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法師伊凡 作者:kl3300 (連載中)

 
mk2257 2011-10-10 08:31: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9 457741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2
346 空間門陣
    雖然根據封敬亭的介紹,這艘飛行器在達到最高速度的情況下,是可以完全擺脫太陽引力,超過第二宇宙速度,實現在太陽系內的「相對自由」,但是出於節省燃料的因素,這一次的飛行過程並沒有脫離過去太空飛行器借助星球引力,來完成漫長加速的過程。
    這一次飛船的路線,其實就是從地球背部出發,繞過整整半個圓圈,呈螺旋形到達最終目的地,也就是拉格朗日l1點,在那裡,地球和太陽的引力將達到一個基本的平衡,合力的大小剛好能維持飛行器圍繞太陽公轉的向心力。
    2g的加速度維持時間並不算長,只有短短幾個小時,當飛船的速度達到預定的巡航速度以後,加速度就開始逐漸降低,最終徹底恢復到屬於太空的無重力環境中,此刻,飛船本身並不再提供任何動力,只是任由力學規則影響,在地球的引力作用下,在太空中慢慢劃過一道近似拋物線的曲線。
    嚴可守被封敬亭叫醒的時候,這段陌生的太空旅程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房間內,所有的座位朝向都被調整至來時的反方向,嚴可守很快明白,飛船已經進入了減速階段。
    在太空中,飛行器的減速和加速一樣,是一個需要耗費燃料的過程,而對於一架太空飛行器來說,燃料就是它最寶貴的生命,如果失去了燃料,那就意味著飛行器將成為太空中一顆不受控制的石頭,不管上面裝載了多麼高尖端的設備,也無法發揮作用,所以,大部分深空探測器為了能依靠有限的質量到達更遠的地方,節省更多的燃料,都選擇依靠引力的作用,在太空中依靠行星,做一次又一次的加速,在太陽系中做著逐漸向外的螺旋運行軌跡。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太空中的減速無疑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因為如果要回去,還得花費同樣的燃料來重複一次這樣的過程--不過考慮到這是一艘載人飛船,人員在其中同樣需要消耗物資,如果像普通探測器那樣,為了燃料效率而犧牲時間,可能反而劃不過來。
    高中學物理的時候,嚴可守就曾經聽說,勻速直線運動和靜止在沒有參照系的情況下,是無法分辨的,當封敬亭對他說飛船已經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眼前的監控圖像看起來和飛行過程中幾乎不存在什麼不同,此刻,飛船就停在太陽和地球的連線中央,在漫天繁星的背景中,因為反射的陽光,地球已經逐漸變為一顆更大的月亮,如果拋開這個參照物,星空中的一切都和剛出發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
    封敬亭帶著嚴可守沿著來時的路,走出了艙門,這個過程中,嚴可守注意到,進來時,以及飛行過程中,飛船上的這些美**人大多都已經回去休息了,而在走廊中,則多出了一些戴著熟悉的通訊器,穿著卡梅爾制服,安靜的卡梅爾人。
    封敬亭告訴他,這些人乘坐飛船,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口中的那個「農業項目」。
    「這個項目和魔法有關?」嚴可守注意到許多卡梅爾人胸前掛著的證件中,有許多明晃晃的魔法等級證書,這東西之前他在國內和日本也見過不少,根據趙真雪所說,在國內許多「施工現場」,哪怕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要胸前掛著這張證,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大爺,施工方得像請祖宗一樣,以每小時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價格,把這些人請到現場,等「裝神弄鬼」結束之後,再客客氣氣的請回去,就像迷信的人請算命先生或風水大師一樣。
    但是在這裡,這些「大爺」顯然看起來並不如描述中那麼值錢,反而看起來就像一般去工作的上班族一樣,在走廊上,嚴可守就聽見走的最近的兩個人,在一直談論「下班」回來一起去打遊戲云云。
    飛船的形狀是狹長的子彈型,截面其實也就五六個房間大小,但勝在長度夠長,嚴可守跟著封敬亭晃晃悠悠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來到他說的目的。
    「是不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在彎腰走進一道狹長的走廊時候,嚴可守指著入口處一個閃爍著綠光的壓力計對他說。
    嚴可守頓時就想起來,在他和嚴可守從風箏二型空間站走進這艘飛船之前,那個專門用來排空空氣的走廊前,就有一個和眼前一模一樣的壓力計,後來嚴可守還對他說過,壓力機上的綠色代表壓力正常,紅色代表真空,橙色代表低壓狀態,一般是正在抽氣,或者正在充氣的狀態。
    走進走廊之後,嚴可守看見,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一側,均勻的排列著一整排和自己剛才看到一模一樣的壓力計,這些壓力計大概每隔兩三米都會有一隻,顏色大多都是綠色,少數幾隻是黃色,在每一隻壓力旁邊,都有一扇直徑約為半米的圓形艙門。
    和他們一起進來的許多施法員工在紛紛用自己胸前掛著的卡,像賓館開房一樣,刷開了那些綠色壓力計旁的移動艙門,然後每兩到三人一組,熟練的鑽進這些艙門,一兩分鐘之後,伴隨著一陣陌生的氣流噴射聲,圓形的艙門顯示關閉,壓力計也隨之跳至紅色,走廊裡,另外還有幾名「施工人員」正湊在那些黃色的壓力計旁邊,一邊不耐煩的看著壓力指數緩慢上升,一邊討論著飛船上的伙食是如何難吃,聽起來就像普通員工在公司等電梯一樣。
    在一個標示著c412的艙門前,嚴可守如之前那些人一樣,檢查了一下壓力計的讀數,又透過艙門的透明觀察孔,看了兩眼之後,拿出掛在他胸前的紅色卡片,輕輕刷過之後,艙室啪嗒一聲打開了,嚴可守好奇的貓下腰,透過打開的艙門打開裡面的情景,卻驚訝的發現,裡面是一個只能容納一人鑽過去的,約為兩米多長的狹窄甬道,在甬道的盡頭,是另一個和入口一模一樣的圓形門,同樣也已經打開,門裡面是幾張分開的椅子,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儀表盤的東西,看起來彷彿和汽車有些類似。
    「這是?」嚴可守驚訝的直起身體,看了封敬亭一眼,猜測道,「救生艙?」
    「普通的工作動力艙,」封敬亭糾正,同時彎下腰,鑽進了甬道,「救生艙都有十字架標誌,體積也比這要大一點,而且,救生艙也沒有這麼麻煩的進入驗證程序,也沒有這種緩衝壓力的通道,直接拉開門就能進。」
    動力艙的空間比嚴可守想像的要大了不少,在爬進去之前,他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大棺材」,就像汽車一樣,但是近來後才發現,動力艙的空間感要比汽車大了不少,他們進來的地方,其實是動力艙的底部,在他們頭頂,還有很大的一片空間,艙室的四壁上,也能看到許多像雜貨櫃一樣的格子,封敬亭介紹說,這些格子裡都放著很多十分實用的東西,比如有些是專門加熱食物的微波爐,有些放著用於「太空作業」的宇航服,一些存放著食物淡水,當然,還有一些是用於「緊急必要狀況」下,用來解決個人問題的,類似於真空馬桶的功能
    在封敬亭熟悉的關閉艙門,檢查氣壓,檢查燃料,動力艙狀況的過程中,嚴可守則驚訝的通過眼前的強化玻璃,看著一個又一個,如同足球一樣的多面體,就像一個又一個被飛船吐出的肥皂泡一樣,從他們噴射而出,與此同時,在他面前一塊如電腦屏幕的操作面板上,也出現了一列又一列的提示文字:
    c368與您的距離為216米,正在遠離,請注意。
    c395與您的距離為1475米,正在遠離,請注意。
    c542與您的距離
    「這是在太空中防止碰撞提醒用的,」封敬亭檢查完畢之後,對嚴可守說,「一般也就是出艙和回來時會用到,就像汽車上的停車測距雷達一樣你準備好啊,我開動力艙的水平可不怎麼樣,這東西比汽車難控制多了,要是覺得暈,你座位下面有真空嘔吐袋。」
    話剛說完,封敬亭按動了儀表盤上的一個綠色按鈕,就在嚴可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輕輕踩下右腳,嚴可守立刻就從背上傳來了加速感。
    確實如封敬亭所說,他的駕駛技術的確不怎麼樣,相比起從他們身旁掠過,如離弦之箭的動力艙,封敬亭控制的這個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又像一隻失去了方向感,暈頭轉像的小昆蟲,在巨大的飛船一旁直打轉。
    「封敬亭,又是你啊,實在不行可以讓電腦幫你開啊,」從儀表盤中的麥克風中,傳進來一個讓嚴可守意外的女聲,「怎麼,要我接過動力艙控制權嗎?」
    「等等,讓我再適應一下,這東西再怎麼說,剛開始也是我研發的。」封敬亭有些不信邪的從儀表盤中調出一個界面,再一次確定自己的位置,以及目標的方向,然後手動調整了朝向,這個過程在太空中似乎有些困難,封敬亭經過幾次繁瑣的加速,減速,才終於勉強對正了方向,但最後踩下油門的一瞬間,動力艙卻完全飛往了與他預判的截然不同的位置。
    「哈哈,你又忘了切換推進器了,」麥克風中的女聲得意的笑道,「你現在得先切換左側的二號推進器,調整回來,對,再切換到右側一號,將俯仰角矯正一下,油門多給一點,又過了,快切右側四號算了,你先停下來吧,再開得撞上母船了。」
    嚴可守聽的一頭霧水:「這動力艙有多少個推進器啊這麼複雜。」
    封敬亭苦笑了一下:「不算幾個緊急的,有八個,分佈在球形艙的各個方向,用於調整方向算了,婷婷,你現在有空沒,有空的話你幫我開一段吧。」
    「行,」對面的女聲回答道,「大多數人都很識相用電腦導航,我都很長時間沒上手了,對了,這次你們項目要干幾天?」
    「三天。」
    「這麼短啊聽說快結束了是嗎?」
    「對,現在是在做收尾調整,怎麼,聽你的口氣,你很失望啊。」
    「好不容易有點事做誒,對了,以後你們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工程?」
    「這可要問你老公去了,」封敬亭笑了笑,「不過依我看,以後怕是不會太多。」
    換了人操作之後,動力艙的飛行立刻有了明顯的好轉,其中的差別,就像是從坐碰碰車,瞬間回到坐火車一樣,在一路的飛馳中,嚴可守靜靜坐在一旁,聽封敬亭和華婷婷有一句每一句互相說話,雖然他忍不住對華婷婷的事情有些好奇,畢竟她是名義上的卡梅爾「皇后」,不過還是老老實實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
    隨著母艦在身後逐漸變小,剛剛如同一群飛蝗一般,蜂擁而出的動力艙群也開始逐漸變得稀疏,封敬亭說這些動力艙是都出去「施工」去了,但嚴可守卻始終不明白,也沒有發現,在這片茫茫的虛空中,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施工的對象。
    「到了,」隨著華婷婷這兩個字,嚴可守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前衝,不過隨之又被安全帶給拽了回來,「我先去喝杯咖啡,回來的時候還讓我開啊,那時候我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太空舞蹈。」
    「那還是算了,上次幾個人被你搞的吐了整整一艙,」封敬亭心有餘悸道,「我可不想再看著自己的嘔吐物在自己面前飄。」
    關掉麥克風後,封敬亭控制著輔助操作程序,讓太空艙微微轉了一個方向,讓它對準太陽的位置,然後調整了一下觀景玻璃的暗度,很快,窗口中的太陽就從一個放射著刺眼光芒的巨大火球,成為一盞閃著光暈的溫和光團,封敬亭指著這光團中央,因為光度變暗,逐漸凸顯出來的,排列的整整齊齊,若有似無的其他小光點對嚴可守問道:「那裡,你看到了嗎?」
    嚴可守努力分辨了一下,因為迎著光,不是很確定的回答了一句:「那是其他的動力艙?」
    「對,」封敬亭點了點頭,「注意那些動力艙旁邊,有沒有發現什麼?」
    嚴可守更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疑惑的說:「似乎又有一些小黑斑?是太陽黑子嗎?」
    不過他又隨即否定自己的猜測:「太陽黑子也不會這麼整齊那會是什麼?」
    「現在看的還不清楚,我們再接近一點。」封敬亭說著,讓電腦開始對動力艙緩慢的加速。
    隨著動力艙的運動,嚴可守很快發現,剛才畫面中的那些小黑點,因為距離的接近,開始逐漸變大,並顯露出它們本來的形狀--那是一個又一個排列的整整齊齊,或方或扁的黑色方塊,從嚴可守這個視角來看,這些方塊就像是組成太陽這幅巨大拼圖中,被刻意摳掉的部分。
    隨著距離的繼續接近,這些方塊的面積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而與此同時,在這些方塊中央,停泊的那些動力艙的亮光,也越發的明顯,很快,嚴可守就注意到,動力艙的大小,和這些方塊比起來,就像是放在一塊足球場中的足球一樣,小的可憐。
    黑色矩形開始變得越來越大,就像在太陽中生長的腫瘤一樣,逐漸吞噬了太陽的光芒,當嚴可守和封敬亭的這個動力艙最終在另一艘動力艙旁停下的時候,嚴可守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塊黑色幕布差不多已經遮蔽了眼前半邊的星空,而且,因為太空中沒有空氣和塵埃存在,也就沒有光線反射,黑色矩形的邊界已經徹底融化在黑暗的背景中,不過,漫天的繁星還是將它矩形的邊界大概描繪了出來。
    「這些都是?」嚴可守探出頭,去看側面相隔已經很遠的另一塊矩形,因為角度的原因,那塊原本正方形的舉行已經變成了豎直的長方形,相比之下,在那塊矩形上空的空間艙倒是顯得大了許多。
    「還沒看出來嗎?」嚴可守笑了一下,給出了答案,「這些都是空間門,每一個都是卡梅爾最大標準,面積為2平方公里,這樣的空間門目前一共接近三千個,這些空間門加起來的總面積,大約有六千多平方公里,可以滿足上億畝人造農田的光照需求。」
    「人造農田?」嚴可守等著眼前的黑幕看了一眼,「在哪?」
    「現在的確還沒有,」封敬亭說,「如果以後有的話,那應該就在這些空間門的另一端,現在這些空間門還只是半成品,等以後,如果你站在這裡往裡面看,應該能看到裡面種著的作物。」
    「那現在呢?現在這些陽光都去哪了?」嚴可守想像著剛才自己在遠處,看到太陽中央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再想著這其中每一個,面積都有2平方公里之大,整整一百五十個足球場大小,他就為眼前卡梅爾製作的大手筆而感到有些不寒而慄,畢竟就在這些陰影的背後,是以陽光為生命之源的地球
    雖然理智上他知道,這點面積相比起地球的受光照截面積,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且因為光的衍射,這些阻擋陽光的存在根本不會引起地球上任何反應,如果不借助天文工具,在地球上肉眼可能根本無法發覺太陽中出現的些許變化,但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眼前遮天蔽日的黑色陣列時,尤為深刻。
    「現在基本沒什麼大用,因為這些陽光沒有經過電離層,紫外線太高,不能作為照明光源,」封敬亭說,「暫時就是給一些這幾年快倒閉的太陽能發電站發電,偶爾也為其他幾個國家的核聚變項目供能,還有為cern等一些搞宇宙射線,高能物理提供光源用途很雜,很多時候需要統一協調,所以作為測試的目標系統,的確是再合適不過,而且,這裡距離地球這麼遠,派人常駐的或維護的成本實在是太高,我們也希望,ai的出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

347 戰時條例
    「最開始,這個項目是出於治理沙漠的想法,想建設用來阻擋陽光所用,但當伊凡確定皇帝將要到來的消息後,我又想到這個本用於遮陽的項目其他的用途。
    如果皇帝找到地球,勢必引發戰爭,戰爭爆發之後,地球上的政府很有可能會迫於皇帝軍隊的壓力,大量使用核武器,核爆炸的力量會將大量地面的煙塵帶入大氣層,大部分塵埃直徑都小於1微米,這些塵埃將會在大氣中停留最多數年時間,因為體積的原因,這些停留在大氣中的塵埃會阻擋大部分來自太陽的可見光輻射,但卻對地面的紅外輻射沒有阻擋能力,導致高層大氣溫度升高,地表溫度降低,這種現象也就是我們常在科幻電影中看到的,核冬天。」
    操縱著動力艙的封敬亭在領著嚴可守瀏覽這片「太空農場」時,順便為他介紹這個項目最初所為的功用。
    「通常,我們所說的核武器毀滅文明,指的並不是核武器直接爆炸的威力,而是在這之後,核武器引發的核冬天,將導致全球氣溫驟降,平均氣溫下降15到20度左右,讓原本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成為像西伯利亞那樣的不毛之地,讓原本適宜農作物生長的耕地,成為大片的冰原凍土,當戰前政府的貯備糧食耗盡,而新種植的糧食因為戰爭和嚴寒,無法滿足人類所需的時候,人類文明的末日,就到了。也許作為人類這個物種,依然能夠生存,但如現在這樣,高度專業化分工的現代文明,卻肯定沒有生存的土壤。
    就像愛因斯坦說過的,他不知道人類第三次世界大戰是拿什麼打,但第四次一定是用石頭。」
    不知道是因為駕駛失誤,還是封敬亭刻意,在說話間,兩人所在的動力艙突然拐了一個方向,筆直的朝著面前的空間門駛去,看著如同黑洞一般,要將自己吞噬的空間門,嚴可守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不過封敬亭意識到之後,並沒有在意,反而微笑著加了一腳油門。
    「這裡是卡梅爾新開闢的空間,專門用於以後的農業種植,」進入空間門之後,封敬亭對驚魂未定的嚴可守說,「因為時間的關係,大部分設備和人員還在籌備中,所以這裡暫時還是什麼都沒有,只是真空罷了等到它們真正運行的時候,你會看到這裡的天空閃爍著無數個太陽,每一個都是從空間門單獨進入的影像,那場景你可以想像一下萬花筒,而現在,這裡也只是一片虛空,只不過因為魔法的原因,憑空在這裡多出一片空間,就就好像地攤上的褶皺,從地球那邊把這塊地毯割開一塊,再貼到這裡來,未來的地球陽光或許將會成為最大的奢侈品,而在這裡,沒有任何東西的阻擋,每天都是大晴天。」
    「你之前說一億畝能養活多少人?」
    「一億畝也只是理論上的最大數字,」封敬亭搖了搖頭,「限於時間,四個月後能讓三分之一的土地產出糧食,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按照現有的人均糧食消耗,一畝地也就能養活一個人,這樣一來,也就三千多萬人,如果算上糧食管制,減少浪費,極限也就多養一千多萬,要是算上大規模太空農業在技術上並不成熟,導致的減產問題四千萬,最多不超過五千萬人,這就是卡梅爾能做到的極限了,這還得算上在這段時間內儲備的糧食等到這裡的糧食產量隨著規模擴大而增長,能夠養活更多的人時,起碼也得是半年,甚至一年以後了,那時候還得看具體情況」
    說著說著,封敬亭的語氣不自覺低落了下去,雖然他心裡對預案中的每一個數字熟悉的幾乎能倒背如流,但真的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他知道,正在聽著的嚴可守也和自己一樣,對這些數字從心底深處感覺到悲哀和恐懼,五千萬人,這數字已經不小了,但人類的人口量更大,60億比五千萬,這也就意味著,現在地球上,平均每120個人當中,只有一個能得到基本生存的庇護,而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
    嚴可守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回到現實中來:「之前你說的ai測試,主要任務是什麼?嗯,只要說一下技術上的要求。」
    「看到那些動力艙下面的平台了沒?」封敬亭指著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動力艙說,嚴可守順著他提示的防線看過去,注意到在那些懸停的動力艙邊上,都懸浮著一塊比動力艙直徑稍小,灰黑色,長寬相等的金屬十字架。
    嚴可守點了點頭。
    「你應該多少知道一點,魔法的釋放都要有一定參照目標,因為這世界任何東西都是在運動的,在地球上的空間門如果不以地面為參照物,那空間門就會因為地球的自轉,成為一個飛快移動著的黑洞,這裡的空間門也是一樣,」封敬亭說,「這些懸停在這裡的十字架就是這些巨大無比空間門的參照物,如果參照物發生了運動,那空間門而回隨之運動。」
    說完,封敬亭打開面前的通訊面板,對著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艘名為c248的動力艙下了命令:「c248號,c248號,現在進行角度變更,以c249方向為基準,順時針旋轉90度,角速度」
    封敬亭指著那個十字架,以及十字架前面巨大的黑色空間門,說:「注意看。」
    當c248確認了封敬亭的命令,並開始執行後,嚴可守清楚的看到,在艘動力艙下面的十字架盡頭,突然出現了微微的火光,就好像有什麼在燃燒一般,然後,十字架出現了輕微的旋轉,這旋轉的幅度雖小,但他卻十分清楚的感覺到了--因為和這個旋轉同時發生變化的,還有面前這一塊面積足有2平方公里的巨大黑幕。
    嚴可守抬起頭,看著黑幕的邊緣,因為運動,開始出現原本被它遮掩的星空,然後是太陽那金色的邊緣,當它隨著十字架另一段噴出同樣的火焰,最終停止運動的時候,原本豎直阻擋在飛船和太陽之間的空間門,已經與他們的連線處在平行方向,原本這扇黑色的鐵壁,現在已經成了橫在他們頭頂側邊的另一片天空。
    「相信你也不難猜到,這些空間門角度的調整,都是通過這些參照物的調整而進行的,因為這裡距離地球實在太遠,通過人力來調節魔法參數,來影響魔法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我們採用類似哈勃望遠鏡鏡頭的方式,通過遙控系統,來達到操控的目的通過這種調節,可以根據作物需要來調整光照強度,以後如果還有其他應用,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讓這些空間門陣列發揮作用。
    對ai進行測試的最重要內容,就是讓它同時接管這三千個左右的空間門控制系統,然後根據我們的具體需要,進行靈活的調節工作,而在這個過程中,ai唯一可以通過反饋,來對操作進行細化的信息,就只有這些參照物內置的方位系統,還有遠處專門放置的幾個監視鏡頭。
    整個系統很簡陋,但我們要求的反應速度卻比較快我想問一下,現在的ai,能夠做到嗎?」
    「要求反應速度快?」嚴可守思索了一下,追問道,「你們希望平均系統反應時間是多少?」
    「五秒鐘之內。」封敬亭說。
    說完之後,他又看了一眼嚴可守的臉色,見似乎還有一些餘地,又加了一句:「當然,在這個基礎上,越快越好。」
    「你們光學監控設備的材料我看了,因為是太空的緣故,條件很不錯,調整的動作也不複雜,」嚴可守點了點頭,「從之前的幾次測試來看,五秒鐘的系統反應時間,應該不難保證,甚至縮短到一兩秒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唯一的疑問是,剛才我看見那些參照用的定位十字架,轉動是靠化學推進劑反衝推進,這種調整方式本身就不是很精確,換句話說,調整的速度也就快不起來,要求系統有這麼高的反應速度,有什麼意義嗎?還是說,這只是軍方火控系統的技術要求,而不是這個項目本身的需要?」
    「可以這麼理解吧,」封敬亭說,「不過,這個調整的速度,其實已經不慢了,事實上,我們一直嫌它太快,直到現在還在做改良工作,這一點,以後你會有機會明白的。」
    嚴可守看了封敬亭一眼:「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話裡有話?不過說實話,我一直都不是很相信,卡梅爾花這麼大精力,在距離地球這麼遠的地方造這麼多巨型空間門,僅僅是為了光源,既然卡梅爾有魔法電站,能源幾乎是免費的,為什麼不用人造光源呢?」
    封敬亭笑了笑:「環節越多,系統越複雜,也就越容易出問題,人造光源和電力系統需要的維護工作,絲毫不比這些空間門的少,而且,相比起地球,一百五十萬公里之遙的這裡,在距離上天然就多一份安全,別忘了,皇帝的軍隊同樣會魔法,他們一旦出現在地球,所有的魔法電站勢必停擺,畢竟這些電站的核心,也是要依靠地球內部的岩漿,並不是獨立存在的系統,相比之下,我倒是比較看好還在娘胎裡的核聚變發電,聽說這幾年陸續也有了不少成果,可距離大規模應用總是存在著差距。」
