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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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8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2 17:34
第九九八章 蟋蟀的故事


     戶部尚府的後花園,一直都十分的簡陋,並沒有通常富貴人家的繁花錦簇草木依依,或許是因為身處戶部尚這個比較敏感的位置,戶部尚府的前院中廳後堂一直以來都是十分的清雅,雖不奢華,但是反倒給來者一種極為雅緻的感覺

    後花園中有一潭清澈的池水,池水之中已有荷花浮萍,池邊有一處六角小亭,在那小池邊上,一身便裝氣度沉穩的韓玄道正坐在一張小椅子上,對池垂釣

    夏日炎炎,夜裡也是頗有些悶熱,韓玄道的便裝有些厚,但是他的臉上卻無絲毫的汗珠,只是輕撫鬍鬚,看著燈火照耀下的池水,神色極其平靜

    韓漠來到韓玄道身邊只是,韓玄道不等他說完話,便已經輕聲道:“那裡有一隻小凳子,過來坐”

    韓漠很恭順地端來小凳子,放在韓玄道左側身後少許,這才坐了下去

    “我時常聽說,當年姜太公垂釣,釣出了一位帝王,釣出了周朝八百年的江山”韓玄道一雙眼睛依然盯著魚竿,慢悠悠地道:“這個故事,我幾歲的時候便記在心上,並沒有懷疑過彎鉤釣魚,直鉤釣江山,只是不知道這古往今來,是否只有姜太公有此能耐?”

    韓漠如同軍人般坐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彎鉤釣魚,直鉤釣江山,釣者願釣,勾者願上,若無文王識才,只怕姜太公釣上八百年,也不會打下一寸江山”

    韓玄道聞言,先是沉默許久,隨即哈哈笑起來

    韓漠自小到大所見到的韓玄道,都是沉默寡言,少見他開懷大笑之時,此時聽他陡然笑起來,眉頭先是一皺,但是瞬間便恢復淡定之態

    “小五,你說的不錯,姜太公垂釣,那是他知道有周文王這樣的明君遲早會上鉤……我韓玄道何德何能,能夠釣到那樣的明君”他將手中魚竿輕輕一拋,丟進了池子之中,隨即長身而起,回過身,看著坐在身後的韓漠,含笑道:“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韓漠起身來,看似恭順地跟在了韓玄道的身後,二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池邊的六角亭內

    如同大多數的小亭子一樣,亭內有一張圓形石桌,桌邊四周設有四尊大石墩,在那石桌之上,卻放著一個墨色的圓形器皿,就如同盛裝圍棋棋子之物

    只是石桌之上並無棋盤,也只有一隻圓形器皿,韓漠自然知道韓玄道絕非是與自己下棋

    背負雙手走到石桌邊,轉身看著韓漠,緩緩道:“最近有人送了我一隻蟋蟀,據說這只蟋蟀乃是一隻極善鬥的蟋蟀之王,敗在他腳下的鬥蟀不下百隻,而且都是名種你是知道的,這種玩意兒,我是不懂的,但是前番送來過後,我閒來看了看,竟然果真將京中有名的幾隻鬥蟀俱都鬥敗而且都是將對手置於死地,那時我才明白,這只被稱為'萬勝帝'的蟋蟀,果然是名不虛傳送此蟋蟀之人也是說過,就這一隻蟋蟀,曾經有人出五百金相購,他都不捨出手”

    韓漠這才明白,在那圓形器皿之中,竟然盛裝著蟋蟀

    只是他一時間卻弄不明白,韓玄道為何會有此雅興,喚自己前來說起蟋蟀之事,只是他也知道這定然只是一個開頭,接下來定有其他話要說,所以不動聲色,只是笑道:“那人五百金不捨出手,卻用來孝敬大伯,看來也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了”

    韓玄道微微點頭,道:“小五,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亂世求品,那是很為難得,無非用人唯才而已若是有才能,便是人品弱些,倒也不妨一用”

    “大伯說的是,小五記下了”

    韓玄道這才抬起一隻手,輕輕打開了蓋子,韓漠上前細看,只見這圓形器皿之中,竟然有一塊長形擱板,將裡面從中隔開,兩個半圓形的空間之中,各有一隻蟋蟀

    左邊的蟋蟀頭極大,腿亦大,而卻觸鬚極直,渾身黑褐色,看起來頗有大將之風

    韓漠只瞧一眼,便知道這是一隻上等的鬥蟀

    他對於鬥蟀一行並不精通,也並無多大興趣,但是鬥蟋蟀這種趣事兒,無論貧賤,卻都有許多人樂​​於此道

    貧者所鬥蟋蟀,自然不能與富貴者相比

    那些樂於此道的富貴之人,往往四處遍尋上等鬥蟀,甚至不惜耗費巨資,動輒百金購買上等蟋蟀,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得了蟋蟀,便互相取來相鬥,壓下重金,豪賭狂搏

    韓漠當初也是玩過一二,倒也明白,這鬥蟀的優劣,從外形上便可查出一二,這類頭大腿大觸鬚極直的蟋蟀,那正是百里挑一的上等品種

    再去看另一隻,個頭比之“大將軍”稍微小一些,但是觸鬚比“大將軍”卻要長出一些,身體微微泛綠,一動不動,便如死了一般

    “這便是萬勝帝”韓玄道伸手指著“大將軍”式的大蟋蟀道:“據我所知,蟋蟀相鬥,雖然殘酷,但是到得最後,卻很少出現致死情況,大都是身體殘缺而已但是這萬勝帝卻是不同,與他相鬥的蟋蟀,幾乎沒有一個能活下來,而且對手往往都是被它扯下腦袋來”

    “善水者溺”韓漠平靜道:“沒有永遠的勝利者,它扯下無數頭顱,小五擔心,等到哪一日遇到真正的勁敵,它的腦袋或許也要被其他的鬥蟀扯落下去”

    韓玄道點頭道:“正是如此或許就是今日”指著另一隻蟋蟀道:“這是今日尋到的一隻蟋蟀,至今為止,它只有五隻對手”

    韓漠“哦”了一聲,又細細打量一番那隻稍小一些的蟋蟀,雖說觸鬚又長又直,是上等蟋蟀的特徵,但是其他地方卻並不顯得如何的特殊,而且自始至終,這只綠色蟋蟀都是一動不動,若不是那觸鬚偶爾動彈兩下,還以為是一隻死蟋蟀

    “比起相鬥次數以及擊敗的敵手,這兩隻蟋蟀不可同日而語”韓玄道平靜道:“但是我對這'綠刺客'卻是很為欣賞”

    “綠刺客?”韓漠奇道:“為何有這樣一個名字?”

    韓玄道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夾住隔在中間的長形小隔板,並不言語,只是將那小隔板提了起來

    當小隔板被提起之後,萬勝帝的觸角立時豎起來,身體也開始動起來,而那隻綠刺客卻依然故我,一動不動,如同老僧入定

    韓玄道輕撫鬍鬚,淡定地看著器皿中兩隻蟋蟀開始相鬥,偶爾瞥了韓漠一眼,見到韓漠也正關注著器皿之中二蟀相爭

    萬勝帝顯然也是經驗老道,並沒有立刻對綠刺客發動進攻,而是充分地展現著自己的強勢,似乎是想在氣勢上壓住綠刺客

    它左右緩緩移動著,就像悄悄靠近獵物的毒蛇,觸鬚揚起,而綠刺客的觸鬚也是微微晃動著,對於萬勝帝這樣強大的對手,綠刺客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出了絕對的冷靜

    韓玄道和韓漠都是靜視不語,那萬勝帝繞著綠刺客轉了半天,綠刺客始終是一動不動,忽見得萬勝帝身體猛地一跳,兩隻前腳已經往綠刺客身上搭過去,度之快,便是令韓漠也感到有幾分詫異

    他從前也是見過不少蟋蟀相鬥,但是能有今日這般度的,他卻是從未見過,而且他也能準確地看出,萬勝帝這陡然一擊,絕非按捺不住,乃是經過多番試探,作出充足準備才會發出這一擊

    只瞧這一下,韓漠就明白,為何這只蟋蟀能夠被稱為萬勝帝

    萬勝帝進攻犀利,但是一直不動聲色的綠刺客在這一刻卻展現出了與它外貌十分不相符的實力,在萬勝帝即將撲在它身上的一剎那,綠刺客竟然以為快的動作閃躲開

    萬勝帝不愧是久經戰爭的鬥蟀之王,它一招撲空,並沒有任何滯留,幾乎是在落地的同一時間又開始了第二次的攻擊

    這兩隻蟋蟀一攻一退,在這狹小的空間之內,卻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死鬥

    萬勝帝攻勢凌厲,度迅猛,若是換做一般的蟋蟀,只怕早就成為它腳下亡魂,但是綠刺客似乎在度上佔有優勢,而且始終沒有發起反擊,只是快地躲過萬勝帝的一次又一次攻擊

    韓玄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轉頭看著韓漠,問道:“知道它想幹什麼?”

    “示敵以弱,消耗對手體力”韓漠乾脆利落道

    韓玄道微微頷首,也就在這個時候,萬勝帝一招撲空後,一直逃避閃躲的綠刺客,卻猛地反撲回來,以閃電般的度撲向了剛剛跳躍而且準備在一次發動進攻的萬勝帝

    這一下奇峰突起,萬勝帝此前十多次都是作為進攻方,似乎適應了追捕的遊戲,顯然沒有預料到綠刺客會在這一刻突然反擊

    綠刺客與萬勝帝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它這反擊之力極其犀利,顯然也是用了全力,身體比它龐大的萬勝帝竟然被它撲落,韓漠只見到綠刺客在萬勝帝身上僅僅短短兩秒鐘,隨即便跳開,而那隻戰勝國上百隻鬥蟀的萬勝帝,卻是在器皿之中掙扎著,一時間竟然起不來,韓漠細看,卻發現萬勝帝的頭部已經有地方破裂

    綠刺客跳開之後,依然是不到一秒种的時間,再次跳到萬勝帝的身上,等它從萬勝帝身上再次跳開時,萬勝帝的腦袋已經與身體分離,只有一絲絲粘液連接其中

    韓玄道淡淡道:“這一場爭鬥,從一開始,就注定只有一個能活下來”他轉頭凝視韓漠,緩緩道:“一擊制敵,這便是為什麼它稱為綠刺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2 17:35
第九九九章 知心話兒讓誰聽


    這當然不會是簡單的一句話

    韓玄道再不去管裡面的蟋蟀,在石桌邊的石墩上坐下,示意韓漠坐下,才平靜道:“大伯知道,你心中或許對大伯有一些誤會,所以……大伯今日喚你前來,乃是要與你好好地說一說心裡話”

    “小五.不敢”韓漠立刻道

    韓玄道擺擺手,沉吟片刻,終於道:“小五,我韓氏子弟在你這一輩人之中,最成器的便是你,所以有些事情,大伯今日可以對你說了”

    韓漠肅然道:“大伯過獎,小五愧不敢當”

    韓玄道搖搖頭,終於道:“小五,此番傳召你回京,並非……聖上旨意,而是我的意思”

    韓漠故作吃驚之色,道:“大伯,這……”

    “你不必驚訝”韓玄道輕嘆道:“有些話,我是不可對別人透漏一絲一毫,但是對你……大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你只不過時機未到,所以一直不能對你明言,但是如今也是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眸子死死盯著韓漠的眼睛,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聖上已經駕崩……”

    韓漠豁然變色,忽地站了起來

    他事先已經從莊淵的分析中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此時聽到韓玄道親口說出來,還是有幾分吃驚,想不到皇帝竟然真的死去

    他這一驚,雖然六分作偽,但是卻也有四分是真的吃驚,所以倒是顯得十分逼真,韓玄道看在眼裡,倒真的覺得韓漠這是現在才知道此事

    “不必吃驚”韓玄道做了做手勢,示意韓漠坐下,輕聲道:“此事知道的人並沒有幾個,你切莫洩露絲毫風訊”

    韓漠緩緩坐下去,點頭道:“大伯放心,此事……此事小五明白其中利害只是……聖上怎會突然駕崩?”

