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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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86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6 22:09
第九八八章 往西方去


    玄機大師未動,墨十二郎卻如獵豹般竄出來,手中的大刀飛擲而出,一道寒光劃破空氣,沒入純陽老道的身體,正插入了純陽老道的胸口。

    “砰!”

    一聲巨響,純陽老道的身體竟然在半空中爆炸,隨即血水從半空中灑落,血肉四濺,那股血腥味鑽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鼻中。

    一片片血肉自空中落下,這慶國權勢極重的國師,竟然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月光之下,所有人一時都寂然無聲,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後,那群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道士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驚恐萬分,握刀的手已經不穩,早有一名機敏的燕國武士見到控制自己的道士失神,身體往後仰倒,腳下猛地一掃,重重掃在那道士的腿上,那道士“哎喲”叫了一聲,身體摔倒,那燕國武士立時探手奪下長劍,反手已是將劍鋒刺入了那道士的咽喉之中。

    陡起變故,便有道士情急之下,意欲斬殺自己控制的燕國武士,韓漠卻已經厲聲喝道:“住手!”

    他這一聲喝,中氣十足,眾人一時都怔住,不敢動手。

    韓漠過去拿起血銅棍,這才回過身,緩緩走過來,沉聲道:“你們助紂為虐,本該全部除去,但是今日大師在此,他見不得我等屠殺生靈,而且今日死的人也夠多了,你們只要放了人,我保證放你們離開這裡,不傷你們一人!”

    這群道士眼見純陽已死,俱都是心肝俱裂,以為今夜必死無疑,聽得韓漠此言,頓時求生之念大升,但是誰也不敢相信韓漠所說是真,必將他們方才斬殺了數名燕國武士,不相信燕國人就這樣輕鬆放過她們,一時間猶豫不決。

    玄機大師唱了聲佛號,才道:“韓施主,你宅心仁厚,能夠放他們離開,老衲在此謝過!”

    韓漠恭敬向玄機大師施禮道:“大師,今夜若非大師出手相救,我們只怕沒有一人能夠活著離開。韓漠在此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玄機大師微微笑道:“韓施主天賦異禀,你我分別沒有多久,韓施主的武道修為竟是突飛猛進,實在是出乎老衲的意料。”

    韓漠恭敬道:“大師今夜傳授武技口訣,晚輩感激不盡。”

    “這套太極步,本是我大通天寺三大鎮寺之寶,一直供奉。”玄機大師神色祥和,緩緩道:“此太極步乃是大通天寺前代方丈因苦大師所創,精妙絕倫,他圓寂之後,這套太極步與他的捨利供奉一起,所以無人敢冒犯,這套步法亦是沒有傳授出去。”頓了頓,輕嘆道:“只是當年林施主曾盜取秘籍,老衲出手阻止,因不忍傷他性命,被他奪去了半冊秘籍……韓施主三卦太極步,想必便是他所授吧?”

    韓漠乍聞“林施主”,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猛地想到了白夜郎原名便是林靜河,這“林施主”自然是指白夜郎,頓時肅容道:“大師,三卦太極步,確實是白師兄所授,晚輩當初不明真相,修學貴寺絕技,還請大師責罰!”

    玄機大師搖頭笑道:“韓施主不必介懷。老衲說這些,並非怪責韓施主,只是要將這套步法的來源告知於你。因苦大師驚採絕艷,乃是武道大宗師,這套步法並非他最強武技,確是他最喜好的武技,只因因苦大師性喜武樂,當初我等也不知道這太極步有如此玄妙,只當是他遊戲武技,所以才與他的捨利一同供奉。不瞞韓施主,這太極步重見天日,也是虧了林施主當初夜盜秘籍,否則這套太極步只會被本寺當成遊戲之技湮沒。老衲現在想起,只怕因苦大師得知他這套步法後繼有人,應感欣慰才是。”

    韓漠道:“原來是因苦大師所創,因苦大師果然是絕世宗師。”迅即道:“這套太極步是貴寺所有,韓漠現在便將前三卦的口訣告知於大師。”

    玄機大師道:“大通天寺早已不復存在,韓施主想物歸原主也是不能。而且方才老衲觀韓施主的步法,卻也是明白了個大概。”

    韓漠心中吃驚,這套太極步實際上玄妙神奇,絕非能夠一看就懂,玄機大師雖然懂得後五卦步法,明白太極步的關竅所在,但是能夠一看就能悟出前三卦步法,其武道修為,當真是駭人聽聞。

    忽地想起純陽真人先前所有,似乎玄機大師便是在野的五大名將之一,只是瞧他與純陽真人的武道差距,玄機大師的武道修為只怕是無人可比了。

    “老衲今夜口授五卦太極步,能讓太極步完整,也不負因苦大師之心了。”玄機大師平靜道:“韓施主,今夜觀你武技,已是非同小可,只盼你這一身武技,用於助人,切莫枉殺無辜才好。”

    韓漠恭敬道:“晚輩記住大師教誨。”向那群道士喝道:“還不快離開這裡?當真要命喪此地?”

    那群道士面面相覷,竟然都望向玄機大師。

    玄機大師微微點頭,那群道士這才收回劍,互相護衛,緩緩往東撤去,眾燕國武士雖然心中不甘,但是韓漠既然發話,自然不敢違抗。

    玄機大師緩步走到曹殷身邊,此時曹殷牙關緊咬,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直沒有醒過來。

    韓漠忙上前問道:“大師,侯爺現在如何?”

    玄機大師微一沉吟,終於道:“阿彌陀佛,韓施主,老衲有一事還要向你徵詢!”

    “大師請講!”

    “侯爺如今五臟六腑皆傷,體內勁氣混亂,老衲封住了他的數道筋脈,致使勁氣不能傷身,但是……他的身體已經受到極大創傷,恐怕三五個月都不能醒轉過來。”

    “啊?”韓漠吃了一驚,“大師,那可怎麼辦?”

    “老衲倒是可以出手醫治,但是每日里都要幫他疏通勁氣,還要尋找珍奇藥材為他修復內臟……!”玄機大師說到此處,微微一頓,沉吟片刻,才終於道: “若是此刻他隨你們回去,用不了三日,只怕就會氣絕。老衲就算出手相救,想要讓他身體恢復,卻也不是三年五載之事……!”

    韓漠聞言,心知昌德候的傷勢那是嚴重無比,今夜如果不是玄機大師到來,曹殷必死無疑。

    玄機大師說三年五載未必都能讓曹殷傷勢痊癒,可見其傷情之重,亦可知此傷除了玄機大師,只怕無人能夠醫治。

    “還請大師出手相救侯爺!”韓漠躬身道。

    玄機大師點頭道:“普渡眾生,這是老衲分內之事,自不會推辭。若是韓施主應允,老衲今夜便帶侯爺離去,尋找藥草,助他康復。”

    “大師要往哪裡去?”

    “老衲知道西方數千里之外有群山,在那里或許能找到藥草。”玄機大師聲音慈和。

    韓漠一怔,西方數千里之外,那就是遠離中土了。

    墨十二郎在旁聽到,急忙道:“師傅,你……你要離徒兒而去?”

    玄機大師看向墨十二郎,招手道:“善安,你來!”

    墨十二郎腳步沉重,走到了玄機大師的面前。

    “善安,你可知自己何來?”

    “是!”

    “那你可知自己何去?”

    墨十二郎臉上頓時一片茫然,隨即面具下的眼眸子顯出仇恨之色,“欲除心中大恐怖,便只有摘下那賤人的人頭,祭奠亡母之靈!”

    玄機大師默默地注視著墨十二郎的臉龐,半晌過後,才輕唱道:“阿彌陀佛,善安,為師終不能祛除了心中大恐怖,今日你我師徒緣分已盡,自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弟子!”

    墨十二郎一怔,身體顫抖起來,隨即跪倒在地,眼中泛著淚花,悲聲道:“師傅……!”

    玄機大師伸手撫在墨十二郎頭頂,柔聲道:“我佛慈悲,願你早日自醒,遠離大恐怖,南無阿彌陀佛!”他抬手,在墨十二郎的頭頂輕輕拍了三下,再不多言,上前去提起曹殷,僧袍翻滾,再不看諸人一眼,往西邊而去。

    “師傅!”墨十二郎悲聲叫喊,韓漠亦是單膝跪下,恭聲道:“大師一路好走!”

    玄機大師的身影在月光之下,宛若古佛,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與昌德侯曹殷一起,再無踪跡。

    兩名武士扶著宋世清上前來,宋世清輕聲問道:“大將軍,侯爺……侯爺便這樣離開?”

    韓漠神情肅然,看了宋世清一眼,緩緩道:“當今天下,除了大師,再無一人能救回侯爺……!”

    墨十二郎跪在地上,許久之後,他才緩緩起身,看著韓漠,道:“韓漠,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慶國人要取你的性命,該何去何從,你是否明白?”

    韓漠淡淡道:“還怎樣走,我心中自然清楚。”

    墨十二郎點頭道:“好,有那一日,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也不多言,收起刀,向著跟隨他而來的幾名部下道:“咱們走!”領著手下人快步而去。

    一夜驚心動魄,燕國眾人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韓漠當下令人將那些死傷者俱都掩埋,又令肖木記下名姓,日後好對他們的家屬厚加撫卹。

    等到埋好屍首,黎明曙光已顯。

    那位柳公公一直躲在暗處,早已經是嚇得混飛魄散,一行人用過乾糧,也不在這裡多待,便即往燕京回趕。

    宋世清受了傷,經不住快馬顛簸,韓漠便令肖木帶人在後保護,自己則是領著四名護衛,提前趕路,又擔心路上遇到其他狀況,在途中與手下幾人尋了幾件普通以上換上,更是戴上了斗笠掩面。

    這四名護衛,實際上卻是韓漠一直帶在身邊的西花廳暗黑吏員,扮作護衛跟在自己身邊暗中保護。他們的警覺性比起一般的護衛,自然是強出不少,對於那種暗殺的門道也是清楚無比,武功未必高強,但是防備的手段卻是了得。

    隨同韓漠此前去往黑塔的赤鼠和毒蝙蝠也在這四人當中。

    五人快馬加鞭,一路上不耽擱,過了亭水關、南陽關,又行了一日,便即返回了臨陽關內,回到了燕國的土地之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7 17:33
第九八九章 “鴨子”戲水


    入了臨陽關,韓漠心中卻更加急切起來,直往臨陽關西北大營而去。

    蕭靈芷體內之毒尋到了解藥之後,韓漠為了讓他好生休養,暗中派了人將她送回了臨陽關西北大營休養,這一晃又是近兩個月過去,心中記掛蕭靈芷身體,只盼立刻就能到得蕭靈芷身邊。

    戰事如今聚集在魏國土地之上,但是臨陽關這邊隨時保持著警惕,燕慶兩國都從各自邊軍中抽調了大批軍力前往前線,如今燕國北方一線,總兵力尚有五萬餘人,作為燕國的邊疆重關,臨陽關兀自駐紮了萬人,總兵鐵奎和王思宇秦洛俱都上了前線,如今在這邊的卻是韓漠不久前才提拔的新任弓兵都指揮使牟平章。

    牟平章性子沉穩,雖然頗有統兵之才,但是性情厚道,亦是王思宇和秦洛舉薦,韓漠親手提拔起來。

    入營之後,立時有人通禀了牟平章,韓漠只是詢問了一番邊關狀況,也不多說,便即匆匆往蕭靈芷帳中過去。

    蕭靈芷居住的依然是此前的那處帳篷,韓漠派了三十名風騎兵士保護,更有數名暗黑吏員暗中保護。

    他快步到得帳篷外面,裡面寂靜無比,輕輕掀開帳門,往裡面看去,只見蕭靈芷柔美的嬌軀正坐在一張桌子邊上,似乎在縫製什麼,韓漠從沒有見過蕭靈芷縫繡模樣,此時見到,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美之感。

    小君則是坐在蕭靈芷旁邊,手裡繞著紗線。

    韓漠輕步進到帳中,小君立時察覺,抬起頭來,看到韓漠,先是一驚,隨即顯出難以莫名的喜悅之色,蕭靈芷顯然也察覺到有人入帳,微蹙眉頭轉過來,見到韓漠那張清俊含著微笑的臉龐,手一軟,手中縫製的東西落下,她嬌軀一震,緩緩站起身來,那張清美絕倫的俏臉之上,滿是激動之色。

    韓漠走上前,輕輕將她嬌軀抱住,蕭靈芷也是抱著韓漠的身體,螓首貼在韓漠胸口,聲音哽咽:“韓郎,芷兒……芷兒終於等到你回來了……芷兒好想你……!”