    嚴可守低聲歎了一口氣:「就算現在搞出來,恐怕時間上也已經來不及了,就連魔法發電,從剛出現到現在這麼大應用,也走過了三四年時間,核聚變就算真有了,也只是」
    他盯著窗外正在調整回來,再一次遮住陽光的空間門,眼中全是揮之不去的失落。
    封敬亭明白他沒有說出口的那段話--即使核聚變技術現在成熟,最大的收益方也會是卡梅爾人。
    「相比起核聚變,我倒是更關心美國人這幾年搞的激光武器,」嚴可守又說,「聽說他們最近這段時間,在同步軌道上佈置了許多小的激光武器平台,之前我找過他們,希望能將ai用於管理這個平台,但他們沒答應。」
    「激光武器一直以來都只是概念武器,只是好看罷了,」封敬亭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這些激光平台都是我們幫忙發射的,對它們的實在是再清楚不過,只不過是美國人做實驗用的,靠著那些太陽能電板,一天也就能發射幾束有殺傷力的激光,還只能對付沒防備的,要是有防護措施,比如穿上特定的防護服,激光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再加上衛星受大氣擾動影響,在精度上存在先天不足我看那些激光根本就不是用來對付地面的,只是他們在未來的太空中,用於自衛的武器這東西在太空中用倒不錯,打打衛星和空間站關鍵部位,還是很管用的。」
    「在卡梅爾,我們和伊凡討論過,對付皇帝的軍隊,人類目前擁有的平民輕武器,比如各類槍支,高速武器,比如導彈,戰鬥機,還有一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包括小當量核彈,生化武器,這些武器不管是在什麼場合,正規戰或者可能的滲透戰,都會對皇帝軍隊起到比較好的殺傷效果,」
    「滲透戰?」嚴可守驚訝道,「這是什麼?或者說是間諜戰的意思?」
    「和間諜差不多性質,」封敬亭說,「不過可能會比那種情況,要殘忍的多。」
    「前幾年諜戰電視劇放了很多,」嚴可守隨口應道,「無非是發現最親的人其實是臥底,或者上司是大反派之類,不過,之前你們說過皇帝位面最多也不過中世紀發展水平,我想,地球上恐怕沒有人願意為爭取那種生活而臥底吧。」
    封敬亭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關於意識決鬥的概念,但面對幾乎沒有接觸過意識網的嚴可守,又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打個比方,就好比現在我,突然對你發狂,拿起一把刀要殺你,你最終把我制服了,會怎麼辦?」
    「很簡單,按法律辦,」嚴可守說,「把你關進監獄,如果情況緊急,或許會殺了你。」
    「很好,」嚴可守點著頭,「那,如果是趙真雪,或者,你的父母要這麼做呢?」
    「這怎麼可能?」嚴可守連連搖頭,「好端端的,他們要殺我幹什麼?」
    「也許他們只是瘋了,也許,他們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說的這也太玄乎了,」嚴可守不以為意,以為這只是封敬亭就這個話題延展開來隨便說說,「真要是那樣,估計沒人能下得了手,最多,也就是把他們制服,關在家裡,或者送去精神病院而已。」
    封敬亭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的打開動力艙的自動導航系統,很快,飛船就開始平緩的加速,朝著不遠處的母船飛去,在他們身後,那龐大的空間門陣列也隨著距離的拉遠,變得越來越近。
    嚴可守感覺到封敬亭的情緒有些不對,小心的問了一句:「怎麼,我剛才的回答你似乎不太滿意?」
    封敬亭輕輕搖著頭:「沒有,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嚴可守並不滿足這個答案,「那這麼說,你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囉?」
    「沒有,」封敬亭再次否定,同時苦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封敬亭先岔開了話題:「卡梅爾的監察部你知道嗎?」
    嚴可守皺了皺眉頭,點點頭道:「聽說過一些,部長姓林,聽說那個部門相當於犯罪預防機構。」
    「差不多性質吧,」封敬亭說,「通過意識網,監察部可以監察每一個意識網成員的思維中的一舉一動,聽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嚴可守看了封敬亭一眼,雖然看出這是他在拿自己開玩笑,但還是點了點頭,因為他就是這麼覺著的,如果意識網不具備監視這個功能,也許他現在也能和李立天一樣,混個什麼部長幹幹。
    「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封敬亭接著說了下去,「五天前,我們卡梅爾的一次內部會議,就討論到剛才我問你的這幾問題,討論過程我就不說了,只說討論的結果,四個月後,如果監察部發現任何一名意識網成員出現了這種這種症狀,就會判處該人死刑。」
    「死刑嗎?」嚴可守了然道,「雖然重了點,但四個月後可能就是戰爭狀態,也不是不可以。」
    「這種情況已經寫入了戰時條例,幾乎以法律形式被確定了下來,這條條例另外還有一條附加條款,」封敬亭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嗓子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暗啞的一字一頓道,「附加條款中提到,如果監察部發現一個人,有較強烈明顯的,類似上述行為的作案衝動,即使對方還沒有做出相應的行為,但監察部相關人員還是有權對這個人採取必要的強制措施。」
    「看起來,這是伊凡走向獨裁的第一步!」片刻的震驚後,嚴可守嘴角浮起冷笑,這簡直是再拙劣不堪的借口和把戲,有了這個條例,那就等於說伊凡,或者監察部,可以隨便找一個什麼理由,指控一個人有犯罪衝動,就把對方抓起來,連莫須有的罪名都不需要找一個。
    「是的,我們所有人都這麼想,」封敬亭點頭,「但,說出來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這個條例的提案投票過程中,我們所有人都投了贊成,包括我自己,而且,直到現在,我都認為這個條例是相當有必要的。」

348 禍福難料
    吳同是一個宅男--這個評價,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他在卡梅爾的同事,甚至他的父母,還有他剛剛定過婚的日本未婚妻,都是這麼認為的。
    也許這個詞在一般人看來,似乎帶著一點消遣,貶義,至少,也是一種消極人生的代名詞,但吳同自己卻並不這麼覺得,在他看來,宅是一種很現代化的生活方式--既然在屋子裡通過電腦,通過意識網就可以瞭解一切,那何必還要浪費那個功夫,出門去「親自」感受一下呢,那樣做既會帶來很多麻煩,而且,很明顯也沒有必要。
    在大學的時候,他就在宿舍裡和郭磊他們幾個「暢想過」,要是監獄裡有電腦可以上網,而且不用幹活,那他肯定現在就找一個絕色美女,**之後去自首,爭取判個無期,然後在監獄裡死不悔改,天天組織一幫犯人打
    吳同敢打賭,那時候他要是把這個真實的想法告訴自己的父母,一定會招來一頓毆打,但是現在,儘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幹著和夢想中很類似的事情,也就是天天在一間小房子裡,和一幫同事想著辦法玩,絞盡腦汁玩的更盡興,但結果卻截然不同--在吳同父母眼中,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出息的表現,他玩的越厲害,越瘋狂,他們就覺得他工作的越賣力。
    之前吳同在網上看到一些人說,人要是宅的久了,過於沉迷於虛擬世界,就會漸漸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界限,高中的時候,吳同父母還拿這個說法勸誡過它,告訴他說每天上網超過多少小時就算有癮,嚴重的甚至變成殺人犯,六親不認什麼的。
    吳同一直就不明白,到底是他分佈親現實和虛幻,還是他父母分不清,對於這些在網上幾乎是屬於笑話類型的論點,他父母卻絲毫沒有分辨能力,吳同倒是希望這個說法是真實的,但現實卻並不如他的意,當他在卡梅爾的辦公室獨自一人為了某個虛擬遊戲場景,半個多月沒有出過門,今天難得出來透透氣的時候,他立刻非常敏銳的感覺到這兩者之間的差別。
    虛擬場景中,人物絕對不會像現實中一樣,眼神呆滯,沉默不語,但卻在搶座位的時候顯得異常靈敏--在地鐵中,已經許久沒有搶座經驗,失敗的站在一旁,抓著扶手的吳同,心裡這麼想著。
    對於習慣了生活在意識網環境中的吳同而言,回到z國這片熟悉的土地,最大的感覺卻是陌生和不習慣,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還只是局限於肢體和預言,如果是在卡梅爾,像吳同這樣專注的,近乎曖昧的盯著另一個人看,並在心裡不斷提出抗議,對方肯定會有所反應,但是現在,那個搶了吳同座位的男青年絲毫沒有感覺到吳同的怨念,只是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的手機在打小鳥玩--對於這種四五年前就存在的,無聊到極點的弱智遊戲生命會如此頑強,至今還未被淘汰,說實話,吳同的確感到很意外。
    到站後,吳同隨著人流回到地面的時候,呼吸著久違的,帶著些許塵土氣息和汽車尾氣的城市空氣,感受著四周若有似無的微風,還有來自藍色天空中,那暖融融的秋日陽光,忍不住就想起了一句古詩:「能不憶江南。」
    「吳同!」一隻肥手拍上了吳同的肩膀,吳同聽到聲音,有些驚喜的轉過身。
    確認之後的郭磊再一次抬起他的這隻手,然後用力拍了下去,這力道讓吳同半邊身子都為之一斜,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在意,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郭磊,伸出手背拍了拍他腆在外面的肚子,笑道:「看來這幾年飼料不錯嗎,肥膘見長啊。」
    「哪有你混的強,」郭磊一邊笑,一邊拿起手機,撥打湯雲亮的號碼,「人我接到了,你把車開過來吧。」
    「車?」吳同一驚訝,又拍了郭磊一下,「都買車了?」
    「不是我,」郭磊解釋,「是湯雲亮那小子,還記得嗎,在大學靠倒賣通訊器發財的那個。」
    「當然記得,在我之前退學的嗎,」吳同說,「怎麼,這次吃飯也有他?」
    之前郭磊在約吳同吃飯的時候,並沒有提到湯雲亮,所以吳同以為只是郭磊但請他。
    「其實就是他想找你,」郭磊直言不諱道,「當然,我只是順便蹭個飯。」
    兩人在路邊閒聊了幾句大學時候的趣事,說了說幾個兩人都認識的同學後來的情況,不一會,一輛車身珵亮,看起來應該是剛打了蠟的大奔停在兩人面前,車窗搖下之後,坐在駕駛座的湯雲亮對兩人招手:「上車吧。」
    郭磊看了吳同一眼,直接打開車後座,不過吳同卻沒有去開前門,而是等郭磊坐穩之後,也跟著坐了進去。
    「移民卡梅爾?」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湯雲亮終於委婉的透漏出,他這次來找吳同的來意後,吳同有些驚訝的重複了一句。
    「對,」湯雲亮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不過我聽說卡梅爾最近的移民政策很緊,以往移民申請只是拖延,但現在很多直接不受理了,幾年之前其實我有這個機會,不過當時有所顧忌所以今天特意請你出來,問問卡梅爾這方面的移民情況,哦,還有郭磊,他也有這個打算。」
    湯雲亮說完,給了郭磊一個眼神,郭磊注意到了,卻沒有回應,只是低頭吃著菜。
    「這你們可能問錯人了,」吳同搖頭說道,「我對卡梅爾這幾年的移民政策是一竅不通,要是你們有這方面的打算,可以去卡梅爾移民局問問情況。」
    「能問的我都問了,」湯雲亮接著說道,「不過移民局的人就一句話,除非有紅卡人員的直接推薦,不然的話只能走正常申請渠道說實話,我和郭磊兩人,現在都達不到卡梅爾的常規移民標準。」
    「紅卡?」
    「哦,也就是你們說的全權公民。」
    「這我知道不過,現在移民政策有這麼嚴格嗎?我不是記得,隨便什麼人只要申請了,就能通過嗎?」
    湯雲亮苦笑了一下:「你說的那是以前從今年8月份開始,卡梅爾移民標準就變得異常嚴格起來,難道你在卡梅爾就沒關心過這類問題?」
    一向以宅男自詡的吳同撓了撓後腦勺:「這我還真沒有注意過,平時都打游忙著工作了,你剛才說,卡梅爾移民標準變嚴格了,那移民官是怎麼對你說的。」
    「他說我不適合在卡梅爾生活,」湯雲亮說,「我之前問過許多申請失敗的人,百分之90以上都是這個理由。」
    如果兩人是陌生人,估計吳同就直接跟他們說,既然人家都說不適合了,那就別自找沒趣,老實回家呆著好了,不過面對這兩位老同學,吳同覺得還是委婉一點說好。
    「其實卡梅爾裡面的生活也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好,」吳同說,「地方小,隔三差五說不定還得停運,飯菜就和大學食堂似的,一年到頭也就那幾個菜,有時候還會要你履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公民義務,前兩天,還讓一群軍人挨家挨戶上門,說是給我們訓練什麼意識決鬥,最近一段時間訓練下來,腦仁都疼,感覺特別難受,好像說再過一個多月,要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去服一個多月的兵役,許多人有些受不了,準備往回移民,你們怎麼想到現在進來的?」
    聽吳同這麼說,郭磊有些疑惑的看了湯雲亮一眼,之前他說意識網裡面的人都知道這回事,不過從吳同現在的表現看來,他根本就不是很清楚。
    湯雲亮驚訝的問道:「難道,你沒聽說過你們意識網中,流傳的那個皇帝要入侵的事情嗎?」
    吳同點點頭:「知道一點」
    然後他才恍然大悟道:「哦,你們這是,想來卡梅爾避難?」
    湯雲亮和郭磊都沒有說話,不過從他們的神色中,吳同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我在意識網中也聽說,皇帝到地球之後,首要的目標肯定是我們卡梅爾,而且,到時候卡梅爾也會首先對皇帝軍隊宣戰,進行軍事行動,」吳同提醒兩人道,「現在卡梅爾每一個成年人都要接受軍事訓練,尤其是像我們這個年齡段,一旦開戰,說不定就被派上了戰場,從這一點上來講,卡梅爾未必會比地球上安全,其實,想要避難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現在多囤一些糧食,找個什麼廢棄的防空洞,皇帝軍隊要是真來了,就鑽進去躲著,外面不打完,也沒人有閒工夫去找你,外面要是打完了,那不管什麼結果,你也總算是包賺不賠。」
    吳同的話讓郭磊自然就想起大學時候他說過的,關於自己的人生終極宅夢想,見吳同這次的意見又是這種,忍不住笑罵道:「看來你這輩子就打算宅在家了,那你怎麼不想辦法移民回來,按你說的去辦。」
    吳同沉默了幾秒,開口說了一句讓兩人意料之外的話:「意識網實在太好玩了我現在正玩的上癮。」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郭磊肯定一百個認為這是為了敷衍自己,隨便找的一個爛借口,但是從吳同嘴裡說出來,他卻很自然的相信了,因為從他在大學時代對吳同的瞭解看,這傢伙就是個嗜玩如命的人。
    「說正經的,」兩人一頓互相取笑之後,郭磊又正色道,「要是我們真想移民卡梅爾,現在還有沒有比較可行的辦法?」
    吳同瞇著眼睛,仔細在兩人臉上大量了一會,說:「你們這次找我來,就是想通過我,找找關係吧。」
    吳同的這句話讓氣氛頓時冷了下來,被問的兩人沒有點頭,卻也沒有否認,只是不說話,算是一種默認。
    「倒不是我裝b,精神境界有多高,」吳同打破沉默說,「說真的,我現在要真是管移民方面的,看在我們同學一場,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但你們說的這事我現在真是一點門路都沒,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學時候你們應該有些瞭解,最不擅長和人打交道,而且卡梅爾你們也知道,沒這個風氣,說句實在話,在卡梅爾這幾年時間,一直都在開發意識網遊戲,也許在你們眼裡,我算是混出了一點名堂,但在卡梅爾,其實什麼都不是,到現在都是一張藍卡,什麼魔法證都沒考過,就和我上大學一樣,說真的,紅卡究竟長什麼樣,也許我都沒你們清楚。」
    湯雲亮原來以為,吳同就算自己幫不到忙,肯定也會有其他什麼建議,但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這種前後的心裡落差讓他忍不住有些失落,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臉色,也不自覺灰暗了下來,不過相比之下,一直有點沒心沒肺的郭磊卻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反而安慰起了吳同:「沒事,同學一場,有你今天這些話就行。」
    但吳同並沒有就坡下驢,順著郭磊這個台階下來,而是皺了皺眉頭,又嚴肅的思考了一番時間之後,對兩人說道:「雖然我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不過回去之後,我可以找我認識的人去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認識什麼全權公民,據我所知,在卡梅爾許多紅卡的移民推薦名額都有保留不過你們也別抱太大希望,因為紅卡對推薦人在卡梅爾的表現,是需要負一定責任的,如果被推薦人出現犯罪,嚴重不道德之類的情況,推薦人連紅卡資格說不定都會被取締,所以很少有人願意用這個權利。」
    吃玩飯之後,已經是下午靠近兩點,吳同婉拒了湯雲亮邀請他們去「放鬆一下」的提議,說下午他未婚妻還要來寧州,他得去車站接她。
    郭磊倒是對這個話題很關心,連聲追問有關他女朋友的事情,當然,他著重關注的是對方「日本友人」的身份。
    郭磊眼中閃爍的綠光沒有逃過吳同的觀察,對於郭磊這非正常的濃厚興趣,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笑,乘著湯雲亮去開車,小聲對郭磊說:「等你以後娶了老婆,你教她學日文,效果其實也一樣不過,脾氣的確要好一點。聽著,待會隨便找個借口,我有話對你說。」
    郭磊心中一凜,做賊似得瞟了吳同一眼,看到他臉上還是顯山不漏水的模樣,沒有再問。
    湯雲亮的大奔很快開了過來,搖下車窗,招呼郭磊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郭磊笑著說:「不用了,正好待會我跟著去見見未來的吳嫂。」
    「你跟著去幹什麼?」湯雲亮笑笑,「當電燈泡啊。」
    「讓她給我也介紹一個日本妹子。」
    「就算介紹給你,你聽得懂日文嗎。」
    「其他的不重要,最關鍵那幾句能聽懂就行」
    吳同及時踹了郭磊一腳,打斷了他的肆無忌憚,這一腳看來不輕,郭磊嘶啞咧嘴,低下身去揉了半天。
    看著湯雲亮大奔消失在飯店前面的路口之後,郭磊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麼話,這麼神秘。」
    「剛才吃飯的時候,有個細節我說謊了。」
    吳同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郭磊忘卻自己腿上的疼痛,他站起身,有些驚訝的說:「難道你已經有紅卡了?因為名額有限,所以不想?」
    郭磊話只說了一半,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在大學時候,湯雲亮和吳同的關係並不算很密切,最多也就是湯雲亮組建戰隊少人,後來把他加了進來,再後來他母親出了事,彼此間幾乎就沒有再聯繫過,與上課幫他點名,吃飯幫他帶飯,考試給他小抄,月底借錢給他的郭磊比起來,彼此的關係實在稱不上一個好字。
    「這倒不是,」吳同搖頭否認,「卡梅爾紅卡的審核非常嚴格,按我這性格和生活習慣,可能一輩子也沒這機會。」
    「那是?你還認識其他紅卡用戶?」
    「也不是,」吳同說,「我是認識這麼一個可能能幫我們的人,他雖然不是紅卡,卻比紅卡還要管用一千倍。」
    「誰?」郭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個人你也認識,」吳同說,「提醒你一下,這個人幫我們點過名,一起打過比賽吃過飯,有一次考試他沒讓你抄,你回宿舍還埋怨了他半天。」
    郭磊的眼睛就像通了電一樣,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我怎麼給忘了,伊凡!他是整個卡梅爾的老大啊!」
    「我也是剛剛想起來,」吳同說,「不是我們忘了他,而是他現在距離我們實在太遠,我們下意識把他看成另一個世界的人而已。」
    「可你說,他還會記得我們嗎?」聽吳同這麼一說,郭磊又有些猶豫不定道,「就算記得,會幫我們這個忙?他是一國之王,在許多方面肯定是要以身作則吧沒聽說過托關係找門路直接找這麼大級別的不過,這又和湯雲亮有什麼關係,如果伊凡肯幫忙,肯定也不會在乎多他一個吧。」
    「伊凡的心思沒人能猜準,」吳同說,「誰叫他參與過倒賣通訊器,他這麼有錢,本來卡梅爾移民應該不難通過,我猜也是移民審查的時候,發現了他這段事,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侵犯當時伊凡的切身利益,如果因為這個原因,導致這件事黃湯,那吃虧的就是你。如果你能進卡梅爾,以後我們還可以再想辦法幫他,但如果連你都進不來,那現在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郭磊這時候腦中閃過湯雲亮說過的一句話:「人生就是要善於抓住機會」
    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伴,人生命運如此無常,究竟什麼才是機會,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3
349 不到時候
    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一眼看不到頭的金色麥子隨著一陣微風,如海浪一般起伏,在麥浪的一邊,一整排手持著鐮刀的農夫就好像這金色海洋的一道潮水,不緊不慢的向前推進,在他們身後,無數成熟的糧食被整整齊齊的收割,堆放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昭示著今年又將是一個豐收的時節。(duk ank :。
    在這片金色海洋的盡頭,一座已經建成了數百年的白色堡壘,就像這海洋中一塊礁石一般,靜靜的矗立著,在休息時間,農夫們私下討論的時候,總會有人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那座堡壘,眼中滿是羨慕和敬畏。
    尖鎬睜開眼睛,看著陽光穿過小孔,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清晰的光斑,光斑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爬過桌前,被刻畫了無數道豎線的鍾格。
    尖鎬看了一眼鍾格的盡頭--光斑已經距離那裡只有一個魔法時左右的距離,當它到達那裡的時候,就意味著今天又將過去,同時也意味著,今天自己又是一無所獲。
    挖掘是一項很需要耐心的工作,容不得一絲急躁和衝動,尖鎬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不過這提醒的作用似乎並不那麼明顯,尖鎬抬起頭,視線穿過頭頂的那個那個計時孔,盯著那裡一絲微微的天空藍色,尖鎬覺得它就像一隻眼睛,一隻皇帝的眼睛,正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自己,注視自己浪費的每一個魔法時,每次他這麼想的時候,尖鎬都覺得自己愧對這注視。
    尖鎬心中很明白,在這裡曾經呆過的人,和現在還在呆著的,成千上萬的鐵鏟成員中,像自己一樣,一輩子都一無所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在無邊的數字海洋中,要猜中老鼠們的心思,準確找到他們的洞穴,實在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今天尖鎬一共嘗試挖了三千多鏟,對於鐵鏟中挖掘經驗少於10年,每一個魔法時只能獲得一鏟機會的他,這個數字是他整整一個月的份額,他仔細琢磨了一個月,耐著性子攢了一個月,才決心在今天放手一搏,但結果卻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比以往更糟糕--以往他還能發現一些已經廢棄的洞穴,多少找到一些線索,但是今天,就連這些聊勝於無的安慰都沒有給。
