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珠有瑕
【第001章】 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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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沒招誰沒惹誰的大好日子，寒風凜冽，萬里烏雲。
北京某郊區某豪華小區旁邊的某家花店旁，失業青年林浩抬頭望了望烏雲，掐指一算，順便看了下手錶，心中暗道：伊拉克有句諺語說的好，心急吃不了薩拉熱窩，她不過才遲了一個鐘頭，美女總是要花更多的時間打扮。
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
沒錯！她太在乎我的感受了！林浩敏銳的第八感告訴他，一定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李娜粗獷豪放的歌聲傳來。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哦哦~~大風從頭上刮過~~~~不管是李玉春還曾鐵可呃~都是我滴哥~~~我滴哥~~~
沒錯，正是林浩的手機響了，說起他的手機那可就不得了了，你看它優美的造型，斑駁神秘的花紋，還有屏幕上閃爍的耀眼光芒，無一處不高雅，無一處不高貴！沒錯，它就是江湖中耳熟能詳的著名手機：山寨機！手機中的拖拉機！
望著那個熟悉的名字，36C！林浩一時心潮澎湃、心血來潮、心亂如麻、心肌梗塞。
林浩顫抖的按下閱讀鍵，五個大字頓時映入眼簾。
這一刻，時間彷彿停下了它前進的腳步，一向寵辱不驚的林浩內牛滿面！
在和她認識了三個月另三天之後，她終於首次對林浩高尚的人格魅力做出了回應，而且給予了最高的讚賞和評價。
上書五個大字，你是個好人！
身為一名多愁善感的悶騷青年，此時的林浩深情地看著手中玫瑰，幽幽歎道：「情場職場兩失意，臥槽泥馬勒隔壁！」
人生中第一次送花就此夭折，林浩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在半月前林浩剛剛應聘上某著名公司的職員時，這個女人還口口聲聲的說不是因為他的工作才和他在一起的。
而就在昨晚，他因為無意中撞見經理和秘書的好事，直接就被三振出局。而這個僅僅是擁有一對36C的傲人胸器，其它方面平平無奇的女人，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翻臉的速度竟然比翻書還快。
女人啊！你怎麼就這麼虛偽呢？林浩將手中的玫瑰丟進垃圾桶，摸了摸兜裡的遣散費，這本來是他準備今天的約會所用，如今，卻也失去了它的意義。
林浩，華夏某三流大學的應屆畢業生，成績普通，前途不亮。無父無母，曾經相依為命的爺爺也在三年前去世，地無一壟，房無一間，真正的一窮二白草根階層。
勉勉強強的念完大學，在人才市場蹲守半年之後，終於混到一份工作，雖然只是個打雜的，但是在這個複雜離奇競爭激烈的年代，能混口飯吃就已經不錯了，沒有身世背景，沒有人脈關係，母雞變鳳凰只不過是個傳說。
林浩伸手將眼鏡取下來，他本來就不近視，眼鏡不過是種道具，或者說面具，隱藏目光的同時還附贈斯文穩重的副作用，如今沒了工作，要它何用？
信步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豪宅林立，豪車穿梭，林浩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四年前來到這裡時，一無所有，四年後的他，還是一無所有，在過四年呢？
「生來皆凡人，為何兩重天！」
「有的忙生計，有的賽神仙！」
「那個有因才有果，全在一念間！……」
嘴裡哼著《貴人歌》的調子，林浩將領帶解下塞進兜裡，領帶這東西，看起來光鮮，可是勒著脖子，卻總有些不習慣，彷彿上吊人的白綾，狗脖子上的鐵鏈。
前面是一條河，河的對面是清一色的紅磚瓦房，河東是二十一世紀和諧社會，河西是九十年代初期，這條河就是貧富貴賤的分界線。
穿過一條條的街道，市井小民的生活展現在眼前，送貨的、打燒餅的、開小飯館的、賣肉的，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的為著生計奔波。
不遠處的一間門市，外面支著個棚子，旁邊擺了許多個籠子，一個皺紋滿臉的中年男人，正用鐵鉗從籠子裡夾出一隻旱獺，然後拿鐵鉤勾住下顎，掛在橫桿上。
掛滿之後，中年男人便熟練的將旱獺腮邊的毛一抓，往下使勁一拽，便像脫衣服般將旱獺的毛皮褪下來，那只旱獺卻還沒有死去，便被順手扔進旁邊的鐵箱子裡，而鐵箱子裡已經裝滿了它的同類。
