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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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90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48
第一三一章  【一觸即發】

靠近山頂處,有一處極為狹窄的石道,一邊是厚厚的石壁,另一邊就是深達十多米的山坑,若是一個閃失跌下去,有死無生。
這一條狹窄的石道直通山頂,只是半中央處,設了小小的關卡,旁邊有一個寬敞的石洞,裏面駐守著二十多名渤州郡守軍,關卡邊時刻守護著兩個人,交替輪換。
雖然大家都覺得朝廷的人馬不可能從這裏通過,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葉家還是在這裏安排了人手,做好萬全之策。
這幾十名守軍更是覺得,這狹窄的道路,兩匹馬並排前行都困難,就算朝廷的軍隊想從這裏過,那好幾萬人,一個一個地往前走,只怕也要走幾個月,而且這裏隱蔽得很,往日過關都是經過黎谷關,誰也不可能爬上險峻的山脈從這裏過去。
已是深夜,寒風凜冽,大部分士兵都已經沉沉睡去,只有守衛的兩名兵士,依舊在石洞外面忍受著寒風的侵襲。
暮色蒼蒼,聽著石洞裏傳出來的呼嚕聲,兩名士兵也是困得不行,捲縮在石洞邊,靠著石壁,半睡半醒。
這一群守軍,不可能想到,一支幽靈般的騎兵正向他們摸過來,死神也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過來。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毫不留情地射在一名士兵的咽喉處,那兵士都沒來得及哼一聲,歪著腦袋死去。
但是這突然的一箭,卻是驚動了另一名士兵,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只感到匪夷所思,還沒回過神來,迷茫地探出頭,他便看到又一支羽箭射過來,隨即感覺咽喉一陣疼痛,那支羽箭竟是插入了自己的咽喉,無聲無息,就像從地獄突然射來的奪命之箭,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敵人的模樣,便翻倒在地。
朱小言將手中的長弓放下,拔出匕首,一揮手,率先往關卡撲過去,身後十幾名騎士手提馬刀,魚貫跟在後面。
越過木柵欄關卡,十幾個人就如同暗夜幽靈,鑽進了石洞之中。
韓漠貼在石壁處,很快就聽到裏面傳來陣陣慘叫聲,那是睡夢中的守軍淒厲的嚎叫。
禍從天降,他們沒有誰能想到,奪命閻羅竟會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而至。
這樣的戰鬥,自然不存在什麼道義的問題,我不殺你,你便殺我,所以朱小言等人絕不會給予他們機會,即使守軍實在沒有任何準備甚至是沉睡之中,他們的刀刃還是毫不留情地砍入了守軍士兵的咽喉中。
風騎在朱小言的訓練下,早已是訓練有素,砍瓜切菜般,只是片刻之間,石洞裏便再無聲息,一名渾身是血的風騎騎士從石洞裏鑽出來,對著貼在石壁處等候的韓漠等人叫道:“五少爺,都解決了。”
韓漠微微點頭,回頭望著長龍般的騎兵隊,低聲道:“你們現在這裏等候,聽到命令,再往前行。”自己上前翻過關卡,尚未走進石洞裏,就聞到從裏面飄出的濃郁血腥味。
他正要進洞,迎面走來一個人影,石洞內還有燃燒的火把,借著火光,韓漠立刻見到此人穿著並不是風騎皮甲,倒是敵人的盔甲,心下一沉。
敵人沒死,那麼……!
他反應迅速,便要出手,就聽朱小言聲音道:“五少爺,是我!”
果然,這穿著敵人盔甲的戰士,卻是朱小言。
“你怎麼穿成這樣?”韓漠有些奇怪,但瞬間就反應過來,笑道:“小朱,你還真是老手啊。”
朱小言道:“咱們深入敵後,穿上他們的衣裳,多少會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只可惜這裏只有二十多套敵人的衣裳,看來我們越過黎穀山脈到了渤州郡境內,有機會還要多弄些衣甲。”
石洞內,一干風騎騎士已經按照朱小言的吩咐,換上了敵人的盔甲。
“換了衣甲的,走在前面。”朱小言對著部下吩咐道:“那裏有一張他們的旗子,也帶走,到了平川地帶,打起他們的旗號!”
騎兵們將木柵欄製成的關卡毀了個稀巴爛,打通了道路,依舊由那幾名熟悉地形的百姓在前面領路,風騎騎兵牽著馬,一個連一個地在險峻崎嶇的山道上向前挺進。
……
……
曙光在天地之間顯現,黎谷關城頭上,作為守關主將的葉無涯正遙望著黎穀川密密麻麻的世家軍,他也看到了蕭家和韓家兩支軍隊打著旗號,最是靠近黎谷關。
巍峨的黎谷關就像豎立在世家軍面前的一道天塹,對世家軍來說是壓力,對守軍來說,卻是自信的根源。
關牆上架滿了弩弓,擂石滾木也是準備妥當,關內,更有多如牛毛的守軍行營。
葉家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雖然世家軍的氣勢很盛,兵力也遠遠多於葉家軍,但是擁有著天塹般的黎谷關,葉天涯很自信。
葉天涯身側,也站滿了部將,葉庚亦是一身戎裝,跟在葉天涯身邊。
“二叔,看來他們是準備進攻了。”葉庚不屑地道:“也不知道他們能往這邊沖幾步?若是沖到半途便像野狗一樣退回去,那反而沒什麼意思了。”
葉天涯淡淡笑道:“我倒是很奇怪,看他們的軍陣,似乎打頭陣的是蕭家和韓家。我還以為是西門家第一個上來找死呢。”
旁邊一名部將點頭道:“將軍說的是。那蕭家勢大權大,末將也沒有想到他們會主動擔起先鋒之責。”
“管他們是誰做先鋒,那都是過來送死的。”葉庚不屑地道。
葉天涯微微皺眉。
他忽然覺得有些稀奇,畢竟在他看來,即使不是西門家的軍隊第一個沖上來,蕭家也決不會是第一個。作為先鋒,說白一點,就是要死人,要損耗自身的實力,蕭家何時變得如此慷慨大義,竟是挺身而出?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是韓漠提出的“進攻簽”方法,讓陷入僵局的世家軍內部頓時達成了一定的統一。
不過他的眉頭很快就舒展。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是誰打頭陣。
有著堅固的壁壘,有著充足的準備,天時地利占盡,他才不會畏懼世家軍。
而且他心裏很清楚,只要打退幾次世家軍的進攻,世家軍軍心受挫,那麼暫時被壓制的矛盾將會更加劇烈的爆發出來。
葉庚很明白地道:“只要頂住他們的幾次進攻,他們的士氣就會耗盡,那個時候,不用我們去打,他們自己便要窩裏鬥。”
“狗咬狗!”一名部將哈哈笑道:“蕭家那匹野狗,若是損失了兵力,一定會將怒氣發洩在其他家族的身上,那個時候,我們或許就能看到一場好戲了。”
又一名部將得意地道:“只要他們內部一亂,我葉家軍傾巢而出,如同下山猛虎,必能將那群烏合之眾打得丟盔棄甲。”
葉庚亦是興奮地揮起拳頭:“到時候擊潰世家軍,揮軍直取燕京城,將曹鼎從龍座上踢下來,大事便可成了!”
似乎是受到葉庚這句話的感染,一眾人等臉上都是露出興奮之色。
他們可是明白,一旦大業得成,這幫人都算得上是開國功勳,到時候榮華富貴可是滾滾而來。
葉無涯卻是沉默著,他知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沒有真正取得勝利之前,什麼事情都不能蓋棺定論。
“易北河那邊可有消息傳來?”葉無涯問道。
葉庚立刻道:“范胡賀三家狗咬狗,據說內部亂成一團,毫無鬥志。如今兩軍僵持在易北河兩岸!”
葉無涯嘴角露出笑意道:“和預料中的一樣。只要吳家頂上十天半個月,這邊的戰事只怕已經結束了。到時候這邊一旦獲勝,易北河那一路也就不攻自破了。”
眾人都大笑起來,極是得意。
……
正午時分,從燕京調撥的攻城武器終於抵達至世家軍營。
投石車是主戰攻城武器。
這些投石車看起來也都很是簡單,算不上先進,但是毫無疑問,用來攻打關隘,絕對有它強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還有兩樣武器極為奇怪,這兩件也是攻城戰中不可缺少的武器。
一樣稱為樓車,又叫巢車。
這是一種攻城瞭望車,車上有望樓,像鳥巢,是在一個八輪車上豎立兩根長柱子,兩根柱子中間有板屋,可以升降,屋中有孔,從孔口,可以觀察城上敵軍的情況,如此可以判斷敵軍在城上佈防軍力的強弱,爾後得出情報,那麼就可以根據對方防守的強弱,通過旗號,重點攻擊敵方防守薄弱的區域。
另一種,叫做噴縕,這是一種極為堅固結實的攻城作業車,它可以掩護攻城士兵在掘城牆挖地道的時候,避免被敵人的箭矢,石頭,縱火,木擂所傷害。
噴縕能容納十餘人,在它的掩護下,士兵可以比較安全地進行作業。
當然,不可缺少的還有虎頭錘,那是用來撞擊城門的絕對武器。
這些攻城武器迅速調往先鋒部隊,也就是葉韓兩家的軍營裏,看到攻城武器運到,本來面對著巍峨黎谷關頗感棘手的將士們,心情頓時大為振奮。
黃昏時分,世家軍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兩家軍隊的將領訓話的內容幾乎是一致的:“不惜任何代價,全力攻城,拿下黎谷關!”
大戰,一觸即發!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48
第一三二章  【血戰黎谷關】

黃昏時分的天地之間,更加充滿了肅殺之氣。
黎谷關的守軍已經聽到世家軍那邊傳來低沉的號角聲,那號角聲宛若充斥在天地之間的死亡音符,預示著即將來臨的血腥和死亡。
葉天涯沉重地吩咐守軍做好迎戰準備,牆頭上密密麻麻聚滿了人頭。
他不但對堅固的黎谷關有信心,對於葉家軍的戰鬥力,也是有充足信心的,這麼多年來,渤州郡整軍備戰,無論是人員還是裝備,都進行了最好的配置,葉氏家族很自信,他們的軍隊戰鬥力,絕對不下於燕國的任何一個家族。
但是他們也不敢太過輕視世家軍的戰鬥力。
單論韓家和蕭家,他們的軍隊也都有著極強的戰鬥力,特別是韓家的東海郡,那裏的人們,體格本就是整個燕國最強壯的,而且性子也是最野的,真要拼起命來,那每一個人都算得上是一頭猛虎。
東燕建國百年,中間不乏平叛匪患抵禦外敵,但是世家大規模的戰爭,這還是第一次,葉吳兩家百年的積累,終於到了要和整個燕國其他世家一決高下的時刻。
“葉”字旗迎風飄揚,他們最終的目標,便是要將旗幟插在燕京那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上。
在低沉的號角聲中,蒼茫的天地間,世家軍的隊伍密密麻麻地向黎谷關這邊移動過來,楚他們的影像很清晰,那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軍隊,長槍向天高指,如林般的長槍槍頭,閃著灼灼寒光,排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弓箭兵,身後是刀兵槍兵,中間夾雜著攻城部隊和雲梯,整齊劃一,氣勢凜凜。
馬匹嘶叫,金戈撞擊,天地間瞬間便佈滿了讓人透不過氣來的肅然殺氣。
這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快速地移動過來。
世家軍龐大的氣勢以及前進時發出的地動山搖的動靜,讓牆頭的守軍都感到有些吃驚,整個黎谷關先前還人生鼎沸,一瞬間之間,沒有了一絲氣息,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大戰的來臨。
天地似乎已經凝固!
天色本已昏暗,世家軍的到來,黑壓壓的一片,讓整個天地顯得更加昏暗,關隘上的葉家將士還是竭力地保持著鎮定。
“箭上弦!”葉天涯高聲道,舉起戰刀:“等敵軍沖近,聽我號令,萬箭齊發!”
長弓搭箭,弩弓就緒,守軍屏住呼吸,望著世家軍潮水般開始往這邊沖過來,都等待著葉天涯的命令,他們要以自己手中的箭,去震駭他們的敵人。
韓玄昌舉起戰刀,高喝道:“叛軍就在前方,全軍聽令,強攻黎谷關,誰第一個攻上城頭,連升三級,賞銀百兩,弟兄們,沖啊!”
“弟兄們!”蕭家的將領也高喝道:“全力以赴,拿下黎谷關,給我沖!”
世家軍的弓箭部隊沖在最前面,他們彎弓,搭箭,拉弦,放手,羽箭就如同鋪天蓋地的箭雨一樣,射向了城頭。
葉天涯戰刀揮下:“射!”
於是,葉家軍的羽箭頓時也像箭雨般灑落下來,那更有威力的弩弓亦是射出一枚枚奪命箭。
來往的箭雨中,夾雜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戰爭,就這樣在突然間便開始了,突然的讓雙方的不少將士有一種錯覺,這真的是開戰了嗎?
但是鮮血和死亡,很快讓雙方明白,死神籠罩下的戰爭卻是如同一朵濺起的浪花般,開始了!
