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神秘物語 作者：落琴海(連載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寶具決

    明亮的銀色鎧甲，在暗夜中異常奪目。
    如此特立獨行的著裝，的確是第九魔法使沒錯，雖然麗蓮安娜也曾想過他被伊．詩娜追殺掉的結局，但是對面站立著的傢伙無疑打破了她的幻想。
    “什麼？他是……”
    不可置信，對於魔術師來說，魔法使的地位相當於牧師眼中的主，即使達不到那種虔誠的信仰，但是任何一個魔法使都是魔術師們憧憬的物件。這種傳說中的人物，如今隨隨便便就碰到了一位，伊妮德幾乎感到腦海裏一片空白。
    最可怕的，眼下他們正是要與這堪比神靈的傢伙對敵。那可是魔法使啊，之前聚集埋葬機關署長、艾文、麗蓮安娜還有一個九階的輝煌劍聖才能面對的存在，現在只剩下麗蓮安娜一個，伊妮德怎麼都想不出有什麼取勝的可能。
    麗蓮安娜沒有理會伊妮德的震驚，她淡淡的凝視著前方，平靜的喊出兩個人的名字：“莫爾維、達克．維斯東。”
    “屬下在，麗蓮安娜小姐。”兩人被這麼一喊，這才回神應聲。
    麗蓮安娜輕聲令道：“你們兩個帶著伊妮德，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這……是！”稍微一猶豫，達克．維斯東就直接應了下來，他和莫爾維走到伊妮德身邊：“走吧，伊妮德小姐！”
    “安娜，你要做什麼？”伊妮德不為所動，她疑聲道：“難不成你……”
    麗蓮安娜的那種姿態，只要稍有常識都看得出來她的打算，只是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令伊妮德過於震撼，所以就問出了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就是那樣……”麗蓮安娜微笑著肯定了伊妮德的猜測，她以自信的語氣將自己的意圖脫口而出：“運氣不錯，本來還以為被跑掉了呢！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這樣撞了上來，對於這種送上門來的功績，我當然不能就這麼放過！”
    “可是……”怎麼都不敢想像，伊妮德無法言語。艾文以一人之力對抗數名死徒之祖，現在輪到麗蓮安娜指明要單挑魔法使，不知不覺間，身邊的人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而自己卻依舊還是個不入流的魔術師。自以為連接大源就沾沾自喜，殊不知與他們的差距已經到了怎麼追趕都無法遙望的地步了。
    “呵呵！呵呵！”她低著頭，笑得苦澀。
    “或許這就是抑制力吧？”麗蓮安娜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傳聞抑制力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控制因果和交運線，借由人或者物來完成干涉，也許這就是抑制力要借我來清除他也不一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弱不可聞，最後一句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又或者……還是抑制力想要干涉掉我呢？”
    如此嘀咕著，麗蓮安娜的音調猛然提高：“你們兩個，還在磨磨蹭蹭等到什麼時候？”
    “呃？”達克．維斯東和莫爾維滿臉苦笑地望著伊妮德。
    “好吧！”女孩抬起頭來，眼睛微微發紅，大聲說：“既然是你的決定。但是，一定要追上來，不然……我會回來找你的。”
    “嗯！”麗蓮安娜毫不猶豫的回應了伊妮德的要求。
    凝滯的氣氛壓抑，強烈的殺意籠罩著四人，即使麗蓮安娜在前方承擔幾乎所有的壓力，但僅僅是一絲餘威都讓後面的三人難受不已。
    “去吧！”少女如是說道。
    聲音響起的時候，她褐紅色的披風展開，腳步輕移，踩著亂石與松尖，人影躍動，紅色的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直射對面耀眼的奧茨．貝茲。
    後者早在她身形動彈的一刻就迎了上來。
    針鋒相對！
    劍氣與劍氣對耗，最後沉重的撞擊在一起
    當！
    勢大力沉，彼此都全力以赴，完全拋棄了試探對方的過程！
    這是兩人的第二次交戰！
    麗蓮安娜被強力彈回原地，但是立刻又再次發力衝擊，因為同樣被擊退的奧茨．貝茲幾乎沒有換氣就轉向努力脫離戰場的伊妮德他們。
    “可惡！”對這個完全沒有強者尊嚴的第九魔法使，麗蓮安娜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身為魔法使居然連正面應戰都不敢，還選擇挑弱者下手。
    不過少女的速度明顯更快一籌，英靈魔法使僅僅達到半途，麗蓮安娜就已經沖到他的身邊，利劍攜著劍氣發出蜂鳴。
    “嘿嘿！”奧茨．貝茲突然停了下來，陰笑著轉身，迎著少女反手重斬。
    “糟糕，上當了！”麗蓮安娜的驚訝來得太晚了。
    戰士之間的戰鬥瞬息萬變，眨眼之間就可能分出勝負。
    沖得太急的少女來不及調整就撞上了第九魔法使以逸待勞的一擊！
    明知道麗蓮安娜的速度非凡，所以絕不可能她存在的情況下追擊到另外的三人，奧茨．貝茲正是利用了少女的心急成功地算計了她。
    “當！叮叮叮……”
    連續的交鋒碰撞，紅白身影交錯，持續了七個呼吸的時間，然後兩人再度分開。
    “呼！”落到地面的麗蓮安娜深呼了一口氣，溫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輕輕一震刺劍，將劍尖上的血珠甩落。
    “嗒嗒……”
    腳下的地面濺濕了一灘，從她的衣角滴下，在更上的位置，麗蓮安娜腰部的概念武裝被拉了長長的一道破口，少女的整個腹部都被染得鮮紅。
    一時失算陷入被動被奧茨．貝茲的劍鋒劃過，如果不是及時扭轉了身軀，恐怕現在的她已經是分為上下兩部分的狀態了。
    當然，麗蓮安娜的對手也不太好過。
    站在她的對面，奧茨．貝茲的銀色長劍還染著少女的血漬。他的臉頰上多了一道深痕，從口角延伸到劉海，傷口之深甚至連外行人都可以輕易的推斷出這一劍的軌跡，只要稍微再偏一點，就會變成貫穿頭顱必殺一擊。不過相比麗蓮安娜腹部的傷口，這也只能算是皮外傷罷了。
    借著兩人的交戰，伊妮德和她的兩個‘護衛’已經沿著上山的道路走到了蜿蜒轉角的地方，脫離了奧茨．貝茲的攻擊範圍。
    不解決掉麗蓮安娜的話，奧茨．貝茲根本沒有辦法進行追擊，這是兩人都知道的事實。
    彼此遠距離的對峙著，殺意的鎖定毫不掩飾想要將對方幹掉的決心。
    “嘿嘿！小姑娘，你的傷口很痛吧？”英靈魔法使冷笑道。
    麗蓮安娜眉頭微皺，腹部的傷口的確是個大礙。不過奧茨．貝茲的這點攻心之計就想化解她的戰鬥意志，也太小看人了。
    她輕笑道：“彼此彼此，你臉上的傷口恢復得有些慢，似乎風光不再了呀！不知道你的力量還剩幾成？或者說你之前大發神威的樣子只是作弊得來的手段？”
    即使受了重傷，麗蓮安娜也沒有半點焦急和慌亂。現在的奧茨．貝茲不再是在大殿裏那種無敵的狀態，異常存在的英靈魔法使受到抑制力強烈的修正，
    ‘術法禁斷’的效果還淡淡的存在著，但卻再也不能直接切斷偽根源的聯繫，少女只是微微感到力量有些晦澀罷了，無關緊要。相反的，從剛才的交鋒看來，奧茨．貝茲的力量和速度都減弱了不少，隱隱間還有一絲虛弱的感覺，似乎還沒有完全從之前的重傷中恢復過來。
    這樣的英靈魔法使，即使只是她自己一個人，也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哼！”似乎被點到了痛處，奧茨．貝茲咬牙切齒地說：“要幹掉你足夠了。”
    “是嗎，我拭目以待。就怕你不戰而逃，依我看，所謂的‘術法禁斷’，不如改名叫‘逃跑戰士’更恰當一些，畢竟你更擅長這個，不是嗎？”
    對於第九魔法使這種傢伙，麗蓮安娜完全拋棄了對魔法使的尊敬，在她看來，奧茨．貝茲的確配不上魔法使這個稱號，和伊．詩娜那種淡然怡人的風度比起來，奧茨．貝茲實在是遜色得太多了。
    “哈哈哈！”英靈魔法使被徹底激怒了，他狂笑著吼道：“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我也是！”麗蓮安娜簡練的回答。
    如果沒有別的原因，她的確不想同奧茨．貝茲交鋒。並不是懼怕，身為戰士的她每一場戰鬥都有著死亡的覺悟，只是如今還有伊妮德需要她來守護，並不是貿然對決的時機。
    但是與另一個條件比起來，卻又算不得什麼了。
    奧茨．貝茲身上有著針對艾文的儀式契約，如果讓這個傢伙活著的話，艾文就必須無時不刻的貢獻魔力甚至生命力。
    想起大殿內貝茲家族那些後裔被奧茨．貝茲吸取生命力後的那一副副慘狀，她不寒而慄。
    “還有艾裏森先生……也是因為奧茨．貝茲吧？”
    所以見到第九魔法使出現在眼簾的時候，麗蓮安娜就下定了決心，必須將這個傢伙解決掉——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這就是她的覺悟。
    沉思了斷，她嘴角微微翹起。
    雙腳彎曲，身軀微微下沉，少女的披風停止了蕩漾。
    左手在刺劍身上輕輕一抹，黎明水晶光華閃耀，然後，她將劍之寶具平舉，對準了對面的奧茨．貝茲，散發的意志力全部都凝聚在劍尖的一點上。
    “嗯？”狂笑著的奧茨．貝茲頓時臉色一肅，變得無比認真。
    銀色長劍光華大放，第九魔法使整個人彷彿都籠罩在聖輝之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英靈戰

   相隔兩百步，意志收斂，凝氣屏息，力量盡數積蓄在寶其之上。
    毫無疑問，這就是寶具解放的前奏。
    面對第九法的術法禁斷，和他進行持久戰無異於自招敗亡，而對於受傷不輕的麗蓮安娜來說，每多堅持一個呼吸，傷勢的影響就會更深，一擊決定勝負才是最佳的選擇。
    不過似乎奧茨．貝茲也似乎無意久戰，也許他對自己的寶具很有自信吧？
    大氣凝滯，麗蓮安娜緊緊鎖定著奧茨．貝茲，整個人宛若一座雕塑。
    氣勢已經積蓄到了極致，就算是稍微動一下眼皮，都會成為彼此發動的信號。
    然後……
    “空幻寂滅，黎明水晶！”
    “銀之一閃，聖劍之流逝！”
    累計點頂點的力量不可抑制，不約而同的，真名詠唱的節奏交錯。
    消失了。
    視覺無法捕捉，也沒有殘影，麗蓮安娜消失在了原地，奧茨．貝茲亦如是。
    詭異的畫卷，除了月光灑落，一切安寧得就像是寂靜之晨，連天空呼嘯的狂風都無法侵入。
    然而，這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著，等待著爆發。
    靜…靜……靜！
    三個呼吸。
    “乒！”
    打破平衡的一聲脆響，響起在畫卷的中間。
    “乒乒”接著一連串，似乎什麼東西在進行碎裂的過程，只不過這些不安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都只像是前奏一般。
    到第十七響之時，終於止歇。
    隨後，無聲無息的，一絲輕風劃過。
    “嘩啦啦！”由近及遠，幾株高聳的松尖被平平切斷，攔腰倒了下來，就像是有人在這畫卷中斜著畫了一筆，將所有超過高度的東西都截齊。
    緊接著，又是一絲…
    “轟！”山坡憑空出現了一道十餘丈長的切口。
    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
    這個時候，縱橫的劍氣已經肉眼可見，附近的一切都被切得粉碎，衝擊波與風暴亂流瞬間將這片山坡都掃了一遍，所有附著不牢固的東西都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直到上方凸起的半個山峰一角打著旋滾落到山下以後，劍氣的爆發終於停歇。
    “噠！”
    鮮紅的身影從虛空中閃出，麗蓮安娜半跪著落到地上，在她背對著兩百步的距離，銀甲的英靈魔法使出現在她最初站立的地方，相反的，少女卻處在奧茨．貝茲原來的位置。
    “呃啊！”拄著黎明水晶，麗蓮安娜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看來說大話沒有增強你的實力呢，小姑娘。”奧茨，貝茲喘著粗氣還不忘調侃。顯然這一擊讓他並不好受，如果有餘力的話，任何人都不會放過這乘勝追擊的機會。儘管如此，他也要比麗蓮安娜好得多了，只是肩鎧處被擊破了一點而已。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一陣，少女抹了抹嘴角，左手的手套染得鮮紅。
    她站起來，轉身面對英靈魔法使，順手理了理遮住眼簾的亂飛，輕笑了一聲：“呵呵！”
    “嗯？你笑什麼？”奧茨．貝茲疑惑道。到了這個地步，怎麼算都是他穩超勝券，重傷狀態的麗蓮安娜絕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為什麼隱隱約約之間總有些不安的感覺呢？
    腹部的鮮血順著概念武裝流到地下，飄逸的小披風只剩下破碎的半截，額頭上的傷口將金髮染紅了一角，直到劉海。這就是麗蓮安娜，呼吸都無法順暢、嘴角還一直溢血卻笑著的少女。
    “和我的寶具解放一樣，都是釋放型的衝擊呢！”她說。
    “哦？”奧茨，貝茲微微一怔，冷笑道：“你說的沒錯，不過這個時候你還有空分析這些麼？想像正確的死法才是你該做的事情啊！”
    麗蓮安娜沒有理會英靈魔法使的奚落，繼續說道：“雖然如此，中間卻有著本質的不同吧？我的黎明水晶是直線型的衝擊，以絕對的速度杜絕敵人閃避的可能，以點破面，所有阻礙在道路上的東西都會被擊破。”
    似乎為了求證一般，她一字一句的將自己的寶具解放特點講解出來，然後說道：“而你的應該是根據鎖定達成牽引，達到目標後才一擊爆發？”
    “嘖嘖嘖”奧茨．貝茲露出讚賞的眼光：“我都有些忍不住想要稱讚你了，能夠和我短暫交手就能判斷出寶具能力的人，你是第一個。不錯，你說的完全正確。只要鎖定一個目標，就可以瞬息達到，就像光陰流逝一樣，這就是所謂的銀之一閃。”
    接著，他笑道：“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耳使知道了我的寶具能力，你也避免不了敗北的結局，連逃走你都辦不到！”
    “幾乎是干涉因果的強力概念，鎖定之後就無法逃避，的確不同凡響。達到目標的瞬間再一次性的施放力量，也要比我沿途衝擊不斷消耗要強力得多，再加上術法禁斷的削射。從各方面來說，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剛才的交鋒我才會失敗吧？”分析得頭頭是道的麗蓮安娜頓了頓，語意一轉：“不過，我已經找到戰勝你的方法了。”
    “嗯？就憑你麼？”奧茨．貝茲將信將疑，從眼前的事實來判斷，他不相信少女還有什麼翻盤的手段，不過戰鬥容不得大意，既然對方能這麼說，他自然得小心一些。