    “朝臣們每日高呼萬歲,但是古往今來,哪有真正的萬歲之軀”韓玄道喟然嘆道:“你要知道,這麼多年來,咱們的皇帝陛下可從未真正安生過,他的身體能夠支撐到如今才走,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韓漠輕皺眉頭,並沒有言語

    韓玄道凝視韓漠,緩緩道:“皇后將此事密告於我之時,我也是十分震驚但是你我都清楚,如今前方正在與魏國交兵,而國內亦是危機四伏,聖上駕崩的消息,那是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昭告天下的……所以為了我大燕的江山,大伯我只能自作主張,將此事隱瞞下來,一切都要等到局勢穩定,才能對天下人發出訃告”

    韓漠點頭道:“大伯如此處理,乃是最為恰當只是……大伯獨自冒此凶險……”

    韓玄道搖頭嘆道:“此事也就不必提了這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是我們韓氏家族,也只有皇后以及你我三人知道,連你父親我也是沒有告訴,免得牽累於他”

    韓漠皺眉道:“聖上駕崩,此事事關重大,只怕……遲早被人知道,想瞞……那也是瞞不下去的”

    “大伯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韓玄道正色道:“所以大伯無奈之下,才派人頒下偽詔,將你從前方傳召回來”頓了頓,苦笑道:“小五,你對大伯說句實話,大伯召你回京,你是否在心中怪責大伯?”

    韓漠忙道:“大伯何出此言?”

    韓玄道盯著韓漠眼睛道:“你如今身為西北軍主將,雖無封將,但是實際上已經是我大燕軍方最高統帥,而且又正值前線交戰,在這種時候將你傳召回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或許是大伯以此來削免你的兵權?”

    韓漠搖頭笑道:“大伯,小五的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將軍固然威風,但是小五實在不喜歡那樣的生活而且小五當初手握兵權,就是為了保證我韓家不受威脅,如今兵權交給二伯,依然在我們韓家手中,小五絕無任何想法”頓了頓,道:“若是小五有什麼想法,小五隻是不明白大伯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召回小五,臨陣走將,對我軍的士氣實在不利”

    他神色看起來極其誠懇,不漏絲毫破綻,便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子也閃現著真誠的光芒

    ……

    “你說的不錯,臨陣走將,實在不吉”韓玄道頷首道:“但是若非迫不得已,大伯也是不願意召你回京的”

    韓漠道:“大伯召小五回來,難道是有什麼吩咐?”

    韓玄道正色道:“小五,大伯不瞞你,表面上看,如今我韓家如日中天,儼然成為了大燕第一世家,但是真正的危機,正是隱藏其中,我韓家如今已是處於懸崖邊上,稍有不慎,萬劫不復啊”

    韓漠露出驚訝之色:“大伯何出此言?”

    “剛剛的遊戲,你是親眼看到的”韓玄道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兩隻蟋蟀相鬥,尚且你死我亡,何況我大燕世家?我方才說過,有一種遊戲,從開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有一個勝利者……我大燕從立國的那一刻起,也就等於是一場遊戲的開始,這場遊戲從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最後也只能有一個勝利者立國百年,這場你死我活的遊戲也持續了百年,到了現如今,這場遊戲也快要到結束的時候……但是正如方才所見,遊戲沒有到蓋棺定論的那一刻,就沒有真正的勝利者,這一點,正如我韓家如今的處境,我韓家如今如日中天風光無比,可是終究還沒有成為最後的勝利者,而遊戲的變數,往往就在這最後一刻,古往今來,多少事情就是壞在了這最後一步之上,我韓家……絕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大伯的意思是?”

    “咱們的皇帝陛下,從沒有放鬆過打壓世家之心”韓玄道神色變得陰霾起來:“哪怕是歸天,他也事先安排了諸多後手渤州郡趙夕樵自不必言,京中御林四營,包括你手下的豹突營,如今竟有三營控制在白異手中,朝中亦有不少皇帝埋下的禍根,這些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給我們韓家致命一擊,只要他們抓到機會,我們韓家……”眉頭擠在一起:“大伯也不妨對你直言,胡家和范家,若是看到我韓家失勢,也未嘗不會與他們走在一起,到了那個時候,我韓家就真正被逼上了絕路”

    韓漠雖然對韓玄道今日所言不以為然,但是這番話,他卻還是頗為贊同

    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

    韓漠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輕聲問道:“大伯召小五回來,是否是要小五從白異手中收回豹突營的兵權?”

    韓玄道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含笑道:“小五果然是一點就通不錯,雖然暗中窺伺我韓家的勢力極多,但是真正的威脅,卻只有那幾支,這幾支力量不能跳出來,其他勢力便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可以緩而圖之而白異便是我們韓家如今面臨的最大威脅”

    “手握三營兵權,確實是一大威脅”韓漠拳頭開始握緊

    不管他對韓玄道有何看法,但是對於白異,韓漠很自然地將之歸為敵手的行列,在韓家內部關係暫時尚未明朗化之前,韓家的族人自然是要聯手將敵手除掉

    “既然是威脅,你說咱們該如何辦?”韓玄道盯著韓漠眼睛問道

    韓漠也是盯著韓玄道的眼睛,正色道:“任何危及我家人的敵手,我們也只能毫無顧忌地除掉”

    “不愧是我韓族子孫”韓玄道撫須笑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法,在白異出手之前,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一旦被他佔了先,以我們現如今在京城的勢力,十有七八不是他的對手”

    “小五聽憑大伯安排”

    “好”韓玄道微笑點頭:“你身為韓族子孫,在家族面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亦是你分內之事大伯如今有你在身邊相助,必能帶著韓族走過這最難的時刻”起身來,走到韓漠身邊,輕輕拍了拍韓漠肩頭,柔聲道:“小五,等到京中穩定下來,大伯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去辦,你一身才能,大伯絕不會讓它白白浪費”

    韓漠亦是起身來,一副謙恭之態:“大伯,父親亦是對小五交待過,大伯如今擔著韓氏一族的前途,無論大伯有什麼吩咐,身為韓族子弟,我等都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玄道再次拍了拍韓漠的肩頭,點頭道:“我韓家如此齊心,那便什麼樣的危難也不懼了”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壓低聲音道:“小五,大伯有一句話本不該講,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讓你知曉才好”

    韓漠見韓玄道顯得頗為神秘,心中有幾分疑惑

    韓玄道輕聲道:“大伯聽聞你在山南郡被司馬皓月所困,思來想去,那樣的秘密行軍,怎可能被司馬皓月輕易掌握?”

    韓漠心中一緊,但是神色卻是十分鎮定,低聲問道:“大伯是否有什麼消息?”

    “大伯倒是暗中打探過,有些話……”韓玄道神情凝重:“罷了,小五,前方軍報飛信來京,第一個看到的,只能是兵部尚,據大伯今日得到的消息,西北軍中有一位總兵,倒是與兵部尚頗有淵源”

    “哦?”

    “万俟青當年入仕,背後暗中提拔的,正是范雲傲已故的父親”韓玄道一字一句道:“此事年代久遠……知道的人並不多,你……知道就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4 19:51
第一千章 闖營


    白異身處龍驤大營之中,在他身邊的桌子上,擺放著一隻極小的黑木匣子,油燈燈火跳動著,那燈火照射在黑木匣子上,黑木匣子的表面泛著一層油黑的光芒,顯得凝重而詭異。

    大營之內,有數名白異的心腹大將嚴陣以待,配到在腰,手握刀柄,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是異常的嚴峻。

    白異一隻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在黑木匣子上輕輕摩挲著,棱角分明且凝重無比的臉上若有所思,大營之內死一般的寂靜,數名部將都是緊緊盯著白異。

    “這是聖上交給本將的密旨。”許久,白異低沉的聲音才打破了大營之中的寧靜:“密旨……本將一直不曾看過,裡面是什麼內容,本將也並不知曉。聖上囑咐過本將,若是京中形勢有變,萬不得已之時,即可打開密旨一觀,爾後按照密旨上的聖意去行事。”

    一名部將沉聲道:“指揮使大人,如今已經是非常之時了。指揮使大人屢次入宮求見聖上,卻不能一睹聖顏,這是極為奇怪的事情。聖上對指揮使大人信任無比,一直都是器重有加,當此之時,聖上便算龍體不適,也不會連續六次拒絕召見大人,這中間……只怕有鬼!”

    “宮裡各殿素來都是我們龍驤營禁衛,但是前番聖上卻突然下旨調防,將內宮的禁衛都換成了忠義營的人,這就非比尋常。”又一名將領上前輕聲道:“宮裡的消息,如今封鎖的一絲都無法打探,聖上如今情況如何……我們竟是一無所知。”

    一名長須將冷笑道:“指揮使大人,恕末將失言,聖上如今的處境……只怕很是不妙了!”

    白異神情鎮定,依舊摩挲著黑木匣子,問道:“洪宗明,為何有此一言?”

    “大人也是看到了,最近這一個多月來,從宮中可是傳下了不少旨意,每一次旨意頒下,都會有大批的官員被裁撤,同時也有大批官員增補上去。”長須將洪宗明神色冷峻:“末將也是注意過,那些被裁撤的官員,都是與韓家對立之人,而增補的官員,大部分都是韓家一黨,即使有些不是韓族中人,卻也與韓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韓玄道手中的權勢,一日大過一日……末將覺得,若是聖上如今尚內入朝理事​​,那是絕不可能任由韓玄道如此權勢熏天隻手掌朝政!”

    “洪參領所言極是有理。”旁邊有將道:“大人,這后宮之中……是否有變?”

    白異眼中寒芒閃動,握起了拳頭,問道:“你們覺得后宮有問題?”

    洪宗明上前一步,正色道:“大人,后宮沒有變故,那一切都好,可是萬一……如果聖上如今受了韓家的挾持,韓家挾天子以令諸侯,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頓了頓,沉聲道:“大人這兩次前去,都是被皇后擋住,大人莫忘記,這皇后……也是韓家的人啊!”

    “韓家難道真的有如此狼子野心,敢犯上作亂不成?”白異臉上顯出冷酷的笑意:“本將按兵不動,就是要看看韓玄道這跳梁小丑還要如何蹦躂,萬一他真的敢對聖上不利,本將手中的刀可是能殺人的!”

    一將低聲道:“大人,韓漠前日回京,這事就大是詭異,雖然末將派人注意那邊,韓漠一直在府中沒有動作,但是……在這個時候回京,韓家人定是不安好心。”

    “大人,韓漠是豹突營指揮使,雖然聖上將豹突營的兵權暫時交到大人的手中,但是豹突營的兵符可還在韓漠的手中。”洪宗明在這群將領之中,顯然是最為老練:“這個時候韓漠回京,該不會是為了回來搶奪大人手中的兵權吧?這豹突營的大小將領,大部分都是韓漠親自提拔起來的人,大人近日雖然調換了豹突營部分將領,但是裡面還是有許多韓漠的心腹,如果此人真是回來搶奪豹突營兵權,對咱們可是極大的麻煩……而且如果韓家沒有野心,為何會讓韓漠回來?韓漠回來搶奪兵權,就證明韓家其心詭異,咱們不可不防!”