世家軍弓箭兵陣中,時不時地倒下人來,而關隘上,伴隨著淒厲的慘叫,更是時不時地有人從高高的城頭中箭跌落下來,在城牆下摔得粉身碎骨。
地獄之火在燃燒。
漫天的箭雨你來我往,雙方的將士們顯然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互相以箭矢攻殺著,大戰之前,每個人都有些緊張,但是真正打起來,沒有畏縮和退卻。
在箭雨中,世家軍慢慢逼近黎谷關。
蕭韓兩家的將士都已經得到命令,要全力攻關,顯示出家族的勇氣,所以他們都悍不畏死地往前沖,他們都想將家族的旗幟插在關隘上,以此來顯示家族的強大。
鼓聲隆隆,世家軍的幾十面大鼓被敲的聲震如天雷。
關隘之上,已經開始以巨石檑木砸向沖近的關下的世家將士,而世家軍的投石車也已經擺開了陣勢,投石手將一塊塊大石頭放進投石車架中,怒吼聲中,往城頭很堅固的關門砸過去。
如同飛蝗般的箭雨,從城頭射下,世家軍將士高舉著盾牌,但在密集的箭雨之中,稍露一點空隙,就可能被利箭射穿身體。
而投石車投出的巨石,夾雜著呼呼風聲,再呼嘯而至,砸在關上,運氣不好的守軍將士,便要被這巨石砸的稀巴爛。
關上關下,都已經堆滿了屍體,雙方將士生前你死我活的拼殺,但是死後,不少屍體卻是糾纏在一起,靈魂共赴黃泉。
戰鬥在繼續,天色卻已經黑了下來,這讓雙方的將士陷入了更危險的境地,昏暗之中,你弄不清楚對方射來的箭矢何時會出現,也許這一秒你還在聲嘶力竭地喊殺,可是下一秒,就可能有你意想不到的羽箭射穿你的脖子。
雙方將士都被對方的兇悍所震驚。
守軍是拼死也要守住黎谷關的,他們清楚,對於渤州郡來說,黎谷關或許是唯一能夠阻止住世家軍前進步伐的關卡,一旦黎谷關被迫,後面便是一馬平川的大地,那裏生活著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到時候很有可能就要面臨著滅頂之災。
空氣中,滿是令人嘔吐的濃郁血腥味。
世家軍損失慘重,虎頭錘沖車在守軍的頑強守護下,根本無法沖到關下,更不用說去撞擊關門了。
望著自己手下的將士成片成片倒下,韓玄昌心如刀割,而坐鎮後方的蕭懷金也是肉疼。
“靈芷,這樣打下去不行。”蕭懷金忍不住道:“快鳴金收兵吧,再打下去,咱們的人都要死在關下了。”
蕭靈芷如同風中百合,遙望著黎谷關激烈無比的戰況。
她雖然知道,戰爭是殘酷的事情,但是望著激烈的場面,聽著慘絕人寰的嚎叫,她這才明白,真正的戰爭,比她想像的更為殘酷,更為血腥。
“鳴金收兵!”蕭靈芷終於道。
“快快!”蕭懷金忙不迭地吩咐道:“傳令下去,鳴金收兵!”
……
中軍大帳內,蕭懷金一臉苦相坐在大椅上,顯得很是苦澀,而蕭靈芷坐在一旁,美麗的容顏也有些憔悴,她緊蹙蛾眉,似乎在想著什麼。
西門雷藏和蘇觀涯並沒有因為韓蕭兩家大量折損人馬而幸災樂禍,戰局不利,每個人的心情都很壓抑。
韓玄昌進來時,眉頭緊皺:“見過大將軍,軍師!”
“韓大人快請坐!”蕭懷金忙道,他自然看出來,韓家的軍隊這次拼死進攻,沒有半分留力,那是真正的盡了力。
“韓大人辛苦了!”蕭靈芷輕輕道。
韓玄昌坐了下去,苦笑著搖頭道:“你我兩家折損了上千兵力,沖車卻連關門都不能靠近,他們的弩箭當真是厲害。”
蕭懷金也是怒道:“本將也沒有想到小小的黎谷關竟然這樣難打。那幫狗雜碎,要是攻破了黎谷關,老子要殺的他們一個不留。”
韓玄昌歎道:“大將軍,諸位世兄,這黎谷關易守難攻,堅固無比,照我看來,要攻破它,絕非易事。今日戰事諸位也看在眼裏,葉家對於此戰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們的軍力和裝備遠遠充足,若是沒有好法子,我恐怕十天半個月都難攻下來。”
蘇觀涯也皺皺眉道:“時日久了,黎谷關一旦拿不下來,我軍的士氣將損耗殆盡,到了那個時候,可就大大不妙了。”
西門雷藏沉吟片刻,終於道:“易北河那邊怎麼沒有動靜?那邊三家合起來有六萬之眾,裝備齊全,而吳家雖然坐擁地利,但是據我所知,也不過三萬兵力,還要抽調一部分守衛藍田城,守在易北河的不到兩萬人。只要易北河那邊戰事一起,以他們三家的實力,全力以赴,應當可以給吳家重重一擊,這樣一來,想必也能給葉家的士氣帶來打擊吧?”
蕭懷金恨恨道:“我已經派人飛鴿傳書,下達了命令,令他們今日必須對吳家軍隊發動攻擊,可是到現在,那邊還沒有軍報過來。”
眾人一陣沉默,大帳內氣氛頓時很是壓抑。
堂堂四家聯軍,竟然拿黎谷關沒有法子,損兵折將,說出去也實在有些丟人。
蕭靈芷沉吟著,忽然問道:“韓世伯,韓漠在哪里?”
“韓漠?”韓玄昌一愣,旋即皺眉道:“從昨日黃昏,我就沒見到他,也不知去了哪里,應該就在軍營的哪個角落吧,那孩子坐不住,喜歡四處走動。是了,軍師找他有事?”
蕭靈芷微微蹙眉。
韓漠已經派韓青將暗號告訴了她,她也一直派人緊盯著暗號的出現,但是如今已經入夜,卻依舊沒有暗號傳來,莫非內應有變?
這是如今最大的希望,但是這個希望究竟能不能成為現實,能不能扭轉整個戰場的局勢,實在是一個未知數。
蕭靈芷的腦海中想起韓漠那一張英俊卻帶著邪邪笑意的臉龐,不知為何,她對韓漠卻有幾分信心,她甚至相信,韓漠的那個內應,或許真的能夠扭轉戰局,奇跡的出現或許很快就要到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49
第一三三章  【軍令狀】

蕭靈芷突然問起韓漠,蕭懷金幾人也都是有些奇怪,在他們的眼裏,蕭靈芷和韓漠二人似乎有些不對路子,所謂眼不見心不煩,韓漠不來豈不更好,為何蕭靈芷還要問起?
蕭懷金不由問道:“是啊,靈芷,你尋韓世侄可有事情?”
蕭靈芷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吟片刻,才問道:“韓大人,重新集合兵力進攻黎谷關,需要多久?”
韓玄昌皺起眉頭,反問道:“軍師還準備讓我們強攻黎谷關?”
蕭懷金也忍不住道:“靈芷,這一陣打下來,我們損兵折將,士氣低落,該當修整幾日才是,這……這還是等一等吧!”
“大將軍所言極是。”韓玄昌立刻點頭。
今日一戰,蕭韓兩家損失不小,丟下上千具屍體,卻連關門都沒靠近,士氣正低落,要是再繼續進攻,不過是加重傷亡而已。
韓玄昌和蕭懷金已經為損失的人馬肉疼,那些可都是家族的嫡系,就這樣折損在黎谷關下,誰也不想繼續損耗實力去進攻。
“不行!”蕭靈芷神色堅定,聲音也異乎尋常的冷漠,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道:“大將軍,諸位世伯,我們必須立刻集結兵力,準備第二次攻擊,或許也是對黎谷關的最後一次攻擊!”
韓玄昌皺起眉頭,淡淡道:“軍師,黎谷川易守難攻,今日的戰事你也看到了,你我兩家的將士竭盡全力,卻連關門也無法接近。此時他們正筋疲力盡,即使要戰,也要修整一番才成吧?”
“雖然我軍初戰失利,但是參與進攻的不過萬餘人,我八萬精兵,要抽調出精神抖擻的勇士應是輕而易舉。”蕭靈芷聲音也很是冷淡道:“若是不繼續進攻,恐怕再拖延下去,將士們因為小小的黎谷關都攻克不下,士氣會更加的低落。”
幾人都是沉默不語。
其實就內心而言,大家並沒有真的將蕭靈芷放在眼裏,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竟然跑來對這場生死有關的大戰指指點點,除了她的冷漠,也沒有誰看出她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若非蕭家勢大,而且蕭靈芷又是皇帝欽封的隨軍軍師,誰也不會理會她的言語。
只是這丫頭口氣堅決要繼續進攻,眾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想法,但是內心深處卻是覺得,這丫頭只怕是求功心切,作為軍師,若是在她的指揮下不能攻克黎谷關,到時候也不好向朝廷交待。
韓玄昌更是這樣的心思,忍不住瞥了蕭靈芷一眼,心中暗自尋思:“這丫頭果然不愧是蕭家的人,心思歹毒,為了給自己建功,硬是要將士們白白送死,我可不能什麼都由著他來。”
他內心雖然異常堅韌,但性情向來偏向溫和,並不針鋒相對,若是換了性如烈火的西門雷藏,死了那麼多嫡系將士,還要令他去進攻,他不翻臉才怪。
蕭懷金沉吟片刻,終於輕聲問道:“靈芷,為何要急著繼續進攻?”
蕭靈芷歎了口氣,緩緩道:“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情看來還是要對諸位世伯講了!”
“什麼事情?”西門雷藏睜著大眼珠子,第一個問道。
眾人也都將目光集中在蕭靈芷的身上。
蕭靈芷想了想,終於道:“諸位世伯,我已在黎穀關內安插了一支軍隊作為內應,今夜發出暗號,暗號發出,他們便會打開關門,那個時候,我軍便可破關而入!”
“什麼?”眾人都是大驚失色。
蕭靈芷並沒有將韓漠說出來,畢竟從身份上來說,雖然都是世家子弟,但是韓漠沒有任何官職,自己好歹也是皇帝欽封的隨軍軍師,若說內應是由自己安排,這幫人雖然不至於完全相信,但是也好過說是韓漠所安排。
等到事情順利之後,到時候再論功行賞也不遲。
但是她這一句話,卻是將幾位大佬都震住,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燕國的政治形態雖然很畸形,但是毫無疑問,對於世家大族來說,特別是對於九大世家來說,那無疑是天堂一樣的制度。
各個家族所屬的轄地,實際上就是一個小小的王國,雖然不乏朝廷插入的官員,但是歸根結底,各世家牢牢地控制著自己屬地上的所有權利。
就像渤州郡,從上到下的權利,完全掌握在葉吳兩家,哪怕是幾百人的軍隊,那也是牢牢地由葉吳兩大家族的人控制。
這樣一來,也就形成了家族式的強大凝聚力,在家族控制的世家軍中,幾乎不存在叛亂的可能性。
這和其他國家的制度不一樣,其他家族郡府縣都是由朝廷任命的大小官員,官員們都是從朝廷領取俸祿,如此一來,從中收買一些人那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但是燕國不同,就比如渤州郡,你無法去收買他們的將領,因為將領就是家族成員,他們若是反叛,作為朝廷內應,那就等於是自己對付自己,情理上是說不通的。
所以幾位大佬聽蕭靈芷聲稱關內有一支軍隊是內應,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大是懷疑,但是蕭靈芷的表情嚴肅無比,給人的感覺就是真的有那樣一支軍隊存在。
蕭懷金顯然也是茫然一片,輕聲道:“靈芷,這……這事關重大,可不能……!”他猶豫著,那“信口開河”四個字卻是憋在肚子裏沒吐出來。
蘇觀涯神情也是肅然,沉聲問道:“有多少人?”
“不知道!”蕭靈芷搖了搖頭。
眾人又是愕然。
韓玄昌也問道:“軍師,你連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如何確定他們就是內應?黎谷關守軍,初步估算,只關卡上,就有數千之眾,關內想必亦是大軍連陣,要想突破衝衝軍陣,到達關下打開關門,那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
西門雷藏也接著道:“軍師,我西門雷藏是粗人,說話直,說錯了話,你和大將軍也莫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想以此為由,激勵將士們去攻打黎谷關?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到時候弟兄們強攻黎谷關,若是沒有內應,那可是失望的緊,士氣會更加受挫的,那時候,軍師只怕也是難辭其咎吧。”
蕭靈芷沉吟著。
韓漠昨天黃昏時分找到她時,清清楚楚地告訴過她,關內有一支軍隊做內應,一旦發出暗號,很快便會打開城門,世家軍見到暗號後,必須保證全力進攻黎谷關,裏應外合。
“你一定要保證暗號發起後,世家軍會全力進攻!”韓漠當時極為嚴肅地道:“否則,那是作為內應的軍隊,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見到韓玄昌等人一副懷疑的模樣,就連蕭懷金似乎也有些不相信關內會有內應,蕭靈芷咬著嘴唇沉思著。
韓漠蹤跡全無,他去了哪里?