    韓漠一隻手環抱蕭靈芷柳腰,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蕭靈芷秀發,柔聲道:“好芷兒,我也想你……!”

    蕭靈芷抬起頭,一張清美的俏臉,豐盈的唇兒微微翹起,一對柳葉眉兒下,那雙星辰般動人的眸子裡漾著晶瑩的淚珠兒,那俊俏的臉蛋兒寫滿了無盡的喜悅和滿足。

    韓漠凝視著她的俏顏,撫摸秀發的手兒緩緩移下,撫摸著她光滑白皙的面頰,“芷兒,我……讓你受苦了!”

    想到蕭靈芷明知性命無多,卻以最後的時光陪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卻是懵然不知,心中又憐又愛,擁進了她的纖腰,向她的香唇上輕輕吻了下去,香潤滿嘴,蕭靈芷嬌聲輕喘,聲音是那般的甜膩,無盡的溫柔。

    良久,四唇分開,蕭靈芷眼中滿是幸福光芒,輕聲道:“韓郎,芷兒以後要永遠跟在你身邊,你不許離開芷兒!”

    韓漠溫柔一笑,道:“我怎捨得離開我的芷兒?”鬆開手,牽著蕭靈芷一直滑膩小手,上前撿起蕭靈芷縫製的東西,卻是一隻皮靴,在桌子上,亦還有一隻皮靴。

    “咦,好漂亮的鴨子。”韓漠見到那皮靴之上竟然用紗線繡了圖案,不由嘖嘖讚道。

    蕭靈芷俏臉一紅,咬著銀牙,狠狠地瞪了韓漠一眼。

    小君已經上前來,笑嘻嘻道:“韓少爺,這不是鴨子,這是……!”

    蕭靈芷已經道:“小君,別告訴他,他……他自己認不得怨不得別人……!”

    韓漠奇道:“難道……這不是鴨子?”

    這靴子外側,確實是繡著一隻鴨子在水面上嬉鬧,還差一點便即繡完。

    小君撅著嘴道:“韓少爺,你……​​你眼光真是差極,你瞧瞧這是什麼?”說完,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過來。

    韓漠看那張紙,上面卻是畫著一副“鴛鴦戲水圖”。

    韓漠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額頭冒汗,看著靴子上那形似“鴨子”的動物,尷尬道:“難道……難道我家芷兒繡的是……鴛鴦?”

    蕭靈芷俏臉上更是緋紅一片,咬牙低著頭。

    小君從桌上拿起另一隻靴子,指著上面的圖案道:“這一隻,你手中一隻,這是一對鴛鴦。”

    “唔……!”韓漠握著蕭靈芷的手,點頭道:“繡的好,繡的好,這一對鴛鴦繡的好。”只是心中卻覺得,無論如何看,這都是一對鴨子。

    小君氣惱道:“韓少爺,小姐以前從沒有繡過圖案,為了你,才縫製了這一雙皮靴子,而且還花了好幾日時間繡了一對鴛鴦,你……你卻取笑小姐繡的是……是鴨子!”

    韓漠忙環住蕭靈芷的小蠻腰,笑道:“芷兒,不過是這陣子神經緊張,眼花了,你可別生氣。莫說你繡的是鴨子,便是小雞,我也喜歡。 ”

    蕭靈芷一跺腳,道:“韓郎,你……你還說!”

    韓漠哈哈笑起來,隨即道:“是了,可有吃的東西,路上趕得急,肚子餓了。”

    蕭靈芷忙道:“芷兒這就去給你做飯。”

    小君急道:“小姐,你們說話,我去弄吃的。”急忙下去弄吃的。

    韓漠牽著蕭靈芷的手,到椅子上坐下,打量蕭靈芷一番,柔聲道:“氣色好多了,我這就放心了。”

    蕭靈芷嫣然一笑,忽地想到什麼,蹙眉問道:“韓郎,你……你怎地回來了?前方不正在打仗嗎?你是一軍主帥,怎能回來?”

    韓漠抱著蕭靈芷在自己的腿上坐下,柔聲道:“是念著我家芷兒,情難自禁,所以偷偷回來看看我的芷兒。”

    蕭靈芷俏臉微紅,隨即搖頭道:“韓郎,你不是這般沒分寸之人,必是有事瞞我。”

    韓漠抱著蕭靈芷纖腰,輕嘆道:“還是我家芷兒明白我。”他心知從蕭靈芷踏出蕭家大門的那一剎那,這個女子便已經與自己的生命緊緊相連在一起,也不隱瞞,便將京中傳旨宣召的事兒說了。

    蕭靈芷聽韓漠說完,那張一直柔情似水的俏臉兒立刻嚴峻起來,又有了當初身為軍師時的冷靜風采,輕聲道:“韓郎,你……不能回去!”

    韓漠眉頭一挑,笑道:“為何?”

    “臨陣走將,乃是大不吉,聖上便是再糊塗,恐怕也不會頒下如此匪夷所思的旨意。”蕭靈芷秀眉緊蹙:“韓郎,芷兒以為,恐怕是有人藉此為名,設下了圈套要對付你。”

    韓漠道:“芷兒,你該知道,我雖然掌有西北軍兵符,在西北軍中也有了根基,但是十日太短,根本不足以震懾全軍,西北軍十餘萬之眾,其中少不得異己之人。看似西北軍權在我手中,但是真要起了風波,只怕西北軍內部會有不少人跳出來與我為難。那道聖旨宣讀之前,召集了西北軍中高級將領,也就等於此道宣召旨意召令了全軍,我固然可以用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名義拒不還朝,但是這也無疑讓全軍上下知曉我公然違抗聖旨……!”說到這裡,韓漠輕嘆道:“我終究還不是蕭懷玉,若是再過上一年半載,我或能違抗此道旨意,但是當下,違抗此道旨意,確定然承擔著極大的風險。”他輕輕撫摸著蕭靈芷滑膩的小手兒,緩緩道:“軍中終還是有別有居心之輩,若是藉題發揮,在這種時候亂了軍心,後果不堪設想。”

    蕭靈芷為愛郎擔心,柳眉不展,漂亮的眼眸子裡滿是擔憂之色。

    韓漠看到蕭靈芷俏臉滿是擔憂之色,溫柔一笑,道:“芷兒,你不必擔心,這天還塌不下來。”隨即嘴角泛起冷笑:“我倒真想看看,那京中究竟設下什麼圈套,究竟是誰要處心積慮對付我……我四千將士被人出賣,我也承諾他們定要揪出幕後真兇,此番回京,總會找到蛛絲馬跡。”

    蕭靈芷嬌軀微顫,螓首靠在韓漠肩頭,輕聲道:“韓郎,你在前線,芷兒日夜向天禱告,期盼你平安無事,芷兒不要看到你出現任何危險。”

    “好芷兒,你莫忘記,咱們身後還有一根定海神針。”韓漠嘴角泛起笑意:“此番回京之前,我還要去見一個人,由他指點,自會輕鬆面對任何難題。”

    蕭靈芷先是一怔,隨即柳眉舒展開來,嫣然一笑,道:“韓郎,你說的是……師傅?”

    “是啊,我的好師妹。”韓漠呵呵笑道:“師傅心有天地,有他老人家出謀劃策,必能逢凶化吉。”

    蕭靈芷輕聲道:“師傅乃是鬼谷宗師,一生所學,便是權謀心機,有他老人家助你,韓郎一定會渡過此次難關。”她挽著韓漠的手臂,湊近韓漠耳朵輕聲道:“韓郎,芷兒……芷兒是否隨你一同回去?芷兒……芷兒不想和你分開!”

    韓漠抱緊蕭靈芷,重重在她的臉頰上親一口,嘻嘻笑道:“鴛鴦怎能分離?我又怎捨得丟下我的好芷兒獨自留在這裡?”

    蕭靈芷面泛喜色,俏臉上又是佈滿羞態,瞥了那雙靴子一眼,更是羞赧。

    “芷兒,這一對鴨子繡的好,回頭在繡一幅,他們在戲水,咱們……咱們也學著它們樣子,找機會也鴨子戲水……!”韓漠湊過去,輕咬著蕭靈芷的耳朵低聲調笑道。

    蕭靈芷又羞又急,酥胸起伏,伸手在韓漠手臂輕輕掐了一下,嬌嗔道:“韓郎,你……你再胡說,芷兒便不理你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8 14:31
第九九零章 秘不發喪


    燕京城。

    時至兩更天,月滿中天,巍峨的燕宮宮殿群沐浴在月光之下,一切看上去安靜祥和,皇家威嚴的氣勢依舊瀰漫在燕宮的每一處角落。

    乾心殿乃是皇帝的寢宮,燕國的朝臣們都得到消息,大燕皇帝身患疾病,卻是有一個多月沒有走出這座安靜嚴密的宮殿,而大燕國的朝事,則是由韓玄道領導內閣打理,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乾心殿深處,皇帝休息的龍室之中,身為皇后的韓淑,在皇帝病重之時,便從長春.宮移到了潛心殿之中,一心照顧著大燕皇帝。

    那座金黃色的龍榻,雖時值夏日,但是卻被金黃色的錦帳掩蓋,在龍榻的下面,卻放著厚厚的冰塊,這些冰塊都是戶部在寒冬之時存放下來,到了夏日,宮中各處都要用這些冰塊禦暑,乾心殿這邊,卻時刻準備著大量的冰塊,隨時送上來。

    皇后親自服侍皇帝,一個月以來,也是從未離開過這座龍室,乾心殿的太監總管易空霆突然失踪,所以皇后指定了一名年過五十的陳公公暫時擔任乾心殿總管,統領后宮的太監宮女。

    皇帝患病,這處龍室任何人都不得輕易進入,除了皇后,陳公公每日里要送入飲食和必需用品,而太醫院的院使張衡則是每日里要進宮一次,前來乾心殿伺候著。

    太醫院的孔院使死去之後,本來太醫院院使一位空缺,一直都沒有封旨傳下去,不久之前,這位張衡才得到旨意,由他擔任了太醫院院使一職。

    深更半夜,被提拔起不久的后宮太監總管陳公公就伺候在乾心殿龍室之外,龍室之外,有陳公公安排的數名太監護衛,這幾名太監俱都是身負武藝,警覺性極高。

    乾心殿外,則是有著御林軍的精銳武士護衛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而且還有數隊衛兵在乾心殿前前後後巡視,守衛可說是森嚴至極。

    ……

    陳公公在龍室外的一張椅子上坐著,鬚髮隨白,但是精神卻健爍,手裡端著小太監剛剛呈上來的新鮮熱茶,正慢條斯理地品著其中的味道。

    忽聽得腳步聲起,陳公公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盞,旁邊伺候的一名小太監早已經恭恭敬敬捧起陳公公的帽子,伺候著他戴上,陳公公迅速往大殿側門迎去。

    從側殿之中,快步走出一人來,在這炎炎夏日,竟然披著黑袍,頭上罩了黑帽,進得殿中,陳公公已是躬著身子上前,卑躬屈膝道:“韓大人。”

    來人淡淡問道:“今日可有異樣?”

    “奴才在這裡盯得緊,沒有絲毫異處。”陳公公弓著身子道。

    來人微微頷首,又問:“張衡可是可是按照時辰到達?”