    “…”麗蓮安娜沒有回話，刺劍舉起，腰間的破口緩緩合攏，小披風又重新恢復完整，如此一來，破損的概念武裝又變得完好無損，但著只是外表罷了，少女身上的傷勢絲毫沒有好轉。
    “真是頑強！”少女的作為讓英靈魔法使十分懊惱。這種不處理傷口，反而修復概念武裝的行為對自身有害無益，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暫時增強防禦，這麼做無異於是宣告作戰到底的信號，無論是誰碰到這樣的敵人都會感到萬分頭痛。
    “你叫安娜吧？”他說：“是那個艾文的女人？我的那個頑劣到想要弑祖的後代的女人？”
    麗蓮安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回復著體力。
    “說起來來，還多虧了他呢，我才能夠短時間就從重傷恢復得這麼好！”奧茨．貝茲繼續道：“他身上的魔力可真是充足啊，相比起來，其他那些後代十個也比不上他一個，光靠他一個人的供給，我就能活動自如了。”少女沈默，左手握成了拳頭，右手的刺劍因為握得太緊而微微發抖。
    “我知道你在回復體力，是吧？想要繼續力量反戈一擊？”他喋喋不休的說：“不過我也是呢！有你丈夫的魔力供給支撐，我的恢復力可要比你快得多哦！他提供力量給我，然後我殺了你你說，如果他知道了這裏的情況，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呀！”再也忍不住，即使只要多休息一會就可以多一絲的勝算，但是麗蓮安娜再也承受不住對方的言辭，尖嘯一聲，不顧傷勢主動沖了過去。
    “哈哈哈！這才對嘛！、，奧菠貝茲大笑著側身一閃，躲過少女的衝刺一擊，緊接著反手一斬。
    “叮叮畢……當！”
    又是一連串的交鳴，最後一聲沉響，麗蓮安娜被重重的擊飛。
    無一收穫，憤怒出擊，得到的只是肩膀上新添的傷口。
    然而，她剛剛起身，迎來的卻是奧茨，貝茲的又一記重斬。
    少女勉強將刺劍橫在胸前，但是巨大的力量再次將轟飛了出去。
    這一次，連半跪的姿態的無法保持，少女幾乎是伏在了地上。
    “嗚哇咳咳咳！”又一口血漬噴到地上，強行運轉身體，使她的傷勢又加深了。
    勉強撐起身體，她好不容易站了起來。
    “哈哈哈，不錯的眼神呢！”勝券在握，奧茨．貝茲以戲漬的語氣笑道：“感覺到你的結局了吧，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阻攔我道路的通通都要死！當然，你的丈夫，那個叫艾文的小傢伙我會留著他，難得有這麼充足的魔力源，希望他能撐得久一些。”
    “呵呵呵呵！”麗蓮安娜不禁笑了起來，美麗的臉龐被流淌的血跡染得難以分辨，說不出的詭異。
    “看來，我還是不如她啊！或者說，這是因為我還沒有完全變成她的緣故？難道這就是我必經的道路？”少女喃喃低語著，然後，她閉上了眼睛。
    “嗯？徹底放棄了麼？，看著麗蓮安娜先是神經質一般的發笑，然後居然索性閉眼，奧茨．貝茲驚疑不定，在他看來，少女並沒有達到不能動彈的地步：“這樣也好，雖然少了點樂趣……”
    儘管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的遠距離一斬，發出一道劍氣。
    只是試探性的攻擊，這種距離的話，就算反應遲鈍也能輕鬆避開吧？
    但是麗蓮安娜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是那從來沒停止過的低語：“不過這樣一來，就會讓艾文失望了，這可是他一直努力想要留存的呢！”劍氣已經到了鼻前，下一刻她就會被劈成兩半。
    “叮！”
    在清脆的響聲中，冰消瓦解了。
    微微顫抖、晶瑩透明的刺劍證明著剛才那的確不是幻覺，少女以劍輕輕一點，擊破了劍氣。
    緊接著，她才睜開雙眸，溫柔如水。
    “原來如此！”麗蓮安娜說出莫名其妙的臺詞。
    “你，不對！”奧茨．貝茲面帶疑色。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對面的麗蓮安娜都沒有什麼兩樣，但就在這一閉一睜眼之間，她整個人卻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好
    ……
    他忽然猶如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叫道：“英靈！”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刹那決
   出作為英靈來說，看起來與人類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無論是習性、生理都並無二致，能進食、排泄，也能感到舒適、痛楚。
    但顧名思義，英靈之所以是英靈，是因為它們是靈體，這就是他們與人類最大的不同。
    將虛無的靈體加以干涉，達到實質化的程度，然後就形成了英靈的現有形態。那是第三法達到極致的表現，屬於絕對魔法的領域。
    英靈本身就是固化靈體，沒有新陳代謝，所以永遠也不會變老。同樣的，正因為如此，英靈也失去了生育繁衍的能力。但是與此相應的，受傷狀態下的英靈治癒與恢復都只是靈體修補，只要有足夠的魔力，比人類自身依靠**自我恢復快上幾十倍也不足為奇。
    即使是進食，也只是分解物質攝取能量，直接補充靈體的消耗，如果有足夠的魔力供給的話，這種凡人必須的生活步驟他們甚至可以完全摒棄。
    所以他們那和人類一模一樣的身軀，在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兩樣東西。
    作為英靈的奧茨．貝茲，一眼就看出來麗蓮安娜身上所附帶的特質。
    同類的氣息，雖然很淡，也讓人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可是少女看起來的確是英靈沒錯。
    “是的！”對於英靈魔法使的猜測，麗蓮安娜一點都沒有否認。
    過往的種種因果在她心裏縈繞，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裏，她完成了蛻變。
    要做到這一步，是非常艱難的決定。
    艾文曾經為保存裏麗蓮安娜曾經做過的努力少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靈體隔離、潛在暗示等等，這些對九階強者來說一個意志就可以輕鬆驅散的干涉，在過去長達五年的時間裏，每一點一滴她都清楚，也都毫無抗拒的接受著。
    自己的丈夫的確是由衷的喜歡自己，但也不可否認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在於她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格——或者說靈體更恰當一些。
    這種情況…不管是是誰都會心存芥蒂，即使大度如麗蓮安娜還是在意著。也許好強的她也想讓艾文成功的將裏麗蓮安娜分離出來，和她一分高下吧？
    她只想成為自己，不希望艾文看自己的眼神裏有另外的影子。
    但是…這些如今全部都不存在了，少女與裏麗蓮安娜之間，終於得到了了結。
    就在剛才，她徹底放開了心神，接受了最後留存的裏麗蓮安娜。以另外一種意義來說，算是裏麗蓮安娜完成了她對少女經驗、意志、性格甚至喜好的干涉吧？
    不再有表裏之分，麗蓮安娜就是她…裏麗蓮安娜也是她，唯此而已。
    “難怪。”英靈魔法使若有所悟。最初和麗蓮安娜的交鋒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大吃一驚，還以為世界發生了什麼劇烈的變化，導致力量的提升途徑大大貶值，甚至小女孩都能達到九階強者的程度。照理來說，這樣的年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達到如今這種成就…但如果是英靈的話，就說得通了。也許中間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東西，那無疑都與她的英靈之身有關。
    “奧茨．貝茲！”宛若獲得了新生…即便臉上的血污、因為劇烈疼痛而顫抖著的身軀，也掩飾不了麗蓮安娜那突如其來的自信，少女鄭重說道：“我說過的吧？你敗北的時候到了。”
    在力量上並沒有任何的增強，傷勢也不見好轉，可是現在的她和幾個呼吸之前完全是兩種狀態。英靈安娜和麗蓮安娜是不同的，即使之前的少女得到麗安娜的力量、經驗傳遞，但那終究並不等同於自身的經歷，總有著莫名的模糊感。
    就算達到了九階，成為頂級強者，她也沒有辦法將自身的力量完美發揮。雖然旁人無法觀察出來…但是她自己卻清楚的知道，那中間的差距。
    而如今，這種差距被撫平了。
    “嘿嘿，真是愛說大話的小姑娘，只是一點小變化，我還以為有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居然還把我給唬住了。”奧茨．貝茲冷笑著不屑道：“英靈又怎麼樣，你這種狀況，居然還想反敗為勝，就算是傳說中的不敗之王降臨也挽回不了敗局。”
    “何必多言，試試看就知道了。”麗蓮安娜眯著眼睛，不穩的身軀重新穩定。
    剩下的力量只夠一擊的機會，如果不能幹掉奧茨．貝茲，那麼死的就是自己。
    不過，到了這一步，她已經孤注一擲了，而且從選擇戰鬥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面臨失敗的準備。
    她再次沉下雙膝，擺好戰鬥的姿態，沉靜如淵。
    “同樣的招式？呵呵…………”奧茨．貝茲不禁失笑，不言而喻：“也罷，那就打斷你最後的幻想。”
    英靈魔法使雙目一瞪，銀劍的光華又一次閃耀。
    伴隨著的，是交前壓抑的寧靜。
    一個呼吸……
    “空幻寂滅，黎明水晶！”
    “銀之一閃，聖劍之流逝！”
    大氣震蕩，兩人的真名詠唱交織在一起。
    這就是九階寶具的對決，最頂尖層次的較量。
    麗蓮安娜的刺劍綻放出耀眼之光，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劍尖擊破大氣，前行道路上所有的阻礙都被澎湃的力量無聲瓦解，少女就在這寶具解放造成的‘自由通道，中前行，沿途的景致就像是模糊的倒帶，完全失去了真實感。
    “咚咚……咚咚……”
    心跳都是錯覺，事實上，兩人寶具吟唱的最後一個音節都還沒有結束，在這千分之一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裏，以超出任何視力都無法企及的速度，麗蓮安娜就已經和奧茨．貝茲在中間相遇，距離不到十步。
    以寶具力量推進的麗蓮安娜;
    全身閃著銀光的奧茨．貝茲高舉著長劍，即將斬下;
    一切有如上一次，都沒有區別。
    如禺唯一稍微有些改變的，是少女的力量更弱了吧？
    銀光彙聚、濃縮在劍身，形成駭人的強壓，那是比麗蓮安娜的解放更強的一擊。
    會被擊潰……會被擊潰！
    以衝擊對衝擊的碰撞，比的就是力量的強弱，無論怎麼說，奧茨．貝茲都理應制勝。
    少女只能看著那柄劍斬下來，但是自己前沖身軀卻無法停止。個人的反應遠遠跟不上事實，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結局早在詠唱真名的時候就註定了——就像編譯好確定功能的程式，剩下的只是觀看它如何執行而已。
    “哢…
    那是什麼聲音？還是某種殘留的思感？
    世界定格。
    即將爆發力量的銀劍停止了。
    連同奧茨．貝茲整個人都靜了下來，那討厭的臉上令人憎惡的邪笑栩栩如生。
    甚至他附帶的劍氣殘留都在空氣中不動分毫。
    唯一不受限制的，只有麗蓮安娜，黎明水晶帶著她毫不停留的對穿而過……
    “轟！”
    失去了奧茨．貝茲的對耗，對城寶具的力量完全展現，最後的一擊，將山坡攔腰戳穿，碎裂的山石紛揚著墜落。
    沿途衝擊拉出來的深痕一直延伸了千步之遠，在最終的盡頭，少女最終落點在山崖的邊緣，搖搖欲墜。
    “咳咳咳……”
    沉重的呼吸，空氣隨著鮮血一起出來。
    “贏了。”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她在恍然中癱倒在地。
    概念武裝當即就自動消散，身為劍之騎士的少女，幾乎連劍都握不住，寶具在月光中緩緩消隱。
    耗盡了所有力量的她，此刻就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發著寒氣的山風貼著身軀拂過，腹部的傷口鮮血靜靜地流淌著，染濕了背部的地面。
    良久………………
    “咳咳………………咳咳！”直到再一次被嗆到，麗蓮安娜才從那種接近死亡的幻覺中清醒過來。
    借著稍微恢復的體力，勉強包紮了傷口，然後，她蹣跚著走到先前交鋒的地方。
    銀色的劍尖倒插在地上，在相隔十余步的地方，半截劍柄握在奧茨．貝茲的手裏。
    錯愕的表情還掛在奧茨．貝茲的臉上，伴隨著他的頭顱歪在一邊，殘破的半截身軀正因為修正慢慢的消散著，幾個呼吸過後，英靈魔法使連同他那碎裂的寶具失去了世間最後的一絲存留痕跡。
    “終於完成了………………”不愧是魔法使，即使是虛弱狀態實力大減的奧茨．貝茲，也並非一般的強者可以匹敵的，在這一點上，傾盡全力也九死一生的麗蓮安娜最有感觸。照理來說，戰勝現今最強的十一個人之一，多多少少會感到自豪吧？
    可麗蓮安娜得到的卻只有蕭索，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這場戰鬥，沒有勝利者。
    頭頂的紅月幾乎即將達到天穹的正上方，整座俯月之峰到處都彌漫著廝殺與戰鬥。時不時有魔力與意志的氣息在紛亂中傳遞過來，戰爭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轟！”
    腳下又顫抖了一次，不知道哪里傳來的餘波，因為太過於混亂而無法分辨。
    沒有時間了，就算多休息一個呼吸都不允許。
    “咳咳咳………………”麗蓮安娜搖了搖頭，就這麼捂著腹部，支撐著糟糕的身軀，邁向伊妮德他們離開的道路。
    紅月灑下來，落在她嬌柔的身軀上，白色連衣長裙背後驚人的血漬，隨著少女走動晃蕩，顯得越發陰暗。


    糸卡文了，到最後這章怎麼寫都不太滿意，不得已才發出來，抱歉。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將軍局

    松林逐漸稀疏，山風也帶著寒氣，漸漸的，前方的道路甚堊開始沾著點點寒霜。
    這只是初秋而已，凍成這樣都是因為位置太高的緣故。
    儘管如此，這裏離山頂依舊遙不可及，不愧是俯月之峰。
    “呼……呼……”
    口中哈著白氣，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腳努力地狂奔著，伊妮德只是盲目的朝上，身後跟著莫爾維和達克．維斯東。
    斷後的艾文，獨自面對魔法使的麗蓮安娜......