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內應,真的會出現嗎?
想到韓漠當時那種嚴肅而堅定的臉龐,蕭靈芷有些猶豫的心境忽然堅定起來,她雖然和韓漠只見過幾次,但是每一次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許那個傢伙真的有一些地方讓自己很反感,但是奇怪的是,那個傢伙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很特別的印象,似乎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哪怕出現奇跡,也能夠做到。
就好比和豔雪姬的賭局,那種前無古人的方法,竟是賭贏了神秘的豔雪姬。
這在事前,誰都想不到。
“我可以立軍令狀!”蕭靈芷終於道,神情很堅定:“若是內應沒有出現,我甘受軍法!”
“軍師,軍令狀非同兒戲,一旦立下,就連聖上,那也是更改不得的。”蘇觀涯緩緩道:“軍令如山,若真有差池,連累將士們白白犧牲,軍師的罪可不輕。”
蕭靈芷淡淡道:“我明白,我願立下軍令狀。”
蕭懷金急忙道:“靈芷,你可想好了,軍令狀非同兒戲,你有把握真的會有內應出現?”
“大將軍不必擔心,靈芷自有分寸。”蕭靈芷神色平靜:“我立下軍令狀後,還請諸位世伯調集部下所有精銳,一旦見到信號起,這次便由西門世伯和蘇世伯帶領部下作為先鋒攻關,全軍衝擊,一舉進入關內!”
西門雷藏和蘇觀涯對視一眼,他們自然也明白,第一陣蕭韓兩家打了頭陣,這一次輪到他們也是無可厚非,一齊起身抱拳道:“遵令!”
西門雷藏又問:“軍師,卻不知是什麼信號?”
“百支空竹箭齊發!”蕭靈芷道:“內應會在同一時間向空中射出數百支空竹箭,聲音想必能響徹雲霄,到時候便是我軍全力進攻之時!”
蕭靈芷立下軍令狀,看著諸人出賬去整軍備戰,也緩步走出大帳,望著點起火把的黎谷關,天空中又開始下起了小雪,如同天鵝的羽毛,從空中飄蕩而下。
“韓漠,你死到哪里去了?”蕭靈芷咬著嘴唇,自語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49
第一三四章  【雲一般的神兵】

韓漠當然沒有死,他帶領著風騎,真的如同一陣旋風一樣,正馳騁在關內葉家軍的軍陣中。
昨夜他們窮極所有的精力,翻越了險峻的黎穀山,當他們抵達山腳時,天已經亮起來,整支風騎也已經筋疲力盡。
雖然經過了半年的嚴格訓練,而且東海居民體質天生就不差,但還是有許多人撐不住,到達山腳,便以癱軟了下去。
韓漠當然清楚,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一個巔峰,絕不能繼續行軍,否則只能是白白送死,即使騎士們還有著鬥志,但是他們的體力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拉開弓揮舞戰刀。
山腳下是一片茂密的荊棘林,此時也早已覆蓋在大雪之下。
抬頭望著高高的黎穀山脈,險峻崎嶇,韓漠自己都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麼翻越過來的,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奇跡,若不是朱小言的訓練,這個奇跡實在難以發生,若不是朱小言的建議,韓漠或許都想不到會繞過黎谷關深入敵後。
朱小言的精力似乎永遠也用不完,當大部分人都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先是命令眾人原地歇息,取出乾糧充饑,補充體力,養足精神,而後才叫過沈非,韓必圖和梁綰三名騎兵隊長,一起來到了韓漠的身邊。
他並不廢話,從懷裏取出一卷布帛,打了開來,平鋪在雪地上。
韓漠湊近看了看,只見上面彎彎曲曲花了不少線路,在那線路上,更有許多的黑色圓圈,整幅畫像一幅地圖,不過這幅地圖太過簡陋,似乎是隨心所欲地勾勒出來一樣。
“這是渤州郡地圖。”朱小言淡淡道:“沒有這份地圖,我們就算越過了黎穀山,區區八百人,如同大河裏的沙子,兩眼一抹黑,什麼也做不成的。”
“這是你畫的?”韓漠很好奇道:“你對渤州郡如此瞭解?”
朱小言道:“在東海郡認識你之前,我在渤州郡轉悠了好幾個月。”
韓漠豎起大拇指,呵呵笑道:“小朱,幹得不錯。我常聽人說,人性的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就好像都是在一個地方,花花公子的注意力是放在女人的身上,所謂文人墨客的注意力就是放在錦繡風光上,至於商人,眼光是放在當地特產貨物上,你卻是將心思放在山川道路上,看來你天生就是帶兵打仗的料。”
朱小言想了想,似乎很有啟發,道:“五少爺,你這話很有道理。”
沈非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精明的小夥子,指著地圖上的黑圈圈問道:“統領,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哨卡!”朱小言解釋道:“從黎谷關通向翰葉城,有兩條道路,一條是渤州大道,一條是黎道。”他指了指上面的一條線路,道:“我們往前行不到二十裏地,就可以轉向黎道,自轉上黎道開始計算,距黎谷關大概有一百多裏地,這一路上,共有……!”他點著線路上的七個黑圈圈:“共有七道哨卡!”
韓漠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要到達黎谷關,必須經過這七道哨卡?”
朱小言點頭道:“不錯,這是必經之路!”
韓必圖三人都是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他們都不畏懼,但是也知道,七道哨卡擋在這條路上,那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韓漠想了想,問道:“我們是不是該派人去打探一下,每隔哨卡應該有多少人?”
朱小言搖了搖頭,緩緩道:“不必,大概有多少人,我心裏有數。平常時日,這每個哨卡也不過四五十人,每隔二十裏大概就設一個哨卡。當初設下這麼多的哨卡,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盤剝行人,收取路費而已。如今兩軍對戰,這些哨卡自然會增派人手,不過以我的估算,每個哨卡不會超過兩百人。”
“兩百人?”韓漠淡淡笑道:“似乎不夠弟兄們殺的。”
“葉家軍的主力如今分為兩塊,一塊是在翰葉城內,保護葉家的老巢。另一塊,也就是聚集在黎谷關,那是他們此戰最為關鍵的地方,人馬應該都會囤積在黎谷關。所以這一路上雖然設有哨卡,但我想葉家軍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黎谷關那邊,沒有誰會想到我們已經出現在他們的後方。”朱小言聲音很冷淡:“所以只要我們準備充分,便可以一一吞下他們沿途的哨卡,最重要的是,吞下哨卡後,我們足以湊夠八百件葉家軍的戰甲,等我們趕到黎谷關時,我們就已經變成了葉家軍的騎兵!”
韓漠嘴角泛起陰陰的笑意。
黎谷關下,葉家軍如同螞蟻一樣密密麻麻,自己的八百風騎深入進入,雖然人數很少,但是若還穿著獸皮甲,一定會很顯眼,也很快就被葉家軍識破。
但是換上葉家軍的衣裳,似乎就方便很多了。
縱橫如虎,奔騰如龍風煙舉,在萬人陣中,八百風騎如入無人之境,那實在是一個令人興奮的畫面,不過那也絕對是充滿著極大風險的。
一旦有失,八百風騎就像大海裏的一葉孤舟,很輕易便要被葉家軍的海浪打翻,粉身碎骨。
韓漠微一沉吟,才道:“讓弟兄們準備好,只要突破七道關卡,立刻對空射空竹箭!”
“我明白。”朱小言點頭,向沈非三人道:“下去告訴弟兄們,從現在開始,能吃的吃,能睡的睡,養精蓄銳,好好歇息。”
沈非三人點頭稱是。
“小朱!”韓漠凝視朱小言,目光閃動:“看來我是有許多地方該向你學習了。”
朱小言收起布帛,正色道:“五少爺,不需要向我學,等你在戰場上混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學會了,當然,前提是你能在一次又一次戰爭中活下去!”
這一日,八百風騎便在荊棘林中修整,直到黃昏時分,依稀聽到從風中傳來的奇怪聲音,有耳朵好的,很快就聽出來,那是淒厲的喊殺聲。
黎谷關那邊,已經開始了戰鬥。
韓漠見到天色已晚,終於點起兵馬,在荊棘林外,八百風騎騎士跨.坐馬上,腰挎長刀,背負箭盒,手提長弓,就如同寒風中八百具石雕,冰冷而堅毅。
“或許,這一戰是你們此生最刺激的一戰,等到將來老的時候,你們會記起,你們人生中的第一戰是從一次奇跡開始!”坐在馬上,韓漠神色很平和,手裏的血銅棍殷紅如血:“弟兄們,跟著我,一路向前,因為我們的存在,叛軍必敗,而我們在黎谷關的弟兄會少死很多人,你們將會創造一段為人傳誦的奇跡!”
騎士們臉上都顯出激動之色,但多少也有些緊張。
這是他們第一次去面對真正的戰爭,他們的刀子即將見血,雖然他們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也毫不畏懼死亡,但是依舊無法掩飾他們的激動緊張。
他們當然也知道,這是一次冒險,一個閃失,全軍覆沒。
但是他們毫不畏懼,因為韓漠那一種帶著微笑的臉龐就在眾人的眼前,韓漠臉上的溫和,朱小言眼中的自信,這些都激勵著這群鐵血戰士。
他們要做的是一件別人無法想像的事情,一旦成功,他們的名字將會流傳下去。
“殺光你們看到的任何活物!”朱小言最後冷冷地道。
騎士們的眼中頓時彌漫起殺氣。
“走!”韓漠一揮手,高聲道:“讓我們同生共死!”他調轉馬頭,催馬前行,朱小言和八百風騎,就像暮色下的八百幽靈,馳騁在蒼茫大地上。
……
黎道的一處哨卡,兩座高高的崗亭橫在大道兩邊,中間橫著一根粗大的木樁,旁邊有幾處小營帳,暮色之下,哨兵們都顯得沒有精神。
黎谷關那邊銅牆鐵壁,大軍守護,世家軍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破進來的。
守在這些崗亭,目的不過是防止無關人等前往黎谷關,不過那邊大戰一起,誰還敢往那邊跑,大雪連綿,天地蕭瑟,除了往來的傳訊兵,幾乎見不到什麼人。
不到兩百人的崗哨兵閑來無事,除了輪換十幾人守在關卡處,大都躲在營帳裏避寒。
“兄弟,你聽?”一名頗有些精明的哨兵聽到後方傳來一陣動靜,似乎是隱隱的雷聲,不由推了推身邊的同伴。
同伴無精打采地道:“什麼聲音?這鬼天氣,什麼聲音都會有的。是不是風聲啊?”
“不對!”哨兵搖頭:“好像是馬蹄聲?”
同伴抬頭望瞭望:“是不是城裏派了騎兵過來?”他向哨亭上喊道:“你們別他娘的睡了,瞧瞧那邊是什麼動靜?”
話聲剛落,他只感覺地面微微顫動不已。
崗亭上的哨兵抬頭去望,只見白色的大地上,遠處的地平線湧出一陣更為潔白的雲彩,中間夾雜著肅穆的黑色,彷佛暴雨前詭異的烏雲,漸漸漲大,再過片刻,白中帶黑的雲彩迅速地向這邊漂移過來,中間更是帶著轟隆隆的馬蹄聲,乍一聽去,猶如千軍萬馬一樣,那節奏極快的馬蹄聲,緊如密鼓般敲擊在守軍的心上,壓得讓人透不過起來。
營帳裏的哨兵們似乎也聽到了這種聲音,哨長第一個跑出來,高喝道:“什麼情況?”
崗亭上的士兵急忙報導:“打著‘葉’字旗,是自己人,應該是城裏派來的騎兵!”
“有多少人?”
“看起來有上千人!”哨兵回道:“真是怪了,黎谷關那邊有的是人手,又調來上前騎兵做什麼?”
哨長聽是自己騎兵,松了口氣,想想也是,這渤州郡內縱橫馳騁的,除了自己人,哪里還有其他的隊伍?
聽哨兵囉嗦,忍不住罵道:“調兵的事兒,是你個王八犢子能管的。”一揮手,道:“準備打開關卡,讓這幫騎兵爺爺過去,免得誤事。”
騎兵永遠是最尊貴的兵種,這一點在整個中原都是毫無疑問的。
人如龍,馬如虎,那一支騎兵如閃電般,說來就來,轉眼間便飛馳到近處,而且很快就拉開隊形,呈扇形撲過來,佔據了整條的大道。
“不對!”崗亭上的哨兵忽然發現一個讓他極為震驚的情況,雖然馳騁在最前面的幾十名騎兵身著葉家軍的戰甲,但是後面黑壓壓的一大群,卻是穿著另一種極為奇怪的戰甲,他可以肯定,那可不是自家人的穿著。
他正想出口提醒,就聽“咻”的一聲,數支羽箭從騎兵軍陣中發出來,快若閃電,頓時便射穿了他的喉嚨。
哨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騎兵軍陣中有人大喝道:“射,一個不留!”
