊。事實上這種事兒以前沒少發生過。軍隊派人過來徵糧,沒良心的直接搶,有良心的頂多給個仨瓜倆棗。兵過如梳賊過如洗,這話可不是說笑的。

    所以,毫無意外地,再一次的人聲鼎沸起來。各式各樣的髒話聽懂的與聽不懂的一股腦的砸過來。那老頭似乎還保留著理智,似乎怕于山他們招過來更多的當兵的只是克制地說:“你們走吧,沙頭鎮沒有糧食。”

    惱火的于山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拔高了嗓門大吼著:“我們願意出比市價高一成的價格收購一切能吃的!稻米二兩四錢!”

    人聲稍稍降低了一些,然後幾個傢伙突然嚷嚷起來。

    “他在騙人!”

    “騙子!滾出去!”

    “花皮會那麼好心?不信!”

    于山心里哀嘆著,如果自己沒有加入澳洲軍,恐怕現在的反應會跟這些村民一樣吧?事實上于山這輩子從來就沒想到過,會有這麼一支軍隊,居然不允許士兵劫掠。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源自傑瑞將軍…陸戰隊的搶劫水平,怎麼可能會比皇軍還要差?這一點于山在馬尼拉已經見識過了,澳洲軍在短短的一個月內,讓馬尼拉的所有非華裔富人都變成了窮光蛋。而且是徹徹底底的窮光蛋。

    而到了揚州,作戰等級始終停留在黃色水平。既不遭受攻擊,禁止向平民開火。

    “隨你怎麼說。”于山緩慢地解開口袋,然後掏出了一打的銀幣,嘩啦啦地從左手倒到右手,然後再從右手倒回來。如此反覆著。

    “但我們就是來買糧食的,而且價錢比市價高一成。”于山將一枚銀幣用拇指食指捏著,猛地吹了口氣,放在耳邊聽著嗡嗡聲,繼而在身前的村民們面前來回晃蕩著:“瞧見沒,現錢。絕不賒欠。”

    人群徹底安靜了下來,整整地看著于山手中的銀幣。託了西班牙銀幣的福,哪怕內陸的揚州地區,百姓們依舊認得墨西哥鷹洋雖然澳洲的銀幣跟鷹洋有區別,大小與花紋都不同,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認出這是銀子。

    于山鬆了口氣,然後將銀幣一枚枚地裝入口袋。他認為時機差不多了,這才說:“看見那棵樹沒?”于山指了指村口的那棵樹:“我們不進村,就在那裡等著。如果誰想要賣糧食,可以在那兒交易。好了,我們……回頭見。”

    說完,于山頭也不回地走了。

    “交涉的怎麼樣?”馬卡洛夫軍士長焦急地問著。

    于山成竹在胸地比劃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現在我們只需要等著對方上門就可以了。 ”

    于山拒絕了二等兵遞過來的武器與頭盔,又從一名一等兵的口袋裡找到了一枚粉筆,而後回憶著繁體字,在樹幹上歪歪扭扭地寫上幾個大字:“高價收糧。 ”

    然後他愜意地坐下來,等著那些村民上門。

    兩個小時後。

    馬卡洛夫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幾聲,隨即吞了吞口水說:“你的主意並不怎麼高明。”“要有耐心,軍士長。”于山的肚子同樣咕嚕著:“總會有人第一個來吃螃蟹的,然後會有更多吃螃蟹的。”

    二等兵突然插了一句:“誰是第一個吃螃蟹的。”

    “蠢貨,閉嘴。”于山教訓了二等兵一句,繼而說:“然後就會發生,額,參謀長怎麼說的來著?對,羊群效應。”

    又過了一個鐘頭,太陽開始西陲。當于山餓得昏昏欲睡,打算吃掉隨身攜帶的斯帕姆之際,村口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影。緩慢、猶豫,但還是朝著他們走過來。

    “瞧,生意上門!”于山頓時高興起來。

    就如同于山預期的那樣,中年胖子緋徊了好半天才試探著問:“你們……………,真是二兩四錢收稻米?”“給現錢!”于山沖著二等兵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打開背囊,嘩啦啦地倒出了數百枚銀幣。

    明晃晃的銀幣晃得中年胖子一陣眼暈,彷彿經過了多大的心理矛盾一樣,胖子一跺腳,而後衝著村子的方向猛地揮舞著手臂:“過來吧!”片刻之後,一名臉色黝黑的婦女推著一輛獨輪車行了過來,獨輪車上裝著白花花的稻米。

    于山臨時客串起了掌櫃,拿著容器來回測量著,然後驚奇地發現糧食不多不少,正好半石。

    “半石。”他報出了這一結果,中年胖子與婦女並不異議。

    “給錢!”二等兵迅速遞過去兩枚銀幣,又遞過去一枚二十元與一枚五元的輔幣。

    戰戰兢兢地接過錢,胖子與婦女一溜煙地跑回了村子。十分鐘之後,興奮的胖子又回來了,這次他又推了一車的糧食過來。

    依舊是半石,還是二百二十五元。再然後從村子裡開出了一溜的獨輪車。

    于山哈哈大笑著,他發現自己有做生意的天賦。隨即開始與村民們探討起關於如何將糧食運回軍營這件辣手的問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