    她的腦袋裏全是他們的身影。
    “只能逃跑，是的，當他們戰鬥的時候，自己只能成為逃跑的角色。”
    “為什麼？為什麼？”
    她想不通，明明已經足夠努力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懈怠過。多麼的羡慕，麗蓮安娜即使無需鍛煉也可以這麼厲害。還有艾文，那些怎麼講解她都無法理解的魔術理論，在他手中使用得出神入化。
    是啊，這些都是為什麼呢？
    或許，這就是天賦的差距吧？
    思維陷入了死胡同，伊妮德一頓，停了下來。
    “呼呼......”手撐著道旁的巨石，她大口地喘著氣，即使身為遠強于人的魔術師，在這種高度也無法適應。
    “休息吧！我們不走了。”她突然說。
    “呃？伊妮德小姐？”莫爾維愕然。
    “為什麼要像逃命一樣？”伊妮德既像是問身後的兩個‘保鏢，，也像是質問自己：“就在這裏等安娜和艾文，如果他們不來......再怎麼跑都沒有意義。”
    是的，越跑越覺得難受，如果艾文和麗蓮安娜任何一個出了事情…......她實在難以想像。
    “哦......好的。”雖然頗有些不認同，不過莫爾維還是不得不答應。只是六階魔術師的伊妮德的另一個身份——第二副署長夫人，讓他無法拒絕。至於達克．維斯東這個木頭人劍士，從來都是寡言少語，莫爾維就沒奢望過他有什麼看法。不過這樣停下來也不錯，說實在的，連番奔命，他也感覺到非常的累了。
    三人稍事休息，伊妮德走到邊上朝山腳俯視，只能看到昏紅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轟！”地面又一次震動。
    伊妮德微微一驚，回過頭來：“怎麼回事？”
    她還以為是麗蓮安娜和奧茨．貝茲所致，但是剛才明明感覺到這轟鳴來自於山坡的上方。
    莫爾維壓低聲音道：“小心，有人前方在交戰！”
    他說了一句廢話……
    因為這個時候，連續的爆鳴已經由遠及近從道路的上方逼近這裏，那潮水一般的魔力波動昭示著戰鬥雙方那無可比擬的強大——絕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
    此時此地，能出現在這裏的絕不可能是自己人。
    “怎麼辦？”伊妮德甚至才剛剛有這個想法，頃刻之間，戰場就移近到百步遠的地方。
    沉悶的撞擊、岩石碎裂的聲音連綿不絕，戰鬥激烈得超乎想像。
    “真可怕......”三人躲在巨石的後面，面帶驚色。偶爾一道餘波擊打在巨石上，都不由讓伊妮德心驚肉跳一番。
    隨時都可能暴露，那樣的結果就是死。
    二十個呼吸，宛如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過後，混亂的戰鬥終於停歇。
    “作為新手來說，你還太嫩了，別以為有人把你捧上排位就目空一切。下去吧！”開口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從這傲慢的語氣感覺到那種淩駕於人的姿態。
    接著，伊妮德三人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被擊飛，淩空墜落。
    這種高度落下去的話，就算堅石都會被摔得粉碎吧？伊妮德默默替被打下去的那個傢伙哀悼。
    “……”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凝神屏息，躲在巨石後面，希望這個碡怖的女人早些走開。
    “不自量力的傢伙！”打發了敵人，女人低聲評價了一句。
    然後……
    “嚓......嚓......”布鞋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往上方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風聲之中。
    再等了幾十個呼吸，直到確定女人已經不在，伊妮德三人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
    這個時候……
    有人接著伊妮德的話反問了一句：“嘻嘻，是嗎？”
    “啊？”伊妮德、莫爾維和達克．維斯東頓時僵住，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變得煞白。
    響起在頭頂的正上方，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四下靜謐，只有‘劈劈啪啪，輕微的爆鳴，那是火焰燃燒雜物發出的聲音。
    艾文站在最中心，與四個死徒之間隔著一條環狀的火焰地帶。
    火舌跳動著，空氣蕩漾，彼此的影像微微晃動。
    猛然間，所有的火焰都顫動了一下。
    艾文面色一凜：“來了！”
    “漆黑之星！”
    快速的吟唱，不用看都知道，這一定是在身後的第十六祖。
    魔力震蕩，強烈的吸引力產生在身後，拉扯著艾文，同一個瞬間，如雲團般的黑霧在周圍升起，回應著引力的召喚，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沒有一絲空隙，連光芒都被遮蔽…根本無法閃躲。
    這是艾文從來沒有見過的魔術，僅僅以魔力來衡量的話，絕對是之前那些招式的數倍。
    強大的引力幾乎讓他身形不穩，而漆黑到極點的腐蝕之霧，只要沾上一絲就會死去。
    “果然......開始用真本事了。”只此一擊，艾文就知道接下來他將面臨最大的考驗，更確切的說，是危機。
    認真起來的祖的招數，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魔術盾！
    守護編織，將腳下的冰塊解放。
    “嘣！”爆發的氣壓將引力驅散，艾文立即朝旁邊一閃，擺脫魔術的牽扯。
    “嘣嘣......”連續解放，湧來的黑霧被炸得七零八落！
    但是下一個瞬間，這可怕的腐蝕之雲就再次補充填滿。
    視覺內全是黑暗，艾文朝前一沖，憑藉著心眼找到濃霧最薄弱的地方，左手劍積蓄魔力重斬：“給我開！”
    ‘劍氣，擊破一條通道，他趁機閃身而出。
    然碭，才剛剛重見天日，迎接艾文的就是漫天的紅芒。
    騰飛在正上方與紅月重合的紅綠身影，名為蘿莉的死徒這次再也沒有留手。密集到無法閃躲的範圍攻擊，是虹光類魔術的一貫特性，這一次，無論數量和威力都與之前有著天壤之別。
    後方的黑霧改變了方向，在十六的操縱下再次湧來。
    斬！
    再一擊，純魔力形成的勁氣與前方的紅芒碰撞，而艾文則左右連續折返側閃，在間不容髮的空隙中躲掉湧來的黑霧。
    緊接著，他看也不看一眼，右手反轉琉璃平平一掃，火焰的浪潮將後方撲來的致命絲線盡數化為焦炭。
    所謂險象環生都無法形容艾文的狀況，連一個眨眼的間歇都沒有，只要停頓一個瞬間都會死亡。
    “得把上面的那個女人打下來才行！”
    對艾文來說，最難纏的反而是看似最弱的女死徒蘿莉，借著月光的增幅將虹光類魔術超常發揮，將他的行動力限制到了最低點。
    “如果有足夠的材料再來一次就好了。”百忙之中，他瞥了一眼滿地如巨石般的冰塊。用冰山壓下來的話應該會很簡單吧，但是想要再造一座已經不可能了，之前的大手筆已經調用了這片地域幾乎所有的低凝結點水汽。
    “不過，稍微次一級的還是勉強能辦到......”