    “是。”陳公公恭敬道:“張衡進了乾心殿,奴才令他候了半個時辰,然後告訴他該如何說,派人送出宮去。”

    來人再不多言,快步往龍室過去,到得龍室邊上,陳公公親自上前推開門,來人進了去,陳公公便迅速拉上房門,爾後親自站在門前,左右看了看,目光變得謹慎而犀利。

    來人進了龍室之內,才掀開袍帽,抬起頭,先是看了那金黃色的龍榻一眼,才轉過頭,望向龍室左側的一張軟椅。

    此刻,皇后韓淑一身宮裝,正坐在軟椅之上,神色看起來憔悴無比,雙目無光,看上去竟顯得的極是麻木,她那暗淡無光的一雙眼眸子,此時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副字畫,便是連有人進來,她也似乎毫無知覺,眼皮子也沒有抬一下。

    來人自然是內閣首輔韓玄道,如今大燕國第一權臣。

    韓玄道見韓淑無動於衷,微微皺眉,緩步上前,拱手道:“臣見過皇后娘娘!”

    韓淑也不轉頭,依然盯著眼前那幅字畫,淡淡道:“韓大人,這是本宮今日找到的一幅字畫,畫風筆跡,都是聖上所作。”

    韓玄道將目光移向韓淑眼前那幅字畫,只見那是一張山水風光圖,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作,但是卻也頗有氣吞山河的氣勢,畫風蔚為壯觀,在這幅畫的最右側,則是書寫著“君臨天下”四字。

    韓玄道神情鎮定,微微一笑,道:“大燕立國至今,每一位皇帝,心中都是想著這四個字。”

    韓淑幽幽嘆道:“心中想著這四字的,又何止我大燕歷代皇帝?普天之下,亂世豪雄,誰的心中不放著這四字。”

    韓玄道輕嘆道:“皇后,你已連續沒有睡下,可要保重鳳體才是!”

    韓淑美眸望向龍榻,片刻之後,才收回來,凝視著韓玄道的眼睛,輕聲問道:“韓大人,本宮想問你,聖上駕崩之事,就一直這樣隱瞞下去嗎?他是我大燕皇帝,如今因病猝死,卻秘不發喪,長此下去,如何能成?”

    韓玄道在韓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去,正色道:“皇后,臣已經向您解釋過數次,如今前方大戰,朝局未穩,聖上駕崩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我大燕必定陷入動亂之中,那些別有居心之輩必定會趁機挑起是非,各郡豪強亦會蠢蠢欲動……那是要面臨國破之災,所以此刻萬萬不能讓聖上駕崩的消息傳揚出去。”

    韓淑臉上顯出憤怒之色,道:“韓大人,照你這樣說,聖上的龍體,便一直這樣存放下去?他生前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這駕崩之後,難道也不能入土為安?”

    韓玄道搖頭嘆道:“皇后,你當臣願意這樣看著聖上秘不發喪?身為人臣,看著自己的君王受此苦辱,臣心中又何嘗不是肝腸寸斷。所以臣已經在竭力穩住朝局,只有將那些別有居心之輩一一剪除,讓大燕國內政局穩定,讓前方大軍不致起變,那時候才能將聖上駕崩的消息告示天下。”頓了頓,輕聲道:“聖上為代王賜名'禪'字,皇后該明其意。代王曰'代',賜名為'禪',代先皇而登基,聖上字裡行間,已是表明等他駕崩之後,由代王即位登基,等到聖上駕崩的消息昭示天下之時,也就是代王登基之日!”

    韓淑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兒子會成為新的皇帝有絲毫的表情波動,只是盯著韓玄道的眼睛,平靜問道:“韓大人,本宮有一事,想要向你求教!”

    韓玄道眉頭微皺,但還是道:“皇后想問什麼?”

    韓淑忽地起身來,竟是在韓玄道面前盈盈拜倒,眼圈兒泛紅,“大伯,沁兒想問你,聖上的死,與我們韓家究竟有無關係?”

    韓玄道眼中寒光閃過,微一沉吟,終於道:“沁兒,你既喚我大伯,大伯也不妨對你直言,聖上駕崩,雖非我韓家出手,但是……只怕與我韓家也有些關係!”

    韓沁聞言,嬌軀一震,臉上顯出淒楚之色。

    韓玄道卻很快道:“沁兒,你不要胡思亂想。大伯的意思你也莫誤會。聖上是個有遠大抱負的君王……!”他抬手指著那幅字畫,緩緩道:“君臨天下,其心從此可見一斑。”

    韓沁抬起螓首,美眸垂淚。

    “他登基之後,如同歷代先帝一般,心中始終想著除掉我們這些世家,此事……你也是心知肚明。這些年來,他日夜焦慮,我韓家自然也是他心中愁悶的對象之一。但是你也該知道,我們韓族直系旁支加起來數千人,而且還要維護東海一郡百姓的利益,在這種朝局之下,只能與其他世家爭鬥下來,有些時候的做法,也未免會讓聖上心中不滿。”韓玄道緩緩道:“聖上這麼多年來,積悶在胸,心勞成疾,最終發病駕崩,我韓家也確實有一份責任在裡面……所以大伯才說,聖上之死,非我韓族動手,卻也於我韓族有一份關係。”

    韓沁眼眸子深處顯然並沒有完全相信這句話,問道:“大伯,你所說是真?”

    韓玄道臉上顯出不悅之色,道:“沁兒,你這是不信任大伯,還是不信任你自己的家族?”

    韓沁緩緩起身來,坐回椅中,默不作聲。

    韓玄道嘆了口氣,道:“沁兒,聖上已經去了,大伯知道聖上往日里對你很是寵愛,如今駕崩,你難免心中悲傷。但是你莫忘記,你是我大燕的皇后,這個時候,你可不能亂了手腳……為了代王,你也要冷靜下來,我們韓家世受皇族大恩,此番出此變故,我們定會在後面幫你,大伯也會當仁不讓為你穩住朝局,定會儘早讓聖上身歸龍陵,讓代王早日登基為帝!”

    韓沁輕嘆道:“那一切還要勞煩大伯操持了。”頓了頓,問道:“最近這一陣子時日,大伯罷免了不少官員,亦提拔了大批的官員,朝局還不曾穩定下來?”

    韓玄道苦笑道:“大燕朝局,積泥百年,豈是朝夕間便能通暢?大伯前幾日便得到奏報,聖上駕崩之前,因為小五和昌德候不在京中,擔心豹突營和狼甲營無人管束生出亂子,所以讓龍驤營白異暫管這兩營軍務,誰知道這白異上任之後,有負聖恩,提拔親信,軍權獨攬,大伯對他不得不防。還有渤州郡郡守趙夕樵,此人更是膽大包天,前番往前線補充兵力,內閣商議之後,兵部發出調兵之令,從各郡抽調城守軍以及招募新兵補充前線,其他各郡倒也奉旨行事,偏是那趙夕樵,手握兩万精銳人馬,最終卻只是抽調出不到三千人馬送往前線,這便是擁兵自重了。這白異和趙夕樵,乃是居心叵測之輩,此二人一日不除,朝局便一日不穩,若是貿然將聖上駕崩的消息傳揚出去,只怕這兩人便會心生異志。趙夕樵是一郡大吏,白異又是坐擁京城三營駐軍,若是這兩個人亂起來,一內一外,我大燕必將陷入前所未有之危局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5 22:08
第九九一章 太監獻策


    韓沁沉默許久,才問道:“大伯準備如何應對?”

    韓玄道正è道:“這二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權奸,若是直接罷免,反倒可能生出大子來。所以我與內閣諸位大臣商量之後,覺得還是先行試探一番。”他從袖中取出幾份折子,道:“沁兒,這上面的名單,乃是此二人的心腹死黨,要想除掉此二人,先要斬去他們的手腳,所以咱們須得頒下聖旨,罷免這些人的官位,用以削弱他們的實力。若是他們奉旨倒罷了,若是抗旨不遵,必定是存有不臣之心,對付這樣的不臣之輩,大伯自有法子對付。”

    韓沁若有所思,韓玄道卻已經將手中的折子遞過去,道:“你且看看幾道折子。除了罷黜的官員名單,另有幾名能臣幹吏經過內閣商議,準備提拔起來,若是沒有差錯,這旨意還是要盡快傳召下去,以免夜長夢多。”

    韓沁並沒有接過,只是道:“大伯熟知朝事,內閣又有商議,一切全憑大伯做主就是。”她微一沉才道:“旨意上如何書寫,大伯是否已經草擬?”

    韓玄道點點頭,又從身上取出一份比較厚的冊子來,遞給韓沁道:“林林總總,大概要頒下五道旨意,按之前的法子,大伯已經將旨意內容書寫在這冊子之上,各道旨意也都悉心註明,你只需要照抄下去,爾後蓋上yù璽,爾後將幾道聖旨交給陳鴻道,他就知道如何去辦理了。”

    陳鴻道便是如今后宮總管陳公公的名諱。

    韓沁眼中顯出猶豫之韓玄道看在眼裡,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沁兒,如今非比往日,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咱們這是要保住大燕江山,萬不得已,你可不能畏首畏尾,稍有疏忽,國破家亡啊!”

    韓沁輕嘆一口氣,從韓玄道手中接過冊子,微點螓首道:“我明白。”

    韓玄道亦是嘆了口氣,道:“大伯知道,你這陣子心中悲傷,壓力極大,但是這個時候,一定要撐住,更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頓了頓,緩緩道: “沁兒,你若是嫌此麻煩,大可將事情全部交給大伯去辦,為了你和代王,大伯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至若外面那些閒言閒語,我韓玄道是從不放在心上的。”

    韓沁美眸中劃過一絲訝看著韓玄道的眼睛,輕聲問道:“大伯的意思是?”

    “為了穩住江山社稷,大伯想出假傳聖旨的對策,實在是情不得已。”韓玄道嘆息搖頭道:“沁兒,大伯知道,這樣做,你心中對大伯或有不滿,可是……哎,你堂堂大燕皇后,大伯讓你跟著受此委屈,實在是我的罪過。若是你心中確實不願意如此,那便將玉璽……哎,罷了,罷了……!”韓玄道起身來,擺擺手,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韓沁袍袖下的粉嫩手兒情不自禁地握起拳頭來,但是神色卻是很為平靜,“大伯,聖上曾經囑咐過玉璽……不會交到內閣!”

    韓玄道一怔,隨即笑道:“沁兒多心了玉璽乃是至尊之物,豈能交到內閣?我的意思是說,日後若是有什麼急事,儘管差遣陳鴻道去告訴大伯,大伯隨時會奉召進宮……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大伯先告退了……這幾道旨意,明日便頒下去吧!”

    韓玄道說完,躬著身子緩緩後退,到得大處,便即將袍帽重新罩住,轉身開出去。

    出了陳公公已經上前來將房帶上,這才伺候著韓玄道到得乾心殿一處偏廳,服韓玄道坐下,親自上茶來,畢恭畢敬垂手站在韓玄道面前。

    韓玄道雙眸盯著陳公公的眼睛,問道:“聽說這兩日白異要鬧著進宮面聖?”

    陳公公立刻上前一步,躬著身子輕聲道:“回大人話,此事正要向大人禀報。就在昨天黃昏,白異又來到了乾心殿,而且聲稱有緊急軍務要面奏聖上,奴才帶人攔著,他竟是口出狂言,要闖宮面聖……!”見到韓玄道雙眉緊皺,急忙道:“奴才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白異踏進乾心殿半步……好在昨日皇后娘娘出面斥退了白異,否則只怕真要兵刃相見了。”

    韓玄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淡淡道:“這位白指揮使手握重兵,與往日果然是不同了。他昨日敢擅闖后宮,明朝是不是就要動兵謀反了?”

    陳公公身體一震,壓低聲音道:“大人,這白異可真是不得不防啊。如今他掌控京中四營的其中三營,若真是有什麼不臣之心,實乃大燕之不幸啊。”

    韓玄道輕撫鬍鬚,神è平靜,瞥了陳公公一眼,終於道:“陳公公,據本官所知,這白異與你之間似乎頗有芥蒂啊?”

