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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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48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10
第一一一章  【眼紅】

風騎馬場有四處足球場,平常也是用來作為練兵之地,不過相較於嚴酷的訓練,大家還是喜歡五少爺發明的一種訓練方法,那就是踢足球。
最開始的時候,誰都弄不清“足球”是什麼玩藝。
五少爺帶來的那個小小的皮制圓球,帶著彈性,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但是據五少爺說,這個球可是花了他不少功夫,請能手製造出來。
這個皮球在地上,甚至可以彈跳。
五少爺似乎對這個球很有研究,以這個球發明了一種遊戲,在一塊場地上,一左一右立上兩個球門,雙方各有十一人,大家拼搶這個球,看看誰能夠進球多,進球多者就是勝利者。
一開始大家都很迷糊,甚至互相動手搶打,但是在五少爺的解釋下,大家漸漸明白了規則,就連“越位”這個詞也明白了意思,其中有幾個聰明伶俐的最早瞭解足球規則的人,甚至被五少爺封為“裁判”,幾名裁判都很是興奮。
當大家漸漸適應足球遊戲之後,所有人漸漸明白,這足球雖然是一種遊戲,但是訓練效果卻不弱於許多嚴酷的軍訓。
踢足球,需要速度,力量,反應和團隊的默契配合,有時候為了拼搶足球,更需要與對手進行勇氣的比拼。
於是,這一套訓練方法在軍營中迅速開始使用,幾百名風騎騎兵,分成幾十個隊伍,每一個隊伍有主力球員和替補球員,加起來達到二十多個,每一個團隊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為贏得比賽而拼搏。
此時在球場上,韓漠率領頭上系著紫色頭帶的十一人與朱小言率領的頭系白色頭帶的十一人正進行著一場很火爆的足球賽。
球場四周,風騎騎兵們都是高聲呐喊著,有的叫“紫隊必勝”,有的喊“白隊加油”,氣氛很是熱烈。
騎兵們喜歡這種訓練方法。
一來這種遊戲很簡單,但是趣味性卻很高,通常情況下,這種時代人們並沒有太多的娛樂節目,而足球遊戲就像一朵奇葩,忽然間就出現在這個時代。
貴族們那些奢侈的遊戲,普通人是無法享受的,但是大家卻都覺得,足球遊戲,或許比貴族們那種所謂的“高雅遊戲”要有趣的多吧。
琴棋書畫,普通人可沒有那個閒情逸致。
按照五少爺解釋的足球規則,這種比賽分為上下半場,上下半場各半個時辰,這可是需要足夠的體力支撐下去的。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在大家的幫助下,紫隊由五少爺打入兩個球,領先于白隊。
下半場一開始,朱小言朱統領自擺烏龍,更是以三球落後,眼見這場比賽是輸定了。
但是足球的魅力就在於,不到最後一分鐘,誰也不知道比賽結果如何。
在最後十五分鐘之內,白隊竟然創造了奇跡。
先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利用兩個任意球,連續打入了兩球,將比分扳成二比三,最後五分鐘,有一個速度極快的傢伙,竟然連續打入三球,最後一個球甚至是連過六人打入,讓人歎為觀止。
最終,白隊反敗為勝,以五比三後發制人。
韓漠和藹地接見了兩名逆轉功臣,笑眯眯地問打入兩球的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小夥子精神抖擻,恭敬道:“回五少爺。我的名字叫席羅!”
韓漠一怔,轉視上演帽子戲法的傢伙,問道:“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小夥子很靦腆,有些羞澀:“回五少爺,我姓梅,叫梅西!”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平日裏瀟灑自若的五少爺,在那一刻竟然目瞪口呆,額頭滲出汗來,半晌才說了一句讓所有人很不解的話:“原來你們兩個也來了!”
……
……
六合街中華貿易行二樓的一間幽靜房間內,韓漠看著韓忠剛剛呈上來的清單,這上面清晰地寫明海上貿易的支出與收入,支出與進項的條例也是寫得清清楚楚。
“關掌櫃已經將這一批的利潤送了過來。”韓忠恭敬道:“這一批貨物,除去本金,利潤共是三十四萬兩。十萬兩拔給了海上弟兄,十萬兩歸在關氏貿易行名下,少爺的進項是十四萬兩。”
韓漠微微點頭,放下清單,問道:“海上人的銀子,是不是跟他們說清楚了?海船的添置修補以及在海上的耗費,都是由他們承擔,剩下的銀子,海上人都必須分到,按照人頭算。”
“是的,少爺,這些都有交代。”韓忠小心翼翼道:“各島的海上人數杜島主都是清點過的,按照人頭分發下去。海上共有二十三個島上有人,拖家帶口,大概有兩千人。因為第一批貨銀髮下去之後,許多沒有參與第一次航海的島嶼都能按照人頭分銀子,海上人都大是感激,如今各島都有人手加入船隊,加上南洋二十多個國家的商號,總人數已經在六百人左右,貨船也有十三艘,足夠支撐海外商號的貿易。”
韓漠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這樣說來,海上人也都收入不少了,按人頭算,除去開銷費用,每個人一趟也有三四十兩,這一年能跑三四趟,倒也有一百多兩銀子的收入啊。”
“這還不都是托五少爺的福。”韓忠敬慕道。
韓漠擺擺手,正色道:“這都是他們的辛苦錢,是賣命錢,說句老實話,我是靠了他們,才能掙這些銀子的。”
“是是是!”韓忠道。
韓漠想了想,道:“韓叔,馬場那頭需要銀子的話,只要朱小言開口,你不用問我,儘管給他們支銀子,那些兵士每個月二兩銀子的餉銀,必須按時發放,不得拖延。”
“少爺放心,馬場那邊是大事,老奴不敢怠慢。”韓忠為韓漠倒上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韓漠笑道:“韓叔,有話你但說無妨,不用猶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韓忠露出感激之色,歎道:“少爺將這麼大一筆銀子全都交給老奴處理,對老奴的信任,老奴是感激不盡啊。”頓了頓,才道:“前兩日有三位長老來了貿易行,他們……!”並沒有說下去。
韓漠皺起眉頭,當初那些老傢伙一毛不拔,如今見自己生意成了,總是往府裏轉悠,話雖沒說出口,但是究竟是什麼意思,那是誰都知道的。
“他們要做什麼?”
韓忠無奈地道:“那幾個長老讓我跟你說一聲,這大東海是韓家的大東海,如今五少爺既然打通了海道,那就是韓家的道路,五少爺應當劃出一部分利潤繳入公中。”
韓漠冷冷一笑,道:“還說什麼了?”
“他們還說,如今族裏不少旁支子弟也沒什麼活兒幹,如果五少爺同意,他們想聚集一批旁支子弟來幫著五少爺,甚至可以跟著海船出海貿易。”韓忠歎道:“幾個長老親自來說,五少爺,咱們該怎麼辦?”
“我們人手足夠,用不著多餘的人。”韓漠淡淡道:“真要讓那些好吃懶做的旁支子弟進入商隊,豈不是成了大白米中的老鼠屎?至於將利潤劃一部分給公中,嘿嘿……,他們若是再來,你告訴他們,這貿易行是韓漠的,不是韓家的公產。若是他們再糾纏,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是,五少爺。”韓忠松了口氣,隨即苦笑道:“只怕這兩日他們就要去打擾五少爺了。”
……
果然不出韓忠所料,過了兩日,在韓天賜這個最有威望的長老帶領下,四名長老來到西府,召見韓漠。
韓玄昌倒是在府中,在旁伺候著,畢恭畢敬,陪著幾位長老說話,而幾位長老也都露出笑臉,都是將韓漠一陣誇讚。
韓玄昌知道幾位長老打得算盤,不過是見到韓漠海上貿易風風火火,所以都眼紅,如今那是準備以老賣老,憑藉威望讓韓漠吐出一些好處來。
海上貿易的成功,讓大宗主和韓玄昌對於韓漠的能力有了重新的認識,他們也是竭力不去干涉韓漠的事情,讓韓漠自己去挑起這個擔子。
雖然韓漠的銀子不進入公中,但是毫無疑問,東西兩府如果真要到了用銀子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所以維護韓漠的獨立性,實際上就是在維護韓家直系子弟的利益。大宗主和韓玄昌自然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很反感長老們的出爾反爾,但是畢竟韓族是由直系和旁系一同組成的,這些長老在韓族也是有著極高的威信,所以即使是大宗主,也不會摻和進來。
韓漠進門時,見到長老們都對他露出笑容,心中忍不住一陣鄙視。
但是他面上卻表現出了足夠的恭敬,對著長老們恭敬行禮,甚至親手為長老們添上了茶水,這樣的舉動,頓時讓長老們更是開心,在他們看來,韓漠這樣的表現,就說明韓族插入海上貿易的事情還是有戲的。
“小五啊,我們幾個老傢伙過來,想必你也知道是什麼事情。”韓天賜咳嗽兩聲,笑呵呵地道:“你那海上貿易幹得不錯,我們幾個老傢伙都很是欣慰,咱們韓家有你這樣的後輩,也算是家族之幸事啊,韓家每一個人都沾著光。”
韓漠站在堂中,恭敬道:“小五年紀輕,見識短,還要各位長老多多指點!”
韓天賜微笑道:“小五,當日我們不讓你動用公中的銀子,那是為了整個韓家大局著想,想必你也能理解,千萬不要怪我們這幫老傢伙見識短淺啊。”
韓漠笑盈盈地道:“長老說哪里話,小五怎敢褻瀆諸位長老。長老們深謀遠慮,所做的決定乃是為了韓家長久著想,小五欽佩不已,不敢褻瀆。”
“那就好。”韓天賜笑道:“老夫就說過,小五心胸寬闊,顧全大局,現在看來,果不其然。”頓了頓,歎了口氣道:“這一陣子有人對老夫說,小五日進鬥金,財源廣進,應該劃出一部分銀子到公中來,這話聽起來似乎有理,畢竟這大東海是韓家的大東海,如今事兒做成,小五拿出一些銀子也無可厚非,但是老夫想著曾經和小五有言在先,一旦事成,利潤可以不納入公中,所以將那些人痛斥一頓,至於讓小五將利潤拔出一部分交到公中,亦被老夫拒絕了。”他看起來大氣凜然,當真是威望十足。
韓漠心中暗暗尋思,這幫老傢伙今日過來,就是想分好處,怎地突然這樣說?這些老謀深算的傢伙有何打算?微笑道:“長老們德高望重,信守諾言,小五感激不盡!”
韓天賜和其他幾位長老互相看了看,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微一沉吟,他才笑道:“不過咱們這些老傢伙有一件事兒想讓小五考慮一下,小五通情達理,想必是不會拒絕的。”
韓漠心中冷笑:“招兒來了!”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自己的利益是寸步不讓的。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10
第一一二章  【我做主】

韓天賜見韓漠似笑非笑,倒還恭敬的很,於是咳嗽兩聲,左右看了看,才緩緩道:“事兒是這麼回事。你看如今咱們韓家的收成也算不得好,族裏也不寬裕,大家過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這苦日子嘛,倒也難不住咱們韓家人,熬一熬也就是了。不過若是外人見咱們韓家過的緊巴巴的,不但滅了威風,恐怕還讓外人以為咱們韓家底子薄,生起歹心思,所以……嘿嘿,咱們自然不會違了當日的約定,要小五你劃銀子到公中,不過是想讓大傢伙兒也沾些這海上生意的光。我和幾位長老都商議過,準備從公中拿出幾萬兩銀子交給你去做生意,掙了銀子,大家分分紅利,這樣小五你手頭上就更寬鬆,你看如何?”
韓漠呵呵笑著,沒有說話。
韓天賜和幾位長老又互相看了看,微微皺眉道:“小五,你的意思如何?”