    意念凝聚，上方的天空驟然黯淡，一層雲霧阻隔住月光，蘿莉的魔術少了紅月加持，微微一滯。
    “果然！”終於有了一絲空隙，艾文騰空而起。
    然而，“啊？”
    身形止住。
    完全出乎艾文的預料之外，才剛剛升起半尺，腳下的地面突然穿出無數的絲線，將他的雙腿纏得結結實實。
    “哈......終於抓到你了。”遠處的羅斯特笑了一聲，不無得意。
    絲線收緊，鮮血如同水霧一樣噴了出來！
    艾想都沒有想，在這些鋒利的灰白絲把雙腿切成碎片之前，火焰掃過，將絲線燃燒成灰燼。
    “呼......”戰機稍縱即逝，這麼一耽擱，不得不在痛苦中重新落了下來。
    “看來我還是太一廂情願了。”一直以計算自豪，即使再不利也能把握住戰鬥的局勢，不知不覺間，艾文的心逐漸超過了自信，居然自大到想要完美算計多位死徒之祖的地步。而代價，就是雙腿上如同螺紋般的數十道鋒利切口。羅斯特的絲線透過地面穿刺偷襲，完全避開了他的心眼感知。
    如果是平時，多半應該能夠猜算得到，至少也應該有所防備，但是同時面對數位祖的圍殺，防禦複數以上的攻擊並且還要予以反擊，他的計算力已經用到了極限，終於出現了疏漏。
    還算是萬幸吧？如果再慢那麼一點，恐怕此刻已經變成一堆肉碎了。
    儘管如此，他也只能勉強止住流血而已，肌腱被切斷了兩根，短時間內無法修復，想要高速移動已經變成了奢望。
    然而，四周的魔術卻沒有因為艾文的停止而收斂，反而以變本加厲的氣勢覆蓋而至。
    再也沒有能力閃避了，只不過停頓了半個呼吸而已，敵人累積起來的攻勢已經到了排山倒海的地步，這種情況，就算再快的速度也躲不掉。
    艾文隨手將反轉琉璃插到地面！
    紅色的火焰從腳下開始燃起，泥土與岩石融化，熔岩頃刻間擴散到百步開外，這樣一來，羅斯特想要偷襲贏不可能了。
    隨後，他舉起左手的劍之寶具，被世人稱之為‘不幸者的詛咒，的白色長劍。
    詠唱出它隱藏的真名：“遺棄之殤！”
    大氣凝結，世界微微一頓。！

第三百五十八章提一子
    天空靜了下來。
    在艾文的頭頂，即將射中他紅芒定在那裏。
    前方的第八祖飄來的白色光帶停頓，身後洶湧的黑霧止息，周圍的火焰都停止了跳動，羅斯特襲來的灰白絲線網路寸寸斷裂。
    不愧為世界所鍛造的寶物，在真名解放之下，最頂級的魔術和超能力都被壓制得不堪一擊。
    在更遠的地方，甚至湧動的大氣，一切能動的東西，都在這一刻定格。
    除了幾個祖之外。
    “這………………又一柄寶具？”天空中名為蘿莉的死徒眯著眼睛：“現在寶具有這麼氾濫麼？天然寶具居然成雙成對的出現？”
    “了不起，打到現在還底牌未盡，這個雙持寶具的年輕人…………”布魯斯圖．雷斯暗道：“雖然實力依舊懸殊，但是不小心點的話被他幹掉也說不定，就像傑森諾．死雲那個傢伙一樣。”
    “這傢伙的魔力用不完嗎？”在諸人當中，羅斯特的超能力攻擊性最強，但也最單一，長期作戰的話容易被識破手段：“到如今使用的全是大範圍的神秘，而且連續解放兩柄寶具，就算同級別的祖都吃不消，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變的？”
    乳白色的光芒，照耀視野，源自于艾文手執著的寶具。
    名為‘遺棄之殤”和常駐型的反轉琉璃不同，這是直接解放型的概念之物，威力巨大。
    如果是別的寶具，按照艾文自身的魔力量，不停的解放以近乎作弊的手段打倒敵人，那一定是他最喜歡的方式。但是這柄寶具不同，和艾文自己一樣，這是被世界所遺棄排斥之物，它的另一個別名‘不幸者的詛咒，足以說明某些問題。
    強大的同時伴隨著詛咒，它不是能隨便使用的東西，艾文屢次將之拒之門外也有這個緣故。
    “再來！”不甘示弱的蘿莉右手猛的一揮，形成一道螺旋型的光柱，更凝聚的攻擊，速度也更快。
    但是只前進了一丈不到，魔術就再次中斷了聯繫，怎麼控制都動不了。
    和它相同遭遇的，還有布魯斯圖．雷斯和羅斯特。
    無一例外的，所有的攻擊剛發出就被凝滯。
    “…………”十六暗暗皺眉：“這柄寶具，好像在哪里聽說過，直到第五個呼吸，艾文舉著的長劍揮下。
    刹那間風起雲湧。
    “有點麻煩了！”這一擊讓所有的死徒都為之色變。
    就像是定格的開關，他動作的瞬間，大氣、紅芒、黑雲等等，之前被凝結的東西，以他為中心全部都更快的速度反彈了回去。
    名為遺棄之殤，凝滯和反彈的概念幾乎無視所有的攻勢，正是曾經大英雄不敗之王常勝的倚仗。
    “這是那柄劍！”雖然真名不顯，但是這柄劍的傳聞由來已久在歷史上也是有數的頂級寶具，如今能力展現，幾個死徒當即就認了出來。
    不過此刻的它們首先要面對的還是源自於自己的攻擊。四個死徒連續發出數擊所累積的力量，全部由它們自己來承受。
    頓時，戰場變得無比混亂。
    “劈劈啪啪……”
    交雜著不同的屬性，風捲殘雲般朝四方的掃蕩！
    死徒們各展手段，魔術盾的波紋、閃躲的身影交錯，這是迄今為止艾文對它們造成的最大威脅。
    持續了一個呼吸，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終於停止。
    “呼………………”四個死徒略微有些狼狽，但也僅此而已了。
    身為死徒之祖，不死種中最頂級存在，除非是專門克制的屬性或者必死類的概念攻擊普通的魔術擊破也好、斬傷也罷，都是可以當即恢復的傷勢，剛才的攻擊也不例外。
    十六的黑禮服失去了燕尾，蘿莉那豔麗的分叉長裙變成了破爛的桌布，挽好的頭發散成一團。同樣的，羅斯特和布魯斯圖．雷斯也好不了多少。
    “這次應該到強弩之末吧？”死徒們心裏冒出這個想法：“嗯？這算什麼？”
    地面火焰依舊但是站在中間的艾文卻變成了冰封著的人影—他整個人處在一座假山式的五人高冰塊之中。
    怎麼看都是難以理解的行為，在以一敵多的情況下主動限制自己的移動等同於找死，雙方交戰的時間不短，彼此都應該知道這點厚度的冰塊連根本的防禦都做不到。
    幾個死徒正要有所行動，十六那破爛的禮服開始蕩漾起來。
    起風了……
    “阻止他！”第十六祖驚聲大喝。
    但是，太遲了。
    由輕微到狂暴，只用了半個呼吸的功夫。幾人的攻勢僅僅到半途，身邊的氣流轉動已經到了拉動人體的地步，地面的岩漿紛紛離地而起，眨眼之間，旋轉著的狂風生成了。
    咆哮的龍卷，夾雜著冰與火的風暴，淹沒了所有的聲音——除了艾文的咒文。
    “亂永之離殤，斬破之絮語，破曉、藍拂的情理之言，風華！”
    十八個音節的風系魔術，七階神秘。
    儘管過了五年，他在其他系別魔術中達到的最高成就也是七階而已，並且還由於本身的限制而無法減短吟唱，甚至因不能連接偽根源使得魔術的威力更加弱小。如果單純的以這種程度的神秘對抗死徒，估計連最弱的蘿莉都奈何不了吧？
    但是，正所謂沒有無用的魔術，只有無用的魔術師，‘風華，作為加強效果添加在龍捲風之中，再恰當不過。
    元素與自然的結合，這是艾文第二次製造出颶風，與五年前那次的威力相比，足以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扭曲的螺旋直達天際，散落的冰與石都被卷上天空，火焰將它點綴得猶如一條巨龍。
    “這真是麻煩………………”羅斯特周身佈置出的絲線層層包裹，形成一個線繭，根部與地面相連，在狂風中紋絲不動。只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裏，線繭上就佈滿了冰霜和火焰，讓它不得不時刻維持並且補充防禦。
    對它來說…這場戰鬥拖得太久了。
    一招接著一招，層出不窮，彷彿永遠看不到底一般，每當被逼到極限的時候…總會冒出新的應對方式來，像艾文這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頭疼的敵人。
    透過模糊的視線，它看到百步之遠的左右側，布魯斯圖．雷斯和十六各自用魔術盾在風暴中穩定著身形。
    “這倆個傢伙，說什麼要認真……還不是………………”對這兩個同僚，羅斯特頗感不屑。如果不是彼此防備勾心鬥角…以他們四個一起的能力，不管什麼樣的敵人都可以輕鬆擊敗吧？不過混亂本來就是死徒們的特質，即使到這個時候它們依舊各自為戰，不僅沒有一點配合，相互之間都將自己的真本事藏得嚴嚴實實，生怕暴露一絲出來。
    正這麼抱怨著，它隱約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
    紅綠色一飄而過。
    蘿莉！
    力量較弱的女死徒只堅持了兩個呼吸不到就直接被卷到了天空，隨著旋風扶搖直上。
    羅斯特連忙向上一指…數道絲線把即將被卷走的死徒十四女僕拉了下來。
    在龍卷的咆哮中顯得弱不可聞，女死徒蘿莉落到第祖身前。
    “啪嚓！”
    四分五裂。
    如同蠟像一般，剛才還生機靈動的女死徒…摔在地上濺碎成滿地的冰渣，狂風瞬間將所有的痕跡卷得一乾二淨。
    “這………………這不可能！”難以置信，瞠目結舌的羅斯特，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面久久不能反應過來。
    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它想起了五年前的‘傑森諾．死雲死掉了……
    對於不死種來說，‘死”這個辭彙是多麼遙遠的東西，但卻那麼的令它們恐懼。
    而且，蘿莉死得太……不經意了。
    幾乎可以媲美祖的死徒女僕，最頂級的不死種…即使在第四法最恐怖的招數‘不存在的遺言”中都安然脫身，但是現在卻這麼悄無聲息間就沒有了。
    “總算是解決掉了。”這個時候，位於冰山之中的艾文才險險鬆了一口氣。
    這一個陷阱，從戰鬥的最開始就刻意佈置的計畫。
    溫度分離，在五年前的時候就能夠直接以傳遞傷害到魔術抗性降低的第二十祖，在五年後的今天…神秘大幅度提升的艾文，卻沒有在這一點上給幾個死徒之祖造成任何的威脅，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溫度傳遞的特性，這都是他專門克制的結果。
    好鋼用在刀刃上，給敵人製造疏忽的條件，然後在關鍵的時刻一擊致命。
    最後，大部分的攻勢都是針對幾個祖的牽制，艾文發動龍卷的時候，就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女死徒身上—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先解決掉這個稍微弱一些但是威脅卻最大的傢伙。
    而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無解之寒”以無法理解的詭異，在不知不覺間露出最可怕殺著，雖然如此，接下來的戰鬥會一定會更加艱難，以二十七祖層次的敵人來說，同樣的計謀只能有效一次。而且，死掉了一個較弱的女死徒，恐怕眼前這第八、第十四、第十六三個祖的實實力再也不會保留了。
    “…………我的底牌已經不多了。”處在冰山中的艾文微微抬頭，視線穿過風暴看著頭頂的紅月，忽然有些淡淡的不安。
    “這下真的玩大了………………”雖然死的不是自己的女僕，甚至還略微有些幸災樂禍，但是此時此刻，十六和布魯斯圖．雷斯都暗暗汗顏。在己方四個祖級別的月下貴族圍攻下還被對方反擊殺掉了一個，這種恥辱無論如何都難以抹平。
    “啊啊啊啊！”短暫的愕然之後，羅斯特雙眼冒出紅光，瘋狂的吼聲甚至壓制住了風暴的咆哮。
    作為防守姿態的線繭打開，滿天的絲線以詭異的速度增長，觸鬚隨著狂風起舞，將所有靠近的物體撕得粉碎。
    火光的映照下，第十四祖的面容忽明忽暗，就像是可怖的嗜血修羅。

第三百五十九章 帥前相

   斬荊披棘，沿途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或者說，任何的阻攔都不成威脅才對。
    以第一副署長普德拉格為首，聚集了埋葬機關從五到三十除空位外幾乎所有的成員，一共四位九階，十四位八階，甚至連抬箱子的四個都是達到偽根源的聖騎士。
    隊伍成員無一不是訓練有素，並且掌握著大量珍貴聖遺物的強者。
    如此陣容，即使單個的死徒之祖碰到也會飲恨吧？
    在半途中遭遇了第十一祖血鴉的偷襲，這應該算是整個行程中最大的麻煩了，當時隨之而來的反擊就將這個速度見長的不死種擊傷逼退，整個隊伍甚至沒有受到一點損傷。
    至於其餘一些小兵小卒類攔在路上的傢伙，都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輕易碾碎。
    就算被稱之為所向披靡也不為過。
    被結界保護著的山頂遙遙在望，紅月正處上空，一切正如計畫般完美無缺。
    “轟！”暗紅的夜空突然亮堂。
    “那……是什麼啊？”霎時間，訝然、驚詫，不一而足。
    在他們的右側，颶風火柱從深淵般幽暗的地面升起，直通天際，甚至將上空的雲層都牽引下來，光亮遠遠照射到這裏，將他們的臉龐映得通紅。
    “這是奇跡。”一個驚呆了的聖騎士喃喃說道。
    如此達到天穹的偉力，即使在裏世界都足以用奇跡來形容。
    “只是不知道這是誰的傑作……”領頭的普德拉格面上充滿了擔憂，能夠使出這種大招，在他的認知中沒有任何一個己方成員能夠做到。就算萬一是自己人，也說明下面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東西，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此一來，就必須趕快把這裏的事情了結了。”他如是想著，抬頭望向前方。通往山頂的大道積雪皚皚，在山頂稍下方的正中間，一個紫色的身影靜靜的懸浮在那裏，就像最後的守關人，等待著給予他們考驗。