    陳公公賠笑道:“不瞞大人,幾年前奴才的一位族侄來京里投靠奴才,奴才人微言輕,幫不上什麼大忙,只能讓他在京里開了一間小酒樓。本來一切相安無事,只是有一日龍驤營有幾名將領恰巧在那樓裡飲酒,更是撒酒瘋,與奴才那族侄起了爭執,奴才那族侄當時不明他們身份,雙方大打出手,都有些損傷。事兒本來是龍驤營無理,但是隔了幾日,京都府的差役們便封了那家酒樓,後來奴才一打聽,才知道是白異在後面搗的鬼……哎,這白異當初就是欺霸良善之輩,如今手握兵權,不知道還會掀起什麼風來。”

    韓玄道淡淡一笑,道:“陳公公,你或許不知,皇后提拔你為后宮總管,這朝中可是有不少人心中不滿的。”

    陳公公跪倒下去,壓低聲音道:“大人,奴才能有今日,心知肚明,都是大人的提拔。若不是大人保舉,在皇后面前諫言,奴才絕沒有今日的榮光。”

    韓玄道伸出一隻手扶起來,道:“陳公公,本官保舉你,非為其他,實在是因為知道你陳公公是個會辦事的人,這后宮數千奴婢,若沒有一個會辦事的總管鎮住,實在是不成的。”隨即神è一斂,道:“這白異似乎就對陳公公榮陞大是不滿啊……想來當初那檔子事,這位白指揮使還記在心中,餘怒未息啊。”輕嘆道:“他朝若是這位白指揮使真的起不臣之心,禍我大燕,你陳公公只怕……!”說到這裡,便即止住不語。

    陳公公身體一震,眼中劃過驚懼之壓低聲音道:“大人,非奴才在背後論人是非,這白異……這白異實在是大患。若是此人一直掌握兵權,只怕真有一日……!”

    韓玄道淡淡道:“陳公公,本官不瞞你。本官也想勸皇后廢黜白異,奪了此人的兵權,但是……此人野心勃勃,若真是用過猛,只怕適得其反。罷免他的旨意一到,只怕就是他舉兵謀反之時啊。”

    陳公公眼眸子深處顯出陰狠之聲音極低:“大人,此人若不出,後患無窮。”

    韓玄道皺眉道:“陳公公可有良策?”

    陳公公抬起一隻手,呈掌形,手掌內側往下狠狠一切。

    “這……!”韓玄道沉起來,隨即搖頭道:“且不論他手握三營御林軍,只說此人的武功,那便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整日都在軍營,身邊護衛眾多,想要……嘿嘿,實在是難於上青天啊。”

    “雙拳難敵四手,他便是再厲害,難道還真能上天入地不成?”陳公公冷笑道:“他手底下雖然有一大幫子人,但是這些人馬他總不能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說到此處,他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上前去,附耳想韓玄道低聲說了片刻。

    韓玄道眉頭緊皺,等陳公公退後,他才低聲道:“這可是行險,一旦不成,那可是後果不堪設想!”

    陳公公惡狠狠道:“大人放心,此事由奴才一手來辦,奴才一定會做得乾淨利落,絕不會出意外。”

    韓玄道沉思良久,才輕嘆道:“陳公公,你這也是一片忠君愛國之心,若真是有把握,倒也未嘗不可一試。

    陳公公聞言,頓時一喜,隨即臉è又嚴峻下來,低聲道:“大人放心,奴才定然準備的萬無一失。”頓了頓,微顯為難之只是事後……! ”

    “你不必擔心其他事情。”韓玄道輕輕拍了拍陳公公的肩膀:“你儘管放手去做,外面的事情,都由本官來處理。”輕嘆道:“陳公公,此事一成,那便是為國除奸,你便是大燕國的功臣。是了,你那位族侄如今身在何處?戶部右郎蕭同光正準備辭官,你那族侄既然做過生意,也知道錢糧之事,等得蕭同光退下去,可讓他先來戶部歷練一陣子,這戶部右郎的位置,本官就為他留下來,你看如何?”

    陳公公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大人乃是奴才再生父母,大人但有所命,奴才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韓玄道起身來,雙手扶起,輕拍他手,溫言道:“都是為國謀事,非關私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5 22:09
第九九二章 當初定乾坤


    韓玄道自皇宮一處側門離宮之後,在天尚未亮之前,便已經趕回了自己的戶部尚書府。

    白異的龍驤營兵士,如今駐守皇城各門,但是乾心殿等多處宮殿的守衛,卻是從忠義營抽調的精兵,恰恰不屬於白異管轄。

    至若皇城各門,雖然都是守衛森嚴,但是韓玄道卻早已經雙管其下,以所謂皇帝的密旨及重金賞賜買通了一道側門,他進出皇宮,卻是神不知鬼不覺,並無幾人知道。

    戶部尚書府的書房之中,韓玄道靠坐在楠木大椅子上,雙目緊閉,雙手搭於胸前,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

    只是小片刻後,戶部尚書府的管家,韓玄道的心腹干將韓隱便在書房內室外恭敬道:“老爺,人到了,有消息送來!”

    韓玄道眼睛豁然睜開,道:“讓他進來!”

    很快,一名身著黑色緊身衣的中年人在韓隱的帶領下,快步進了內室,在韓玄道的書桌前單膝跪下,恭聲道:“卑職穆信,參見韓大人!”

    韓玄道淡淡道:“起來說話!”

    穆信恭敬道:“謝大人!”緩緩起身來。

    這穆信四十餘歲年紀,臉龐瘦長,雙目炯炯有神,透著一股子精明能幹的味道,此時他的神色恭敬無比,顯示出他對韓玄道的敬畏。

    此人卻正是東花廳一處內務處的主事,最早是在西花廳辦差,後來秀公主組建東花廳,兩年後西花廳廳長薛公顏離世,大批的西花廳吏員轉投到東花廳旗下,這穆信便是第一個投奔東花廳,而且得到重用之人。

    韓漠入京之後,擔任西花廳廳長,因為餉銀之事首次到得東花廳府邸,便曾出手教訓過穆信一番,此人卻是與韓漠頗有芥蒂。

    穆信在東花廳擔任一處內務處主事要職,固然有他投奔最早的原因,而他本身的能力,卻也絕對不弱。

    穆信投奔東花廳之前,在西花廳甚至擔任過四處的司長,那是西花廳的核心精英,能夠入薛公顏的法眼,這穆信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

    韓玄道打量了穆信一番,才微微笑道:“穆信,人到了哪裡?”

    穆信躬身道:“回大人,入了臨陽關之後,卑職部下的人便一直暗中護衛,韓大將軍從臨陽關一路快馬加鞭,已於今日黃昏時分抵達到燕京城北五十里處…… !”

    韓玄道撫須道:“如此說來,此刻他應該已經進京了?”

    “卑職不知。”穆信臉上顯出一絲惶恐,“下面的人禀報上來,經過一處樹林,韓大將軍和手下人入林歇息,下面的人不敢靠的太近,遠遠盯著。可是等了兩個時辰,都不曾見裡面有動靜,後來有人入林打探,卻沒有發現韓大將軍的踪跡……他們只能飛馬來報,卑職得到消息,便立馬前來向大人禀報……卑職無能,請大人降罪!”

    韓玄道眉頭微皺,很快便舒展開來,淡淡笑道:“此事怨不得你。韓漠身為西花廳廳長,你手下的人一直跟著他,只怕早就被他發現,他若想甩開,法子不會少……他性子頑劣,或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既然已經抵京,總是要回來的,不必再暗中保護了。”

    “卑職得令!”穆信拱手道。

    韓玄道隨即又問道:“京中其他官員可有異動,特別是……那兩座府邸?”

    穆信道:“並無異樣,卑職的人一直都是暗中嚴密盯著,但有異動,卑職會立刻禀報過來!”

    韓玄道嘆道:“聖上龍體欠安,多日不朝,正是非常之時,本官身為內閣首輔,不得不多加小心。前方攻魏,燕京城可萬萬不能出現任何異動,後方若不穩,前方十多萬將士將陷入危難之中啊!”

    穆信道:“大人兢兢業業,憂國憂民,卑職欽佩!”

    韓玄道淡淡一笑,微一沉吟,終於道:“秀公主隱退,東花廳群龍無首,這段時日,全靠你穆主事維持……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穆主事,本官準備這兩日便入宮求聖上下旨,擢升你為東花廳廳長,如此一來,你更可為國效命,盡忠聖上,你看如何?”

    穆信立刻跪下,感激道:“大人如此厚恩,卑職沒齒難忘。大人但有所命,卑職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韓玄道抬手道:“如此便好。穆……穆廳長,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著吧。”

    穆信躬著身子,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送出穆信,韓隱很快便迴轉過來,為韓玄道沏了一杯熱茶,輕聲道:“老爺,天快亮了,明日還有諸多公務,你亦有兩夜不曾歇息,還是小憩片刻吧。”

    韓玄道微微點頭,隨即沉默一陣,終於問道:“隱伯,你覺得……小五這個時候會到哪裡去?”

    韓隱神情肅然,想了想,才道:“老爺,老奴覺著老爺方才說的或有可能。五少爺只怕是早就察覺有人跟踪,所以故意將他們甩開。此刻或許就在城外,很快便會入城……!”

    韓玄道微微點頭,道:“倒是有可能。”頓了頓,道:“你派人暗中看著三老爺那邊,小五回來,立刻報我!”

    韓隱眼角跳了跳,但還是恭敬道:“老奴明白。”

    ……

    韓玄道自然不知道,韓漠此刻早已經繞到了莊淵所在的那個小村子,跟隨他回京的護衛另有安排,只有蕭靈芷隨他來到了莊淵的住所。

    依然是那間不起眼的屋子,莊淵坐在輪椅之上,蕭靈芷和韓漠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對面,而一直服侍在莊淵身邊的施連雲為韓漠二人上茶之後,便即退出屋內,在門外戒備。

    莊淵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小村子里安寧的生活,顯然讓他過得很是愜意舒暢。

    他微瞇著眼睛,似乎在沉思什麼,屋內顯得極是安靜。

    許久之後,莊淵才緩緩道:“京中的事情,為師從連雲口中,也是略知一二,亦是覺著古怪。今夜聽你這番言語,看來你們那位有著雄心​​壯志的皇帝,已經……魂歸天外了!”

    韓漠心中雖然有預感,但是莊淵此言一出,他還是禁不住身體一震,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籠上心頭。

    “他……真的死了嗎?”韓漠喃喃自語。

    莊淵道:“死訊沒有傳出來,自然是秘不發喪……能夠將此事隱瞞住,你那位大伯看來已經控制住了內宮……只怕你那位皇后堂姐也已經捲入其中! ”

    蕭靈芷瞥了韓漠一眼,見韓漠神色古怪,想伸手去握住他手,可是此時莊淵在場,她自然不好意思,向莊淵問道:“師傅,這……有沒有可能是皇族故布迷陣?”

    莊淵搖頭笑道:“此前對於燕國朝局,為師也是頗有些模糊,並不能看得分明。但是今夜一番話,為師卻是肯定,這所發生的一切,皇族處處受損,如果這是皇族布下的迷陣,那麼你們的皇帝也未免太過愚蠢,未傷敵一分,卻自損八分,哪有這樣的佈局?”

    韓漠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道:“師傅,難道我的家族……真的走上了這一條路?”

    莊淵搖搖頭,很為淡定地道:“至少目前為止,並非你整個家族走上了這條路……至少你還沒有踏上這條路。”頓了頓,輕聲道:“你直到今日都未能明白其中的詳情,韓玄道自然是由諸多事情在瞞著你……!”說到這裡,莊淵似乎覺得這種關乎韓氏家族內部的事情並不適合由他來敘說太深,所以瞧向蕭靈芷,笑道:“丫頭,為師要飲酒!”

    蕭靈芷急忙起身,拿過旁邊的酒袋子,餵著莊淵飲酒。

    一時間,除了莊淵飲酒發出的輕微砸吧聲,室內又是一片寧靜。

    見到韓漠神情很是古怪,莊淵輕嘆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熙熙攘攘,皆為利趨。燕國今日之勢,那是自立國之時便已經註定,除非皇族能將你們世家一一剷除,否則你們燕國皇族總會有今日一幕。燕國朝局,看似穩了近百年,實際上無一日不是風雲激盪,這兩年世家落馬,朝局大變,不過是勢之所趨而已……皇族與世家這百年來,玩的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遊戲,如今看來,這場遊戲……已經漸至尾聲了!”

    蕭靈芷幽幽嘆道:“師傅說的是,一來是勢之所趨,二來……亦是人心求利。身在朝堂,人人渴求的便是權勢二字,若是有機會得到更大的權勢,又有誰禁得住誘惑?”