“幾位長老如此看中小五,要拿出銀子來支持小五,小五自然是感激不盡。”韓漠笑眯眯地道:“只是不瞞諸位長老,小五身上現在雖然沒有多少銀子,但是做海上貿易的銀子確實足夠了。小五也曾想過,這海上貿易是有風險的,這幾趟順利,並不代表以後就能一直順利,說句不好聽的,一旦船隊遇上躲不過的風浪,小五只怕就要血本無歸。這事兒風險太大,小五自然不能將整個韓家拖下水,萬一長老們給的銀子賠下去,小五那是罪責難逃,對不起韓家上下,所以這銀子還是不要的好。”
眾人臉色都沉了下來,一旁的韓玄昌不動聲色,只是恭敬地站著。
“小五,你的意思,那是不同意咱們參與海上貿易了?”韓天賜沉著臉道:“你可別忘了,這大東海是整個韓族的,可不是你一人的,你獨霸海上貿易,將我們這些老人置於何地?”
韓漠依舊是一副笑臉道:“諸位長老,小五對諸位的敬畏之心從未有過半分的動搖。諸位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小五是不敢褻瀆的。長老說的不錯,這大東海是韓族的,小五豈能獨佔?所以小五絕不會擋著諸位長老另置船隊進行貿易。小五如今所做,沒有違背族中的規定,諸位長老當初也是同意我獨子進行海上貿易的,所以小五自然沒有褻瀆諸位長老。”
長老們都皺起眉頭來,他們也知道,單就海上貿易的事兒,韓漠是占了理兒的。
那次族會,誰也沒有想到韓漠真的做成了這件事情,雖然沒有支出銀子支持韓漠,但卻也都同意韓漠在幕後操縱貿易行,然後獨立于韓家之外自己進行海上貿易的籌備,當時甚至口口聲聲答應,韓漠的所有利潤收入,一文錢也不用納入公中。
如今韓漠奇跡般地做成此事,有了當初的約定,那就等於有了和長老們叫板的殺手鐧,長老們自持威望,又如何能去違背諾言。
本想變著花招吃些好處,卻被韓漠輕描淡寫地拒絕。
其實這些長老在私底下,也不是沒有商量過另置商隊進行海上貿易的可能,但是從設想一開始,他們就知道另辟海路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
他們不可能在東海郡找到第二個關少河,也就不可能擁有關少河那強大的進貨和出貨路子。
關少河是聰明人,他是寧可與韓漠進行單純性的個人交易,也不願意摻雜進韓族更複雜的家族式交易,他已經和韓漠形成了默契,而且對於韓漠的為人也很瞭解,韓漠這個人對於背叛自己的人,下手絕對是毫不留情的,所以無論如何,他和韓漠的合作基礎是非常牢固,長老們即使想冒著得罪韓漠的代價去拉攏,也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即使他們運氣很好,找到了一個與關少河有著同等實力的商家,擁有在中原進貨出貨的管道,但是他們要想組織起海上的貿易,那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韓漠的船隊,是由海上幾十路海匪共同組成,大東海就像是他們的後花園,他們在海上有著任何人都比不了的經驗,最重要的海上線路,他們也是一清二楚,長老們要想組成這樣一支船隊,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而且韓漠的商號已經在南洋諸國根深蒂固,打開了旗號,更適合當地的官府形成了融洽的關係,要想插進一腳,那是千難萬難,只要韓漠手兒搖一搖,在背後下絆子,長老們即使能組成商隊,那也是一敗塗地。
這個時代,先下手為強在商業上更是顯示的淋漓盡致。
所以韓漠雖然笑眯眯地提出讓長老們可以自行組建商隊貿易,非但不會讓長老們開心,反而讓這幫老傢伙更是惱怒。
“玄昌,小五是你的兒子,這事兒你怎麼看?”韓天賜氣呼呼地靠在太師椅上,瞥了韓玄昌一眼,冷冷問道。
韓玄昌恭敬道:“諸位長老,這海上貿易的事情打一開始,玄昌就和大宗主商量好,一切都由漠兒自己去折騰,咱們不去插手,大宗主也對玄昌說過,當時召開族會的時候,諸位長老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一直以來,海上貿易的事情,玄昌是從來都沒有過問的。”他轉頭望向韓漠,皺眉道:“漠兒,幾位長老如此懇切要出銀子幫你,你該當好好考慮一番才是。”
韓漠恭敬道:“爹,漠兒如今不缺銀子,而且更不敢拿著長老們的銀子去冒險,就算是家法從事,漠兒也是不敢接的。”
韓天賜皺起眉頭,看如今這情形,要入股分紅的可能性是不大了,自己總不能真的憑藉長老的身份威迫韓漠答應。
若真以長老會的名義向大宗主要求長老們入股,或許大宗主念及整個韓族的大局,會吩咐韓漠抽出一部分紅利來,但是這樣一來,長老們也就等於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威望將大大降低。
這幫傢伙沒有什麼能耐,如今靠的就是威望,若是以老賣老強行讓韓漠接受入股,這事情一旦張揚出去,這幫老傢伙失去的肯定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小五啊,你既然擔心咱們的銀子拔下去有風險,我們這些老人自然也不會讓你為難。這從公中支銀子的事兒暫且就作罷。”韓天賜很不甘心地道:“不過你也知道,如今旁系子弟中,有不少人還沒有事兒做,整日裏不求上進,這日子久了,對咱們整個韓族可沒什麼好處。所以我們想聚集一批韓族子弟,讓他們聽你調遣,幫著你做生意,你看如何?”
“世族不從商。”韓漠平靜地道:“韓族週邊子弟若是從商倒也罷了,不過韓家旁支子弟也是世家子弟,若是經商,只怕會被人笑話吧?”
一名長老立刻道:“小五放心,咱們既然要讓這些子弟進入商隊,自然不會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讓他們進去。我們也不會安排很多人,也就二三十個人,將他們分到各條貨船上,不顯山不漏水,應該無甚大礙。”
韓漠淡淡道:“諸位長老。族中兄弟們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嬌生慣養,錦衣玉食慣了。海商船隊是要經受大風大浪,生活苦的很,他們未必能堅持的下去。最為緊要的事,如今海上商隊的主要成員曾經都是海匪,投誠韓家才開始做生意,但是他們骨子裏的匪氣可沒有絲毫消磨,族中弟兄若是上了船,少不得會倚著身份瞧不起他們,那幫海上人也是受不得氣的,到時候雙方摩擦定然不斷,真要到那個時候,我看這海上貿易也就不必再做下去了。”
眾長老豁然變色,就連韓玄昌也微微皺起眉頭。
韓漠話雖然是實話,但是這般說出來,那可就是直接拒絕了長老們的要求,恐怕會讓諸位長老心裏很不痛快。
果然,韓天賜涵養再好,被一個隔了幾輩的後生子弟如此拒絕,一張老臉實在放不下,忍不住冷笑道:“五少爺,看來你還真是將大東海當成你自己的了。”
韓漠微笑道:“長老,大東海當然是我的,同時也是你們的。當初既然諸位長老答應我獨立做海上貿易,長老們的囑咐,我是記在心裏的,所以目前的海上生意……由我做主!”他嘴角泛著淡淡的笑意,這股笑意出現在這年輕英俊的臉上,很有些詭異,詭異的讓人都能理解笑容中的意思。
那意思仿佛是在說,不需爭辯,不需糾纏,更不需以老賣老來壓制,因為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海上的貿易,如今就是我韓漠手裏的東西,誰也奪不去!
堂中的氣氛一時極為僵硬。
加起來兩百多歲的長老們,卻硬是不知該如何去對付這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畢竟是韓家的直系子弟,而且大家畢竟有言在先,總不能真的不顧顏面硬是以族會的名義去壓制韓漠。
但是就此作罷,長老們的顏面自然也很不好看。
“諸位長老一生勤懇,為韓族做出巨大的貢獻。這海上貿易的利潤雖然不會納入公中,不過……!”韓漠眼珠子轉動著,他也知道這幫老傢伙畢竟是族會的長老,雖然未必能拿自己怎麼樣,但也不可讓這些老傢伙對自己產生敵對情緒,畢竟這些人在族中還有威望,真要在日後的道路上給自己使絆子,那也有些不痛快,所以微笑道:“不過小五自幼受到族中的教誨,知道什麼是尊敬長者,所以小五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給長老們送去一點孝心,讓長老們的生活過的寬敞一些。”
看著幾位長老皮裘在身,手指間都帶著碧玉大板指,韓漠只覺得這些話說不出的諷刺。
長老們互相對視,以眼神交流著。
這些人自然都明白,韓漠既然這樣說,那所謂的“孝心”可就不是薄禮了,想來應該是能讓大家心裏舒坦的一個數目。
長老們沉吟著,韓漠面上也是極其恭敬地笑著。
“小五啊……!”韓天賜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道:“說到底,咱們這些老傢伙都是為了韓家好,也都是為了你好。只是怕你忙不過來,所以想讓族中的子弟幫襯著你。既然你用不上,咱們也就不多說了,這海上的貿易,你自己做主就是。”
其他長老也紛紛點頭。
“謝過諸位長老。”韓漠笑容可親。
眾長老還要說什麼,就聽堂外傳來老管家韓伯恭敬的聲音:“稟老爺,郡守楊大人前來拜見,正在大堂等候!”
韓玄昌皺起眉頭,不明白楊清此時前來有何貴幹,向諸位長老一施禮,道:“玄昌有客,先請退下!”
韓天賜站起身來,道:“我們也不多留,玄昌既然有事,儘管去忙便是。”
韓玄昌恭敬稱是,回頭道:“漠兒,你送長老們。”又對眾位長老施禮,這才匆匆出門,見到韓伯,皺眉問道:“就楊大人一人上門?”
“是的,老爺。”韓伯輕聲道:“看起來是有急事,楊大人的臉色很不好。”
“哦!”韓玄昌皺起眉頭,穿堂過室,快步來到正廳,一進門便拱手道:“郡守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莫怪莫怪!”
楊清此時正在正廳背負雙手來回走動,也沒有閒情逸致喝茶,見到韓玄昌進來,立刻拱手還禮,迎上前來,低聲道:“韓大人,出大事了。”
“大事?”韓玄昌皺眉道:“郡守大人,出了何樣的大事?”
楊清左右看了看,才輕聲道:“聖上遇刺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10
第一一三章  【燕京那一場謀逆】

大宗主此時正在自己的書房中,手裏拿著剛剛從燕京方面過來的書信,這是戶部尚書韓玄道派人送來的急信,雖然寫的不是很詳細,但是已經足以讓人知道,燕國的皇帝平光陛下剛剛經受了一場驚魂的刺殺事件。
將信件在燈火上燒成灰燼,大宗主才靠坐在太師椅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想著什麼。
這一場刺殺顯然是讓燕京方面地動山搖。
他一臉陰沉,半晌過後,嘴角才泛起冷酷的笑意。
“大宗主,郡守楊大人和三老爺求見!”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大宗主立刻起身,雖然他在東海的實力和影響力不是楊清所能企及,但是在明面上楊清還是東海郡的最高長官。
他出門迎接,就見到韓玄昌和楊清正在書院裏等候著。
“楊大人!”大宗主拱了拱手,露出一絲微笑:“郡守大人大駕光臨,老夫未能遠迎,還請勿怪啊。”
楊清勉強一笑,也拱手還禮,才道:“楊某冒昧打擾大宗主的安寧,有罪有罪,該當是懇請大宗主不要怪罪才是。”
大宗主知道楊清此來的目的,楊清自然也明白燕京那邊的消息大宗主十有八九已經知道,雙方也不再客套。
大宗主一抬手,道:“楊大人,書房雖然不大,但卻安靜,正好議事,大人莫嫌棄。”
“不敢不敢。”楊清忙道:“此處正好商談要務。”
大宗主請進楊清,對韓玄昌打了個眼神,這才跟著楊清身後也進了去。
韓玄昌立刻吩咐旁邊的下人道:“速去鎮撫軍營,請總督大人速速回府,大宗主有要事要找他。”下人答應一聲,立刻前去。
韓玄昌這才進了書房,順手將門關嚴實。
屋內,大宗主和楊清已經落座,也顧不得客套上茶啥的,楊清立刻道:“大宗主,聖上遇刺了。”
大宗主和韓玄昌對視一眼,都皺起眉頭,立刻問道:“楊大人,聖上如今龍體如何?”