    ………………
    滔天的殺意洶湧著，即使此刻的艾文，也有種日月無光的感覺。
    無形的氣場將颶風隔絕在外，下一刻，灰白絲線在羅斯特身後編織成一對超乎想像的片翼——那實在是太大了，與它渺小的人體姿態根本不成比例。
    然後，它緩緩騰飛，紅月在身後，與它的身形交相輝映，一雙翅膀遮天蔽日。
    “嗖！”
    雙翼輕輕一扇，卷起一陣狂風，巨大而火紅的龍卷都被這力量偏折了一個角度。
    “有這麼厲害麼！”艾文抬頭仰望，羅斯特的身影高高在上，毫無疑問，此刻的第十四祖絕對處在最強的形態。只是隨意的展動了一下翅膀，他賴以為豪的大招就被撼動，如果再來幾次的話，多半這氣勢蓬勃的龍卷就會直接潰散吧？
    通常來說，超能力者只不過是多了一些非常手段的普通人罷了，再怎麼厲害也無法和魔術師相比，當時眼前的羅斯特無疑就是例外中的例外。純粹的超能力到了這個程度，不遜色於任何一個頂級強者，甚至更加可怕。不過歷數全世界羅斯特也屬於獨此一例的奇葩了，沒有死徒之祖的天賦和歲月積累，一般的超能力者絕無達到這個地步的可能。
    “嗖嗖嗖！”翅膀連續閃動了三次。
    就像被風拂動的芯火，交雜著冰與火的龍卷晃蕩不定。
    在強大的外力下，風力開始紊亂瓦解，旋轉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艾文知道，僅憑這一招的話，堅持不了多久了。
    然而，這個時候，一道黑色的流光飛了過來，無視風暴形成的障礙，在眨眼之間就降臨到他的上方。
    小小的一個黑點，只有拳頭大小，但那絕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出自布魯斯圖．雷斯的手中，怎麼也不可能簡單。
    歷數十一法下的所有魔術，除了沒有傳承的第一、第四、第九、第十法之外，如果說有讓艾文感到最陌生的，那一定是第七法無疑。一直都在不停戰鬥著的艾文，所遇到的魔術師都屬於戰鬥類的敵人，當時絕大部分的第七法魔術師都屬於研究型魔術師，他至今所接觸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創生之域包含了傀儡、醫療還有創造系，而這中間並沒有明顯的間隔，不少的第七法魔術師兼修兩系，甚至三系同修的也不在少數。而能夠製作出人偶的布魯斯圖毫無疑問同時精通傀儡和醫療，不過以它漫長的年齡，不精通三系都難吧？
    就像現在這樣。
    “漆黑牢籠！”
    屬於第七法創造系的魔術，到最高深的境界甚至可以打破世界的修正憑空創造物質。
    直到此刻，布魯斯圖的魔術吟唱才傳遞到這裏，更確切的說，是到這個時候才響起。明言咒文不僅僅在於聲音的傳遞，更多的是一種概念的引發，所以即使聲音被淹沒，所表達的意義也會傳遞到精神的思感當中。
    當時，明明魔術都已經到了身前，而詠唱才堪堪響起，這也實在是太矛盾了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詠調延後？果然這些老不死的傢伙都深不可測，第八祖還真的想要解決掉我……”
    魔術的歷史發展到現在，施展的技巧多種多樣，基礎的咒文縮減、魔術默暗，高級的秘法也有瞬發魔術、雙重甚至多重施術等等。而詠調延後則屬於生僻到極點、甚至連協會都已經失去傳承的施術技巧之一。具體的理論艾文也無法知曉，那是作用於頂級神秘的高級技巧，可以提前將魔術施展出來、再延遲付出詠唱，屬於暗殺、突襲方面專用的戰鬥手段。
    如果不是擁有心眼的話，在這天昏地暗的風暴裏怎麼都無法察覺吧？被詠調延後過的魔術，施展出來的時候多半因為反應不及而無法抵擋，的確可以作為一擊制勝的殺招。
    不過……所謂的詠調延後對艾文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在心眼的範圍內，他幾近全知。
    魔術還沒展開，他就已經憑著感知將其分析了一遍。
    球狀的黑圓，濃縮了魔力的神秘，但那並不是單純的魔力，其中還混雜著實質性的東西。
    終究還只是魔術而已，所謂的創造系，憑空造物也需要本源，就像投影一樣，需要基本的材料才能實行，所謂的無中生有，那是魔法才能達到的領域。
    單純的魔術，艾文多半無可奈何，不過這種混合的東西……
    意念傳遞，魔力止息，一層冰霜覆蓋，名為漆黑牢籠的魔術居然被他以低溫凍結在萌芽的狀態。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一直盯著斜上方的羅斯特，這才是當前最可怕的敵人，至於應對布魯斯圖．雷斯的偷襲，那更像是順手為之而已。
    連續五次扇動之後，龍捲風已經減弱到了低潮，就算艾文竭力運轉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再一次，羅斯特的雙翼拉後形成巨大的角度。
    “這一擊頂不過了……”如此大幅度的蓄力，無需計算也能知道那恐怖的威力，艾文明白，不管怎麼努力，處心積慮佈置的招式最多只能堅持一個呼吸。
    “哢哢……”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形容現在的狀況吧？
    上方懸停著的黑球表面裂開，只堅持了半個呼吸不到冰封就被破解，魔力外泄，刹那過後，黑色膨脹開來。
    不過被溫度傳遞凍結而延遲了一個呼吸才發作，對於艾文來說，這麼多的時間，已經足夠應對了。
    右手拔起插在地面的‘反轉琉璃’，意隨念動，周圍的火焰頓時拔高了一籌。
    然後，他閉上雙目。
    魔力從身體散發，在虛空中蕩漾出漣漪。
    波瀾不起的音調念誦出咒文，在狂風呼嘯中響徹四方：“黑之章、虛之所、空之滅……”
    “嘩嗡嗡嗡……”
    羅斯特張開到極限的雙翼終於扇動。
    震天的嗡鳴，那只是前奏。
    摧枯拉朽般的氣勢將龐大的龍卷攔腰吹散，狂風緊貼著地面席捲而過，佈置在艾文周圍的火焰瞬息間就熄滅殆盡，甚至作為保護的冰之假山都微微顫動，幾乎就要被吹得離地而去。
    緊接著，數不清的灰白線條跟著飛來，在煙塵中鋪天蓋地，天上地下，無所不在。
    也就在這一刻……
    “乒乒乒乒！”
    名為“漆黑牢籠”的魔術爆發了，恰如其分。
    完全沒有受到颶風的影響，黑色的波紋蕩漾，形成平展的黑幕，隨後，成百上千的立柱從中落下來，以不同的角度縱橫交錯，編織成不漏縫隙的天網。
    一經展開，便勢不可擋。
    “嗤嗤……”冰山立時被數百根立柱穿插而過，身在其中的艾文被牢牢困在裏面。
    漆黑牢籠，名副其實。
    只是頓了那麼微微一個眨眼的時間，如同竹結長枝一般，所有的立柱開枝散葉……
    不管人體也好，冰山也罷，任何身處其中的東西都會被絞成碎片，下一刻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實。
    而在那之前，艾文淡淡的詠唱出最後的咒文：“無盡之夜！”
    算起來，這是第幾次施展了？
    群戰中的絕技，屬於艾文特有的招數，在他心中甚至將這個魔術等值於固有結界，這就是“無盡之夜”。
    在以往來說，只要使用出這一招，戰鬥就意味著結束，如果有唯一的例外，只有在六年多前，那時候的艾文還只是剛步入裏世界的菜鳥，面對協會的長老魔術師——一次完全不對稱的較量。
    心眼半徑五百八十米，神秘擴散。
    冰山粉碎，漆黑牢籠的奪命枝節堪堪傳遞到艾文身邊。
    與此同時，漫天的灰白絲線正好達到他的上方，重重包圍。
    這就是布魯斯圖．雷斯、羅斯特還有十六見到的最後景象。
    下一刻，黑暗降臨，世界陷入了絕對的靜寂。

第三百六十章 亂入客
　　“嗡嗡…… ”
　　不停顫動的翅膀發出嗡鳴，這是裏斯亞飛蟲與生俱來的求偶方式。
　　一陣清風拂過，將這只蟲子的飛行軌跡稍微一帶——“嗤嗤！”
　　黑暗湧現，輕微的聲響過後，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兩片薄翼打著旋飄飛出來，緩緩落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化為塵埃。
　　方圓五千步，都是這樣可怕的奪命之地。
　　元素與黑暗相互交纏不清，奇怪的波動不停閃爍，間歇著因果的符文隱現，大地都變成了蒼蘭，混亂的錯覺彌漫著這塊地域。
　　魔力彙聚，永恆不息，即使紅月也無法將它的光芒透射。
　　這個世界有著不為人知的三處絕地，第八法所隕落的戰場就是其中之一。
　　而今，僅僅半個沙漏時而已，第四處絕地形成在這裏。
　　漏斗形的深坑中央，站立著這一切製造者的其中之一。
　　“呼 呼……”只其下半邊的臉龐全是血漬，全身修女袍就像破爛的披掛，勉強維持著這具軀體人形的外殼。
　　伊．詩娜半邊嘴唇張著，喘著粗氣，殷紅不停的從嘴角滴落。
　　半透明的右手若隱若現，無力的垂掛在修女的肩膀上，隨著她身軀起伏而不協調的晃動著——斷掉了。
　　重傷之軀，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越是這樣的狀態，反而越令她的敵人膽寒。
　　在她周圍，一干死徒不敢逼近半步，甚至有緩緩退後的趨勢。
　　因為就在剛才，她以一隻手為代價，一舉幹掉了布魯斯圖•雷斯的兩具身軀，連塵埃都沒有留下。
　　而在這之前 第二十一祖阿爾的腹部已經被穿了一個碗口般的大洞；
　　擅長近身戰的蘿拉在戰鬥沒開始多久就被毀掉了左邊肩膀，整條手臂斷落在地上，再也無法連接；
　　相比之下 ‘知情者’——更準確的說是，先知”只是臉上被破了相而已。而另外一個連伊•詩娜都感到神秘的傢伙則被她重點照顧了一番，儘管如此，這位只是後背承受了一擊，至今連有恙與否都看不出來。
　　第四法的破壞是從根源上進行否定，讓世界都不承認存在，這種永久性的傷害就算真祖的恢復力也不可能修復。如果不是第五魔法使的因果能力彰顯著一切，恐怕它們連自己傷口的原因都不知道吧？但也正是如此，才更體現出第四魔法使的可怕來。
　　誰也不想作為承受伊•詩娜最後一擊的那一個，兩個‘布魯斯圖•雷斯’就是前車之鑒。
　　剩下敵人的還有六個，蘿拉、阿爾、第五魔法使以及一個非常神秘的傢伙，另外還有兩個‘布魯斯圖•雷斯’。
　　 “怎麼了？站這麼遠？看起來你們很怕我啊！”伊•詩娜環顧四周圍著她的敵人，因為空間中佈滿了太多混亂的東西，視覺有點模糊不清：“蘿拉小姐，你擅長利爪突襲的吧？不靠近點的話 可沒有作用喲……”
　　“……“被點到的蘿拉不發一言，和性命比起來，這點顏面不算什麼，況且對方可是第四魔法使，這樣的人物值得它退避。
　　“還有…… 叫什麼……對對，阿爾是吧？”搖搖欲墜的伊•詩娜轉向第二十一祖：“……”
　　“噗噗！”
　　她話正要出口，側面的兩個布魯斯圖•雷斯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嗯？在剛才戰鬥中強得離譜的布魯斯圖，甚至連修女署長那廣博的見聞都無法分辨出是否真身的兩個，此刻就像失去了支撐的木偶 這完全出乎了伊•詩娜的預料。
　　同樣的，也令其餘的死徒們難以理解，如此詭異的現象，絕不應該發生在這個時候。
　　“這種狀況…… 難道主體掌控者出了什麼意外？”轉瞬間，見多識廣的的幾位都想到了幾種可能，而這無疑是最現實的一個。如果這兩個只是分身甚至傀儡的話，主體的操控發生了什麼意外，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無可能。
　　只是這樣一來，就更能說明布魯斯圖•雷斯的厲害了，剛才的戰鬥中，這幾具分身實力與普通的祖相差無幾，而且不管行動力、魔力等等都沒有絲毫晦澀的現象，和普通的傀儡完全是天壤之別。分身尚且如此，那真身的能力會高明到哪個地步呢？

　　一動不動，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體甚至連呼吸都斷絕了。
　　“死了最好！”不管怎麼說，少了兩個強力的敵人，這和天降之喜雖然沒有從根本上打破彼此之間的強弱差距但是，伊•詩娜所需要應付的局面絕對要輕鬆數籌。
　　“布魯斯圖？”第五魔法使帶著疑惑的聲音試探著喊了一句。
　　“ ……”凝神屏息的死徒們沒有等到任何回應。
　　“哈哈，看來你們跑掉的那幾個傢伙遭遇了不測呢！咳咳咳 哈哈！”伊•詩娜笑得太大聲呼吸不勻以至於嗆到了受傷的肺部。
　　可是……
　　下一刻，她的笑聲頓在那裏戛然而止……
　　被判定應該死掉的兩個布魯斯圖•雷斯忽然動了動，然後就這麼站了起來。
　　然後……
　　本應站成一堆的兩個相互望瞭望，彷彿如臨大敵般的各自退後了十步，眼睛裏全是警惕，那種森然的殺意連旁觀者都能感覺出來。
　　“這到底是幹什麼？”詭異的現象讓所有的人和死徒都無法言語，只能靜靜地關注著這兩個奇怪的傢伙。
　　同樣的布魯斯圖，從外表來看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別，甚至連細微處都一模一樣。這種人偶的製作能力，巔峰的第七法魔術也莫過於如此了。
　　“很好，看來要分個勝負了。”左邊的布魯斯圖冷聲道。
　　如果這話是對伊•詩娜說的，那還不足為奇，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都看得出來，他所說的物件是另外一個 右邊的布魯斯圖。
　　“的確如此，先解決你再說。”右邊的布魯斯圖不甘示弱。
　　頃刻間，兩個同樣的人偶彼此間魔力蕩漾，完全無視周圍的氣氛，擺出立刻就要大戰一場的姿態。