    白異緩緩起身來,身上的鎧甲出沉重的聲音,緩緩道:“聖上安危未卜,韓家步步緊逼,本將受聖上重托,當此之時,只能打開密旨,依旨行事了。”他乾脆利落上前,打開黑木匣子,取出裡面的密旨,神情嚴峻,微一沉吟,終是穩健地打開了封印,取出了裡面的密旨。

    ……

    子夜時分,豹突營轅門緊閉,大營四邊的柵木門也是緊關,自從白異暫行豹突營兵權之後,連續布了數道軍令,其中一道軍令,便是禁止御林軍出營,沒有他的親筆手令,任何人不得踏出營門一步。

    為了讓這條軍令得到嚴格的執行,包括轅門在內的豹突營周邊六道進出柵門,俱都有白異親自派遣的兵士把守,這些兵士都是從龍驤營調遣而來,每門都設一守門校尉,各領十名勇悍的御林衛士把守營門,明晃晃的大刀從沒有收鞘。

    黑夜籠罩下的豹突營,此時顯得很是寧靜,按照御林軍的軍令,到得規定時辰,除了巡營兵士,其他兵士俱要入營歇息。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轅門之外,數騎飛馳而來,把守在營門的御林校尉尚在小憩之中,聽得那馬蹄聲,立刻驚醒過來,快步往營門前走過去,兩邊的守門衛士手握刀柄,緊隨其後。

    六騎快馬在營門前停下,校尉透過木柵欄大門的縫隙看向來人,只見當先一人一身輕甲,並沒有戴頭盔,卻是一名長相很是清俊的年輕人。

    在他身後,則是跟著五騎,其中四騎頭戴斗笠,帽簷下壓,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騎一身甲胄,看起來風塵僕僕,神色也是極其的疲倦,但是一雙眼睛卻滿是精光,而他的身上,卻穿著豹突營將領應有的甲胄。

    “打開營門!”那身著甲胄的將領沉聲道:“我是肖木,韓將軍要入營!”

    這說話之人,正是剛剛入京的豹突營護軍參領肖木,他身旁的年輕人,自然是韓漠無疑。

    校尉並沒有打開營門,只是冷聲道:“白指揮使有令,時辰一過,營門緊閉,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打開營門。幾位大人若想入營,明日再來……又或者去請白指揮使的手令吧!”

    “大膽!”肖木赫然變色,臉色陰冷:“你只是一個看門的校尉,如今豹突營指揮使韓大人在​​此,便是本將亦是護軍參領,你有何資格抵擋我們入營?還不打開營門!”

    校尉拱手道:“兩位大人位高權重,小的不敢得罪。但是白指揮使軍令如山,說的清楚,時辰一過,營門關閉,不可進出,若是違了此令,兩位大人固然無事,小的這腦袋可是要搬家……啊……!”他話還沒說完,便響起一聲慘叫,卻是韓漠抬手扣動袖箭,一支袖箭電光火石間便射穿了那校尉的喉嚨。

    當校尉面龐扭曲捂著咽喉倒下去之時,他身邊那些御林衛士尚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韓漠從腰間拔出佩刀,一言不上前一刀劈開營門的大閂,那圓木大門閂一刀被劈成兩段,韓漠飛身從馬上躍起,踏於營門的縫隙之中,微一用力便即打開,那些衛士終是回過神來,當下便有人高聲叫道:“來人,有人襲營,有人襲營!”

    只是這話叫喊出來之後,頗有些怪異,所以立時又有人高聲叫喊:“殺人了,殺人了!”

    韓漠推開營門而入,早有幾名御林衛士揮刀砍過去,不等這幾名御林衛士靠近韓漠,韓漠身後的幾名隨從早已經飛馳上前,手中大刀已經出鞘,騎在馬上揮刀向那幾名御林衛士砍了過去。

    一名機靈的守門衛士卻是極其敏捷地躲到一旁,取過一隻早就準備好的響箭,彎弓搭箭,射向了空中,“咻”的一聲響,響箭直射入夜空之中。

    這邊的動靜,早就驚動了警戒性十足的豹突營,離營門最近的豹突營兵士如狼似虎飛奔而來,眼見轅門這邊已經動起刀子來,更有人驚呼“襲營”,飛奔過來的豹突營兵士還真以為出了大事,一個個拔刀持槍,飛也似地撲過來。

    只片刻間,上百名豹突營兵士撲將過來,更有人準備上前加入戰團,協助守門衛士,猛見得轅門處一騎獨立,卻是韓漠已經回到絕影馬的馬背上,兩手執著馬韁,神情肅然。

    “是……是指揮使大人!”已有人認出韓漠,停住腳步,身後眾將士聞言,俱都望過去,都是見到韓漠騎馬而立,紛紛道:“不錯,是指揮使大人回營了!”

    當下奔過來的豹突營兵士也顧不得其他,紛紛跪倒在地。

    有幾名悍勇的豹突營兵士已經瞧出那幾名戴著斗笠的傢伙是韓漠的部下,竟是上前協助,只是片刻間,便將守門的一干龍驤營兵士全都擒拿下來。

    韓漠騎馬上前來,盯著被自己射殺的守門校尉的屍,淡淡道:“以下犯上,殺無赦!”

    便在此時,聽得營內響起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轟轟隆隆,顯然來者人數不少,韓漠循聲望去,只見從營內飛馳幾匹戰馬出來,其後尾隨者黑壓壓的兵將,俱都是握刀持槍,當先一人黑盔黑甲,人未到,聲音已經喝至:“誰敢闖營?給我拿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4 19:52
第一千零一章 收權


    韓漠冷眼而觀,見那黑甲將行到近處,這才拍馬上前幾步,一雙眼眸子帶著寒意望著那黑甲將。

    肖木靠近韓漠身邊,壓低聲音道:“大人,這是單立文,白異調派的護軍參領,如今掌管著咱們豹突營的步兵營。”

    韓漠點點頭,那單立文此時已經領兵上前來,一眼便瞧見了韓漠身邊的肖木,他自然是識得肖木的,見肖木對那年輕人顯得很為恭敬,微一思索,馬上就明白過來,眼前這位看起來頗有些秀氣的年輕人,只怕就是那位天下聞名的韓漠了。

    在這個時候見到韓漠,單立文倒是很為吃驚,他是白異手下心腹之將,將他調到豹突營,就是為了能夠監視控制豹突營,頭腦自然是有的,腦子只微微一轉,便意識到什麼,緩緩收刀,在馬上拱手道:“原來是韓大將軍,末將未能遠迎,失禮之處,還請擔待!”

    韓漠淡淡道:“論起來,單參領才是客,來我豹突營,本將沒有好好款待,是本將失禮才對。”

    單立文臉色微變,但那種異色一閃而過,隨即笑道:“韓將軍說笑了,末將如今已是調任為豹突營步兵營護軍參領,乃是豹突營的將領,我單立文素來以營為家,這豹突營,自然就是我的家了。”頓了頓,笑道:“大將軍如今坐鎮前線,統兵十萬,遠道而來,才是真正的稀客!”

    韓漠平靜道:“本將不是來與你說這些廢話的。而且本將今日也沒有心情說這些廢話,單立文,白異調了那些人到豹突營,你心裡清楚,將你的人全部召集起來,本將……會給你們一條路走。”

    單立文豁然變色,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lù,他身後的幾名部將也都握緊了刀。

    正在此時,又聽得一陣騷動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弓兵營指揮使竇善已經領著大批的弓兵營將士趕來,在他身邊,大鬍子薛紹那是異常的顯眼。

    到得近處,竇善瞧見韓漠,立時翻身下馬來,領著薛紹等幾名部將上前,躬身行禮:“末將參見指揮使大人!”

    韓漠微微點頭。

    單立文的神色更是難看,沉聲道:“韓將軍,聖上下過旨意,如今豹突營暫由白異白指揮使暫行兵權,在聖上另下旨意之前,韓大人暫無權對豹突營指手畫腳。”

    韓漠從懷中取出一物,抬手亮在眾人眼前,盯著單立文,問道:“你是否認的這是什麼?”

    “那是……那是豹突營兵符!”單立文吞吞吐吐道。

    韓漠冷笑道:“你倒是認識。兵符在手,卻不能轄制豹突營,難道聖上賜下的這盜兵符只是一個擺設不成?”掃視四周將士一眼,淡淡道:“本將前線作戰,軍中無將節制,聖上才下旨由白指揮使暫行兵權,如今本將回來,白指揮使自然無權再插手豹突營軍務。至若白指揮使在任時的調令,本將沒有批准,自然都做不得數,所以……單參領還是將你們的人趕緊集結起來,本將說過,會給你們一條路走,若是還在此糾纏,本將只怕會改變心意,連那條路也不會讓給你們了。”

    竇善依然是一副老好人的和善表情,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可是看到韓漠那平靜臉孔之下暗藏的冷厲之色,便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倒是大鬍子薛紹已經叫嚷道:“單參領,韓指揮使已經回營,我豹突營的事兒也就輪不到你們龍驤營來插手!”

    此言一出,一大群豹突營將領紛紛叫道:“不錯,指揮使大人已經回來,你們白指揮使的調令,自然作不得數。”

    這群將領都是豹突營的中低層將領,白異來到豹突營,為了加強對豹突營的控制,親自對不少位置都進行了調換,而且不少將領都是直接從龍驤營抽調過來,這樣的調動,固然讓龍驤營的實力進入豹突營,也起到了一定的監控作用,但是卻也讓豹突營的不少將領產生了反感的情緒。

    若是假以時日,白異調動的這幫將領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或許真的能在豹突營形成一股勢力,但是如今時日太短,根本沒有時間讓白異得這批心腹在豹突營內形成勢力。

    白異這一招,也是迫於無奈,只不過卻也留下了巨大的後患。

    因為白異的調動,他的不少心腹佔據了豹突營的重要位置,卻是讓豹突營原來的將領們或是丟失了官位,又或者阻塞了他們上升的機會,由此反倒是讓豹突營原來的將領們心中暗藏怨惱。

    御林軍雖然是皇家精兵,但終究也都是血肉之軀,人之本性,本就是求利而生,在韓漠的手中,大批的有才之輩不論出身都能得到機會晉升,這自然是讓豹突營的將士們人人都感到擁有了光宗耀祖的機會,從上到下對於韓漠還是十分擁戴的。

    白異迫於無奈的調將,與韓漠的用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如今見到韓漠歸來,豹突營的將士們精神大振,都是簇擁過來。

    單立文見到情勢不妙,心中亦是十分著急,但是面上卻還是保持了絕對的鎮定,冷笑道:“韓將軍,你的兵符固然是聖上所賜,但是旨意卻也是聖上親口頒下。韓將軍說白指揮使的調令無效,末將不敢爭辯,隻請韓將軍與白指揮使商議一番,只要白指揮使下了軍令讓我們離開,我們絕無二話。”他亦是掃視眾將是一眼,平靜道:“弟兄們,咱們是御林軍,是聖上最信賴的禁衛軍,聖上的旨意,大家也都知道是什麼分量。白指揮使行使豹突營兵權,乃是聖上的旨意,如今聖上沒有另下旨意,韓將軍便要憑藉兵符來豹突營指手畫腳,難道這是要違抗聖上的旨意嗎?”

    單立文此言一出,四周御林將士頓時都面面相覷。

    不可否認,御林軍素來以對皇家的忠誠而自傲,這也是他們榮光所在。

    單立文見豹突營將士有不少顯出猶豫之色,便更為大聲道:“御林軍指揮使的任免,素來都是由聖上欽定,聖上將豹突營暫交給白指揮使,不管大家心中如何想,但是只要是忠於聖上的弟兄,自然不可違抗聖上的旨意。韓將軍深夜前來,憑藉一枚兵符,便大言不慚罷免我們,這難道是忠於聖上的將軍所為?”他目光鋒利,盯著韓漠,沉聲道:“韓將軍,你心急火燎前來,難道是要搶奪兵權?”

    韓漠哈哈大笑起來,嘆道:“單立文,你這真是自尋死路。本將不屑與你爭辯,肖木,將聖旨請出來!”

    肖木翻身下馬,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綢,呈給韓漠,韓漠則是接過黃綢,扔給單立文,淡淡道:“單立文,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看一看,這是什麼東西?”

    單立文接過黃綢,打開一看,神色大變,顫聲道:“這……這是聖旨!”

    “聖上的旨意,你看清楚了,豹突營兵權移交給本將,白異已經無權插手豹突營軍務。”韓漠冷冷道:“聖旨在你眼前,本將如今不算抗旨吧?”

    單立文面如土色,額頭冒出冷汗,眼眸子深處卻是顯出古怪的神色,微一沉吟,終於道:“韓將軍,聖上旨意,末將……末將不敢違抗,只是……只是這道聖旨還需讓白指揮使知道,沒有白指揮使的調令,末將……末將不敢擅離職守!”