話聲剛落,就見這一群騎兵如同一個人一樣,同時挽弓怒射,空中利箭齊聚,向著崗哨這邊飛過來,宛若重錘拍擊水浪,鐮刀橫過麥浪,風聲怒吼,箭聲齊鳴,飛蝗群般的箭矢毫不留情地設想還沒有緩過神來的哨兵們,穿透他們的心臟和咽喉,甚至都沒有多少羽箭浪費。
這群騎兵的箭法准,力道足,速度快,下手冷酷無情,就像是一群從地獄而來的奪命使者。
淒慘的嚎叫聲中,第一輪箭雨剛過,便有數十人躺在血泊之中,他們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完全處在震驚和恐懼之中。
他們無法想像,這一支軍隊從何而來,他們究竟是誰?
甚至沒有停頓,從中分出上百騎騎兵,對著那邊的營帳又是一陣箭雨射過去,整個哨站似乎都被箭雨所籠罩,哨兵們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收弓,拔刀,殺!”朱小言冷酷無情地怒吼著。
沈非帶著一路騎兵從中馳出,韓必圖和梁綰各帶一隊騎兵一左一右分開,三隊騎兵就像三叉戟一般,直插哨崗,那些剛剛反應過來拔出刀子的哨兵,頓時便被鐵騎衝垮,這群騎兵的馬刀鋒利無比,無情地砍殺著守兵的頭顱,片刻間,整個哨站血流成河,在三隊騎兵來回衝刺下,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韓漠騎在馬上,望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轉頭看了身邊的朱小言一眼,他不得不承認,雖然是第一次實戰,但是這群騎兵表現出來的戰鬥素養,那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水準。
配合默契,下手無情,馬術箭術優秀,佇列整齊劃一,即使是在殺戮中也沒有絲毫的錯亂,這正是韓漠想看到的。
這一次突然襲擊,不損一人,全殲將近兩百敵軍,可說是大獲全勝,比預想中的結果還要好上很多。
“換衣裳!”朱小言高聲道:“將羽箭收集起來,繼續前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49
第一三五章  【暗號顯】

黎谷關上,剛剛過去的大戰,並沒有給關隘帶來實質上的損耗,雖然也死傷幾百人,但是整個關隘固若金湯,那些被投石車投擲石塊所砸中的關牆,也只是皮毛之損而已。
黎谷關在十年前,還算是個小小的關隘,但是近十年來,葉家悄無聲息地加固了關隘,那些石頭也都是從大荒山採集過來的堅固巨石,厚度之固,堪比許多大型城池。
葉家家主曾經得意地笑稱:“黎谷之關,可謂一將當關,萬夫莫開!”
看著世家軍丟下上千具屍體,在鳴金聲中匆忙撤退,葉家將士都是充滿了勝利的喜悅,他們對於堅守黎谷關將世家軍阻截在外是更有了信心。
冬雪飄零,鵝毛般的雪花從空中紛落下來,守關主將葉無涯伸出手,接過一片雪花,臉上也禁不住顯出一絲得意之色,喃喃道:“今夜之雪,是從燕國的天空飄落,明年的大雪,就該從我葉家的天空飄落了。”
他走到內關牆,望向關內,只見遙遙幾十裏,星火點點,那都是葉家軍的營帳,數萬大軍囤積在關內,直待關外世家軍生變,這幾萬將士就是葉家手裏的幾萬把快刀,如狼似虎般沖出黎谷關,將世家軍衝擊成碎片。
“二叔!”葉庚的聲音忽然傳來:“你快來看!”
葉無涯轉過頭,只見葉庚指著世家軍營地,神情有些怪異,走了過去,問道:“何事?”
“他們好像又要進攻了?”葉庚道。
葉無涯抬頭望去,只見世家軍陣中火把繚繞,號角聲陣陣,那又是在重新集結軍隊,而且看到那邊的旗號,竟然是四家的旗號都打了出來。
“將軍!”從旁過來一名人高馬大一身黑色鐵甲的副將,他頭上帶著牛角式的戰盔,身材魁梧,比普通人高出大半截子,手上提著一把玄鐵大刀,比之普通人的大刀要大出一倍,重量看起來也著實不輕,走路的時候,戰甲摩擦的哢哢作響,走到葉無涯身邊,很疑惑地道:“他們四家好像要聯手進攻了。這倒是怪了,這四家素來面和心不合,鬥心勾角,何時變得如此默契統一?而且剛剛經過一戰,他們丟盔棄甲,死傷無數,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會這麼快便組織兵力再次進攻啊!”
這人叫葉天猛,是葉家旁系弟子,但在整個葉家的地位,卻非同一般。
人如其名,此人天生勇猛剽悍,八歲便可負百斤,到十六歲時,在整個渤州郡已經沒有敵手,葉家大力提拔,更是調進軍中任職,今年雖然不過二十四歲,卻是除了葉家直系子弟外,在整個渤州郡最有權勢的週邊子弟,他手下控制的實際軍隊數目,甚至比葉庚還要多。
在渤州郡,他更是有一個很風騷的外號,叫做“渤州郡第一刀”!
葉無涯看了葉天猛一眼,也是皺起眉頭道:“本將也很奇怪,就算四家沒有內鬥起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達成默契吧?”
葉庚冷笑道:“二叔,就算他們合起來又怎樣?難不成他們還有本事攻破黎谷關?等他們來打,讓他們再死些人,死的人多了,他們就怕了,只要一怕,那麼他們就會狗咬狗。”
葉天猛雖然覺得事情有些怪異,但是終究是一員猛將,太複雜的事情他想不明白,點頭道:“二公子說的不錯,這幫愚蠢的傢伙,就算一起沖上來,也不過是在黎谷關下多丟下屍體罷了。”
葉無涯沉吟著。
他卻是感覺此事大大的不尋常。
在他看來,世家軍為了自身的利益,這場仗自然是要打的,但是要想達成統一默契,那卻是極為困難的事情,無論如何,世家軍那邊終究都會出婁子。
蕭韓兩家強攻黎谷關,那已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如今眼見世家軍四路軍隊都已經打出旗號,號角聲聲,看樣子就像是都要前來進攻,而且第一次進攻的硝煙尚未散去,如此短的時間內,四家就能達成默契發動第二波進攻,這確實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拋去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達成了默契?
難道他們不知道,憑藉黎谷關之險,即使人多,那也是不能一擁而上的,但是看目前世家軍陣中的形式,他們倒像是做最後一搏。
他實在想不通。
望著“葉”字旗在旁邊呼呼作響,他頓時又生出無比的信心,吩咐道:“讓將士們準備,他們既然要送死,我們就好好地迎候他們,送他們一程!”
葉庚和葉天猛都露出冷笑,他們各自緊握自己的兵器,冷眼望著世家軍密密麻麻的軍陣。
……
“咻咻咻咻……!”
一陣詭異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來自關內二十多裏之外,雖然距離不近,但是這種怪異的聲音,卻是清晰地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那麼刺耳,那麼燎原。
“空竹箭?”葉天猛立刻反應和過來。
“不止一支,起碼有上百支!”葉庚也聽了出來。
他們也聽出,這陣詭異的空竹箭聲音,是從黎穀關內傳出來,這陣聲音,也立時引起關上關下的一陣騷動。
但是還沒等他們有太多的反應時,震天的怒吼忽然響起,世家軍陣中,那些士兵就像被激怒的野獸,在將領們戰刀揮舞之時,幾路人馬排山倒海般向黎谷關撲了過來。
地動山搖,那種氣勢,比起第一戰要壯觀許多,而殺氣,也在瞬間彌漫整個黎穀關內外。
葉天涯抽出戰刀,高聲道:“將士們,敵寇這是孤注一擲,大家頂住這一次進攻,他們就將成為一盤散沙,我等必能大獲全勝。此戰,有功者賞,怯敵者,殺無赦!”
將士們紛紛高喊:“誓與黎谷關同在!”
高呼聲中,葉天涯輕聲對葉天猛道:“那空竹箭來歷不明,你領人去看一看!”他倒也不是想到世家軍已經有一支隊伍越過了黎穀山脈從後面潛入,只是覺得這空竹箭來得有些怪異,若不查清,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世家軍那頭,知道內幕的將領們聽到那清脆的空竹箭在夜空中響起,那期盼已久的聲音就如同天籟之音,頓時都振奮起來。
這就是暗號,發起總攻的暗號。
雖然蕭靈芷立下了軍令狀,但是大家多少還是有些懷疑的,畢竟要想在葉家軍內部收攏一支內應,那困難性太大,更何況要在數萬之中的葉家軍陣中打開關門,那幾乎是奇跡了。
但是期盼已久的暗號終於來臨,也就預示著奇跡似乎在慢慢走近了。
蕭懷金騎在大馬上,興奮無比,戰刀一揮,高喊道:“將士們,拿下黎谷關,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帥旗揮舞,四家軍隊的主帥,再不猶豫,怒吼著揮舞戰刀,世家軍陣如同海水一般往黎谷關奔湧過去,在雙方將士的怒吼聲中,很快,雨點般的箭矢互相對射,猶如飛蝗。
殺聲震天,地獄之火再次燃燒。
……
此時的風騎,正如同一陣風般,從一個又一個葉家軍陣中向黎谷關沖去。
他們清一色都是葉家軍的戰甲戰盔,打著“葉”字旗,縱橫馳騁,飛馳雷電,所經之處,葉家軍都是目瞪口呆。
他們當然不可能想到這是敵人的騎兵。
翻越黎穀山脈,這是誰也不會想到的事情,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區區八百人的騎兵小隊,就敢在數萬人的軍陣中縱橫馳騁。
所以他們認定這是自己人,而且是從翰葉城派來的騎兵。
風騎一路連闖七道哨卡,除了有一處的哨卡隊長有些智慧,在遭到突擊時組織部下進行了抵抗,甚至冷箭射殺了幾名風騎騎兵,但是風騎無堅不摧的氣勢,完全不是小小的哨卡所能阻擋的。
八百風騎都換上了葉家軍衣甲,一路所過,七道哨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近千人的哨兵,就是在風騎一個點一個點的突襲下,被殺的一個不剩,以不到十人的傷亡,殺死近千人,雖然有突襲之功,更有哨兵們猝不及防的緣故,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上,這都是一個軍事奇跡。
烏雲般的風騎,穿行在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般的軍陣中,沒有絲毫的停滯,更沒有一絲的慌張,韓漠和朱小言並騎在前,三名隊長各領一隊,三支騎兵隊緊隨其後,即使是在飛速的賓士中,陣型卻沒有絲毫淩亂。
黎谷關近在眼前,他們也聽到,黎穀關外,世家軍已經對黎谷關發動了有一次進攻,殺聲震天。
韓漠十分清楚,早一分鐘打開關門,世家軍就會少死很多人,所以他的眉頭緊皺,右手緊握血銅棍,只盼立刻過去打開關門。
離關門不過幾裏路程,韓漠看到關頭上已經聚滿了士兵,關下的兵士聚集在兩邊的關梯處,準備隨時上去補充人手,而高大的關門,不過幾十人在守護著。
朱小言正準備命令部下呈扇形散開,沖到關門時,卻見迎面馳來一小隊騎兵,不過十幾騎,領頭一騎威猛高大,手中揮舞著巨大的玄鐵大刀,高聲喝道:“你們是何人?誰派來的?”
他的聲音粗獷無比,中氣十足,就像怒吼般,正是“渤州郡第一刀”葉天猛!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50
第一三六章  【千里長堤,潰於蟻穴!】

韓漠和朱小言陡見一員猛將領著十幾騎擋在前面,自然是不認識的,更不答話,朱小言已經沉聲喝道:“散!”他聲音中氣十足,遠遠傳散開去,八百風騎立時移動陣型,韓必圖和沈非一左一右拉開兩隊人馬,呈扇形分開。
這黎穀兩邊,都聚集著大量的葉家軍將士,密密麻麻,可是大家誰都不清楚這不到千人的騎兵團究竟是何來歷,他們當然不會以為這是敵人,所以雖然疑惑,卻沒有誰往上湊,大家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正如火如荼的大戰中。
葉天猛自然也是不認識韓漠和朱小言。
不過他雖然算不得有多聰明,但是行軍行伍,對於陣法卻是很為瞭解,朱小言下令騎兵散開,呈扇形分佈,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騎兵進攻的陣型,雖然不明白這群奇兵究竟從何而來,究竟有何目的,但是毫無疑問,這群傢伙是敵人。
果然,騎兵散開之間,朱小言已經沉聲喝道:“射!”
在葉家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風騎騎士整齊劃一地彎弓搭箭,對著葉天猛那一群人直射過去,沒有半點猶豫。
如雨般的箭矢,沒有絲毫預兆地射向那一小隊騎兵,葉天猛不愧是一員猛將,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粗壯的身體竟然一翻,看似是從馬背上栽倒下去,其實是翻到了馬腹下面,躲避突如其來的箭矢。
風騎就如同殺人的機器,他們整齊劃一,箭法准速度快,那十幾名促不提防的葉家騎兵眨眼間就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
葉天猛怒吼著,他的馬匹也被射中了十多箭,眼見便要栽倒下去,他卻如同黑色的颶風,兩個箭步,就沖到了韓漠馬前,掄起手裏的玄鐵大刀,對著韓漠奮力劈了下去。
他心裏此時是又驚又怒,這一群幽靈般的騎兵突如其來,本就讓人感覺有些詫異,但是實在料想不到,他們竟是打著“葉”字旗號的敵人。
他想不通,這幫人是從何而來的?