“聖上倒是無恙,只是受了驚嚇。”楊清道:“大宗主,韓大人,這一次刺殺聖上的陰謀,兩位可知是誰策劃的?”
“正要請教。”大宗主沉聲道:“是誰這般膽大妄為,犯上作亂?”
楊清握著拳頭,恨恨道:“如今的燕國,最大的反賊,能有何人?正是葉家和吳家聯手作亂。”
大宗主冷笑道:“果然是這幫無君無父的叛逆。”他也是攥著拳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韓玄昌在旁問道:“郡守大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吳兩家是如何刺殺聖上的?如今葉吳兩家在燕京的勢力如何?”
楊清歎了口氣,對著上方拱了拱手,一副悲痛的樣子:“聖上啊,微臣遠在東海,不能保護聖上,致使聖上被逆賊驚嚇,實是罪該萬死啊!”
大宗主和韓玄昌也急忙起身,對著燕京所在的西北方向恭敬行禮,齊聲道:“不能保護聖上,盡到人臣本分,臣等有罪!”
等大宗主和韓玄昌重新坐下,楊清才道:“幾日前是聖上冬獵的時候。聖上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帶著一干大臣往皇林苑去冬獵,今年也不例外。皇林苑那頭,向來是由御林軍的龍驤營負責守衛,本來一切都是太平無事,但是誰也想不到,葉家竟然不知何時買通了龍驤營的一名護軍參領,而這次負責聖上安全的,便是這名護軍參領率領的人馬。”
燕京御林軍有五大營,每營都有一名指揮使總攬軍務,指揮使下面,更設有四名護軍參領,應該說也都是實權人物。
皇室冬獵,這也是燕國的一大特色。
按照常理,冬日裏萬物俱靜,就連許多動物也都棲息起來,不過燕國皇室從開國皇帝燕武王開始,就喜歡在寒冬酷暑野外狩獵,也算是透透氣解解悶子,更重要的是彰顯皇室威儀,通常情況下,燕京三品以上官員,那都是要隨駕狩獵的。
皇林苑是會稽郡的一處皇家狩獵森林,冬獵時節一到,便會有人往皇林苑放入大量的動物,以供狩獵。
一直以來,負責冬獵的衛隊,都是從龍驤營調派,龍驤營有甲士五千,從中會調派千人衛隊負責保護皇帝,龍驤營指揮使會隨著皇帝狩獵,那麼負責護衛組織工作的人物就會落在隨駕的護軍參領身上。
如果這個護軍參領心存不軌,那麼後果會如何?
大宗主和韓玄昌對視一眼,都有些震驚。
龍驤營的指揮使白異,那是五年前的武狀元,對於皇帝卻是忠心耿耿,也正因如此,平光帝頂著世家內閣壓力,竭盡全力地扶持他上位,這也是五大御林軍中,指揮使出身最低的一個。
龍驤營在白異的調教下,對於平光帝可是忠心耿耿,是平光帝手中的王牌之一。
如今竟然有護軍參領被葉家收買,瞞過了皇帝和白異,葉家的手段也算高明。
“那護軍參領被收買,但是龍驤營在白大人的調教下,向來是忠心耿耿的,應該不會隨著他犯上作亂吧?”韓玄昌皺眉問道。
楊清擺手道:“龍驤營那是聖上最器重的衛隊,龍驤營的將士對聖上也都是誓死效忠的,自然不會隨著犯上作亂。不過那護軍參領若是借著權力之便,在龍驤營裏安插刺客,那卻是極容易辦到的。”
“換句話說,葉吳兩家是讓那名護軍參領在衛隊中安插了刺客?”大宗主問道。
楊清歎道:“正是如此。據說衛隊之中,混入了葉吳兩家精挑細選的幾十名刺客,那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高手,趁聖上狩獵之時,突然發難,便對聖上發起了刺殺。當時情況極是危急,幸好白異白大人就護在聖上身邊,而且太子當時也隨駕身旁,率眾誓死抵擋,在群臣護衛下,聖上才逃過一劫。當時有數位大臣被刺客殺死,若非白異白大人拼死殺出包圍,調來守衛在外的龍驤營甲士,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那些刺客是否被誅?”韓玄昌立刻問道。
“本想抓活口,但是這些刺客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龍驤營甲士一到,剩下的刺客俱都自刎而死,沒有留下一名活口。”楊清搖頭道。
大宗主沉吟著,片刻之後,才緩緩問道:“那後來又是如何得知這起弑君事件是葉吳兩家所為?”
“皇林苑的弑君事件只是開始。”楊清道:“等群臣護著聖上回到燕京城,行到外城東直門,葉吳兩家的殺招才真正到來。”
韓玄昌驚道:“難不成九門提督府也安插了兩家的人?”
“正是。”楊清苦笑道:“東直門隸屬九門提督府所轄,誰能料到,東直門的城門校尉竟然也是葉家的人,將聖上的鑾駕阻在東直門前,想要擊殺聖上。那東直門擁擠不堪,雖然有龍驤營,卻是騰不出地方來,我聽從京裏來的消息,當時在東直門可是血光彌漫,殺喊聲一片,更是混亂不堪。葉吳兩家在東直門是想做最後一擊,他們也不藏著,領著自己的部下圍殺在東直門,若非東花廳通知狼甲營和火山營,兩營援軍趕到,聖上只怕真要被他們謀害在城門之處了。”
“都說東花廳有料敵於先的本事,看來這次倒是慢了一步。”大宗主淡淡道:“否則也不會令聖上受驚啊。”
楊清忙道:“東花廳已是竭盡全力,只是這次謀逆葉吳兩家計畫的太過周密,也太過隱蔽,所以東花廳沒能提前知曉。”
大宗主想了想,才問道:“狼甲營和火山營到了,想必那幫叛逆也就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楊清點頭道:“是,御林軍在東直門救出聖上,圍剿叛逆,當場就殺死大半叛軍。刑部的人更是當即便圍住葉吳兩府,進去之後,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下人,重要人物都已經不見了蹤跡。聖上當下便命令東花廳派人追拿,直追到會稽郡與渤州郡邊界處,才將一干逆黨擒住,差點兒便讓他們回到了渤州郡。”
“太師可有動作?”
“有。”楊清立刻道:“太師當下便聚集內閣,進行會商,接下來兩日,將葉吳兩家在燕京的大大小小官員全都拘押下獄,連上相關人等,共四百七十三人,三日前全都在午門砍了腦袋。”
大宗主神色頓時凝重下去,看了韓玄昌一眼,才緩緩問道:“該殺!”
“葉吳兩家這次是露出了尾巴,真的要謀逆了。”楊清從袖子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文書,起身恭敬地呈給大宗主,聲音也是極其恭敬地道:“這是兵部下達的文書,大宗主請過目!”
大宗主亦是小心翼翼接過,打開兵部文書細細看了看,這才轉手遞給了韓玄昌。
“兵部下達軍令,命各大世家點起世家軍,半個月內必須開赴黎穀川。”楊清緩緩道:“大宗主這邊,亦要點起兩萬世家軍,前往黎穀川集結。”
文書上,清晰地說明了韓家應該出軍的時間和軍力,還有集結的地點,就連從東海郡到達黎穀川的線路也有詳細的命令。
燕國三大軍事體系,邊疆的西北大營,燕京的御林軍五大營,再有就是隨時聽從兵部調令的地方軍,地方軍除了各郡的城守軍,最主要的就是各世家的世家軍。
這中間,世家軍不可常備,只有朝廷下達旨意,世家才能按照兵部的吩咐集結世家軍,否則,就是犯上作亂。
黎穀川,那是會稽郡和渤州郡交界的地方,世家軍在黎穀川集結,這是要對葉吳兩家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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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家族議】

葉吳兩家在燕京發動叛亂,目的自然是想刺殺平光帝,造成燕京大亂,讓各世家在混亂的局勢中為了各自的利益更加劇烈地互相傾軋,如此一來,朝廷要想組建起一支強悍的世家軍隊,那將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如果真的順利地殺死平光帝,即使朝廷在倉促之間組建了世家軍隊,但是皇帝一死,群龍無首,這支軍隊內部自然是非常的混亂,而葉吳聯軍的凝聚力自然要強過朝廷的軍隊,如此一來,葉吳兩軍在沙場對決時將會處於更為有利的地位。
只是葉吳兩家謀劃的弑君計畫失敗,這樣一來,朝廷依舊由皇帝坐鎮,其他各世家更是會在這個時候聯合在一起,一心要將葉吳兩大世家從燕國的版圖上抹去。
“東花廳已經探知了渤州郡的一些情況。”楊清道:“據聞,如今兩家的常備兵力大概在三萬人左右,裝備都極是精良,而且戰鬥力也不弱。燕京叛亂失敗,葉吳兩家已經撕破了臉皮,他們有能力在一個月之內再集結四五萬人,總兵力最高可達到七八萬人,而且這麼多年的準備,他們有足夠的糧食和裝備。”
“其心可誅!”大宗主冷冷地道,轉視韓玄昌,沉聲道:“玄昌,拿著兵部的文書,速速頒下世家令,從今日起,立刻開始集結軍隊。”
韓玄昌恭敬道:“玄昌領命!”
楊清站起身來,對著大宗主深深一禮道:“大宗主忠君愛國,楊清欽佩不已。”
“無國哪有家?”大宗主站起身來:“那幫叛逆意圖弑君謀反,罪不容赦,如今更是要起兵造反,我們韓家世受皇恩,平叛誅逆,理所當然。”
……
……
韓家的主要成員在當夜聚集在大宗主的書房裏,每一個人神情都異常地凝重,只有韓漠眼眸子裏帶著一絲興奮之色。
“朝廷要平亂,調派世家軍。”大宗主緩緩道:“玄道那邊也來了書信,他告訴我,這一次各世家對葉吳兩家這種明目張膽狂妄的行為很是憤怒,內閣如今剩下的七大世家也達成了統一,這一次定要將葉吳兩家從燕國的版圖上抹去。”
書房內,韓玄齡,韓玄昌,韓源,韓漠盡皆在場,就連很少過問事情的二宗主韓正坤,今日也出現在書房中,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眯著眼,似乎在想著什麼。
韓玄齡依舊是戎裝在身,聽大宗主這樣說,立刻道:“葉吳兩家在渤州郡盤剝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是我燕國的兩大毒瘤,這次他們自尋死路,那是一定要剿滅的。”
“毒瘤倒是毒瘤,這剿滅也是不錯。”大宗主緩緩道:“不過如何剿滅,玄齡,你可有何想法?”
韓玄齡攥著鐵錘般的拳頭道:“七大世家聯軍,軍力遠勝於葉吳聯軍,更是以一國敵一隅,要剿滅他們,當非難事!”
大宗主搖了搖頭,淡淡道:“葉吳兩家若是沒有把握,自然也不敢在燕京發起弑君之事,更不敢不計後果地整軍備戰。他們如此明目張膽地要與朝廷為敵,那自然是極有底氣的,絕非我們所想那般容易對付。”
韓玄昌微微點頭道:“大伯所言極是。渤州郡是我燕國最為富庶的州郡,擁有大量礦產,燕國最優秀的武器冶造匠也都在渤州郡,他們的裝備絕對要強於我們。他們在郡內大肆收稅,卻又不向朝廷納稅,庫裏面銀子也不少,這麼多年來處心積慮謀劃反叛,那是準備的極為充分。他們暗地裏和魏人勾結,也得到不少魏馬,無論是步軍還是騎兵,裝備遠勝我們,我們所仰仗的,不過是人多勢眾而已,但是真要打到渤州郡,他們又占了地利的優勢,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那實在是未知之數。”
二宗主韓正坤咳嗽一聲,終於開口道:“這些都未必是勝敗的關鍵。誠如玄齡所言,以一國敵一隅,渤州郡未必能撐得下去。勝敗的關鍵非在渤州郡,而是在七大世家的平叛之心!”