    薛紹大鬍子翹起,怒道:“單參領,聖上的旨意說的清楚,豹突營兵權移走韓指揮使,你還在這裡糾纏什麼?”

    單立文厲聲喝道:“薛紹,你住嘴。你區區護軍尉,怎敢與本將如此說話?你可知以下犯上之罪?”

    “你倒知道以下犯上是大罪。”韓漠冷笑道:“本將令,自此刻起,白異對豹突營的調動全部作廢,薛紹從即刻起,擔任豹突營步兵營護軍參領一職!”冷視單立文,問道:“單參領,如今薛參領總該有資格與你說話吧?”

    單立文沉聲道:“即使是聖上的旨意,韓將軍也該與白指揮使交接軍務才是,白指揮使未到之前,恕末將不能從命。”回身道:“姚勳,你速去禀報白指揮使,請他前來接旨,與韓將軍交接軍務!”

    他身後一將立刻道:“卑職得令!”催馬而出,便要離開。

    韓漠一揮手,肖木和那幾名斗笠人已經圍上前去,堵住了姚勳去路。

    單立文眼角跳動,怒道:“韓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人!”韓漠沉聲道:“單立文以下犯上,對本將出言不遜,目無軍法,給我拿下了!”

    韓漠一聲令下後,薛紹第一個揮刀上前,喝道:“單立文,還不下馬!”他身後便有一大批兵士上前,將單立文一干人圍住,便是單立文帶來的兵士之中,也有一大半倒戈相向,手中大刀長槍指向了單立文。

    竇善瞧在眼中,眼眸子裡閃著古怪的神色,素來是笑容滿面的他,那張臉在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凝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5 10:36
第一千零二章 虎入彀


    龍驤大營之中,白異打開了密旨,仔細地看了一遍,神情顯得十分凝重。

    他身邊的一干將領都盯著他,都是不發一言,但是每一個人的神色都與白異一般,嚴肅而凝重。

    "聖上密旨,集三營兵力,控制京城,誅殺首惡韓玄道,囚禁京中世家官員。"白異神色嚴峻,聲音低沉的可怕:"封閉九門,飛鴿傳書渤州趙夕樵,他自會率兵勤王,穩住京中形勢,等待秀公主殿下回京理事!"

    在場將領俱都是神色大變,但是亦有人臉上顯出興奮之色。

    "大人,咱們……現在就動手?"洪宗明沉聲問道:"趁韓漠尚未拿到豹突營兵權,今夜就動手,控制京城,飛信趙夕樵,等待秀公主殿下回京!"

    白異緊握手中密旨,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在場的將領,那都是白異的絕對心腹,他是絕對信得過,但是此事當真是事關重大。

    作為一名老練的軍人,白異自然知道此事的厲害,更明白一旦行動會產生的嚴重後果。

    如今十萬燕軍深入魏境,正兵臨京都城下,這種時候,若是在燕京發起軍事行動,必定會造成燕軍的後方不穩。

    按照密旨所令,一旦行動,就必須將世家官員全都捉拿,甚至要封鎖京城,而世家官員操持著朝廷的事務,特別是韓玄道,更是如今燕國朝堂的主事人,前方的後勤供應,都是由韓玄道主持,毫不誇張地說,世家官員如果在此時被關押囚禁,燕國的國家機器便將立刻停轉,而韓玄道如果在此時被殺,那麼前方十多萬燕軍的後勤供給便會斷絕,後勤一旦供給不上,對前線將士造成的後果將是不可想像的。

    除此之外,一旦京中有變,前方西北軍受挫,不但要面臨國外的壓力,本國之內的變故那也是顯而易見。

    燕國六郡,此前都是由各大世家坐鎮一方,這些世家大族都是土生土長的地方豪強,在各郡關係盤根錯節,影響力極深,各郡的大小豪族依附其下,各鎮一地。

    但是兩年來,世家紛紛落馬,各郡豪族群龍無首,都出現過騷動跡象,只是朝廷在內閣的應急處理下,安撫與震懾兩手齊出,恩威並用,倒是穩住了國內的局面,但是這並不代表燕國已經太平無事,只要朝廷有變,京城不穩,國家頭腦停止運行,那麼各地豪強勢必會見機起事,如果朝廷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震懾各地豪強,那麼燕國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內憂外患動蕩之中。

    白異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手中雖然握有足以控制燕京的兵權,卻從不敢意氣用事輕舉妄動。

    這一道密旨,在白異看來,總有那麼一絲魚死網破的味道。

    ……

    "洪宗明,林瑯,徐斷!"白異沉聲道:"本將令你三人持我令符,秘密點集三營兵馬,兩個時辰之內,必須兵甲齊全,刀槍在手,隨時可以行動!"

    三名將領齊齊躬身:"末將遵命!"

    "本將沒有下令之前,誰也不得輕舉妄動。"想到今夜一旦行動會造成的後果,白異還是極其謹慎:"本將現在便再入宮一趟,十萬火急求見聖上,如果宮中再有阻擋,那麼宮中必定有變,本將會從宮內放出火箭訊號,得到訊號,你們立刻行動!"

    白異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殺氣,沉聲道:"洪宗明率領我龍驤營,封鎖皇城,入宮控制宮中的忠義營守衛,迅速控制皇城以內,務必要保證聖上的安危。"看向另一人:"林瑯前往狼甲營,會同齊山率領狼甲營將士直奔世家官員府邸,林瑯你抽調五百精兵,親自率兵前往戶部尚書府,務要將韓玄道擒拿,若是反抗,就地斬殺,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徐斷,你會同單立文率領豹突營將士出營,單立文率領兩千人控制京都府、刑部以及大理寺,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你親自率隊前往九門提督府,取出本將令符,告知陸英季,立刻清楚韓玄道安插在九門之中的釘子,爾後即刻封鎖燕京九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殺無赦。"白異語速甚快,聲音果決:"單立文控制住三司之後,調動三司兵力,維持京中秩序,沿京城各街道快馬傳號,全城戒嚴!"

    "末將遵命!"諸將齊聲道。

    洪宗明上前一步,皺眉道:"大人,忠義營那邊怎麼辦?"

    白異臉上顯出冷笑,沉聲道:"忠義營也是御林軍,難道他們還要反了不成?那裡由本將親自前往……林瑯,火箭訊號一旦發出,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動手,盡領狼甲營騎兵直撲戶部尚書府,拿下韓玄道之後,無論死活,都給本將帶到忠義營大營之前!"

    洪宗明吃驚道:"大人,忠義營如今又韓玄道諸多心腹,大人前往,實在是凶險……萬萬不可如此行事!"

    白異搖頭道:"你們不必多言,本將自有計較。"他握拳冷笑道:"韓玄道在忠義營安插了心腹,難道本將會坐視不顧?本將在裡面早已經安排後招,本將倒要看看,忠義營的將士是要忠君報國,還是要與他韓家一同反叛?"

    ……

    ……

    沐浴在夜色之下的燕宮一片寧靜,自從皇帝在乾心宮靜養之後,后宮的一切娛樂活動都被禁止,每一個人說話時的聲音都是異常的低微,甚至沒有一個人再敢露出笑臉來。

    前幾日有一名小太監與一名宮女私下調笑,被巡宮的太監瞧見,將此事禀告給了太監總管陳鴻道,陳鴻道便稱皇帝養病其間,小太監與宮女調笑,乃是大逆不道,硬是讓人將這兩人用亂棍活活打死,此事傳開,后宮一片森然,人人噤若寒蟬,便是那些嬪妃們在這個時候亦是小心謹慎。

    陳鴻道此時坐鎮乾心宮內,品著茶,臉上卻是顯著陰霾之色,那一雙毒蛇般的小眼睛時不時地向乾心殿外望去,似乎是在等候什麼消息。

    丑時剛至,殿外一名小太監匆匆奔進來,跪倒在陳鴻道的腳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公公……白……白異來了!"

    陳鴻道拿著杯蓋的手頓時一停,眼睛瞇起來,嘴角泛起冷笑,輕輕將茶杯放下,抬頭望著殿外,眼中寒光爆顯,喃喃自語:"白異啊白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當年那筆債,今日咱家便要向你討回來了……!"他一咬牙,長身而起,那起桌上的拂塵,用力一擺,搭在另一條手臂上,左右看了看,這才快步出殿。

    乾心殿外,白異一身甲胄,身軀挺拔,威風凜凜,在他身後,則是十多名帶甲猛士,而守衛在乾心殿外的忠義營衛士,已經戰成一列,擋住了白異入殿的腳步。

    陳鴻道遠遠瞧見,嘴角泛起冷笑,但是這冷笑一閃而過,很快就換做諂媚的笑容,躬著身子上前去,叫道:"白將軍,你……你怎地又來了?咱家說過,聖上龍體正在恢復,再有幾日便可上朝,你便連這幾日也等不得了嗎?"

    白異沉聲道:"陳公公,本將幾次三番入宮求見聖上,都是在這裡被你們擋了回去,你們職責所在,本將也不與你們計較。但是今日本將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向聖上奏陳,再不讓本將入宮面見聖上,可莫怪本將失禮!"

    陳鴻道賠笑道:"白將軍,你能體諒我們這些奴才,感你大恩了。"頓了頓,終於道:"咱家再進去通禀一聲,若是聖上要見,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聖上… …嘿嘿,到時白將軍也莫與我們這些奴才為難才是!"也不多說,轉身便回了乾心殿。

    白異領著手下猛士在殿外等候多時,陳鴻道遲遲未出,白異的臉色頓時便難看起來,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突,便想闖殿,卻見到陳鴻道已經從殿內出來,一臉笑容道:"白將軍,久候了。聖上小憩,不敢打擾,剛剛醒轉過來,咱家將白將軍求見的事情禀明,聖上卻是應允白將軍入殿覲見了。"

    白異聞言,微鬆口氣,抬步便往前行,那些護殿衛士放白異通過,卻將白異身後的一干猛士擋住,白異皺起眉頭,陳鴻道已經笑道:"白將軍,快些進去吧,莫讓聖上等久了。"

    白異沉聲道:"爾等在此等候!"抬步上了台階,到得殿門前,一名守殿衛士上前來,面無表情道:"請將軍解下佩刀!"

    白異沉聲道:"大膽,聖上兩年前便開恩,允本將帶刀入殿,你怎敢阻我?"

    陳鴻道已經跟在身邊道:"白將軍,聖上龍體欠安,將軍寶刀含有殺氣,此時帶刀​​入殿,恐怕不妥?皇后吩咐下來,任何人入殿內,不可帶刀兵之氣,還請白將軍體諒!"

    白異聞言,微一沉吟,終是解下佩刀,交給了守殿衛士,爾後抬步進了乾心殿內,陳鴻道緊隨其後,也緊跟入殿,等到他們進去之後,兩名守殿衛士上前去,將大殿之門緩緩拉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5 10:38
第一千零三章 喋血豹突營


    林瑯率領十三騎,持著白異發下的令符,在夜色之中,出了皇城,直往狼甲營駐營飛馳而去,馳馬行進之中,一行人卻是時刻注意皇宮那邊的動靜,按照白異的囑咐,只要皇宮之內火箭升空,那麼御林各營便要同時出手。

    他現在必須迅速趕到狼甲營,集結起狼甲營的御林軍,從中抽調八百御林精兵,只要火箭訊號發出,他便要率領八百鐵騎,直撲向戶部尚書府,擒拿韓玄道。

    出皇城,往左側穿過兩條街道,轉入一條小胡同,十幾騎飛馬如電,林瑯一騎當先,忽聽得駿馬嘶叫,隨即感覺身體一沉,座下駿馬竟然往前栽倒。

    林瑯知道大事不妙,又聽得身後傳來陣陣馬嘶聲,厲聲高叫:“有絆馬索,大家小心!”