    這三千多鏟唯一的意義,就是確定這三千個坐標不存在任何老鼠逗留過,或者挖掘過的痕跡,用自己的失敗,讓其他人少做無謂的浪費。
    失望這種情緒幾乎已經統治了他的全部人生,而且他可以預料,在以後的人生中,甚至知道他死,他都會一直面對這種情緒,就像他已經死去的父親。
    雖然父親一直是他努力學習的榜樣,他現在的一切,幾乎都是從父親那裡接手過來的,知識,經驗,技巧,甚至還有尖鎬這個只屬於鐵鏟的名字,但他卻絕不願意重蹈父親的一生,作為鐵鏟的一份子,最大的痛苦,就是終其一生,也沒有發現任何一隻老鼠,沒有取得任何一點成果--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恥辱,一隻從未起到作用的鐵鏟,和一塊廢鐵沒有任何的差別。
    尖鎬不希望這麼度過自己的一生,但他卻對這讓他無數次失望的現狀毫無辦法,尖鎬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所有自己能想像的細節和可能,他都盡量去嘗試過,所有在鐵鏟中有些威望,以及取得過一些成績的前輩,他都誠心的去拜訪過,向他們求教挖掘的技巧和經驗,但是每一次,他都是聽到同一句話:「耐心和堅持是挖掘的唯一技巧。」
    尖鎬木然的盯著牆面,一邊任由思維浸泡在失落中,一邊看著牆上的圓形光斑越來越暗,堅定不移的朝著鍾格的盡頭移動。當光斑到達那個點時,它已經暗淡的幾乎看不清了,最後,黑暗完全籠罩了尖鎬的房間。
    大殿中央,夜食的鐘聲開始敲響,尖鎬聽見門外的走廊,傳來沙沙有序的腳步聲,尖鎬聽著著肚子中,因為飢餓而傳來的腹鳴,從堆滿稿紙的桌前抬起頭來,準備出門去吃飯。
    他剛剛站起來,卻又下意識的坐了回去,眼睛在面前被畫了無數道斜槓的參數上,瞄準了剛剛被自己劃過那一道參數,下面那個新的,還未被嘗試過的坐標。
    每一天有100個魔法時,不算計算過程,睡覺吃飯要佔用去三分之一還多,對於大部分鐵鏟成員來說,每一天的經歷就是這60多次的嘗試,和60多次的等待,而剛剛夜食的鐘聲,意味著一個新的魔法時剛剛過去,尖鎬知道自己又多了一次機會,雖然通過今天三千多次嘗試,似乎已經驗證了自己今天的思路是錯誤的,但尖鎬還是決定最後嘗試一下運氣。
    尖鎬閉上了眼睛,在思維中認真醞釀著今天這最後的一鏟,他已經想好了,晚上自己就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如果沒有,那麼明天自己就去和一個月前,給自己提供線索的那位前輩再交流一下,看看還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消息。
    根據父親傳授給自己的,據說是從爺爺拿輩傳下來的經驗,在動鏟的瞬間,要注意是不是能看到亮光,一般來說,有亮的洞都是具備很大價值的洞,因為那一般都是老鼠的「臥室」,用於安家的地方,在看到亮光的瞬間,動鏟者應該比洞內的老鼠反應更快,及時制止對方的逃跑企圖,不過那些沒光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價值,面對沒亮的洞,動鏟者需要再次確認洞內有沒有風,這個動作也需要盡可能小心,因為一旦確認有風,有很大可能是老鼠正在裡面睡覺
    尖鎬一直希望自己能碰到有光,或者有風的洞,哪怕沒有老鼠在也沒有關係,但到目前為止,他最大的發現,也不過是一個老鼠專門用來阻擋他們的,最拙劣的陷阱--那是一個有亮的洞,不過卻不是陽光的那種白色柔光,而是赤紅色的地獄之火,當時如果不是他及時逃離房間,並封住了這個洞穴,恐怕自己早已被那火焰融化,最後冷卻成為一塊堅硬的石頭。
    尖鎬睜開了眼睛,謹慎的盯著自己的前方--在那裡,他能感受到魔法之鏟將空間劃開,然後
    就好像虛空中一個隱身的巨人被這魔法劃開傷口,一道柔和的白光就像血液一樣滲透出來,就像十幾根巨大的蠟燭同時燃起,將已經顯得漆黑一片的房間照的滿堂發亮。
    尖鎬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在取得成果的時候,會表現的如何果斷和靈敏,但他錯了,當巨大的驚喜突如其來的降臨在他面前,他整個人就像傻子一般,看這眼前的光芒發呆,只有留在他身後牆上那昏暗不清,不住抖動的影子,才真正反映出,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爺爺曾經無數次告訴父親,父親後來又無數次告訴自己,所有的老鼠都是極度危險和靈敏的存在,在發現他們的同時,需要陸續注意兩件事:1,千萬記住坐標。2,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想著靠自己和老鼠戰鬥,鐵鏟只是鐵鏟,不是利劍,壓縮老鼠們生存的空間才是他們需要做的,至於怎麼去對付這些老鼠,那是皇帝的利劍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顯然現在的尖鎬把之前兩代人的交代全部忘諸腦後了,現在的他,別說是一名法師,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從容拿著一把匕首,走到他面前將他殺死。
    尖鎬盯著那滲透出白光的裂隙,當他的眼睛逐漸適應這光芒,裂隙中的細節也開始逐一呈現在他面前,巨大的驚喜和驚訝隨著這些細節的出現,慢慢變成好奇和恐懼--在那裡,有十幾雙如同利劍一般的眼睛,正在打量自己的全身各處,他們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像是老鼠,每一個人都蓬頭垢面,滿臉亂糟糟的鬍鬚,身上穿著灰色破舊不堪的衣服,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雖然尖銳,但卻也有揮之不去的驚訝和恐懼。
    尖鎬很清楚,已經一定已經被對方完全鎖定了,不僅僅是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還包括自己思維的每一個部分,如果自己貿然想逃跑,那對方是一定不會讓自己辦到的,魔法的釋放需要時間,顯然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時間,按理說,對方應該下意識就逃跑的--逃往更深的洞穴,但對方卻沒這麼做,尖鎬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凶多吉少。
    不過他終於還是回憶起了爺爺交代父親,父親又交代自己,而自己也交待過兒子的事情--1,記住坐標。
    不需要第二項了,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最關鍵的第一步做好。
    他在心裡非常專注的,默念了幾遍蘋果,小麥,驢子很顯然,這個過程對方是一清二楚,不過尖鎬也同樣清楚的知道,對方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些默念的這些內容的具體含義--所有的坐標都是相對的,在沒有約定標準的情況下,沒有人能看懂其他人的坐標,更不用說,自己現在心中想的,是鐵鏟半個月前,剛剛換的密碼,所有這些默念的不相干的詞彙,都代表一個數字,而在鐵鏟內部,坐標系都是統一的。
    當尖鎬念完之後,他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經成功的完成了自己鐵鏟的使命,現在,可以從容的接受自己終點的來臨。
    「皇帝的意志!」老鼠們顯然已經發現了自己剛才所作的含義,他們臉上出現了憤怒,以及動手前的決心,此時隱蔽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尖鎬只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刻,綻放自己生命最後一點光芒,「神聖不可阻擋!」
    洞穴內,是一片如死亡般的安靜,十一位法師,十一隻鐵鏟口中的老鼠,就像十一具僵硬的屍體,一動不動睜著眼睛,互相看著彼此,發著已經發了數十年的呆。
    他們當中每一個人都來自不同的位面,每一個人都說這不同的語言,寫著不同的文字,但是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等待結局的法師。
    當空間內出現一個小小的黑色裂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裂隙對面那個驚呆了的眼神,所有人也都意識到這個裂隙的含義,這是他們長期以來,一直最畏懼的事情,曾經他們無數次商量,如果這種情況出現,應該怎麼辦。
    反抗,繼續逃亡,殊死一搏,甚至索性投降在討論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答案和理由,並確信自己會那麼去做,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所有人突然之間都明白,原來在這一刻,他們每一個人什麼都不想去做。
    能做的他們都已經嘗試過了,他們十一個人,總的年齡加起來估計得有五位數,每一個人的逃亡經歷如果寫成書,估計可以把這個不大的空間給徹底塞滿,每一個逃亡法師應該做的嘗試,挖洞,偷取空間,繼續挖洞
    正是這個過程,讓他們從毫不相關的位面,聚到了現在這個,最終等死的地方。
    相對於11名法師,這個避難所的體積實在是太小了,小的除了儲存必要的食物和飲水,就只能讓他們勉強容身,這個體積已經無法支持他們繼續將其分割,再繼續挖下去,更何況避難所還需要和主位面保持必要的陽光和空氣流通,他們已經找不到這樣安全的主位面了,而在他們逃往這裡之前,所有那些經歷的避難所,已經全部被鐵鏟挖到並回收,在11名法師記錄著可用避難所的羊皮卷軸上,無一例外就只有這個避難所的地址,其他都已經因為暴露而被劃去。
    這也就意味著,這個避難所,已經是一條死胡同,如果在鐵鏟找到他們之前,不能跳過這條死胡同的牆,找到另一條胡同的話,他們必死無疑。
    在來到這裡的十幾年時間裡,他們幾乎每一天都在嘗試新的坐標,每一個避難所都是法師的遺留物,既然這個避難所沒有暴露,而這裡也沒有那名法師的屍體,這就說明創造這個避難所的法師已經肯定是通過這裡,挖去了其他的方向,找到這個法師挖的下一個避難所坐標,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鐵鏟在找他們,而他們則在找其他法師,雙方互相比拚挖洞找洞的速度,這就是這個逃亡遊戲的殘酷之處。
    十幾年過去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希望,但就在剛才,鐵鏟卻發現了他們。
    也許每一位法師心裡,其實都在暗中盼望著這一刻,所以,在發現這名名叫尖鎬的鐵鏟成員時,所有人竟然每一個想出手滅口。
    如果他們這麼做的話,也許還有額外的幾天時間。
    多幾天,就算是多幾年,有能怎麼樣呢?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命運,再堅持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就像這位尖鎬所說的,皇帝的意志,神聖不可阻擋,神聖也許未必,但不可阻擋,他們每個人確實深有體會。
    黑色的裂隙被修補好之後,避難所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他們現在已經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老鼠,只要對方做好準備,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開籠門,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精心準備的圍剿。
    投降,戰鬥,滅世,自殺,或者等死每一個人都在權衡,自己到底適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在法師中,尤其是逃亡的法師中,自殺一向是比較有市場的死亡選項,許多法師認為,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最有尊嚴的結局,相比起戰鬥中死於魔法,滅世者死於瘋狂,投降者失去自由,絕望者引頸就戮
    自殺是唯一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完全主動的方式。
    11名法師中,有三人已經打定了主義,他們彼此之間互相看了看,然後默默的移動到一邊,和另外八名分開--在這麼小的避難所中,處理不必要的雜物,包括屍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們盡可能為那些還活著的同伴創造一點便利。
    沒有勸告,沒有挽留,沒有安慰,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這個安靜了十幾年的避難所,直到它消失前的最後一刻,都將維持著它的安靜。
    三名法師閉上眼睛,準備施法--法師的自殺很簡單,完全沒有痛苦,只需要將空間之手的目標指向自己腦袋中,某個特別的部分,據說只需要一瞬間,在臨死前,人還能感覺到巨大的快感。
    「別這麼做,還不到時候。」一個不屬於11名法師的陌生聲音,出現在在場所有的法師腦中,也包括這三名準備自殺的法師。
    「我是這個避難所的開闢者,過來,這裡避難所的下一站。」洞穴中央,憑空出現了一道和剛才鐵鏟發現他們時,一模一樣的黑色的裂隙,不過很快這道裂隙開始變大,然後就像一扇旋轉中的門一樣,逐漸展開,然後,從這道黑色的門中,出現了一位穿著古怪的青年。
    在場所有的法師互相看了一眼之後,沒有太多猶豫,陸續進入了這道門。
    2個魔法時後,又一道黑色的裂隙出現在了這個已經空無一人的避難所,幾隻空間之眼仔細掃視過後,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這個避難所中,他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匯報說:「維倫大人,他們剛跑,不過你放心,他們的盡頭已經顯現,在下一次小麥播種之前,他們將無路可逃。」

350 打賭
    這個新的洞穴和他們剛剛逃出來的那個,和他們所有人之前呆過的那些,都完全一樣,魔法的存在讓光均勻的散佈在這片空間中,讓每一個人的身影看起來都出現模糊的不真實感,十一個剛剛還在等死的法師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這麼做的時候,臉都完全朝著不同的方向,不過完全沒有關係,在足夠小的洞穴中,方向正確與否是個不甚緊要的次要問題,因為他們不管朝哪個方向看,目標在他什麼位置,觀察者都可以清楚的看見這小小洞穴裡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他們自己的後腦勺。
    「我有話要對你們說。」一個不屬於他們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意識中,法師們明白,這一定就是那個剛剛為他們打開空間門的人,十一雙眼睛稍微搜索,只在一瞬間就在這個不能隱藏絲毫信息的洞穴中,找到了剛才那個穿著奇怪的人。
    「不過,你們現在的狀態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我是不是該另外找個時間。」
    他們看起來狀態的確不是太好,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他們臉上的平靜,以及洞穴特定的環境,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的場合,他都不會把這些身上裹著破爛灰色布條,頭髮鬍鬚亂糟糟,身上還散發著些許酸臭味的人,當做一個正常人看待。
    不過隨後,他又回憶起自己在幾天前,回到自己出發的那個洞穴中,看到自己曾經支配了數百年的身體,全身都開始長滿各種黑色的斑點,散發出腐爛的臭味那副場景,他又不得不承認,曾經的他,和眼前這些法師,相比起來也不存在太大差距。
    從生活水平來說,逃亡中的法師,其實就是乞丐加囚犯的綜合體,比較幸運的法師,或者每過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就會有機會找到一個適合生存,未被皇帝發現的主位面,在那裡過上一段時間類比神祇的生活,享受難得的,如同監獄放風一般的有限自由,隨著皇帝軍隊的到來,再繼續踏上逃亡之路。
    之前在地球上,有一句話讓他印象比較深刻,說地球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和平,所謂的和平只是兩次戰爭的間隙,這句換換個說法,用來形容法師他覺得也很恰當,其實對於法師來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自由,所謂的自由只是兩次進監獄(洞穴)的間隔時間。
    上帝(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賦予每一個法師超出常人的能力和壽命,但這些賜予對於法師來說,絕對不意味著幸福,而是漫長的,沒有邊際的痛苦,因為對於皇帝來說,只要你是一名法師,那就是一名在逃的犯人,如果你不願意接受精神上的閹割,那你就得承受時間的折磨。
    同樣作為一名法師,他很清楚眼前這些人的精神狀態,長時間不與外界接觸,他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棺材裡剛爬起的屍體,金字塔中綁著布條,內臟被掏空的木乃伊,沒有表情,沒有眼神,甚至在他對他們「說」話之後,意識中連起碼的回應都沒有,每一個人的思維都極度的消極--在絕對的絕望中,任何積極的態度都是可笑的,都會遭到現實最徹底的嘲弄,消極是在這種環境中,最適合滋生,並能持續下去的狀態。
    他知道自己得比平時具備更多的耐心,於是他靜靜的在沉默中等待,一段時間,也許是半小時,也許是一個小時後,他的耐心終於也到了盡頭,他想著是不是應該改天來和他們談,畢竟,他要說的是一個絕對積極的話題。
    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你們現在不願意談,我可以暫時離開,」他對他們說,同時打開空間門,在準備走進去之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多嘴了一句,「雖然我知道這話可能有無數人跟你們說過了,你們也相信過無數次,失敗過無數次,不過我還是要說,我在前方,看到了希望。」
    說完之後,他抬起右手,指著自己太陽穴,準備完成這個空間門剩下的那部分,不過這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他轉過頭,眼睛盯著一位光頭的男人,他記得這個特徵,這個男人是剛才那三個準備自殺的法師其中之一。
    「我相信你沒有欺騙我們,」這名男人說,「你只是被希望的假象欺騙了。」
    他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按了一下,在他面前出現的空間門被取消了,他沒有爭辯男人對他的否定,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也許吧。」
    然後他又接著說:「我知道對你們來說,希望是一個可怕的字眼,相信一個希望的存在很容易,接受希望破滅以後的失敗感也不是太困難,但要將這個過程重複上幾百遍,的確是一種堪比地獄的折磨。」
    男人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知道他是想表達冷笑,但表現出來,卻好像是因為憤怒導致的肌肉不自覺顫抖:「看來,你受到的折磨還不夠多。」
    他笑了,這個笑容要比男人的那個笑正常的多:「是的,還不夠也許是因為我太年輕了。」
    男人沒有搭理他,其他的法師也沒有,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了,聽不進,也不想再聽年輕時的童話。
    「作為一名法師,我的確年輕,」他逕自對所有人說,「如果我的家族一直還活著並順利得以傳承,那現在應該也只有15代以上子嗣,我知道,你們自己也清楚,要將你們說服,是一個異常艱難,甚至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過程。
    也許我得精心準備一系列煽動人心的演講,用動人華麗的辭藻,刺激你們被這該死的洞穴關的已經麻木,連跳動都懶得跳的心臟,也許我得將我魔法最高造詣為你們展現出來,就好像一名傭兵在僱主前賣弄他的劍術,又好像一名小丑在賣弄他被塗上了顏料的屁股,以說服他們可以接受自己的價格
    但是我今天不準備這麼做,因為我什麼都沒準備,而且,以上的這些方法,需要大量的時間,而時間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很抱歉,分秒是一種計時單位,相信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
    時間對你們來說,是上帝折磨你們的鞭子,但對我來說,這鞭子確是催我前進的動力。今天,就現在,我們只通過一個最簡單的遊戲,來解決我們之間關於未來的分歧。
    這個遊戲很簡單,我向你們陸續描述一系列事物,有些是發生的事情,有些則是現象和理論,在這些事物中,你們只需要判斷,這件被描述的事物是有可能發生,還是不可能發生,如果有一件,是你們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發生,但我卻能向你們證明,這的確是發生了,那你們就輸了這場遊戲,相反,如果在一天時間內,沒有出現這樣的結果,則是我輸了。
    我要是輸了,那我就尊重你們現在的這種狀態,生活方式,不再和你們提這一類讓你們感覺不快的話題,而你們輸了,就支付你們的信任,陪我去見一個人,去看一看我為你們形容的希望。
    如何?」
    在集體的沉默中,光頭男人率先做出了反應,他搖了搖頭:「不,不用所有人都認同,只要有一件,我認為絕對不可能,但卻真實發生的事實,我就願意對你支付我的信任。」
    其他的法師猶豫的時間稍微長了點,不過,在15分鐘後,所有人還是陸續同意了這個賭約。
    他微微一笑,11名法師的集體注視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匣子,把它高高揚起,對在場所有人說:「在我描述之前,我向你們普及一些基本新的知識,因為有些問題,的確非常出乎你們的想像,我希望你們能謹慎的考慮。
    大家請看,現在我手中的這個匣子,你們可以稱之為通訊器,使用它這個位面的人稱之為手機,這是一種非常精密的機械,你們可以用魔法仔細觀察,但千萬別碰到它,因為它內部的金屬絲比你們的頭髮還要細,這麼小的一個匣子,它就具備以下功能:
    1,通訊,兩個相距數百公里的人--公里是一個很長的距離單位,可以完全不借助魔法,互相聽清楚對方的聲音並實現交流。
    2,照相,可以在眨眼的功夫,就繪製下你們的頭像,比你們見過的最好畫家畫下來的都要精緻,細膩,逼真。
    3,計時,在這個位面中,太陽每兩次出現的間隔,被稱之為一天,他們將一天分成24個區間,每一個區間被稱之為小時,每一個小時又被分成60份,每一份稱之為分,每一分又分成60秒,也就是你們眨眼之間的間隔,這個計時器可以保證連續計時一天,都不會出現超過一秒鐘的偏差。
    4,錄音,你說話的聲音同樣可以保存,並且精確的再次播放出來,因為這個功能,它裡面還保存有數百首音樂。
    5,錄像」
    「如果我將這個通訊器的任何一個功能來作為描述告知你們,我相信在你們當中,肯定會有認為某些功能是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也不會存在於這麼一個小小的盒子當中,但我沒有這麼做,我只是想用這個手機做一個例子來告訴你們,在我描述的這個位面中,存在著太多的可能性,所以,請你們千萬收起心中輕視之心,我希望在你們在認輸的時候,不會因為自己的無知和傲慢而後悔,而會為認識這個全新的世界而感到心悅誠服。」
    11名法師目瞪口呆,那只用來展示的手機在他們之間,就像一個閃光的精靈,隨著魔法的使用來回跳躍,每一個法師都想第一次見識魔法一樣,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又是半個小時後,當最後一名法師也確定這個手機的確具備如剛才所描述的這麼多,每一種都是不可思議的功能之後,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