林浩知道中年男人專為城裡工業區的一處皮草加工廠送貨，這裡每天都上演活剝的戲碼。但是看著那些沒了皮毛，卻仍在掙扎的旱獺，心中還是一陣發酸。人固然活著不易，可這些可憐的動物，又犯了什麼錯？
林浩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也沒有理由阻止，只是別過臉去，想快速的越過這片動物的剝皮地獄。
就在他走到堆滿的籠子邊時，眼中一抹橙紅劃過，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入目竟是一隻赤紅的小狐狸，長身短腿，尖嘴大耳，絨白的肚腹，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大尾巴，尾尖掛著白毛，兩隻耳朵耷拉著，正用前爪扒著籠子，眼巴巴的望著他。
唉，可憐的狐狸，都說你生性狡獪，原來也逃不脫變成皮草的命運。林浩惋惜的搖了搖頭，舉步便要走。
那小狐狸見林浩要走，立刻像瘋了一樣在籠子裡上躥下跳，連聲嚎叫，好像在說：「救救我！不要走！」
咦？林浩見它焦躁的模樣，又看看箱子裡剝光的旱獺，眼中劃過一絲不忍，可是，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小狐狸見林浩停了下來，竟然人立起來，拱起兩隻前爪，向著他連連作揖，模樣十分憨厚，只是眼中卻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都說狐狸生性精明，難道竟然進化到了這種地步？林浩大奇，便試探著點了點自己鼻子，意思是『你在叫我？』點完之後也覺得可笑，本來嘛，再聰明的動物也不可能理解人類的肢體動作吧？
可是讓人更加驚奇的事情出現了，那隻小狐狸卻像看懂了一般，連連點頭。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林浩的好奇心被勾起，便湊近了幾步，仔細觀察它。
它見林浩靠近，立刻激動的亂跳起來，兩隻前爪不停的對著那邊的中年男人揮舞，揮舞一會兒，就兩眼一翻，直繃繃的躺在地上，然後接著爬起來，繼續重複動作。
它的意思好像是說，那人要殺我！林浩越看越覺得，這隻狐狸不同尋常，好像通人性知人事一般，便指了指那男人，搖了搖頭。
小狐狸見他搖頭，身子明顯的顫抖一下，接著臉貼在籠子上，前爪從縫隙裡伸出，四十五度角仰望著他，茶褐色略有些暗淡的眼睛隱隱閃動著淚花，嘴裡只發生聲聲低沉的哀鳴。
林浩望著它的眼睛，一瞬間，忽然有種錯覺，彷彿眼前並不是一隻狐狸，而是走丟在街頭，找不到父母的小女孩，無助而悲涼。
我要救它！這個念頭升騰而起。
林浩沒有能力解救這裡所有的動物，卻實在不忍心這麼富有靈性的動物，淪為貴婦脖子上彰顯身份的皮草。
「老闆！」林浩暗下決心，臉上揚起和善的笑容，給正在擦手的中年男人遞過去一隻香煙，道：「你這兒的生意不錯呀！」
中年男人詫異的望了望他，只覺得他有些面熟，下意識的接過煙道：「還行吧！」
林浩忙掏出火機幫他點上，中年男人深吸了口煙，上下打量他一眼，嘿嘿笑道：「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的，莫非也對這一行感興趣？」
「感興趣到不至於！」林浩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就是我們老闆最近也想搞個皮草公司，找不到好點兒的貨源，我看你這兒的倒不錯。」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吐了口煙圈道：「怎麼？覺得我這兒的貨怎麼樣？正宗的野生品種，拿獸網捕的，沒傷口！」
「嗯！」林浩贊同的點點頭，說道：「我剛才看了，毛色挺不錯。就是不知道價錢方面怎麼樣？」
「價錢麼！嘿嘿！」中年男人悠然一笑，矜持道：「你們能給開多少？」
林浩知道做生意的人都這樣，從來不會先亮底牌，便歎了口氣道：「實話不瞞你說，我也就是個跑腿的，價錢可做不了主。我還指望著能給老闆拉個貨源，留個好點兒印象，以後更方便不是？」
「是那麼回事兒！」中年男人會意的笑道：「要不你把你們老闆叫我，我們談談？」
林浩搖搖頭，斷然道：「那不行，我們老闆身價上億，那是有身份的人，肯定不回來的！」然後壓低聲音湊過去道：「不如，今兒個你先給我個樣品，我拿回去讓老闆瞧瞧，要是滿意了，自然會有人跟你談的！」
中年男人眉頭一皺，猶豫道：「這個麼……」顯然不太相信林浩。
「行，我明白什麼意思！」林浩爽快的點點頭，然後從兜裡將遣散費掏出來，頭也不抬的道：「那隻狐狸毛色品相都不錯，你開個價兒，算我買，行不？」
「那敢情好！」中年男人這才放下疑心，只要掏錢就行，不虧本，瞅了瞅那邊兒的狐狸道：「這狐狸可不好逮！擱外邊兒賣起碼六百一隻！」