韓玄昌點頭道:“父親所言極是,七大世家聯軍平叛,卻未必都是全力以赴。雖然包括我韓家在內的七大世家都想將葉吳兩家剿滅,但是大家誰又願意傾盡全力不惜代價地去平叛?世家軍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兵,是血肉.根基,若是付出代價太大,致使家族勢力削弱,保不准下一個被剿滅的就是他了。”
大宗主嘴角泛起笑意,道:“不錯,所以七大世家出師不假,但是派出的是露出獠牙的雄獅還是紙老虎,那卻是各人心思各人知了。”
韓玄齡皺眉道:“父親,若真是如此,大家都不盡力,葉吳兩家如何能滅?即使七大世家聯軍傾力圍剿,也未必能勝,這要是再各自保存實力,這場戰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二宗主微笑道:“不必心急,若說心急,該當蕭家和蘇家操心才是,還有範家,他們與葉家是死仇,這幾家比我們更希望看到葉吳兩家的覆滅。打是要打的,至於到時候如何打,那卻要到戰場上才知道。”
“二弟所言甚是。”大宗主緩緩點頭道:“今日所議,不過是想讓你們知道,這次東海郡出師,那都是我韓家的根基,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輕易消耗自家的元氣。”頓了頓,看向韓玄昌道:“玄昌,此番出師,由你領軍前往,你意下如何?”
“是!”韓玄昌立刻恭敬道:“玄昌領命!”
韓玄齡急道:“父親,二伯,三弟未曾上過戰場,此番出師,由我前去統軍便可。”
大宗主擺手道:“這次出事,打仗是次要,如何保我韓家的根基才是首要。論起領兵上陣,玄昌比不上你,但是論及調和陰陽,因時謀事,你卻比不過玄昌。玄昌既然願意統軍前往,那麼此事就這般決定。”
韓玄齡歎了口氣,道:“玄齡謹遵父親大人吩咐。”輕輕拍了拍韓玄昌肩膀,溫言道:“三弟,你上戰場,一切小心。”
“謝二哥關心。”韓玄昌微笑著,神色平靜。
韓漠終於忍不住道:“大爺爺,我也要隨同父親一同前往。”
韓玄昌立刻皺眉道:“漠兒不得胡鬧,這是統兵去打仗,你隨去做什麼?又不是兒戲。”
“父親,若是兒戲,漠兒也就不去了。”韓漠道:“正因是去打仗,漠兒也想跟著父親前去歷練一番,韓家的男兒,不遲早都要上戰場嗎?我那八百風騎再不練一練,就成了生銹的刀刃了。”
韓玄昌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大宗主。
大宗主也沒有立刻回答,轉視二宗主。
韓正坤慈愛地望著韓漠,笑道:“年輕人多歷練自然是好事情,小老虎沒有經過捕獵的訓練,也永遠成不了真正的老虎。”
韓漠喜道:“爺爺,你是讓我去了?”
韓正坤笑眯眯地道:“你既然要去,那便去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隨軍前往,就要遵守軍規,一切聽從你父親的指揮,可別自作主張逞英雄。你那八百風騎也不是白撿來的,好鋼也要用在刀刃上,若是犯下什麼簍子,可別怪你父親責罰你,回來後,我還要家法處置的。”
韓漠呵呵笑道:“你們放心,父親的話,我向來是不敢違背的。”
見韓漠要去,韓源急忙道:“爺爺,我……我也要跟二伯去。”
大宗主立刻搖頭道:“不行。小五前往,是要讓他的騎兵看看世面,知道戰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隨軍前往,又是為何?鎮撫軍已足夠你歷練,跟著你父親,好好在鎮撫軍呆著。”
韓源一陣失望,但是知道大宗主做出的決定,向來難以更改,只能以羡慕地眼神看著韓漠,韓漠嘿嘿笑著,做了一個鬼臉。
想著即將帶著八百風騎上戰場歷練,韓漠心中沒有半分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他不但希望這次戰爭能夠剿滅葉吳兩大世家,更希望經過這場戰爭之後,自己的風騎能夠成為自己手中真正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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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東海出師】

大雪紛飛,又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天寒地凍時節,東海郡卻開始集結人馬。
東燕建國百年,也少不得調動世家軍的時候,但是像這次大規模動輒調集兩萬人馬,那還是首次,以前不過是平叛一些匪患,世家軍集結幾千人便可夠用。
各縣大小官吏將兵員迅速地調往洛宗縣盤虎口,這裏地勢開闊,早已經搭建好連綿的行營,按照戶籍前來入軍的兵士都是先在軍冊上登記,然後領取裝備,編入建制,駐入軍營。
世家集結軍隊,那是很早就形成了一套秩序,戶部發下的裝備在兵部文書到達後的第三日便抵達到東海郡,雖然裝備也算不得如何精良,但是數目卻足夠裝備起兩萬人。
旌旗招展,刀槍雪亮,兩萬人幾乎都是步兵。
燕國缺乏馬匹,即使是太常寺燕京馬場,也不過不到一萬匹駿馬,那還是要隨時準備給西北大營的戰馬。
經內閣議定,才好不容易騰出三千匹戰馬,而韓家也不過分到五百匹。
兵部的意思,那是各世家可以在各自屬地征馬,回頭朝廷會按照所征馬匹的數量給予一定的軍費補償,韓家這才又徵調了不到一千匹普通駿馬,拉進軍營,好不容易才組建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騎兵團。
當然,這樣的千人騎兵團,與韓漠手下的八百風騎,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朱小言的訓練,已經讓八百名風騎騎士有了一定的戰鬥力,所需要的只是更進一步的鮮血洗禮,至於他們的裝備,或許在中原大地上,還沒有幾支騎兵團能達到他們的層次。
風騎屬於私家軍,所以營地是另設在世家軍行營之外,他們有權利參加這次戰爭,但沒有義務,換句話說,在戰場上,私家軍並不受朝廷官員的管轄。
風騎兵都是穿著長筒皮靴,這些靴子也是從南洋弄來,扎實卻不沉重,可以踩踏在任何地面之上。
……
穿著厚實的皮甲戰盔,朱小言看起來當真是冷峻威嚴,與他穿著馬夫裝的時候大不相同。
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這句話也未必準確,有些人本身沒有足夠的氣質,就算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而朱小言那股冷峻的氣質,這套盔甲似乎天生就該穿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天生就是領軍的材料,那張千年冰封般的臉,冷峻而威嚴,韓漠看在眼裏,也不由很是讚賞,笑眯眯道:“小朱,我現在才發現,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將!”
“你是說我?”朱小言淡淡道。
韓漠點頭笑道::“是啊,你自己或許都不知道,你穿上盔甲,那當真是威風凜凜。”
“威風?”朱小言望著連綿的軍營,淡淡道:“少爺,你莫非不知道,戰士穿上盔甲,也就是上戰場的時候,生死難以預知,何來威風?”
韓漠呵呵笑道:“別人生死或許未知,不過我知道你卻死不了。你的命比臭石頭還要硬的。”
朱小言微一沉吟,才問道:“你準備何時動身?”
“馬上!”韓漠道。
“世家軍似乎明日才啟程,咱們今日便走?”朱小言微微皺眉,但還是道:“那我去準備。”
韓漠擺手道:“不必,我是說我馬上動身,並沒有說你們也要即刻動身。”
朱小言不解道:“什麼意思?”
韓漠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背負雙手,仰目四望,看著皚皚白雪佈滿的蒼茫大地,才緩緩吟道:“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東海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他臉上帶著笑,感覺只有毛公這樣一首詞,才能描繪天地之間的偉大。
沒有空氣和環境污染的冬季,雪是那樣的白,冰也是那樣的純。
“原來五少爺還是一個才子。”朱小言嘴角泛起難得的笑容。
韓漠笑道:“莫非你一直以為你跟著的只是一個沒有才華的紈絝大少?”
“那倒不是。”朱小言道:“我一直以為你的精力都是放在銀子和武道方面。我雖然不懂詞,不過你這首詞聽在耳中,似乎有些意思,也很有意境。”
韓漠哈哈一笑,拍著朱小言肩膀道:“小朱,你最可愛的地方,就是拍馬屁的時候,讓人聽不出是在拍馬屁。”
朱小言淡淡道:“少爺,我不會拍馬屁!”
韓漠托著下巴,嘻嘻笑道:“在我而言,讓我聽著很舒服的話,都可以歸屬為拍馬屁的行列。”頓了頓,才歎道:“小朱,我現在才知道,江山之美,是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那是要心去感受上天賜予人們的這片山河。一樹一木,一花一草,一滴雨一片雪花,都是巧奪天工的美麗。我好不容易有這次機會可以出去,自然要趁機好好地品味一下這些美麗,若是跟著你們走,駿馬飛馳,會錯過很多好東西的。”
朱小言看著韓漠,並沒有說話。
“我準備今天自己先動身,邊走邊看。”韓漠輕聲道:“你和風騎後日再出發吧,這兩日先好好休整一下。世家軍即使提前先走一日,以你們的速度,很輕鬆就能追上他們,等你們到了黎穀川,我想我已經在那裏了。”
朱小言想了想,才道:“你這樣的穿著,在路上會很招眼,其實燕國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太平。”
“你是擔心我在路上被人搶了?”韓漠問道。
朱小言淡淡道:“如果我在路上看著你這樣錦衣玉帶的公子哥兒,身邊又沒有幾個幫手,我不敢保證我不生出打劫之心。”
“你真是太小瞧我了。”韓漠歎了口氣:“我帶著韓青,普通的小毛賊,未必能是我們的對手。”
“我只怕盯上你們的不是小毛賊。”朱小言緩緩道:“我靠你吃飯,所以不希望你發生意外。在沒有跟隨你之前,我曾經遇到過有人想搶我的馬,我差點連命都被搶去。”
韓漠“哦”了一聲,道:“看來我真的要小心一些才好。”
……
……
冬雪皚皚,這樣的時節,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燕國七大世家聯軍往渤州郡平叛,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整個燕國彌漫起來,各郡的世家軍也很快從各自的屬地迅速向渤州郡集結。
葉吳兩家狂妄囂張,自持勢力,一直以來也沒有將其他世家放在眼裏,如今朝廷下令平叛,各大世家都存了一個心思,無論如何,也要在這場戰爭中將眼中釘肉中刺的葉吳兩家給滅掉。
整個燕國的各條路線,都有匆匆經過的世家軍隊影子,金戈鐵馬,整個燕國頓時處於一張極為緊張的狀態。
誰都不懷疑,在這個時候,慶國和魏國也一定緊密地注視著燕國的動靜。
兩國打燕國疆域的主意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誰都希望咬上這塊肥肉一口---就像燕國也一直在打著其他兩國的主意一樣。
只是這些年太安靜,大家都沒有什麼機會。
但是如果此番燕國的這場內亂能改變燕國的一些局勢,慶國人和魏國人絕對會抓住這次機會的。
他們希望燕國的這場內耗拖得越久越好,最大可能地消耗燕國的國力,等到燕國的國力消耗的差不多,等到他們確定軍神蕭懷玉的西北大營得不到燕國太大的後備支持之時,也就是他們要張開利嘴,露出獠牙之時。
所以各大世家心裏也很清楚,這場仗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長期僵持下去,否則只能是給坐山觀虎鬥的慶國和魏國機會。
可是葉吳兩家的勢力絕不是速戰能夠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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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荒郊客棧】

會稽郡離黎穀川不到一百里地的一處荒郊,有一條蛇一樣的偏道,這裏來往的行人並不多,所以一路上也顯得很是冷清,冬日裏的大雪紛飛,更讓這條道路人跡罕至。
在這條路上行進十幾裏路,都未必能看到一戶人家,不過熟悉這條道的人都知道,這條路上有一處孤零零的小客棧,算是個歇腳的地方。
三棟成舊的木質屋子連在一起,雖然說不上華麗,倒也結實,在這兒歇腳,也好過睡在荒郊野外。
這家客棧孤零零地立在這條小道邊,此時連在一起的三棟木屋屋頂已經積滿了厚厚的冬雪,不過客棧前面的積雪卻被打掃的很乾淨。
客棧門前,有一顆高大的大槐樹,又高又大,只是在這冬日裏,看不到它那茂盛的枝葉,光禿禿的樹杈子上也沾滿了白皚皚的積雪。
韓漠和韓青來到這家客棧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自東海郡出發,韓漠二人一路上倒也見識了不少風土人情,雖然時處冬日,但是這冬日卻自有冬日的一番韻味。
一路行來,韓漠也遇到了好幾路世家軍,通過他的觀察,他只覺得,這些世家軍的士氣絕對沒有韓家的世家軍高昂,而且從單兵素質來看,這些世家軍的身體完全比不上東海郡兵士強壯。
也正因如此,他現在對自己家族部下的世家軍,有了更強的信心。
他提前帶著韓青單獨出發,一來也確實是想看看沿途的風景,最為主要的是,他要熟悉各世家軍的戰鬥素質,這一路上,看到世家軍的機會很多,也讓他通過觀察瞭解了不少世家軍的真面貌。
……
“少爺,天已經暗了下來,要不咱們今天先在這裏歇息?”韓青催馬上來問道。
兩人此時穿著很普通的大棉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韓漠不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惹麻煩的人,朱小言既然說穿著毛裘錦衣會惹上一些麻煩,他便乾脆和韓青都換上了一身比較大眾化的大棉襖。
這樣的衣服,小康人家都能穿得上,並不顯眼。
韓漠勒住馬,撇頭看著孤零零的客棧,客棧內冷清得很,似乎沒有麼客人,就連燈火也沒有點上,顯得頗為詭異。
“韓青,我怎麼覺著這家客棧有點黑店的味道?”韓漠笑眯眯地道:“你看這店裏似乎沒什麼客人啊?”