難道易北河那邊出現了空子,被這一群騎兵鑽了空子竄到了這裏來?
他無法想像,這一群騎兵能夠連人帶馬翻過幾乎不可能翻越的黎穀山脈。他這一刀劈下去,那是卯足了力量,那是定要斬韓漠於刀下。
“渤州郡第一刀”,並非浪得虛名。
只是他這一刀劈到當空,便被韓漠揮起血銅棍阻住,這一刀就像劈在一堵銅牆之上,憑他力大如牛,一時竟是劈不下去。
他一陣驚駭。
葉天猛的氣力,那在整個渤州郡都是有名的,六歲能負百斤,到了如今的年齡,四五百斤的東西對他來說亦是輕而易舉,可是他萬萬想不到,馬上這個看起來秀氣甚至有些瘦小的年輕人,竟是生生頂住了他這傾盡全力的一擊。
他沒有猶豫,大刀順著銅棍橫削,那是要去削掉韓漠的手。
四周的葉家軍先是一陣驚駭,但這些終究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那些參將們立刻揮舞著戰刀,叫喊著:“殺死這幫王八犢子,他們是奸細!”
更有人喊:“殺死奸細,按人頭論賞!”
朱小言神情冷峻,高喝道:“盾!”
週邊一層的風騎騎士,在射出一層羽箭將葉家軍逼退後,立刻整齊劃一地從馬腹下面取出一種極為厚實的數層獸皮夾合盾牌,背弓拔刀,在週邊形成一層保護障,抵禦著葉家軍的進攻。
此時韓漠已經連續擋住葉天猛連續數刀,他亦是感到頗有些驚訝,想不到葉家軍中也有如此勇悍的戰將。
“奪門!”朱小言一揮手,催馬往前,逕自往關門沖過去。
居中的梁綰騎兵隊立刻跟上,而兩翼的騎兵隊都在為中路騎兵隊擋住從側面的進攻,一時間殺聲四起,血花飛濺。
關頭的葉無涯已經察覺到關內的異常,奔到內牆去看,只見一隊騎兵如同下山猛虎,正往關門沖過來。
他先是一怔,迅即明白這一隊騎兵的目的,驚駭萬分,高喊道:“攔著他們,攔著他們!”兩側關牆處滿是葉家將士,有些驚訝之時,聽到將軍號令,也不猶豫,一群人拎起手中的長槍大刀,往朱小言那一群騎兵沖了過去。
朱小言目光如冰,衝刺間,左手提弓,右手取出一支羽箭,彎弓搭箭,對著關頭上的葉無涯一箭射了過去。
葉無涯見到這一箭來勢好快,心中暗自吃驚,急忙側身閃躲,那支羽箭堪堪從自己的頸脖子處劃過,雖然沒有觸碰到皮肉,但卻依舊能感受到羽箭那穿透性十足的力量。
避過一箭,他震驚之間,猛地見到眼前金花一閃,自己的咽喉一陣生疼。
朱小言竟是在一瞬之間,連發了兩箭,第一箭被葉無涯勉強躲過,但是第二箭,朱小言甚至判斷出葉無涯閃動的身形,箭矢準確無誤地穿透了葉無涯的咽喉。
如此戰場,擒賊擒王,只要射死葉無涯,葉家軍的局面會更加混亂。
他見到葉無涯一身棕盔棕甲,與常人大是不同,就猜測此人十有八九是葉家軍的統帥,所以毫不猶豫地射箭誅殺,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只用了兩箭,葉家的二宗主,黎谷關統軍大帥竟然被他活活射死。
葉無涯被射穿喉嚨的一霎那,只感覺這世間的事情太過荒謬,他更是死不瞑目。
這支騎兵隊從哪里來的?他們是何人?為何他們擁有如此大的膽量,竟敢在數萬之眾的葉家軍陣中縱橫馳騁而毫無畏色?那個射箭的年輕人是誰,如此高的關牆,他的箭矢射到關頭,無論力度和準頭還有速度都是那般的讓人不可思議。
很可惜,這一切他都不會擁有答案,他的身體,就像一塊石頭,從關頭直直墜落下來,摔在關門邊,粉身碎骨,葉家將士都驚呼起來。
可是朱小言和風騎根本不等將士們反應過來,他們的箭矢齊發,在瞬間便將守衛在關門邊的兵士射死,這一路騎兵又是左右各自分開近百人,去抵擋從兩側殺上來的葉家軍,朱小言帶著剩下的騎兵,直沖到了關門邊。
風騎的每一名戰士,都留著東海人的血液,天性勇悍,再經過朱小言的調教,配合的默契無比,前排是盾牌抵擋,大刀拼殺,後面的騎兵便是連珠箭矢射向敵人,葉家軍成片成片倒下,這一群騎士,就像是身入羊群的老虎一樣。
韓漠無疑是這群老虎中最兇狠的,他和葉天猛交手幾十回合,也幾次遇到葉天猛的險招,若非《八部棍術》的招式與之相抗,韓漠相信自己早就被對方所殺。
葉天猛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群騎兵打開關門。
葉家將士似乎也明白關門的重要性,全力想去阻止,但是風騎左右護衛,與沖上來的葉家軍拼死相博,但聽得人叫馬嘶,葉家軍卻是無論如何也搶不進去,而朱小言卻已經翻身下馬,領著騎兵們去打開那厚重的關門。
葉天猛要衝過去,卻被韓漠一根血銅棍死死纏住。
韓漠雖處險境,四周殺聲震天,他卻顯得很冷靜,這是最關鍵的時刻,打開關門,也就等於大功告成,而眼前這名猛將,看起來也是葉家軍上層將領,若是擊殺,勢必給葉家軍帶去更大的打擊,士氣低落的葉家軍,更不是世家軍的對手。
所以他的棍若金蛇,變化莫測,極盡《蛇部棍術》之精妙,靈活無比,而葉天猛最薄弱的環節,就是速度慢,在韓漠遊動式的進攻下,他雖然一身氣力,卻是無處可使。
關外的殺聲震天,慘叫聲也不絕入耳,顯然傷亡慘重。
更讓韓漠心疼的是,風騎戰士雖然戰鬥力驚人,但是在亂軍之中,損失卻也不小,只這片刻功夫,就有好幾十人死於敵人刀槍羽箭之下。
好在風騎秩序儼然,並沒有因為死傷而有所混亂,騎兵隊形依舊保持的整齊劃一,前面使馬刀,後面射箭矢,敵軍雖眾,但在這山谷之中,反而顯得擁擠,一時卻是搶不上來。
看著寶貝似的風騎損失不小,韓漠殺機更深。
葉天猛力氣大,作戰經驗豐富,但是他的武技卻未必比韓漠強多少。
韓漠自幼便開始領著黑豹進行特種訓練,其間更是得到不少武師提點,雖然那些武師未必有什麼很高的武技,但是卻讓韓漠懂得了兵器的套路,打下了很厚的底子。
《八部棍術》的出現,讓他對於武技的境界有了更高層次的認識,雖然修習的不深,但是他天賦奇佳,而且聰慧機敏,對於《蛇部棍術》的領會,已經深得其中的精髓。
《八部棍術》,並非死硬的招式,說到底,就是精髓之技,領悟的多少,就看各人的修為。
他殺意大盛,出招頓時更為辛辣,葉天猛牽掛關門,喊著:“射死他們,射死他們!”他即分心,招式中難免出現破綻,韓漠抓住其中破綻,“吐蛇信”迅厲擊出,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葉天猛的腰間。
那邊,風騎騎兵早就以皮盾築起一道盾牆,護著朱小言他們打開城門。
“嘎嘎嘎!”
城門的巨柱門閂被風騎戰士們抬下來,爾後他們在箭雨中,拉著門上的手把,拼命往後拉,關門一點一點地在打開,露出了縫隙。
黎谷關上的守軍雖然知道後方起火,但是面對著世家軍的猛烈進攻,他們一時還不知道,他們殊死保護的關門,此時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打開。
“老子要將你砍成碎片!”葉天猛怒吼著,雖然腰間劇痛,但他還是咬牙支撐,玄鐵大刀帶著強勁的勁風劈向韓漠。
韓漠怒目揚眉,眼見又一名風騎被冷箭射下馬,咬緊牙關,身子一抹,躲閃之間,再次使用那一招“擺蛇尾”,血銅棍從肩胛下反向後插。
敵手若是旁人,這詭異的一棍,必能戳進對方的咽喉,但是葉天猛不愧為渤州郡第一猛將,這一招雖然讓他大吃一驚,但是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左手一提,竟是擋在咽喉前面,血銅棍竟是生生地戳穿了他的手掌,鮮血頓時冒了出來。
葉天猛怒吼一聲,大刀橫削,攔腰向韓漠砍過去。
韓漠也沒有想到葉天猛如此威猛,吃驚之下,身體不退,反而往前沖上,放開血銅棍,左手成刀式,正是掌刀,直切在葉天猛的勁動脈上。
葉天猛一手持刀,一手被血銅棍戳穿,竟是無法抵擋,掌刀重重切在他的脖子上,他雙目突起,脖子僵直,竟然沒有倒下去。
“這傢伙有些本事。”韓漠心中竟是生起一絲欽佩,自己的掌刀,百試不爽,一掌下去,幾乎都是瞬間躺下,這傢伙竟然硬生生地受住,還真是條硬漢。
不過韓漠可不想這個硬漢真的硬下去,他如同幽靈一樣,一個閃身,轉到了葉天猛的身後,雖然比葉天猛矮上一大截子,但是他兩手同時探出,透過葉天猛的衣甲,直插進他的腰部動脈中。
被韓漠掌刀切在頸動脈,葉天猛已是遭受重創,只是憑著堅強的意志撐住,但是腰間的經脈被韓漠掐住,他兩腿發軟,頓時跪了下去,而韓漠毫不猶豫地探出左臂,環住了葉天猛的頭顱,狠狠夾住,爾後用腿肘不停地撞擊葉天猛的脊椎,另一隻手成掌,毫不留情地對著葉天猛的頸動脈一陣猛砍。
一開始,葉天猛全身還在掙扎,口中發著野獸般的低吼,但是韓漠也是個力大如牛的主,豈容他掙脫,但是只片刻間,他的低吼聲消失,腦袋耷拉了下去,顯然是被韓漠活生生地用掌刀砍死。
韓漠一鬆手,葉天猛粗壯的身子頓時前栽下去,毫不動彈,那是死的透透的!
韓漠拿起血銅棍,拄著銅棍,一隻腳踩踏在葉天猛的身上,高聲喝道:“你們大將已死,棄械投降者,從寬處理,殊死頑抗者,殺無赦!”
僅僅幾百人的騎兵隊,卻在萬人的隊伍中說出這樣的話,若是平時,只怕笑也被笑死,但是葉家軍將士看到關門緩緩打開,這才明白,他們一心仰仗的黎谷關,很快便要被攻破了。
區區八百人,不過是螢火一般的勢力,但是他們此時所散發出的光輝,卻是與日月相媲美。
直到此時,葉家軍兀自想不明白,這群騎兵是如何來到這裏,他們又是怎麼在數萬軍中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到最後,竟然打開了關門。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此言誠不欺人。
葉家苦心經營的黎谷關,想不到卻被小小的風騎騎兵隊衝擊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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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別有居心】

世家軍的將領們眼見傷亡慘重,而內應卻一直沒有打開關門,都是一陣憤怒。
他們甚至覺得,那個年紀輕輕的女軍師,很有可能被葉家擺了一道,所謂的“內應”,不過是幌子,是讓世家軍送死的陷阱而已。
那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女軍師,自己被擺倒無所謂,但是連累各家子弟兵送死,那可是要上斷頭臺的。
世家軍的將士們似乎殺紅了眼,死一片,又沖上一片。
人們都說燕國的將士悍不畏死,這確實是很有道理的,無論是關上的葉家軍,還是關下進攻的世家軍,俱都猙獰無比,殊死相爭。
韓玄昌等主將眼見死傷越來越多,幾乎都要下令將士們撤退,但是蕭懷金作為大軍主將,尚未示意鳴金收兵,大家也就不敢隨意打出旗號下令撤退,畢竟在這個時候,無論誰退下來,都會影響整個軍心,更會影響進攻態勢,萬一所謂的“內應”是真的,剛退下大門就打開,那可是後悔莫及,而且作為內應的軍隊沒有世家軍接應,必定是全軍覆沒。
蕭懷金何嘗不想鳴金收兵,看著蕭家士兵死傷慘重,他也是肉疼得緊,出發的時候,蕭太師可是冷言叮囑,此戰有三,一滅葉吳,二來消耗其他世家的實力,三來保住蕭家的力量。
如今看來,前兩點能不能做到是個未知數,但是這最後一點,恐怕是很難做到了。
不過想著這件事情時候會有蕭靈芷擔著,也就松了一些心。
他不鳴金,只因為蕭靈芷還沒有下令。
蕭靈芷蛾眉緊蹙,就站在蕭懷金身邊,望著前方血腥的戰場,她神色雖然看起來冷漠而平靜,但是內心深處卻也有些忐忑。
韓漠所說的暗號已經出現,讓她著實歡喜了一下,但是關門一直未曾打開,這讓她由不得不擔心,是不是內應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蕭懷金幾次要鳴金收兵,都被她阻住。
她冰霜般卻很是唯美的臉龐一片平靜,朦朧如霧的眼睛望著黎谷關。
“將軍!”旁邊一名甲士忽然興奮起來,激動道:“您看,大將軍,黎谷關的大門,似乎……似乎正在打開!”