　　對此，伊•詩娜當然是樂見其成，如果能這樣內訌起來，她絕對一百個願意。不過作為她敵人的死徒一方，卻不可能任由這種荒誕的事態發展下去。
　　首先開口的是第五魔法使，不僅僅在於魔法使的身份，長期作為‘知情者’為死徒們提供情報，也只有它在一干死徒中最具權威：“布魯斯圖•雷斯閣下？”
　　“什麼事？”
　　“什麼事？”
　　兩個布魯斯圖的回答如出一轍，音調和語氣，甚至同時開口同時說完，聲音重疊在一起，就好像一個人說話一樣。當然，他們也同時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彼此間立刻又吵了起來。
　　“你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傢伙，也想用我布魯斯圖•雷斯的名字？”這是左邊的那位。
　　另外一個冷笑道：“嘿嘿，布魯斯圖•雷斯可是我獨有的姓名，你這種冒牌貨看來是不殺掉不行了！”
　　兩個布魯斯圖相互譏諷著，都宣揚自己的正牌身份，而究竟誰才是正體或者兩個都是分身，也許除了它們自身之外，誰也無法知曉吧？不過這種事情一點也不好笑，和自己為敵，那絕對是無比可怕的事情。沒有比自己更瞭解自己的了，這樣為敵的雙方完全掌握著彼此的弱點，一出手勢必就是勝負一擊。
　　‘知情者’當然不能讓它們就這樣打起來，他當即插口道：“我說，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都得留到後面再說，現在可不是這麼胡鬧的時候！”
　　第五魔法使的語氣有些生硬，很明顯，這樣不分場合打亂計畫的內鬥，讓他著實有點生氣了。
　　“哦？”兩個布魯斯圖•雷斯同時面帶疑惑的轉過頭來，那和栩栩如生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理解‘知情者’的意思。
　　但是，誰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呀……”‘知情者’頓了頓，低沉的聲音變得壓抑：“我記得，當初一起過來的時候，都立過誓約。只要不違背誓約的條件，你們都得暫時的服從行事，這點沒錯吧？”
　　“哦，你說那個啊！”左邊的布魯斯圖•雷斯笑了笑：“嘿嘿 …… 那個傢伙立下的誓言，和我可沒有關係，再說了，我這和實力低微的棋子，你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無所謂。但是命卻只有一條，我可不想像那兩個傢伙一樣不明不白的枉死在這裏。”
　　他說最後句話的時候，眼神瞟向右邊，那裏是一個深坑，第四法的氣息還殘留著，那正是之前兩個布魯斯圖•雷斯分身的隕落之地。

　　“這和事情，你找他就可以了。”他指了指站在他對面的傢伙——另一個布魯斯圖。
　　第五魔法使冷聲問道：“這麼說，你是決定要一意孤行了？”
　　“嘿嘿，我只是不想成為別人衝鋒陷陣的傻瓜而已。”左邊的布魯斯圖帶著淡淡的笑意回答，完全忽視了第五魔法使威脅性的語氣。
　　“那麼你呢？”第五魔法使隨即轉向另外一邊，朝沒發表意見的另一個布魯斯圖問道：“也是一樣的決定麼？”
　　“哦 ……”被點到的布魯斯圖若有所思的長吟了一聲：“我嘛……”
　　它似乎要準備一番長篇大論，但是剛剛開口，就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轟！”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了一個最簡單的魔彈轟在地面，它本身卻趁機一個閃身退到了周圍重重疊疊的混亂氣息當中，失去了蹤跡。
　　跑掉了！
　　本身就處在隊伍的週邊，並且因為要包圍伊•詩娜的緣故，所有的死徒都分散站位，所以根本沒有人可以攔住這個布魯斯圖，況且，事情也發展得太突然了。
　　“嘿嘿，不好意思，我也失陪了。”最開始就發話反對第五魔法使的那個，布魯斯圖•雷斯，看到對手跑掉之後，也陰笑了一聲，就這麼準備抽身而退。
　　 “哼！你試試看。”面對這兩個一而再再而三觸犯他威嚴的傢伙，第五魔法使冷哼了一聲，當即從懷中抓出一張羊皮紙。
　　密密麻麻的鮮紅色遠古神代文字寫滿了整張羊皮，那是契約文書，立下誓約的鐵證。能將這麼多眼於頂的傢伙聚合起來，光靠口頭的承諾是行不通的，雖然只是臨時的契約，但至少有著相應的約束效果。
　　“布魯斯圖•雷斯！”‘知情者’舉著這東西，喊出契約人的真名，以此發動誓約的違例懲罰！
　　然而……
　　羊皮紙上的鮮紅色簽名--寫作，布魯斯圖•雷斯，的筆跡閃了一閃，似乎起了作用，但是眼前的這個傢伙卻毫無影響。
　　 “哈哈哈！”布魯斯圖•雷斯倡狂的笑聲在黑暗中越來越遠，直至難以聽聞。
　　“……“第五魔法使的臉色陰沈得要命，被連續戲弄兩次產生的怒火令周圍的霧氣都開始不自然的湧動，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呵呵，呵呵！”伊•詩娜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笑聲。
　　伴隨著的，還有她再次發出的毀滅性攻勢，正是敵人士氣最低沉的時候，怎麼能不乘此機會打擊對方一下呢？
　　“劈劈啪啪 ……”
　　“嘣！”
　　在轟鳴中，混戰又一次開始了。
　　如此又持續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
　　“哈，哈！”修女署長不停的閃躲著各種不同屬性的攻擊如影隨形的緊追著她的移動軌跡，當然，她也沒有閑著，雙手幾乎是不間斷的發出魔彈 ——是的，只是最簡單的魔彈而已。
　　和魔術盾一樣，魔術彈是最基本的魔術之一，同樣屬於永遠都不會因為魔術師的階位提升被淘汰的魔術。
　　可以隨意增強、凝聚魔力，添加群發的數量，甚至賦予不同的屬性 如此廣範圍的多用性，這就是魔術彈經久不衰的緣故。
　　在魔法使的手中使用出來的魔彈，因為使用者所添加的神秘度，那同樣是魔法。而第四法的魔法彈，那絕對是中一擊就可能致命的東西。
　　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準備大招，對於伊•詩娜來說，魔彈是當前最好的攻擊方式。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的魔力已經不多了，雖然是魔法使，但是單純以魔力的量來計算，她甚至不如大多數的祖。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就是這個意思吧？不知道多少年以來，沒有被逼迫到這個地步了？
　　要敗了……
　　即使曾經身為最強的魔法使，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然處在敗北的邊緣。
　　虛無之軀被第五魔法使以因果逆轉的方式找出了根源，反轉了結果，被顯影出的右手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僅僅是一個第五魔法使伊•詩娜根本無需懼怕，早在不久以前她就在海邊將之擊退過。

　　就算再加上周圍的什麼阿爾、蘿拉之流 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些敵人當中，最可怕的還是那個不言不語最神秘的傢伙。只出手過三次每一次出擊都在最關鍵的時候，而其中兩次就間接造成了伊•詩娜的重傷，然而她卻連對方的攻擊屬性都不知道。
　　時間延續，一個呼吸，又一個呼吸……
　　伊•詩娜的步伐越發的沉重，甚至魔力的運轉都開始變得晦澀起來。
　　與之相應的，她的敵人們也早已不復戰意滿滿的狀態，或多或少都添了一些新傷。
　　因為戰鬥餘波而累積的恐怖氣息越來越密集了，甚至開始干涉雙方的移動範圍 如果說之前還能無視的話，現在連他們自己都需要小心翼翼的躲避這些不時以無序方式飄蕩過來的東西。
　　到了這個地步，雙方都已經是用意志在比拼了。
　　但是，優劣依然明顯，勝算被第五魔法使一方牢牢地把握著。
　　“轟！”
　　又一次神秘的碰撞！
　　修女署長狼狽的退了幾步：“咳咳……咳咳咳……”
　　“認輸吧！”‘知情者’前行了一步，因果的符文憑空生成，組成一條紐帶，飄向前方的伊•詩娜。
　　因果的鏈條！
　　如果被鎖定的話，不管多高明的角色都會因此動憚不得，可是伊．詩娜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進行閃避了。
　　不過，無法躲避並不意味著沒有應對的辦法，同樣作為魔法使的‘知情者’絕不認為伊•詩娜會如此輕易就敗北，他只是想要將第四魔法使最後的東西逼出來而已。
　　到了他們這和最頂級層次的存在，每一位都有屬於自己的保命或者拼命的手段，那一定是無比可怕的一招。如果不主動引誘對方施展出來，而不小心中了那一擊的話，後果誰都無法想像。
　　魔力凝聚，面對飛來的因果鎖鏈，伊•詩娜的氣勢猛然一提，身邊的氣流四面排開，甚至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風。
　　這是施放大招的前兆，但是對於幾乎油盡燈枯的伊•詩娜來說，這一招過後，多半就只能任憑宰割了。
　　其實，如果不拼命的話，直到兩個布魯斯圖•雷斯跑掉之前，她都一直有機會從容撤離的，可是，面對註定的敗局，她還是留了下來。
　　醞釀在修女身體裏的東西不安的地湧動著，所有的敵人們都感受到了那股危險而致命的氣息，就像被盤曲的毒蛇俯視下的老鼠，隨時都可能殞命。
　　第五魔法使開始後撤，同樣的阿爾、蘿拉它們退得更快！
　　下一刻……
　　“哢！”
　　齒輪轉動的聲音，事實上那只是一種印象罷了。
　　在那之後……
　　因果的鎖鏈如期纏繞而上！
　　只是，那個地方如今卻空空如也，被鎖定的只是一團虛無縹緲的雲霧。
　　“抱歉，我遲到了。”蒼老的聲音，響起在相隔十步之外的地方。
　　伊•詩娜、還有一個身著灰黑袍的白須老人並肩而立。
　　“這是誰？”蘿拉和阿爾兩個死徒大驚失色。
　　誰也沒有看清修女署長是如何轉移到那裏，而這個新來的老頭怎麼出現的。
　　“呵呵，你總算來了。”語調中泛著淡淡的笑意，伊•詩娜重傷的身軀挺直，如兆重負般的輕鬆。
　　“原本預定的七個穿孔被佔據了五個……幸好還不算太晚。”老人說著莫名其妙的專業術語解釋道。
　　“是啊！那麼……”修女署長點了點頭，直到這時，她才中止了和老人短暫的見面會，轉而朝向周圍一干死徒之祖和魔法使：“該我們反擊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姐妹情
    …………
    平淡的語調，即使笑聲也聽不出什麼感情，這突然響起的話語，在伊妮德三人耳中不啻天雷。
    極力避免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三人如同被驚到的螞蚱，以最快的速度閃身退後了數十步。
    隨後，艱難地抬起頭，伊妮德看到了前上方的存在。
    全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黯淡的氣息，那種感覺，就像是陽光燦爛的春晨中豎立著光禿禿的黑槐樹，讓人陡然陰暗了一層。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白布包著的灰發淩亂的灑在肩前，和粗布青衫印在一起，難以分辨。灰暗的無花式長褲下面，露出一雙平底的帆布鞋子。
    既沒有出眾的相貌，打扮也平平無奇。
    唯一讓人矚目的，就是它手裏拄著的那把當做手杖的雨傘，豔麗的花紋，精致的傘柄，都和這個女人極不相稱。
    裏世界的人物，總有一種獨特於表世界的氣質，要麼隨意，要麼張揚，更甚的肆無忌憚也屬平常。這些特點伴隨著強者的力量增加而越發的明顯，所以越是高明的強者越是出眾。
    不過萬事沒有絕對，比如艾文和麗蓮安娜，也比如眼前這個女子。
    雖然在隱藏氣息方面無法和艾文他們相比，但是只論打扮和長相的話，她無疑屬於放到人堆裏誰也不會注意的那種角色。
    如果不是想到她出人預料的出場方式、身上如同深淵般恐怖的氣息，還有那奇怪的站姿，伊妮德一定會認為對方只是個普通人吧？
    垂直的巨石石壁，女子如履平地的站在上面，鮮紅的雙眸帶著不屑的眼神掃視著下方的三人。
    這是一個死徒，非常強大的傢伙，甚至是祖也不一定！
    死徒中女性並不多見，而聞名的角色也只有那麼幾個而已，以相貌、打扮以及手裏的道具，伊妮德幾乎當即就想到了一個傢伙。
    那是艾文和麗蓮安娜都曾經碰到過的角色，也是兩人重點講解過的死徒之祖。
    “瑪…麗！”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伊妮德將恐懼排出體外，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第二十七祖，最初、最古老的死徒之一，對朱月最忠心的吸血鬼，也是復辟派的元老，這次戰爭的發起人。
    “哦？認識我嗎？”女死徒隨口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它指了指左邊的懸崖，笑意妍妍地說：“能夠走到這裏，不容易呢！既然這樣，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好了：如果不想我親自動手殺掉你們，就從這裏跳下去吧！運氣好的話，不一定會死哦！”
    “這……”
    開什麼玩笑……這種高度，沒有九階強者隨意滯空的本事，即使八階強者掉下去也必死無疑——雖然八階強者也可以淩虛禦空，但那並不代表著隨心所欲，如果是幾百步的懸崖或許不成問題，這裏可是能在夏日裏憑著高度積雪的地方。