韓青不屑地道:“少爺,一家小客棧,他們就算是黑店,還敢將咱倆怎麼樣?要是規矩還好,若是不規矩,我一把火燒了它。”
韓漠呵呵笑道:“在這荒郊野外,敢經營客棧,要麼這老闆有膽子有魄力,要麼就是別有用心了。”
他話聲剛落,一個極為妖媚的讓人渾身發酥的聲音嗲嗲地道:“喲,公子爺,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看奴家像別有用心的人嗎?”
這聲音嗲的很,韓漠聽到聲音,忍不住心頭一蕩,朝聲音望去,只見在客棧旁邊,一個穿著紫色衣裙的豔麗女人正斜倚在門旁,下身是紫色百褶裙,上身更是套了褐色的毛裘。
這豔麗女人皮膚白皙,樣容美麗,身材苗條,雖是冬日,但是她的穿著依舊將她美妙的身材勾勒出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櫻唇紅潤,花容帶著嫵媚的笑容,那股笑,竟讓人心神悸動,媚到了骨子裏。若說柳如夢外表看起來很嫵媚的話,那麼這個女人的嫵媚風騷卻是從骨子裏便散發出來,她身上的每一處似乎都蘊藏著陷阱一般。
“怎麼?奴家就那麼好看,竟讓公子移不開眼睛?”女人吃吃地笑著,拿著粉色絲絹的白膩小手兒掩著紅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朝韓漠拋媚眼。
若非韓漠知道這是客棧,還真以為是置身青樓被姑娘引誘著。
韓漠淡淡笑道:“你是老闆娘?”
“不是。”女人媚笑道:“奴家是這裏的老闆,你叫我豔老闆就是。”
“豔老闆?”韓漠微笑道:“豔老闆,你這裏的生意似乎很不好啊?卻不知有沒有人肉包子賣?”他看到這個風騷魅惑的老闆娘,忽然想到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那《新龍門客棧》中的金香玉,和這個豔老闆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公子真會說笑。”豔老闆吃吃笑著:“你以為這是黑店嗎?還人肉包子,虧你想得出來。”她轉過身,媚聲叫道:“二虎,有客人到了,怎麼還不出來招呼客人。”
話聲剛落,從旁竄出一人,手裏拿著擀麵杖,笑嘻嘻地道:“兩位爺,來,進屋裏暖和暖和,外面風大!”他的聲音不是地道的燕國腔調,說起話來頗有些彆扭。
豔老闆對著韓漠拋了個媚眼,媚笑著,轉身扭著細腰肥.臀向左邊的屋子走去,再也沒回過頭來。
韓青吞了吞口水,湊近過來,低聲道:“少爺,這娘們真夠.騷的……!”
“不該說的話,不要輕易從口裏冒出來。”韓漠淡淡道。
他打量那拿著擀麵杖的二虎,見他身材矮小,長相猥瑣,臉上的笑容很是詭異,衣裳穿的也不厚實,但是在這大冷天裏竟沒有一絲怕冷的感覺,看來也不是一個弱角色。
見二虎恭謹的很,韓漠淡淡一笑,翻身下馬,淡淡道:“先安排一間客房吧,再準備一些酒菜,越快越好!”
“好嘞!”二虎笑嘻嘻地接過兩人的馬韁,道:“我先去給二位爺的馬匹喂些馬料。”
韓漠再去看豔老闆,早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兩人都存了個小心,走進屋內,只見屋中已經點起燈,五六張桌子擺在大堂中,倒也整齊乾淨,只是沒有一個客人,冷清無比。
屋內倒也有兩名夥計,一個四十餘歲的粗壯大漢趴在櫃檯裏直打呼嚕,而一個瘦弱如麻杆一樣的傢伙手裏拿著抹布,見到韓漠二人進來,陰陽怪氣地道:“要住店?”
“是!”韓漠微笑道。
這客棧的每一個人都是古裏古怪的,氣氛更是壓抑的讓人有些透不過起來,韓漠攥著拳頭,看似很隨意,但是卻是全神戒備,只待對方稍有異動,便要先下手為強。
他是一個喜歡刺激的人,這裏越詭異,他就越興奮,他還真想知道,自己如果住下後,這幫傢伙會如何對付自己。
韓青也是機靈無比,和韓漠一左一右站著,成犄角之勢,他完全相信,對方稍有異動,憑藉自己和五少爺的格鬥術,完全能夠在眨眼間控制住對方。
瘦麻杆似乎根本沒有看出二人的心思,伸出手道:“上房兩百文一夜,中房一百五十文,沒有下房。吃喝另算錢,熱水可以免費……唔,馬料也不算錢。”
韓漠一努嘴,韓青取出兩錢銀子遞過去:“沒有銅錢,這是二錢銀子。”
二錢銀子和兩百文銅錢的價值一樣,瘦麻杆收起銀子,這才道:“跟我來!”也不多說,轉身將兩人帶到二樓,打開一間門,一股黴氣撲鼻而來,韓漠和韓青禁不住皺起眉頭。
瘦麻杆進屋點上燈,才回過頭道:“冬日裏潮氣重,你們若是要火爐子,我可以給你們送進來,不過要另算錢。”
“大哥,你開什麼玩笑?”韓青掃視屋中,一桌兩椅和一張床,簡陋的讓人都要窒息:“這間房子要兩百文錢?這就是你說的上房?那我倒要問問,你們這裏的中房是什麼樣子?”
瘦麻杆斜了韓青一眼,陰陽怪調地道:“中房?沒有桌椅,就一張床,而且被褥沒這裏厚實。”
“你這還叫客棧?”韓青怒道:“屋子裏都有股臭味,怎麼住人?把銀子退給我,咱們不住了。”
瘦麻杆一翻眼睛,道:“這個地兒有這樣的地方住,那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找什麼樣的地方?退銀子?本店童叟無欺,生意做成,就不會更改,也不會退銀子。”
韓青算不得衝動的人,但是瞧見這傢伙陰陽怪氣,心中大是憤怒,攥起拳頭,恨不得一拳便將這瘦麻杆打趴下。
韓漠咳嗽一聲,淡淡道:“就這裏了。這位兄弟,煩勞你待會兒將飯菜送上來。”
瘦麻杆搖頭道:“下去吃吧。樓上樓下跑,只怕飯菜很快就涼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兩位先請休息吧。”再不多言,轉身便走,只走出三四步,忽地停住腳步回頭問道:“你們帶的銀子多嗎?”
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皺起眉頭來,淡淡問道:“足夠住店的錢。”
“那你們可喜歡賭博?”瘦麻杆又莫名其妙地問道。
“你們這裏還有賭場?”韓漠反問道。
瘦麻杆想了想,終是沒有說什麼,快步離去。
韓青看到那人小時候,才輕聲道:“少爺,這傢伙為什麼問我們有沒有帶銀子?他是不是想搶我們的銀子?真要輕舉妄動,可沒他們好果子吃。”
韓漠皺著眉頭,沉吟著。
孤零零的客棧,風騷.媚人的豔老闆,拿著擀麵杖的矮個子二虎,睡覺時鼾聲如雷的大漢,還有這麻杆似的瘦高個,這些元素組合起來,詭異而神秘。
特別是瘦麻杆臨去時問的兩句話,究竟夾含著其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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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雪夜客】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空中的飛雪依舊,客棧昏暗而冰冷,就像被大雪彌漫的大地一樣,死氣沉沉。
韓漠和韓青坐在客棧大堂角落處的一張桌子邊,看著桌上的飯菜直發愣。
一碟已經冰冷的青菜,兩條鹹魚,再有一大碗已經有些散發著酸味的牛肉,另外就是幾個比石頭還硬的饅頭,這就是他們花了一兩銀子得來的“豐盛晚餐”。
兩個人都陰沉著臉。
自小到大,不說韓漠,就是身為下人的韓青,也未吃過這樣讓人大倒食欲的菜肴。
“兩位爺,這是本店好不容易才儲存下來的佳餚。”矮個子二虎笑嘻嘻地道:“你們也知道,天寒地凍,這裏又地處荒郊,食物不好弄,我們也是傾其所有做出這幾道菜,兩位將就著吃,千萬別嫌棄啊。”
韓青握著拳頭,冷聲道:“這幾道菜即使放在城裏,也不過三錢銀子,而且別人給的還熱騰騰的,你收我們一兩銀子,就給我們這麼一堆垃圾玩意?這還是人吃的?”
二虎不驕不躁,笑呵呵地道:“兩位爺別生氣,這不也是沒法子嗎?我們也想送上熱騰騰的飯菜,不過……不過柴禾都被大雪覆蓋,取出來也燒不著,這還是用僅有的柴禾為兩位爺熱了一熱。兩位爺就擔待一些吧。”
正在此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隨即便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喊道:“屋裏有人沒?”
二虎對著韓漠二人一拱手,迅速跑出門外,很快就傳來他恭敬的聲音道:“幾位爺是要住店嗎?快請進,有上房備著,還有熱騰騰的飯菜,進去暖暖身子。”
韓漠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哪些倒楣鬼又要被坑了。
又聽二虎聲音傳進來:“幾位爺,你們先進屋,我去給幾匹馬喂馬料,這人吃喝著,也不能虧了駿馬不是。”
聽到那粗獷的聲音道:“我隨你一起去喂馬料。”似乎是不放心二虎,所以跟著去監視。
瘦麻杆又向幽靈般鑽出來,站到門前,陰陽怪氣地道:“幾位請進!”
