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13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1
039 猴子們的來歷

  「也就是說我們隨時可能遭到明朝軍隊的襲擊?」傑瑞皺緊了眉頭,顯得心事重重。

  自從那天倆人比試推演之後,這些天下來傑瑞又是負責訓練又是主持防禦工事,漸漸適應了陸戰隊一號的角色。而張力平雖然每天必到,卻通常都是閉口不言,只是協助性地幫著傑瑞管理陸戰隊。套用一句話,一切都是平穩中過渡著。

  作為陸戰隊的頭號領導人,傑瑞開始考慮與明軍接戰的可能性:沒有準確時間,更不知道對方的規模、武器配備、有無增援……己方加上水兵最多也就一百人,這寨子也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堡壘。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現在知己算是做到了,可知彼就……天知道對方來的是一個千戶還是一個總兵!種種未知與不利因素,讓習慣了信息戰的傑瑞很頭疼。

  頂頭上司冥思苦想,下頭的大頭兵可不在乎這個。小伙子們經歷了幾個月的訓練,一個個都自詡蘭博第二,摩拳擦掌,紛紛嚷嚷著要給明軍一個教訓。

  「閉嘴!」喝止了小伙子們的聒噪,傑瑞深吸一口氣建議道:「我個人建議,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我們沒必要在這個水寨堅守。全員撤到海權號上會更保險。」

  王鐵錘先是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頭:「這等於我們放棄了臨時基地。而後必須重新找個臨時基地,並且必須有可以讓海權號停泊的港灣。考慮到海權號的燃油量,這並不容易。」

  該死的燃油限制!這艘五桅現代智能帆船,設計的初衷就是為了節省燃油。理論上平時可以節省40%燃油,特殊條件下甚至可以達到60%。續航能力10000海里,在燃油耗盡的情況下蓄電池陣列可以提供18小時的電力。此次出航,幾乎搾乾了費老的薇藻生物培養池,這才湊了勉強能夠支撐海權號往返廣州的油料。也就是說,如果貿然尋找新的臨時基地,海權號很有可能因為燃油消耗過大而導致無法返航。

  否決掉這條,那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了:第一,立刻返航。此次出航雖然收穫了超過十五噸的白銀,但移民計劃宣告失敗。至於那三百零一號日本人……暫時還是無視掉吧。而白銀這玩意放在澳洲一點用都沒有!用李遠山的話說,只要人手足夠,他可以立刻找出一個比墨西哥銀礦還大的礦山!

  第二條,就地阻擊。但敵情不明的情況下,這並不容易。尤其是這座水寨,地處半島頂端,三面環水,一面連接陸地。按說位置不錯。可連接陸地的那面,寨牆足足有兩百米!陸戰隊加上水兵,每隔兩米站一個人才勉強能將這面寨牆站滿。而如此稀薄的兵力,又沒有後援,損傷也就罷了,就怕對方來個人海戰術,活生生將這百來號人給淹死!

  所有人都看向傑瑞。作為陸戰隊頭號人物,只要他搖頭,那就表示此次廣州之行算是半途而廢了。趁著所有人都在,索性返航算了。

  思索了良久,傑瑞艱難地點了點頭:「堅守的話可以。」

  週遭眾人長出了口氣。

  「但這風險很大。」傑瑞豎起了三根手指:「為了降低風險,我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做到三條。」

  「說說看。」王鐵錘說。

  「第一,海權號必須保證,最多在交戰兩分鐘後,提供火力支援;第二,調集水兵暫時加入陸戰隊,同時放棄所有外圍防禦,只留哨崗,重新在內線佈防;第三……」說到這兒,他看了看一直沉默的邵北:「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來修築工事。」

  王鐵錘思索了一下,說:「第一條海權號可以保證。第二條也沒問題。至於第三……」說著,他也同樣看向了邵北。

  「也就是說,我或者欺騙或者威脅,總之得讓那些日本人拿起武器替我們賣命?」見傑瑞很嚴肅地點頭,邵北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努力試試。」這事兒還真就得邵北來做。拜其職業經歷所賜,邵北的日語可是比他那笨拙的法語要強的多。刨去後世經常用的片假名外來詞,跟這個時代的日本人溝通應該足夠了。

  與一群人,尤其是一群對自己有些敵視的日本人溝通,必須要講究個策略。就這麼貿貿然地挨個去溝通,且不說時間問題,只要談過幾個,恐怕那群日本人都知道自己將要找他們的談話內容了。在不可能把這些傢伙隔離起來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先找到一個突破口。

  整個十九日的剩餘時間,邵北都泡在水寨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仔細地觀察著這群日本人。很快,他找到了合適的目標--一個個頭雖然矮小,但氣勢很足的刀疤男。

  「你的名字?」第二天早晨,邵北直接與刀疤男單獨進行對話。

  前一刻還一副認命模樣,以為穿越眾要拿他開刀的刀疤男聽到有些怪異的日語,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有些驚喜,直接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初次見面,鄙人水野義川。請問……」

  「不要提任何問題。現在我才是提問者,我會根據你的回答來決定怎麼處置你們。明白?」邵北顯得很粗暴,這是他的策略。

  「嗨!明白了。」水野義川很上路,又一次九十度的鞠躬。事實上自從島原之戰失敗,被迫跟隨葡萄牙人逃亡澳門開始,水野義川就預感到將來的日子肯定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果然,葡萄牙人的態度從熱情轉變成冷漠,到最近兩年變成了厭惡,而後乾脆收繳了所有日本人的武器,又發動突襲,將所有日本人拘禁起來。

  囚禁了兩個月之後,突然在昨天把他們拴在一起運到了一艘福船上。瞧著福船上又是白色人種又是黃色人種的,水野義川一度以為該死的葡萄牙人把他們賣給了荷蘭佬做奴隸。

  出乎預料的是,船行不過半天時間,停泊在了一處小島。這也就罷了,同樣停泊在島嶼附近的,居然有一艘巨艦!看質地,居然是鋼鐵造的!

  他所在的福船就不小了,可跟那艘龐然大物一比,就如同一艘小漁船一樣!側舷露出一排猙獰的炮口,彷彿張大了嘴的餓狼一般,時刻準備吞噬著生命。

  這一遠超認知的鋼鐵巨艦,鎮住了水野義川。其餘三百號日本人,哪怕是那些女人,全都被鎮住了。面對著海權號,他們心裡竟然會產生一種恐懼感!

  之後那些奇怪的人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夥人到底是什麼人,又來自何方,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做出判斷:對方隨時可以捏死他們,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對方極其恭順的態度,讓邵北準備的一系列打壓計劃變成了無用功。瞪著水野義川好半天,邵北才吐出了兩個字:「很好。」人家就差搖尾巴了,還怎麼打壓?

  「相信你已經完全理解現在所處的處境了--葡萄牙人像趕瘟疫一樣把你們扔給了我們,而我們如何處置你們,則完全取決於你們態度。」這話雖然繞嘴,但的確將現狀用最簡單得語句表達出來了,並且還包含著很明顯的暗示。

  水野義川幾乎都沒有考慮,立刻說:「嗨!我懂了。我們願意為閣下效力。」

  「你是說『你們』,而不單單是『你』?」

  「嗨,鄙人可以代表所有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瞧著這傢伙極其誠懇的態度,邵北愣住了。這事兒這麼容易就搞定了?按照戲碼,不得先來個桀驁不馴,被自己一通胡蘿蔔加大棒之後,轉而納頭就拜……這傢伙莫非對這戲碼很熟稔?然後直接跳過了遭罪的過程,直接納頭就拜了?

  可能是感覺到邵北的疑惑了,水野義川緊接著解釋說:「很感激閣下給予我們這些流亡的天主信徒一個繼續生存的機會……」

  聽著水野義川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控訴的大段對白,邵北大概瞭解了一些他們這些日本人的特殊經歷。沒錯,這些傢伙信仰天主教,並且參與了以天草四郎為旗號的島原之亂。困守春城數月,結果同是天父子民的荷蘭佬突然戰艦掉頭幫助幕府軍炮擊春城。士氣大受打擊的天主教徒隨即被幕府軍剿滅。而水野義川這些人不過是僥倖逃脫者。

  信仰天主教……在日本被幕府通緝……被荷蘭人出賣……被葡萄牙人掃地出門……在明朝人眼裡又是倭寇……總之,這些傢伙在亞洲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儘管依舊對這些日本人充滿了不信任,但這並不妨礙對其的利用。

  想通了的邵北點點頭:「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們將參與一些輔助性的工作。由我直接領導……我的規矩很簡單,不要提問,只要行動,明白?」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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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2
040 王謝堂身陷廣州城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俗話還說『人多好辦事』,至於俗話裡頭的『人多嘴雜』就算了,起碼在陸戰隊虎視眈眈的監視下,二百多號日本人很本分,只是埋頭幹活,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絕不多嘴。

  邵北又恢復了老本行,這頭與傑瑞溝通了防禦圖紙,轉過頭來指揮著二百多號日本人立刻施工。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爛水寨變成了大工地:地面刨了,挖出溝渠交錯的戰壕。四五米寬,兩米多深,朝海的一面是垂直切面,朝寨門得一面是可供人攀爬的斜面;房子扒了,石料拉到後方堆砌成胸牆,木料簡單加工一下變成覆蓋在戰壕上的交通橋;寨子單薄的木頭牆更是得到了加固,貼了一層厚厚的土石,不怕對方火攻不說,就算是對方拉來了攻城器具,短時間內也別想推倒。

  按照傑瑞的設計,工事全部完工之後,明軍真要打過來,就得老老實實在陸戰隊的密集火力面前排隊送死。沒有重火力的情況下,除非明軍狠下心來拿人命把所有的溝渠填平了,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陸戰隊的防線,從而展開肉搏。

  這頭搶修工事忙,忙得熱火朝天,那頭肖白圖等人已經拿著到手的堪合架著福船直奔廣州城而去。

  同行的除了戰鬥力低下的撈佬張承業、明朝帶路黨梁二,牙醫王謝堂,還有快要脫離陸戰隊的張力平。而福船上除了必要的水手,一個陸戰隊隊員都沒有。

  按照張力平的說辭,這是身處廣州城,明朝的地盤。發生小衝突,依靠著張力平自己高超的身手,或者用銀子,也就擺平了。可一旦發生大衝突,人再多也沒用!就算把陸戰隊全員60來人都帶過去,也根本掀不了多大的浪花。與其如此,莫不如留下有生力量防守水寨。

  離開維多利亞灣,進了伶仃洋,船上眾人無不被張承業帶回來得壞消息壓抑得心情沉重。就連最為樂天派的肖白圖,這會兒也沒了笑模樣。因為邵北要留在水寨指揮那群日本人施工--邵北是唯一會日語的--所以此番出行肖白圖成了名副其實的箭頭人物。

  當慣了副手的肖總,驟然之間成了一號人物,頓時感覺肩頭沉重。按照頭一天大家商量出來的決議,此番去廣州除了大規模的招工,還要走走關係,看看能不能把出兵的事兒給壓下來。

  壓不下來,那就拖。拖上個十天半個月的,等人手招募足了,大傢伙拍拍屁股立刻走人。要不是為了就近停泊海權號,誰有心思佔這破寨子?說起來若不是寨子裡頭的明軍實在太過廢物,海權號說不定已經另行尋覓到了停泊地,也就沒這窩心事兒了。

  胡思亂想,心事重重,這一路上大傢伙沉默寡言。沿著珠江逆流而上,船行十來個小時,廣州已近在眼前。

  驗過堪合,停泊妥當,眾人這才仔細打量這三百七十年前的廣州城。身處城南的碼頭,左右是兩座炮台,往前是琵琶洲與海珠寺,再往前依山傍水之下,便是廣州城了。要說這三百七十年前的廣州城可比後世小多了,充其量也就是後世廣州越秀區大小。可勝在山清水秀!在這個無污染的時代,越秀山鬱鬱蔥蔥,珠江瓦藍透亮,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瞧著遠處隱約可見的五層樓,整個人彷彿如墜山水畫中。

  時人有詩為證:「廣南富庶天下聞,四時風氣長如春。……閩姬越女顏如花,蠻歌野語聲咿啞。苛峨大舶映雲日,賈客干家萬戶室。春風列屋艷神仙,夜月滿江聞管弦。」

  前一刻還心情沉重的肖白圖,飽覽了一番美景,甚至有些心曠神怡。

  「還真是……美景讓人醉啊。」肖白圖感歎了一聲,隨即低聲問道:「這還是廣州,你們說要換了蘇杭,得什麼樣?」

  問罷不待張力平等人回答,這傢伙開始自顧自地背起了詩詞:「水光瀲灩晴方好……西風吹冷透貂裘……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