蕭懷金和蕭靈芷遙望過去,果然,只見關隘之門大開,雖然依舊是在激戰之中,世家軍卻如同已經勝利一般,歡呼著,潮水般湧進黎谷關。
“擂鼓!”蕭懷金大喜過望,兩手張開,誇張地舞動著:“所有的戰鼓都擂起來,快,都給我擂起來。”
鼓聲隆隆,所有的戰鼓都擂打起來,地動山搖,聽到鼓聲,世家軍的士氣更加旺盛。
蕭懷金得意地大笑起來:“媽的,這下子好了。攻下黎谷關,可就放下心了。整個渤州郡再也無險可守,那些小關卡也擋不住我們的大軍。”
蕭靈芷搖了搖頭,正色道:“義父,沒有拿下翰葉城,那就算不得勝利。如今黎谷關破,葉家肯定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破關了,他們重兵集中于黎谷關,是想和我們耗在這裏的。翰葉城那邊,估計還沒有做好應戰準備,所以接下來,我們非但不能松下心,而且要命令全軍,加快速度,向翰葉城迅速挺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蕭懷金皺了皺眉頭,道:“還要打?不需休整嗎?”
蕭靈芷淡淡道:“休整下來,也會給葉家反應過來的時間。我們要做的,是等他們醒悟到黎谷關已破的時候,世家軍已經兵臨翰葉城下。一旦休整,我恐怕到時候我們會死更多的將士。”
蕭懷金想了想,立刻吩咐傳令兵:“傳令下去,四家軍隊,不得休整,攻克黎谷關,繼續向翰葉城挺進!”
傳領軍領命下去。
“靈芝啊,這一次攻破黎谷關,你可是立下大功啊。”蕭懷金得意地笑道:“你在關內安插了內應,這事情連我也不知道。哈哈,父親說的果然不錯,靈芷你辦事素來胸有成竹,留有後手,如今看來,父親這話說得是對極了。這一次內應,是我們蕭家安插的,黎谷關能被攻破,這支內應軍隊居功首位,也就是我蕭家居功首位,等到誅滅葉吳兩家,大軍回京,有了這份大功勞,朝中葉吳兩家騰出來的官位,我們就有了爭奪的資本。”
他似乎很興奮,兩隻手攥成拳頭,已經開始設想戰後的利益。
誠然,黎谷關之戰,若是沒有這支內應打開關門,別說攻破黎谷關,只怕到時候世家軍能不能從黎穀川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但是由於這支幽靈一樣的內應存在,葉家戰略中最少能支撐個把月的黎谷關,卻在三日之內被攻破,渤州郡的整個政略局勢頓時陷入混亂。
葉家最期盼的目標,是世家軍內部自亂,找到機會進行反攻,最差的打算,也是要在黎谷關支撐個把月,將世家軍的兵力物資和士氣消耗到最低點。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如今世家軍三日攻破黎谷關,士氣大盛,反倒是葉家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驚住,主將葉天涯被射死,大將葉天猛被殺死,群龍無首,士氣大跌。
世家軍已經完全處於上風。
如此一來,蕭懷金自然是得意無比。
若這支事關戰事成敗的內應真的是蕭靈芷安排,那就是蕭家的功績,無論各大世家如何浴血奮戰,這內應之功,那絕對是排在首位的。
有了這樣的砝碼,葉吳兩家被誅之後,整個燕京朝廷將會騰出許多曾經被葉吳兩家把持的官位,那些官位到時候自然要被另外七大世家進行瓜分,而蕭家這個砝碼,無疑會讓他們在官位瓜分的過程中占到有利地位。
蕭靈芷蹙了蹙柳眉,終於道:“義父,你可知道那支內應是誰安排的?”
蕭懷金奇道:“不是你嗎?”
蕭靈芷搖了搖頭,歎道:“靈芷也曾想過在葉家內部收買內應,而且在幾個月之前,還派了人潛入渤州郡內。只是所派之人,無一返回,沒有任何消息,那十有八九是被葉家的人暗中除掉了。”
“那這支內應從何而來?”蕭懷金聽出蕭靈芷話中的問題,皺起眉頭:“難道你是說,這支內應並非你所安排?”
蕭靈芷微微點頭:“不是我安排的。”
“是誰?”
“韓漠!”蕭靈芷緩緩道:“韓玄昌的兒子,韓漠!”
“是他?”蕭懷金有些不敢相信,眉頭緊皺:“他是如何做到的?我看那小子年紀輕輕,他怎會有本事在葉家內部安插內應?”
他確實有些不敢相信。
蕭靈芷道:“可是他做到了。黎谷關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他的內應已經完成了使命!”
蕭懷金沉吟著,片刻之後才道:“可是軍事會議之時,你說是你安排的內應,韓玄昌並沒有出來反駁。難道連他也不知道這是他兒子所做?”
“似乎真的不知道。”蕭靈芷緩緩道:“這些內應,都是韓漠暗中所佈置,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
蕭懷金臉色更難看,低聲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這要真是韓漠所為,那麼此戰首功就會落到韓家的頭上。如今王室正準備拉攏韓家,以制衡我們蕭家,這要是被他們韓家占了頭功,王室一定會以此為由,想盡辦法讓韓家佔據更多的衙門,到時候可對我們韓家大大不利了。”
“義父準備怎麼做?”蕭靈芷淡淡問道。
蕭懷金立刻道:“無論如何,這份功勞都不能被韓漠占過去,更不可被韓家占了。”
“並不好隱瞞。”蕭靈芷搖了搖頭:“韓漠既然能安排內應,自然也有法子證明這份功勞是他所為。即使是為了韓家的利益,他也一定會證明這是他的功勞。”
“倒也未必。”蕭懷金道:“在軍事會議上,你明確地說過,這內應是你所設,他們也都聽到,所以,咬死是咱們的內應,絕不可鬆口。就算韓家想爭,我只怕其他兩家也不會為他們韓家作證,僅憑韓家一家之言,未必能夠取信朝廷。”
蕭靈芷淡淡地道:“若是韓漠那出真憑實據呢?”
蕭懷金攥著拳頭,冷笑道:“那我們就讓他拿不出來。亂軍之中,先找到那群內應,將他們……!”右手成掌,狠狠切下去:“如此一來,恐怕也無人能作證吧。”
蕭靈芷蹙起眉頭,瞥了蕭懷金一眼,眼中竟然劃過厭惡之色。
“義父,那群內應是有功之眾,難道真要殺了他們?”蕭靈芷淡淡問道。
蕭懷金冷笑道:“你幹爺爺的性情你該知道,出京之時,他就交待過,決不允許其他家族因為這場戰爭而壯大。若是不除去那群內應,義父我就無法向他老人家交代。”看了蕭靈芷一眼,繼續道:“想必那支軍隊人數也沒多少,亂軍之中,死一些人,總是難免的。”他向旁邊召了召手,一名部將迅速過來,恭敬道:“將軍有何吩咐?”
蕭懷金招手示意他靠近,附耳低聲說了幾句,那部將先是皺起眉頭,但還是恭敬道:“末將遵命!”再不多說,竟是跑到後軍,點起兩千蕭家軍,往黎谷關沖去。
蕭懷金這道命令下去後,又對蕭靈芷道:“靈芷,韓漠如今身在何處,你可知道?”
蕭靈芷柳眉跳動,看向蕭懷金,問道:“義父,你是想連他也要殺死?”
“無毒不丈夫!”蕭懷金淡淡道:“這句話,你幹爺爺一定對你說過吧?”
蕭靈芷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找到他。”蕭懷金揮舞著拳頭:“殺了那小子,這件功勞必須算在你的身上,絕不能讓那小子活著!”
蕭靈芷蹙眉道:“義父,這支內應少說也應該在百人之上,上百人就這樣殺掉,會不會.......!”
蕭懷金立刻道:“大戰之時,陳兵數萬,幾百個人只是芝麻大的事。至於後患.......嘿嘿,我蕭家何懼後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50
第一三八章  【長驅直入】

黎谷關攻破,世家軍如潮水般湧進,雙方的士兵就擠在黎穀之中,進行著血腥的拼殺。
葉家軍主將已死,第一猛將葉天猛也已被殺,只剩下年紀輕輕的葉庚領兵抵擋,葉庚雖然年輕,但是卻也毫不示弱,在幾名副將的幫襯下,竭力組織軍隊進行抵抗。
只是世家軍氣勢如虹,而葉家軍雖然勉強抵抗,但是士氣卻已經低落到極點,隊伍混亂沒有陣型,一時間傷亡慘重。
血流成河,血染關隘,無論是關上還是關下,全部被血色彌漫,空氣中充斥著死神的味道和大笑。山谷裏積滿了屍體,在人的腳下馬的蹄下被踐踏成肉泥。
夜空下,黎谷關一片的殺氣直沖天幕。
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忽然有人反應過來,先前那群打開關門的騎兵小隊已經沒有了蹤跡,就真的如同鬼魅一般,在世家軍沖進關隘之時,那群騎兵已經從戰場上消失。
若不是還有他們丟下的上百具屍體,葉家軍真的懷疑這群騎兵真的出現過嗎?
葉庚雖然勇猛,但終無統軍之才,葉家軍混亂之中,他更是被幾支冷箭活活射死,見到最後的主將也命斃箭下,葉家軍再無鬥志,先是一小批人倉皇撤退,之後撤退人數越來越多,到了最後,整個葉家軍如同決堤的洪水,向西邊逃竄。
世家聯軍更是士氣大振,在各家將領的率領下,緊跟追殺,這一路上,只殺得葉家軍血流成河,哭爹喊娘。
黎穀關內外,人潮湧動,密密麻麻,就像一群螞蟻往西竄,而後面又一群螞蟻緊跟而上。
眼見葉家軍四處潰散,四路軍隊正要休整,傳來將令,世家軍必須加緊步伐,向翰葉城快速挺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韓玄昌和蘇觀涯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接到傳令兵的將令,雖然各人內心對於蕭懷金作為大將軍很是不屑,但是他們也都明白,若是就地休整,給葉家騰出喘息之機,都是後世家軍肯定還要多死不少人,雖然連續進軍會讓將士們有些疲憊,但這種出其不意的進攻策略,不但可以減少傷亡,更重的是確實能夠給予葉家致命的打擊。
他們也在入關後找尋那所謂內應的蹤跡,可是血腥的戰場上,實在不知道那支內應軍隊身在何方。
四家聯軍不做修整,繼續往翰葉城挺進,這沿途村落縣鎮,自然是倒了大黴,所過之處,都會留下一片血光。
而渤州郡各縣府顯然是沒有料到黎谷關會被這塊地攻破,倉促間迎戰,早就被世家軍毫不留情地掃過。
盡大可能地消耗葉家的實力,最終從跟上剷除葉吳兩家,這是各大家族心中一致的目的。
各大家族的軍隊這一次沒有誰落後別人,都是快馬加鞭往翰葉城去,因為大家心中也清楚一個事實,誰要是先進入翰葉城,翰葉城無數的珠寶甚至葉家族人,都可以搶在手中。
……
……
韓漠和風騎,在關門打開之後,便組織隊形,沖出了葉家軍陣,他們座下是最矯健強壯的魏馬,他們手裏的弓箭是勁力和射程強的神臂弓,而他們的騎士,每一個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鐵漢子,在這群悍不畏死的風騎面前,葉家軍根本沒有能力阻攔。
如風般而來,卻又如風般而去。
既然已經打開了關門,完成了目的,風騎沒有必要再去進行血腥的廝殺,他們折而向南,一直到了黎穀山脈的山腳處,在一處冰封的湖邊才勒馬休整。
這是韓漠有生以來,參加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
這一戰,雖然取得了讓人震驚的成績,但是那種血腥殘酷的場面,還是讓韓漠的心在抽悸。
八百風騎,有一百四十多人血灑疆場。
韓漠神情凝重,拄著血銅棍,站立在冰封的湖面。湖面上的冰很厚,甚至可以經受住駿馬的衝刺,晨光初顯,湖面的冰層在第一絲晨光的沐浴下,異常顯眼。
風騎騎兵們都已經下馬休整,更有不少人在互相處理包紮傷口,幾乎每個人的衣甲上都帶著血跡,在晨光之中,蒼廖而堅毅。
朱小言走到韓漠身邊,也望著遠方,淡淡道:“他們做得很不錯!”