韓漠皺著眉頭,望向大門,只見從門外魚貫而入三個人來,前面兩個人都是錦衣在身,套著狐裘,頭上戴著毛皮帽子,前面那人狐裘是白色,後面一人是褐色,看起來都是極為華貴。最後一個人更是詭異,全身上下沖著厚厚的灰色棉衣,頭上的帽子也是又厚又深,他又低垂著頭,再加上店內本就灰暗,誰都看不出他的樣容來。
韓漠心中暗歎:“看來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只是這般模樣,想必已經被店裏的這些傢伙看上了。”如果這家客棧真是黑店的話,那麼這幾個貴公子一定是凶多吉少。
……
“先上酒菜。”走在中間穿著褐色狐裘的公子哥兒道:“客房回頭再安置,你們這裏有什麼好吃的都拿上來,我們不少你銀子。”
這人聲音清脆的很,韓漠聽在耳中,身軀禁不住一震,看向韓青,韓青也正以一種驚訝的神色望著自己,很顯然,兩人都感覺到這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韓漠眼神中露出疑問之色,似乎是在詢問韓青是否聽出是誰,韓青搖了搖頭,眼中也露出詢問之色,韓漠更是搖搖頭。
這聲音很熟悉,但饒是二人聰明得很,一時卻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更想不起是在哪里聽過。
三位客人也是選在了大堂的另一個角落坐下,離韓漠這邊頗有些距離,穿褐衣的公子哥兒坐下後,四面看了看,瞅見韓漠二人,愣了一下,附耳和白裘公子哥兒說了幾句什麼,那白裘公子只是微微點頭,看也不看韓漠這邊。
沒過多久,從門外又進來一人,身材高大,穿著皮質衣裳,頭上戴著皮帽子,倒是露出一張滿是鬍鬚的臉來,不過店內燈火昏暗,卻是看不大清晰,他朝裏面看了看,這才往同伴那邊走去,不過對於韓漠二人的存在,似乎也很奇怪,一邊走一邊打量著。
外面依舊是寒風呼嘯,那蕭瑟的天地間,就像有無數的冤魂在哭泣一般。
韓漠這邊不說話,白裘公子那邊也是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堂內冷清異常,死氣沉沉。

瘦麻杆很快就將酒菜送上來,看到那冒著熱氣的菜肴,韓青鼻子都要氣歪了,倒是韓漠,卻是饒有興趣地悄悄望著。
瘦麻杆送上來的酒菜,比之韓漠二人的酒菜,那卻是要高出太多的檔次。
有香噴噴的兩隻烤雞,兩大碗鬆軟的牛肉,甚至還有肉丸子,雖然這些東西在韓漠和韓青眼中也未必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在這寒冬飄雪的時節,此時竟能送上這樣美味的食物,那當真是令人垂涎。
韓青的喉嚨已經上下起伏,聞到那股香味,他幾乎都想起身去質問,卻被韓漠用冷淡的眼神阻止住。
“賞給你的。”酒菜一送上桌子,褐裘公子便丟出一錠銀子,怎麼說也有四五兩,瘦麻杆也不客氣,收了起來。
“幾位帶的銀子多不多?”瘦麻杆忽然問。
除了那詭異的穿著灰色棉衣的傢伙依然低著頭,其他三人都看向瘦麻杆,那褐裘公子奇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瘦麻杆淡淡問道:“你們喜歡賭博嗎?”
那穿著皮質衣裳的大漢笑道:“莫非你們這裏還有賭場?”
瘦麻杆想了想,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緩緩退下,只留下詫異的眾人。
褐裘公子奇道:“這人問這些做什麼?難不成還想打咱們銀子的主意?”他站起身來,沖著櫃檯處昏昏欲睡的那名大漢叫道:“少爺我不管你們這裏是不是黑店,你們要是想打咱們的主意,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他聲音清脆,這本是恐嚇的話語經他說出來,毫無半點氣勢。
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白裘公子輕輕搖搖頭,示意褐裘公子坐下,那褐裘公子似乎對白裘公子很敬畏,見他示意,也不敢多說,坐了下去。
白裘公子抬起頭,望著客棧的大門,而其他幾人見他望向大門,除了一直不動聲色的灰色棉衣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望過去。
“是不是甩掉他了?”皮質大漢低聲道,他的眼睛卻是看向那灰色棉衣人。
聽他的意思,似乎在躲避什麼人的跟蹤一樣。
灰色棉衣人並沒有回答,沉默不語,褐裘公子忍不住湊過來低聲道:“難道還沒有甩掉他?那個鬼一樣的傢伙,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扒了他的皮!”大漢攥著雙拳,怒不可遏地道,他濃濃的眉毛皺起,連成一條又濃又粗的黑線,看起來頗為威猛。
灰色棉衣人終於開口道:“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讓人聽著頗有些不舒服。
大漢攥著拳頭,似乎也承認了這個事實,一聲歎息,顯得很是無奈。
韓青低聲道:“少爺,這幾個傢伙看來是被人追趕。”
韓漠點點頭,對方四人,撇開兩名公子不提,只說那大漢和灰色棉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被一個人追趕,而且四人對那一個人顯然頗是畏懼,如此看來,在後面追趕的那個人必定也是個厲害角色。
白裘公子沉吟著,他四周看了看,目光在韓漠這邊微一停頓,收回目光,在褐裘公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麼。
褐裘公子轉過頭來,看了韓漠這邊一眼,忽地端起桌上的一大碗牛肉和一隻烤雞,緩步走了過來。
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一時不明白對方到底要做什麼,難不成是見到自己這邊食物太差,動了惻隱之心,想送些食物過來?
韓漠才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那麼多的好心人。
“這是我們家公子賞給你們的。”褐裘公子笑嘻嘻地走過來,道:“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大家交個朋友吧。”
韓漠笑眯眯地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公子倒是義氣中人!”他站起身來,別人既然如此客氣,咱也不能太冷淡不是。
褐裘公子將食物放在桌子上,這才抬頭看向韓漠,正要說話,但是在這一瞬間,他一張臉呆住,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盯著韓漠的面孔,顯得很是震驚。
韓漠看見這位公子的臉龐,見他皮膚白皙,眉清目秀,頓時也愣住。
“是……是你!”兩人一怔之間,同時道,都是驚訝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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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不懷好意】

韓漠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褐裘公子,他之前就感覺這個人的聲音極其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此時見到這人的面孔,腦子飛轉之間,豁然想起,這位公子竟然是半年前在雨中遇見的那個小君。
那日在黑森林一戰之後,韓漠和朱小言兵分兩路,他帶著韓青從白楊林那條道路回東海城,行路途中,大雨瓢潑,遇上了兩個女扮男裝的女子,當時還憐香惜玉地送了一把傘,除了那個冷秀高貴的白衣女子外,另一個就是這名叫小君的丫鬟了。
冬日裏都穿的厚厚實實,看不出身段,一時也就沒有認出來,此時小君近在眼前,容貌分明,韓漠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而小君顯然對韓漠也是記憶深刻,看到韓漠一張俊秀的臉龐,立刻想起來,兩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
兩人驚訝叫出聲,韓青還以為出了何事,霍地站起,攥起拳頭,那邊的白裘公子等人亦是紛紛站起,那大漢更是要衝過來。
小君急忙回頭道:“是自己人!”
韓漠一愣,迅即不由莞爾,他倒不知何時與這夥人成了自己人,這俏麗的小丫頭倒也不認生。
白裘公子皺起眉頭,小君已經解釋道:“小……公子,這……雨傘……那個送雨傘的傢伙!”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其他人未必懂,但是白裘公子“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
韓漠頓時明白,這白裘公子想必就是那日遇見的那個高貴清冷的白衣小姐了。
他萬萬想不到,一別半年,竟然在這種地方遇到了她們。
“人生何處不相逢!”韓漠對著白裘公子那邊拱了拱手,笑道:“當日送傘,閣下今日送食,你我也算是兩清了。”
小君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怒色。
在她看來,以為多了幫手,想不到這個英俊的公子竟然如此冷漠,看著笑臉盈盈,但是一句“兩清”了,就撇開關係。
韓漠明知這幾個傢伙後面還有厲害的角色在找他們麻煩,他可不願意就此摻和進去,誰知道後面那人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可別真的給自己惹上麻煩。
那白裘公子令小君送食物來,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是誰,如此慷慨相贈,不過是想拉攏韓漠二人,合力對付在後面跟蹤的那個傢伙,這一點韓漠是清清楚楚,他可不願意自己被別人利用。
那白裘公子柳眉微蹙,隨即淡淡道:“小君,此人我們不認識,回來吃飯。”坐下身子,冷秀的臉上一臉漠然。
她是聰明人,韓漠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她自然不會強求韓漠的幫助。
小君狠狠瞪了韓漠一眼,一跺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撇著嘴低聲道:“沒義氣的男人,回頭讓後面那傢伙嚇死他。”
皮衣大漢低聲道:“這兩人敢在這荒郊野外投宿在這家客棧,看來也不是普通人。”
“秦山,你的話太多了。”白裘公子淡淡道。
皮衣大漢秦山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韓漠二人面前有送來的食物,也不客氣,不過片刻功夫,就將食物都消滅的乾乾淨淨,這才拍著肚子回自己的客房去,也不理會白裘公子等人。
小君恨恨地盯著韓漠二人悠然上樓,嘴中又嘟囔了兩句,顯得很是氣憤。
……
客房內陰冷得很,韓青只得叫來瘦麻杆,花了五十文錢弄來了火爐子,房間才開始暖和起來。
韓漠靠在並不算乾淨的床上,似乎在想著什麼,屋外的寒風呼嘯之聲清晰可聞,這種鬼泣般的寒風聲讓人心裏實在很難靜下來。
“你說這裏有賭場?”韓漠沉思許久,忽然問道。
韓青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這幾日一路奔波,人困體乏,本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卻想不到碰上這麼個倒楣的地方,他正一肚子憤怒,聽到少爺問話,抬起頭來,想了想,才道:“少爺,要不要我出去找一找?可是……我記得你好像並不喜歡賭錢。”
韓漠呵呵笑道:“我有說過我要賭錢?”
韓青走到床邊,笑嘻嘻地道:“少爺,長夜漫漫,要不要我去找那個女人來給你暖暖床?我想我們的銀子足夠讓她脫去她的衣服。”
“女人?”韓漠一愣,迅即嘿嘿笑道:“你是說那個豔娘?”
“是啊。”韓青感慨道:“我腦子裏現在還是那個騷娘們的影子,只可惜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韓漠一個電炮敲在韓青的頭上,罵道:“想不到你這臭小子色心不小。那豔老闆自稱是這裏的老闆,她敢在這個地方開客棧,膽子不小,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不弱。你有沒有注意到,那豔老闆的手指甲又尖又長,就像長在手指上的利刺,我都懷疑她那指甲不是用來裝飾,而是用來殺人的。”
韓青想了想,歎道:“看來還真是不能打她的主意了。”頓了頓,皺起眉頭,輕聲問道:“少爺,你說那兩個假男人怎麼也跑到這裏來了?她們究竟是什麼人?誰在後面追他們?”
“那與我們又有何關係?”韓漠淡淡地道,雙手枕頭,閉上眼睛道:“睡覺吧,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天一亮我們就走,朱小言只怕已經到了黎穀川。”
韓青點頭道:“少爺,你先歇著,我守夜,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韓漠淡淡道:“真要玩花樣,守也守不住。不過客棧的人真要動手,我想也會從他們幾個先下手,在他們看來,我們或許還不夠他們動手的資格吧。”
忽聽到外面的走廊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又聽到瘦麻杆的聲音傳來:“這裏就是你們要的客房,都是上好的房間。”自然是帶了白裘小姐幾人上樓住宿。
韓青本以為那幾個傢伙看到客房的慘狀,一定會大聲斥責,只是左等右等,卻沒有聽到不滿的聲音傳來。
“別人既然能吃香的喝辣的,住的客房自然也比我們要好得多。”韓漠似乎知道韓青的心思,淡淡地道。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條件差些,但似乎表明客棧對自己並沒有什麼興趣,客棧的興趣,想必都放在了白裘公子那群人的身上。
韓漠還沒進入睡眠狀態,就被敲門聲驚醒,他睜開眼睛,看向韓青,只見韓青也正望向自己。
“誰?”韓青沉聲問道。
門外傳來那秦山的聲音道:“我住在你們隔壁,不知道方不方便進來打擾?”