    他從馬上飛身而起,身在空中,卻聽得“咻咻咻”的箭矢之聲破空而鳴,從正前方密密麻麻射來十多支又快又急的箭矢。

    林瑯半空之中揮刀,身體急速下落,揮刀打開幾支箭矢,眼見便要落在地上,猛覺得腦門子一陣劇痛,卻是有一支利箭冷不丁地從昏暗處射出來,正中他的太陽穴,他整個人便從半空中軟軟地摔落下去,人落地之後,只是掙扎抽搐兩下,便即不動。

    緊隨其後的十三騎在一陣如雨般的箭矢襲擊下,死傷大半,不等這些騎士反應過來,兩側的屋頂早已經跳下十多名黑衣人,動作靈敏,刀法了得,先殺傷兵,爾後合力攻殺活下來的騎士。

    這群刺客動作嫻熟,配合默契,而且一個個功夫不弱,那些御林騎兵雖然也都是能戰之士,但是這群黑衣人陡然來襲,而且出手太過迅速,發起進攻之後,根本沒有給予眾騎士任何反應的時間,林瑯即死,餘人一時根本無力反抗,只是片刻間,連林瑯在內的十四名騎士,俱都在這小胡同之內被殺的干乾淨淨,沒有一個活口。

    這群人黑衣人殺死林瑯等人,也不理會現場,全都收刀而退,只瞬間便都消失的無影無踪,只留下胡同里十幾具慢慢變涼的屍首。

    ……

    白異派出的另一名心腹將領徐斷卻是率領了近百騎趕往豹突營。

    三大御林營,相比較而言,豹突營比狼甲營更難控制,畢竟豹突營之前乃是韓漠部下,其中有不少韓漠提拔起來的將領,白異考慮到這一點,派遣了百名精騎隨同徐斷趕往豹突營,就是要協助單立文一起共同調動豹突營將士。

    疾風如電,徐斷一行人趕到豹突營之時,如同他們所預料的一樣,整個豹突營內一片寧靜,大營轅門緊閉,十多名御林軍士分列營門之內兩列,佩刀在腰,肅然而立。

    徐斷取出白異簽發的令符,沉聲道:“打開營門,本將龍驤營徐斷,奉白指揮使軍令,前來傳令!”

    徐斷心中明白,豹突營各門守衛,那都是從龍驤營調派而來,是自家人,只要自己報出自家名號,守衛自然會立刻打開營門。

    正如他所料,他名號報出,便有幾名御林守衛上前去,將營轅大門緩緩拉開。

    徐斷領著百騎進入營內,夜色之下,豹突營營房密密麻麻連綿起伏,徐斷催馬往大營深處而馳,他知道單立文所處營帳,所以徑自前去尋他。

    穿過重重疊疊的營帳,到得步兵營大營,卻見得步兵營大帳之外,竟然列陣而待一支龐大隊伍,陣列豎行,握刀持槍,不下千人,在夜色之中,這近千人卻是如同一尊尊石像站定,虎視眈眈徐斷一行,不發一言,而陣列前方,一名大鬍子武將卻穿上了步兵營護軍參領的甲胄,騎在一匹黑色大馬之上,手中握一大刀,威風凜凜。

    徐斷心如電轉,見此形勢,已知事情發生了變故,握刀的手青筋暴突,他身後百騎也都是緊握腰中佩刀刀柄,如臨大敵。

    徐斷穩住心神,沉聲道:“單參領何在?”

    大鬍子武將自然是剛剛上任的步兵營護軍參領薛紹,他抬起粗壯的胳膊,大手一揮,身後陣列散開,從後面湧出一堆人來,數十名豹突營兵士押著二十多名將官從陣列中緩緩出來。

    徐斷掃了一眼,瞧見被押眾將官之中,豁然有單立文在內,神色大變,厲聲喝道:“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單立文等一眾被押將領俱都被堵上了嘴,捆綁的結結實實,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架著大刀,瞧那模樣,只要單立文等人稍有異動,架在脖子上的大刀必定會毫不留情地砍斷他們的頭顱。

    “究竟誰要造反,本將倒真想知道。”從徐斷身後想起一個冷淡的聲音。

    徐斷和手下眾人回頭,只見在身後不遠處,一騎緩緩而來,馬上乘者一身甲胄,並沒有帶頭盔,年輕俊朗,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子寒冷的煞氣。

    很快,徐斷等人就瞧見,從各處營房之後,一名又一名豹突營兵士顯露出來,只片刻間,韓漠身邊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兵將,這些兵將俱都是甲胄在身,全副武裝。

    徐斷便是再愚蠢,此時也明白那年輕人是誰,驚道:“你……你是韓漠?”

    韓漠淡淡笑道:“閣下深夜至我豹突營,不知有何貴幹啊?”

    徐斷握緊刀柄,厲聲道:“韓漠,你這是要做什麼?豹突營的兵權不在你手,你怎敢抗旨調兵?”他回手一指單立文:“為何要綁住他們?”

    韓漠淡然道:“白異在我豹突營行使兵權不到一個月,卻撤換了二十多名將領,他這是要做什麼?是要圖謀作亂嗎?”抬起手,一指徐斷:“你今夜來此,又是想要做什麼?”

    徐斷怒極反笑,高聲道:“圖謀作亂?韓漠啊韓漠,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你不在魏國殺敵,卻在這個時候回京,打得什麼算盤,當我們不知道嗎?”

    韓漠搖頭道:“本將沒有時間與你多費唇舌。”頓了頓,道:“白異圖謀作亂,你們若是要和他一同作亂,本將說不得就要將你們留在這裡了。”

    徐斷一干人身陷重圍,四面八方皆是豹突營將士,知道無路可退,“嗆”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高聲叫道:“弟兄們,韓家作亂,聖上有旨,要除奸討逆,爾等切莫受韓漠蒙蔽……!”他話聲未落,從韓漠身後射出數道箭矢,直襲徐斷。

    韓漠幾乎已在同時喝道:“拿下叛賊徐斷!”

    一聲令下,大鬍子薛紹率先揮刀上前,四周​​豹突營官兵一擁而上,徐斷厲聲叫道:“弟兄們,殺出去!”揮刀砍向迎面而來的一名兵士,一刀便砍斷了那人的脖子。

    雖然身處重圍,但是徐斷手下這​​百名騎兵倒是忠誠驍勇,簇擁在徐斷身邊,竟是跟著徐斷往韓漠這邊殺過來。

    只是這百名騎士再是驍勇,面對的卻是洪水般的強敵,徐斷寸步難進,身邊的騎兵一個一個地落馬。

    韓漠神情冷然,望著眼前的廝殺,眼眸子深處顯出極其怪異的​​神色,抬頭望著天上明月,隨即閉上眼睛。

    豹突營官兵也都是大燕一流精兵,雙方真刀真槍廝殺不到片刻,徐斷手下騎兵大都已落馬,或死或擒,到得後來,卻只有徐斷一人兀自死戰,全身上下亦是添了無數道傷口,更有兩支箭矢插在他的身上。

    韓漠睜開眼睛,從旁邊一名弓兵手中取過弓箭,彎弓搭箭,對準了在人群中苦戰的徐斷,眼眸子中顯出猶豫之色。

    徐斷頭盔已經被砍落,披頭散發,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大刀也已經砍鈍,嘶吼著:“韓漠,你……你助紂為虐,不得好死……!”

    韓漠眼中猶豫之色堅定起來,兩指一鬆,箭矢如電,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噗”的一聲,穿透了徐斷的額頭。

    徐斷身體頓時停住,兩手張開,手中大刀落地,眼眸子裡滿是怨憎之色,身體緩緩後倒,終是重重倒在了滿是鮮血的地面上。

    月光之下,屍首遍地,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

    韓漠緩緩收弓,將弓遞還給身邊的弓兵,眼眸子深處顯出幾分欽佩幾分惋惜,四周變得死一般寂靜,他沉吟片刻,終於道:“薛紹!”

    薛大鬍子飛馬過來,拱手道:“末將在!”

    “令人尋些冰塊,將這些屍首全都暫存起來,莫要輕待。這些俘虜,全都嚴加看管……不要為難他們!”韓漠吩咐道。

    薛紹道:“末將遵令!”當下過去安排處理。

    就在此時,竇善騎馬緩緩來到韓漠身邊,看著韓漠,欲言又止。

    韓漠轉視竇善,平靜道:“竇​​參領想說什麼?”

    竇善翻身下馬,在韓漠馬前單膝跪下,恭敬道:“大人,末將……末將有一事相求,還請大人恩准!”

    韓漠道:“你說!”

    “末將雖然正當壯年,但是……身體每況愈下,自知已無法勝任弓兵隊護軍參領一職。”竇善平靜道:“末將前一陣子便想辭官還鄉,只是大人一直不在營中,所以事情耽擱下來。如今大人歸營,末將求大人恩准,允末將辭官還鄉養病!”

    韓漠皺起眉頭來,盯著竇善面孔,只見竇善眼中竟是顯出乞求之色,輕嘆一聲,道:“竇參領真要就此離去?”

    “請大人恩准!”竇善拱手道。

    “你若離去,弓兵營該怎麼辦?”

    “大人,騎兵營校尉韋離入營時日雖不長,但是末將仔細觀察過,卻有統兵之能,若是大人恩准末將辭官,末將臨行前,願舉薦韋離接任末將之職!”竇善平靜道。

    韋離便是韓利,乃是韓漠在東海時期培訓的“黑豹”成員之一,一直安插在豹突營做釘子,如今已是騎兵營校尉,在豹突營已經頗有人脈。

    韓漠聞言,眼中精光頓顯,打量竇善一番。

    毫無疑問,竇善在這個時候舉薦韋離,那顯然是早就清楚韋離是韓漠的人,所以送一個順水人情。

    “竇參領既然去意已決,本將不為難你。”韓漠臉上顯出悵然之色,嘆道:“以後若有難處,可隨時來找我!”

    竇善恭敬道:“謝過大人!”起身來,又是深深一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6 20:16
第一千零四章 刺虎


    白異踏入乾心殿內,聽得身後的殿門“嘎吱嘎吱”緩緩閉上,一種軍人的特有警覺立刻隆遍全身,他包著護具的雙手握起拳頭來,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兆。

    到得殿中,陳鴻道停下腳步,轉身笑道:“白將軍稍後,咱家進去通禀一聲!”也不等白異回答,加快了腳步,轉到了側殿去。

    白異四下里看了看,玉柱如雪,幔帳飄動,偌大的乾心殿內,空曠無比,此時才驟然發現,在這殿中,竟然沒有一名太監宮女,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靜。

    白異閉上眼睛,立於殿中,隱隱感覺到四周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殺氣,身為一名出生入死無數次的軍人,對於殺氣這種無形之物,白異總是能夠很靈敏地捕捉到。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側殿響起,一名小太監躬著身子,手中端著玉盤,踩著玉石地面,快步來到白異身前,跪倒在地,恭敬道:“白將軍,聖上正在更衣,稍後召見,聖上御賜清茶一杯,請將軍品用!”

    白異微皺眉頭,拿起了玉杯,盯著清澈無比的茶水,眼眸子中卻顯出冷酷之色。

    就在此時,那小太監悄無聲息從袖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往白異的小腹刺過來。

    白異似乎早有防備,身體後撤,手中的茶水卻是在後退之間,盡數潑在了那小太監的臉上。

    “啊!”

    一陣慘叫,那小太監顧不得刺殺白異,丟下手中的匕首,雙手掩面,在地上痛苦地翻轉,一股股紫色的煙霧竟是從小太監的指尖冒出來,他臉上的肌膚被茶水沾上之後,只是眨眼間便冒出紫煙,臉上的肌膚更是在頃刻間潰爛。

    白異厲聲喝道:“閹賊安敢害我?聖上素知本將只飲酒不品茶,豈會賜茶於我!”他心中卻也是大驚,那清茶看起來清澈帶茶香,無論怎樣看也不似含有毒藥,但是事實上恰恰含有劇毒,自己若是一個粗心,將那杯茶一口飲下,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也就在這時,聽得“咻咻咻”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的箭矢從大殿的四面八方齊齊射出,而攻擊的目標只有一個。

    白異!