    “不錯。”莊淵平靜道:“世家平衡被破,自然就有世家從中冒出頭來,為師很早就琢磨過,在宜春八卦困之中,亦曾對你們提過,燕國平衡之勢一旦被打破,能夠從中出頭成就霸業的,唯有三家。”

    韓漠倒也記得莊淵曾經的論斷,道:“蕭、韓、蘇!”

    “正是。”莊淵緩緩道:“蕭家有蕭懷玉,掌控兵權,蘇家有最廣的官場人脈,而你們韓家則有其他家族無法比擬的地理優勢和民心……蕭懷玉但有異心,燕國必定是蕭家的囊中之物,只是此人卻倒是罕有的忠義之士,並無野心。”頓了頓,凝視著韓漠道:“只是為師如今卻覺得,真正要比起心思深遠,沒有任何一家比得上你們韓家……為師曾經還覺得,這三家都有可能在燕國稱霸,如今想來,為師還是小看了你們韓家,你們韓家能有今日至巔峰輝煌,或許……三五年前、十年前便已經註定了!”他微微一頓,才一字一句道:“能夠聯接北慶南風,瞞過天下人的眼睛,織成一道大天羅網,韓家……果然不簡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5 22:10
第九九三章 何去何從


    韓漠聽到莊淵這句話,非但沒有絲毫作為韓族一份子的榮耀之感,反倒是感覺頗有些尷尬。他看到莊淵的表情,莊淵這句話竟是出自肺腑之言,似乎是真的十分佩服韓氏家族的謀略,但是韓漠身為韓氏家族的重要一份子,卻對韓家的計劃毫不知情,甚至於自己的父親韓玄昌似乎也對韓家的整局謀劃也是毫無所知,這無疑是一種令人感到尷尬的巨大嘲諷。

    蕭靈芷自然看出韓漠的不自然,向莊淵使了使眼色,可是莊淵卻顯得不解風情,笑瞇瞇地看著韓漠,問道:“漠兒,韓家能這麼快就達到如此巔峰之時,你的功勞可是不小的。”頓了頓,嘆道:“若不是你此前掌控了燕國最強大邊軍,你們韓家絕不可能這麼快就達到現在的聲勢……蕭蘇兩家也絕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沒落。”

    莊淵雖然居於小村,但是平日里自然會有施連雲從外面得到一些消息回來,蘇家叛亂被誅,蕭家隕落,這些事兒亦是燕國舉國上下皆知之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韓漠搖頭苦笑,也不言語。

    他自然清楚,如果真如莊淵所言,韓家早已經暗中聯接了北慶南風二國,那麼定然是早就在暗中策劃了龐大的計劃。

    如此龐大的計劃,自己的父親和自己作為韓族直系子孫,卻毫不知曉內情,這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和父親竟似乎是被韓族排出計劃之外。

    這當然是韓漠不願意接受的。

    此前許多的事情,韓漠已經隱隱感覺到一絲端倪,但是他卻寧可相信是自己的某種誤判,也不願意真的相信韓家內部出現了極大的裂痕。

    自小到大,他受到的諸多家教,首要的便是要同族團結,而且在他眼中的韓家,在大事情上,也確實是人人精誠團結,十分默契,這也讓韓漠心中隱隱為自己是韓族子弟感到幾分自豪。

    韓家能夠在燕國立足百年而巋然不動,也正是因為這個族群表現出來的團結默契。

    只是如今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著韓家確實早已醞釀了龐大的計劃,而自己和父親也確實被排除在外,這讓他對心中所謂的“家族團結”起了極大的質疑。

    他最不希望出現的局面,似乎已經出現。

    ……

    蕭靈芷柳眉蹙起,輕聲向莊淵問道:“師傅,如果燕帝真的死了,這消息豈能瞞得住所有人?而且京中四大御林營,其中三營已經在白異的手中,而白異乃是燕帝心腹大將,若是有異像,白異不可能好不動作?”瞥了韓漠一眼,微咬紅唇,隨即繼續問道:“韓……韓玄道在京中翻雲覆雨,他難道不怕引起白異的警覺,又或者說……韓玄道在京中手無兵權,他真的敢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莊淵平靜道:“芷​​兒,你這話對了五分,卻又錯了五分!”

    蕭靈芷和韓漠對視一眼,都看著莊淵,一時不明白莊淵話中意思。

    莊淵正色道:“白異手握燕京兵權,而且對燕帝忠心耿耿,這句話不錯,但是比起韓玄道,白異終究還是太嫩了。白異武人出身,在武人心中自然很有威望,但是也正因為他是武人出身,心思怎能比得上在官場上與其他世家爭鬥幾十年的韓玄道?”他看向韓漠,緩緩道:“你那位堂姐乃是大燕皇后,據傳深得燕帝的寵愛,為師且問你,如果燕帝真的死去,皇后身後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她接下來依靠的會是誰?”

    韓漠嘆道:“自然是我們韓氏一族!”

    “這是自然……!”莊淵道:“若具體到個人,那又會是誰?”

    韓漠道:“是……大伯!”

    “就是韓玄道了。”莊淵緩緩道:“皇帝若去,皇后自然只能依仗韓玄道,也就是說,皇宮內苑,也就成了韓玄道的勢力。你們韓家在朝中已經是權勢滔天,沒了皇帝,后宮內苑又是你們韓家的勢力範圍,內功外朝皆在手中,這份權勢,那可是了不得的。”

    蕭靈芷道:“皇族其他人呢?”

    莊淵正色道:“大燕曹氏一族已經衰微,所出本就不多。當年為了爭奪帝位,皇族內鬥,人丁本就是大傷元氣,而且剩下來的,大都是平庸之輩,如今夠獨當一面的皇族之才,無非曹殷與曹秀二人而已。”看了看韓漠,道:“漠兒也說過,曹秀如今下落不明,曹殷也是遠離燕京,這兩大皇族頂樑柱既去,皇族再無大才……朝中如今盡是韓族黨人,白異無人相助,怎能是韓玄道的敵手?芷兒方才說白異有兵而韓玄道無兵,這句話是不對的。”

    蕭靈芷蹙眉道:“師傅是說西北軍?只是……西北軍如今雖然掌握在韓家手中,卻並不是掌在韓玄道手中。而且……西北軍遠在前線,白異若是在京中發難,韓玄道遠水解不了近火,他根本不可能調動西北軍來對付白異!”

    “傻孩子,你可莫忘記,京中四大營,白異只是手握三營,還有忠義營可不在白異的手中!”莊淵嘴角泛起似是而非的笑意:“忠義營難道不是軍隊嗎?”

    提到忠義營,蕭靈芷的俏臉就微顯古怪之色,瞥了韓漠一眼。

    忠義營的指揮使乃是韓滄,皇帝此前當朝賜婚,將蕭靈芷許配給韓滄,此時到如今還沒有完全解決,所以提到忠義營,蕭靈芷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韓滄,心中始終有根刺。

    韓漠心知蕭靈芷的心情,他伸出手,當著莊淵的面輕輕握住了蕭靈芷柔嫩的小手兒,被韓漠溫暖的手握住,蕭靈芷芳心一跳,臉上一陣羞澀,但是心中卻是感覺很為甜蜜。

    “忠義營難道會效忠韓玄道?”見莊淵帶著淡淡的笑看著自己,蕭靈芷頗有些發窘,急忙問話打破窘態:“韓……韓滄上任時間極短,不可能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控制住忠義營!”

    “不錯,以為師只見,韓滄上任之後,根本沒有絲毫控製過忠義營!”莊淵笑道。

    韓漠微皺眉頭,但是很快眼中便閃過古怪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麼。

    莊淵瞧見韓漠眼神,笑道:“漠兒是否明白其中緣故了?”

    韓漠沉默一陣,終於點了點頭,神情頗是古怪,卻沒有說一句話。

    蕭靈芷美麗的眼睛眨了眨,眼珠子微微一轉,嬌軀猛地一震,嬌聲道:“難道……難道讓韓滄上位,只是韓玄道的一個計策?”

    莊淵嘿嘿笑道:“小丫頭倒也不笨。”頓了頓,才道:“如果韓滄當初沒有登上忠義營之位,今日韓玄道手中就真的可以稱作是無兵了……或許他的手也不會張的像今日這般大這般快了。”

    蕭靈芷幽幽嘆道:“不錯,如果韓滄沒有爭取成為忠義營指揮使,而是讓皇帝的其他心腹將領得到,韓玄道就不可能有機會控制住忠義營了。”

    “韓滄固然沒能控制住忠義營,但是至少佔了這個位置,讓忠義營指揮使一職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莊淵緩緩道:“如今皇帝既去,韓玄道控制朝堂,更有皇后之助,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借用皇帝的名義,在忠義營大量安插自己的心腹……今日的忠義營,只怕已是韓玄道的掌中之物了。如果當初這個位置被皇帝的心腹將領佔據,韓玄道唯恐打草驚蛇,反倒不敢在忠義營做手腳了……!”

    韓漠知道以莊淵的智慧,所說的這些事情十有七八是事實,越聽心越涼,神情也愈加的黯然。

    “忠義營可是兩大御林營組成。”莊淵道:“燕京四大營,忠義營人數最眾,白異雖然看似控制三營,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看向韓漠,“而且漠兒如今還是豹突營指揮使,並沒有被解除職務,一旦回京,韓玄道完全有理由借用皇帝的旨意,將豹突營的兵權從白異的手中摘下來,那時候,白異手中便只有兩營兵力,在兵力上,就已經及不上韓玄道了。”

    韓漠嘆了口氣,道:“師傅,按你這樣說,傳召我回京的旨意,是大伯頒下的假詔?他召我回京,就是為了豹突營?”

    “此其一也!”莊淵肅然道:“漠兒,你我既是師徒,事情涉及到你的身上,為師也就不能坐視不理,有些犯忌諱的話,為師也就不妨對你直說!”

    韓漠聞言,立刻站起,肅容道:“一切還請師傅賜教!”

    莊淵沉吟許久,才一字一句道:“臨陣走將,乃是兵家大忌,韓玄道不顧此大忌諱召回你,豹突營的兵權倒在其次,以為師之見,最重要的原因,那是因為……韓玄道並不想看到你手握西北軍兵權!”

    韓漠身子一震,眉頭緊皺在一起,神情極是難看,呆站片刻,緩緩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眼眸子深處,隱隱現出痛苦之色。

    蕭靈芷自然能夠體會到韓漠現在的心境,另一隻手也握著韓漠的手,柔聲道:“韓郎,師傅如今也只是推測,未必是事實,你……你不要這樣!”

    韓漠苦澀一笑,只是微微點頭。

    莊淵卻是神情肅然道:“漠兒,如果為師所料不差呢?如果所有一切真的是韓玄道所謀,他卻忌諱你手中兵權,藉此機會打壓你,你又該如何應對?”

    韓漠身子又是一震,轉頭看著莊淵。

    莊淵的神色此時極其嚴肅,再無一絲笑意,眼神也犀利起來,緊緊盯著韓漠的眼睛,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道:“你告訴為師,你會怎麼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7 21:17
第九九四章 嬌妻愛子


    韓漠沉默著,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徒兒現在不知如何回答,我……先要弄清一些事情。”頓了頓,看著莊淵,正色道:“師傅,以你老人家之見,我當何去何從?”

    莊淵平靜道:“漠兒,自古至今,成大事者,當斷則斷,不斷……則反受其亂。”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終於道:“為師今日有三策在心,你可願意聽?”

    韓漠恭敬道:“還請師傅賜教!”

    “如果一切如為師所料,你那位大伯果真是野心勃勃,甚至要製壓你,那麼有上中下三策。”莊淵凝視韓漠道:“下策者,便是任其所施。他要奪你手中之權,你便順從於他,等到你手中權勢被削,無法對他形成任何妨礙,他也就不會顧忌你,或可求得一時之安……而你韓氏一族內部,或可避過一場內鬥。”

    “中策呢?”莊淵下策剛出,蕭靈芷就急忙詢問。

    莊淵道:“中策者,在乎一'隱'字。”

    “隱?”