林浩臉上的肉哆嗦幾下，遣散費一共就一千，要真為了解救一隻狐狸花六百，會不會被別人罵腦殘傻×不知道，反正挺肉疼的。
不過幸好，中年人話鋒一轉道：「不過既然你給我介紹生意來了，我也不能坑你，你就給個苦力費算了，三百五，到時候也給你們老闆說點兒好話，中不？」
林浩這才鬆了口氣，拐這麼大的彎子，無非就是想省點兒錢而已，畢竟他也不富裕，精打細算能省點兒就得省點兒，當下也不猶豫，數出來三百五遞過去道：「行，三百五就三百五，做買賣不容易，我也不能讓你虧本兒不是？不過，你也知道哪些大老闆眼界都挺高的，我話說在前頭，這事兒能不能成可不在我！」林浩事先點出來這點兒，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畢竟天天從這兒過。
「中！這做買賣哪兒有一錘定音的！」老闆樂呵呵的拿起鐵夾子，其實他開三百五已經很有賺頭了，賣給皮草商業就這個價兒。
「那行！」林浩看著紅展展的大團結落到他的手上，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最後的遣散費，能頂一個月房租呢。
在瞅瞅那只可憐的狐狸，算啦！就當積陰德了吧！
老闆把錢收好，打開鐵籠子，就要去夾那隻狐狸。那隻狐狸看見鐵鉗子進來，還以為死期到了，嚇得上躥下跳，吱吱亂叫。
「老闆！我自己來吧！」林浩自信這狐狸對他有些印象，便親自下手去抓。倒也奇怪，這狐狸見林浩伸手進來，馬上就安靜下來，甚至很自覺的往林浩手裡擠，倒把那老闆看的目瞪口呆。
林浩剛把狐狸抱在懷裡，那隻狐狸就刺溜一下鑽進他的西服裡，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行啊！小伙子，有一手！」老闆豎了豎大拇指。
「行！那您先忙著，改日有了消息我再來！」林浩抱著狐狸，擺了擺手告辭而去。
林浩租住的房子便在這處被城裡人稱之為鄉下的深處，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還是村裡人為了招攬蟻族，在原先平房的基礎上用塑料建材加蓋的『二樓』，雖然冬冷夏熱，水電不便，但是卻勝在房租便宜。
林浩抱著狐狸走到巷子裡，見賣盒飯的大嬸剛推著三輪過來，不由的心中一歎，以往下班的時候都只能買些冷飯冷菜回去，沒想到被開除了反而能吃到熱乎的，果然是魚與胸罩不可兼得呀！
「大嬸，給我來半份兒醋溜白菜，半份兒土豆牛肉，加兩塊錢的米飯！」
「中！」大嬸麻利的取過飯盒，開始往裡面夾菜。
林浩等著飯菜，忽然覺得懷中一陣蠕動，低頭一看，正好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伸出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面的酥魚。
「想吃魚？」林浩自言自語了一句，卻見小狐狸的腦袋小雞啄米一樣連點幾下。
沃特？林浩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議的望著它，心中湧起一個恐怖的念頭，莫非它能聽得懂人話？再仔細看，卻發現小狐狸還在出神的盯著魚，一絲口涎從嘴角溢出，竟然像人一樣『滋』的又把口水吞了回去。
阿彌陀佛！幻覺！一定是幻覺！林浩揉了揉眼睛，接過大嬸打包好的盒飯，付了錢就往回走。剛走兩步不到，就感覺懷中一陣掙扎，小狐狸噌的從他懷裡竄出去，三兩步的就竄上餐車，眼巴巴的望望魚，又回頭眼巴巴的望望林浩。
賣疙瘩的！林浩只覺得眼前一黑，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狐狸？
賣盒飯的大嬸也嚇了一跳，大叫道：「啊！黃鼠狼！」敢情把這狐狸給認成黃鼠狼了。
林浩顧不得驚奇，三兩步的就跑過去，一把把狐狸揣進懷裡，急中生智道：「大嬸，大嬸，您別害怕！這是狐狸……啊狐狸狗，狗的一個品種而已！」
「你這小伙子，真嚇死個人！狗就好好拴好，萬一咬到人咋辦！」大嬸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道。
「呵呵，寵物狗，不咬人！不咬人！」林浩一邊賠笑，一邊使勁兒的把那試圖伸出來的小腦袋給摁回去。
好不容易將狐狸摁回去，林浩就急匆匆的往家裡走。誰知，那小狐狸還是不安分，在懷裡掙扎幾下，竟然抓著他的襯衣，伸出頭來。
林浩低頭一望，見它兩耳低垂，眼中隱現淚光，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兒模樣。不由得一陣抓狂，咬了咬牙道：「I服了U!好好，買魚！買魚總成了吧？」
媽的！三百五買了只神獸呀！林浩臉上的表情糾結的像大便堵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