  張力平噗嗤一聲笑了:「就你肚子裡那點墨水,兩句話不到就轉到艷詞。得了,別做白日夢了。有那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走後門,或者擔心擔心你後半生的『性福』吧!」

  「王大夫說了,基本沒什麼問題。」肖白圖滿不在乎地說。

  張力平笑得更開心了:「王謝堂是牙醫,你能指望牙醫給你瞧這病麼?」

  後頭的王謝堂聽了,頗為幽怨地說:「牙醫也是醫啊,而且我好歹是中醫世家出身,有點基礎好不好!」

  除了有些聽不懂三人說什麼的梁二,一眾人等已經笑鬧成一團。

  「行了,回頭再扯淡,還是先辦正事兒要緊。」笑鬧良久,肖白圖總算想起了正事兒。

  約定了回船時間,眾人兵分三路。張力平與張承業直奔濠畔街、高第街,有明一代,這這片已經發展成了東亞最大的貿易集散地;梁二引著王謝堂挨個藥房轉悠;而肖白圖則打聽了市舶司的所在,逕直找那劉副提舉去。

  單說肖白圖,一路找尋,在廣州的街市裡晃晃悠悠。一身怪異的打扮加上怪異的髮型,引得過往行人無不指指點點。瞧那神色,有訝異,但更多的恐怕是鄙視。這個時候的明朝人可沒什麼崇洋媚外的心理,正好相反,瞧見紅毛大鼻子老外,哪怕是市井小民都會有一種天朝上國的優越感。

  所以,瞧見奇裝異服的老外,指指點點之餘,市井小民會說上一聲『番商』;頭戴方巾的讀書人會說一聲『番夷』;當官兒的就更不客氣,直接當著面就叫『蠻夷』。

  可憐肖白圖當了快三十年的中國人,在這三百七十年前的明朝,愣是被活生生歸類為海外蠻夷了。這一點,肖白圖在市舶司衙門口可謂體會深刻。

  直接砸過去十枚銀幣,那門口的小吏只是斜著眼睛上下瞥了他半天,而後才如蚊子哼哼般說了一聲『等著』。這一等不要緊,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小吏這才晃晃悠悠出來說:「劉大人今日休沐,爾若有事,擇日再來吧。」

  肖白圖這個氣啊!合著十個銀幣就換回來這麼一句話。

  他哪兒會甘心?當即操著彆扭的話語追問:「劉大人居所何在?」

  小吏瞇著眼睛又瞧了肖白圖半天,而後突然斥責一聲:「咄!你這番商,朝堂命官行至可是你隨意打聽的?速速離去,否則少不得一頓板子炒肉!」

  肖白圖被小吏的話噎得直翻白眼。深吸一口氣,換上笑臉,又悄悄遞過一把銀幣:「大人……在下找劉大人有急事,世事從權,您瞧?」

  小吏掂了掂份量,慢慢換了笑臉:「恩……看你這番商還算識相,罷了,就指點指點你吧。你朝東走,過兩條街就是居仙樓,劉大人一准在那兒。」

  「多謝多謝。」

  轉過身,肖白圖一通呲牙咧嘴。好嘛,芝麻綠豆一個……可能連官都算不上的小吏,當著自己的面就這麼大官威,還公然索賄!總算知道什麼叫『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了。

  這一路打聽一路找尋,足足繞了一大圈兒,肖白圖這才找到了居仙樓。上了二樓,一搭眼便瞧見那位劉副提舉就靠窗坐著,正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酌著。

  肖白圖鬆了口氣,而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咦』了一聲,隨即抱拳行禮:「劉大人,幾日不見,別來無恙乎?」

  劉副提舉舉著酒杯正喝到一半,被肖白圖這麼一打岔,酒水灌入肺葉,好一通咳嗽。半晌,這才指著肖白圖說:「你這番商,真是不懂規矩。」

  肖白圖趕忙在一旁尷尬地賠不是。要說這位劉大人氣量可比那小吏強多了,或者是因為面前的肖白圖是自己大金主的緣故,大度地擺了擺手,隨即示意肖白圖坐下。

  重新布了酒菜,二人一邊閒聊一邊吃吃喝喝。覺著火候差不多了,肖白圖這才隱晦地提起有事相求,而後把佔了明軍水寨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劉副提舉一聽,當即瞪大了眼睛:「莫非『百丈鐵船,兵甲上千』說的便是爾等?」

  「沒有的事兒!」睜眼說瞎話可是肖總的拿手絕活。黑的說成白的不至於,可舌綻蓮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還是有的。

  聽了肖總一通臉不紅心不跳的瞎話,劉副提舉反倒釋然地點了點頭:「我就說定是那廖千戶為推諉而誇大其辭,什麼鐵船百丈?怕是巨舟包了鐵皮吧?」

  「正是正是,劉大人神算。」

  「至於兵甲上千更是不足為信,此舟莫非比我朝寶船還大?嗤,危言聳聽爾!」

  聽了這話肖白圖整個人笑成了一朵花。合著明朝當官的就喜歡拍腦袋啊!這位劉大人輕飄飄幾句猜測,直接把那倒霉的廖千戶打成了窩囊廢不說,還把穿越眾擇了個乾淨……雖然那位廖千戶確實是個窩囊廢,頭皮都沒擦破,帶頭就跑了。

  肖白圖長這麼大頭一次覺著當官兒的喜歡拍腦袋,也許是一件不錯的事兒。趁著劉大人興致高,趕緊幾句馬屁拍過去,緊跟著表示要其代為運作一二。

  劉副提舉拿捏了一番,在肖白圖暗示銀子不是問題之後,隨即樂呵呵地答應了下來。

  喝得肖白圖暈乎乎的的肖白圖,往回走的時候心裡這個高興啊,沒費什麼事兒,輕飄飄三兩下就把問題解決了。要說也就是他肖白圖有這本事,換了邵北什麼的,能行麼?

  晃晃悠悠,穿街過市,好好體會了一番明朝風情,擦著黑這才返回了碼頭。

  「咦?我還以為我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呢,王大夫怎麼還沒回來?」見張力平搖頭表示沒回來,肖白圖又瞧見船上多了一些穿著破破爛爛的般大小子,隨即皺眉問:「怎麼又找了一批活祖宗啊?沒必要這麼討好於麗紅大姐吧?」

  張力平一翻白眼:「別提了!我一說招工,呼啦啦圍上來一票。可一聽要出海,立刻走個乾淨。要沒這二十多個小乞丐,今天就算是空手而歸了。你那邊怎麼樣?」

  肖白圖得意地比劃了個ok的手勢:「我出馬還能差的了?」

  正說這話,就瞧見梁二哭喊著朝這邊跑。

  到了近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幾位大爺,王大爺被……被……被人給抓起來了。」

  張力平汗毛倒豎:「你說什麼?說清楚點!」

  梁二急喘了幾口,說:「王大爺被人給抓了!」

  這回聽清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話說王謝堂挺本分一個牙醫,能出什麼事兒?

  (三江榜單又要墊底了,各位,多多投票啊。總不能太丟人不是?)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3
041 拯救牙醫王謝堂

  說王謝堂與梁二倆人走走停停,就在這偌大得廣州城裡頭亂轉。見到藥房就進,東瞅瞅西瞧瞧,問問價格摸摸底。不知不覺間到了靠近西門的惠愛坊,進了一間藥房正跟坐堂的扯皮呢,就聽外頭一陣喧鬧,緊跟著一個小丫頭哭哭啼啼跑進來,胡亂地喊著什麼。

  那坐堂大夫一聽,立刻把王謝堂晾在一旁,拔腳往外就走。王謝堂正納悶呢,就聽外頭哭喊聲愈發大了起來,好奇之下出外查看。

  只見藥房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圈兒人,那坐堂大夫正比比劃劃解釋著什麼,方纔那小丫頭跪在地上,拉著大夫的衣袖只是不停地懇求著什麼。倆人旁邊停了一輛滿是水漬的板車,透過人逢隱約瞧見上頭躺了一個女子。

  瞧這意思,八成是溺水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呃,總之人命關天!醫者父母心,王謝堂這個牙醫也是醫生啊!別的不說,心臟復甦術還是會的。當即二話不說,撥開人群,一下跳上板車,一邊按著那女子的胸口,一邊口對口的進行緊急救治。

  可能那女子溺水的時間短,也可能是王謝堂這傢伙運氣好,總之這傢伙舞弄了三兩下,就見那女子張口吐出一口污水,而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在眾人目瞪口呆中活了過來!

  忙活了一身汗的王謝堂瞧見那坐堂大夫哆嗦著手指指著自己,只當是對方被自己神術所震,一邊擦著汗一邊極有成就感地對著圍觀群眾招招手,說:「略施小計,略施小計,鄙人也是大夫。」

  那坐堂大夫哆嗦了半天,總算張口說話了:「你這蠻夷惡賊,欺我大明無人乎?」

  一招手,呼啦啦上去一群小伙子幾下就把王謝堂給按住了。這個說要見官,那個說送女子家人處理。吵吵嚷嚷好不熱鬧。梁二這積年老海賊一瞧情形不對,腳底抹油轉身就跑了。跑出去一條街,這傢伙估摸著怕就這麼回去不好交代,又怕那『爆胎易經』毒藥發作,咬咬牙又折返回去。遠遠綴在人群後頭,直到看到王謝堂被關在了一處宅院裡,這才跑回來報信。

  ……

  在梁二斷斷續續的敘述下,幾個人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

  肖白圖一聽就樂了:「王大夫還真是……我怎麼就碰不到這種好事兒?」

  旁邊的張承業撇撇嘴:「我認為王大夫是故意的,他完全可以把方法公佈,找個女的來做嘛。」

  「別貧了!救人要緊!」張力平打斷這倆傢伙有些不分場合的玩笑,說:「我自己去救王謝堂,你們倆老老實實待在船上,如果明天早晨我沒回來……」不吉利的話他沒說出口,只是衝著倆人點點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如果連張力平都回不來,那說明這事兒就大發了。別想著招募人口了,趕緊掉頭就跑吧。

  交代完,張力平一把抓過梁二令其帶路,隨即急匆匆的走了。

  心裡頭著急,可表面還得裝作若無其事,一路走的不急不緩。張力平這身打扮,乃至那毛寸的頭髮實在太扎眼了。大步流星一通疾走,保不齊就會招惹來衙役質詢。

  足足過了半個鐘頭,梁二指著一處宅院表示到地方了。這會兒天色剛剛擦黑,路上行人頗多,實在不是摸進去的時候。張力平四下張望了一圈兒,領著梁二便進了一間酒樓。

  上了二樓,叫了一壺老酒幾樣小菜,張力平這才透過窗子細細打量。不用說了,這戶人家絕對是大戶!只見朱漆的大門,鉚著銅環;森然的院牆足有一丈高;四進五門樓,縱深足足有百米。在廣州城裡頭置辦這麼大的家業,非富即貴啊!

  倆人漫不經心地吃吃喝喝,足足過了一個多鐘頭,見街面上行人散盡,這才下得樓來。而後繞著這宅子走,一直轉到北街。張力平囑咐梁二在此等候,隨即退後幾步,一個加速奔跑,踩著牆兩步就翻了過去。身手利索,半點聲音也無。

  吃過江湖飯的梁二暗地裡一挑大拇指,飛簷走壁啊!張爺這身手走南闖北絕對餓不著!

  不提梁二如何琢磨著張力平從前的職業,且說張力平潛入宅子,一路溜著牆根走。七轉八轉,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關押王謝堂的所在。

  人沒找著,張力平這會兒卻有些對這宅院著迷了。在外頭瞧只是個大概,進了宅院,這才發現這宅院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精雅的屋宇與森然的高牆緊密呼應,雖然歷經百年風雨而略顯蒼桑,卻沒有給人以破敗、潦亂的感覺。亭台樓閣的精美、門框窗欞的纖巧、隨風擺動的蘭花、滴雨欲垂的芭蕉,讓這宅院盡顯風韻。最難得的是其返樸歸真的書卷氣、輕盈飄然的霧雨風雅,這可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能造得出來的。

  張力平覺著這回肯定麻煩了,按照他的推測,這家人家如此富有,又書卷氣頗濃,兩條疊加在一起,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這家人家是當官的!

  外宅搜索了一通,什麼廚房、柴房,甚至連廁所都沒放過,愣是沒找著。張力平一拍腦袋,男女大防啊,這麼大的事兒,說不定人家這會兒正在對王謝堂用刑呢。往有燈火的地方走!