    “不錯。”莊淵緩緩道:“遠離燕京,明為隱退,暗則聚力。如今燕國朝局風雲變幻,身處燕京,時刻面臨著危險……燕國京城詭訛陰雲,對外卻又處於大戰之中,韓玄道是成是敗,如今尚沒有定數,你遠離燕京,倒可避過暫時的禍亂。只不過如此一來,你要握住手中的權力,卻也是很為困難,須得暗中握住諸多心腹之人……一旦韓玄道在京中處於難境,你大可有機會出山重整。”

    “那……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蕭靈芷眨了眨眼睛問道。

    莊淵道:“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也或許永遠沒有機會。”他看著韓漠,道:“中策之選,這就看你心中所想,看你是否有心了,若是無心與你那位大伯相爭,此策倒是大可一選,否則,只有上策可用!”

    韓漠皺著眉頭,蕭靈芷卻已經嘆道:“師傅,芷兒已經知道何為上策了!”

    “哦?”莊淵笑道:“說來聽聽!”

    “上策,在乎一個'爭'字!”蕭靈芷輕聲道:“韓郎大可現在便回到前線,重新握住兵權,只要有西北軍在手,再加上京中還有韓郎部下的西花廳和豹突營,韓郎大有可為!”她轉頭看著韓漠,幽幽道:“但是如此一來,韓玄道必會將韓郎視為大敵,免不了一場爭鬥了。”

    莊淵微微點頭道:“不錯,這便是上策了。”

    韓漠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背負雙手,默然不語。

    ……

    ……

    韓漠入城回府之時,正值黃昏時分,府前的下人瞧見韓漠回來,目瞪口呆,看樣子顯然事先並不清楚韓漠會回府。

    入了院子,兩名女婢正恰恰從院子經過,瞧見韓漠一身便裝歸來,都是又驚又喜,轉身就走,一串“少爺回府啦”的尖叫聲很快就在禮部尚書府蔓延開來。

    正院大廳很快就出來幾個人,韓玄昌在前,身後跟著幾名官員,韓漠上前去,那幾名官員都顯出幾份驚訝之色,但卻斗拱起手,紛紛向韓漠行禮。

    在眾官眼中,雖然朝廷並沒有冊封韓漠為西北軍大將軍,但是韓漠卻是名副其實的西北軍老大,兵權在手,如今在燕國那是了不得的人物,誰都不敢失了禮數。

    韓漠一一回禮,一名官員已經笑著向哈韓玄昌道:“大人,我等先行告辭,大人交代的事情,我等這便著手去辦。”

    韓玄昌拱手道:“勞煩諸位了。”

    眾官員退下之後,韓漠這才上前恭敬一禮,“父親!”

    韓玄昌臉上並沒有顯出父子相聚的激動興奮之色,反是有幾分擔憂之色從眼中劃過,但是片刻間還是顯出一絲笑意,道:“先去見過你母親和妻兒,回頭再與你說話。”隨即又加了一句道:“你母親她們此刻應該在筱倩那邊,且往那邊去。”

    韓漠點點頭,他心知自己接下來將要與父親進行一場極其嚴肅的談話。

    與父親並無過多的談話,與韓玄昌分別後,韓漠徑自往自己的院子裡去,那邊早已經有下人通禀過去,一入院子,第一個見到的便是在屋外等候的慧娘,見韓漠進來,急忙躬身行禮,隨即喊道:“姑爺回來了。”

    屋內一陣嘈雜之聲,韓漠也顧不得自己風塵僕僕之態,快步入屋,屋內此時卻是聚了一群人,除了韓夫人,碧姨娘母女也在其中,另有幾名丫鬟婆子也在其中。

    韓夫人見韓漠進來,笑瞇瞇上前來,伸手幫著韓漠拍打身上的塵土,嘴里數落道:“如今也是做父親的人了,總要有個形貌。你這般邋遢見他,可別嚇壞我的孫子。”

    韓漠遠離燕京,經過不少的事兒,此時回到家中,母親的數落反倒是讓他有一種極其溫暖之感,柔聲道:“母親大人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

    那邊筱倩已經叫起來:“哥哥,還不過來看看這小子!”

    韓漠呵呵一笑,上前去,見到碧姨娘正抱著孩子,向碧姨娘微笑點了點頭,也不急著上前去看孩子,而是輕輕走到床榻邊。

    筱倩依然是童顏如玉,或許是產後休養的極好,看上去比以前微微豐潤了一些,俏臉白嫩的肌膚透著些許的粉紅,眉宇間也多了幾絲初為人母的風韻,盯著韓漠,眨了眨眼睛,臉上顯出極其喜悅之色。

    盛夏之時,天氣頗熱,為了祛暑,屋內放了冰塊鎮寒,又怕冰塊的寒氣傷了筱倩的身子,所以筱倩身上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

    韓漠上前去,在床榻邊坐下,也不顧滿屋子人,伸手輕輕握住筱倩的柔嫩小手兒,臉上滿是溫柔之色,凝視著自己的妻子,見得筱倩乖巧模樣,心中又愛又憐,柔聲道:“對不起。”

    他這句話,卻是出自肺腑。

    自大婚之後,他東奔西走,少有時間在筱倩身邊陪伴,便是連產下孩兒之時,亦不能在旁陪伴,心中歉疚良多。

    韓夫人知道小夫妻之間必有話說,當下示意眾人離開,碧姨娘本想將孩子交給韓漠抱著,只是韓漠身上一身汗漬,自前線歸來,身上衣裳沾滿塵土,便將孩子小心翼翼放在筱倩裡面睡下,這才與眾人一起離開了屋子。

    屋內很快就靜下來,韓漠與筱倩含情對視,一時間都無言語,微過片刻,筱倩見得韓漠一直盯著自己看,竟是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微垂下螓首,羞澀問道:“相公,你……你看什麼?”

    她以前都是一副小女孩兒的模樣,但是如今秀發輕垂,一綹烏髮搭在耳邊,看上去卻增加了少婦的嬌媚風韻,一張美麗童顏配上那偶爾流露出的少婦風韻,更是比一般女子要讓人心跳得多。

    韓漠輕聲笑道:“相公一直不在你身邊,好久沒有見到你,所以要好好看看你是否好好的。”

    筱倩抬起頭,嘻嘻一笑,道:“相公,我是不是變的胖了?”

    “沒有胖。”韓漠輕輕撫摸著筱倩的手:“我的筱倩是越來越漂亮了……!”

    “你騙人。”筱倩微微撅起嘴:“她們都說胖了些,你卻說沒有胖,你在騙人。”

    韓漠哈哈一笑,柔聲道:“我家筱倩在相公眼中,無論怎樣都是最漂亮的……!”他湊近過去,低聲道:“而且相公喜歡筱倩這樣,肉乎乎的,多可愛!”

    筱倩急忙搖頭道:“那不行,相公,我……我不能胖下去,以後我不吃東西了。以前我府裡有個老嬤嬤,胖乎乎的,那……那不好看。”她忽地想到什麼,轉過頭,只見“小韓漠”正在裡面睜著一雙圓圓的小眼睛,正眼也不眨地看著韓漠,似乎對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感到很疑惑。

    韓漠身體湊過去,只見孩子粉雕玉琢,極是可愛,那一雙眼睛尤其漂亮,像極了他的母親筱倩,又大又圓,如同兩顆黑色的瑪瑙鑲嵌在裡面,亮晶晶的,充滿著神韻。

    韓漠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一絲微笑,孰知小傢伙忽地咧嘴一笑,這一笑來的很突然,但是出現在小傢伙的臉上,卻是極其的讓人驚喜。

    韓漠知道,小傢伙這是無意識的一笑,雖是如此,韓漠卻依然覺得心中充滿了興奮之感。

    忽地想起什麼,韓漠伸手入懷,從裡面取出一隻小匣子,然後小心翼翼打開,自小匣子裡面取出一條海水般泛著幽幽藍光的寶石項鍊和同色的耳環,向筱倩笑道:“這是南洋過來的首飾,你膚色甚白,我特意挑選過來送給你,喜不喜歡?”

    韓漠入京之後,去了一趟射在燕京城的關氏貿易行,取了幾件首飾回來,便是要送給自己的親人。

    筱倩見這兩樣首飾漂亮至極,臉上顯出喜悅之色,她出自大富之家,倒不在乎首飾的價值,但是對這兩件首飾的式樣極其喜愛,這種樣式的首飾在中土並不多見,便是連筱倩這樣的大戶小姐也是沒有見過的,她輕輕接過那藍旺旺的寶石項鍊和耳環,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滿是柔情,輕聲道:“謝謝相公!”

    那燦著幽藍光芒的寶石首飾式樣精巧,而且鑲嵌的寶石也是獨特名貴,筱倩容貌純美,膚色如玉,有這樣一顆獨特名貴的寶石,正與她相配,捧在手中,細膩肌膚上便映出淡淡的藍光,彷彿那素手是透明的一般。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8 18:11
第九九五章 吸血因陀羅


    韓漠見嬌妻喜愛,心中也是歡喜,柔聲道:“來,相公為你戴上!”小心翼翼將那寶石項鍊為筱倩戴上,幽藍光芒之下,筱倩雪白的肌膚更是泛起一陣光澤,愈加的芳麗奪目。

    韓漠心中愛意綿綿,湊過去在筱倩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一家三口,當真是幸福祥和。

    筱倩眼中透著三分羞澀七分歡喜,忽地想到一事,從枕下取出一張紙來,只見那張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大大的“定”字。

    韓漠一時不解其意,筱倩已經道:“相公,這是爺爺派人從東海送過來的!”

    韓漠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這一個字,卻是韓族二宗主韓正坤派人送來,這一“定”字,看來是為孩子取下的名字了。

    “韓定!”韓漠喃喃念了一句,若有所思。

    筱倩柔聲道:“相公,這個名字好不好?”

    韓漠微笑道:“爺爺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咱們的孩子,日後便叫韓定了!”轉頭又去看自己的兒子,只見小傢伙閉著眼睛,片刻之間,似乎就已經睡著,那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臉蛋兒,泛著一層淡紅,十分漂亮可愛。

    忽聽得慧娘在門外恭敬道:“姑爺,熱水已經準備妥當,是否沐浴?”

    韓漠也覺得身上汗漬粘身,頗有些難受,含笑道:“相公洗一洗,回頭過來陪你。”

    筱倩點點頭,韓漠起身來,便要出門,筱倩忽地叫道:“相公……!”聲音中頗有不捨。

    韓漠回過頭,只見筱倩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俏臉上依依不捨,只聽她聲音放輕,“相公,你……你還要走嗎?”

    韓漠聞言,心中一陣愧疚,走過去,將她輕輕攬在懷中,聲音極其輕柔:“相公會在你身邊。”

    筱倩眼睛亮起來,隨即伸手推開韓漠,嘻嘻笑道:“相公快去洗,身上臭烘烘的……!”

    韓漠哈哈一笑,出了門,令慧娘去了熱水,重新換了冷水進來,沐浴乾淨,換了一身嶄新的舒適衣裳,慧娘在旁道:“姑爺,方才有人過來報,老爺在書房等你!”

    韓漠點頭,知道父親自有一番話要與自己商談,囑咐慧娘照顧筱倩,自己徑自往府邸的書院過去,到得書房之內時,韓玄昌正坐在椅子上愣愣發呆,直到韓漠上前躬身輕喚,韓玄昌才回過神來,吩咐韓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時間卻是沒有言語。

    ……

    韓漠見到韓玄昌的臉色並不是十分好看,知道自己此番回來,韓玄昌的內心一定十分複雜,靜坐在椅子上,也並不率先打破沉寂。

    父子二人在書房之內靜坐,燈火閃動,將二人的影子拉的極長,室內的氣氛一時間也是十分的壓抑。

    “既然回來了……就多陪陪筱倩吧!”許久之後,韓玄昌才輕聲道,語氣十分柔和。

    韓漠神情淡定,凝視著自己的父親,微一沉吟,終於問道:“父親是否知道,孩兒率軍進入山南郡,四千將士,落入了司馬皓月的圈套?”