    “不可能！”伊妮德緊咬貝齒，做出了答復。
    而在她身後的莫爾維和達克．維斯東，則做著艱難的思想抉擇。
    逃走、投降……還有犧牲？
    本身並不是埋葬機關的死忠派，即使受艾文的命令保護伊妮德也感覺有些勉強的意味。如今以微薄的力量面對二十七祖，在危及生命的狀況下，那些隱藏在心底的想法再次蓋過了忠誠。
    事實上，不管怎麼選擇，都逃不脫‘死’這個辭彙，彼此間巨大的實力差距註定了任何反抗都是徒勞，不管逃跑也好，戰鬥也罷，無非都是一個結局，至於投降……先不說能不能做得出來，恐怕對方也沒有接受的打算吧？莫爾維的念頭千回百轉，最終他抬頭，說道：“我……”
    或許是心懷不安吧，魔術師的聲音有些低，但是他僅僅開口，剩下的話都被另一位掩蓋了下去。
    “伊妮德小姐！”
    “嗯？”伊妮德疑惑不已。
    “請你……務必要活下去。”斬釘截鐵的言語，出自達克．維斯東的口中。
    劍之騎士轉頭對身旁的魔術師道：“那麼，莫爾維，也是時候看我們的本事了，你說是吧？”
    “呵呵……”莫爾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回道：“謝謝你，達克。”
    他的身軀挺直起來，臉上陰霾盡去。
    就在剛才，身為魔術師的他遵從了作為魔術師的自私特性，還想著要怎麼苟且偷生一番，但是達克．維斯東只是寥寥兩句話就打消了他那不切實際的想法——就算求饒也不可能被放過，與其如此，還不如作為戰士堂堂正正的拼搏一場。
    “想起來，不管之前力擋群敵的副署長艾文，還是單身挑戰魔法使的麗蓮安娜小姐，能夠在這種年齡有那種成就，也和那勇氣和決斷分不開吧？”莫爾維如是想著，做出了抉擇。
    “那麼……”他大聲笑著說：“這就上吧！”
    “好！”這麼應著，身為搭檔的達克．維斯東將身前的伊妮德往身後一拉，隨即雙手一握，劍之寶具在月下閃現。
    然後，他縱身上躍，朝站在巨石側壁的第二十七祖沖了上去，義無反顧。
    “你們……”因為劍之騎士的力道踉踉蹌蹌的退了十幾步，伊妮德無法言語，看到名為達克．維斯東的戰士猶如飛蛾撲火般的沖向不可戰勝的敵人。這一刹那間，那種懷著感動、自責、悲哀等等複雜到難以言明的情緒彌漫心間。但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只能逃跑而已。
    剛才在瑪麗那碾壓般的威勢下，能夠勉勵說出反抗的言語已經是極限了。正如達克．維斯東那近乎遺言的叮囑：“務必要活下去。”
    她不想死。
    循著來路，伊妮德朝下狂奔-好看的小說:。
    直到這個時候，看戲一般縱容三人行徑的第二十七祖瑪麗才說出戲謔般的調侃之音：“哎呀，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呢！不過，你們不覺得太天真了嗎？”
    回應它這句話的，是達克．維斯東全力的意志鎖定，劍之騎士的身影在紅月下閃出令人恍惚的視覺，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在這一刻都達到了他人生的最巔峰。
    “淤之符雨，暗夜屏……”
    在劍之騎士後發，魔術師莫爾維咬著牙念誦咒文，一開口就是自身能施展的最強魔術。和這樣的敵人交鋒，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較量。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到對方，甚至連擊中都不可能，唯一的作用就是稍微拖延一點點時間罷了。
    莫爾維長袍鼓蕩，全身的魔力一次性的激發出來，屬於第八法魔術特有的腐蝕氣息蕩漾身前。
    “……障……”最後一個音節，帶著些許的顫音。
    “咄！”一聲悶響。
    尾音停止，莫爾維張著嘴巴，那發音為“障”的音調變成卡在喉嚨裏的啞聲。
    魔力逸散……
    隨後，冒著泡沫的血從他嘴巴裏湧出來，瞪著瑪麗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仰著的頭顱無力垂下。
    毫無徵兆的尖銳地刺從腳下升起，將魔術師刺穿串在了上面，奪去了他的生機。
    而做出這一切的瑪麗，從頭到尾只是輕微的打了個響指而已，甚至它連看都沒朝這邊看上一眼。
    直到這個時候，達克．維斯東才堪堪沖到它的面前。
    舉劍、揮動、斬擊！
    一氣呵成，手裏的劍之寶具發出微鳴！
    “破曉之光！”
    真名解放，豁出去的一擊。
    凝聚的力量彙成一線，就像破曉的那一絲光芒，將黑暗衝破的氣勢。
    劍還沒有及身，強烈的風壓已經將瑪麗的發絲捲動。
    “氣勢不錯！”第二十七祖如此屑笑著評價，它只是施施然舉起右手，伸出食指。
    似滿實快，迎向斬來的寶具。
    “叮！”
    劍尖與瑪麗的食指撞擊，居然產生金鐵交鳴的聲響。
    前沖的達克．維斯東使盡全力的一擊，被第二十七祖輕描淡寫的方式抵住了。
    僅僅一根食指就防禦住寶具解放的一擊，這種強大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至少達克．維斯東無法理解，但這卻是事實。
    “滴答！”鮮紅的血珠滴落，濺在下方的石板上，發出輕響。
    到底還是血肉之軀，瑪麗的食指雖然堅若鋼鐵，終究還是被寶具擊破。儘管如此，這也是逆天的肉體強度了，縱觀裏世界，還沒有誰能夠辦得到。
    “原來如此……”劍之騎士抬起頭，蒼白的臉上笑容蕩漾：“大地加持麼？”
    不過，明白了又能怎麼樣，氣力盡泄，此刻的他連浮空都堅持不了，即將墜落。
    “倒是小看了你。”瑪麗稍微有些慍怒，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令它感到滿意。
    “該死了！”
    它輕聲發出宣言，因為伸出食指而屈起的中指彈了出來。
    “當！”
    重音回蕩。
    無可抗拒的巨力讓僵持中的達克．維斯東子彈般倒飛出去，直接撞到對面的山壁，陷入了半個身軀。
    名為破曉之光的劍之寶具穿在自己的腹部，將他反釘在山壁上。
    前後總共一個呼吸，戰鬥結束。
    作為朱月的直系死徒，和紅月的聯繫最深，接受月光祝福的能力在所有的死徒中無人能比。月下的第二十七祖與白日裏幾乎是天壤之別。
    伊妮德僅僅跑了十步不到，就看到了側前方山壁上達克．維斯東的結局。
    她停下腳步，緩緩回身。
    瑪麗正從那石壁上走下來，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能夠讓兩個達到偽根源的傢伙捨命護著你，看來你的身份不一般，能告訴我嗎?”
    伊妮德沒有回話，右手放到腰間，將一個巴掌大小的荷包掏出來，鄭重打開。
    “哦？”第二十七祖微微一怔，驚咦出聲。
    那是妙到巔峰的藝術品，纖細的花蕊難辨真偽，層疊環拱的花瓣薄如蟬翼栩栩如生，晶瑩剔透中微微泛紅，淡淡的寶石光輝在紅月下時而閃爍。
    這是一朵月季，雖然只是雕花，卻比真的更加美豔，簡直可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即使身為祖的瑪麗在漫長歲月中都沒有見到過如此完美的東西。
    唯一稍微不合常理的，或許就是那花瓣下面所隱藏的淺淺刻痕吧？淡淡的線條組合起來，形成魔術師們無比熟悉的圖案——六芒星。
    這是伊妮德一直珍藏的禮物，五年前艾文送她的年末禮。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和艾文走上‘私奔’的道路，所以這被她視為‘定情信物’的東西異常寶貴。
    以冰和寶石粉末混雜而雕刻成型，並且可以幾乎永久性的抵抗修正，整個世界都只有兩朵而已，她手中的這朵‘月季’，以及麗蓮安娜的‘茉莉’。
    在這裏面，封印著艾文後來附加的得意魔術，可以在關鍵時刻用來克敵制勝的東西。
    “看來是什麼不得了的玩意呢！我對你是越來越好奇了。”不緊不慢走過來的瑪麗一眼就看出了這朵花的不同尋常，不過僅僅這樣還無法阻擋它前進的腳步，對於祖來說，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到它們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兩句話的功夫，第二十七祖就逼近了一大截，雙方相距已經不足二十步，而它依舊沒有停止的打算，就這麼一步一步地壓迫著。
    十五步、十四步……十步！
    當距離只剩十步不到時，伊妮德左手緊握著月季，右手撚住中間的花蕊，使勁一拔。
    “啪嚓！”
    月季碎裂，花瓣消融！
    “什麼？”瑪麗面色大變。
    以花蕊為激發的起始，雕刻好的魔術陣瞬間將固定好的術式排列。
    寶石的粉末四散，氣流以詭異的姿態將之塑形-好看的小說:。
    微紅的月季，和之前伊妮德手裏的那朵別無二致，但是卻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圍所有的水汽都凝結在這裏，以伊妮德為中心，佔據了半徑三十步方圓的月季花，冰寒之力凍結了幾乎一切與之接觸的東西。
    遠在五十步之遙，第二十七祖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裏，打開的雨傘懸浮身前形成防禦姿態，半條右臂都附上了冰霜。
    “啪！”它忍著極大的痛楚，左手輕輕一拍。
    血漬飛濺，就這樣，被捨棄右手脫離了肩膀，掉落在地上的時候，這只手臂就凍成了硬邦邦的一整條。月光照下來，彙聚在瑪麗身上，光禿禿的肩膀右臂重新生長出來。
    “這是誰的傑作？真是可怕！就連我都差點中了招，傑森諾．死雲那傢伙死得不冤枉。”
    月季張開的那一刹那，第二十七祖本能的感到不妙迅速後側，可惜稍微還是遲了些，無所不侵的寒氣沾染了她的右手，雖然只是那麼一點點，但是那恐怖的傳遞速度依舊毀了她的右手。
    也幸好，這只是單純的魔術道具……
    所謂的陰溝裏翻船就是形容這種狀況吧，誰能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六階魔術師會有這麼致命的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魔術道具的威脅性甚至超過了普通的寶具。
    瑪麗心有餘悸地想著，望向對面的伊妮德——女孩的臉上儘是惋惜。
    “……”心如死灰，這正是此刻伊妮德的心情。捨棄了最心愛的東西都沒能夠奈何掉對方，同樣的招數只能有效一次，即使還有什麼手段，也對敵人形不成真正的威脅了。
    “放棄了麼？”瑪麗若有所思，剛長出來的潔白手臂憑空一按，地面震動。
    劈裏啪啦！
    保護著伊妮德巨型月季震成了粉末。
    下一刻，第二十七祖已經出現在伊妮德的身前，右手如同鐵鉗般掐著女孩的脖子，將她高高的舉了起來。
    只需要輕輕一捏，手中的女孩就會失去生命。瑪麗就這麼近距離的凝視著伊妮德，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窒息掙扎的樣子。
    十個呼吸，二十個呼吸，一切都是徒勞。
    女孩的掙扎越來越弱，嬌豔的臉龐逐漸失去神采。
    “哈哈，我突然想到個有趣方案。”瑪麗忽然改變了主意，嬌笑著將伊妮德了鬆下來。
    也正是這個時候，另一個聲音傳遞到它的耳朵裏。
    “放開她！”
    剛從拐角處爬上來，雪白的連衣長裙上血跡一片連著一片，金色的長髮染紅了半邊；
    上氣不接下氣，溫柔的臉龐怒氣衝衝，嘴角的血痕都還沒有乾涸；
    就是這麼一個女孩，以淩厲至極的殺意鎖定著第二十七祖，說出如此有氣勢的話語。
    意識模糊的伊妮德，艱難地回頭。
    即使視線是如此的朦朧不清，但她依舊能認出來者。
    那就是——麗蓮安娜。

第三百六十二章 無聲契

    最深、最純粹的黑暗，完全斷絕了夜視的可能性。本就擅長在夜下活動的死徒之祖們引以為傲的超凡視覺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這使得它們感到極其的不適。
    布魯斯特．雷斯下意識的打了個響指，那是它使用照明魔術的習慣性動作。
    但是魔力剛剛溢出體外，就完全失去了蹤跡。
    “奇怪？”它不信邪似的再試了一鼻，甚至注入了十倍的魔力量，想以此找出這裏的異常。
    泥牛入海，和上次如出一轍，不僅如此，整個識淵博並具力圖通曉真理的魔術師來說，超能力者就像是不勞而獲的暴發戶，沒有一點值得稱讚的地方。那就好像……學者與強盜之間區別，魔術師就是那研究事物本質的學者，至於超能力者。和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破壞的強盜沒什麼兩樣一至少在布魯斯．雷斯眼中就是這樣。
    “既然如此，就讓它自己出出風頭好了。”如是下了決定，它開始控制兩個人偶同自己一起抽身而退。
    但是……，
    沒有回應。
    明明可以通過主從聯繫感覺到人偶就在五步之內，但是發過去的指令卻沒有絲毫的反饋。
    “怎麼回事？”直到這個時候，它才回憶起某些異常遠在俯月之峰山腳的戰鬥還在進行著，在那裏的四個人偶在相繼失去了聯繫。
    如果說前兩個人偶的隕落還可以通過另外在場的兩個人偶得到相應的原因，那後面兩個無緣無故同時斷掉了線索實在是匪夷所思，尤其是那時機一正好是在眼前這漆黑結界張開的瞬間。之前沒來得及細想，現在卻覺得未免太過於巧合了些。