  攀上牆壁四下張望,瞧見內院這會兒是燈火通明。當即瞅準了方向,悄悄摸過去。

  要說這內院可不比外院,門口不但站著倆提著棍棒的家丁,裡頭時不時的還會走過一隊巡院的。翻牆頭是別想了,只要一露面立馬就得讓人家發現。

  張力平皺了皺眉頭,計上心來。轉過身從院子裡摸了塊石頭,自己藏身於花叢當中,隨即丟了過去。

  『啪』的一聲輕響,立刻引得倆守門的家丁過來查看。張力平躡手躡腳繞到倆人身後,一手一個按住腦袋,猛一用力。『彭』的一聲,倆家丁應聲而倒。

  將昏過去的倆家丁藏在花叢裡,張力平隨即摸進了內院。

  花了十來分鐘,小心翼翼將內院摸了個遍,愣是沒找著王謝堂……莫非這小子倒霉已經沉了荷塘?不甘心的張力平乾脆上了主宅的房頂,掀了瓦片打算窺探一二。

  前廳裡頭燈火輝煌,人頭攢動,聲音交替頗為嘈雜,有些憤怒的男聲吵吵著『家門不幸』『送官處置』,年輕女子的聲音哭喊著『尋死覓活』,年輕男子的聲音只是唉聲歎氣,時而子曰書雲,中年婦女的聲音『我可憐的姑娘』『上輩子造孽』等等等等,混雜在一起實在聽不出個數來。

  張力平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搭著下面說的是官白,總算聽出了個大概。啜泣的女子,自然是這事兒的苦主,這家的小姐。話說這位小姐溫柔嫻淑,平素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巧今兒受了一幫閨蜜的邀請,泛舟江上,結果不小心失足落水……人倒是活過來了,可在大庭廣眾之下遭了王大夫的鹹豬手與惡狼之吻。

  這事兒放在男女大防的明朝,這姑娘的名節絕對是毀了!這不,這位小姐的事兒剛一傳出,寄居其家,估摸著可能考了功名的表哥立馬就不幹了,死活要退婚。所以下頭當爹的又是憤怒又是懇求,當娘的哭喊著心疼女兒,表哥說死了不同意,小姐本人要尋死覓活……

  王大夫,你這究竟是救人還是害人啊?怎麼瞧人家這意思,還莫不如讓這小姐直接死了的好?

  但這並不重要,王大夫關押在哪兒還沒探聽到,張力平只得一邊腹誹一邊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吵吵嚷嚷了半天,那『表哥』很有風度地拂袖而去,屋子裡頭陷入了沉寂。只是隱隱響起母女二人的嗚咽聲。

  「番賊!老夫若不把爾剝皮抽筋,誓不為人!來呀,把那番賊押上來!」

  聽到這兒,張力平心中一緊,隨即右手探入懷裡,緩緩將那把黑星手槍摸了出來。這會兒他已經做好搶人的準備了。可緊接著小姐的娘說了一句話,讓張力平目瞪口呆。

  「老爺!事已至此,便是打殺了那惡賊又有何用?況且……況且那惡賊到底救了蓉兒一命。雖是番邦人士,不識大明禮數,但好歹也讀過書……事到如今,蓉兒名節不保,我看不如,不如……」

  「你待怎樣?」

  「不如將蓉兒嫁予他罷了。」

  張力平聽完一個身形不穩,差點從房頂上折下來。我操,王大夫啊王謝堂!你丫這他媽的是主角命啊!(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4
042 主角命與搶親

  乍一聽聞王謝堂出事兒了,開玩笑歸開玩笑,可不論是肖白圖還是有些迷糊的張承業,心裡頭都沒有底。俗話說的好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是在明朝的地面上,真出了點什麼事兒……倘若對方能用銀子擺平也就罷了,可一旦對方認準了就要王大夫的小命,那真是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肖白圖如今打通的唯一一條線,就是那位劉大人。這位劉大人是市舶司的副提舉,從六品的小官兒。油水是不少,可沒什麼能量啊。是以,聽了張力平的吩咐,肖白圖等人二話不說,收拾停當就等著跑路了。

  這幾個小時過的是提心吊膽。一會兒擔心張力平去晚了,王大夫已經作古;一會兒擔心連張力平自個兒也載進去,甚至對方能量太大,直接派了兵丁把他們這艘船給剿了。胡思亂想直到三更天,張力平與梁二倆人總算是回來了。

  肖白圖還以為張力平此番是無功而返呢,當即拍了拍其肩膀安慰說:「沒事兒,我明天再找找那位劉大人,就算把這幾噸銀子都送出去,也要把王謝堂給救出來。」

  張力平面色古怪,呲牙咧嘴半天,這才搖了搖腦袋,從頭到尾把從房頂上偷聽到的一切訴說出來。搭著肖白圖倒霉,剛舉起茶杯想要喝水。張力平話音剛落,『噗』的一聲,肖白圖一口水就噴了出來,瞪大了眼睛訝然道:「我操!王謝堂這傢伙絕對主角命啊!真的假的?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啊!」

  張力平惱怒地擦了臉上的茶水,有氣無力地說:「當然是真的!我親眼瞧見王謝堂那小子被押進大廳,親口答應了婚事。」撇撇嘴,又補充了一句:「那姑娘我瞧了,眉清目秀的,比你那芙蓉強百倍。」

  肖白圖再三確認對方不是開玩笑,端著茶杯仰望蒼穹,良久才歎息說:「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栽柳柳成蔭……他媽的,老子怎麼碰不到這種好事兒?」

  瞧見張承業穿上外套就要下船,肖白圖趕忙攔住:「王大夫都沒事兒了,你幹嘛去?」

  「我去江邊等著去……說不定還有小姐失足落水。」

  ……

  張力平給了張承業一巴掌,而後說:「總之王大夫現在暫時沒事兒。就是不知道明天人家會不會突然反悔。」

  「這還不簡單?」滿臉羨慕嫉妒恨的肖白圖撇著嘴說:「今兒晚上受點累,明兒一早咱們就給他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這一晚上整船人根本就沒合眼,先是把福船翻了個底朝天,而後天色發白,如同撒網一般,二十多號人湧進了廣州城。

  辰時整,肖白圖等人已經聚起了二百多號人。前頭五十多號人吹吹打打,後頭跟著一幫子挑著彩禮的。隊伍當中還有大鼻子一邊撒著花瓣一邊說著繞嘴的吉祥話。有看熱鬧的老百姓納著悶問一嘴,立馬有人跳出來熱心地說:「這是我家老爺娶親。有銀子領,同去同去!」

  一聽有銀子領,不論是乞丐小兒、市井閒漢,或者是三姑六婆,一窩蜂地跟在隊伍後頭。等到了城西的惠安坊,已經聚起了上千號人。

  距離那宅院越來越近,張力平隨手一指:「就這兒了。」隨即有些發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姑娘小字蓉兒,而這府邸的大門上赫然寫著『黃府』兩個大字,這麼說來這姑娘叫黃蓉?他爹是黃藥師?

  「怎麼了?發什麼楞?」

  張力平一撥浪腦袋:「沒事兒,希望這姑娘他爹不會武功。」

  「嗯?」肖白圖再要追問,張力平卻已經當先一步去叫門了。

  一陣叩門,好半天,側門開了個小縫。一個小廝探出頭來,一瞧外頭這場面,叫了聲娘立刻又縮了回去。

  肖白圖一看,樂了。指指點點幾個臨時僱用的隨從:「你你你還有你,給我去砸門!只要砸開了一人十兩銀子!」

  隨從們一聽就高興了,十兩銀子啊!足足頂的上半年工錢了。當即擼胳膊挽袖子,嚷嚷著揮舞著拳頭砸門。

  肖白圖還嫌不夠熱鬧,大聲嚷嚷著:「給老子吹打起來,炮仗呢?點上點上。梁二,分銀子。只要樂意幫忙喊新娘子出來的,一律給銀子。」

  「您瞧好吧!」梁二答應一聲,一溜煙跑到中間的馬車上。一個旱地拔蔥蹦上去,打開一口箱子,隨手就捧起一把銀子了。「父老鄉親們,今日是我家老爺的吉日,領了銀子的給捧場啊。」

  嘩啦啦,明晃晃的銀幣落地。圍觀人群哄的一聲就炸了。要說廣東這地方素來就有搶親的習慣,老百姓早就見怪不怪了。可叫門的時候通常都是撒銅錢,誰見過撒銀幣的?有手快的抄起一枚,也不管上頭的泥土,放嘴裡一咬,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銀子,親娘誒,真是銀子啊!」

  「十足銀幣!」

  「這番夷真大方啊!」

  得了好處,這幫看熱鬧的更賣力了。梁二站在馬車上跳著腳,指揮著一幫圍觀群眾喊口號。

  「新娘子,出來!新娘子,出來!」

  瞧著場面越鬧越大,張力平不無擔心地問:「搞這麼大發,別把人家給逼得惱羞成怒了?」

  肖白圖笑呵呵地說:「越大發越好!先把對方給架上房頂,回頭把梯子給撤了,叫他想下也下不來!」

  倆人正嘀嘀咕咕,那頭又出樂子了。

  俗話說人多好辦事,俗話還說人心齊泰山移。在肖白圖一眾人等的超強銀彈攻勢之下,老百姓可不管什麼番夷,誰給銀子就幫誰。當即就有熱心的潑皮嗷嗷叫著要把大門給拆了。

  這會兒在大門外已經吹吹打打了半個多時辰,不明白緣由的老百姓可不樂意,這黃家也太擺譜了吧?人嘛,都有個仇富心理。某個潑皮這麼一叫喚,立刻應者雲集。

  幾十號閒漢光著膀子就衝上去了,喊著號子推門。

  「一二,嘿!一二,嘿!」撞了十幾下,這大門可受不住了。轟隆一聲就倒了!而後在肖白圖等人目瞪口呆中,人群一窩蜂地湧了進去。

  「我靠!要出事兒!」要說還是肖白圖鬼主意多,趕緊吩咐梁二繼續散銀子,這才沒造成暴亂事件。進去的老百姓又一窩蜂地湧出來,迎親的一幫人這才魚貫而入。

  進了院子一瞧,只見幾十號家丁狼狽不堪地跑進了二重門,隨即如臨大敵地關了門。

  「早知道就不叫停了,繼續讓那幫明朝人幫忙砸門多好。」張力平在一旁撇嘴說。

  肖白圖琢磨了一下,隨即揮手叫停了樂隊。自己走到門前,叫嚷著說:「黃家人聽著,我們是為自己兄弟送彩禮的。」

  好半天,裡頭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爾等聚眾滋事,擅闖民宅,就不怕王法麼?」

  「這位應該是王大夫的老丈人。」張力平在一幫小聲提醒道。

  肖白圖點頭示意心裡有數,隨即朗聲道:「黃老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那兄弟是醫生出身,所謂醫者父母心,見令愛溺水,自然要出手施救。當日令愛已無氣息,藥房坐堂大夫束手無策是真的吧?我兄弟三兩下讓令愛起死回生也是真的吧?」

  裡頭一片沉寂,沒有回應。

  「我兄弟急於救人,有些不當的舉措這個也是真的。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為了救人對不?您老得往寬了想,要是沒我兄弟,令愛早就身赴宴黃泉了。現在這樣,您不但保住了女兒,還多了個有本事的女婿,多好的事兒?」

  「混賬!」裡頭嗷的一嗓子,而後門閂響動,二門開了。一個山羊鬍的小老頭哆嗦著就走了出來,而後指著肖白圖的鼻子一通俚語。估計沒什麼好話。

  肖白圖也不還嘴,只是樂呵呵地聽著。直到小老頭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停下來。

  「您老消氣了?」

  小老頭歎息了幾聲,訥訥道:「事已至此,還能怎樣?」隨即不滿地說:「昨日爾等夜探,想是探聽的一清二楚。既然知道了此事,悄悄來也就罷了,何必搞得滿城風雨?我黃家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肖白圖繼續微笑:「這事兒是那黑大個做的……嘿嘿,我們也怕夜長夢多啊。」

  「你……小人之心。」

  「先小人後君子嘛。」

  「那也得選個好日子。」

  「擇日不如撞日。」

  幾句對白,將小老頭噎得無語望蒼天。好半天才揮揮手,示意肖白圖等人先進來再說。

  進了內院,轉過亭台進了大廳,幾個人一眼就瞧見鼻青臉腫的王謝堂了。

  幾個人抱著胳膊瞧著王謝堂嘖嘖有聲。

  「你小子命好啊。」

  王謝堂苦著臉說:「好個屁!趕緊撈我出去。」

  「不著急,先把親事辦了再說。」肖白圖不無羨慕地說。

  「啊?不行!這是包辦婚姻!」

  見王謝堂還嘴硬,張力平揶揄道:「好像昨兒晚上某人一聽就答應了,猶豫都沒猶豫啊。」

  王謝堂愣住了,而後張力平拍了拍其肩膀說:「你小子就別得了便宜賣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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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5
043 婚事與偷襲

  肖白圖、張力平與張承業仨人酸溜溜地你一言我一語,好一通數落之下,王謝堂總算是認命了。說認命不恰當,應該說是想通了。因為自打肖白圖說了句:「自打到了這個時代,老子做夢都想著三妻四妾,沒成想一幫人裡頭,反倒是你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傢伙搶了先。」聽完這句話王謝堂就閉嘴了,估摸著絕對是被三妻四妾幾個字給說服了--雖然肖白圖的本意並非如此。

  本來嘛,那姑娘王謝堂可是親眼見過,容貌頗為秀氣,絕對是大家閨秀的范兒。姑娘的爹又是詩書傳家的大財主,上哪兒找這好事兒去?