    韓玄昌神色凝重,片刻之後,才微微頷首。

    “那麼父親是否知道,孩兒被困,是因為有人走漏消息,出賣了孩兒和四千將士?”韓漠的眼中顯出刀子般的寒芒,犀利而鋒銳。

    韓玄昌輕嘆道:“你能夠平安無事,為父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韓漠正襟而坐,雙手成拳放在膝蓋處,緩緩道:“西北軍總兵万俟青,父親應該知道此人!”

    韓玄昌眼角跳了跳,袖袍中​​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問道:“為何提及此人?”

    “他是叛徒。”韓漠淡定道:“只是孩兒很清楚,憑他一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在他的身後,必定有一座靠山。”

    韓玄昌盯著韓漠的眼睛,神情嚴峻:“你敢肯定万俟青出賣了你?”

    “不會有錯。”韓漠正色道:“但是孩兒目前尚沒有打草驚蛇……只不過暗中已經派人盯住他,只要孩兒命令一出,他的人頭隨時落地。”

    “不可胡來。”韓玄昌沉聲道:“万俟青如今鎮守在惡陽嶺,乃是前方要地,他若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只不過是蝦兵蟹將,孩兒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中。”韓漠的聲音漸漸冷酷起來:“孩兒此番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想知道究竟是誰給了他那麼大的膽子,敢出賣我四千將士!”

    韓玄昌眼角抽搐,靠在椅子上,半晌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平靜道:“漠兒,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往下追究……至少如今不是時候!”

    韓漠皺了皺眉頭,隨即問道:“父親是否知道万俟青的底細?”

    “不要多問了!”韓玄昌沉聲道:“前方如今有你二伯,你……不必考慮太多!”

    韓漠豁然站起,盯著父親,聲音冰冷:“父親可知,四千將士,因為被賣,大半埋骨他鄉……孩兒對他們承諾過,必要找出幕後真兇,為他們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韓玄昌皺眉道:“如何報仇?如何雪恨?”

    “孩兒想知道万俟青的底細!”韓漠正色道:“孩兒想問父親一句話,還請父親告訴孩兒真相,那万俟青……是否與我韓家有關係?”

    “你胡說什麼?”韓玄昌豁然變色,“他怎會與我韓家有關?”

    韓漠見韓玄昌神色激動,卻是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父親為何不願意告訴我真相?父親有什麼苦衷?”他似乎也有些激動,上前雙手按在書桌上,“父親,有人想害死你的兒子,你為何不將真相告訴孩兒?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孩兒命大,今日父親只怕連孩兒的屍骨也無法得見?”

    韓玄昌臉上肌肉抽搐,許久,他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緩緩道:“聽為父的話,那件事情已經過去,自現在開始,你不再有危險,以後有為父來保護你……!”

    韓漠搖搖頭,道:“父親,我已經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父親如此為難,只能說明孩兒猜得沒有錯。”韓漠慢慢走回位子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父親是要孩兒就這樣罷手?”

    “你不必胡思亂想,此事絕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韓玄昌正色道。

    韓漠雙手互扣搭於胸口,凝視父親,緩緩道:“父親,孩兒最近看了一本醫書,書裡記載了一種極為奇異的異花,產自中土之外,叫做吸血因陀羅!”

    “吸血因陀羅?”韓玄昌皺起眉頭,不明白韓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談起這種題外話。

    “是!”韓漠點點頭,解釋道:“這種花的種子播下後,只要有雨水陽光,便能夠茁壯成長,三年便可長到一人之高,發育花蕾,便會有三朵血紅色的因陀羅花!”

    韓玄昌靠在椅子上,知道韓漠忽然說起這題外話,必有原因,所以仔細聆聽。

    “在完全綻放之前,這三朵因陀羅花之間,會有細小的花莖相連,只要有一朵花汲取到養分,便能夠通過相連的花莖,保證其他兩朵花也能夠茁壯成長,直到三朵因陀羅花完全綻放,完全盛開的三朵因陀羅花,殷紅如血,所以這種話又有個俗名叫做'三血花'!”

    “可是當這三朵血花完全綻放之後,卻到了最為殘酷的時刻。”韓漠雙手扣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聲音愈加低沉:“因為吸血因陀羅的花根所提供的養分,只足夠一朵鮮花能夠繼續生存下去,每當三朵血花生長到差不多的時候,曾經互相提供養分的花莖,便成了死亡的繩索。”

    韓玄昌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難看起來。

    “此前盛開的最好得到養分最多的那朵血花,便會通過互相連接的細小花莖,將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吸取過來。”韓漠神情冷峻:“直到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被完全吸乾,枯萎之後,這朵血花才會繼續生長壯大,而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成為一朵因陀羅血花!”

    “你想說什麼?”韓玄昌肅然道:“漠兒,你……你為何有如此想法?”

    韓漠此刻神情反而淡定下來,平靜道:“孩兒只是不想我們成為被吸乾養分的血花而已!”

    韓玄昌緊皺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卻並沒有說出來。

    “宮裡的那位已經駕崩。”韓漠平靜道:“往西北召回孩兒的聖旨,那是……偽詔!”

    “砰!”

    一聲巨響,韓玄昌的手已經重重拍在桌子上,厲聲喝道:“韓漠,你胡言亂語什麼?”

    “孩兒並沒有胡言亂語。”韓漠挺胸看著父親:“父親,你我都是韓家的子孫,許多應該被我們知道的事情,直到現在我們也無法明白,孩兒……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而且孩兒為這種狀況擔憂。”

    “什麼該知道的事情?你想知道什麼?”韓玄昌身體顫抖,聲音厲然。

    韓漠一字一句道:“孩兒想知道,為何在這種時候,會有這道奇怪的聖旨發往前線,臨陣走將?孩兒想知道,為何大哥丟下忠義營,千里迢迢趕到前線?孩兒想知道,進入山南郡截擊司馬皓月這樣的軍事機密會被洩露出去?孩兒更想知道,我韓氏一族接下來到底要走什麼樣的道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9 01:35
第九九六章 府前有群讀書人


    韓玄昌雙手握起,隨即緩緩舒展開來,凝視著韓漠,“漠兒,你可知道,有此想法,便是大逆不道,此事若張揚出去,你將陷入險境之中,甚至於… …本族會有許多人與你為敵。”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你爺爺送來一個'定'字,其中有何深意?”

    韓漠其實也知道,韓正坤送來這個字,固然是為麟兒去了名字,但是作為二房長孫,韓正坤為麟兒取下這個名字,自然不是隨口而來,總有含義在其中。

    沒等韓漠回答,韓玄昌已經道:“所謂'定'者,便是要定心定氣,許多時候,不動則如山,穩泰自如!”

    韓漠搖搖頭,道:“父親忘記了!”

    “什麼?”

    “恕孩兒忌言,大爺爺和爺爺的最後一字,分別是乾與坤,今有'定'字,為何不是定……乾坤?”韓漠目光鋒銳。

    韓玄昌嘴角動了動,終是道:“漠兒,你年輕氣盛,這些話在為父面前說說倒也無妨,但是……今日所言,不可有一字傳揚出去,否則必然惹來禍端! ”

    韓漠身體微微前傾,道:“父親這樣說,也就證明父親心中也覺得我們有可能會成為被吸取養分的因陀羅花……否則就不會有'禍端'二字出口。”他起身,緩步走到韓玄昌面前,十分敬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輕聲道:“父親,我是你的兒子,無論前方有什麼艱難險阻,哪怕是刀山火海,孩兒都會隨著父親往前行… …你心中有什麼擔憂,為何不對孩兒說明?”

    韓漠看韓玄昌言談神知道韓玄昌肯定是察覺到了許多的東西,他不將許多事情對自己明說,不是為了隱瞞自己,而是保護自己。

    韓玄昌眼中顯出慈愛柔和之但是很快又嚴峻起來,低聲問道:“漠兒,你可知道我韓族能有今日,憑的是什麼?”

    韓漠正色道:“一是憑藉祖蔭,第二便是我韓族百年來的和睦。”

    “不錯。”韓玄昌輕嘆道:“家和萬事興,立國至今,我韓族歷經數代,韓族子孫都牢記先人教誨,凡事謙讓,兄弟和睦,長慈幼孝,也正因世代子孫謹守此言,才能走到今日。”他盯著韓漠,沉聲問道:“難道如今你想違背先祖之訓,掀起內

    “父親!”韓漠聲音加重:“不是孩兒忤逆,而是……!”他並沒有說下去,但是眼中神色卻已經足夠能讓韓玄昌理解。

    韓玄昌搖頭道:“你大伯乃是我韓族支柱,他無論做什麼,我們都要竭盡全力去支持他。他固然有許多事情沒有向我們透漏,但是……或許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大伯考慮事情向來周全,該我們知道的,他一定會讓我們知道,不讓我們知道,自然有其道理,切不可胡猜忌,誤會了你大伯。”說到此處,頓了片刻,壓低聲音道:“如今你大伯帶著我們韓族,幾乎已是掌握了朝政,但是卻有許多雙眼睛盯在我們的身上,那些或明或暗的對手,幾乎沒有一刻不在盤算著將我們韓族打到萬丈深淵之中,所以無論如何,此時……絕非內之時!”

    韓漠皺起眉頭,並沒有說話。

    “為父今日與你說話,只是囑咐你,自今而後,行事處​​處小心,我韓族上下,都要跟隨你大伯,劈荊斬棘,再無退路了。”韓玄昌正色道,隨即加了一句:“你大伯乃我韓族長房長子,位居正統,所以……我們都要全力扶持他!”

    韓漠皺眉道:“如果真有那一日,父親又準備怎麼辦?”

    韓玄昌沉許久,才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孩兒希望到時候真的會有一條路。”韓漠神情淡然,還有說什麼,只聽得外面傳來急促的叫聲:“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韓漠身形如電,奪而出,只見一名老家僕在書院中候著,臉上神情有些慌韓漠尚未問話,卻隱隱聽得一陣陣喝罵聲從前院傳過來,禮部尚書府佔地面積巨大,書院離前院尚有一大段距離,雖是隱隱聽得見聲音,但是究竟喊些什麼,一時間倒是聽不真切。

    韓玄昌也已經背負雙手出來,皺眉問道:“出了何事?為何如此驚慌?”

    那老家僕忙禀道:“老爺,少爺,有上百名讀書人如今聚在府前,在叫罵……!”有些慌地看了韓漠一眼,卻不敢說下去。

    “究竟何事?”韓漠心情不好,沉聲問道。

    “那些人……那些人在叫罵少爺,要少爺……少爺出去給他們一個說法……!”老家僕小心翼翼道:“他們還說,少爺若不出去見他們,他們……他們就堵在大前不走!”

    “愚蠢!”韓漠冷哼一聲,抬步便走。

    韓玄昌叫道:“漠兒,你不可前去。他們都是不明真相,我自會派人將他們驅散!”

    韓漠回過頭,問道:“父親,孩兒入城不過幾個時辰,他們如此迅速就堵到前,孩兒實在想不通,他們怎會有如此大的能耐,這麼快就得到消息?”

    再不多言,快步往府前去。

    禮部尚書府前,府中的武師和家僕都是嚴陣以待,上百人手中都持有武器,而府緊閉,韓漠到來,就听到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嚷聲。

    “韓漠,你無才無德,居功自傲,毀我大燕數千勇士命,如今還要做縮頭烏龜嗎?”

    “毫無將才,卻輕敵冒進,你有何資格統領我大燕精兵?”

    “快出來。給天下人一個解釋?”

    “數千亡魂,難道就這樣能遮掩過去?”

    韓府下人們都是義憤填膺,見到韓漠過來,眾人俱都施禮,有一名武師已經上來道:“少爺,外面這幫人胡言語,目無法紀,聚眾鬧事,少爺一聲令下,打開了咱們便出去將他們打的滿地找牙!”