“我知道。”韓漠輕聲道:“東海的勇士,本就是鐵打的。”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大家的神情都很是凝重,這一戰,損耗上百位兄弟,那都是半年來朝夕相處的好兄弟。
生死離別,戰爭殘酷,就在於此。
“戰爭本就是要死人的。”朱小言聲音很平靜:“從死人堆裏鑽出來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勇士。雖然這次折損了不少弟兄,但是留下的這批人,將是你最可以倚重的勇士。”
韓漠沉吟著,片刻之後,才緩緩道:“我想,風騎的靈魂已經被充實了。”
“是。”朱小言點頭道:“這一戰,九死一生,他們能活下來,已經為風氣鑄造了靈魂,日後無論這支騎兵隊如何編制,這份靈魂是不會消失的。”
任何一支軍隊,都需要靈魂,而一支軍隊的靈魂,往往在它組建的時候,在它第一代戰士的薰染下,已經形成。
風騎無疑是鐵血騎兵隊,有的是勇氣,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建議冷靜和悍不畏死,已經形成了這支騎兵的靈魂。
他們的靈魂,是從一場奇跡開始形成。
所以,這支騎兵隊,也註定是一段奇跡的開始。
……
“接下來,我們是繼續往翰葉城去,還是回東海?”朱小言看了韓漠一眼問道。
韓漠微一沉吟,道:“黎谷關已破,渤州郡一馬平川,就算有些小阻礙,世家軍也能夠完全應對。翰葉城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黎谷關已破,如果蕭懷金聰明的話,一定會下令全軍快速向翰葉城挺進,翰葉城破,也是遲早的問題。該做的我們已經做了,弟兄們也筋疲力盡,得到了鍛煉,我想我們還是回東海休整吧,沒必要再去摻和。”
朱小言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回去之後,我想你隨著我走訪遇難弟兄們的家屬。”韓漠歎了口氣,搖頭道:“他們的家人,也許正在牽掛著他們。”
“我隨你去。”朱小言很認真地點頭。
“小朱。”韓漠想了想,忽然問道:“你可知道你射死的是誰?”
朱小言看著韓漠:“我至少射死了二十個人,你說的是哪一個?”
“關頭上的那一個!”韓漠道。
朱小言想了想,才道:“原來你是說他,看他衣甲,似乎不是普通人。”
韓漠歎道:“我聽說這次黎谷關的守將是葉家的二宗主葉天涯。那人的衣甲,看起來似乎就是主將的衣甲,你射死的,只怕就是葉天涯了!”
朱小言一愣,隨即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原來葉天涯就那麼點本事。”問韓漠:“你殺死的那個大個子又是誰?”
韓漠沉吟著,似乎在想著什麼,許久之後才道:“我曾經聽說,渤州郡葉家有一個天生猛將,六歲能負百斤,乃是一等一的猛將,號稱‘渤州郡第一刀’。我殺的那人,外貌似乎和那葉天猛有幾分相似,而且也使刀……不過我並不相信那就是葉天猛。葉天猛號稱‘渤州郡第一刀’,豈能被我那樣殺死?”
他還真是有些不敢置信。
在戰場見到那員猛將時,韓漠也曾想過那人有可能是葉天猛,但是自己親手殺死對方之後,他很快否認了自己的判斷。
雖然他對自己的武技很有自信,但是能夠殺死渤州郡第一猛將,那還是有些誇張的。
朱小言露出難得的笑意:“我能殺死葉天涯,你為何不能殺死葉天猛?很多時候,名聲和實力不一定是相等的。有些人的名氣很大,本事未見的有多厲害,有些人籍籍無名,卻未必不能一鳴驚人。”
韓漠自己也有些驚訝,眨了眨眼睛,感到事情確實有些荒誕:“小朱,你的意思是說,你我二人,一個殺了統軍主將,一個殺了渤州郡第一猛將?”
“大概是如此了!”朱小言顯得很平淡,沒有任何興奮之色。
韓漠攥起拳頭,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他未必是興奮,自己部下損失慘重,但是能以葉無涯和葉天猛的性命來陪葬,那也算是找回了一絲安慰。
“小朱,你可知道,你殺了葉無涯,若是朝廷論功行賞,封你個佐領參領甚至是雲麾使都有可能啊。你這是立下大功了!”韓漠伸手拍了拍朱小言的肩膀,微笑道。
朱小言瞥了韓漠一眼,問道:“那你願不願意我接受你們大燕朝廷的封上,聽從你們大燕朝廷的命令?”
韓漠毫不猶豫地道:“不願意。你要記住,你是我收下的馬夫。這一生,若無意外,你還是老實地跟著我。”
“你是個很大方的人。”朱小言平靜道:“跟著你,也沒什麼不好。”
正在此時,卻見不遠處飛馳幾騎過來,最前面的是沈非,他負責領人在附近放哨,三騎衣甲鮮明的風騎騎士中間,卻是夾雜著一個身著大棉襖帶著厚帽子的傢伙,那傢伙座下的馬匹,與風騎的魏馬自然不相同,是地地道道的慶國馬匹。
韓漠一看那人,立刻認出來,皺起眉頭,尋思:“他怎麼來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51
第一三九章  【暗信】

三騎風騎騎士簇擁那人飛馳到湖邊,勒住馬,沈非翻身下馬奔了過來,拱手道:“五少爺,朱統領,我們巡視之時,見到此人,他說要見我們的主將,而且說有急事稟報!”
朱小言皺起眉頭,看著韓漠道:“我們行蹤隱秘,他是如何得知的?”
韓漠道:“小朱,你知不知道,每個國家,都有一群善於跟蹤術的人才,哪怕你只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他們都有可能循著蹤跡找到。我們數百人的隊伍,留下的又何止蛛絲馬跡?”
他說完,向沈非道:“讓他過來吧!”
沈非領命,過去示意那人過來,那人也下了馬,緩步過來,身上的衣裳雖然厚重,但是腳步卻很輕盈。
朱小言不動聲色地走到一旁,並不參與他們的談話。
走到韓漠旁邊,那人才抬起頭,微微掀起帽子,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卻是蕭靈芷身邊的追風,他見到韓漠正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己,似乎有些吃驚,道:“你……你就是他們的主將?”
韓漠悠然道:“難道你覺得我不像?”
追風回頭望瞭望岸邊的風騎騎士,露出一絲不敢相信的神情:“韓少爺就是帶著這幾百人打開了黎谷關的大門?”
韓漠淡淡道:“看來你家小姐對你還是很信任,你知道的不少。”
追風眼眸子裏流露出欽佩之色,道:“韓少爺,追風佩服的人沒有幾個,如今看來,你算是一個了。”
“那真是韓漠的榮幸。”韓漠淡淡笑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追風立刻正色道:“韓少爺還是趕緊帶著你的部下離開這裏吧。”
“為何?”
“已有兩千人馬正在搜尋你們,他們中間也有善於追蹤術的人手,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這裏。”追風神情嚴峻。
韓漠眼眸子變得冷漠起來:“聽你的意思,似乎那兩千人是要來對付我們?是葉家的人馬,還是你們蕭家的?”
“我不姓蕭。”追風道:“但是那兩千人,卻是蕭家最精銳的人馬,久經訓練,裝備精良,也正因如此,蕭大將軍一直捨不得派他們攻打黎谷關。我看韓少爺的人馬雖然個個驍勇善戰,但是都已筋疲力盡,若真是碰上,只怕會大難臨頭。”
韓漠眉頭緊皺,他當然也知道,風騎連夜翻過黎穀山脈,又連破七道哨卡,更是在黎谷關下大戰一場,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是疲勞不堪,真要是蕭家的精兵前來,還真是未必抵擋得住。
他心中更是惱怒的很,想不到葉吳兩家尚未誅滅,蕭家便開始打起鬼心思,甚至派兵圍殺暫時的同盟。
蕭家之心,何其歹毒。
“這是你們家小姐讓你來提醒我們的?”韓漠凝視追風問道:“她這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追風淡淡道:“小姐說,她欠你人情,這份人情還給你,就兩不相欠了。”抱了抱拳,道:“如何處理,還請韓少爺自己斟酌,追風告辭!”
他轉身便走,上馬揚鞭,駿馬飛馳而去,很快就沒了蹤跡。
“我們沒有必要和他們硬拼。”朱小言回過頭來,淡淡道。
韓漠冷笑道:“蕭懷金派人來圍殺我們,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奪關之功,他是想搶過去了,只有殺了我們,才會死無對證。亂軍之中,我們這支不為人知的騎兵隊被他們殺死,也未必會有人調查。”
朱小言神情淡然,問道:“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就該知道怎麼做了!”
“這是兄弟們流血換來的功勞,我韓漠可以不要,卻不能對不起他們。”韓漠冷冷道,眼眸子裏閃現著殺機,快步走回岸邊,沉聲道:“上馬,往翰葉城去!”
風騎騎士行動快速,韓漠一聲令下,所有人在轉眼間便上馬。
韓漠一揮手,第一個沖在前面,數百風騎緊跟其後,往翰葉城方向飛馳而去。
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折回黎谷關,出關回東海郡,蕭家兩千人馬正往這邊來,若是回返,十有八九要撞在一起。
雖然並不畏懼那兩千人,但是韓漠並不想讓筋疲力盡的風騎陷入另一場兇險的戰鬥之中。
只要往翰葉城去,匯合世家軍隊,蕭家再有能耐,也不敢明目張膽對風騎動手。
韓漠對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的精髓,那是體會的極為深刻的。
……
……
翰葉城,距黎谷關不過三百多裏地,是渤州郡最大的城池。
城內占地數百畝的奢華府邸,就是葉家的府邸,亦是整個葉家的老巢。此時的葉家府邸,顯得頗有些驚亂,因為剛剛得到消息,黎谷關被破,世家軍正潮水般向翰葉城攻來,一路上所向披靡,甚至有不少遭受葉家嚴酷統治的百姓將分散在各縣府葉家族人抓了起來,準備交給世家軍。
按照探子所報,最遲黃昏時分,世家軍便可抵達翰葉城下。
整個葉家,沒有一個人想到世家軍會來的這麼快,更沒有想到,戰略計畫中最少能支撐一個月的黎谷關,竟然在不到三天之內便被攻破。
翰葉城只得倉促備戰,但是士氣卻是低落到極點。
世家軍攻破黎谷關的消息,也不知如何就在翰葉城中蔓延開來,整個翰葉城就像炸了鍋一樣,處於極度的恐懼之中。
葉家謀反,葉家族人自然是逃不過這場圍剿,而城中的百姓也非常清楚,一旦翰葉城攻破,世家軍也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三個月前剛過完五十大壽的葉家家主葉無遜,此時坐在正廳大堂上,臉色陰沉,說不出的可怖。
堂下,葉家的重要人物都在場,他們也都得到消息,黎谷關被攻破,主將葉無涯被射殺,葉家第一猛將葉天猛被殺死,葉庚也是死於亂軍之中。
一切形勢,與他們叛亂之前的戰略設想完全偏差。
所有人都是一臉的焦急,整個大堂內一片喧嘩,葉家的幾位長老更是聲音激動,連說葉家要面臨滅族的危險,那話中的意思,顯然也是責備葉無遜發動叛亂。
葉無遜猛一拍桌子,暴喝道:“他們還沒到,你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大宗主震怒,眾人立時靜了下來,此時也加雖然面臨滅族的危險,但是大宗主手中還是掌握著生殺大權,他要是發起怒來,搞不好誰就要倒楣。
大宗主性情本就反復無常,嗜殺成性,死在他手裏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就在葉無遜身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把鋒利的寶劍,那可是葉無遜平日最珍愛的玩物,但是殺起人來,這把玩物絕對夠用。
“怎麼攻破了黎谷關?”葉無遜鐵青著臉,不敢置信:“那群豬腦子是怎麼做到的?蕭懷金有這個本事?”
他當然已經得到消息,據說是不到千人的騎兵隊,突破數萬人的軍陣,直沖到關下,殺人奪門。
但是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有這種荒誕的事情發生。
那不到千人的騎兵隊,從何而來?整個渤州郡的軍力,他是瞭若指掌,而且每一支軍隊都是牢牢控制在葉家的手中,這所謂的不到千人的騎兵隊,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到現在為止,他都覺得這個情報是不準確的。
葉無遜長子葉淼立刻出來道:“父親,探子回報,說是不到千人的騎兵隊……!”
他話沒說完,葉無遜已經厲喝道:“放屁放屁,區區八百人,豈能靠近黎谷關?真是荒謬。那些探子的人頭可曾砍了?謊報軍情,派人將他們的家小也一併砍了。”
眾人一臉駭然,竟然無一人敢吭聲。
“那四條狗,是如何連在一起的?他們明爭暗鬥多年,為何這次卻能達成默契?”葉無遜拍著桌子,咚咚作響,一臉怒色:“蕭懷金那樣的庸才,豈能讓四家合力?”