  我們的牙醫屈服了,那頭的小老頭是真的打算認命了。

  黃老爺子年紀也就剛到五十,拜這個年代所賜,顯得整個人看起來像六十開外的模樣。老頭家裡頭世代耕讀,從爺爺那輩起就中了進士做了官兒。到老頭父親那輩,更是官至戶部左侍郎。到老頭這,雖然沒有祖上那麼有出息,可好歹也中了舉人。可算得上是詩書傳家了。

  唯一有一條不好,到老頭這一代子嗣成了問題。偏房小妾沒少娶,可一個兒子沒有,就生了仨姑娘。大女兒二女兒一早就嫁人了,唯余這三女兒,眼瞅著都十七了,一直沒捨得嫁出去。年前索性牽了紅線,找了本家的侄子,老頭是打算招個入贅的把家業傳下去。

  誰承想,眼瞅著婚期將至,出了這麼檔子事兒?那侄子本就有些不樂意入贅,如今算找著借口了,當晚收拾了包裹就跑了。那一刻老頭真是心若死灰啊。

  捶胸頓足,仰天長歎。事已至此,總不能眼瞅著寶貝女兒尋死覓活或者做了姑子吧?後來老頭也想通了,番夷就番夷吧,好歹看著還是個醫生,肚子裡也有點墨水。總好過目不識丁。

  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悄悄辦了這事兒,誰承想這番夷同夥的能量不小,膽子更大,隔了一晚上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鬧得滿城風雨!老黃家這點醜事算是人盡皆知,想瞞是瞞不了了。

  老頭越琢磨越氣憤,隨即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頭肖白圖一聽,趕忙過來笑嘻嘻地說:「對不住,光顧著與兄弟敘舊,怠慢老爺子了。這樣,今兒算是定親了,咱們過過彩禮吧?」

  說著一招手,也不管老頭什麼意見,直接讓隨從往上搬彩禮。

  隨從挑著擔子一樣樣往上搬,每抬上來一樣,旁邊那職業司儀總會唱起長諾。

  「大雁一對……蜀錦十匹……」

  老頭剛開始還憋著氣一言不發,可後來抬上來的東西越來越誇張,由不得老頭不動容。

  「西洋寶鏡一面!」

  大紅綢子一拉開,瞧見那半人高的鏡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前幾個月有販運鏡子過來的,瞧著還沒這面大呢,就拍出去四萬兩銀子!這還是知府大人出的價!若是沒有知府大人出手,這價錢還得往上走。

  「烏茲寶刀一柄!」

  烏茲寶刀啊!瞧著那漂亮的雲紋,有識貨的眼睛都直了!鏡子還好說,也就是個奢侈品。可這寶刀就不一樣了。碰上識貨的,那可真是價值連城啊。

  老頭正暈暈乎乎,琢磨著也許這莫名其妙的女婿還不錯,緊接著抬上來的東西直接讓老頭一蹦三尺高。

  只見連大鼻子吭哧吭哧抬著擔子走上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緩緩放下。司儀一看禮單,手指頭哆嗦了半晌,才念道:「良田牧場……總計百萬頃!」

  王謝堂一聽,身子一個趔趄,扶了椅子悄聲問:「我說肖白圖,咱們哪兒來的良田牧場啊?」

  肖白圖一撇嘴:「澳洲那麼大地方,還擠不出這麼點良田牧場了?」

  「合著你這是打白條啊?」

  肖白圖很嚴肅地點點頭,那意思算是承認了。潛意識裡,肖白圖已經忽略了悲催的土著,直接把澳洲當成了穿越眾的私人財產。

  再瞧那頭,黃老頭已經徹底暈了。活生生被肖白圖的大手筆給砸暈了!那宣讀禮單的司儀這會兒也顧不得喝口水,直接過來悄聲問肖白圖等人到底是什麼地方人啊。

  肖白圖眼珠一轉,隨即漫不經心地答道:「南洋澳洲,沒什麼可說的,那地方就是有礦。」

  「什麼礦這麼賺?」

  「金礦。」

  要說肖白圖這傢伙純粹是懶得解釋,也解釋不清進而在扯謊。可問題是那司儀當真了!第二天,整個廣州城都風傳澳洲有個大金礦,隨便一鎬刨下去就是一塊狗頭金。你要是敢不信,造謠者當即一拍胸脯:「你不信?俺可是親眼瞧見那些澳洲大爺滿街撒銀子,個頂個的十足銀子!」

  這個年代信息閉塞,娛樂業匱乏的緊。所以造謠就成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一項重要的娛樂活動,所以謠言到了後來,已經變成「澳洲就是一座金子堆的島」。

  你要是還敢不信,造謠者一准橫眉冷對,滿臉鄙視地說:「至於你信不信的,反正我是信了。明兒俺就找船去澳洲發財,你不信,活該你一輩子受窮。」

  以至於此後的招工進行的異常順利,肖白圖等人更是超額完成任務。當然,這是後話了。

  且說黃老頭已經被眼前的大手筆砸暈了,一時間想要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這時候,廳外忽然急匆匆跑進來一群丫鬟婆子。領頭的是個富態的中年婦女,瞧見廳中擺著的彩禮,當即眼睛瞇成一條縫,一股香風飄過來,一張嘴親熱地叫道:「誒喲,賢婿啊,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見外?禮數到了就行了。看看把幾個家丁給累的,來人看賞!管家!管家呢?趕緊入庫,擺這兒多礙眼啊。」

  不用說了,這位就是王謝堂的丈母娘。只是這親熱勁頭,絲毫沒有做作的成分,也太自然了吧?

  以至於目瞪口呆的張力平不無感歎地說:「還是邵北那傢伙說的對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啊嚏』遠在香港的邵北打了個噴嚏,隨即揉了揉鼻子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腹誹了一陣似乎有人在念叨自己,而且絕不是什麼好話,而後繼續說:「明末跟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的末期幾乎沒什麼區別,內憂外患,官僚腐敗。只要肖白圖運作得當,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那些官僚面前,那個令人噁心的出兵計劃絕對會胎死腹中或者無限期推遲。」

  篝火冉冉,映紅了周圍人的面頰。

  王鐵錘思索了一下,說:「如果對方收了銀子依舊出兵呢?別忘了,情報上顯示現任的兩廣總督可是清流出身。」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邵北緩緩豎起一根手指:「我們給的銀子不夠多!」他略帶嘲諷地說:「一個人的潔身自好改變不了整個官僚體系的腐敗。作為兩廣名義上的最高長官,兩廣總督沈猶龍要想政令通暢,要麼就得睜隻眼閉只眼,要麼就同流合污。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假如沈猶龍按照自身的道德品質要求兩廣官員,恐怕不出幾個月,兩廣上下就會一起彈劾他。所以……」邵北總結道:「歸根結底一切問題的根源就是錢,而對我們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

  所有人都默默點頭。一次澳門之行,至少拉回來十五噸重的白銀。而白銀對於澳洲的中南基地來說,除了一少部分可以用於工業,比如銀鏡反應之外,只是普通的貴重金屬而已。他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將這些白銀花出去,轉化為原材料或者人力。把白銀拉回中南?哈,這一點意義都沒有。

  傑瑞皺了皺眉:「所以,這就是你堅持戰爭幾率低於20%的理由?」習慣了硬性數據分析的傑瑞,很不習慣邵北的這種人性乃至於社會性的分析,這缺乏強有力的數據支持。「好吧,但我堅持將警戒狀態維持在一級。」這種時候,傑瑞更願意相信自己。

  「當然……這樣更保險一些。」邵北攤了攤手:「畢竟還有20%的可能性,也許是某個將軍發瘋,也許是一群漁民發瘋,總之我們身處在1643年的香港,已經被明朝列為了侵略者。一切的生物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敵人,我是說一切!」

  「很好。」王鐵錘總結性地說:「警覺性絕不能放鬆,白天可以將警戒哨放出去。大家都警惕一些,只要肖白圖那邊一切順利,一周之內我們就會返航。就到這裡吧,散會。」

  依照慣例,全體人員和衣而眠,武器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並且安排了嚴密的明暗哨。雖然根據梁二的反饋,這個時代的明軍基本不可能進行野戰--因為缺少肉類提供的維生素從而導致的夜盲症--但誰也不能保證是否會發生例外。

  而傑瑞又如同往常一樣,只是在前半夜小睡了下,隨即起身開始巡邏。作為陸戰隊的主官,又是一名戰爭經驗無比豐富的老兵,傑瑞清楚的知道後半夜至天明,是人類警惕性最差的時候。

  果然,他巡視到寨牆上的時候,發現某個傢伙正靠著柱子瞌睡。

  皺皺眉,將其推醒。

  小伙子凌風惺忪著睡眼,隨即發現對方是傑瑞,立刻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對不起,頭兒,我睡著了。」

  傑瑞拍了拍凌風的腦袋,而後一番摸索,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兩支捲煙:「抽兩口,提提神。」

  「哪兒來的煙?」凌風略有些驚喜地接過來,雖然這傢伙並不會吸煙。放在鼻子前聞了聞:「自己造的?」

  傑瑞苦笑說:「跟毒販子換的,那傢伙就是個奸商!」是的,傑瑞最近的開銷比較大。為了與白函薇約會,窮大方地每個月都透支。為了這點土煙,傑瑞甚至忍痛將一把精緻的瑞士軍刀換給了麥克蘭。

  先給自己點著,隨即遞過去,見凌風有些猶豫,隨即問:「不會吸?」

  凌風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就著火深吸了幾口。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凌風撇撇嘴:「這味道也太差了吧?麥克蘭多少錢賣給……」

  「噓!」傑瑞突然警覺地摀住了凌風的嘴,而後四下掃視,「你聞到了麼?」

  「什麼?」

  「一股發霉的味道。」

  冷風納著悶深吸了幾口氣,正要說話,傑瑞猛然將他推倒。

  「敵襲!敵襲!」

  凌風本能地半蹲起身,再瞧傑瑞,只見其胳膊上不知什麼時候釘了一支箭。藉著寨子內的篝火,殷紅的鮮血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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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6
044 這裡的黎明鬧哄哄

  「敵襲!敵襲!」報警之聲此起彼伏,劃破靜謐的夜空。

  傑瑞貓著腰一把將箭桿折斷,也不理貫穿身體的箭頭,迅速脫下T恤將傷口包紮起來。這時候,整個水寨裡已經動了起來。和衣而眠,武器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一切讓集結變得比以往迅速了許多。

  空氣中還隱約傳來游南哲的聲音:「敵襲!敵襲!注意,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

  「頭兒,你的傷怎麼樣?」凌風低聲關切地問了一句。小伙子之前雖然對傑瑞有些意見,曾經還想著跟張力平一起離開陸戰隊,可平素傑瑞這種公事公辦、對事不對人的態度讓他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而且方纔那箭明顯是衝著他來的,若不是傑瑞一把推開,說不定凌風連小命都丟了。

  見傑瑞疼得冷汗直流,小伙子掛不住臉面。叫了聲:「他媽的,我叫你們偷襲。」有些氣憤的凌風端起叢林弩就要起身還擊。

  「你瘋了!」傑瑞一把將他按住。凌風剛剛矮下身子,就聽『咄咄咄』幾聲輕響,回頭一瞧之間三支長箭不偏不倚地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凌風倒吸一口冷氣,這還是弓箭麼?怎麼看怎麼像是狙擊槍啊。