    最先和他交談的光頭男人認真的回答道:「的確,如果你沒有事先說明,光是這個手機,你很可能就已經贏了這個遊戲,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會慎重考慮每一個答案的。」
    「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他說,然後頓了頓,「那麼,現在開始第一個描述。」
    「地球是一個沒有法師的位面,所有人都是平民,但正是這些平民,卻生產了一種可怕的武器,這種武器可以做到即使目標在星球的另一面,雙方距離上萬公里,他們也可以精確的擊中對方,當它擊中的時候,產生的爆炸可以讓一整座城市都會被夷為平地,產生的亮光可以讓太陽都為之失色,它釋放出的巨大熱量,可以讓造房子的石頭變成熔岩,把地上的沙土融化成玻璃,鋼鐵青銅融化成水一樣的液體,你們覺得,這是有可能發生的嗎?」
    如果是剛才,他們還沒見到手機之前,現場肯定是一片質疑,長期起來,不論是他們親眼所見,所經歷,還是聽說的內容,純粹由平民組成的國家,那一定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世界,國王沒有絕對的威信,大臣沒有敬畏,官員貪污成風,老百姓愚昧短視據說意識網魔法最先被研究的動機,就是法師們實在不能忍受平民們的低劣,決心靠自己,靠意識的力量影響並改造他們,如果要讓法師相信,平民不依靠法師,就能創造出他們想像不出來的文明,不僅僅是一種困難,更可以稱得上是侮辱。
    然而,具備十幾,甚至二十幾種功能的地球手機,就擺在他們面前,事實勝於雄辯。
    法師們考慮再三,還是沒有貿然給出答案。
    他沒有在意,繼續說了下去:「另外,地球人還發現,引起平民生病,瘟疫,食物**,屍體腐爛,這些現象的很重要一個原因,是因為在我們這個世界中,幾乎每一處地方都存在著我們眼睛看不到的非常小的小蟲,這些小蟲無處不在,在你喝的水中,吃的食物中,甚至你的皮膚上,肚子裡面,甚至就是在這空氣中,都到處都是,而且數量極多,像你指甲蓋這麼大的地方,小蟲的數量甚至比一個王國的人口還要多,他們把這些小蟲稱之為細菌,或者病毒,為了研究這些生物的生長,地球人甚至還專門研製了可以看到它們的鏡子,並針對性的研究出很多能殺死這些小蟲的藥劑,作為治病之用,你們覺得,這有沒有可能呢?」
    一名帶著兜帽,在這一群人當中,唯一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麼邋遢的,帶著兜帽的女性法師提出疑問:「按你所說,如果我們身體上到處都是這種小蟲,而它們又是導致**的原因,那為什麼人活著的時候,皮肉不會腐爛?」
    「因為人體內生長著另外一種小蟲,專門用來吃外面這種蟲子,就好像森林中吃草的動物遲草長肉,而吃肉的動物則吃這些肉長肉。」他大概粗淺的解釋道。
    不過他的解釋很明顯不能讓對方特別滿意,思維的接觸中,他不難注意到對方腦子裡對這些信息下意識的排斥。
    所以他決定再接再厲,爭取第一個認輸的對手:「而且,地球人認為,人類,所有會動的動物,會生長的植物,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從這些小蟲子發展變化而來的,他們認為不管是蟲子還是其他生命,在繁衍中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變化,就好像有人天生就是啞巴或者侏儒,
    也有人天生長的比較漂亮或醜陋,生命在漫長的時間中,一次又一次變化,最終留下來的是那些能活著的所以到最後,所有的動物都會活得更好,他們管這叫做適者生存。」
    女法師還沒來得及回答,法師中就有人發出冷笑:「也許這是真的,但我絕對無法接受,在皇帝的帝國中,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說我們這些法師都是失敗的法師,所以失去生存資格再正常不過如果我們本身就是通過這種規律發展而來,那我們還以什麼理由來反抗皇帝,如果適者生存就是生命的最高規則,那我們何不索性投降?你告訴我!」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解釋的工作我會在之後統一進行我先繼續我的描述,在地球上,鐵製造的巨船能夠行駛在水中而不沉下去,鐵製造的機械能夠飛上天空而不掉下來,他們稱之為飛機,飛機可以攜帶炸彈,還有包括剛才我說的那種可以毀滅城市的武器
    在地球,幾乎每一個平民都認識文字,像手機這種通訊機幾乎人手一隻,每一個人懂得的知識,可能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
    11名法師當中,即使是再有忍耐力,再謹慎的人,聽到這裡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搖頭。
    「在地球,他們製造了幫助思考的機器,在我們看來非常複雜,要計算一整天的數據,這些機器只需要一秒鐘,對,就是一眨眼的時間。」
    「我不信這不可能!只有人方能思考!」
    他這次連解釋都沒有給,而是直接在最後,說出最能表達自己意願的一句話,也是所有前面這些鋪墊的目的:「五年前,一名和我們一樣,逃亡的法師來到了這樣的地球,並建立了意識網,希望可以以此對抗皇帝,而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這條逃往地球的通道,就會被皇帝的鐵鏟逐一挖破,雖然我本人也對意識網有所排斥,但這並不妨礙我最終做出這麼一個選擇,是和皇帝做最後一搏,還是繼續逃亡,直到你們厭倦這種生活,在某個洞穴裡被抓獲,或者自殺為止。」

351 區別
    時間在卡梅爾無處不在的倒計時中,踏入了也是2015年的最後一個月份。
    伊凡原本並不是一個「勤政」的國王,但是在最近的這個月中,他的表現絕對可以用日理萬機來形容,他沒有再因為自己的那點小愛好而終日泡在圖書館,而是出人意料的,在大部分時間坐在自己應該坐的地方,辦公室,會議室,有時候實在沒事,甚至會坐在這些地方看電視。
    不可否認,隨著卡梅爾這一次「改革」的逐漸深化,大筆的資金被堅決的使用在軍事儲備,以及擴建空間站這兩間在伊凡看來,最重要的是事情上,因此導致卡梅爾普通人生活質量水平下降,引起許多人在意識網中越來越多的牢騷,已經是一個人人皆知的事實。
    正如在改革之前,趙真雪和嚴可守他們看到的情況類似,隨著大批移民的陸續進駐,而相應的空間站擴建規模卻因為建設速度的限制,無法滿足新增移民的居住要求,卡梅爾政府開始一次又一次的,在居住問題上,挑戰卡梅爾人民的接受下限。
    最開始是供兩個人居住,許多時候甚至分配給一個人的標準間,開始被強制改造,一開始是分割房間,將二居室分割成四居室,不過很快,卡梅爾政府方面就意識到這樣做是在犯一種嚴重的錯誤,於是他們又在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內,及時改正了錯誤,他們將間隔板拆除,因為調查顯示過於狹小的空間感會讓居住者感覺更難受,然後加入了新定制的鋼架床,這樣一來,那些無法接受自己房間憑空少了一半的人,再也沒有辦法以空間狹窄,連轉身餘地都沒有這樣的牢騷,來影響卡梅爾的安定團結了--因為他們現在已經融入了這個全新的大家庭,一個由16張鋼架床,4個新室友,還有8個待定室友組成的卡梅爾標準宿舍。
    在這場改革之間,以林泉,封敬亭還有安娜為代表的施法者,曾經在會議上,比較悲觀的認為,卡梅爾會因為這些改革,流逝掉很大一部分原著名--道理很簡單,沒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切身利益憑空被犧牲,如果在這些人剛進卡梅爾的時候,就是這種待遇,大家也許還不會多說什麼,因為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但讓住慣了單人間的卡梅爾人再去擠比大學宿舍好不了多少的「卡梅爾宿舍」,看著昔日屬於自己的房間被新的陌生人佔領
    這種情況的確也是發生了,一部分人的確在改革的一開始,就旗幟鮮明的表示不能接受,並用行動來抵和諧制政府的「徵用」,他們自發組織起來在世界交點,卡梅爾政府廣場,升旗台這些公共場合進行示威遊行,回到家後,又偷偷的給自己的房間換鎖,阻止政府安排的移民進入,有些人甚至將政府已經裝好的鋼架床拆毀。
    卡梅爾政府對這些人的態度很簡單,說話可以,但是一旦付諸行動,就會立刻被剛剛擴建的監察部察覺,並採取相應的措施,很快,在卡梅爾新組建的軍隊幫助下,在高效的意識網管理中,這些毫無技術含量的行為很快就得到了糾正--即使是在這些人當中,當政府體現出意志,並堅決為之貫徹的時候,他們最終還是服軟了,大部分人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這項改革雖然苛刻,但勝在公平,改革的對象,是針對除國王以外,所有的卡梅爾人的,也包括這些制定政策的施法者,(事實上,在方案推出之前的幾天,封敬亭汪銘幾名施法者就已經住進了一間宿舍),小部分人則始終無法接受,抱著憤憤不平的態度,回到了他們在移民之前,所屬的國家。
    這些人回到地球之後,還在有些有心媒體的串聯煽動下,說了許多對卡梅爾不利的消息,在一個星期前,伊凡就聽到過這樣一個,在他聽來很有意思的段子,說政府要是野蠻而愚蠢,那普通人就好比活在奴隸社會,是絕望的地獄;政府要是野蠻而精明,那大家就活在封建社會,雖然命運難以扭轉,但好歹還有什麼東西安慰一下自己,好比躲在房間裡自(和諧)慰;;政府要是文明而愚蠢,社會運轉雖然缺乏效率,但大家會感覺相對舒服,是人間;政府要是文明而精明,再加上最高領導人是個聖人,希望做一番改天換地般理想事業的話,那大家就會集體上天堂。
    在他們看來,卡梅爾就像幾十年錢的z國那樣,所有的卡梅爾人在意識網的捆綁中,心甘情願的將全部的信任付諸給他們的國王和政府,腳步一步一步離開地面,正在踩著空氣,踏向一條「天堂」之路,當最後所有人意識到,這個天堂並不存在的話,每一個人都會因此而摔的皮青臉腫。
    僅僅是從卡梅爾目前的財政狀況來分析,這些人所說的話也並非沒有一點道理。
    據伊凡所瞭解的,李立天匯報上來的最新數據看,在最近的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卡梅爾已經花光了過去四年,靠魔法產業積累下來的所有家當,另外還在世界範圍內,發行了高利息的國債,李立天已經計算過,如果情況一直這麼發展下去沒有變化,那麼最多三年時間後,現在這些屬於卡梅爾官方的魔法產業每年創造的利潤,幾乎都會被這些債務產生的利息徹底吞噬乾淨。
    因為卡梅爾政府用這筆巨額資金,在世界各地大肆購買糧食,輕工業生產線,鋼材等這些能用錢買的到的物資,上述這些原本一直價格穩定的產品,竟然在整個世界範圍內,掀起了一陣不小的上漲趨勢,給世界經濟秩序帶來了許多新的變化。
    但即使卡梅爾已經竭盡全力,即使以最樂觀的態度來看,要在剩下的時間內,解決目前在歐洲各國,有移民卡梅爾傾向的上億人口(因為卡梅爾的這次改革,不少人還是改變了主意),還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現在卡梅爾的魔法應用實驗室甚至已經在開始研究,如何使用魔法,直接開採位於地心深處的鎳鐵合金,然後專門建設一個巨大的模子,使用魔法直接澆鑄雖然這種在地心流動的天然金屬作為空間站材料,有許多不盡人意之處,但如果僅僅是部分替代,在主要支撐結構上還是採用人造的特種鋼鐵,還是有一定的可行之處,如果這種技術能夠得到應用,那麼現在卡梅爾空間站的成本起碼可以下降到嗯,除了前期投入,幾乎就不存在什麼成本問題了。
    作為主管工業和建設的部長,封敬亭已經批准了這項技術的研發,幾天之前,伊凡甚至還專門關注過這項技術的研發進度,不過暫時似乎還沒有什麼消息。
    12月3日上午,李立天帶著嚴可守來到辦公室,親自為他展示裝著一塊裝載著ai的硬盤後,告訴他,卡梅爾已經正式與中日兩國達成了有關ai技術的「科技合作」協議,卡梅爾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在魔法配額,特別是魔法發電站的建設速度上,在政策上對兩國進行一些傾斜。
    與礦產、糧食、人工價格齊頭並進,一起上漲不同的是,在世界範圍內,因為魔法電站的普及,電力和石油的價格開始出現大幅度下跌,從歷次的科技革命來看,這幾乎就是一個必然的趨勢。
    雖然各國都不想在電力問題上,過度依賴魔法,就在幾年前,大家都還信誓旦旦,說要抵和諧制魔法的影響力,尤其是電力問題上,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傳統的發電行業。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個不惜代價所需要的代價,實在是過於沉重了一些--因為電力在工業中的基礎地位,在那些與電力價格密切相關的工業產品中,比如鋼鐵,鋁材,稀有金屬,甚至一些電解化工產品,那些使用魔法電力的產品因為價格成本的優勢,迅速在市場上,獲得了難以比擬的優勢。
    剛開始以美國和z國為代表的反魔法國家都開始給這些工廠特別的電力補貼,以維持國內傳統電力的存在,但是很快,隨著越來越多國家陸續投入了卡梅爾的懷抱,在世界範圍內魔法發電廠越來越多,卡梅爾政府為了最快籌集資金,幾乎只要是給錢,就用魔法幫忙蓋工廠,而且價格童叟無欺,按發電廠的需求規模,按發電量來結算。
    到了最後,當那些使用魔法電力的國家,基本滿足了國內工業用電,逐步開放魔法電力進入民用電時,反魔法國家的抵抗終於無奈的宣告結束了--在這些國家電力幾乎已經成了免費產品,而很顯然,即使是如美國這麼有錢的國家,要實現對全國老百姓電力完全免費,顯然還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一條無法被填滿的溝壑,以往用的習慣的時候,大家還沒有覺得什麼,感覺用電交錢,天經地義,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宣佈生活用電免費之後,大家就開始坐不住了,漸漸也有輿論開始認為,電力供應應該是國家和政府的責任義務,因為很顯然,電力已經成了現代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說句嚴重點的,如果一個人在現代連電都用不起,那他幾乎就失去了作為一個普通人應有的尊嚴。
    當話題被掀起之後,關於電力的話題開始陸續見諸與各大網站新聞頭條,很快,那些傳統電力導致的問題再一次進入人們的視野,比如火電的環境污染,核電的帶來的不安定因素當越來越多的人發著越來越多的牢騷,甚至出現一些小規模遊行和抗議時,政府也不得不逐步開始妥協。
    據說現在世界範圍內,唯一一個不接受魔法電力的國家,是位於北緯38度以上的朝鮮,
    好幾次聊到這一點的時候,伊凡都明確表示,他對這個國家現任的領導人表示佩服,在不尊重底層人民意見這一點上,卡梅爾和朝鮮有著驚人的相似。
    但從電力這個方面來講,不得不說,魔法的出現,的確是給地球人民帶來了些許的福利。
    對於ai技術,伊凡瞭解不多,只聽說過一些基本的,有關圖靈測試的內容,很顯然,靠著這一點基礎,要理解嚴可守想他說的這一大套東西,還是存在著一定的難度,不過這並沒有關係,到伊凡這裡來,只是因為ai項目事關重大,可能在日後牽扯到國防體系,所以來走一個過場,讓伊凡有所瞭解是,具體技術方面的評估工作,卡梅爾國家實驗室的技術人員已經完成,並經過封敬亭批准了。
    作為一個國王,伊凡對任何自己不瞭解的事物,有一個最簡單的評判邏輯,簡單歸納一下,就是三個問題:這是幹什麼用的,可能會出哪些問題,出了問題怎麼解決。
    沒有任何一個領導人,或者一個政府機構說,永遠會做出絕對正確的決策,正如伊凡之前在決鬥者位面,告訴柏拉圖的一樣,世界本身,或者對錯本身,就是混沌而模糊的,即使是絕對的理性,也不能保證絕對的正確,在做一件事之前,對於可能犯下的錯誤,理性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告訴我們這麼做可能的風險。
    在這一點上,卡梅爾擁有者其他政府都無法擁有的優勢,那就是伊凡是一個幾乎不受感性影響的法師國王,這也就保證了,卡梅爾所有的決策,都可以走在理性的軌道之上,傳統的道德,社會輿論,甚至倫理,都不能影響他分毫,更不用說對機器人莫須有的恐懼情緒。
    在封敬亭批准的這個技術報告中,很明確的提到,ai如果出現異常,影響功能的使用,即使考慮最嚴重的後果,卡梅爾只需要立刻終止所有自動控制系統的電源,就可以在物理上,保證ai不會造成任何後果,這種後果充其量,也就是讓整個卡梅爾的工商業系統癱瘓,卻不能影響卡梅爾正常的生活秩序,至於空間站--幾年前,因為考慮信息安全的因素,所有空間站的控制程序都已經在物理上實現了獨立,沒有卡梅爾內部人員的幫助,這種隔離幾乎是不可能突破的,而因為意識網和監察部的存在,這種可能性幾乎已經降低到0。
    在嚴可守帶來的這個硬盤中,不是大名鼎鼎的嚴律,kl3300,因為kl3300已經被z國政府暫時「徵用」了,而是在ai世界中,新選舉出來的一名ai,嚴可守準備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將他訓練成一個如kl3300那樣的ai,一名人類可以信任的軍事人員,並在這個過程中,也讓他教會那些沒有「出過門」的同胞,也就是說,嚴可守想訓練出一名合格的教官。
    看到伊凡在半個小時內,就下了地球政府這四年都沒辦法下,也許接下來四年也沒有辦法去下的決心,嚴可守不得不承認,高效的確是獨裁最大的優勢。
    李立天出門的時候,有些意外的看見站在門口等著的華婷婷,打了個招呼:「怎麼不進來的?」
    「沒事,你們是公事,我這是私事,」華婷婷說,然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笑著悶聲說了一句,「不是說,後宮不得干政」
    前半句的時候,嚴可守就聽出了華婷婷的聲音,正在下意識打量,卻被華婷婷後半句冷不丁逗笑了。
    一直比較嚴肅的李立天也難得笑出了聲,然後他注意到華婷婷身後還有一胖一瘦兩個人,他認出了瘦的那個:「你是?以前在監察部的吳同?」
    吳同點了點頭:「對。」
    然後他推了推身旁的郭磊:「這是我大學時的同學,郭磊。」
    李立天看了郭磊一點,看到他胸口掛著的臨時身份證,大概猜到了他們的來意,不過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是認識,然後對著華婷婷說:「那我們就先走了。」
    李立天走遠的時候,郭磊小聲對吳同說:「他是誰啊,紅卡這麼牛!你們還認識。」
    吳同回過頭:「李立天,我跟你說過的,五個施法者之一。」
    郭磊這才把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那張臉,和剛才的李立天聯繫起來,下意識閉上了嘴巴。
    與此同時,已經走遠了的李立天對嚴可守說:「猜猜剛才那兩人為什麼來找伊凡?」
    嚴可守搖了搖頭。
    李立天放慢了腳步,考慮了一段時間後,對嚴可守說:「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嚴可守點了點頭:「有,怎麼了?」
    「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李立天說,「為了他們以後的安全,讓他們暫時移民來卡梅爾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在這方面你的靈敏性遠遠不如國內的官員卡梅爾近期收到很多這樣的家庭移民申請,我知道你個人反對意識網,但是起碼,你也應該回去問問他們的意思。」
    嚴可守沉默了一會:「你呢,你的家人也都來卡梅爾了嗎?」
    李立天搖了搖頭:「我沒有這種機會。」
    嚴可守輕輕說了一句:「難怪」
    幾分鐘後,他又猶豫的問了一句:「不是說,卡梅爾移民政策很緊的嗎?」
    李立天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要看是對誰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4
352 主動聯繫
    意識網監察部,林泉。
    幾年前,卡梅爾剛剛建立,還不為大眾所知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美國紀錄片導演來卡梅爾,拍過一系列專門介紹卡梅爾各方面的紀錄片,記錄片的內容主要是瞭解卡梅爾的政治制度,魔法和意識網,另外還有一些有關魔法的應用瞭解,在這部紀錄片中,作為部長的林泉曾經接受過對方很多次訪談,甚至還有對著鏡頭講解的鏡頭。林泉記得這部紀錄片在剛剛拍攝完成,並在一些節目上播放的時候,並未引起太多人關注,後來隨著卡梅爾知名度的上升,特別是美卡之間的那次戰爭之後,據說這位導演一炮而紅,拿了很多有關紀錄片的大獎。
    那位導演當時並不是一位意識網用戶,據說之所以來卡梅爾拍紀錄片,只是不能理解那些參與遊行的,意識網使用者的真實想法,那位導演一開始的想法,其實是想披露意識網的「假象」,挖點猛料而已,他當時猜想這是某個比較極端的宗教組織,不過後來當他離開的時候,他徹底改變了改變了這個觀點--他是拿著好幾塊通訊器回去的。
    林泉一直記得很清楚,這位導演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問自己的是這樣一個問題:「意識網感覺起來是什麼樣的?」
    事實上,這個問題幾乎每一個意識網使用者,都被那些意識網之外的人,懷著好奇的心理問過。
    當時林泉是先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意識網應該是什麼樣的?」
    那位導演並沒有諱言,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我感覺應該和我高中時吸食大麻差不多。」
    林泉當時搖了搖頭:「可我不知道吸食大麻是什麼樣的,這樣吧,你來告訴我好嗎?」
    幾分鐘後,林泉笑著對對方說:「我感覺是有些相同的地方,你呢?」
    導演也笑了:「不,不同的地方更多。」
    後來在面對鏡頭的時候,林泉為了描述這種意識網的「感覺」,還特別絞盡腦汁,打了很多天腹稿,最終在那部紀錄片中,林泉是這樣用他能想到最貼切的文學詞彙,來對意識網之外的人形容這種感覺的:
    「通常情況下,當你看到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他對你來說就是公寓中,陌生鄰居家的防盜門,當你路過這扇門的時候,你注意到這鐵門的貓眼,和門縫下滲透出來的燈光,天性中的好奇心習慣性的想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猜測這房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同時卻又害怕房間主人突然打開門,懷疑你這樣做的用意,但與此同時,如果你的鄰居這樣從你門前經過,大量著你的大門,你也會因此而感到不適。
    意識網的存在則好像給這棟封閉的房間開了一扇窗戶,房間主人可以把他願意給別人看的掛在窗戶上,它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中世紀戰爭時期的那種堡壘對峙,把人下意識對外部環境的警惕,變成了允許部分展示的平台,而這種展示自己和欣賞他人展示的過程中,不可避免會產生許多認同感,這種認同感很多時候和純粹快感的分別,其實並不是特別的大。在這個基礎上形成類似宗教的情緒,也不足為奇,不過卡梅爾並不提倡這種情緒和在其基礎上衍伸出來的行為,卡梅爾只是意識網這個平台的提供者,除了特定的內容,大部分信息並不屬於卡梅爾的甄別和管理範圍」
    意識網和因特網在很多方面都有類似之處,特別是在獲取信息方面,不過存在的一點微小差別就在於,因特網中獲取信息是用戶指定,願意選擇什麼就是什麼,除非碰到標題黨信息是被動的,人掌握主動。
    而在意識網中,情況確是恰恰相反,普通用戶對信息是沒有選擇能力的,意識網中的公共信息存在就好像一條浩浩的江水,個人就像是長在這水中的魚類,至於江水在流過一個人的時候,他從中吸收了什麼,完全不是他能夠選擇的,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意識網中什麼東西表達的最多,那他吸收的類似信息也就越多,當然,也有越大幾率排出同樣性質,經過個人加工的信息。
    從個人來看,思維是自由的,但如果把觀察樣本擴大,放大到群體,幾乎看不到什麼自由可言,這是林泉從事監察工作以來,最大的一點心得。