    不錯,就在這大殿之內,一場針對白異的刺殺瞬間發動。

    大殿幔帳之後,不知掩藏了多少刺客,四面八方陡射出來的箭矢,讓白異幾乎避無可避。

    但是白異不愧為大燕的虎將,虎吼聲中,他已經一把扯下了身後的披風,以披風當做盾牌,揮動起來,竟是直往不遠處的一尊銅鼎衝過去。

    箭矢不斷,而白異的速度也奇快,披風捲開如雨般的箭矢,白異已經衝到銅鼎邊上,探出一隻手,抓住了一隻銅鼎的鼎腳,數百斤的大銅鼎硬是被白異生生提起來,卻見他將手中銅鼎向一處幔帳後面狠狠砸過去,那銅鼎如同天外飛石,重重地砸在那幔帳之上,將那面幔帳已經壓扯下來,更聽的帳後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其中更有血水噴濺出來,顯然那銅鼎竟是砸死了刺客。

    白異已經趁勢衝過去,瞧見一把快刀往自己橫劈過來,也不多想,身體側閃,出手如電,已經切在那人的手腕子上,順手奪下了那人的刀,奪刀之時,另一隻手卻已經握拳狠狠地打在那人身上,那人慘叫一聲,身體已經如同砲彈般直飛出去。

    感覺側身又一陣勁風襲來,白異反手就是一刀,聽得“嗆”的一聲響,竟是擋住了從側面劈過來的一刀,他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手中大刀順著對方的刀刃往下滑過去,手腕子一轉,電光火石間,卻已經用刀尖挑斷了對方的手脈,那人又是一聲慘叫,大刀脫手,而白異毫不遲疑地揚刀揮起,割斷了那人的咽喉,隨即閃身躲在了一根玉柱之後,箭矢頓時便傷他不得。

    白異瞧了瞧那砸過來的銅鼎,竟是在大殿的地面上砸出了一處極深的凹處,殿內光滑的玉石地板已經是碎裂不堪,在那銅鼎之下,露出一截子下半身來,上半身自然是被壓在了銅鼎之下。

    他這一瞬間,便連殺三人,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武技能力,那都是極佳。

    躲在玉柱之後,手握大刀,白異神情難看之極。

    這一刻,他心中並無任何畏懼之心,有的只是震驚。

    毫無疑問,乾心殿中這場刺殺,那是對方精心設計,他沒有想到,在這深宮之中,在龍驤營重重守衛的皇城之內,竟然有這樣一場預謀已久的刺殺在等著他。

    毫無疑問,對方比自己想的還要陰險,他們出手的速度,顯然比自己還要快。

    白異心如電轉,很快就想明白,如果宮中有這樣一場刺殺在等待著自己,那麼宮外此時也必定在發生著某些驚人的事情。

    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濁氣翻滾。

    搞陰謀詭計,自己終究不是那位老奸巨猾的戶部尚書敵手。

    大殿之中,從各個角落顯出一個又一個身影來,他們有的手中扣弩,有的持刀,呈半弧形緩緩往白異靠了過來。

    在大殿側門之處,兩名身材高大的持刀太監正護衛著陳鴻道,陳鴻道的目光死死盯著白異躲藏的玉柱,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他之前只不過是宮裡的一名管事太監,雖說在宮裡也有些勢力,但是在權貴如雲的京城之中,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當年因為內侄之事,與白異發生過衝突,他勢不如人,忍氣吞聲,只以為此生絕沒有機會能報當年之仇。

    自己是宮中不起眼的管事太監,年事也高,想要爬到后宮太監總管一位幾乎是沒有任何指望,而白異乃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大將,更是龍驤營指揮使,地位懸殊,若是真要報當年之仇,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鯉魚躍龍門,在韓玄道的安排下,一舉翻身,成為了后宮太監總管。

    當初在后宮之中戰戰兢兢,但是今日,他卻能夠在后宮之內呼風喚雨,便是后宮那些娘娘嬪妃們,對自己也是和善無比。

    在后宮當差這麼多年,內監八司,他即使當上管事太監,在后宮之中也依然地位不高,在他頭上頤指氣使的太監多得很,便是宮裡的那些管事宮女,亦有不少與他有過摩擦。

    在他成為后宮總管太監之後,當初那些仇敵甚至是對他輕慢過的太監宮女,都被他狠狠地整治,這一個月來,他的心情每一日都是十分地舒暢。

    但是心中那根最大的刺卻一直沒有挑去。

    直到與韓玄道商議之後,他終於明白,自己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報仇時機竟然就這樣來臨,自己憑藉著韓家這棵大樹,竟是能夠一報當年之仇。

    此非一旦成功,不但自己心中那根最大的刺會被挑開,而且等若是為韓玄道立下了大功,一想到立功之後,日後將備受韓玄道器重,陳鴻道心中就很是激動。

    鴻道鴻道,怪不得當年父母會給自己去上這樣一個大名,原來自己真的有一日會走上飛鴻大道。

    ……

    大殿之中,竟是埋伏了近三十名好手,勁弩寒刀,如今白異身處重圍,想要從這乾心殿內殺出去,幾乎是沒有任何可能。

    殿外跟隨白異而來的御林猛士顯然感覺到殿內發生了變故,他們是白異的死忠部下,警覺性極高,聞聽動靜,立時上前,便要闖入殿內。

    守在殿前的御林衛士拔刀攔住,已有人沉聲喝道:“內宮重地,誰敢擅闖,殺無赦!”

    白異眾部下心急如焚,忽聽得殿內已經傳出大刀交擊之聲,一名性子剛猛的武士沉聲道:“不好,大人有難!”拔出刀來,也顧不得其他,便往裡面衝過去。

    守殿衛士已經有人喝道:“闖殿者,殺無赦!”當即便有數名守殿衛士迎上來,揮刀砍向那武士。

    便在此時,從乾心殿兩側衝出大批的守殿衛士,人數不下百人,瞬間就將白異那幾名部下圍在當中,也不多說,刀槍齊出,殺向那幾人。

    大殿之內,白異已經與一干太監打扮的刺客交上手,他固然是武力驚人,但是這群刺客顯然也是精挑細選出來,互相之間配合默契,近二十名刀手將白異團團圍在當中,而弩手則是散在四周,弓弩都是對準白異,只要瞧見機會,便會立馬射出弩箭。

    白異刀法出神入化,四周刺客人數雖眾,但是一時間卻近不得白異身邊,倒是白異心中擔憂皇帝,厲聲高叫:“聖上,白異在此,你在哪裡?聖上,白異在此,你在哪裡?”

    忽地瞧見側殿門閃閃綽綽的陳鴻道,厲聲吼道:“閹賊害君,聖上在哪裡?”他知道這群人的首領十有**是陳鴻道,擒賊擒王,今日身陷絕境,要想活著離開這裡,必要先拿下陳鴻道方有一線生機,所以舞動大刀,直往陳鴻道殺了過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6 20:17
第一千零五章 忠魂歸去


    白異想要靠近陳鴻道,但是卻被一眾太監高手死死圍住,他雖施展渾身解數,砍倒了兩人,但是這些太監高手卻將他死死纏住,他一時間難以脫身,而且這些太監的本領一個個都是不弱,白異的肩頭卻是在亂戰之中被砍了一刀,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白異心中清楚,自己如果一直這樣打下去,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鮮血的流失會迅速增快他的體力消耗,只要自己的氣勢和體力弱下來,這幫太監必定會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此時這些太監圍在四周,看他們並沒有即刻拼死進攻,便知道他們也是忌憚自己,所使的正是消耗戰術。

    他亦是聽到殿外傳來陣陣廝殺聲,知曉自己帶來的部下也必定遭遇到襲擊,心中那是驚怒交加。

    陳鴻道靜靜站在側門邊,臉洋溢著陰冷的笑意,雖然看出白異相向他殺過去,但是他顯然是有恃無恐,並不離開。

    白異虎吼一聲,一刀砍向擋在身前一人,那人揮刀欲迎,卻不料白異這一招乃是虛張聲勢,眼見那大刀便要砍落,卻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竟是往左側一人砍了過去。

    那人顯然也沒有料到白異這一招是要攻他,急忙後撤,白異怎會放過這機會,虎步龍行,趕前去,刷刷刷連出三刀,竟是將那人擊的連連後退,外圍一名持弩太監找到空隙,扣動箭弩,弩箭射出來,白異早有防備,整個人就地滾到,這一滾之間,卻是滾到了那銅鼎邊。

    銅鼎方才被他擲出,半邊陷入地面,卻還有兩隻鼎腳露出來,白異已經探手出去,抓住了一隻鼎腳,恰好兩名太監已經飛撲過來,大刀臨空向白異劈下來,白異巨吼一聲,手一甩,那銅鼎竟是被他生生揮起,正擊在一名太監身,這銅鼎本身就有數百斤,這一揮之力那便是駭人聽聞了,太監整個身軀被銅鼎擊中,人已經飛出去,落在地,連掙扎也沒掙扎一下便即死去。

    眾太監見白異如此神威,都是吃驚,便是陳鴻道也顯出驚駭之色。

    白異手持銅鼎,其實也已經是盡了全身力氣,並不能久持,手中銅鼎往前砸出,那邊的太監紛紛閃躲,“轟隆”一聲,那銅鼎便有在大殿之中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砸出銅鼎之時,整個人卻也已經如同獵豹竄出,以銅鼎開路,銅鼎落地之時,白異已經躍銅鼎,而後雙腳一彈,整個人已經直朝陳鴻道撲了過去。

    陳鴻道似乎是想不到白異竟會以銅鼎打開缺口,大吃一驚,轉頭要走,白異卻已經厲聲喝道:“閹賊哪裡走,留下狗命來!”人如猛虎直撲過去。

    護著陳鴻道的兩名太監卻已經迎來,二人揮舞大刀,齊齊殺向白異。

    白異亦是揮刀迎,只見得那兩名太監靠近白異之後,卻並沒有真的往白異砍來,這兩人都是一手握刀,另一隻手卻陡然間擲出,但見的一陣藍色煙霧騰起,瞬間將白異籠罩其中。

    白異只見得眼前一陣泛藍,心知不妙,他一隻手急忙去捂自己的鼻子,但是對方打出煙霧極是突然,便是白異也促不及備,竟是吸入了一口煙霧進入鼻腔之中。

    本來顯得驚慌的陳鴻道見得藍霧籠罩白異,並不再跑,臉顯出猙獰的笑容。

    吸入藍霧,白異便知道自己中毒,而且這種毒藥的效果奇佳,藥效極快,他已經感覺到胸腔發悶,頭暈眼花,聽得身後“嗤嗤嗤”之聲響起,知道那是弩箭之聲,反身揮刀,打開兩支弩箭,卻還是有數支弩箭射入他的身體。

    他強撐著站住,卻見得眼前一片發黑,竟是看不到一點東西,雙目儼然失明。

    白異驚怒無比,那幾支弩箭射入他身體後,他亦感覺自己的全身下開始發麻,握刀的手已經有些無力。

    今夜這一場刺殺,這群太監自然是精心策劃,他們忌憚於白異的武技,自然會利用一切手段,毒藥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白異雙目不能視只聽得四周盡是腳步聲,壯士絕路,厲聲叫道:“聖在哪裡?你們將聖如何了?聖在哪裡……!”

    “噗噗噗!”

    數聲響,又是數支弩箭射入了白異的體內。

    白異身體搖搖晃晃,幾欲栽倒,卻依然強自撐住,憑著聽覺揮舞手中的大刀,眾太監卻如同看猴子耍鬧一般看著他。

    “聖……!”白異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後倒,仰倒在地。

    陳鴻道緩步走過來,距離白異尚有五六步遠便停住,顯然對白異還是心存畏懼,見白異躺在地不能動彈,陰仄仄笑道:“白異啊白異,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你這位將軍大人從沒有想到竟然是死在咱家的手裡!”