  「對方有神箭手,而且敵暗我明,走!我們撤下去。」說著,傑瑞嘬著嘴唇,呼哨一聲,把各個哨崗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後比劃了幾下手語。眾人會意,隨即貓著腰往下撤。

  十幾號人剛下來,就聽得頭頂上『嗖嗖』聲不斷。「隱蔽!」傑瑞喊了一聲,拽著身邊的小伙子就往壕溝裡跳。其餘人等有樣學樣,沒等他們躲好,就見幾十支火箭如同雨點一般拋射進來。紮在木頭板子上噗噗聲不絕。隱約還傳來某個小伙子的一聲悶哼。

  「啊~我中箭了!」

  傑瑞掃了一眼,只見董建恆狼狽地趴在地上,屁股上一支羽箭還在顫抖著。

  「凌風,背著他!所有人,撤掉木板,退回防線!」下了命令,傑瑞招呼著十幾個小伙子撤退。「行動!快點,快點!」

  拜連續半年的軍事訓練所賜,十幾個小伙子條件反射一般,抱著叢林弩飛速往回跑。凌風二話不說,扛著董建恆就往回跑。不過三十秒鐘的時間,八十多米的距離,連奔跑帶撤掉木板全部完成,所有人已經全部躲在了防線的胸牆之後。

  他們前腳剛剛翻過胸牆,第二波冷箭緊跟著就撲了過來。藉著寨子內的篝火,如同反射著寒光,繁星墜落一般,簌簌而下,釘在防線三十米開外的土地上。

  「你受傷了?」

  傑瑞撥開游南哲想要查看自己傷口的手,只是流著冷汗咬著牙:「不要緊。」

  這時候邵北也披著衣服提著軍刀趕來了,手裡提著對講機,直接就問:「需要呼叫海權號炮火支援麼?」

  「不。」傑瑞搖了搖頭,指了指天色。這會兒不過凌晨不到六點,天色依舊黑漆漆的。看不到目標,這個時候就算呼叫炮火支援,也是徒勞無功。「天怎麼黑,開炮除了壯膽之外沒什麼用。看看情況再說。」

  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寨門方向,隨即分析道:「黑燈瞎火的,對方不可能馬上就展開大規模的攻勢。」低頭看了看手錶:「現在是0540,距離天亮最少要半個小時。我分析,對方第一波的偷襲是帶有試探性質的進攻。游南哲,你負責右翼。注意隱藏火力,對方如果發起試探進攻,派幾個射擊精準的進行狙擊。」

  「好!」游南哲答應一聲,貓著腰朝右翼跑去。

  「譚平,你集中三門炮,對準正門。一旦對方……」

  「明白,一旦對方發起集團衝鋒,發射鏈彈進行阻截。」不等傑瑞說完,譚平便返身去指揮炮組。

  「很好,都聽清楚了,沒我的命令,不准開火。凌風、李森……你們幾個準備,一旦發現目標,聽我命令立刻射殺。」

  所有人各司其職,迅速就位。邵北在一旁問:「那我呢?」

  也不知是受傷的緣故,抑或是上了戰場傑瑞就這個樣子,他有些冰冷的說:「非戰鬥人員,立刻撤離。」

  邵北這會兒也不計較,只是皺著眉頭建議道:「要不要給日本人分發一些武器,必要的時候,可以……」

  沒等邵北說完,傑瑞便搖頭否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相信那些日本人!」

  邵北正要爭辯幾句,就聽一個眼神好的小伙子喊道:「他們進來了!」

  邵北趕緊矮身伏在胸牆上,朝寨門方向看去。

  只見不斷的有飛爪拋了上來,片刻之後,幾個人影便攀上了牆頭。

  「穩住!」傑瑞安撫著陸戰隊員們的緊張情緒。

  「穩住……」攀上來的人影越來越多,幾個受命進行狙擊的小伙子已經端起了叢林弩瞄準。

  「穩住……」三十來條人影全部上了牆頭,而後直接躍下,隨即舉著小圓盾撲向寨門。

  「開火!」就在對方集結起來,尚未結成盾牌陣的一剎那,傑瑞果斷地下達了開火的命令。十幾支弩箭呼嘯而去,瞬間而至。擊中木盾發出的咄咄聲與慘叫聲不絕於耳,對方轉瞬便倒下了六個。

  之後傑瑞不再下令,只是機械地上弩箭,瞄準射擊。十幾個射擊精準的陸戰隊員,將一個個露出破綻的敵人射殺。

  完好的敵人,根本不顧倒地的同伴,只是在低沉的呼喝聲中,舉著小盾牌快速朝寨門移動。扔下了九個死傷的同伴,這幫敵人已經在寨門口列起了盾牌陣。只是這盾牌實在小了點,結合而成的盾牌陣破綻處處。時而就會飛進去一支弩箭,將一名敵軍釘在地上。

  「瞄準對方的腰部以下!」傑瑞一邊射擊,一邊提醒著。

  週遭射擊精準的小伙子應了一聲,隨即轉移火力。一時之間,寨門口附近慘叫連連,哀嚎陣陣。只是不得不說這股莫名其妙的敵軍很是精悍,愣是守在寨門口紋絲不動,直到身後的同伴將門打開,這才快速地倒退了出去。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傑瑞舉起右拳,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意猶未盡的小伙子們這才停了下來。

  「醫生!醫生!有人受傷!」

  不用招呼,胡靜水已經提著醫藥箱小跑著上來了。董建恆呲牙咧嘴地爬在胸牆上,衝著胡靜水擺了擺手,「我這兒不要緊,趕緊去看看頭兒。」

  三兩步竄過來,胡靜水一眼便瞧見傑瑞纏著T恤的肋部,溢出的鮮血已經將墨綠色的衣褲染得殷紅一片。

  胡靜水讓傑瑞側身躺下,而後小心地解開纏著的T恤,隨即長出了一口氣。「貫穿傷,箭頭露出來了。你真幸運,要是再偏兩厘米,你的肝臟就完蛋了。」說著,打開醫藥箱,抽出針頭藥劑,就要給傑瑞打針。

  「直接取出來!不用麻醉,我還要指揮戰鬥。」

  聽了傑瑞的話,胡靜水有些發愣:「不麻醉你會直接疼死……」

  「Doit!」情急之下,傑瑞直接喊出了英語。隨即一把扯過T恤咬在嘴裡,神色決絕地盯著胡靜水。

  「干!」胡靜水狠狠罵了一句,戴上膠皮手套,開始小心翼翼地取出箭頭。傑瑞的整個臉孔開始扭曲,豆大的汗珠子直往外冒,低沉的悶哼聲聽得人心裡頭直髮堵。

  「取出來了!」胡靜水長出了一口氣。他只是個船醫,說白了就是個萬金油,什麼都會一點,可真具體到某一科,老胡絕對是個二把刀。扔掉箭頭,老胡拿起針線就要縫合,卻又被傑瑞擺手拒絕。

  「縫合完我還能動麼?」

  「當然不能,起碼得等傷口愈……」

  「不用了。」平素一直心平氣和的傑瑞粗暴地打斷了老胡的話,一探手抄起一枚手榴彈。三兩下拆開,而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哆嗦著將裡頭的炸藥導入了傷口。

  更讓人心驚膽戰的事發生了。傑瑞半跪起身,嘴裡咬著T恤,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火苗緩緩朝著灌入炸藥的傷口移動。

  「啊……」炸藥劇烈燃燒!傷口兩端騰地冒出半尺來長的火苗子。

  「我操!傑瑞,**的瘋了?」老胡已經被這血腥的場面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扶住軟倒的傑瑞,另一隻手在醫藥箱裡胡亂地翻著什麼。

  傑瑞緩緩抬起頭,如白紙般蒼白的臉上,努力擠出了一點笑容:「包紮吧……這樣就不會耽誤事兒了。」

  哪怕一同相處了半年時間,大家對傑瑞的印象,依舊停留在美籍華人,參加過美軍,上過戰場之類的。直到此刻,才對他有了直觀的認識。不管是出於責任也好,因為過去的心結也罷,傑瑞無愧於一個男子漢!

  週遭的穿越眾一個個被傑瑞的鐵血手段震得瞠目結舌,大鼻子們瞪大了眼睛,不停在胸口劃著十字。而連續被傑瑞救了兩次的小伙子凌風,更是內疚得乾脆紅著眼睛自己扇了幾下耳光。

  人心都是肉長的。

  任由老胡給自己包紮著,傑瑞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努力集中精神開始分析戰況。

  不到五分鐘的戰鬥,對方足足留下了十二個,有徹底死翹的,也有躺在那兒哀嚎的。這次對陣的可不是傻乎乎沒見過弩箭的土著,而是貨真價實的精兵。按照邵北的分析,這三十人最少也是家丁親衛級別的。小伙子們在對方閃轉騰挪當中能取得這個效果已經很不錯了。值得一提的是,李森這個以前進過省體校射箭隊的傢伙,居然一個人就放倒了五個。

  「一般吧,也不行。」小伙子李森有些靦腆,用他的話講,以前玩兒弓箭打移動靶起碼都能上靶,這會兒用帶了瞄準鏡的叢林弩就更沒理由脫靶了。

  遠處的寨門方向,隱約可見幾個人影探頭探腦的在窺視。

  傑瑞再次抬頭看了看天色,此刻接近六點,東方已經開始發白。

  「夥計們,做好準備,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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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7
045 兩個戰場

  日出前的最後一刻,整個蒼穹被一分為二。西方依舊沉睡在夜色的朦朧中,東邊卻已經泛出殷紅如血的光芒。

  舉著望遠鏡,二副路輝天已經皺起了眉頭。小伙子正牌的海事大學畢業,平素也愛搜集一些各個時代的戰爭資料。男人嘛,哪有不愛舞槍弄棒的?在他的印象裡,這個時代的明軍就該邋裡邋遢,碰到滿清的騎兵撒丫子就跑,碰到難民百姓衝上去就是一通洗劫。吃空餉、戰力低下、欺軟怕硬、殺良冒功等等,這才是明末的明朝軍隊。

  遠的不說,就說頭些日子,海權號放了幾炮,連個頭皮都沒擦破,一窩子明軍哭喊著就跑了。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明啊。可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路輝天的認知--望遠鏡裡,列隊整齊的明軍已經隱約可見。朱紅色的鴛鴦襖與青灰色的土布衣衫斑雜其間,晨風當中,那一面碩大的日月旗迎風招展。旗號之下,一名銀白色鎧甲騎著棗紅馬的將領,不時地吩咐著什麼,每說完一段,整個明軍便會呼喝一聲。

  且不說別的,單單是這賣相,這陣勢,誰能瞧得出來這是一支爛到了骨子裡的軍隊?

  放下望遠鏡,路輝天搖了搖腦袋。這會兒可不是詳細考證歷史的時候,再說了,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裡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連歷史學家都搞不清楚,何況是一幫子愛好者了?