一名頗有威望的長老壯著膽子道:“大宗主,當務之急,是要想出退敵之策,世家軍說到就到,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
“好,你說,你有何良策退敵?”葉無遜吹著鬍子問道。
長老看起來還是顯得很冷靜,道:“大宗主,我倒想出三策……!”
葉無遜急道:“快說,快說!”
“第一策,如今世家軍分四路向我翰葉城挺進,他們在黎谷關連番激戰,這一路上也遭受阻攔,將士們想必亦是筋疲力盡,窮弩之末。而我軍精力旺盛,派軍出城,埋伏其中一路,等到世家軍到來,突然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必能擊潰一路世家軍,只要他們潰散,那麼其他幾路得知消息,必定也會影響軍心,說不定就此退兵……!”長老獻策道。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葉無遜便冷笑道:“大長老,我軍出城,城中守軍將更加薄弱,擊潰一路軍,其他三路世家軍非但不會慌張,而且會很高興,因為我們幫他們除去一股力量,他們只怕還要感謝我們。除去一路,其他三路若是來到翰葉城,我們還有兵力守城嗎?”
那長老似乎也覺得此策大有破綻,額頭冒出汗來,又道:“二策,我們緊閉城門,已現有兵力死守翰葉城,待有機會,在出城襲擊!另外派人前往藍田城,要吳家速速前來援救!”
“你覺得吳家會派人來?”葉無遜眼中現出怒色:“他們面臨三家聯軍,自顧不暇,豈會來援救我們?而且城中不到兩萬兵力,如何抵擋住他們的進攻?”
長老擦著額頭的汗,道:“那只能……只能求和了!”
葉無遜嘿嘿笑道:“好,這倒是個好計策。大長老,你德高望重,那幫蠢豬應該也會給你面子,就勞您出城去迎候他們,與他們議和吧。一旦事成,重重有賞!”
那長老大驚失色,渾身發軟,老腿差點撐不住倒下去,驚道:“大宗主,我……我年事已高……這……這……!”
“既然知道年事已高,還在這裏說昏話?”葉無遜毫不給長老面子,不客氣地訓斥著,掃視大堂內擠擠的人群,冷冷罵道:“平日裏都知道花天酒地,腰裏別著珠寶,懷裏摟住娘們,腳下踩著賤民,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你們還能做些什麼?一群酒囊飯袋。”
眾人都是戰戰兢兢。
本來在葉家人的心裏,渤州郡東部這大大的地盤,完全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轄區廣袤的土地六縣所屬,無論經濟軍事命脈,都是在葉家人的掌控之中。
葉家轄地礦產豐富,所以葉氏一族應該是整個燕國最富有的家族,皇族也未必能比葉家奢華。
這種奢華的生活,讓葉家的人都養成了目空一切的個性,特別是葉家的中心人物,大都風揚跋扈,囂張傲慢。
相較于其他家族,葉家最大的問題,就是族人的凝聚力要弱了許多,若非有足夠的財富分配給族人,葉氏家族定然是內部紛爭不斷的。
黎谷關破,總體戰略被打亂,最讓葉家人震驚的是,各縣各地往日裏如同羔羊般溫順的百姓,這一次卻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大肆捕捉分散在各地分管當地各項事務的葉家族人,非但沒有組織起預想中的防禦線,反而打開其門,世家軍這才勢如破竹,一路挺進,所遇抵抗微乎其微。
葉家人這才醒悟,往日的繁華,往日的霸權,只是塗抹在表面的虛假,渤州郡百姓的心,和葉家早就相去甚遠。
所有的一切,與他們反叛之前的設想完全不一樣。
世家軍的默契,黎谷關的告破,百姓的反水……這一切,無論哪一個,都是對葉家致命的打擊。
葉家的傲慢和張揚跋扈,讓他們過高地估算了自身的實力,也過低地估算了世家軍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們缺少一位能夠扭轉戰局的名將!
葉淼再次道:“父親,孩兒倒有一策,算不是什麼上策,卻也可以一試!”
葉無遜盯著葉淼道:“你說。”
“父親,咱們還有一群黑老鼠!”葉淼目光閃動,一字一句地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1:51
第一四零章  【黑老鼠】

中原四國的貴族,除了許多政治勢力外,還有一種很特殊的私家力量,明面上的一部分人,就是所謂的客卿,雖然客卿不乏有才之輩,但是總體而言,對於貴族們來說,收納客卿是為了面子問題,誰門下的客卿多,那就是威望和財力的體現。
食人之祿,為人辦事,客卿們既然投靠那些貴族的門下,也就成了貴族之間爭強好勝的工具,無論貴族間的文鬥還是武鬥,都要用上這類客卿。
客卿,是屬於貴族明面上的家臣,四國之中,慶國的貴族最喜歡收納客卿,攀比客卿的數量和能力,也成了慶國的一種風尚。
客卿文化,在慶國是最繁榮的。
但是燕國的貴族,客卿雖然不缺乏,他們卻對另一類勢力更為花心思,那就是隱藏在暗處的家臣,用燕國貴族行內的話說,就叫“影子衛”。
“影子衛”是一群貴族們都知道他們存在卻又不知他們存在何處的暗中實力,除非其主人召集,否則實在難以判斷他們的具體下落。
平日裏,他們有可能只是府邸門前的看門人,有可能是給你端茶倒水的僕人,也有可能是在馬廄裏給你喂馬的馬夫。
但是到了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是一群恐怖的暗黑力量。
破壞,偵查,臥底,暗殺這些暗黑活動,就是他們生存的職責。
燕國九大世家,每一個家族,都擁有一股暗中的“影子衛”,而葉家的影子衛,被稱為“黑老鼠”。這稱呼雖然有些猥瑣,但卻很形象地形容了葉家影子衛的無孔不入。
葉無遜皺眉道:“大軍之前,那一百多條老鼠能有什麼用?”
葉淼湊近上去,輕聲道:“父親,世家軍有數萬人馬,真要大軍兵臨城下,我們只怕抵擋不住。這群老鼠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卻能有大用處。我們大可將他們分成四路,喬裝成四路世家軍的兵士,世家軍急行軍中,又加上這群老鼠機警的很,應該很難被發現。只要他們刺殺了四路主將,世家軍群龍無首,不攻自破,我們或可扭轉局勢,轉敗為勝!”
葉無遜只是一沉吟,忽地站起身來,大笑著,得意地拍了拍葉淼的肩膀,大聲道:“看到沒有,到最後,還是我的兒子想出了辦法。酒和女人都將你們的腦子掏空了,這樣的法子你們都想不出來?”
眾人噤若寒蟬,不少人心中暗道:“你不也沒有想出來嗎?”
葉無遜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雖然仰仗這一百多名影子衛去改變戰局,有些困難,但是世家軍也不過是靠著一支小股騎兵改變了局勢嗎?
試一試,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
……
世家軍的前進出乎意料地順利,進入黎谷關後,在黎穀一場激戰,葉家軍四散逃竄,世家軍的四家人馬,竟是情不自禁地各自分開,形成四路,像四條長龍般向翰葉城挺進。
沿途所過,自然也是遇到一些抵抗,但大都是一群百姓押著葉家的族人,等在大道上,這倒是省去了世家軍的不少時間。
不過這一點,對於世家軍的士氣卻有了更大的鼓舞作用,從這些情勢看得出來,雖然葉家是渤州郡東部這一片地區的霸主,但卻實在很不得人心,世家軍一入關,百姓就反了,看來葉家的滅亡,近在眼前了。
韓玄昌這一路人馬,一路上遇到了兩次抵擋,那是潰散的葉家軍在葉家一些將領的組織下,重新組成了戰陣,只是時間倉促,還沒組織好,韓家的軍隊便已經衝殺過來,又是丟盔棄甲逃竄。
他們雖然裝備精良,但是一來士氣低落,二來沒有良將統領,實在凝聚不起戰鬥力來。
距翰葉城不到百里地,韓漠的風騎終於是跟上了隊伍,韓玄昌見到韓漠的隊伍,大是吃驚,叫過韓漠詢問詳情。
韓漠知道當務之急是進攻翰葉城,先滅了葉家再說,若說風騎打開關門,蕭家想搶功派人追殺,說不定會弄出新的亂子,這些事情回頭再說為好,也就說是見黎谷關被攻破後,才帶著風騎入關的。
韓玄昌見風騎都是疲憊不堪,有些疑惑,不過行軍路上,也就沒有多問。
這個時候的風騎,自然早就褪去了穿在外面的葉家軍衣甲。
“爹,我軍抵達翰葉城之後,是否立刻發起攻擊?”韓漠在馬上問道。
韓玄昌擺手道:“葉家已是甕中之鼈,我們的將士已經折損不少,到了城下,先繞到翰葉城的側門,那裏的防守力量應該弱很多。按照估計,翰葉城內的守軍應該不超過一萬五千人,分守四門,每一門的兵力都會很弱,等到四家都兵臨城下,圍住四門,到時候一起發動最後的攻擊,定可一戰成功。”
“葉家士氣低落,應該是頂不住我們的進攻。”韓漠點頭道。
一路之上,韓漠所過村鎮,見到的百姓都是破衣爛衫,面黃肌瘦,看起來就像一群難民,比起東海郡的百姓,可謂天上地下。
東海郡百姓在韓家的仁德治理下,雖然說不上豐衣足食,但是吃飽穿暖還是能夠保證的。
但是渤州郡的百姓,只一眼瞄去,就能看出他們的生活狀態與東海郡的百姓有著天壤之別,在這寒冷的冬季,許多百姓依舊是衣裳單薄,很多人都是凍的臉上發青,看上去,那面黃肌瘦的身體隨時都要倒下去。
他們抓著葉家族人,按在地上,一臉的仇恨,等在路邊由韓家軍接受。
從他們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群百姓對葉家的恨意,那是深入到骨子裏。
韓玄昌命令專人收押葉家的族人,一路下來,竟是有上百人之多,那都是渤州郡分散在各處的葉家大小官吏。
韓漠騎在馬上,總有一種電視上解放軍進城的感覺。
“渤州郡是燕國最富裕的郡府,比起我們東海郡,那是要富庶十倍也不止。”韓漠皺著眉頭,只覺得葉家的殘暴實在有些不可理喻:“他們的百姓卻如此的貧寒,難道葉家不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讓老百姓活不過來,他們自己難道還能長久下去?”
韓玄昌看著韓漠,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漠兒,這話說得倒是極好。這百姓是水,咱們是舟,要想順利航行,這水就得風平浪靜。若是這水整日裏怒波氾濫,咱們這舟也總是有沉沒的時候。”頓了頓,才緩緩道:“也正是知曉民心的重要,我們韓家一直以來都是與民生息。只有我們東海郡百姓的日子安穩了,人心所向,我們韓家才能屹立不倒。葉家殘暴不仁,盤剝黎民,不顧百姓的死活,弄得民生怨道,這樣的家族,若是讓他們成事,燕國可就走到盡頭了。”
韓漠笑呵呵地道:“我曾聽人說,這葉家多麼多麼厲害,如今看來,聞名不如見面,黎谷關一破,葉家軍就如同喪家之犬,不堪一擊!”
“一來確是葉家太過自信,他們自以為兵強馬壯,糧食充足,更有黎谷關之險,而且我們世家軍內部矛盾很深,憑藉這些條件,他們自信能夠贏得這場戰爭。但是他們卻沒有想過,在這繁華的表面,他們的百姓已經怨怒不堪,葉家的根基已經完全腐爛,戰事順利倒也罷了,一旦受挫,便會出現如今百姓內亂的狀況。”韓玄昌語重心長地道:“而且,他們葉家看似人丁興旺,卻沒有可用之人,就連家主葉無遜都是一個狂傲無比反復無常之輩,下面更是一盤散沙。沒有統軍將才,就算有再好的士兵,那也沒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韓玄昌說到這裏,韓漠忍不住回頭望向與主力部隊有段距離的側翼風騎,朱小言隱沒在風騎陣中,這一時還看不到他的人。
若說統軍之才,毫無疑問,朱小言算得上是一個良將。
“漠兒,我說這些話,你該知道是什麼意思。”韓玄昌肅然道:“我們韓家,對百姓要仁德,除此之外,韓家的子弟也要有才幹。你大爺爺對族中那些聰穎的子弟嚴加管教,就是要讓你們能有作為,一幫紈絝子弟,始終是成不了大事的!”
韓漠立刻恭敬道:“孩兒明白!”
話聲剛落,聽到側前方一隊騎兵奔來,大約有二十餘騎,背上俱都背著小旗子,那是斥候的打扮,顯然是韓玄昌派出去打探前方敵情的斥候。
這一群斥候速度極快,風馳雷電般,只向大將旗子這邊飛馳過來。
韓漠忽地皺起眉頭,沉聲道:“爹,不對頭!”
“怎麼了?”
“這群斥候為何都垂著頭,我瞧他們的臉上,似乎都罩著面罩!”韓漠眉頭緊蹙,握緊手裏的血銅棍,沉聲喝道:“來人,不許他們靠近!”催馬上前,護在韓玄昌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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