韓漠淡淡道:“夜深人靜,人困體乏,有事情還是明兒個說吧。”
秦山在外道:“莫非兩位以為我是壞人不成?我確實有重要事情要向兩位說一說,或許對兩位有好處。”
韓漠皺起眉頭,終是努了努嘴,示意韓青去開門。
韓青打開門,那穿著皮質衣裳的魁梧大漢秦山立刻走進來,抱了抱拳,道:“打擾打擾,還請兩位不要見怪啊!”等他進來,韓青立刻關上房門,守在房門邊。
韓漠坐起身來,看著秦山,微笑道:“閣下所說的重要事情,不知是何事?”
秦山靠近過來,開門見山地低聲道:“兩位難道不覺得這家客棧有些問題?這裏方圓三十裏之內不見人跡,這家客棧孤零零地在此處,路人稀少,他們為何要選在這裏?”
韓漠不動聲色地笑道:“秦兄有何見教?”
秦山低聲道:“方才我出去轉了一圈。兩位想必知道,這客棧是三棟木屋連在一起的,我經過左邊那棟屋子的時候,竟然聽到裏面傳來極為古怪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叫喊,但是聲音很小,聽不清楚,而且那屋子裏沒有點燈火……!”
他露出一副怪異的神色,再加上窗外寒風呼嘯,氣氛還真是詭異陰森。
“秦兄在說鬼故事?”韓漠笑眯眯地道:“我聽著,身上有些毛骨悚然啊。”
秦山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道:“小兄弟莫誤會。其實我是覺得,這店裏絕不止出現的這幾個人,想必暗中還有不少人,他們今夜或許會對我們不利。”
“我們只是投宿的客人,付銀子住店,不惹是生非,為何要對我們不利?”韓漠淡淡道:“更何況我們身上也沒有銀子,對我們不利,也不會有好處的。”
秦山搖了搖頭,歎道:“小兄弟恐怕出門不多吧?這人心叵測,看來你還是不懂啊。”
“請教了!”韓漠笑容可掬地道。
秦山一副老大哥的樣子道:“小兄弟或許不知道,有些黑店,他們不一定要劫財,而是殺人,然後將人肉做成包子賣,而且還是挑選那些細皮嫩肉……!”指了指韓漠,道:“就像小兄弟這樣的,即使沒有銀子,只怕他們也會下手的。”
韓漠故意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道:“此話當真?”
見到韓漠露出驚恐之色,秦山眼眸子裏劃過一絲笑意,但臉上卻很是嚴肅地道:“絕無虛言。小兄弟,我是看你們為人忠厚,出門也不容易,所以才出言提醒,可別怪我多嘴啊。”
“不敢不敢。”韓漠連聲道:“如此看來,還真是危險了,我身在險境卻不自知,多虧秦兄提醒。秦兄,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秦山微一沉吟,才道:“本想讓兩位小兄弟和我們一起聯手對付這幫人,不過……不過局勢未明,我們未必就是他們的對手。想來想去,兩位兄弟還是趁夜趕路的好……只是寒冬之夜,天寒地凍,兩位小兄弟的衣裳未必能夠抵禦寒氣啊。”
韓漠心中冷笑,大概明白了這個傢伙的心思,面上卻還是謙虛的樣子:“是啊,這身衣裳在夜裏趕路,只怕要被凍死啊,那還不如和客棧的人鬥一鬥!”
“我家公子感念小兄弟上次送傘之情,所以準備將他們的裘衣送給兩位,兩位穿上裘衣,連夜離開,想必就可以禦寒了。”秦山眼中閃著怪異的光芒:“兩位若是願意,我這便去取衣裳。”
韓漠沉吟著,忽然笑道:“倒也是個好主意。不過這外面漆黑一片,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去呢?”
“東南邊。”秦山立刻道:“西北那邊如今正要打仗,是去不得的。兩位一路往東南方向去,自然無事。”
東南方向,也就是去往燕京的方向,也就等於是讓韓漠往回返。
“好主意。”韓漠笑眯眯地道:“再問秦兄一句,這主意是親兄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們那位白裘公子吩咐你來做的?”
秦山一愣,旋即皺起眉頭,臉色沉了下去:“小兄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漠臉上帶著怪異的笑,淡淡道:“我聽說幾位似乎有些麻煩,好像是有人在追蹤幾位,也不知可有此事?”
秦山臉上更是陰沉,眸子裏閃過殺機。
他們在樓下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卻是聽到了。
“我們兩人穿著裘衣,半夜離開,往東南方向去,若是順利倒罷了,若是不順利……哎,若是碰上追蹤你們的人,深更半夜,他看不清我們的樣子,只看到我們身上的裘衣,你說他會不會以為我們就是你家的那兩位公子?你說他會不會繼續跟蹤我們?”韓漠淡淡道:“秦兄似乎是想讓我們兩個替你們引開跟蹤你們的那個人啊?”
秦山臉色大變,後退一步,顯得很是震驚。
本以為這兩個年輕人涉世不深,不會洞悉其中的詭計,誰知道自己的心思,卻被這年輕人輕描淡寫就點破,他如何不震驚。
正在此時,韓漠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那是笛子的聲音,吹著曲子,在寒風呼嘯之中,竟然傳了進來,雖然未必很清晰,但是能從外面將笛音透過呼嘯的寒風傳進房間內,那吹笛子的絕非泛泛之輩。
聽到那笛聲,秦山臉上的肌肉抽搐,眼中滿是驚恐之色,猛地轉過身,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12
第一一九章  【一枝一片雪】

韓漠所住客房往左第四間,屋子內的陳設和韓漠房中的卻是天壤之別,這裏面有溫暖而乾淨的被褥,有擦拭的乾淨見光的雕花桌椅,甚至還有梳粧檯,房內兩隻炭爐裏面的炭火正燒得旺,整個屋子裏溫暖如春。
白裘公子已經脫去外套,取下帽子,露出一身錦衣和柔順的長髮,她的臉龐白皙而無瑕疵,精雕細琢的五官讓人驚歎,但是這張清秀高貴的臉卻太冷漠,冷漠的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她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雪夜直發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小君的聲音傳進來:“公子,我是小君!”
“進來吧。”白裘小姐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道:“門沒有關!”
小君推門進來,隨即關上門,走到白裘小姐身邊,輕聲道:“小姐,你還在擔心那個人會追上來?”
白裘小姐幽幽歎了口氣,道:“他或許是我這一生遇見的最可怕的人,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敵是友。若說是朋友,他為何要沿途戲弄我們,若說是敵人,他又為何不動手?以他的本事,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小姐,你那樣聰明,可有猜出他的來歷?”小君眨了眨眼睛問道:“他三招之內就能擊倒追風,那份本事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功夫了。”
白裘小姐輕輕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小君,你知道嗎,我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這種無奈感,我總覺得我們就像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樣,什麼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小君皺起眉頭,忽然道:“小姐,追風剛剛想了一個法子避開那個怪人。”
“什麼法子?”白裘小姐轉過頭來,朦朧美眸帶著一絲疑惑,兩道柳眉微微蹙起。
小君歎了口氣,才道:“他想讓那兩個傢伙幫我們引開那個怪人。秦山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去了那兩個人的房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當下便將具體的方法說了出來。
白裘小姐冷冷道:“追風的跟蹤本事不弱,但是出謀劃策的本事,卻是遠遠及不上他的跟蹤術。”
小君一怔,問道:“小姐,你是說,這法子不行?”
“當然不行。”白裘小姐淡淡道:“你們真的以為那兩個傢伙就那麼容易上當?他們在樓下用餐的時候,知道我們有麻煩,立刻就和我們撇開關係,這是愚蠢的人能夠做到的?”
小君有些失望道:“那可怎麼辦啊?不引開那怪人,那遲早會追上來。”
“或許我們就從未在他的眼底下消失過。”白裘小姐輕歎道:“就算那兩個傢伙傻到被你們這種小伎倆騙到,真的穿著我們的衣裳離開,難道你們就以為那個怪人會上當?一路上追風花了多少心思反追蹤,還不是被那個怪人輕輕鬆松地跟在後面。”
“他……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嘛?”小君一跺腳,帶著哭腔道。
“知道一個人有何求,也就不可怕了。”白裘小姐輕輕道。
小君怪責道:“追風那個傢伙,胡亂設計,若是失敗,那兩個傢伙更不會和我們走在一起了。否則還有機會拉攏他們,他們要是知道我們利用他們,就更不會幫我們的。”
白裘小姐沉吟片刻,才道:“他們畢竟幫過我們,我們沒必要將他們牽扯進來。”
小君還要說什麼,忽聽到一陣笛聲從窗外又有傳進來,花容失色,眸子裏滿是驚恐:“小姐,不……不好,他追上來了!”
白裘小姐閉上眼睛,並不說話。
就聽門外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又聽秦山的聲音怒氣衝衝地道:“我去和他拼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迅速地離去。
“這個死秦山。”小君跺腳,急道:“只知道逞能。”
她過去打開門,只見一身灰色棉衣頭帶厚帽的追風站在門前,一雙如刀子般的眼睛帶著一絲無奈。
忽聽樓梯腳步聲響,小君和追風向樓口望去,還以為是秦山回來,卻見是客棧裏的瘦麻杆,緩步走過來,到兩人面前停住腳步,問道:“你們是不是有麻煩?”
小君和追風對視一眼,然後很奇怪地看著瘦麻杆。
瘦麻杆淡淡道:“既然住到我們客棧,就是我們的客人,任何人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不過……出了這個客棧,我們就不敢保證什麼了。”
小君奇道:“你們會保護我們?”
瘦麻杆露出怪異的笑容:“我們只是讓我們的客人舒舒服服地歇息。對了,你們似乎有一個夥伴離開了客棧,如果希望他也能睡個好覺,我建議你們還是趕緊把他找回來。”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忽然道:“其實你們要想擺脫那個傢伙,也不是沒有法子,至少有一個機會!”
白裘小姐此時已經走出來,凝視著瘦麻杆,問道:“什麼法子?”
“賭博。”瘦麻杆笑著,緩緩離去,聲音卻留了下來:“你們若是想賭博,可以隨時找我。”
幾個人都是一臉疑惑,不知道躲避那個吹笛子的怪人和賭博有什麼關係。
“找回秦山。”白裘小姐冷冷地道。
追風一躬身,立刻如幽靈般閃去,小君急忙道:“我隨你去。”也跟在後面下了樓。
……
“看來你的麻煩真不小。”白裘小姐正皺眉沉思間,身後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她回過頭,就看到了身後不遠雙手環胸的韓漠。
白裘小姐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惹禍上身。”
韓漠淡淡道:“我這個人雖然很討厭禍事上身,但是有些人卻偏偏要將禍事往我身上蔓延。”他凝視著眼前這個清秀絕倫的女子,冷冷問道:“其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白裘小姐望著韓漠,神情冷漠。
“那個愚蠢的主意,是你的部下自作聰明,還是你吩咐他們這樣做的?”韓漠淡淡道:“雖然我覺得你這樣高貴的女人未必會想出那麼齷齪的主意,但是我這個人向來不覺得高貴之人便幹不出齷齪之事。又或者說,你的智慧應該不會想出這樣低級的主意吧?”
白裘小姐冷漠的臉上雖然冷若冰霜,但是那一雙朦朧如霧的美眸卻顯出一絲怒意來:“是誰的主意,難道有區別?”