  「目標,1400,仰角7,滿裝藥,實心彈,裝彈……」

  路輝天每說一句,側舷的大鼻子炮手便會重複一句。五門120mm拿破侖炮裝填藥包,填裝實心彈,又用綢布封口,須臾之後已經準備完畢。

  「預備……開火!」路輝天右手高舉的軍刀猛然落下。只聽『轟轟轟』連續五聲炸響,五門火炮依次噴吐出一陣白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五枚橘紅色的鐵球慢悠悠地撲了過去。片刻之後落在1400米外的土地上。這還不算完,五枚鐵球觸地反彈,翻滾向前足足又有百多米,這才停下來。

  五枚鐵球,其中三枚偏了,另外兩枚正好衝進明軍的陣列裡,片刻之間便犁出了一趟死亡通道。遠處的明軍騷亂一陣,隨即又平靜下來。隊伍分裂成前後兩部分,後一部分維持不動,前頭幾百人緩緩向前,值得一提的是這幾百人都是服色整齊的鴛鴦襖。

  「目標,130……」

  「長官,我想我們有麻煩了!」沒等路輝天報出新的數據,一名大鼻子便指著北方的海面急吼吼地叫著。

  路輝天回頭一瞧,只見兩千米外的海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片船。大的福船,小的沙船,還有些瞧著向漁船的,總之一大片的船影正朝著海權號撲將過來。

  明軍不是傻子啊!這一招前後夾擊,明顯是有預謀的。往淺了想這會讓穿越眾顧首不顧尾,往深了想這叫調虎離山!少了海權號的炮火支援,天知道陸戰隊會在明軍的人海戰術下支撐多久。

  胡思亂想的功夫,海面上的明軍艦隊又有變化。只見那些小漁船突然燃起了火苗子,速度也越來越快。「火船?」路輝天一把抄起對講機:「艦長,我想我們有麻煩了。」

  「滋滋……我看到了。」沉默了一下,王鐵錘在對講機裡說:「通知陸戰隊,我們必須解決掉這些蒼蠅,才能繼續提供炮火支援。至此之前……請他們盡量堅持。」

  這些火船對於全鋼鐵結構的海權號來說無異於撓癢癢而已,最多掉兩塊油漆頂天了。只要有足夠的迂迴空間,裝配了拿破侖炮的海權號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可現在的問題是,海權號的迂迴空間明顯不足。出了維多利亞灣海域廣闊,但這相等於把水寨的前門讓給對方了。單看船上那些操持著兵器的兵丁,那些傢伙絕對有陸戰的能力。海權號一旦出了海灣,對方趁著海權號不注意抄了陸戰隊的後路,這絕對是災難性的!要是置之不理,對方一旦靠近玩兒跳幫,那就更要命了。權衡之下,只有先打退對方的艦隊,才能繼續對陸戰隊提供炮火支援。

  路輝天思索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個中緣由,答應一聲,而後立即將這一情況通報陸戰隊。

  海權號龐大的身軀開始緩緩轉向,側舷的火炮對準了明軍的混合編隊,開始不停的轟擊。偷襲從陸地開始,而真正的戰鬥卻率先發生在海面之上。

  「……明白了。你們只需要保護好我們的後方就行。」放下對講機,謝傑瑞環視一圈,說:「夥計們,你們都聽到了。在海權號沒解決掉那些雜魚之前,一切都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我只有一個要求,盡量不要受傷,然後……」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狠狠地教訓這幫混蛋!」

  陸戰隊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那些勉強能聽懂普通話的大鼻子更是天性好戰,聽了傑瑞的撩撥,齊齊爆發出一陣呼喊:「明白!」而後嗷嗷叫著,給弩箭上膛,端起來瞄準了寨門。

  傑瑞緊接著下令:「聽我口令,1到3報數!」

  「1,2,3……」

  「很好!按照自己報數的數字,自動分成一二三,三個小組。聽我口令進行攻擊。李森,你可以不受限制。」

  「明白!」

  「邵北!」

  「我在。」聽見傑瑞招呼自己,邵北趕忙躥過來。

  傑瑞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你挑出二十個可靠的日本人……我不需要他們加入戰鬥,做一些輔助工作……我怕這一仗受傷的會不少。」

  邵北點頭表示明白,隨即轉身去安排。

  傑瑞一口氣下了一堆命令,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身旁有個小伙子指著前方叫道:「明軍上來了!」

  寨門方向,明軍方陣舉著盾牌小跑著朝前移動。還沒等到門口,就瞧見寨牆突然冒出來幾十名手持弓箭的明軍。

  「干!」傑瑞狠狠罵了一聲,隨即回頭對遠處的譚平招呼道:「譚平,鏈彈十秒一發,不間斷攻擊,封鎖正門!」正過身:「全體都有,聽我命令壓制對方弓箭手。一組瞄準,射擊!」

  牆頭的明軍弓箭手立足未穩,三十餘支弩箭已經撲將過去。陸戰隊員用的叢林弩,自帶瞄準鏡,精準射擊距離90米,將將把寨牆覆蓋。三十多支弩箭轉瞬即至,躲避不及的明軍慘叫著倒在牆頭。個別倒霉的,剛剛露頭,便被弩箭射中了腦門,哼都沒哼一聲仰脖從牆頭摔下。

  這頭弩箭剛剛發射一輪,防線之後的弗朗機火炮已經開始了怒吼。射擊諸元是一早就設定好的,鏈彈出膛,打著旋撲向寨門。轉瞬間硬生生將明軍前導的盾牌陣撕開了一個口子。巨大的衝擊力,直接連人帶盾牌撕裂成兩半,紅的、綠的、花的、白的躺了一地。

  有沒死透的明軍慘叫著,而後徒勞無益地想要將下半身粘結起來。旁邊的明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第二枚鏈彈已經橫掃了過來。一時之間,六米寬的寨門前血肉橫飛,宛如修羅場!

  前文已經說到了,這弗朗機小炮口徑小,射程近……但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後坐力小,裝填快。發射完一炮,隨即將之前預備好的子筒放進去,算上復位的時間,前後不到30秒就能再次發射。三門弗朗機間隔10秒依次開火,操炮的又都是熟練炮手,這火力絕對是不間斷的。

  寨門方向的明軍一時間被火炮封鎖在了門口,牆頭上的明軍卻越來越多。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近五十名弓箭手已經站定了牆頭。有個頭目模樣的明軍嘶喊了幾聲,這50多弓箭手竟然硬頂著如潮的弩箭,站定牆頭舉弓朝著陸戰隊的防線拋射。

  這一時期南方明軍的弓箭,大多是軟弓。平射三五十步,拋射最遠也就八十步。最要命的是,箭支粗製濫造,箭桿筆直如一的少之又少,箭頭更是輕飄飄的,風一大指不定都會飄到哪兒去。更不用說,有的乾脆就是削直了木桿,連箭頭都沒有。

  「弓箭!隱蔽!」

  五十多支弓箭劃著拋物線墜落下來,傑瑞一聲命令,陸戰隊員們隨即伏低了身體,躲在胸牆之後。一陣咄咄聲當中,間或想起某人的悶哼或者慘叫。

  「醫護兵,醫護兵!有人受傷!」

  「反擊!不要停,第三組,瞄準,射擊!」

  胡靜水要上前救治,卻被邵北按住。老胡可是現在唯一的醫生,傷了誰也不能傷了他。邵北一聲招呼,隨即領著二十號日本人快速跑上去,將受傷的陸戰隊員抬下來。

  而就這麼片刻的火力停滯,明軍已經從寨門突破了進來。這時候的戰爭,更多的是比拚士兵的血勇。戰鬥打響,全靠著一股氣。哪怕幾輪鏈彈橫掃之下,寨門口已經橫屍遍野。但明軍向前衝的勁頭沒有散。

  「該死!一組二組壓制弓箭手,三組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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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8
046 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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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一組二組壓制弓箭手,三組阻擊!」傑瑞喊完剛站起身,猛然瞧見前方寒光閃閃,下意識地一縮脖子,只聽『咄咄』之聲不絕於耳。無數的羽箭砸落在胸牆上,其中一支擦著傑瑞的耳朵就飛過去了。

  「啊……我中箭了!」幾聲慘叫,傑瑞定睛一瞧,已經有三個陸戰隊員中箭受傷。

  「該死!」罵了一嘴,傑瑞抻著脖子掃了一眼,便瞧見寨牆上幾十號弓箭手再次彎弓搭箭。這麼下去,完全被對方壓制了。雖說對方的準頭欠佳,威力更是小的可憐,可架不住速度快啊。有給叢林弩上弦的功夫,對方能發射三輪了。

  又有兩聲慘叫傳來,兩個大鼻子捂著肩膀倒地。不能再猶豫了!傑瑞一把拽過李森:「李森,我給你爭取兩秒時間,你把牆頭的弓箭手指揮官給我幹掉!」

  一把推開李森,傑瑞衝著所有人喊:「聽好了夥計們,我數到三,然後一起起身還擊。準備,一……二……」剛數到二,對方的又一輪箭雨落在陣地上。

  「……三!還擊!」傑瑞當先起身,端著叢林弩,只是略一瞄準,便扣動扳機。弩箭飛速而去,最終插在牆頭一名弓箭手的胸膛。與此同時,小伙子李森猛地起身,憋住氣,將十字準星迅速套在那正在招呼的明軍指揮官身上。穩了穩,扣動扳機,離弦之箭一秒之後狠狠地刺入那明軍指揮官的脖子裡。

  那明軍軍官捂著脖子倒退幾步,而後一個倒栽蔥翻下牆頭,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前頂著穿越眾弩箭攢射的弓箭手,一瞧當官兒的死了,嗡的一聲就亂了。有部分人嗷嗷叫著想要報仇,另一部分人乾脆扔了弓箭,掉頭就跑。霎時間,陸戰隊的防線為之一鬆。

  「幹得好!」傑瑞拍了李森一巴掌,隨即叫道:「一組繼續壓制弓箭手,二組三組,阻擊敵方步兵。」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湧進來五十來號明軍。有的舉著盾牌提著刀,有的挺著長矛,全憑著一股子血氣往前衝。

  寨門口那就是個血肉磨盤!幾百號人擁擠著往裡頭沖,弗朗機炮發射過來的鏈彈如同鐮刀割麥子一般,一炮掃出一條壟溝。趕上倒霉,鏈彈穿透了五六人依舊能要你命!這五十多號明軍算得上是幸運兒了,更幸運的是衝進來之後,自己一方的弓箭手將對方壓制了,一時之間根本沒遭到打擊。

  可這幫人根本就了不起來!

  往前瞅,陸戰隊的防線不過八九十米開外,這麼短的距離就是一閉眼的事兒。可問題是在這八九十米的距離上,溝渠交錯,這壕溝最窄的地方都有一丈三。別說穿著皮甲拎著兵器了,空手助跑都不見得能不能過去。有殺紅了眼的明軍瞧著繞不過去,二話不說直接往裡就跳。可下是下去了,上可就費勁了。這壕溝挖的太缺德了,迎面的根本就是垂直的。一人來高,也沒加固。雙手一扒,嘩啦啦往下掉土渣子,根本借不上力。

  有明軍兩人互相幫忙,爬過了第一道壕溝,可不出十來步,第二道就在那兒等著呢。一樣的寬窄,一樣的深淺。始終憋著一股氣的明軍這會兒有些發懵,再瞧瞧眼前五六道壕溝,倒吸一口冷氣。

  這玩意能爬過去麼?換句話說,爬過去了還有力氣再戰麼?這剛剛過了一道,不少人都已經呼哧帶喘了,真要都爬過去,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吧?

  他們正發愣呢,身後發出一陣喧鬧,回頭一瞧發現指揮弓箭手的千總死了,牆頭上的弓箭手一陣大亂。沒等他們轉過頭來,密集的弩箭攢射就來了。

  倒下去二十幾號人,其餘的媽呀一聲直接跳坑裡了。躲在坑裡瞧著頭頂上弩箭嗖嗖的飛過去,這些明軍反倒開始慶幸了,幸虧有這壕溝啊,否則往哪兒躲去?

  是人就有個盲從的心理,有一個帶頭的,其餘的明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麼幹。一個個有樣學樣往坑裡一跳,靠在壕溝邊沿,聽著連綿不絕的炮聲,瞧著頭頂上嗖嗖飛過的弩箭,明軍們彼此瞧瞧,或者咧咧嘴或者長出口氣。

  古語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打仗,特別是在冷兵器的戰場上,除了比拚士兵的素養以及裝備之後,更要比拚雙方的勇氣。這個時代的戰爭,甭管是埋伏、遭遇戰抑或是堂堂正正的野戰,雙方都是列隊整齊,將領一聲號令,士兵齊齊發喊,而後嗷嗷叫著衝上去肉搏。還是那句話,人都有個盲從心理。混雜在隊伍當中,聽著週遭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感覺著心臟猛烈的跳動,這血氣一上頭,什麼理智不理智的全丟腦後頭,先衝上去再說。

  可一旦衝到一半,將領又發佈命令說先等會兒,都檢查檢查鞋帶繫好沒繫好,啊?都繫好了?那行,咱繼續沖……這時候你再瞧瞧這幫剛才還赤紅著眼睛恨不能生啖敵軍肉士兵,一個個眼神恢復正常了,腳底下明顯猶豫不決。誒呀,對面的敵軍不好惹啊,你看又是大刀又是長矛的,都閃著寒光,死不死的不說,扎身上多疼啊?

  這就是盲從之後的後遺症--後怕!