    “是啊,少爺,這幫傢伙太過分了,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眾人簇擁過來,摩拳擦掌,只待一聲令下,便開出去。

    來到京城之後,從東海跟隨而來的三十多名武師一直沒有用武之地,此番都想藉此機會好好表現一下,一個個顯得極是亢奮。

    如今韓族權勢日重,這些武師倒想藉此機會立下功勞,說不定還真能上一官半職。

    韓漠一身輕便衣裳,看上去俊朗無比,臉è也顯得很是平靜,一雙星辰般漆黑的眼眸子盯著禮部尚書府朱紅è的大背負雙手,嘴角泛著一絲古怪的冷笑,吩咐道:“打開大

    有幾名老成持重的家僕互相看了看,一名老僕上前來勸道:“少爺,這幫人說是讀書人,可是都是不明事理之輩……不過畢竟是讀書人,若真是對他們動手,只怕……!”

    “我理會得了,打開大就是。”韓漠淡淡道:“我倒想看看,他們是要將我宰了還是剮了!”

    當下無人敢再說,便有幾名家僕上前去抬下槓,爾後緩緩拉開府聽得“嘎嘎嘎嘎”的聲音響起外那喧鬧的叫嚷聲一時間卻靜下來。

    武師們便要衝出去,韓漠已經冷冷道:“誰都不要動!”

    他聲音一處,眾武師都是一愣,卻無人敢往外衝。

    韓漠背負雙手,緩步走出大站在了府邸前,府前的屋簷下掛著兩隻燈籠,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堵在府邸前,更有不少人舉著火把,火光這下,這群人一個個穿著長袍寬袖,一看便知道是讀書人。

    韓漠立於前,如松般站的挺直,這群讀書人的眼睛頓時都盯在韓漠的身上,見得韓漠yù樹臨風氣質優雅,俱都面面相覷。

    “我便是韓漠!”韓漠掃視眾人,淡淡道:“你們要找我,我現在就在這裡,你們敢將我如何?”

    眾人俱是一驚,實際上在場的讀書人都知道韓漠的名字,韓漠在南陽關下大破魏國鐵馬騎,名動天下,燕國大街小巷更是極力誇讚,在場的不少讀書人,曾經還互相頌揚過韓漠。

    但是這群人卻得到消息,韓漠居功自傲,在西北軍中一手遮天,為了立下更大戰功,率領四千兒郎孤軍深入山南軍,輕敵冒進,落入魏軍圈套,四千將士幾乎全軍覆沒。

    韓漠當初立下戰功,被人們捧到天上去,誇大了十倍,但是如今稍有失利,卻也是被放大了無數倍,而入京趕考的學子們對韓家已是成見極深,對韓玄道很是憎惡,恨屋及烏,韓漠失利,這群讀書人立時鼓譟起來,串聯溝通,到處散佈謠言,已是將韓漠的聲明的一塌糊塗。

    百無一用是書生,因為三才子被殺一案,讀書人對韓玄道都產生了極大的怨念,但是以他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對如今的韓玄道造成實質的打擊,而韓漠失利,卻讓他們找到了一個機會,在他們的眼中,能夠打壓韓漠,無疑也是對韓玄道的一種打擊。

    只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那位大破鐵馬騎名動天下的西北將軍,竟然是如此年輕俊朗的一位公子哥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30 20:46
第九九七章 這就是風骨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很快,便有兩名學子上前來,一高一矮,高個子上下打量韓漠一番,問道:“你便是韓漠?”

    韓漠刀鋒般的眼眸子立時盯在了那人身上,神情冷淡。

    矮個子亦上前兩步道:“你若是韓漠,我們倒有幾句話想問你,聽說你率領四千將士進入山南郡截擊魏國山南軍,輕敵冒進,被魏軍圍困,葬送了我大燕數千將士的性命,可有此事?”

    他這話一問出,無數雙眼睛俱都死死盯在韓漠的臉上,想看看韓漠究竟如何解釋此事。

    “讀了幾本書,就以為知曉天下事,捕風捉影大動干戈,前方三軍用命,京城書生鬧事,這便是你們這群讀書人的能耐嗎?”韓漠背負雙手,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彌散看來:“書生意氣,也要用對地方,若是為人利用,亂國壞事,不怕有辱先賢之名麼?”

    此言一出,場中諸人俱都是驚怒無比。

    便有不少人紛紛叫道:“韓漠,你這是藐視天下讀書人嗎?”

    “以勢壓人,有辱斯文,先前看你還很是斯文,倒以為是個懂禮之人,誰知卻出此狂言,韓家的人……果然都是如此霸道!”

    “韓漠,數千將士的性命,因為你一人過失,葬送在異國他鄉,無人替他們伸冤,我們來伸冤,難道有錯?這書生意氣,正是用對了地方!”

    “不錯,你想回京將如此大的過失化解掉,那是萬萬不能,若不能將你罷官免職,我等一日不走!”

    這些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大街兩頭俱有幾名巡城衙差探頭探腦,但是見到這邊事情鬧得甚大,一時間也不敢過來。

    “斯文?伸冤?”韓漠嘴角泛起冷笑,“讀書人當以廣求學問以致用,立大志以展抱負,諸位如今不去關心自己的學業,卻捕風捉影來此大鬧,且問你們的斯文又在何處?”

    他聲音中氣十足,勁氣暗含,雖然書生們人多語雜,但是這兩句話卻是極為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諸生更是勃然變色,但是亦有少數人露出思索之色。

    “此事已是有人查明,絕非虛假。”那高個子厲聲道:“你現在想一言而搪塞嗎?韓家霸道,我們可不懼!”

    “霸道?”韓漠大笑起來:“本將在前線與眾將士浴血廝殺,為了大燕拋頭顱也在所不惜,今日剛剛奉召回京,屁股尚未做熱,你們便聚眾圍堵堂堂禮部尚書府,這是你們霸道,還是我韓某人霸道?”頓了頓,冷笑道:“我素來不願意與人爭執無意義之事,但是我韓某人對讀書人卻也是敬重的,因為我深知,我大燕要想國運昌盛,還是要依靠你們這些讀書人中的棟樑之才,所以今日我韓漠出門來,乃是要給你們一個敬意。但是如今看來,我對你們生出的敬意,實在是多此一舉。讀三本書便談孔孟,入京門便揚言知國事……嘿嘿,果真是一群才高八斗之輩!”

    此言一出,又是嘩然一片。

    那高個子又是上前兩步,離韓漠又近了幾分,韓漠身後兩名武師見狀,立時握刀上前,那高個子頓時大笑起來,道:“說到底,終究還是以勢壓人,真當我們怕死不成?”

    韓漠臉色淡然,緩步上前,一步步逼向那高個子,那高個子書生見得韓漠臉色,心中不禁有些發寒,但是這個時候,他自然不好退後,咬牙挺胸,叫道:“想要用刀子堵住我們的嘴不成?那你試試看,我們讀書人,是有風骨在,寧死不屈!”

    “說的好!”身後眾書生都大叫起來,為高個子打氣。

    高個子書生心中本是突突直跳,說出那句話,也不過是為自己壯壯膽,此時聽的身後一片喝彩聲,頓時飄然起來,挺胸看著韓漠。

    韓漠長相雖然清俊,但是這兩年來,他始終處於爭斗狀態,而且經過了不少生死時刻,更是在沙場之上拼殺過,身上已經有了一股子帶著血腥氣息的威勢。

    這種威勢,只有經過生死的考驗才能夠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而這種帶著死亡氣息的威勢,卻往往帶著極強的震懾力。

    高個子書生想表現的慨然一些,但是面對韓漠那股子威勢,臉上還是顯露出無法掩飾的慌張之色。

    韓漠一步步走到高個子麵前,兩步之遙,背負在身後的手忽地探出,直直一拳頭打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

    四下里頓時寂靜下來,眾書生都是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韓漠竟然真的出手傷人。

    這一陣子,京中書生鬧得歡,也不知為何,官府衙門卻似乎不想進一步激怒這群讀書人的怒火,任由他們在京中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胡為。

    雖然有三才子被殺一事,但是一直以來,官府並無真正傷害過一名讀書人,正因如此,這群讀書人的自傲性急劇膨脹,只以為官府不敢對他們下手,更是自以為是地認為官府忌憚他們。

    而韓漠這一拳,無疑是將他們自以為是的傲性狠狠地砸了一錘。

    高個子書生已經蹲在了地上,韓漠這一拳所用力道不過十之一二,但是高個子書生的鼻樑骨卻已經被這一拳打斷,鮮血流了出來,眼淚也流了出來。

    韓漠對於這一拳,很是滿意,他精通格鬥術,自然知道,鼻樑骨被打中,那種疼痛便是連武道高手也未必能夠忍受住。

    在諸生錯愕的目光之中,韓漠緩緩收回拳頭,淡淡道:“這一拳,不是為我自己而打,而是為死去的數千將士而打!”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明白韓漠此言何意。

    “數千將士屍骨未寒,你們卻利用他們,在此掀起風浪,借他們之名,表現你們自以為是的所謂公道正義……你們自詡斯文,自詡正義,借壯士之名圖自己清名,這便是你們所追求的東西?”韓漠冷笑道:“若是如此,我韓漠實在及不上你們這群斯文人!”

    說完這句話,韓漠轉身,緩步往府內行去。

    尚未進入大門,矮個子書生已經高叫道:“韓漠,你……你休得放肆……!”

    這人話聲剛落,卻見的韓漠探手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從一名武師手中奪下一把刀,隨即身形如鬼魅,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之時,韓漠已經飄到了矮個子書生面前,手中的大刀已經高高舉起,厲聲喝道:“你當真不怕死?”

    不等矮個子書生回答,韓漠手中大刀已經帶著犀利勁風直劈下來。

    這一次不但是那一眾書生,便是韓漠身後的家僕武師也是大吃一驚。

    刀光劃過,瞬間收刀。

    很快,矮個子書生胸口衣襟散開,韓漠這一刀劈下去,竟是將矮個子書生的衣襟劃開了一道,衣裳散開,露出了**的胸膛。

    那矮個子書生面如土色,韓漠往下瞥了一眼,只見這位矮個子書生的下面竟然濕漉一片,一陣極難聞的臭味散開來,竟是在瞬間被嚇得大小便失禁。

    韓漠冷然一笑,淡淡道:“這便是不怕死?這便是你們所謂的風骨?”將手中大刀扔在地上,背負雙手,冷聲道:“等到學會不動如山,等到有了真正的風骨,再來這裡向我討還公道!”

    這一刻,禮部尚書府前上百書生,卻是無一人出聲。

    就在此時,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夾雜著馬蹄之聲,隨即從街頭湧來一大群官差,當先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卻是燕京府尹劉清源親自帶人前來。

    大隊人馬持刀帶槍而來,劉清源已經沉聲喝道:“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讀的聖賢書,當真不知國法禮法?得寸進尺,如今竟是圍堵尚書府,當真是要造反嗎?”

    劉清源帶兵到得近處,翻身下馬,急步上前來,向韓漠施禮道:“韓將軍,下官來遲,讓您受驚了!”

    韓漠拱手還禮,掃視眾書生一眼,道:“都只是年輕氣盛受人蠱惑而已,不必傷害他們。”隨即聲音一冷:“自古至今,能夠明曉是非知道善惡守法守禮者,朝廷自是要厚加禮待,但是若是自持讀了幾本書,就好高騖遠,將國法視若無物,聚眾鬧事禍亂國民者,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好下場!”他看著這群讀書人,高聲道:“你們既然讀過書,就該明事理,就該能辨別是非,若是任由擺佈淪為別人的棋子,實在是可悲可嘆!”

    這群學子大部分都是應勢而來,憑的是一時血氣,但是韓漠連番話說來,雖然不好聽,但是卻有一些道理,不少人已經開始冷靜下來。

    更有不少年長者,只覺得事情確實有些古怪,雖然一事不明其中詭異在何處,但也知若真與韓漠鬥下去,只怕真沒有什麼好結果,燕京府的那些衙差們都是真刀真槍虎視眈眈,若真要動起手來,便是再多出一百人恐怕也不​​夠他們殺的。

    書生們猶豫之間,一起快馬飛馳而來,從人群中穿過來,到得府前,翻身下馬,上前向韓漠附耳幾句。

    韓漠先是皺皺眉頭,也不多言,只是向劉清源道:“劉大人,這裡先交給你,至若如何處置,便由你來決定了!”

    也不等劉清源回答,上前去,翻身上了來人騎來的駿馬,打馬揚鞭,在眾人的錯愕之中,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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