    “難道這結界有問題？”就如同騎士所持有的寶具，布魯斯圖．雷斯最得意的魔術，就是這七個人偶作品。多重人格是可怕的病症，為了掌握身體的控制權，每一個人格之間都是你死我活的對手。身為主人格的布魯斯圖．雷斯將困擾了自己一生的多種人格分離出來，分別灌注到七個人偶當中，既消滅了作為敵人的其他人格，也解決了人偶缺乏靈活性的特點，而其本身則可以通過魔術的聯繫將這些人偶牢牢掌控。
    但是現在這種聯繫似乎出了點意外。
    它循著感應，走向左邊，人偶就在看不到的面前。
    再往前一步，布魯斯圖碰到了魔力形成的守護結界那是人偶的自動防護，是特殊狀況下人偶失去意識時的應急設置，不過這點防護眼下已經處於潰散的邊緣。
    “雖然出了點問題，不過也得帶走才行。”它切入結界，提起人偶，隨後走向另外一個。
    如法炮製，抓住人偶的胳膊。
    “不好，這是什麼？”
    從人偶身上傳遞過來，極度的冰寒讓左手瞬間就失去了知覺，並且這種感覺沿著手臂迅速朝上蔓延。
    “無解之寒，這是個陷阱！”明白自己中了艾文的暗算，它當機立斷準備自廢左臂，這種時候，哪怕慢一個眨眼的時間都可能延誤性命，之前蘿莉的死狀就是明證。
    下一刻，一隻手穿透了胸口，握住了它的心臟。
    它右手提著的人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意識，並且給了它致命的反噬一擊。
    “你怎麼可能？”它驚恐的大吼了一聲，只能在體內傳遞的沉悶聲音顯得如此纖弱。
    布魯斯圖，雷斯的身體開始萎縮，那只握著心臟的手吞噬著它的生命和力量，半個呼吸的功夫，第八祖就變得眼神萎頓，不僅如此，此刻它的整條手臂都給凍結了。
    與之相反，它的人偶此刻卻變得精神煥發，似乎力量大增的樣子。
    作為熟知彼此、曾經在一具身體內戰鬥了近千年的敵對人格，人偶掌握著本體最致命的弱點，並且有著對付本體的最佳手段，一擊就足以制勝。
    “嘿嘿，你的名字和身體，就由我來取代了。”
    黑暗中，人偶將自己得意的想法通過那斷斷續續的主從聯繫傳遞到布魯斯圖，雷斯的思維裏，以此擊垮主體最後的抵抗意志。
    “想取代我嗎？沒那麼容易！”萎靡不振的布魯斯圖，雷斯發出怒喝，它還有最後的手段，足以玉石俱焚。
    但就是這個時候，絕對黑暗的虛空中突然閃過暗紅色的光芒，照耀在想要同歸於盡的布魯斯圖身上。
    “這……”不甘的眼神中，布魯斯圖，雷斯那是真名契約的懲罰力量，給了布魯斯圖，雷斯最後的一擊。
    “哈哈哈！從今以後，我就是布魯斯圖．雷斯了。”將右手從主體的胸抽出來，人偶倡狂地笑著，儘管沒有誰能聽得到，它還是象徵性發出宣言。
    在它的腳下，失去生命的第八祖已經被艾文的冰寒之力完全封凍了。
    不過，在難以言喻的巧合間和人偶達成了絕妙配合的艾文，此刻卻完全沒有因為協同幹掉了第八祖而有任何的自豪。當然，可以的話，他也想把這個人偶也一起解決掉，但是敵人的攻勢已經讓他無暇分心。
    發狂的羅斯特以鋪天蓋地的攻勢覆蓋住這片黑暗中的所有生物，即使臨時盟友也不例外。這也是十六及時退走的原因。同樣的，新的布魯斯特．只得意了短暫的一會，就很快退出了黑暗，它和上方的十六漠無表情地對視了一眼，接著便獨自脫離消失在遠方。
    這位新第八祖離開的時候，曾經回頭看了一眼這恐怖的黑幕結界，表情鄭重：…無解之寒，艾文嗎？真是個可怕的傢伙，不管是生是死，這個名字一定會響徹世界。如果以後再碰到，還是不要隨便招惹的好！

第三百六十三章命運始
    連相繼脫出的十六和布魯斯圖．雷斯都無暇顧及，即使想要有所阻攔也辦不到。
    在十六眼下看不穿的黑暗中，進行著驚心動魄的決戰，艾文完全陷入和羅斯特的戰鬥泥潭。
    彷彿打開了某種枷鎖，羅斯特的絲線近乎無窮無盡。那應該是源自於它頭上的絲，在能力的作用下其增長的度簡直可以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編織、纏繞、切割、分裂……將單一的能力化作層出不窮的攻勢，爆中的羅斯特強大出了艾文的想像，從來沒有想到能力也能達到這個地步。
    和最開始相比，絲的抗性提高了明顯不止一籌，能夠將鋼鐵都輕易融化、空氣凍結的溫度結點僅僅能勉強阻止線的推進罷了。想反的，羅斯特的絲線度卻增加了數倍以上，甚至可以和頂級戰士的近身斬擊相提並論，這樣肉眼難辨的度在黑暗中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方式神出鬼沒，換成任何人都難以應對。
    或許，這就是天敵？群戰的高手碰到一起，勢必要分出勝負！
    和艾文自己的溫度傳遞一樣，只要被這些絲線接觸到一點，就可能導致敗北的結局。
    腳上的傷勢還在修復，伴隨著的劇烈修正之痛限制著他的移動力，所以只能以力拼的方式與羅斯特對抗。
    而第十四祖則將絲線分層佔據了各個區域，就像捲曲的蛇盤，通過絲線的觸感牢牢鎖定著艾文所站之地。
    相比之下，有著靈體視覺的艾文依舊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黑暗中的任何一處地域，儘管如此，面對瘋狂的羅斯特，他也沒能佔據絲毫的主動。
    冰凍與高溫將來所有襲的線毀滅，而同樣的，處在另一端的羅斯特也以不斷增殖的線網阻隔艾文對他本體的溫度侵襲。
    就在這攻與防的對換中，彼此之間形成了微妙且短暫的平衡。
    這是全方位的戰鬥，兩人搶奪著整片戰場的控制權，寸土必爭。無聲無息的戰場中，地皮翻轉，煙火繚繞，毛燒焦的糊臭遍佈每一寸空間。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勝敗將會以持久力來決定，而在這方面，艾文有著絕對的自信——沒有任何敵人可以比得過他。就算有什麼意外，他也自忖可以應對，這是長期戰鬥所養成的強者信念。就單對單而言，這世上能夠戰勝他的存在的確還有不少，但羅斯特絕不是其中之一。
    但這並不是艾文想要的結果，他的目的是盡可能的拖住所有的敵人，放掉了十六和布魯斯圖．雷斯兩個祖，就算運氣好戰勝了羅斯特，對艾文來說都是失敗。
    心眼的範圍僅限於這片黑暗，外面的敵人在做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或許已經捨棄了他去追擊安娜她們了也不一定。
    隱隱約約之間，一絲沒來由的恐慌蔓延開來，那種從來沒有過的奇怪感覺，讓艾文心煩意亂。
    就像即將生某種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到底是什麼呢？”這種胡思亂想般的念頭一經產生，便無法抑制，幾個呼吸間，這種思感就佔據了艾文幾乎所有的思想，讓他浩瀚如煙的計算力都受到了干涉，甚至在與羅斯特的糾纏中轉入下風。
    已經徹底的無法安心了……
    僵持中的全方位絲線一點點的向艾文逼近，只要再過十個呼吸，他就會被這些絲絞成碎片，除非——在這之前他能夠將注意力回轉。
    但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那種貫徹到骨子裏的冷靜、即使利劍斬到咽喉前都不會起一絲波瀾的心境，第一次失去了效用，無限的未知——產生於戰鬥之外的莫名恐懼揮之不去，甚至透出體外，形成凝聚不散的思感。
    “我這是怎麼了？”艾文連續深呼吸都平靜不下來，這絕不是應該生的事情，就算面臨生與死抉擇時都沒這麼不對過。
    如此分心之下，讓戰鬥從勢均力敵頃刻間就轉變到大潰敗的邊緣。
    下一個瞬間，如浪潮般的絲線就會將艾文淹沒。
    “贏了！”通過絲線傳遞回來的資訊，羅斯特知道這一局戰鬥已經無限接近勝利，即將除去大敵的欣喜溢滿了心緒。
    在這最後的時刻，艾文所能做的，只能將雙手朝地面一拍。
    一彈指二十瞬，一瞬為二十刹那，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然後……
    似乎整個世界都震了一下，坐在上方等待的十六突然面色一變，陡然站了起來。
    黑暗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鮮豔的洪流。
    噴上天空！
    直到此刻，失去掩蓋的轟鳴才向世界喧囂它的破壞力。
    “咚！”讓大地顫抖的沉悶一擊。
    已經被清掃了一遍又一遍的地面再次受到衝擊波的洗禮，混亂的炙熱氣流猛獸般呼嘯著侵襲四方。
    這一切都只是作為副作用的餘波而已，在漫天的火光下顯得不值一提。
    紅色的岩流沖上天空，如同巨大的禮花綻放，成為此刻世界最矚目的焦點。
    傳聞中蓋亞震怒才可能生的事情，在人為的奇跡下生了——本應出現在某些災難之地的火山噴，被艾文以個人的力量引了出來，即使只有一擊，但是威力卻更在真正的噴之上。
    “以旁觀者的角度，這還真是令人熱血沸騰的東西。”以魔術盾將衝擊氣流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隔絕，十六注視著這恢弘的一刻，眼裏滿是豔羨：“雖然只是注重規模的大招，在單純的攻擊力上還有些不足，但僅從魔術上來說，神秘度已經達到了某種界限，也許用不了多久，第十二魔法使就要成功了呢！”
    以它作為魔術師死徒數百年的見識經驗來說，艾文的魔術固然新奇，而且每一擊都氣勢恢宏，不過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比如在對付單個的高級單位時就缺乏有效的威脅。
    綻放的禮花——火星紛紛揚揚的墜落，如同雨點一般打在十六的魔術盾上，蕩漾出波紋。而在它的腳邊直至更遠的地方，紛揚的致命雨點直接將地面炙熔出青煙、然後沉入，所留下的，就是遍佈方圓數公里如同蜂巢般密集的洞眼。
    到此時，月下烏黑的煙塵才剛剛揚起騰空，形成懸乎的暗雲。
    從結界消散的那一刻，下麵就只剩下魔術爆的動靜，戰鬥的波動消聲匿跡，即使世界緩緩趨於平靜，也沒有再生激鬥的跡象。
    似乎，就這麼結束了。
    “不會都死了？”十六跳下懸崖，驅散煙霧火氣。
    佈滿裂縫與開口的大地上遍佈坑坑窪窪，中間是呈圓形達一公里的小湖泊，裏面紅色的岩漿撲騰冒著熱氣，刺鼻的硫磺與燒焦的味道彌漫四周。
    最後，它在岸邊不遠處找到了第十四祖。
    “喲喲，傷得很重呢！”相隔五十步，十六雙手抱胸停住，滿臉的笑意。它感覺到對方的敵意，或者說是警惕的意志，如果再繼續接近的話，就會受到毫不留情的攻擊。
    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易位相處，十六也會這麼做。死徒之間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信任，臨時組成的隊伍充滿著絕對的危險性，這也是它們相互協作共同戰鬥也會各自保留的根本原因。
    此刻的羅斯特，只有上半截身軀算得上完好罷了，齊根而斷的雙腿還冒著青煙——熔岩的高溫燃燒抗衡著它的再生能力。離戰鬥結束已經過了三十個呼吸，作為祖的它在如此長的時間都沒有恢復完整，足見傷勢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而這種狀態下被敵我不明的傢伙接近，無論是誰都會充滿警惕。
    半躺在地上的羅斯特目視著靠近的第十六祖，沉聲道：“怎麼，想要殺了我嗎？”
    “呵呵……”眯著雙眼的十六沈默了兩個呼吸，似乎在考慮對方建議的可能性，最後，它神情一緩，笑道：“說什麼呀，咱們可是同伴，怎麼能夠自相操戈呢？再說了，羅斯特閣下，您的身軀組成還真是奇特，這種程度的不死性，估計除了傑森諾．死雲那個傢伙，還沒有誰比得上？能夠殺掉閣下的存在，這個世界不多呢！”
    “哼！”羅斯特臉色不愉的哼了一聲，十六的話表面是稱讚，但誰都知道傑森諾．死雲是死在無解之寒手中，如今它也在同一個人手中重傷，這無疑是一種諷刺。而且，被對方看透了自己的身體資訊，那無疑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這麼一來，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警戒解除。
    等十四祖恢復完畢，十六這才好奇地開口問：“那個孩子，幹掉了嗎？”
    “不知道……”站起身來，毛自動編織成衣物，羅斯特又變得完美無缺。
    “這樣啊！”十六歎了一口氣，剛才身在上方總攬全局，它的確沒有看到有人從那岩漿的爆中突圍出來……
    ………………
    “放開她！”一步一步走近，麗蓮安娜以且慢且沉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抓著伊妮德的瑪麗不為所動，死徒之祖鮮紅的眼睛刹那間變成金色。頓時，不僅被它控制的伊妮德身形僵硬，就連麗蓮安娜前進的腳步都微微一滯。
    那是魔眼，金色的眼睛，充滿邪惡，孕育著不詳。
    “我說……”少女的意志將瑪麗的邪眼意念排斥在外，提高的音調再次重申：“放開她！”
    “呵……你這是在命令我嗎？”瑪麗嗤笑著將伊妮德如同擺弄木偶般的拉在身前，奇道：“貌似有些眼熟呢，我們見過嗎？”
    沒有再說話，麗蓮安娜繼續前行，路過插著達克．維斯東的石壁，視線掃過被刺穿的莫爾維，最後目光集中在伊妮德身後的瑪麗身上。
    相隔六十步，她就此停住，右手前伸，召喚出寶具。
    ‘黎明水晶’平舉，直指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