  而現在,躲在戰壕裡的明軍很顯然就是這種狀態。一個個拍著胸口喘著粗氣,左右上頭叫咱沖,咱也沖了,還衝在最前頭。至於殺敵之類的,還是交給後面人吧。兄弟沖的太猛岔氣了,先歇會兒再說。

  有個別腦子一根筋的,還試圖爬上去。熱心的旁邊人一把就將其拽下來,一巴掌抽過去:「你傻啊?你聽聽這又是炮又是弩的,聽不出個數了,上去不是送死麼?」

  頭一批下了戰壕的明軍老老實實蹲在戰壕裡,等第二波的上來乾脆往地上一爬:「兄弟,踩俺上去。」後頭的明軍正腦子發熱呢,踩著對方就上去了,臨走前還說了聲謝謝。第二波明軍死了一批,結果被擋在了第二道戰壕。同前者一樣,這會兒腦子也冷靜下來了,想起方才種種,一腦門子冷汗:「干!那傢伙是讓俺送死啊!俺也不走了,誰愛沖誰衝!」

  如此反覆,衝進來的近一百五十號明軍活生生填在了戰壕裡。而傑瑞設計的五道戰壕明顯多於了,明軍最多就衝到了第三道,而且還沒幾個人。

  不但如此,幾輪弩箭之後,牆頭上的明軍弓箭手已經盡數潰散。沒了對方的火力壓制,陸戰隊打起來更沒了顧忌。給弩箭上弦上到手腳酸軟,後來邵北乾脆指揮著二十多號日本人,專門為弩箭上弦。在此之後再衝進來的明軍,都成了活靶子。幸運的還能衝進第一道戰壕,倒霉的剛過寨門口就被射殺在原地。

  仗打到了現在,傑瑞總算是鬆了口氣。最危險的關頭過去了,只要明軍不發瘋一般一下子都衝上來,憑著陸戰隊精準的射擊,這仗絕對是一邊倒。

  這時候,對講機裡傳來路輝天的報告:海戰已經打的差不多了--海權號那誇張的體型與速度,配合著火炮射程優勢,開戰之後第一時間便把明軍水師的旗艦給打跑了。餘下的小漁船還想跳幫,可剛一接近便被海權號掀起的浪頭給掀翻。有不死心的仗著水性好,拿著鑿子潛入水中,還想著鑿穿船底……這幫人一直到戰後也沒浮上來。有氣急敗壞的乾脆把鑿子扔了出去,只見鑿子劃著拋物線準確地擊中海權號,而後發出一聲清脆的『當』!那扔鑿子的目瞪口呆了半天,而後沒命地遊走了。

  海戰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說再有個十分鐘,海權號就能為陸戰隊提供炮火支援。

  而這時候譚平指揮的火炮已經停了。打眼一瞧,寨門口已經沒人了!換句話說,這波的明軍,除了躲在戰壕裡的,基本都死絕了。

  傑瑞掐算了一下時間,站起身一招手:「一組繼續盯著牆頭,二組三組換手榴彈,跟我衝!」

  所謂防禦戰,並非指的是龜縮不動。好的防禦者,不但要設定好防禦工事,防禦縱深,還要進行彈性防禦。彈性防禦,顧名思義,說的就是趁著敵人攻勢漸緩,來個反衝鋒。不但能有效殺傷敵人,還能為己方贏得防禦戰的一定主動性。

  傑瑞又是命令又是手勢的,兩組五十多號人翻過胸牆。二組隊員端著叢林弩邁著小碎步走前頭,三組人手兩顆手榴彈,一顆別在腰裡,一顆攥在手裡。

  就這樣緩緩向前,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跨過了兩道戰壕。前頭說了,這戰壕的形狀特殊,朝寨門的方向是個斜面,半點都不費力。

  離著第三道戰壕還有二十來米,傑瑞一個手勢,幾枚手榴彈就扔了過去。轟隆隆一陣炸響過後,裡面慘叫聲一片。二組的成員不等煙霧散盡,趕忙衝上去,對著裡頭的人影就是一通攢射。眼瞅著沒活人了,這才繼續向前。身後的三組成員抽出了軍刀,甭管是不是屍體,挨個補刀……防的就是有人裝死而後發起背後突襲。

  等傑瑞領著人推進到第二道戰壕,剩下兩道壕溝裡偷眼觀察的明軍可受不了了。他們本以為只要藏好,只要陸戰隊一上來,就得玩兒肉搏。這可是他們的強項啊。可誰能想到陸戰隊根本就不靠近,遠遠的一通轟天雷先砸過來,把大夥兒炸個差不多了才上來。

  這是打仗麼?這是屠殺啊!

  有腦筋靈活的明軍『媽呀』一聲,扔了兵器,扭頭就跑。沒等傑瑞推進到第二道戰壕,兩條戰壕裡的明軍已經一窩蜂地朝後跑了。盔甲扔了,武器扔了,一切妨礙跑路的都扔掉。這可真是丟盔棄甲啊。

  有陸戰隊員咬牙切齒舉著叢林弩還要射擊,傑瑞卻一把將其攔住:「都停火!停止射擊!」

  「頭兒,這幫混蛋傷了我們這麼多人,就這麼輕易的放了?」有不服氣的紅著眼睛問。

  傑瑞蒼白著臉,苦笑道:「都是中國人,就當積德吧。說不准逃生的裡頭有誰的祖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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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09
047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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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中國人,就當積德吧。說不准逃生的裡頭有誰的祖宗呢。」

  傑瑞叫停了打算繼續追擊的小伙子們,與此同時海權號的炮火支援也到了,彷彿掐算好了時間一般。炮聲響起,剛剛好十分鐘。實際上海權號這會兒距離明軍起碼一千五百米開外,拿破侖還能打到,至於那射程可憐的弗朗機小炮則更像是在壯聲色的禮炮--甚至十幾門弗朗機火炮根本就沒有裝彈丸!

  再看明軍的本陣,這樂子可就大了。上千號服色斑雜的明軍,前一刻還能列隊整齊,甚至士氣高昂地擊鼓、搖旗、吶喊;可下一刻,先是瞧見一幫子同僚從水寨裡丟盔棄甲沒命地往回跑,緊接著便瞧見海權號那巨大的身影轉向,而後十幾門火炮接連不斷噴吐出白色的煙霧。

  霎時間,敲鼓的壯漢把鼓槌一仍,撒丫子就跑;方纔還在搖旗的,倒拖著旗桿扭頭也跑;旁邊吶喊的一幫子明軍叫一聲『敗了』,而後『哄』的一聲四散而逃。整個場面整齊劃一,彷彿經過演練一般。只有那騎著棕馬的銀甲將軍不甘心地在原地兜了幾個圈子,等接回了潰兵這才遠走。

  一幫子穿越眾與大鼻子瞧著彼此的傷勢,再瞧著地上已經乾涸的血跡,空氣裡滿是硝煙與血腥味,還傳來傷號的呻吟聲……再瞧瞧幾分鐘內散了個一乾二淨的明軍,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前一刻還在跟自己玩命的就是這幫子人?這前後反差也太大了吧?

  還是邵北此前做過一些功課,見狀解釋說:「明軍嘛……打仗都得靠家丁。」

  「家丁?我瞧這一波起碼有三百來號,有這麼多家丁的明軍將領得什麼級別?難道是總兵?」游南哲在一旁沒好氣地問道。

  這家丁制度又是明朝的特色了。朱元璋一拍腦袋,搞出了衛所軍戶制,得意洋洋地說從此以後養百萬兵而不費一分錢糧。他老人家拍完腦袋掛了,結果子孫後代乃至整個大明朝都跟著倒霉。

  這名義上的百萬大軍,也就是在籍軍戶,整個人都屬於軍官的私有財產一般。天下初定也就罷了,軍官們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還能收斂點。可隔了一代,少了那層戰友情就變了。到了嘉靖年間,剋扣那是輕的,欺男霸女乃至逼出人命都是常事。

  再加上一旦出征,軍戶幾乎全家動員,家裡田地無人打理。長此以往下去軍戶越來越窮苦。俗話說窮文富武,窮的叮噹響連飯都吃不飽哪兒還有功夫練武啊?那些軍官也不是傻子,一瞧這情形,琢磨著要是真領著這幫人上戰場,估計沒等到戰場就得跑一半。這該怎麼辦?

  於是有聰明人乾脆從衛所裡挑出忠心可靠,身體強壯的,細心培養。平時充當自己的狗腿子,打仗的時候起碼還能沖一衝。所以說,明朝年間衡量一個武將的職位高低,更多的是看其手裡頭有多少家丁。

  而方才發動突襲的明軍起碼有三百號,要是這三百號全都是家丁,說對方是總兵還真不過分。

  「管他呢?這群混蛋再敢來,老子還狠揍他們!」董建恆咬牙切齒地說。這傢伙屁股中箭,方才追擊的時候蹦蹦跳跳落在了後頭。

  「這事兒回頭再琢磨,趕緊救治傷員吧。」

  邵北話音剛落,那頭傳來一聲驚呼:「頭兒!醫生,醫生,快點來看看頭兒!」

  幾個人扭頭便瞧見始終咬牙堅持的傑瑞已經軟倒在地。船醫胡靜水已經提著醫藥箱子趕到,又是翻眼皮又是摸脖子的,半天才長出一口氣:「暫時沒大事兒,就是失血過多……來幾個人,趕緊抬船上醫療室。誰是B型血,沒受傷的話也跟著來吧。」一邊吩咐著幾個小伙子抬上傑瑞,老胡一邊還接連搖頭歎氣:「太逞強了,你是夠蘭博了,可這傷口清創要麻煩死了。」

  趕過來的邵北在一旁拍了拍老胡的肩膀:「這種情況下,傑瑞還有別的選擇麼?」

  這幾天接連發生了太多的事兒。首先是陸戰隊兩位主官的內訌,直接導致了權力交割。而作為新任陸戰隊主官的傑瑞甫一上任就趕上了這場仗。他要是剛一受傷就退下去,那陸戰隊必然士氣大損。沒了士氣,能不能頂住明軍的攻勢都是兩說。

  傑瑞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乾脆選擇了極其蘭博的方式暫時處理了傷口,而後堅持指揮戰鬥。這麼鐵血斯巴達的一幕別的不說,絕對震住了所有人。有道是上行下效,有了傑瑞做榜樣,陸戰隊的士氣不但沒下降,反倒噌噌往上躥。以至於一眾陸戰隊員只要不是傷到關鍵部位,一個個嗷嗷叫著反倒打得更賣力了,哪怕是老胡拉著都不下去。

  從某種程度來講,作為陸戰隊的初戰,尤其是在敵眾我寡,且只有三門小炮與對方進行冷兵器作戰的情況下,陸戰隊能打贏多虧了傑瑞!

  不但如此,歡呼勝利過後,一眾陸戰隊的小伙子、大鼻子們,一個個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有勝利後的喜悅,有以寡擊眾的振奮,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傲氣!沒錯,就是傲氣。那眼神所向,帶著一股子傲然的勁頭,彷彿是在說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忙前忙後抬著傷員的二十來個日本人,一個個點頭哈腰不迭,就算自覺高人一等的水野,這會兒再瞧眼前的陸戰隊員都是帶著崇敬的神色。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陸戰隊以少打多打贏了漂亮的一仗?

  「這一仗,把陸戰隊的魂兒給打出來了……」邵北前腳打發走了老胡,後腳身旁的游南哲便呢喃著低語道。

  邵北聞言,細瞧了瞧正在慶祝勝利的陸戰隊員。他可沒有從軍經歷,頂多在大學期間接受過一個月的軍訓,比不上游南哲這種在軍隊裡待過的,只是覺著小伙子們氣色不錯,比之前多了點什麼又說不上來。看了半晌,只是祝賀說:「恭喜了,這可是好事兒。」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總瞧見過豬跑吧?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那部電視劇裡頭說的就不錯,一支軍隊的靈魂,幾乎完全取決於這支軍隊的第一任主官的性格。從此以往,哪怕再換主官,只要這支軍隊沒有大換血,原本的軍魂都會一直流傳下去。甚至會漸漸同化歷任主官與官兵的性格。

  現如今陸戰隊有了這樣的精神風貌,有了一股子鐵血勁頭,這絕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兒。起碼穿越眾在十七世紀又多了一分生存下去的保障。

  游南哲摸著下巴咂咂嘴:「這事兒全是傑瑞的功勞,至於我……估摸著以後也就打打下手了。」語氣淡淡,帶著自嘲的意味,可怎麼聽怎麼覺著這裡頭帶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這時候,海權號已經停泊,小艇突突突地載著王鐵錘等人上了岸。

  王鐵錘這會兒臉上陰雲密佈,彷彿下一刻就會爆發重重怒火一般。海軍少校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主兒,他信條裡頭從來都是自己主動攻擊別人,這會兒遭了偷襲哪能甘心?