    對於意識網這條河流和魚組成的生態系統來說,監察部的存在就好像是獨立在外的管理者,作為一條河流,一潭死水固然無趣,但要是浪高三尺,漩渦急流處處都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一潭死水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除非這條河流的水因為特殊原因,幾乎都全被抽乾--比如全部用於水利發電(魔法),其他情況下,只要魚活著,就必然會有動靜,監察部主要的工作雖然是監視這些魚的行為,不過維持這條河流「適宜生存」的環境,一直也是監察部附帶的工作之一。
    在意識決鬥出現之前,所有人認為這條河裡的魚都是吃浮游生物長大的,不過自從在伊凡那裡,切身感受吞食同類的行為之後,林泉同樣也深刻的認識到,吞食同類的現象不是不存在,只是不在這條河存在而已,如果有一天,當第一條吃魚的魚進入這條河流之後,這條河裡所有的魚對此還沒有一點防範--屆時這個看似和諧的生態環境,將會被攪的天翻地覆。
    普及意識決鬥訓練是這個階段,監察部和軍隊方面的重要任務,目前,監察部已經專門成立了有關意識決鬥的工作小組,通過先軍隊中普及這種決鬥,爭取先讓軍隊對意識決鬥形成一定的免疫力,然後再通過軍隊,將這種決鬥普及到整個意識網。
    而在這個決鬥過程中,最關鍵的就是監察部負責的「監管」部分,之前伊凡就說過,決鬥本身就是一個捨生忘死,雙方都完全投入的的生命遊戲,一不小心,就會弄假成真,鬧出真正的事故,所以,這個訓練過程對旁邊的監管人員,也就是監察部要選出來的工作小組成員,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雖然用於訓練的意識決鬥不會如真正的「劍客」那般,一擊斃命,大部分人所謂的「決鬥」,不過是一頓亂拳揮動而已,不過人命關天,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為了以防萬一,最開始的幾次決鬥訓練甚至都是伊凡親自坐鎮的,等林泉和監察部團隊觀摩了幾場,大概有了一些經驗之後,就逐漸讓他們開始上手,不過伊凡還是沒敢「托管」,一直到最近幾天,監察部才終於獨立接過了這個擔子。
    不過就在昨天,在近衛軍中組織的一場高級軍官決鬥訓練中,又險些出現了問題--也許是因為壓力出發的靈感,一名決鬥中的軍官突然領悟了一招殺招,如果林泉當時切斷意識網稍微晚了一點,那個被決鬥方也許就被毀了,不過即使如此,那名決鬥輸了的軍官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衝擊,直到現在還在接受心理治療,順便說一句,在卡梅爾,心理治療同樣是通過意識網完成的,而且比地球上那種言語誘導的效果要好出很多。
    這次小小的意外也導致整個訓練過程的暫停,據說伊凡正根據自己的經歷,親自準備整理有關意識網決鬥的經驗,對他們監察部進行一次系統的培訓,也讓以後的決鬥過程更安全。
    就林泉個人來說,他並不十分很看好這種「決鬥訓練」真正能取得的效果,在他看來,這種訓練就好像古代讓一個農夫拿劍比劃兩下,就指望他能上戰場一樣,歷史經驗表明,職業軍隊和業餘軍隊的差距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雖然在意識決鬥中,現代人因為所受教育,理性思辨方面有一定的天然優勢,不過說到感官上的承受能力,林泉並不認為會比經受過非人待遇的田軍還要強。
    而對於百分之90以上的人來說,這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作為兩個面對面,準備生死相搏的人,最重要的一點不是你懂得多少招數,接受過多少訓練,而是面對對方的時候,有沒有真正拋棄一切,生死相搏的勇氣。
    就那他和卡莫的那次決鬥來說,如果不是伊凡對自己有好幾次訓練,以他一向懶散的生活習慣,自己未必能夠熬到出劍的時候。
    「林部長,剛才剛才好像」就在林泉想著有關意識決鬥的時候,一名監察員有些猶豫的向他匯報情況,不過話說了一半,似乎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沒有再說下去。
    在卡梅爾,所有部分的管理都是非常扁平的,監察部現在有差不多兩百多名監察員,但一共也就三級管理層次,最下面監察員如果發現情況,情況不太緊急的話,一般都是與同一小組互相確認,如果事情不大,一般都是組內直接解決,如果事情比較大,由組長直接匯報給林泉,如果情況緊急,監察員也可以直接匯報給林泉,現在林泉碰到的就是後一種。
    「別磨蹭,想什麼就說什麼。」林泉直接對對方說。雖然林泉知道這種情況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監察員理解錯誤產生的誤報,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準備聽下去,因為能直接匯報到他這裡的,一般都是監察員認為緊急,而且需要很大權限解決的「大事」,很可能涉及高權限操作,比如鎖定意識網,甚至直接使用魔法來阻止,一般來說,可能涉及的事件包括非法使用魔法,嚴重並且緊急的犯罪行為,還有最近新增加的一條--發現正在進行的非法意識決鬥行為。
    不過這種直接匯報的誤報率也一直相當的高,上一次林泉接到的匯報,就是一位監察員說他發現有人企圖刺殺伊凡,結果林泉到「現場」一看,發現對方僅僅是在虛擬世界中,自己一個人yy罷了,在卡梅爾這雖然不合法,因為涉及侮辱國王,不過處罰也一般是警告或者禁用一段時間魔法而已。
    「就是他」這位觀察員很快帶著林泉,找到了自己的觀察目標,「之前我似乎發現他被他被意識決鬥了,但好像又只是情緒有些異常,現在」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用這位觀察員細說了,林泉一眼就看出來,這位目標正在非法使用魔法--沒有合法授權是肯定的,從通訊器上能看的出來,具體怎麼做到的還需要再查,最有可能是另外一名魔法擁有者「借」給他用的--紅卡持有者都有「暫借」他人魔法的權限。
    不,情況不對。在對目標使用了意識偵測之後,林泉皺了皺眉頭,從意識偵測的結果來看,目標正處於極度恐懼之中,就像是一個小孩被獨自一人被,關在小屋子裡看恐怖片的那種,到了極點的恐懼,但從對方使用的魔法來看,明明是在和另一個人進行通訊,難道是通訊目標傳給他的信息導致恐懼?他猜測,然後果斷鎖定了這個通訊器的權限--從目標的情緒來看,他顯然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但讓他詫異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通訊器明明被禁用了,但從空間之眼傳來的信息卻顯示,目標手腕上的藍色閃光依然閃爍,此刻正使勁蜷縮在自己的床上,兩隻眼睛對天花板瞪得大大的,身體就像篩糠似的,不斷抖動,顯然還處於極度的恐懼中。
    林泉以最快速度,與主管魔法的安娜取得聯繫,讓她查一下所有以受害者為施法目標的魔法,但結果卻顯示,沒有這樣的魔法存在。
    「活見鬼!」林泉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除了伊凡,所有人的施法都這都有備案,」意識網中複雜信息的傳達速度很快,知道情況的安娜解釋道,「正在釋放的魔法我查了,也沒有。」
    這基本可以肯定,魔法來源於意識網之外,又是法師!這是林泉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上一次法師的出現差點引起一場戰爭,這一次又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意識決鬥?」安娜通過意識網找到了受害者,感受他的恐懼時,她又說道。
    「決鬥總的有點動作,可你看他這幅模樣,誰要是和他決鬥,連勁都不用費,是不是精神有什麼問題?」精神病患者在卡梅爾也不是沒出現過,這也是許多人申請移民的重要原因之一--許多病人家屬認為意識網有一定的治療作用,而事實上在卡梅爾被確認為精神病患者是沒有使用意識網的權限的,因為內容會對其他人產生不良的影響。
    「不像,」林泉讀著面前電腦上,剛剛傳送過來的受害者資料,「沒有家族精神病史,移民的審查記錄也顯示目標心理積極,精神狀態一直良好。」
    「我通知伊凡,」林泉說,「也只有他能解決這些事情。」
    「不用了,」林泉正準備聯繫伊凡的時候,思維中傳過伊凡的聲音,「他已經走了。」
    伊凡的話音剛落,林泉視野中,正在監控的目標手上的通訊器就像沒了電的燈泡,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而目標身體抖動的幅度,也一下子小了起來,良久,這位受害者,一位三十多歲,身行強壯,金色頭髮的南歐男人才試探性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周圍,突然就發出一聲淒厲的怪叫,在打開通訊器之後,林泉這邊立刻就收到他無比激動的哭訴:「我被決鬥了!我被意識決鬥了!幫幫我,幫幫我!」
    「怎麼回事?」在安慰完這個高大而可憐的男人之後,林泉問伊凡。
    「這名法師決鬥的水平爐火純青,」伊凡說,「入侵他的意識之後,沒有傷害他,卻又不讓他有傷害自己的能力,也許你可以將其稱之為繳械,至於其他的下午2點,通知其他人來會議室吧。」
    「移民卡梅爾?」
    伊凡將華婷婷的話重複了一遍,抬起頭,眼光掠過桌面上一堆厚厚的文件,最後定定的落在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郭磊身上。
    不管是外表還是氣質,伊凡看起來還和四年前,那個幫他們點名占座的伊凡一樣,但因為身份的變化,或者說,是地位的變化,再借給郭磊10個膽子,他也不敢像大學一樣,隨意拍伊凡的肩膀,毫無顧忌的開玩笑,甚至僅僅是勇敢面對伊凡審視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力不從心。
    就連點點頭表示確定這種簡單的動作,他都感覺彆扭的有些吃力。
    「怎麼,這有什麼問題嗎?」看到伊凡的眼神盯著郭磊直勾勾的看,本來以為沒什麼問題的華婷婷心裡也有些慌了,畢竟對於卡梅爾各種政策,她像來是一竅不通,之所以會帶他們來,只是因為伊凡之前跟她說起過,如果她有什麼朋友以後因為「安全」需要,需要移民卡梅爾,可以直接來找他。
    伊凡當時解釋說是怕她被有心人騙了,畢竟以華婷婷的能力,和她金卡的權限實在是相差太大,伊凡不反對特權,但也明白不恰當的特權有時候對當事人未必是好事。
    「哦,沒什麼?」伊凡恍然道,「不好意思,剛在想其他事情,移民的事,婷婷你帶他們去移民部吧,就說是你的朋友,我還有事要處理。」

353 艱難選擇
    「24小時後,將會有一批法師來卡梅爾,這次找你們來,就是談談對他們可能的安排。」
    會議剛剛開始,伊凡看了一下所有人,然後就舉重若輕的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一批?」在幾個施法者中,心理素質一直都算的上最好的汪銘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一批是多少?」
    「十二個,」伊凡回到,「包括上次在地球上出現的那個,應該都是逃避皇帝的法師。」
    這話就像在滾燙的油鍋中倒進了一杯水,所有的與會人員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
    「他們為什麼要加入卡梅爾?」
    伊凡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必須警告你們的是,不排除對方帶著惡意而來,所以在安排方案中,必須有相應的防範措施。」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有可能把我們不,把你看成另一個皇帝?」汪銘的腦子動的很快。
    「是這樣的,」伊凡同意他這個猜測,「對於大部分法師來說,意識網是最值得戒備的存在,雖然他們找到我的時候,對我釋放出一定的善意,但我不能排除這可能是欺騙。」
    「防範?」安娜皺緊了眉頭,低頭說道「可他們是法師,我們該怎麼防範?」
    伊凡看了安娜一眼:「地球人怎麼防範我們,我們就怎麼防範他們這些人大多數都對地球不是很瞭解,對反魔法監控的防範並不熟練,對了,從現在開始,將戒備等級提高至橙色。」
    橙色戒備對卡梅爾來說,就意味著關鍵崗位都會受到嚴格監控,使用行政手段保證公共區域人流不過於密集,所有輪崗的軍人作戰魔法會分配到位,在一些特定的區域,類似空間站中央控制室,實行軍事管制。
    林泉有些疑惑:「卡梅爾內部也有反魔法監控網絡嗎?」
    坐在他旁邊的封敬亭在意識網中為他做了簡短的科普:「這項技術我們很早就有了,但一直沒有投入應用,因為沒有必要我們不需要像地球上這樣,到處放監視器,只需要將空間之眼的圖像內容直接反饋給電腦系統,會動的空間之眼獲取圖像信息的效率要比監視器高的多。」
    「十二個法師!」汪銘似乎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接受這麼「大」的數字,「怎麼會有這麼多的?」
    以前伊凡說他們那個位面有數百名法師,他當時「觀看」這段記憶的時候,還沒覺得如何,只感覺那是一串背景設定的數字,但是現在,一想到有十二個,和伊凡一樣的人將會出現在地球,他下意識就覺得心裡發毛。
    即使對於已經習慣魔法力量的卡梅爾,12依然是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數字。
    「他們是來投誠的?還是來合作的?」汪銘想了想,又謹慎的追問道。
    伊凡兩手一攤:「他們的代表只是和我約定了時間,說只是想和我談一談--對方沒有明確表明態度,如果可以的話,你們也順便幫我想想談判方案。」
    「不過,」伊凡又說,「你們也不用這麼緊張沒有意識網的法師,危害並沒有你們想想的那麼嚴重,起碼在武力上,我們是佔優的一方,有些法師對魔法的使用甚至還達不到近衛軍的訓練水平,我只是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你是怎麼想的,」汪銘問道,「如果談判,你期望的最好結果是什麼?」
    「最理想的結果是讓他們自願加入意識網,就像皇帝對其他法師所作的那樣,魔法就好比武器,如果不加以管制,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會安心,」伊凡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不過我也知道這種情況不是很可能出現,事實上,只要他們能同意接受卡梅爾的管理和安排,哪怕只是什麼都不幹,我也就很滿意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法師似乎沒有太大作用,反而是個麻煩?」
    「是的,」伊凡沒有猶豫,「法師就像武俠小說裡面的武林高手,他們的武力不能靠收繳菜刀來抑制,無論是對什麼政府來說,這樣的人都是麻煩的根源。目前地球和卡梅爾模糊的政治態勢對卡梅爾的發展是很有利的,如果因為他們,引起了不必要的波折,則會增添許多意料之外的不安定因素。」
    這一點伊凡就是不用說,在場的人也是深有體會,現在的卡梅爾某種程度上就是甲午戰爭前的日本,幾乎把所有的老底都給掏光了,用盡所有辦法,就是為了能在皇帝來到地球之前,盡力增加空間站能容納的人口,以便「搶救」並在戰爭爆發後養活更多的人,如果在這之前出現了其他意外,影響空間站的建設還算事小,因為戰爭影響現在卡梅爾最關鍵的移民進程,才是最大的頭痛之處,一直以來,伊凡說的很清楚,人口就是魔法,就是生產力,就是戰爭潛力,就是一切的根源。
    「只要他們都不是瘋子,」汪銘說,「問題應該不大,對卡梅爾反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對皇帝的反感超過我們就行。」
    「敵對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應該不會太大,」伊凡說,「因為如果他們真要對付我們,偷襲才是最可靠的方案,在與皇帝進行的戰爭中,沒有法師傻到會去正面宣戰,當然,也不排除對方在約我見面的時候,直接用意識決鬥進行刺殺,但如果是刺殺,之前那次就是更好的機會,對方既然能直接找到我,那說明早就有動手的機會了。也是就說,這次見面他們提議與我們合作的幾率很大,在這之前,我們得好好考慮一下有關他們的安排,想想這些法師究竟能幹什麼?」
    「法師能幹什麼?」林泉低聲重複了一句,然後盯著伊凡看了一眼,在意識網中嘀咕了一句,「除了國王,還真找不到合適他們的崗位。」
    林泉的這句玩笑讓在場所有人神經都稍微放鬆了一下,不過笑過之後,靜下心來一想,大家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玩笑般的想法似乎還真有些配這個問題。
    法師和普通人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魔法和壽命,後者的作用只是針對個人,而魔法,之前伊凡就說過,法師個人在魔法細節上的造詣,未必比得上專心練習的職業魔法軍人,除了適合建立意識網,成為意識網的核心,還真想不出有特別適合法師的位置。
    會議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除了在提高戒備等級,讓正在被嚴可守培訓的ai臨時負責辨認監控畫面這些方面達成共識之外,在有關這些法師的安排上,幾乎是每個人一個主意,而且太過於異想天開,一直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結果。
    安娜想讓這些法師來軍隊當魔法培訓教官,林泉認為應該先對這些法師觀察一陣子,等他們熟悉了卡梅爾和地球之後,把他們逐步融入這個社會群體中,「內部消化」掉,封敬亭則非常關心預言魔法的細節,因為伊凡提到其中有一名預言魔法造詣高深,他希望可以讓他們配合進行一些魔法實驗。
    汪銘和李立天這次的意見難得統一了起來,這對昔日的對頭堅持認為,卡梅爾不應該接過這些燙手山芋,應該勸他們早日離開地球,不過在具體理由上,兩人還是存在分歧,李立天認為這些法師應該離開是因為難以管理,可能會被地球上其他政府利用,進而影響卡梅爾的「穩定」,而汪銘的理由則不同,他認為在這個關鍵時刻,這些法師的出現是一個巨大的不確定因素,會給卡梅爾本來做好的規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變數,最重要的是,現在卡梅爾和這些法師之間,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文明,在交流上可能會存在很多問題和誤解。
    如果這些法師每一個都像剛來地球時的伊凡,可以無視一切道德和法律,對平民發自內心的蔑視,那毫無疑問,他們的存在只會給卡梅爾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對於伊凡來說,這次會議本來的目的也只是聽聽建議,不管他們怎麼想,最終的決定要是要他自己來下,這是他作為國王最大的職責所在。
    如果站在國王,或者說,一位統治者的立場上來看,伊凡自己其實很傾向於汪銘的看法,仔細回憶他剛來地球的情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魔法其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對地球文明產生的認同和妥協。
    地球人相信人人平等,這種平等不是說能力或者外在待遇,而是一種人格層面上,內在的平等,在伊凡初次在教科書上,看到這種觀點時,一度在心裡嗤之以鼻,不過隨著自己思考的深入,他也越來越覺得,除去這個不受自己控制,先天獲得的法師身份,自己並不比其他平民更優秀。
    就拿地球上一些著名的人物來說,如果自己是生長在地球上的一位平民,按照自己40歲之前走過的足跡,充其量也就是一名普通科研人員而已,所謂在魔法上的一點「創新」,也不過是技術上的小聰明,完全達不到如牛頓,愛因斯坦,麥克斯韋這個級別的科學家一樣,根據已有的現象,總結出一整套嚴密自洽的體系,甚至毫不誇張的說,自己這一千多年加起來,價值比起上述這些平民科學家,小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剛剛來到地球的伊凡會為了驗證地球上的反魔法力量,不惜把整個亞洲東部劃入實驗範圍,任由城市淪為地獄,但現在的他還會這麼做嗎?整個問題不用想伊凡也能回答,不可能了。
    雖然在有些問題的想法上,伊凡一直堅持己見,比如他認為作為法師,把自己的利益看的過重並沒有問題,但在對其他人的看法上,還是出現了一點不小的變化,平民不是不可以犧牲,只是犧牲的砝碼需要適當加重,像嚴可守,封敬亭,林泉這些人的出現,讓伊凡認識到許多看似普通的人,往往有著不可估量,難以複製的價值。
    以前他的看法就和老師教他的一樣,認為平民都是荒野中的野草,必要的時候,一把火燒光並不值得可惜,因為來年還會長出來,但現在他不這麼看,也許百分之99以上都是野草沒錯,但其中只要存在一顆,一顆如牛頓這樣的蘋果樹苗,也許在這把火之後,下一顆蘋果的出現,要等很長,很長的時間,甚至可能永遠不再出現。
    伊凡在思維上完成這個轉變過程用了就近半年多的時間,而那些新來的法師還有這半年的適應期嗎?很明顯沒有,那麼,伊凡又用什麼來保證,這些法師會安安靜靜的呆在地球或者卡梅爾,直到皇帝的來臨呢?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法師的確是一堆麻煩,一點沒錯。
    但伊凡又不僅僅是一個國王,國王只是他現在從事的「職務」,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前綴掛在伊凡的名字之前,伊凡不認為有什麼比法師還要適合,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卡梅爾國王,就算卡梅爾統治了全地球,他始終都把自己看成是法師這個群體中的一份子。
    法師桀驁難馴,無法管束,尤其是逃亡中的法師,就像荒野中行走的餓狼,眼中總是帶著敵意的冷光,法師極度自私,為了個人價值或追求,犧牲再多平民也在所不惜在一些位面,人們將法師稱之為神祇,因為他們顯現的神跡而澆鑄銅像,而在另外一些地方,他們則將法師冠之以惡魔和地獄之名,在他們製造的嚴酷煉獄中,痛苦的用生命發出詛咒
    而不可否認,自己和那些即將來卡梅爾的法師一樣,都是這個群體的一部分,都像一支支離了弦的箭,為了不知是對還是錯的前方,義無反顧的向前穿梭。
    如果按照汪銘的建議去做,伊凡無疑會面對兩種可能的結果:
    第一就是對方不惜付諸武力,執意留在地球,那樣的話,自己將不得不對他們進行「清理」,就像皇帝曾經對付自己那樣,來對付他們,這個過程並不困難,按卡梅爾現有的實力,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輕鬆。
    第二就是對方聽從了自己的建議,離開了地球,繼續往前「挖掘」,這種情況伊凡不用說,也能夠想像,那種在洞穴中絕望的令人窒息日子也許他們會另外找到新的天地,但更大的可能,就是每一個法師最終都失去了繼續挖掘的動力,成為半空中懸浮的一具枯骨。
    不管是這兩個結果中的哪一個,伊凡都不願意去面對,因為自己一旦這麼做,就意味著對自己過去,數千年逃亡人生的徹底背叛,也是對自己人生最大的否定。
    「怎麼你今天魂不守舍的,」飯桌上,華婷婷敲了敲伊凡的碗,有些擔憂的關心道,「不會又是要打仗了吧?不是說還有幾個月嗎?」
    不過華婷婷轉念一想,前幾次說是要打仗的時候,伊凡好像什麼動靜也沒有,臉上別說緊張,連眉頭也沒有皺過一下,不像今天,看起來就像害怕別人隨時上門逼債似的,一口飯在嘴裡嚼了幾分鐘還沒嚥下去。
    伊凡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又往嘴裡扒了一口
    「你這麼想問題,頭不疼嗎?」洗碗的時候,華婷婷在廚房問道,不過自然,她的問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你剛才聽到我說的話嗎?」收拾好碗筷之後,華婷婷趴在飯桌上,盯著伊凡正在發呆的這張臉一邊發呆,嘴巴一張一合,像個機器人一樣問道。
    伊凡回過神來,老實承認:「剛才沒聽到,你說什麼?」
    「我說你老這樣想問題,腦子不想亂掉啊,」華婷婷說著,拿手去拍伊凡的腦袋,還做了一個搖晃的手勢,「一團漿糊。」
    的確是一團漿糊,伊凡心裡想著,印象中,就連自己在撤離最初位面前一個晚上,思考到底是和老師留下來,還是和其他人一起走,也沒這麼艱難過。
    一面是對抗皇帝的長遠計劃,一面又是近在眼前的這些法師,一邊是自己所從事最大的「事業」,可以說是一生最大的目標,一邊又是自己作為一名法師的事實
    「伊凡?」華婷婷柔聲喚道,她沒有意識偵查,不知道自己丈夫此刻腦子裡正在想的是什麼,即使她偵查了,可能也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痛苦,她此刻只是在自己心裡,打著屬於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小九九。