    白異身體微微抽搐,呼吸漸漸弱下去。

    陳鴻道從身邊一名太監手中搶過箭弩,對著躺在地的白異又射出幾箭,這才心滿意得道:“下輩子投胎做人,就要好生掂量,什麼人不能得罪,這會你心中該有數了!”得意之中,往前又走了兩步,似乎是想欣賞白異臨死前的慘狀。

    白異身中十多支弩箭,鮮血沾滿甲胄,臉發紫,雙目已經閉,只是身體還在微微抽搐,正當陳鴻道靠近之時,卻聽得白異一聲巨吼,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卻見得白異竟是豁然跳起來,一拳打向了靠近過來的陳鴻道。

    陳鴻道“哎呀”怪叫一聲,驚恐之下,一屁股坐倒在地,臉如死灰,卻見白異一拳尚未完全擊出,便即停止,整個人站住不動,如同雕塑一般。

    “殺了他,殺了他!”陳鴻道坐在地拼命後移,瞳孔滿是驚駭之色,連聲怪叫。

    四周太監都是面面相覷,他們瞧見白異鋼鐵般站立,鐵拳擊出一半,雙目圓睜,卻是一動不動,都是有些吃驚,倒是有一名太監膽子大,提著刀靠近過去,用刀尖在白異身捅了捅,見並無反應,又往前小心翼翼靠近,哆哆嗦嗦探出一根手指,放在白異鼻尖探了探,這才鬆了口氣,躬著身子向陳鴻道禀道:“公公,他……他已經死了!”

    陳鴻道一怔,半晌才發出哈哈的得意大笑,兩名太監前將他攙扶起來,為他整了整衣裳,陳鴻道這才前去,繞著白異走了一圈,惡狠狠道:“你也有今天,死的好,死的好!”

    “公公,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名太監湊過來低聲詢問道。

    陳鴻道這才從得意之中回過神來,快步往殿外走去,身後一眾太監急忙跟,只留下白異的屍首陳屍殿中。

    並沒有註意到,在一扇屏風之後,緩緩露出一個身影來,皇后韓淑那張美麗的臉龐蒼白無血色,漂亮的眼眸子裡滿是震驚之色,她凝視著殿中白異的屍首,眼眸子裡滿是複雜之色,閉眼睛,轉身緩緩離開。

    陳鴻道領著一群人到得殿門,早有人搶前去打開殿門,露出一條細縫,陳鴻道湊過去,便見到外面戰事已歇,乾心殿外的廣場,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屍首。

    陳鴻道微拉開大門,走出乾心殿,早有一名守衛前恭敬道:“陳公公,這些人欲圖擅闖大殿,我等已經按照公公交待,盡皆誅殺!”

    陳鴻道點點頭,尖著嗓子道:“趕快將這些屍首處理一下……!”猛地意識到什麼,沉聲道:“此時暫不可洩露絲毫,但有走漏消息者,必定滿門抄斬!”

    諸人稱是。

    白異即除,陳鴻道剛才還心中大喜,已是為韓玄道立了大功,自己前程必將一片光明,但是此刻卻陡然意識到什麼,心中有些發冷。

    他之前一門心思要除掉白異,此時卻忽然意識到,這皇城各門可都是龍驤營的兵士在守衛,如今皇城各門緊閉,除了守衛乾心殿的百來名忠義營兵士,皇城之內可都是龍驤營的人馬,只要這裡的消息洩露出去,龍驤營的人馬知道白異被自己所殺,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心中有些突突,看著眾人處理殿外屍首,急忙領著一干太監返回殿內,關閉大門,正準備令人處理白異的屍首,忽聽得殿外再次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就如同有無數人正往這邊湧過來。

    陳鴻道心中吃驚,暗想:“難道是龍驤營的人得到消息,往這邊趕了來?”一想到這裡,渾身發軟,急步奔到大殿的一處窗邊,透過窗櫺向外張望,只見無數的火把由遠及近,竟真是大批的官兵往這邊湧過來。

    那些官兵舉著火把,提著刀槍,身著甲胄,如同虎狼般直往乾心殿撲過來。

    陳鴻道臉如死灰,他身邊那批太監在殿內面面相覷。

    “不是龍驤營的人!”陳鴻道看著那批官兵奔近過來,眼睛一亮:“是……是韓大人來了!”他目力倒是極好,在那火光之中,見得一人寬袍長袖,手握一把長劍,行在那群官兵正前方,依稀瞧得清楚,正是內閣首輔韓玄道。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8 08:15
第一千零六章 一隻羊


    韓玄道果真來了。

    在他身後,竟是跟著大批的忠義營官兵,不下千人,浩浩蕩盪,瞬間就佈滿了乾心殿前的廣場,那些守衛在乾心殿前的守殿衛士面面相覷,他們自然也一眼就認出所來官兵皆是忠義營的同伴,只是他們一時間卻頗有些疑惑,這皇城四周都是由龍驤營官兵守衛,忠義營的官兵卻是如何長驅直入?

    他們自然不知道,韓玄道早就收買了皇城其中一門,那條道路已經是暢通無阻。

    陳鴻道確定韓玄道到來,終是鬆了口氣,打開殿門,尚不及迎上前來,卻見得韓玄道已經令人登上殿來,那口中更是急聲道:“聖上如何?聖上在哪裡? ”

    陳鴻道聽韓玄道這般問,心中只覺得事情大是古怪,韓玄道明明知道皇帝已經死去,為何一來到這裡卻反而問皇帝如何?

    他一時間尚未明白過來,卻見到韓玄道已經走到自己身前,正要拱手行禮,韓玄道卻已經厲聲道:“閹賊亂宮,你好大的膽子!”他手中提著長劍,那長劍劍光匹練,已經入毒蛇般刺出,穿透了陳鴻道的心臟。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韓玄道身後湧上幾十名官兵,將陳鴻道身後的一干太監圍將起來,二話不說,刀槍齊出,對那群太監無情地展開屠戮。

    冰冷的長劍刺入陳鴻道的心臟,即便是這樣,陳鴻道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他的雙目圓突,眼眸子深處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不敢相信,韓玄道這把劍,為何會刺向他這位有功之臣。

    凸起的眼珠子盯著韓玄道那冷漠的眼睛,這位本無大才的陳鴻道陳公公,在這臨死之前,卻陡然間靈光乍現。

    只是短短的時間,他似乎想明白了許多的事情。

    ……

    陳鴻道此前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時來運轉,才有機會遇上韓玄道,更是被韓玄道看中,隨後更被皇后直接提拔為后宮總管太監。

    當日被提拔為后宮總管太監之時,陳鴻道心中就明白,雖然是皇后下了旨意,但是真正起到作用的,那肯定是韓玄道韓大人。

    揚眉吐氣,這位在宮裡受過無數欺辱的太監頓時對韓玄道生出了再生父母之感。

    隨後,他成為韓玄道在宮中最大的一枚棋子,韓玄道的吩咐,他無條件地服從執行,固然是含有那麼點以報知遇之恩的心思,但是更為重要的原因,卻是這位陳公公也能看清一些事實,知道韓家如今勢頭如日中天,自己只要靠著韓玄道這座大山,那麼前途​​自然是風光無限。

    韓玄道讓他參與了隱瞞皇帝死訊的事件,更讓陳鴻道感覺韓玄道是真的器重自己,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心腹。

    能夠被內閣首輔當成心腹,這位做慣了奴才的陳公公內心深處竟是有一種極強烈的自豪感。

    但是韓玄道這一劍,頓時讓陳鴻道心中的希望破滅,而且他在短時間內就意識到,這一劍,只怕在韓玄道準備起用自己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刺入自己的心臟。

    宮中有那麼多的太監,比自己能力強的不在少數,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投效宮裡太監絕不在少數,為何韓玄道卻偏偏選中了自己?

    陳鴻道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歸其原因,只因為自己和白異有過節,欲殺白異而後快,這一點,韓玄道肯定是暗中做過調查,才會啟用自己。

    也就是說,韓玄道在提拔自己之前,就已經計劃用自己來對付白異,讓自己成為一頭替罪羊。

    自己當日主動提出要對付白異,還自以為是藉韓玄道之勢來報自己的私仇,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提議正中韓玄道的下懷。

    想利用韓玄道之勢,最終卻恰恰被韓玄道反過頭來狠狠地利用了一回。

    陳鴻道稱得上是死不瞑目,他倒下去的一剎那,眼眸子​​帶著無比的怨怒等著韓玄道,一如白異方才臨死前看他的眼神。

    韓玄道冷漠地抽出劍,在殿門之處,那些陡然被攻擊的太監們已經死傷大半,剩下的不到十名太監則是負隅頑抗。

    衝上來的御林衛,俱都是悍勇之輩,雖然也有近十人被太監所殺,但是乾心殿外的御林衛多如牛毛,太監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直到最終盡數倒在了大殿之上。

    韓玄道只是蹲下身子,似乎在陳鴻道的身上搜找什麼,片刻之後,他手中拿著一封信起身來,就在官兵面前打開了信,掃了一眼,冷笑道:“果然是狼狽為奸…… !”瞧向大殿中央尚未處理的白異屍首,搖頭嘆息道:“白將軍一世英雄,沒想到竟然喪生在這群閹賊之手,真是令人扼腕痛惜!”似乎想到什麼,將手中長劍丟下,急步進入殿內,連聲喚道:“聖上,聖上……!”

    ……

    乾心殿處於皇城中央,騷動很快就驚動了駐守在皇城正門處的洪宗明。

    洪宗明全副武裝,已經集結了皇城正門處的一千五百名龍驤營官兵,只待宮中傳來白異的訊號,便即封鎖皇城,入宮控制守衛乾心殿的忠義營衛士,保護皇帝。

    但是左等右等,不見白異回來,甚至連訊號也不得見,心中頓時升起一陣不安之感。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白異此去宮中或許有些凶險,但是這個念頭只是微一升起便即消弭,如今皇城在龍驤營的控制下,白異又是一身武藝,又深得皇帝信任,絕不至於有人敢在皇宮之中對白異動手。

    他在營中來回踱著步子,皺著眉頭。

    正在滿腹心事之時,一名小校飛步而來禀道:“參領大人,兵部尚書範大人正在宮門外!”

    洪宗明微微一怔,眼見得快要到凌晨,這范雲傲陡然進宮做什麼?

    他來到宮門之上,往下看去,只見宮門之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四周有數十名隨從,兵部尚書范雲傲正背負雙手站在馬車邊上,似乎在想著什麼。

    “范尚書!”洪宗明在皇城之上拱拱手。

    范雲傲聽得洪宗明聲音,驟然抬頭,眼神犀利,沉聲道:“打開宮門,本官要入宮!”

    “聖上龍體欠安,頒下過旨意,不見任何人,此事范尚書應該知道才是。”洪宗明高聲道:“末將奉旨行事,這宮門……卻是打開不得!”

    范雲傲厲聲道:“白異在哪裡?讓他出來見本官。”

    “白將軍軍務繁忙,暫時無暇出見。”想到很快便要行動逮捕世家官員,洪宗明也不對范雲傲客氣:“範尚書還是回去歇著吧。”

    “洪宗明,你真是無能至極。”范雲傲厲喝道:“你現在還有心情在這裡與本官為難?你可知道,忠義營秘密調集了一批軍隊,已經入了皇城,你難道一點兒也不知道嗎?”

    洪宗明豁然變色,皺起眉頭,眼中卻有幾分懷疑:“范尚書,軍情大事,可不能說笑。我龍驤營鎮守皇城,各門緊閉,忠義營怎麼可能進城?”