  這不,下了小艇,一聽傷了十七號人,主官傑瑞更是重傷,當即便怒氣沖沖地說:「查!一查到底!我要知道到底是誰對我們發動的攻擊!」

  聽他話裡頭的意思,是打算來個逆襲,徹底將那伙明軍消滅了。

  與此同時,廣州城裡的肖白圖幾乎發出了同樣的疑問:「你說什麼?」

  旁邊的張力平騰的一下站起來,原本平靜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邁開大步幾步走過去,忍了半天這才沒揪住對面人的脖領子。

  「咄!你這番商想要做甚?」劉副提舉嚇得身子後仰,好懸沒仰倒。

  這位劉大人驚叫失態之下,惹得周邊忙活著的幾個黃府下人立刻停了活計,猶疑地朝這邊看來。

  話說肖白圖領著一干人等一路敲鑼打鼓放鞭炮,又是大把大把的散銀子,硬生生來了一出搶親。逼著黃家捏著鼻子吃了這啞巴虧。起初黃老爺子還有些不滿,可架不住肖白圖的銀彈攻勢啊。這黃家也算是官宦世家了,世居廣州城近百年,也算是薄有家產。你要是整箱整箱往上抬銀子,就算再招惹眼球,頂多也就換來人來一白眼,或者啐上一口『俗氣』。

  但偏偏肖白圖拿的是稀罕物什,鏡子不說了,大馬士革軍刀也不說了,就說那萬頃良田的嫁妝,一般的公主郡主都沒這手筆!

  是以黃老頭還在猶豫,王謝堂的未來丈母娘受不了了,生怕自家老頭犯了犟脾氣,捲著一股香風出來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之後散了圍觀眾人,兩派人平心靜氣談了談,就算是把這親事敲定了。直到這個時候,大伙才知道王大夫救的那位蓉兒不叫黃蓉,而是叫黃婉容。自然,黃老頭也沒東邪那兩下子……可這老頭居然叫黃易!弄得一干穿越眾大眼瞪小眼,瞧著老頭半天,雖說一臉書卷氣可怎麼也看不出有那位小說大家的范兒啊?

  不知不覺到了午時,黃府自然要安排宴席。可宴席前腳剛上菜,後腳就有家丁報告,說是有位市舶司的劉大人找肖白圖。

  「劉大人?市舶司?莫非是那位劉副提舉?這會兒他來湊什麼熱鬧?」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肖白圖剛見著這位劉大人,劉大人連禮節都不顧了,張嘴就道:「幾位,大事不好了,上頭已經兵髮香港……」

  一聽不要緊,立刻將肖白圖等人嚇得冷汗直往外冒。

  肖白圖先是使了個顏色,制止了火氣十足的張力平,而後板著臉一拱手:「劉大人,你這話說的……前日不是說,只要使了銀子就無事麼?怎麼今日?」

  劉副提舉連連搖頭:「不瞞幾位,銀子是使上了。從知府大人到總兵,就是那新安知縣也得了好處……可誰承想竟然攔不住那愣頭青。」

  「發了多少兵?」

  「這愣頭青到底是誰?」

  張力平與肖白圖沒等劉副提舉說完,便搶著問道。

  (說一下,最近在忙妹妹婚禮,存稿快用光了。額,斷更不至於,不過下月5號前,可能少更一些。過了這段就好了。繼續求收藏,求推薦~)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5:10
048 虎門參將徐世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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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肖白圖與張力平二人只是情急之下的一時失措,並非有意動粗,劉副提舉長出了一口氣。別看他只是個芝麻綠豆的六品官兒,可那也是正兒八經十數年寒窗苦讀中了舉人,而後一點點挪騰到了現今的位置。換句話講,他老劉怎麼著也算是讀書人君子一類的人物。

  君子嘛,只要不動手,怎麼都好說!

  坐正了身子,有些埋怨地瞥了二人一眼,而後才娓娓道出一個名字:「虎門參將--徐世程。」

  (注一)

  「徐世程?」

  名字官銜都有了,可肖、張二人又不是明史專家,上哪兒知道這徐世程是誰去?瞧二人不明所以然,也許是存了推脫責任的心思,老劉將這徐世程的來歷簡單說了一下。

  這徐世程出身山西,世代將門。十六歲萌父職,以千戶之職從軍。翌年,爆發奢安之亂,徐世程以客軍之身開赴四川。曾在貴州巡撫王三善、石柱總兵秦良玉等帳下聽用。

  奢安之亂從天啟年一直打到崇禎年,這一打就是八年,大戰小戰無數。徐世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勇猛是不用說了,最難得的是這傢伙鬼心眼還不少。

  他的兵馬忽東忽西飄忽不定,前一刻可能還在建武,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長寧。等到奢安之亂平了,上頭論功行賞,幾位兵部主事一瞧請功名冊,這徐世程大小近百戰居然無一敗仗!人才啊!

  可請功名冊後頭緊跟著就是一堆的參劾。什麼見死不救,私調兵丁,強霸友軍口糧等等不一而足,甚至這些參劾的人都不稱呼徐世程的名字,而是直呼其徐蠻子。

  看到最後,署名的不但有同級的同僚,就連巡撫總兵都有。好嘛,這徐世程打仗是有一套,可這人品簡直跟市井混混一個德行。也就搭著石柱總兵秦良玉愛惜人才,否則論功行賞的表單裡頭根本就不會有他徐世程的名字。

  這樣的人怎麼能領頭功?算了,功過相抵吧。兵部主事大筆一揮,把徐世程從頭功降成了三等。

  過後又查了各地空缺,隨即將其明升暗降打發去了廣州,領從三品指揮同知,做了這虎門參將。接了封賞的徐世程甚至都沒來得及返鄉,風風火火領著兵丁就到廣州上任。

  他人還沒到,關於他的風評便傳遍了廣州上下。廣州城文武官員起初也沒當回事兒,徐蠻子?不外乎一潑皮爾!來到這廣州城,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的臥著。這地方又沒起亂子,不需要動兵,還輪到你個武夫撒潑?

  平心而論,廣州這地方實在不是什麼建功立業的好地方。明末這會兒,相比於北方亂成一鍋粥,南方倒是平靜的很。加上前些年海賊頭子鄭芝龍被招安,沿海的倭患幾乎絕跡。虎門參將嘛,除了偶爾欺負欺負葡萄牙人,實在無事可做。

  等一見到匆匆上任的徐世程,大傢伙更安心了。賣相不錯,濃眉大眼的,而且還隱隱透著一股書卷氣。行止得體,說話彬彬有禮,哪兒有一丁點的蠻子樣?甭琢磨了,一準是遭了小人的嫉妒。

  廣州官員先入為主的印象,沒過半個月便被血淋淋的事實給擊了個粉碎。徐蠻子上任不到半個月,便領著手下兵丁借口剿匪,把新安的一個寨子給剿了。寨子上下一千多號人的腦袋碼在操場上,看得人心裡發涼。

  前任知府琢磨著可能是徐世程打算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鎮鎮周邊什麼的,只是訓斥了幾句也就沒深究。可不出一個月,徐蠻子又犯事了。這回更絕,直接把城西黃家的一處莊子給圍了,愣說對方有販運私鹽的嫌疑(注二)。幸虧知府反應快,趕在徐蠻子動粗之前給制止了,否則大片刀之下又是一堆的人頭。

  匆匆趕來的知府大人一腦門子的汗。這販運私鹽關你個虎門參將屁事?老黃家別看現在有點沒落的意思,可前兩代的底子在那兒呢。真要出事兒了,別說你徐世程小小的參將,自己這知府的烏紗帽都別想保住。當即沉著臉狠狠訓斥了一通。要說這徐世程態度可真好,知府說什麼就是什麼,叫認錯就認錯,叫賠不是就賠不是,半點眉頭都不皺。只是先前劫掠黃家的那些浮財就別琢磨了,這傢伙打死也不承認有這麼回事。

  千里當官只為財嘛,可以理解。虎門那地方清湯寡水的,搜刮點浮財也情有可原。腦補了原由的知府大人再次放過了徐世程。沒出半年,這傢伙又出事了。這傢伙在園子裡頭跟某個公子哥爭風吃醋,一怒之下引著兵丁一把火把人家的外宅給燒了。

  這回知府大人可醒悟了,這徐蠻子根本不是什麼遭了小人的嫉妒,千萬不要被表面給騙了,這傢伙就是這潑皮脾性!盛怒之下,知府大人一連上表了三封彈劾。可誰承想,崇禎皇帝脾氣越來越怪異,不但沒處罰徐世程反倒給了一堆賞賜。(注三)摸不著頭腦的知府大人一度以為著傢伙上頭有人。

  總而言之,後來大傢伙都怕了這混世魔王。見了面都繞道走,對其乖張的行為也就睜隻眼閉只眼當看不見了。

  老劉拿了銀子上下奔走,知府點頭,總兵默許,就連如同小媳婦一般哭嚎的新安縣令都閉嘴了。徐蠻子那兒也沒放過,還送了份堪比知府的大頭。可沒成想,前腳徐蠻子笑呵呵收了銀子,沒過半天,下午領著兵就出征了。

  行事乖張,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而且膽大包天……這傢伙絕對是個白眼狼啊。聽完老劉的述說,肖白圖這個氣啊。指著老劉的鼻子一陣無語……那意思,要不是老劉多事,說不定徐蠻子根本就不知道,也就沒現在的麻煩了。

  自絕理虧的老劉訕訕半晌,轉移話題說:「幾位,為今之計……」

  肖白圖這會兒已經急了,不等老劉說完便打斷說:「劉大人,多謝你前來告知。此事太過突然,我等要商議一二,就恕不奉陪了。」拱拱手,扭頭就走。

  目瞪口呆的老劉愣了一會兒,等肖白圖都出了門,這才在後頭追喊了一嘴:「那徐蠻子心狠手辣,千萬別投降。知府大人已下文申飭,爾等只需熬上一兩日,此事便有迴旋……」

  肖白圖連頭都沒回,只是擺了擺手。熬上一兩日?開什麼玩笑!一千多號明軍,十比一的比例,據說裡頭還有二百多號參加過奢安之亂的老兵。就算是陸戰隊準備完全都難保會有傷亡,何況是現在毫不知情?

  不論於公於私,肖白圖都急了。穿越眾一共就這麼一百多號人,死一個,就意味著他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少了一分力量。這也就罷了,萬一準備不足之下連海權號都……拿就意味著他肖白圖從此就得在這明末的廣州落地生根。

  銀子是不缺,可與大明百姓截然不同的風俗、打扮甚至語言,絕對會招來本地排外勢力的打壓。就算熬過了這一關,過上兩三年清軍大舉南下,他肖白圖還能平安熬過去?

  他這頭急得直冒冷汗,旁邊的張力平反倒顯得很平靜。

  「我看這事兒急也沒用。」見肖白圖瞥過來不解的目光,張力平自信說:「陸戰隊那幫小子可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加上傑瑞擺的鐵桶陣,明軍想要打下水寨可沒那麼容易。」

  肖白圖停住了腳步,疑惑地瞧著張力平,神色複雜。

  「你少這麼看我!為了那麼點小權就在一邊瞧笑話,我張力平可沒那麼無聊。」張力平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說:「就算打不過,依靠海權號的火力,總會撤下來。」

  肖白圖一琢磨也對。海權號在這個時代就是無敵的存在。實在打不過,直接炮火掩護著陸戰隊撤退到船上而後溜之大吉,對方一點辦法也沒有。

  張力平的一番說辭,讓肖白圖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安穩了一些。隨即衝著張力平道歉一聲,為方才很有些小人之心的懷疑。而張力平只是苦笑了一聲,想必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倆人一前一後回到前廳,把張承業、王謝堂招呼過來,將這事兒說了出來。這會兒肖白圖已經冷靜了許多,話語很平靜,說完還加上了張力平的分析。

  對面的倆人一聽直皺眉頭。王謝堂最乾脆,思索了一下便吐出倆字:「回去!」

  用王謝堂自己的話講,牙醫也是醫啊。甭管打成什麼樣,只要是打仗,哪有不受傷的?船上的帶的藥品本來就不多,醫生就老胡一個人。而且老胡這傢伙是個萬金油,小病小傷還行,真要是碰到需要外科手術的傷病,一准束手無策。王謝堂不管怎麼說,以前上學的時候還學過護理,雖說水平也許還不如老胡,可起碼能打個下手吧?

  一直迷糊的張承業也連連點頭,嚷嚷著立刻就走。

  幾個人嘀嘀咕咕一通商量,沒注意到黃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了旁邊。

  聽著隱約傳來的『回去』『治療』之類的話,黃老頭略一思索,隨即嗔目喝道:「我就知道爾等是騙子!想走?沒那麼容易!來人,把大門鎖上,我看你們怎麼走!」

  肖白圖一陣頭暈目眩。都這個時候了,這老頭怎麼也來湊熱鬧?

  注一:此人為虛擬人物,各位就不要深究了。

  注二:沒錯,這戶黃家就是牙醫王謝堂的便宜岳父家。

  注三:崇禎的性格就不多說了,到了後期乾脆就是跟所有大臣頂著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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