    「嗯。」伊凡哼了一聲,算作回應。
    「你在聽嗎?」
    伊凡誠實的搖了搖頭,因為過度思考,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關於法師,關於皇帝,關於逃亡,其他什麼都聽不進去。
    不過他這態度卻給了華婷婷意外的勇氣,猶豫了幾秒,她輕聲說:「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
    「嗯。」伊凡又哼了一聲。
    還沒等華婷婷高興起來,他忽然有了反應,高聲反問:「你剛才說什麼?孩子?」
    華婷婷被這態度嚇了一跳,低聲回答:「我只是隨便說說」結婚之後,伊凡一直很注意避孕措施,關於這個話題,華婷婷也是受自己母親影響,第一次提起,沒想到伊凡反應這麼大。
    「對不起,我剛才沒反應過來,」伊凡先是道歉,然後說,「不過暫時還不行。」
    「我知道,這麼突然提出來,你一定沒有這方面的準備。」
    「不,不是我,」伊凡搖頭,「是這個世界。」
    也就是在這一刻,剛才一直困擾著伊凡的問題,迎刃而解。

354 根源
    前一段時間,也就是推廣意識決鬥,伊凡曾經聽林泉提到過兩個關於哲學家的小故事:
    第一個是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有一天夜觀天象,因為太過認真而掉進了坑裡,被其他人嘲笑,說他連腳底下是什麼都看不清,研究星星有個p用,後來這位哲學家用這個技能預測天氣,靠買賣橄欖油賺了一大筆錢,結果眾人刮目相看。
    另一個則是一個小笑話,一位哲學家和數學家坐著漁夫的船,數學家說沒學過數學,就浪費一半人生,哲學家說沒學過哲學,浪費大半人生,結果船翻了,漁夫問兩個人會不會游泳,兩人不會,漁夫說他們浪費了全部人生。
    這兩個故事其實都只能是掛著「哲學」的外衣,販賣著世俗化的成功學,因為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一種東西「能否有用」,就是判斷這樣東西價值最好的方式之一。
    林泉當時之所以會說到這些,只是感慨哲學在人類歷史上,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地位不高,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純粹的哲學幾乎毫無用處,而意識決鬥的出現,多少讓這門古老的學問具備了成為一項「實用技術」的基礎,對哲學的推廣和普及,無疑是存在著好處的。
    如果在人的生命中,每個人每一年都要接受一次無可避免的意識決鬥,那幾十年之後,因為巨大的生存壓力,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會成為哲學家--這是林泉的原話。
    說真的,伊凡不是很欣賞第一個故事中那位哲學家賺錢,因為在他看來「夜觀星象」在故事中,發揮的作用其實跟現代人學著炒股票並不存在本質上的區別,不過對於第二個故事,伊凡當時和林泉在觀點上存在著一點分歧--伊凡始終認為,在一個存在河流,又不可避免需要承擔溺水風險的世界,游泳這項技能的價值,的確要比哲學高的多。
    兩個爭著爭著,按照邏輯辯證的習慣,不可避免舉到了一些非常極端的例子--伊凡當時就說到,如果一個人除了哲學,其他方面完全一無是處,甚至連自己都無法養活,只是一個人終日沉浸在對世界和真理的知曉「快感」中,那這樣的人,究竟應該是被推崇的,還是應該被鄙視的。
    這場辯論最終是以林泉的失敗而告終,因為再將這個問題繼續演化下去,伊凡肯定會提到如果全人類都是這樣的人,那會有什麼結果--毫無疑問,在那種每一個人都只會哲學,其他一無是處的社會,將是一個完全無法自持的病態社會。
    伊凡又提到,許多人推崇哲學或者其他精神層面的「至高價值」,很大原因只是因為這些價值是這個社會所稀缺和急需的,在這些人的思維中,哲學其實和正在上漲的房產一樣,只是因為市場供求關係而具備「貌似高端」的地位。
    哲學固然重要,但伊凡始終認為,它還遠遠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人拋卻生存這個前提,活著才是一切意義的根源,這一點,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社會群體,都是一樣的。
    古希臘是一個精神文明異常發達的文明,現有人類所有文明的核心,包括科學,數學,哲學,音樂,甚至政治,都不可避免受到這個2000多年前文明古國的影響,但讓所有人都感覺可惜的是,這樣一顆璀璨的文明太陽,最後卻是被一群只懂得揮動青銅短劍的羅馬人扼殺在萌芽中,阿基米德的鏡子雖然能引來上帝之火,卻最終還是擋不住羅馬人「野蠻」的入侵。
    地球歷史上這樣的遺憾數不勝數,被蒙古所滅的宋朝,被後金所滅的明朝
    但在伊凡眼裡,這些國家和文明的消失,恰恰不是地球人的悲哀,而是地球人最寶貴的歷史遺產--歷史正是用無數這種鐵一般的事實對後來人發出警告,警告他們在這個世界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哲學家,數學家,還是文人,不管你覺得你所發現的精神世界有多麼豐富和廣闊,但只要你們忘記了你們生存的這片土地,忘記了暴力才是維護一切存在的基礎,那現實遲早會讓你們支付代價。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人即使死了,這些文明即使消失了,但他們在歷史上的地位是永遠不會被磨滅的,他們的死,比其他人的活要有著千百倍之上的意義。
    這顯然又是一句廢話--如果此時此刻,一顆小行星即將撞擊地球,而地球人卻完全沒有應對的方法,然後人類就像恐龍一樣被毀滅,會有後來的文明覺得地球文明是死得其所嗎?
    相信沒有一個地球人會這麼認為,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每一個人最大的反思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變成--我們為什麼不用這些年盡情享樂的精力,去發展航天技術。
    內心在道德上的安寧就好像無數精神知識一樣,固然有著重要的地位,但如果把這些放上伊凡心中的天平,另一端放上生存,那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理想的風箏就好像璀璨的星空一樣,不管它再高再美,但如果你在觀看它們的時候,忘記觀察腳下的道路,忘記了支撐你的是腳下的大地,那總有掉進坑裡,再也爬不起來的一天。
    卡梅爾的官方時間是和乍得保持一致的,總體上,要比z國的時間「快」接近6個小時,這也就意味著,當卡梅爾時間已經進入深夜11點,伊凡準備入睡的時候,北京時間才剛剛接近下午5點,趙亮的家,才剛剛準備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趙亮對父母順便交代了一聲--晚上要去出差,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趙亮的父親順便關心了一下趙亮這次出去的目的,而趙亮也給出了一直沿用的理由--公司安排出差。
    他們沒有懷疑,只是如往常一樣,抱怨兒子公司加班制度的不人道,然後提醒趙亮路上注意安全,在外地不要被騙在話題的最後,趙亮的母親還照例關心了一下兒子的終生大事。
    如果說伊凡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每天生活的最大中心,就是做許多關係他人的決定,所作的工作就是靠自己的大腦,那麼趙亮就是名副其實的平頭百姓,而他「工作」的內容,也和伊凡在生理上形成了互補關係--讓伊凡自己來形容的話,趙亮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個精密執行各種任務的機器人。
    趙亮父母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整日專心於工作,忙於各種出差和加班,但卻從來沒有瞭解過,兒子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如果他們把精力少花在為兒子尋找對象,私下去調查一下兒子的話,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放心了,不過,因為趙亮銀行卡上每個月固定多出來的五位數「加班費」的存在,兩位老人這樣做的動機,幾乎就不存在。
    吃過晚飯,趙亮如往常一樣,走下公寓大樓,在小區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然後隨機報了一個地名。
    時間已經六點還多,對於11月下旬的寧州來說,這個時間意味著陽光已經在西邊準備卸去今天最後一絲光華,街道的兩旁,城市的璀璨即將開始閃亮。
    寧州每一個出租車司機都是天然的話嘮,今天趙亮碰到的這個也不例外,一路上,就在趙亮面無表情欣賞著街邊風景時,熱情的司機則開始跟他聊起了時下最新流行起來的話題--移民太空。
    美國人已經開始嘗試將目前的太空站擴大化,建立類似卡梅爾空間站這樣的永久型城市,在一個半分鐘的紅燈前,司機熱情的為趙亮指著天空中幾顆耀眼的新星--據他說那是美國人建立的幾個新的太空空間站,每一個最多都能容納上萬人。
    相比起卡梅爾的空間站,這些太空空間站不論是在規模,安全性,還是運行經驗上,都存在著不小的差距,不過這些都無法阻擋人類對太空的真正嚮往,美國人新建成的幾個空間站已經住進了數千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一個月前,美國總統還剛剛發表過聲明,指出這些空間站都是美國神聖不可分割的領土。
    這件事當時在國際上產生了很大影響,不過後來因為中卡之間的緊張風波,很快就銷聲匿跡了,從這位司機現在的熱衷程度來看,這件事在民間的影響力依然還存在。
    司機一直在抱怨國家為什麼不在太空上加大投入,然後又以專家的口吻,斷言再這樣下去,以後地球軌道將成為美國人的天下他當然不會知道,中卡之間因為之前的事,在對待魔法的態度上已經加了120個小心,現在和卡梅爾劃清界限還來不及,怎麼又會加強合作。
    對於司機的牢騷和對國家大事的過分關心,趙亮就像應付父母在飯桌上的言論一樣,簡單的應了幾句,下車之後,看著出租車消失在遠方的車流盡頭,他有些感慨:「真正該關心的不去關心,不該操心的卻瞎操心。」
    洞穴中沒有日夜之分,長期以來,法師們唯一可以用於計量時間的工具,就是自己肚子的飢餓程度,毛髮生長的速度,或者感到困乏的間隔。
    手機的出現讓這種情況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同時也讓所有的法師明白,洞穴裡的時間,過的並沒有他們之前想像的那麼快。
    「他來了。」年輕的法師在看了一眼手機之後,對其他所有人說。
    話音剛落,就在洞穴中央,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人影,他出現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果沒有他的提醒,這樣的速度肯定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辦法即使反應。
    「好快的空間魔法。」年輕的法師盯著眼前的趙亮,讚歎道。
    趙亮沒有回答,而是大概注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標準避難所,照明,恆溫,空氣交換這些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法陣讓伊凡覺得彷彿又重新回到了過去,僅僅四年時間沒有接觸這些,伊凡卻感覺像是隔了一輩子。
    「你提前來了,」避難所內,唯一一位穿著現代服飾的法師對趙亮說,「為什麼?」
    「我覺得在你們出現在地球之前,有些話需要先跟你們交代,」趙亮回答,目光依次在所有人臉上掃過,「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
    「是的。」
    趙亮點了點頭,對所有人說:「雖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親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伊凡,以前的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名逃亡的法師,不過現在,我是卡梅爾的國王,最重要的是,我是一個規模接近兩億的,意識網的創造者。」
    在說到意識網的時候,伊凡注意到有幾位法師的精神出現了比較強烈的波動,他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轉向眼前的這位法師,開口問道:「你們呢?」
    「在你出現在這裡之前,我竭力讓他們都相信,你是善意的,但現在看來,似乎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年輕法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有些轉冷。
    「我是否善意,還是要取決於你們,」伊凡開門見山的說,「告訴我,如果對抗皇帝和保持你們作為法師的驕傲,兩者只能選擇一樣,你們會選擇什麼?」
    「我不明白。」法師說。
    「這不難明白,」伊凡伸出手,張開五指說,「如果五根手指頭都想著以自己的方式去對抗一隻拳頭,那遭遇的結果只能是失敗。」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服從你!」
    「如果你願意這樣理解的話,」伊凡淡淡一笑,「沒錯。」
    「這辦不到!」法師的臉色就像一坨冰塊,「你也曾經是一位法師,你應該明白,這不可能。」
    「是的,我知道,」伊凡說,「所以我給你們帶來了另一個建議,離開地球,離的越遠越好。」
    「為什麼?」法師還是不明白,「你害怕我們的出現會給你的統治帶來威脅?」
    「不,不是威脅,」伊凡搖頭,「你們對我,就好像對皇帝那樣,造成不了真正的威脅,只能是麻煩。」
    「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伊凡接著解釋道,「地球即將面對的,將是一場無比艱巨的戰爭,在這樣一場事關存亡的戰爭中,我只需要一種人,那就是能夠服從命令的人,而恰好,你們不在其中,而且你們的出現,將會阻止更多人成為這種人,所以,我的意思很明顯,地球現在不需要你們。」
    「可我們是準備來幫」
    「你們的離開就是最好的幫忙,」伊凡不留餘地的坦言,「我現在不需要盟友,只需要部下。」
    「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呢?」十二個人當中,另一名法師對伊凡傳話。
    「我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伊凡抬起手,對所有人說,「但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對此有所準備,相信我,這條路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是一個錯誤。」
    「我們沒有惡意,」人群中已經有人在構建魔法,年輕的法師試圖做最後努力,「而且我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影響你的統治。」
    伊凡看了他一眼,卻是提了另外一個話題:「你就是那個一個月前,在z國出現,最後通知我還有140多天的預言法師?」
    對方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稱我為先知。」
    「先知?」伊凡笑了笑,「的確是一個好名字,我知道,在皇帝那裡,預言魔法被稱之為時間眺望,預言魔法的施法者被稱之為眺望者,而你,就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眺望者,相信你可能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當時在地球上繼續逗留,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是的。」他承認,「不過那是因為你」
    「不,你還是不明白,」伊凡打斷他說,「即使沒有我的因素,甚至,即使我和卡梅爾,意識網根本不存在於地球,你們這麼多法師的同時出現,也很容易引發戰爭。」
    「告訴我,你之前在地球上生活了多久?」
    「一個多月。」
    「說說看,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對地球生活的印象。」
    「他們在科學技術領域有令人驚歎的成就,幾千年的文明史取得了許多位面數萬年都沒有取得的發展但」
    「但這個世界卻生存在極度脆弱的核威懾平衡之中,毀滅世界的按鈕被掌握在少數幾個特殊的領導人手裡,稍有不慎,這顆小小的星球就會被他們自己毀滅,他們最偉大的創造成了自己脖子上的絞索,全部的生存希望就維繫在這幾個領導人在關鍵時候是否理智,是這樣吧。」
    毫無疑問,作為一個過來人,伊凡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心中所想。
    「你們是不是想過,如果掌握這些力量的是我們這些法師,專門用來去對付皇帝,那肯定就完美了,是這樣嗎?」
    先知點頭承認。
    「這就結了,」伊凡說,「在我看來,法師這種該死的自以為是和想當然,就是最大麻煩的根源。」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5
355 出劍
    「你們的這種想法,和我剛來地球時一樣,帶著法師不可一世的驕傲,」伊凡苦笑著對所有人說,「我們覺得地球上的科技雖然發達,但在骨子裡,卻從來不把這些當成真正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存在,認為自己只要花時間去瞭解,去學習,就可以真正站在不敗之地就好像我們都曾經做過搶和諧劫銀行的行為,認為這不可能被發現,只不過你運氣不太好,第一次動手就碰到ai實驗,直接暴露了你的存在,而我相對比較幸運,一直到使用空間切割,才瞭解到自己的無知。」
    「我們把科學看成是如同藝術品一樣,精緻美觀的存在,卻從來沒有真正在腦海中,對它有過警示,深刻明白它的意義,更不用說承認我們的魔法會受到它的局限
    是的,地球人的確不能夠掌握魔法,但這也絕不意味著,他們在魔法面前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全無還手之力,和其他位面都不一樣,在他們眼中,我們不是神祇和惡魔般的存在,我們只是一群破壞他們原有秩序的外來者,當我們漠視雙方這種力量對比,把自己看成是他們的救世主的時候,也必將把自己推向他們的敵對方。
    是的,你們無法理解,地球人從來不需要救世主,所有地球上的文明從誕生到現在,依靠的都是他們自己的力量,特別是近幾百年的幾次科技革命,幾乎給了地球人對自身文明無與倫比的自信心,這是地球和其他位面最大的不同所在,他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更多的不是去乞求冥冥中的神祇,而是想著如何依靠自身的力量去解決。
    不要說現在地球上還是一片和平,就算是皇帝的軍隊出現,戰爭真正降臨,不到真正山窮水盡的地步,地球人永遠不會拋棄他們最後的這一點尊嚴。如果漠視這個前提,自以為可以靠魔法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我只能說,我們都太過於幼稚了。
    也許你到現在還無法理解,為什麼我的意識網明明有了數億人的用戶,在實力上早就有了統一地球的可能,卻一直不願意去這麼做,因為我很清楚,地球人最大的實力並不是核武器庫裡的那些核彈,而是這種深入骨子裡的自尊,以及為了這種自尊會進行的抗爭,是的,這股力量你現在看不到,但相信我,當你真正付諸行動,去這麼做的時候,你會發現他無處不在。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我可以肯定,現在作為我力量源泉的意識網,將成為埋葬我的所在,你們這麼多人,活了這麼長時間,相信一定聽說過,意識網陷入自我崩潰時,那些法師的下場,當他被屬於自己的力量殺死,當他的信眾懷著滿腔憤怒,親手殺死他們的神祇時,才會有人真正明白,如果讓平民的憤怒匯聚成波濤,將是誰也無法抗拒的存在。」
    伊凡這段話說完的時候,所有的法師陷入長長的思索,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著,與此同時,每一個法師腦中的思考,卻如海洋中的浪花一樣,開始翻滾起來。
    如果說之前,先知為他們展示手機,是讓所有人瞭解了地球上的科技,讓他們真正對這個陌生位面引起重視的話,那伊凡的這番話,則隱隱把地球上的這股力量拔高到和他們平等,甚至超越他們的存在。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伊凡像是剛剛想起什麼,又說道,「因為我的存在,意識網現在在地球上已經失去了繼續蔓延的機會,這勢必讓你們的存在更加尷尬,如果不使用意識網,你們的身份僅僅是一群逃亡者,也只是相當於我的意識網中,普通的魔法使用者存在,而使用意識網,則勢必造成現有秩序的破壞,別說地球政府無法容忍這種情況的發生,卡梅爾也不會容忍,所以,情況很明顯,地球雖大雖好,卻已經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
    「也許你說的沒錯,」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先知垂下腦袋,情緒低落的說,「在這之前,我本來是準備帶他們來為抵抗皇帝幫忙,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你們可能根本不需要這種幫忙,也許真的是如你所說,地球不需要救世主,而且就算需要,你也比我們更合適我們本來也沒有做最後的決定,準備與你商量之後再既然你這麼說我想我們會離開的,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可能需要補充一定的食物和物資,另外也希望可以切割一部分的空間,這個洞穴實在是太小了。」
    趙亮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相信我,不論是對誰,這都是最好的結果。你剛才說的這些,卡梅爾會為你們辦好的,另外卡梅爾還會為你們定制一個空間站,適當改善你們的生活質量。」
    作為在洞穴裡生存過這麼多年的伊凡,自然很清楚讓十二個人擠在這樣一個空間裡,那是一種多麼糟糕的狀態,吃飯喝水什麼的還是其次,如果要是涉及排泄問題這問題雖然不雅,卻是所有法師都遭遇過的,實實在在的困難。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向你們打聽幾個人,」伊凡又說,「他們都是在我逃亡時候在其他位面認識的法師,不過自從他們的淪陷之後,就徹底失去了他們的消息。」
    先知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這種悲劇是每一個法師都曾經有過的遭遇,你可以描述一下他們的特徵。」
    「在魔法造詣上,他們只是很一般的法師,」伊凡回憶道,「不過,他們每一個人在意識決鬥領域,都有著非同一般的造詣,據說,在他們那個位面,就連許多平民,也擁有意識決鬥的能力,據我所知,他們曾經告訴過我,他們苦練意識決鬥,為的就是在皇帝入侵時,伺機行刺現在看來,他們的行刺應該失敗了,不過我很想知道,他們的刺殺究竟造成了多少效果?」
    「意識決鬥?刺殺?!」伊凡的話剛剛說完,先知嘴裡喃喃的重複道,滿臉不可置信的驚訝神色,「難道,難道之前我看到的那是因為他們?」
    「你看到了什麼?」伊凡迫不及待的追問。
    先知臉上的驚訝逐漸淡去,隨著嘴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逐漸變成了恍然:「意識決鬥對,也只有這種魔法,可以解釋」
    這時候,其他一直保持沉默的法師中,突然有人在意識網中對伊凡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個位面,是不是淪陷於大約五百多年前?」