    “本官身為兵部尚書,統管軍務,豈會有心思與你說笑?”范雲傲神色極是難看:“你龍驤營之中,早有人被收買,你們竟然毫不察覺,簡直是一幫飯桶。”

    洪宗明這下子還真是有些心驚。

    不可否認,白異在龍驤營多年,在龍驤營內威望極高,整個龍驤營也可說盡在白異的掌握之中,其心腹遍布營中上下。

    但是人心隔肚皮,數千人的軍營,若說所有人都與白異一條心,那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權為利,有人被收買,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洪宗明立於皇城之上,轉身向皇宮之內望去,皇城廣闊,宮殿層層疊疊,乾心殿處於皇宮中央深處,他卻依稀能夠看到,在那皇宮深處,果然是火光點點,宛若星辰般,那處所正是乾心殿所在之處。

    洪宗明心中一沉,正在此時,瞧見一名兵士連滾帶爬上來,跪倒在地:“報……報參領大人,大事不好,西側門……西側門打開,湧入……湧入大批忠義營官兵入宮……!”

    “什麼?”洪宗明大手握住刀柄,眼眸子中噴射出怒火:“李軍那個吃裡扒外的奸賊,他……!”沉聲叫道:“準備入宮護駕!”

    范雲傲已經喝道:“洪宗明,還不打開宮門,這事兒……你能處理得了?”

    洪宗明已經感覺到此事事關重大,白異身在宮中,而忠義營官兵已經進入皇宮,白異如今形勢如何,實在令人擔憂。

    他微一猶豫,終是令人打開了宮門,放了范雲傲一干人進來,隨即又令人關閉宮門。

    范雲傲入了皇城,沉聲道:“速帶人入宮,聖上一旦有事,你我臣子萬死莫贖。”

    洪宗明道:“范尚書,忠義營是想幹什麼?他們是要造反不成?”

    “御林外營輕入皇宮,大有蹊蹺。”范雲傲腳步不停,步伐輕盈,速度極快:“洪宗明,若他們真是入宮謀反,無論是誰,定要剿除。”

    除了留下少部分的兵士繼續看守皇宮正門,超過千名龍驤營守衛已經隨著范雲傲和洪宗明,如狼似虎往深宮之中撲去。

    洪宗明領兵入宮前腳剛走,卻聽得宮門之外傳來“轟隆隆”之聲,又是一批如海浪般的御林官兵紛湧而來,當先一人,正是韓漠。

    韓漠率領大批的豹突營兵士,只是片刻間就雲集到皇城之下,抬手指著城上守衛道:“宮中有變,速開宮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2-8 08:16
第一千零七章 刀兵相對深宮內


    韓玄道從乾心殿出來之時,殿內外的屍首早已經被堆積在廣場之上,忠義營官兵列隊呈半弧形,看著韓玄道一步步出了乾心殿。

    “閹賊亂宮,聖​​上受了驚嚇,吩咐本官慰勞諸位。”韓玄道緩緩道:“回頭諸位都能得到重賞,戰死的官兵,也會厚加撫卹。”

    從隊列中走出一名部將,上前拱手道:“尚書大人,末將心中卻還有一事不明。”

    “你說!”

    “大人得到密報,知曉閹賊欲圖亂宮,所以才調動我等入宮平亂。”那部將聲音極高,在場不少官兵俱能聽清:“末將有些不明白,這宮中有龍驤營鎮守,大人為何不調動龍驤營,卻要調動我等入宮?”頓了頓,忙道:“末將只是心中疑惑,而且……而且外營不得入宮,今日……今日咱們入宮來,心中不解,所以才斗膽詢問,還請尚書大人降罪!”

    韓玄道上前來,神色溫和,輕輕拍了拍部將肩頭,道:“你叫什麼?”

    “末將趙直!”

    “好,果然是一條忠直的漢子。”韓玄道微微點頭,平靜道:“趙直,不調龍驤營而調你們入宮,只因為在本官心中,你們始終是我大燕最忠誠的勇士……!”他抬起手,高聲道:“諸位今日也是親眼看到,閹賊陳鴻道亂宮行凶,謀殺了白指揮使,本官卻是想不明白,一個內監總管,怎有如此狗膽?”

    趙直高聲道:“尚書大人的意思是,這幫閹賊……還有同黨?”

    韓玄道舉起另一隻手,手中拿著從陳鴻道屍首搜找出來的信函,厲聲道:“本官之前就得到密報,朝中有奸賊意欲趁聖上龍體欠安之際謀反,只是苦無證據,現在,這份證據已經找到手……這閹賊後面果然有同黨。”

    趙直朗聲道:“尚書大人,亂黨不可不除,閹賊同黨是誰?”

    一支支火把之下,那火光映紅了忠義營官兵棱角分明的臉龐,亦是映紅了他們冰冷的鎧甲,上千官兵的眼睛俱都看著韓玄道。

    也就在此時,從東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帶著清晰的甲胄摩擦聲,忠義營將士紛紛回頭,卻見到大批的御林軍正往這邊湧過來,月色之下,刀槍閃閃發亮。

    趙直一揮手,忠義營的官兵後隊變前隊,刀槍齊出,列陣而待。

    望見龍驤營官兵姍姍來遲,韓玄道眼眸子劃過異色,臉上卻是平靜如常。

    洪宗明和范雲傲領兵而來,嘩啦啦一片響,乾心殿前的廣場比不得太平殿前那般宏偉寬闊,雙方兩千多人已經是將廣場擠得滿滿實實,同為御林軍的龍驤營和忠義營官兵,此時卻已經是刀鋒相對,雙方的官兵眼眸子裡都是凶狠的神色。

    韓玄道從人群中上前來,趙直握刀跟在他身邊。

    “韓尚書?”范雲傲看到韓玄道,顯出幾份驚訝之色。

    韓玄道拱手道:“範尚書難道也是聽說宮中內監作亂,所以帶兵前來護駕?”

    范雲傲搖頭道:“內監作亂?本官並不知道還有這事。只是先前有人禀報本官,忠義營突然有一支軍隊進入皇宮之中,本官還以為忠義營要謀反作亂,入宮對聖上不利,這才匆匆趕來?怎麼,韓尚書,這……這忠義營的官兵都是你帶進來?內監作亂又是怎麼回事?”

    “內監總管陳鴻道在宮中設下了圈套,白異……被閹賊所殺!”韓玄道神情嚴峻:“本官得到了密報,立刻調集忠義營入宮勦賊護駕,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救出白異!”

    此言一出,范雲傲微微變色,洪宗明已是厲聲道:“白……白指揮使被殺?這……這怎麼可能?”

    “屍首就在殿內,已是事實。”韓玄道平靜道:“內監亂黨也是被誅滅,聖上受驚,下旨由本官處理一切事宜!”

    洪宗明冷笑道:“韓尚書,恕末將直言,即使內監亂宮,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卻不知你的消息從何而來?”

    韓玄道面無表情道:“本官身為內閣首輔,如此非常時刻,自然會對京中的每一處角落都悉心留意,對於聖上的安危,自然也是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沉聲道: “苗嵩,你出來!”

    他話聲落後,從後面上來一名太監,神情頗有些緊張,躬著身子,一時間也不敢說話。

    “這是內監苗嵩,也是陳鴻道身邊的小太監。”韓玄道緩緩道:“陳鴻道密謀今夜設下圈套刺殺白異,這苗嵩是他平日極為深信之人,所以將他也拉入了此次陰謀之中。”

    洪宗明聞言,“唰”地拔出刀來,便要劈向苗嵩,那苗嵩大吃一驚,臉色煞白,“哎呀”一聲,坐倒在地。

    韓玄道沉聲道:“洪宗明,你想做什麼?”

    洪宗明刀鋒指著癱坐在地上的苗嵩,厲聲道:“韓尚書,此人即是謀反逆賊,為何還要留下他來?”

    “本官說過,今夜入宮,是因為得到了內監謀反的消息。”韓玄道神色難看,冷聲道:“若不是他連夜前往密報此事,只怕有些人的陰謀便要得逞了。”

    范雲傲眉頭擠在一起,但還是表現得極為鎮定,問道:“韓尚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苗嵩跟在陳鴻道身邊,陳鴻道一直將他當成心腹,所以今日的陰謀,苗嵩也是知道不少。只不過這位苗公公乃是一位忠貞之士,對聖上忠心耿耿,知道了陳鴻道的陰謀,表面上虛與委蛇,心中卻時刻想找機會將此事禀報內閣知曉。只不過陳鴻道視他為心腹,整日帶在身邊,苗公公卻是沒有機會離開。就在白異入宮之前,這位苗公公趁陳鴻道佈置陷阱之時,抓住機會出宮去,連夜趕到本官府邸,將此事告訴本官,本官知道事情事關重大,也來不及知會他人,只能先往忠義營調集人馬,入宮勦賊護駕。”韓玄道慢條斯理地道:“西側門李軍卻是一位顧全大局之人,放了人馬入宮來……只不過我們終究是來遲一步,沒能救下白異……!”說到此處,嘴角泛起冷笑,“好在今夜奸賊陰謀必將落空,聖上有驚無險,這才是萬幸!”

    范雲傲狐疑地打量了癱坐地上的苗嵩一番,沉著臉道:“苗嵩,事情都是這樣?”

    苗嵩戰戰兢兢道:“都……都是這樣,奴才……奴才不敢與陳公公……同流……同流合污……!”

    洪宗明眼睛頗有些泛紅,眼中滿是驚怒之色,盯著韓玄道,問道:“韓尚書,末將斗膽還要問一句,我龍驤營駐軍皇城內,宮內若真是有變,韓尚書只需前來調派我們便是,何須調集忠義營的人馬?韓尚書,你捨近求遠,事情恐怕不是與你所說那般簡單吧?”

    韓玄道臉色一沉,冷聲道:“洪宗明,你這話,本官聽不明白?”

    洪宗明冷笑道:“韓尚書,我洪宗明一介武夫,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但是事到如今,有些話憋在心裡難受,若是說的不中聽,你還多擔待一些!”

    范雲傲背負雙手,冷眼旁觀,而韓玄道已經淡然道:“本官倒想听聽你要說什麼!”

    洪宗明刀鋒並沒有收回,冷聲道:“韓尚書,內監作亂,如今看來並不假,只是末將實在不明白,幾名內監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他們怎有膽量在宮中作亂?而且末將想不通,他們作亂的目的是什麼?區區幾十名內監,難道他們就想憑藉這麼點人手亂了我大燕江山?”

    韓玄道淡然道:“洪宗明,你這話裡有話啊?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好。”洪宗明朗聲道:“末將以為,這幫內監不過是一群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謀害白指揮使,也絕非他們這些閹人有這膽量,只怕是背後有人指使吧?”

    “說的好。”韓玄道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你說內監還有同黨,與本官所想的一模一樣,本官也是覺得僅憑幾十名內監也成不了什麼大事,他們鋌而走險,必定另有緣故。只是本官不知洪參領所說的背後之人是誰?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指使他們做出如此驚天謀逆之事?”

    “今夜的陰謀,如今看來,乃是為了謀害白指揮使。”洪宗明聲音粗重,眼眸子中是難以掩飾的憤怒:“末將想問韓尚書,如今的朝中,誰最忌憚白指揮使?誰最想除掉白指揮使?只要清楚這些,幕後之人恐怕呼之欲出了吧?”

    韓玄道面不變色,淡淡道:“洪宗明,你既然自稱是武夫,說話就該痛痛快快,如此支支吾吾藏頭露尾,實非武人作風!”

    “痛快。”洪宗明刀鋒指向韓玄道,距離不過三五步遠,“韓玄道,事到如今,你還惺惺作態嗎?朝野俱知,你韓家如今黨羽無數,你韓玄道更是權傾朝野,排除異己。白指揮使手握兵權,你對他無比忌憚,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只不過卻不敢輕舉妄動。今夜之事,不過是你苦心積慮設下的陰謀,那群內監,正是被你利用的工具而已,你……還敢狡辯嗎?”

    說到此處,洪宗明揮了揮刀,厲聲喝道:“弟兄們,韓玄道禍國殃民,乃是我大燕第一權奸,如今還設計害死了白指揮使,我們今日便斬殺此賊,為白指揮使報仇,為大燕除奸!”

    他身後上前將士呼喝一聲,呼啦啦往前擠。

    趙直亦是厲聲喝道:“保護韓尚書!”上前護在韓玄道身前,忠義營官兵也嘩啦啦上前,雙方刀槍相對,惡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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