“當然有。”韓漠不客氣地道:“如果是你愚蠢的部下自己想出來,至少說明他們對你很忠誠,想盡一切辦法保護你,雖然我很不爽,但也會欣賞他們的忠誠。但是如果是你這個看似聰明的美麗女子想出來,我只能遺憾地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有腦子的蛇蠍美人了。”
“你……!”白裘小姐銀牙咬起,恨恨地看著韓漠,終是轉過身,不去理會,也下了樓去。
韓漠看著她優雅的走路姿勢,喃喃道:“不是就不是嘛,幹嘛生氣,我不就是問問嗎?”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想著白裘小姐那很好看的走路姿勢。
只是他還沒有品出其中精髓時,自己屋內傳來韓青的驚叫聲:“少爺,快來!”
韓漠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如同獵豹般急速回返,掠進房間,只見韓青站在窗邊,轉過頭來,一臉的驚駭,手指指著窗外。
韓漠皺起眉頭,走到窗邊,順著韓青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了客棧門前的那棵大槐樹。
大槐樹老而彌堅,在風雪中傲然挺立著。
只是此時的樹幹上,竟然吊著一個人,雙手被綁著,一根繩子系在又高又粗的樹杈上,那人被懸空吊著,就像秋千一樣在空中蕩來蕩去,更讓人驚駭的是,被吊之人竟然赤裸著上身,在這天寒地凍的冬夜裏,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嗝屁了。
韓漠眯著眼,這詭異的一幕就在眼前,饒是他心靜如冰,卻也很是吃驚。
“什麼時候吊上去的?”韓漠輕聲問道。
韓青道:“少爺出去的時候還是沒有的,我剛剛隨意向外看了看,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低聲道:“少爺,這裏真是越來越詭異了。”
“好戲似乎也快上場了。”韓漠嘴角泛起怪笑:“不過你我在這場戲裏似乎並沒有多少戲份啊。”他凝神遙望,看著被綁的那個人,那還是客棧大堂內的燈火映照出去,再加上白雪耀眼才看得清楚,不過細看之下,卻發現那人的身形極是熟悉,忽地想起什麼,臉色沉下來:“那是秦山吧!”
韓青一愣,也仔細望去,低聲道:“少爺,是那個秦山。”
聽到踩踏積雪的聲音響起,追風和小君已經奔出客棧,距大樹幾步遠停住,望著懸空被吊的秦山,都是驚駭萬分。
追風衣著雖然厚實,但是他的動作卻靈活得很,如同鬼魅般,兩步間竄到樹下,飛身跳起,抓住一根樹杈,然後向上攀爬,那是準備將秦山先救下來。
他身形靈活,眼見就要爬到系有繩子的那根樹杈處,卻從樹頂處射來一道影子,那是一根小樹枝,從上面如同飛箭一般,直打向追風。
追風欲要躲閃,孰知這簡簡單單的一根樹枝,速度卻是奇快無比,他剛反應過來,那根樹枝便打在他的胸口,“噗”的一聲,追風的身子就像一塊石頭般,從樹杈上栽倒下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樹頂上有人!”韓漠望著大槐樹的樹頂,緩緩道。
韓青抬頭望去,只見在大槐樹光禿禿的樹頂上,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坐在分開的樹杈上,白衣勝雪,幾乎與大雪融合在一起,怪不得看不見。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13
第一二零章  【斷笛夜郎】

天地蕭瑟,寒冬如刀,大地為板,蒼生只是板上的魚肉。
秦山的嘴中被塞著布片,怒目圓睜,可就是說不出話來,坐在樹杈上的白衣人凝視著從客棧內緩緩走出來的白裘小姐,就像癡了一樣,眼也不眨。
白裘小姐走到樹下,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上面的白衣人。
這白衣人衣裳並不厚實,甚至有些單薄,裏面是暗灰色的襯衣,外面是白色的布衣,腰間系一條藍色的帶子,腳下踏著一雙布鞋,整個衣裳的搭配很不協調,就像胡亂拼湊起來一般。
他的頭髮用一根絲帶束起,在腦後紮了一條長長的辮子。
穿著很不講究的白衣人,卻有一張很儒雅清秀的臉,不過詭異的是,他左眉處,有一條短短的傷疤,就像是被刀子砍過一般,很是顯眼,而且他的額頭已經泛起皺紋,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小。
白裘小姐歎了口氣,道:“前輩,你究竟想幹什麼?我們有您需要的東西嗎?”
“你來了。”白衣人微笑道:“其實出來透透氣,比憋在那陰森的屋子裏要舒服的多,你說是不是?”
“前輩,你一路上戲弄我們倒也罷了。只是天寒地凍,你再不將他放下來,恐怕他的性命就沒有了,你能不能先將他放下來?”白裘小姐淡淡道。
“你也看到了,一路上都是他欺負我。”白衣人歎道:“不過你讓我放他下來,我就聽你的。”他左手一動,一道光亮打向捆綁秦山的繩子,“噗”的一聲,卻是一把匕首將繩子削斷,秦山頓時跌落了下去。
那邊扶起追風的小君立刻脫去身上的外套,上前解開綁在秦山手裏的繩子,為他披上衣裳,這才拔下他口中的布團。
秦山爬起身來,正要斥駡,就見白裘小姐一雙眼睛如冰一般冷冷看過來,不由將斥駡吞回了肚子裏,但是卻向白衣人怒目而視。
白裘小姐抬頭看了白衣人一眼,淡淡道:“謝謝!”便要轉身回屋,卻聽那白衣人叫道:“你……你現在就要回去嗎?”
白裘小姐停住腳步,也不回頭,只是冷冷地道:“前輩還有事情?”
白衣人竟似乎有些靦腆,道:“你能不能聽我吹曲子?我剛剛又想出一支新曲子,很適合你的。”
“這一路上,前輩的曲子我已經聽了很多。”白裘小姐冷若冰霜。
白衣人歎道:“可是你一直沒有好好地聽完一首曲子。”
白裘小姐轉過身,抬頭看著白衣人,問道:“前輩,是不是我聽完你這首曲子,你就不會再糾纏我們?”
“糾纏?”白衣人聲音中帶著一絲悲傷:“難道在你看來,我一路上是在糾纏著你們?”
“難道不是?”白裘小姐反問道。
白衣人沉吟著,呆呆地坐在樹梢上,沒有說話。
……
“少爺,我怎麼感覺那人像是一個花癡。”韓青忍不住低聲道:“他是不是看上了這個女人?以他的本事,要想得到這個女人,那比他爬上那棵樹還要容易啊。”
韓漠托著下巴,也是疑惑不解。
只看眼前的情景,那個白衣人似乎真的是為了白裘小姐而來,誠如韓青所言,白衣人若想得到白裘小姐的身體,憑他的本事,那是很輕鬆的事情,但是他卻偏偏沒有那麼做,反而顯得柔情款款,對白裘小姐很溫柔。
莫非這只是白衣人的一個遊戲,又或者……另有所謀?
白裘小姐歎了口氣,道:“前輩雅興,我在這裏聽著就是。”她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等著白衣人吹笛子。
她就像屹立於風雨中的冰雕,美輪美奐,卻又讓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心。
白衣人從樹杈上輕飄飄地落到地上,走到白裘小姐面前,凝視著她那張精美絕倫的臉龐,眼中泛著怪異的光芒,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撫摸白裘小姐的臉龐。
“住手!”追風和秦山同時喝道,雖然狼狽不堪,更知不是白衣人的敵手,但是眼見自家被視為仙子般的小姐即將被褻瀆,毫不猶豫地往白衣人撲過去。
白裘小姐冷聲道:“不可妄動!”
追風和秦山頓時停下腳步,他們雖然有為小姐獻出自己生命的勇氣,但是卻不敢違抗小姐的命令,兩人攥著拳頭,都是向白衣人怒目而視,那目光,似乎要將白衣人撕成粉碎。
白衣人微笑道:“他們不懂事,我不怪他們。”收回手,從腰間取出一根笛子。
這笛子色澤碧綠,幽幽泛光,碧油油的光芒很是顯眼,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這是一支斷笛,有五分之一被削去,只留下大半截子。
白衣人提起笛子放在嘴邊,站在白裘小姐面前,表情溫和,就像看著自己的情人一樣,笛聲悠然響起,在雪夜裏,悠悠地彌漫在空氣中。
……
這個時候,客棧內的幾個夥計都站在客棧門前,二虎,瘦麻杆和那看起來萎靡不振的健漢,一字排開地站在門前,沉默不語。
一曲吹完,白衣人笑道:“你喜歡聽嗎?”
白裘小姐歎道:“你吹得很好,我……!”她正想遷就說“喜歡聽”,忽地想到,若是這傢伙聽自己說喜歡聽,會不會繼續拉著自己聽下去?雖然這個人的笛聲並不難聽,但是讓大家都站在雪地裏聽他一個人自我陶醉地吹著笛子,這還是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你怎麼了?”白衣人忙問道。
“不過我一向對音律沒有什麼興趣。”白裘小姐平靜地道:“前輩,這首曲子我聽完了,可以回去了嗎?”
白衣人神色黯然,低下頭去,但很快便抬起頭,問道:“那你喜歡什麼?喜歡書法嗎?或者畫畫?”
白裘小姐苦笑道:“前輩,我累了。”
“你累了?”白衣人喃喃自語:“我以為聽到我的曲子,你會徹夜難眠呢。看來我錯了,只是……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也就無法投你所好了。”
“前輩,你為何要投我所好?”白裘小姐蹙起柳眉:“前輩究竟要意欲何為?”
白衣人搖了搖頭,並不說話,他的餘光忽然瞥見站在門前的三名夥計,微微皺眉,道:“你們是豔雪姬那條狐狸手下的那幾個小子?”他額頭有皺紋,看起來並不會太年輕,但是他的皮膚很光滑也很白皙,至少從外表上看,比瘦麻杆三人要顯得年輕,卻稱呼三人為“小子“,當真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孰知二虎卻躬著身子,恭敬道:“原來夜郎大人還記得我們,我等真是榮幸萬分。”
瘦麻杆和大漢也是躬著身子,顯得異常恭謹,齊聲道:“見過夜郎大人!”
“我記得你們。”被稱為夜郎大人的白衣人淡淡道:“有好幾年沒見了,我記得豔狐狸手下有四個人,怎麼只見到你們三個?還有一個已經死了嗎?”
“沒死,他還好好地活著。”二虎笑呵呵地道:“他正和豔老闆在一起,夜郎大人要見他嗎?小的這就給你去找。”
夜郎擺手道:“我沒興趣見那條狐狸,看到她,我會做噩夢的。”打量了客棧一番,道:“豔狐狸怎麼混到這裏來了?”
“豔老闆圖清淨,不想看到人世間的太多是是非非,所以來到這裏。”二虎回道:“我等也想不到事隔四年,卻能在這裏見到夜郎大人。不過夜郎大人也該知道,豔老闆素喜安靜,不喜歡被人打擾,這幾個都是投宿的客人,也就是豔老闆的客人,夜郎大人還是高抬貴手,暫且放過他們。”
二虎說話頗有些不客氣,眾人都以為夜郎一定會發怒,誰知道夜郎只是皺眉思索,想了一想,才道:“我不喜歡和豔狐狸有瓜葛,不想有恩,更不想有恨。”再次看著白裘小姐,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你的喜好,你總不會一直住在這個見鬼的地方!”
他收起笛子,轉身便要走,卻聽一個酥媚入骨的聲音叫道:“這不是夜郎大哥嗎?故人相見,怎麼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這樣走了?難不成你就一點也不想小妹,就那樣厭惡小妹嗎?”
聲音中,豔老闆捏著花手絹扭著柳腰款款走來,嫵媚的臉上風情無限,吃吃地笑著。
樓上的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韓青輕聲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婆娘了。”韓漠歎了口氣,輕聲道:“我倒寧願不再看到她,她出來,麻煩可能更多。”
他凝視著樓下款款走來的豔雪姬,忽然間,卻見到豔雪姬那一雙媚到骨子裏的眼睛向視窗望過來,似有意似無意,嬌容媚笑,令人心神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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