    伊凡下意識做了計算,當他到達決鬥者位面的時候,自己是三百多歲,認識蝴蝶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而當自己的避難所暴露,差不多也等同於決鬥者位面暴露時,距離蝴蝶老死也過去了五六十年,算上時間,似乎正是五百多年前。
    「那位法師,聲稱自己是一柄劍。」
    伊凡動容道:「你見過他!」
    「這就沒錯了,」那位法師沒有直接回答伊凡,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五百多年前」
    五百多年前,在場的這些法師中,包括先知在內,有一大半還沒有出生,這位名字意思為「神賜」,和伊凡差不多年紀的法師,在逃亡之路上,已經經歷了數百年時間,和伊凡一樣,從他走上這條路開始,所能見到和感受到的,就只是一片徹底的黑暗。
    那時候皇帝的鐵鏟才剛被他們瞭解沒多久,那時候的鐵鏟雖然效率不高,但對付沒有防備的法師,卻依然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在當時,挖洞雖然消極,卻是當時許多法師認為可以對抗皇帝的最好方法,那是一個挖掘洞穴的黃金時代,這位法師曾經親眼見過,上千名法師在幾十年時間內,把一個已經暴露的主位面切割成無數的洞穴,當皇帝軍隊開赴的時候,這個位面的大小甚至連普通避難所還不如,而且裡面佈滿法師們為皇帝軍隊準備的陷阱。
    鐵鏟的出現讓這種瘋狂切割空間的對抗手段,徹底走入死胡同。
    在長期的逃亡中,這位法師終於偶然,也是必然的,逃入了如之前的一個死胡同,他們找不到下一個避難所的坐標,鐵鏟卻已經找到了他們,發現他們的鐵鏟成員有十足的勝算,他當時給洞穴裡包括這名法師在內的三名法師兩天的時間,用來考慮是不是投降。
    另外兩位法師都是他在逃亡過程中,偶然認識的,在接到鐵鏟的最後警告之後,三名法師簡單的商量了一下,有兩名決定自殺,其中就包括這位神賜,當時,第三位法師有些意外的,否定了他們這個決定,他當時說了一句讓他們感到莫名其妙的話:「這不是最好的出劍時機,卻是我最後的出劍機會。」
    然後他告訴他們兩人說,不要輕易放棄,自殺的事情,等鐵鏟他們最後挖掘這裡的時候,再做也來得及。
    說完這些之後,他就主動跨出了洞穴--這讓他們也明白了他的選擇,他準備以死相拼。
    他們聽從了那位法師的建議,沒有立刻自殺,還是耐性的在洞穴裡等了兩天。而讓他們都感覺意外的是,當約定的時間來到的時候,鐵鏟並沒有出現,兩個人隱約感到,外面肯定是出現了其他意外,他們決定冒險出去看看情況。
    按照常理,兩人走出洞穴的一瞬間,應該很快就會遭到嚴陣以待皇帝軍隊的圍追堵截,他們故意等了一段時間,準備隨時迎接突如其來的死亡,他們一直等了很久,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
    他們小心的釋放出空間之眼,很快,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城市,發現了奇怪的一幕場景。
    在城市中央的一處廣場上,所有這座城市的居民都團團聚攏在一起,從空中往下看,就像一窩被搗毀了蟻穴,滿地亂爬的螞蟻,這些人沒有如他們見過的皇帝管轄之下的平民一樣,在作坊裡打鐵,在工地上勞作,或者在自己家休息,他們唯一在做的,就是在廣場上,對著天空,對著其他人,瞪大自己茫然的雙眼,有些人嘴裡發出驚惶的尖叫,有些人則對著天空,對著太陽的方向,匍匐下身體,無比虔誠的膜拜。
    隨後,兩位法師驚喜的發現--在這個皇帝統治的位面中,在這些平民的思維竟然不受意識網的影響!他們竟然是自由的!
    就在兩位法師出現,準備向這些自由的平民打聽一些消息時,他們卻遭到無數石塊,以及弓箭的攻擊,在這些攻擊中,他們聽見所有這些人,雜亂而又意見統一的叫喊:
    「殺了這些法師!他們是皇帝的敵人!」
    「殺了他們,主不會拋棄我們。」
    「我們必須證明自己的虔誠。」
    沒有意識網和魔法的存在,面對兩位法師,即使這裡的人數再增加十倍,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兩位法師並沒有因此大開殺戒,而只是俘虜了一個平民,然後強行用意識搜索,來瞭解更多的情況。
    從這個人的記憶中,兩人得知,就在兩天前,在這個位面的另一座城市,以一個普通百夫長突然發瘋,殺死了管轄他的萬夫長為序幕,掀起了這個位面被皇帝統治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已經在這個位面存在了上千年的意識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崩潰的邊緣。
    整個過程就好像一個病毒攻擊一整片電腦網絡一樣,第一個受害者,就是那個百夫長,當時他正在意識網中,對他的上司匯報某項工程進度,然後,他上司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但還未來得及反應,或者說,還沒有想好怎麼反應,無形的劍已經順著意識網這條思維的管道,一劍封喉,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這個萬夫長管轄的上百個百夫長,同時失去了與意識網主網的聯接,就好像電網斷電產生的連帶效應一樣,與此同時,在這些人管轄之下,上萬個平民,包括一些正在使用魔法作戰的軍隊,使用魔法工作的平民,無不驚訝的發現,魔法的力量,已經在他們身上徹底消失。
    然而,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僅僅一個魔法時之後,受同樣影響的數字,整整擴大了一百倍--在這位萬夫長只上,一位兆夫長,直接遭遇了和萬夫長一樣的命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又經過5個魔法時,整個這個位面的平民,還有其他大小萬夫長,兆夫長,無一例外的發現,魔法的力量,就在突然之間,消失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刻,整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也就是皇帝,察覺到了這一次刺殺。
    皇帝以最快的速度,認命了新的億夫長,這位億夫長在上任之後,就立刻對手下所有兆夫長下了一道命令--在最快的時間內,調集整個帝國的魔法資源,徹底查清刺客的藏身之處。
    皇帝手下的一名眺望者已經知道,這位刺客藏身的大概位置,他們務必要在這名刺客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用魔法消滅他,還包括所有被這位刺客擊敗過的人的身體,讓這無形之劍徹底失去力量的根源。
    在這片位面中,在這個命令剛剛下達後,無數個空間之眼就像遮天蔽日的蝗蟲群一般,在瞬間冒了出來,然而就在這些空間之眼準備四散開來,前往預定方向的時候,又在一瞬間消失了--刺客已經意識到了危險的逼近,他回首一劍,消滅了剛剛上任沒多久的億夫長。
    接下來,皇帝再也沒有派新的億夫長下來,整個位面的平民,都陷入了空前的,失去意識網,失去魔法,失去領袖的無比惶恐之中。
    「後來的事情我們無從得知,」這位經歷過此事的法師說,「但我可以肯定,這是皇帝的帝國有史以來,遭受最嚴重的一次重創,據說在這件刺殺事件之後,皇帝也開始著手組建專門用於意識決鬥的軍隊我見過那些那些畜生,比起剛才我說的那位刺客,他們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從年齡上來算,我最多也就三百多歲,」先知接著這位法師的話,繼續說了下去,「相比起前方的迷茫,已經走過的道路是如此的清晰,兩百多年前,當我嘗試使用自己的能力,眺望皇帝帝國的未來時,限於能力,我什麼都看不到,但當我看他的歷史,看這個帝國曾經遭受的創傷我看到這張無比龐大的意識網,就像被狂風搖曳的蜘蛛網一般,大塊大塊的撕裂,我不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當時我以為這是意識網因為自身的問題,所引發的內部崩潰,直到剛才你們提到那位刺客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隱約有些明白,皇帝,以及他的帝國,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在聽完這一段極可能就是第歐根尼本人的故事之後,伊凡下意識就回憶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當時他穿著一身乞丐的衣服,在大雨中,指著自己的腦袋告訴他:「思維是最銳利的武器。」

356 解釋
    「他們竟然就這麼簡單答應了?」第二天,當伊凡在會議上,輕描淡寫的提到法師們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建議,並不會出現在地球之後,就連之前提出意見的汪銘,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們千辛萬苦在那種環境呆了數百年看到地球應該就像沙漠裡快渴死的人見到綠洲一樣,就因為你幾句話,就這麼甘願放棄?」
    「不如此又能怎麼辦,」伊凡冷笑了一下,「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另一個皇帝,就算我不專程上門去警告,他們在不明確我是否有敵意之前,也肯定不敢貿然出現就好像先知,哦,也就是那位精通預言的法師,他到地球幾個月,因為知道卡梅爾的存在,過的日子一直很低調,最後被發現,也是因為實在是沒錢就採用了和我當年一樣的做法,如果不是那位ai發現了他,引發了外交事故讓我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他還會一直這麼隱居下去也說不定」
    「真是可惜,」封敬亭搖了搖頭,「我原來還準備找他研究預言魔法」
    「沒什麼可惜的,」伊凡說,「現在就算把他留下來,你們在這方面的研究也不會取的什麼成果,我很早就說過,預言不像空間魔法這樣,可以用現有的地球科學理論來解釋,你們研究的越深,只會收穫越多的失望和迷惑,就好像勞倫斯教授當年研究魔法的基本原理時一樣。」
    「現有的科學理論沒法解釋,我們可以再創建一套,只要有現象,背後總是存在規律的,」封敬亭反駁道,「從現在預言魔法表現出來的現象來看,也還是可以解釋的,從廣義上看,時間也只是空間的一個維度,使用預言魔法看到未來的場景,就跟使用空間之眼看到遠處的景物一樣,沒有實質的區別。」
    在對魔法的研究問題上,封敬亭和伊凡的意見一致都是不統一的,伊凡受實用主義的影響,一直希望科研部門可以將經歷放在如何將魔法最快投入應用,轉化到生產力這方面來,因為他這種思緒的影響,整個卡梅爾大部分的科研項目就像是某個企業的研發部一樣,對此封敬亭一直保留自己的意見,總是在自己職權範圍內,盡量打著應用的旗號,保留一些基礎研究方面的項目,比如以開發太空輻射發動機的名義,研究粒子對撞和核聚變
    伊凡知道,要說服一個科研工作者放棄他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一直以來,他也只是對封敬亭做的這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實話,在他看來,所謂的這些基礎研究,很大程度上只是滿足人類的好奇心,短期內很難產生實用價值,就好像可控核聚變,太空輻射發動機,這些項目即使真的成功了,對人類的現狀也不會產生個根本性的改變,在人類通往宇航時代這條大路上,這兩者都只是最最基礎的條件,就好像遠古人類在海洋面前,剛剛學會扎木筏和划槳而已。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些項目的存在就好像是這些科學家用國家預算玩的一種「奢侈遊戲」,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眼看皇帝的威脅已經成了目前的頭等大事,現在卡梅爾的每一塊錢,以後可能都意味著一條人命,伊凡不得不在這個問題上,再次提醒一下封敬亭。
    「不,時間和空間不同,」伊凡搖著頭說,「當我用空間之眼看到一千米外真正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我看到的就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但如果你是用預言,看到三天後會發生什麼,這種結果很容易因為各種擾動的因素,而產生誤差,而你對觀察細節的要求越高,誤差出現的幾率和程度也就越大,這很像量子力學中的測不准原理你應該很清楚,如果你觀測的對象是處在量子狀態,不管你觀察到什麼結果,那都是沒有意義的,所以,預言魔法雖然有著令人驚歎的效果,但一直以來,都不太受法師們的重視,要知道,即使是如先知那樣的頂級預言法師,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看到的一定會發生。」
    「之所以會出現你剛才說的這種情況,是因為我們永遠活在現在,也就是時間維度的一個點上,」封敬亭沒有被輕易說服,反而似乎因為剛剛的爭辯,頓時有了靈感,臉色因為激動變得通紅,「所以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和未來息息相關的,如果放到時間這個廣義的維度來看,這種相關性可能就是我們現實中,某種規律的體現,很有可能,目前我們在物理上觀測到的現象」
    伊凡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只用一句話,就讓封敬亭激動的闡述戛然而止:「我知道你的意思,對終極規律的追求是所有科研人員最大的夢想,你應該知道,預言術的效果不僅僅是可以預見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還可以用於尋找特定答案,當然,這個答案很多時候也和預見未來一樣,不可避免會受到很大程度的擾動,不過如果我告訴你,在你剛才說的終極規律的問題上,所有的預言法師都能預見同樣的否定回答,你又該怎麼說?」
    封敬亭愣了半天,喃喃的低聲道:「否定回答?什麼意思?」
    「你應該清楚,不只是科學家希望能對世界有一個終極的解釋,」伊凡不緊不慢的說,「這是每一個人對這個世界都會產生的好奇心,這個問題也許對你們人類來說,可能是窮盡一生都無法回答的問題,不過對於法師,這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那就是唯一併主宰一切的規則,是不存在的,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沒必要欺騙你,你仔細想想就知道,這個問題無關任何細節,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限制條件,在預言魔法中,這種問題最容易得到最準確的答案,當然,這種答案也最缺乏現實意義。」
    「可你剛才還說,預言術的答案可能並不準確」
    「的確如此,如果我用預言術問一加一等於幾,沒有任何其他條件,它也許會告訴我三或者0,我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不同的法師,或者同一個法師不同的施法會得到不同的結果,而這些結果的不同就意味著誤差,但是對於這個問題,所有的法師,歷次所有的施法,得到的問題都是完全一致的,就好像在現實中,你們做1+1的實驗,永遠等於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可以說是不證自明的真理每一個法師從接觸預言魔法後就知道,這世界支配一切的絕對規律是不存在的。」
    「可1加1怎麼可能會等於0?」封敬亭仍然想不通,「這違背根本的邏輯!」
    「邏輯也只是規律的一部分,你只能用它來否定它管轄的範圍,」伊凡搖了搖頭,「算了,這個問題要是再深入,誰也沒辦法回答,邏輯哲學論裡有句話很有道理,非邏輯的規律對我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究竟存不存在終極規律,可能根本就和我們毫不相干,這個問題很大程度上,只是人類的一種自我安慰,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要提醒你,科研工作首先應該立足於實際,立足於解決實際問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固然精彩,但如果論到對人類生活真正產生的影響,它遠遠不如美國人搞出的那兩顆原子彈!」
    伊凡的這一番話,封敬亭再也沒有繼續會議的心思,只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安娜似乎準備出言挽留,但伊凡又對著所有人說:「不用,他現在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但在我看來,把科研搞的如同宗教一般,固執的相信某種至高的存在是非常有害的,如果今天我不告訴他這個事實,未來很可能在某次戰爭,敵人刺客針對他的意識決鬥中,他就因為這個致命缺陷而失敗,同樣作為卡梅爾的高層官員,我也希望你們能夠自己審查自己性格中類似的弱點,戰爭已經近在眼前,我們也許無法做到瞭解敵人,但起碼我們需要瞭解我們自己。」
    今天在會議上伊凡故意挑起這個話題,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卡梅爾的發展,可是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第歐根尼的刺殺故事,深深刺激了他。
    推人及己,回來的時候,伊凡就自己問自己,如果在自己的意識網中,也出現了如第歐根尼那樣的刺客,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雖然因為意識網結構的不同,應該不會出現如皇帝的帝國那樣,整片意識網被殺的支離破碎,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卡梅爾這種極度扁平高效的意識網結構,也勢必會出現在面對刺殺時,沒有時間做出迅速反應,就好像上次法師們通過意識決鬥,隨便控制了一個意識網成員,然後立刻就聯繫到自己一樣。
    雖然伊凡自認為有過許多意識決鬥的訓練,而且近幾年刻意瞭解了許多哲學方面的知識,就算是蝴蝶和他決鬥,自己應該不至於被「秒殺」,而且從目前瞭解的信息來看,皇帝手下的決鬥者都是如田軍這樣的「低端決鬥者」,不會真正對他這個級別產生威脅,但在沒有真正接觸之前,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皇帝手下皇帝手下是不是會出現比蝴蝶還要可怕的決鬥者
    如果萬一真出現了這種情況,自己面臨刺客的直接刺殺,而他的意識網因為沒有高額的共享比例,無法做到如皇帝那樣,靠附身逃跑來爭取時間,到時候除了在意識決鬥上盡力之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靠現有的卡梅爾動員機制,也就是以幾名施法者和現有的卡梅爾政府系統為主,盡全力調集所有意識網的力量,在最快時間內找到決鬥者,通過消滅對方的**,來消滅他的精神,這樣一來,處在關鍵位置的這些施法者,到時候就成了僅次於他的弱點所在,如果刺客發現了他們的威脅,又迅速瞭解了他們,就像第歐根尼瞭解億夫長一樣
    決鬥者相對於意識網創建者,就好像武俠小說中,武林高手對統治者的威脅一樣,要讓這種威脅降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皇帝本人也練成絕世高手,除此之外,就是盡量在自己身邊,培養一批「大內高手」,在關鍵時候,這些人只要能多遲滯刺客一秒鐘的動作,皇帝就多出一秒鐘的生存機會。
    在現有的施法者當中,要是論抗意識決鬥,最讓伊凡放心的,就是汪銘,汪銘之前雖然只是一個信息分析科的科長,可那畢竟是情報部門,他本人也接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再加上心理學的底子,從感官上承受打擊的意志和理智上進行決鬥這兩方面綜合來看,他的條件是最好的。
    安娜則是其次,因為她之前是殘疾人的緣故,不僅在意志承受力上超出常人,而且因為長期的失明,不可避免也對人生有過很多思考,這對於意識決鬥都是有好處的。
    接下來則是李立天和林泉,要嚴格算起來,其實還是李立天要靠前一點,因為在真正的意識決鬥中,感官上的承壓能力才是首要因素,林泉如果能撐過這個階段,表現可能會比所有人都強,但按照他之前的那種個性不得不說,還是很值得擔心。
    所以在之前的會議上,伊凡以「軍事訓練是每一個卡梅爾人無可推卸的責任」為由,讓林泉參與為期長達兩個月,苛刻的軍事訓練,而對於李立天,則要求他與林泉之間,經常性的進行意識決鬥的訓練。
    至於一切心思都撲在科研上的封敬亭因為他在卡梅爾所從事的工作與魔法的關聯最小,在刺殺發生的時候,起到的作用也不是很重要,所以伊凡並沒有對他做出太多的要求,而且他也知道,按封敬亭一根筋的個性,恐怕除了科研方面,對意識決鬥也不會真正上心,今天的這場打擊,只是伊凡順手幫他消除了人性中最明顯的弱點。
    在意識決鬥者,真正有信仰的人都是真正脆弱的人,因為信仰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不管這種信仰是某個神祇,或者是某種價值觀,因為信仰本身就是一種感官層面的活動,在意識決鬥中,不管它看起來多麼花團錦簇,只要過了感官上的碰撞,進入理智上對招,幾乎注定會被一招斃命。
    先知出現在卡梅爾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伊凡特地為這12名法師設計的一個小型空間站剛剛完工,他這次來,是受伊凡的邀請,來熟悉空間站的基本運作。
    這個空間站基本上就是最早的風靜停站的「精簡版」,因為只需要住12個人,又需要通過旋轉形成模擬重力,所以在設計上,縮小了整個空間站的半徑,但卻調整了動力系統,通過讓整個空間站轉的更快來彌補半徑的損失,這樣一來,就在材料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據說這個空間站是卡梅爾專門花高價,在德國緊急趕製的。
    「感覺怎麼樣?」在親自帶著先知熟悉完整個空間站之後,伊凡對先知說。
    先知點了點頭,但接著又長歎了一口氣:「這真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世界!可惜了。」
    「不必如此,」伊凡說,「你們在繼續往前的過程中,隨時注意回來關注這場戰爭,如果最終我們勝利了,你們還可以回來。」
    「那恐怕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先知嚴肅的搖著頭,然後告訴伊凡說,「盡我全力,我還是看不到那個結果。」
    「所以你們一定要盡量活著,」伊凡說,「在空間站上我為你們準備了很多有關地球的書籍,如果我們最終還是失敗了,希望這顆文明的種子能在另一個地方繼續生長。」
    空間站的試運行就在卡梅爾幾個施工現場附近,在試運行結束後,空間站又逐漸恢復了靜止,伊凡帶著先知往空間站出入口走去,卻沒想到在那裡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嚴可守。
    「嚴先生,你怎麼會在這?」伊凡有些詫異,這次先知的到來,他對誰沒有提起,包括幾名施法者。
    「難道你忘了嗎?現在所有卡梅爾隨時都在ai監控之下,」嚴可守指著距離他們最近的,遮蔽了差不多整個半邊視野的孔明燈站說,「在空間站外部,靠幾個高速的空間之眼完全可以做到沒有死角的巡邏,你們剛剛在使用魔法的時候,恰好被其中一個經過的空間之眼看到了。」
    先知看了伊凡一眼:「可我剛才什麼都沒感覺到。」
    伊凡聳了聳肩:「我也是同樣如此,現在專門為ai視覺準備的空間之眼最高運行速度已經接近了戰鬥機,這已經不是人的感官能察覺的了。」
    「它的速度再快,也只能看到正在發生的事,」嚴可守搖了搖頭,對著先知說,「但我知道你不一樣,你能看到未來。」
    說完,嚴可守扶著空間站走廊邊上的扶手,慢慢走到先知面前,問出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為什麼選擇我?」
    先知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看了一眼伊凡,最後才淡淡的解釋道:「我只是用我這雙眼睛,在人群中找出被命運選中的人,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你為什麼會被我選中。」

357 羊吃人?
    不管以伊凡為首的卡梅爾高層是如何為逝去的每一分鐘而下意識感到憂慮,時間女神永遠保持她那優雅的腳步,持續向前。
    法師們來了,又走,就像徐志摩的詩一樣,輕輕地來,不帶走一片雲彩。
    進入12月下旬,幾乎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張燈結綵,雖然聖誕節是西方人的節日,但這並不妨礙全世界人民以此為享樂的借口。
    「不知道下一個聖誕節的時候,聖誕老人會給我們準備什麼禮物。」在平安夜的會議上,伊凡看到帶著聖誕帽的安娜,情緒不太高的說。
    卡梅爾的軍事擴張計劃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順利,雖然因為政策的傾斜,卡梅爾軍人現在的待遇在全世界範圍內還算可以,而且政府也在意識網中做了很大宣傳,不過看來並未起到太多成效,因為對「意識決鬥」的要求,卡梅爾的軍事訓練顯得特別嚴苛,很多新入伍的士兵都無法適應。
    許多義務兵在入伍之前,大多都以為這只是一種「形式」,但當每天沒得商量的訓練項目雷打不動的壓下來之後,一部分人終於無法承受,出現寧可放棄卡梅爾居住權,也不願意接受訓練的現象。
    對於這些人,卡梅爾自然是大開方便之門,不過這畢竟在也輿論上,影響了卡梅爾的軍事擴張政策。
    沒有體會真正的戰爭壓力,在和平中長大的人很難理解他們必須接受的這種待遇,尤其是當許多人得知,這樣的強制軍訓每年都要進行之後,不少人還是選擇放棄了他們已經到手的卡梅爾公民身份。
    不過在全世界範圍內,迫切需要這身份的人大有人在,雖然世界上因為魔法因素的影響,生產力得到了飛一般的跳躍,每一個國家都處在新一輪的「黃金發展」時期,每一個國家的勞動力正在變得珍貴,但還是有許多,類似剛果,索馬裡這樣連基本的工業體系都不存在,完全享受不到這種「科技革命」利益的國家,近段時間,卡梅爾也開始注意在這些極度落後國家招收移民,這些國家的移民雖然受到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但相比起那些高素質移民,起碼還是有一個最大的好處--他們對生存質量的要求,遠遠低於其他人,別說是卡梅爾現有的4到8人一間,就算是再擠個十倍,只要讓他們吃飽喝足,不少人就已經能感激的五體投地了。
    12月25日,也就是在聖誕節當天,卡梅爾剛剛完工的四座大型空間站正式投入運轉,這意味著卡梅爾現在將擁有有9座空間站,按照現有的人口密度,在這些空間站注滿後,卡梅爾的人口將達到兩百六十多萬。
    這個數字已經是三個月之前的六倍還多,但,和總計超過2億的意識網用戶比起來,這點規模還遠遠不夠。
    下一輪空間站竣工的時間大概是在半個月之後,屆時完工的空間站數量將是現在的3倍,也就是說,半個月之後卡梅爾人口起碼要翻上一番,然後再過半個月,再翻一番
    半個月已經是現代工業生產力,在巨額資金的催動下,結合魔法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現在在五號站(也就是土星站)的觀星台,空間站的施工點已經把黑色的背景點綴成漫天的繁星。
    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是,卡梅爾之前用盡各種辦法圈來的資金,猶如洩閘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李立天每天都在全世界不同政府方面奔走,竭盡全力想辦法用卡梅爾能夠提供的資源,換來每一筆能供這巨大的工業發電機持續運轉的資金洪流。
    12月27,卡梅爾引進的ai,kl2045,正式通過卡梅爾的官方測試,達到了軍事應用的標準,不過讓嚴可守一直覺得詫異的是,除了使用空間之眼構建的「監控系統」,以及李立天曾經為他展示的那個處在拉格朗日點的空間門列陣,他沒有見到所謂真正的「火控系統」,他就這個問題問李立天的時候,對方卻只說這是軍事機密,而卻問封敬亭的時候,他表示自己已經不開始接觸軍事方面的工作了--這倒不是因為伊凡的限定,而是他始終認為自己不適合戰爭,只想從事純粹的科研建設工作。
    同日,美國政府高調宣佈,他們已經和卡梅爾在太空領域,達成了新的突破--在距離地球數百萬公里的火星地殼,建立了永久性的基地。
    不過美國人沒有說明的是,在基地建立的第一時間,美國人就在上面部署了「行星級核彈」,也就是把核彈綁在一枚大火箭上。
    事實上在之前的月球基地上,美國人就曾經想過這麼做,不過因為月球那時候已經密佈各國的探測器,因為怕引起非議,所以才沒這麼幹,而且月球因為重力不足地球六分之一的關係,遠不如火星那樣,適合建設永備型基地。
    美國人這麼做倒不是因為出於宣示武力,或者霸權主義,而是基於最簡單的心理--防範卡梅爾,其實真要是按美國人的想法,最好是在卡梅爾的每一個空間站上,都綁上這樣一顆大核彈,當然,也讓卡梅爾在白宮和五角大樓,或者美國總統身上綁一顆,這樣一來,就可以確保卡梅爾不會產生足夠的威脅,真到了必要的時候,隨便誰一按按鈕,大家一起玩完。
    「姐姐,那些人都在幹什麼呀?」孫冰趴在車窗前,手指著遠處的市政府廣場上,那擠得滿滿當當,手上擎著標語,不斷喊口號的人群,對坐在駕駛位的趙真雪問道。
    趙真雪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看到邊緣那些拿著防暴盾牌的武警,又盯著面前半個小時,紋絲沒動的擁堵車隊,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
    「他們是在」趙真雪張了張嘴,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對一個孩子恰當的表達遊行示威的準確含義,所以只能半路轉了個彎,說,「商量事情。」
    「可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像是打架呢?」孫冰指著廣場邊緣,正在和武警進行推搡的那幾個人,然後又一本正經的說,「老師說過,打架不好。」
    「打架是不好,所以才需要這麼多警察叔叔啊。」趙真雪轉過身,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別看了,可能還要堵很久,你坐在後面寫會作業吧。」
    「作業我都在學校寫完了,」孫冰回答,然後又指著車窗外問,「姐姐,我看見警察叔叔正在給他們帶手銬,他們是不是都是壞人?」
    趙真雪沒有回答,只是朝著孫冰指著的方向,發著呆,那個被拷的是一個中年人,一邊被武警推上警車,還一邊撕心裂肺的大喊:「你們憑什麼拷我,我是在行使正常的公民權利權」
    旁邊那個剛被這個男人砸了一轉頭,滿臉是血的武警滿臉怒氣瞪著他,似乎隨時準備上千揍一頓,不過被邊上其他的同事給死死拉住了,他一直盯著這位男人上了警車,直到它呼嘯而去,消失在道路盡頭。
    在整個過程中,邊上手機,照相機拍照的聲音,卡嚓卡嚓,一直都沒中斷過,趙真雪不知道在網絡上又會出現什麼樣的新聞,不過此時,她腦子裡回想的,就只有在歷史課本上,看到發生在英國工業革命時期,羊吃人的記錄。
    因為英國迅速發展的紡織工業對羊毛的需求,英國的農場主將他們的土地用來養羊,失去了土地的老百姓們被逼無奈,只能從鄉村來到城市,進入工廠成為工人
    眼下發生的這一幕,跟歷史中的記載毫無二致,都是因為機器的出現,奪走了原本人需要的工作崗位。
    正在改革的不僅僅是卡梅爾。
    一個多月前,因為kl3300在互聯網信息管理部門的出色表現,z國政府開始將他的功能繼續擴展,應用到其他需要的部門--比如全國各機關的一些辦證窗口部門。
    這些窗口部門的一線員工立刻感覺到巨大的福利--kl3300的出現,讓許多人原本每天的工作量,驟然降低到之前的一半,甚至更低的水平。
    嚴可守早就說過,ai是完美的工作機器,因為它的出現,政府的辦事機構第一次出現了24小時隨時服務的先例,這讓許多人一時之間都無法適應。
    無法適應的不僅僅是老百姓,同時還有窗口的辦事人員--沒有人會拒絕當原本一天幾個小時的緊張工作,變成只能靠發呆來打發無聊,回歸堪比辦公室喝茶的「理想公務員」時代。
    剛開始,這種服務只是出現在一些非緊要單位,比如民政局,車輛管理所,稅務機構,以及交警大隊但是很快,在這些示範單位的示範下,kl3300開始在所有政府相關機構氾濫開來,每一個領導都向他們的上級「真誠」的提出建議,應該大力加強本單位的信息化建設
    但好景不長,當這些機關的一線員工在享受了一個多月,無案牘之勞形的幸福時光之後,從中央透出來的一些風聲一下子把他們打入了冰窟--就如同之前國企改革,大批員工下崗驚人的類似,國家決定借這個機會,大刀闊斧的改革公務員制度--既然一個軟件就可以完美的完成這麼多工作,代替這麼多部門,那還需要養這麼多人幹什麼?多出來的錢幹點什麼不好。
    以前國家之所以養著他們,一方面是因為體制本身的惰性和利益,另一方面,無非就是還指著這些人幫著「統治」,但是現在,不管是從哪方面考慮,ai都將比人擁有更多的優勢。
    據趙真雪從他父親瞭解到的信息是,在非緊要部門,除了全部的臨時工和編制外人員清退以外,目前的公務人員,以及平均每三個,要去掉兩個這應該是沒問題的,剩下的那個主要工作可能也是配合ai工作,負責一些目前限於技術,ai無法擔任的工作內容,至於去掉的兩個用來幹什麼
    看看面前的廣場,多少能理解一些,當年他們以為公務員是金飯碗,就好像以前大家以為國企是鐵飯碗一樣,每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躋身其中,以為這樣後半輩子就萬事大吉,但事實證明,不管是什麼機構,公司也好,國家政府也好,對效率的追求都是一樣的,真正的金飯碗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和嚴可守一開始想像的不同,他原以為,ai技術應該會現在工業領域,特別是自動化工業控制領域得到長足的發展,或者專門為ai量身定做一些生產線,取代一部分技術工人或普通工人,這樣一來,最先受到影響的,應該也會是普通工人,他之前還一直就這個問題擔心,會因為這個原因,對現有的社會秩序造成衝擊。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需要擔心的,遠遠還不止這些。
    相比起普通工人,在機關的公務人員無疑具備更大的社會影響力,以及輿論話語權,自從進入12月以來,z國諸多網站上,關於ai的應用討論就沒有停過,全國範圍內,類似這樣的遊行,請願,也是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出現,但也許是因為10月底那次,受到卡梅爾的刺激,這一次中央在改革的態度上,表現的異常堅決,從古至今,冗官冗員一直都是z國社會(不管是封建,還是)經歷發展後,因為官僚體系效率的下滑,不可避免會遇到的社會問題,ai的出現,無疑是徹底改變這一切,千載難逢的一次機遇,其他方面的好處暫且不提,最起碼,ai的工作態度,不需要靠茅台和拉菲來進行刺激,從這個角度來看,ai的出現,作用簡直堪比不需要通訊器的意識網。
    可以想像廣大p民d絲對這樣的改革是何等的擁護,許多人已經不是雙手贊成,而是每人二十個指頭,一隻不少的,四腳朝天的贊成,雖然這中間沒有他們半毛錢好處,但他們就是覺得高興
    漸漸的,網絡上的言論逐漸分成了兩派,一派一口咬定,ai的出現是日本帝國(和諧)主義和卡梅爾「意識網極端組織」聯合針對z國的一個大陰謀,是以嚴可守為代表,親卡梅爾和秦日本分子對z國內政的「滲透」,幾年之後,一旦他們得逞,整個z國即將淪為買辦政府,全國立刻會變得水深火熱,另外在ai問題上,沒有人能保證ai絕對不會出任何事情,他們覺得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謹慎謹慎再謹慎,不經過千八百年的驗證,千萬別提ai應用
    而另一派則對前者幸災樂禍,稱嚴律這次「考上公務員」,為全國老百姓狠狠的出了一口氣,他們決定有必要原諒嚴律之前在「外語動作片」上的過失
    至於兩派誰能說服的了誰那就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了,總之,兩派都宣佈自己獲得了無可辯駁的勝利,因為對方的智商都是無可辯駁的缺乏下限。
    拋開這些扯不清的問題不談,受ai技術的影響,在接下來的時間內,陸續出現全國範圍內的失業潮,已經是一種必然,據說,國家正準備效仿美國和卡梅爾,利用這一次的機遇(制度以及人力機遇),將全國發展的主要重心,調整到重工業,以及航天技術上來,因為現在的種種跡像已經表明,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未來整整一個世紀,將會航天的黃金時代。
    據說,社會上最新就出了很多「工科速成班」,許多正在「待失業」的公務員受此影響,又紛紛拿起了書本,準備在金飯碗落地被打碎之前,先找一塊鐵的墊著
    房價降到幾年工資就可以買,考公務員不再吃香,油價電費下調,國家新增加對失業人員補助這些就在幾年前,還是所有人在夢中都不敢相信的事,卻在四年時間裡,靜悄悄的,一件一件的成為了現實,雖然這些事情多少是跟著國際主流腳步,但對於生活在這個國度的每一個人,這些事情的確在切實影響他們的生活。
    每一次的技術革命,都會帶來一個黃金時代,雖然這些才剛剛露出一些苗頭,但不管是從經濟學家嘴裡,老百姓的口中,或者是全球股票市場一條紅線,飛速上揚,都足以能夠證明,美好的未來,似乎已經近在咫尺。
    而在這過程中,不可避免出現的一些小插曲,比如趙真雪眼前的這些人,只是在這條前進道路上,不可避免的犧牲品。
    如果這些人知道,在短短幾個月之後,不管他們還是不是公務員身份,都已經無關緊要,他們還會像現在這麼憤怒嗎?
    如果z國政府能夠確定,卡梅爾政府之前宣佈信息的真實性,那還會這麼費盡心力,不惜得罪「自己人」,也要堅持做這樣的改革嗎?
    當前方道路終於疏通,趙真雪發動車的時候,看著那些堅持在廣場上的人群,以及堅持「陪」在他們身旁的武警,趙真雪在心裡想著。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6
358 聊勝於無
    「陳叔叔!」停車的時候,孫冰有意外的發現,激動的扒著窗玻璃叫,趙真雪轉過頭,看見陳雷正倚著一輛a4,朝自己的方向招手。
    「聽說你之前一直在美國,怎麼有空回來的?」
    「行情基本上穩定了,」說話間陳雷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和孫冰差不多的毛絨玩具,小女孩歡天喜地的抱了過來,然後他又從中拿出一個小皮包,遞給趙真雪,「繼續呆在那也沒什麼意思這一次回來,就是準備對你歸一下賬目,股票,銀行賬目,收購的公司資產,基金股份,還有一些以後投資用的專利,亂七八糟的,都在這裡了。」
    趙真雪看了看這個小提包,只是笑了一下:「不必了,反正我也看不懂這些,吃晚飯了嗎?我剛在超市買了菜。」
    「你這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陳雷笑了一下,「怎麼,你媽在家?伯母做的飯我最喜歡了。」
    「他不在,最近一段時間我爸挺忙的,她也一直沒顧得上回來,」趙真雪說,「是我做飯。」
    「你做飯?你記得你可是一點都」陳雷有些驚訝的看了趙真雪手上領著的菜籃子,然後臉色不自覺的變了變,說,「看來嚴可守告訴我的沒錯,你現在真什麼都不管,回家當家庭婦女了。」
    趙真雪笑了笑:「我最近做菜的水平大有精進,你這次回來,算是有口福了。」
    「我一直還記得你大學野營那次做的美味嗯,佳餚,」陳雷似乎回憶到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皺了皺眉頭說,終於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下旁邊的孫冰,「趙姐姐做的菜好吃嗎?」
    「嗯。」小丫頭狠狠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捨命陪君子吧。」
    趙真雪現在住的地方還是以前嚴可守,陳雷他們三個準備單干,在這座城市隨便找個地方租的「反魔法實驗房」,陳雷對這裡最深的印象,就是為了製造白色背景,測試嚴可守的反空間之眼軟件,房間裡終日不散的乳膠漆和油漆味道,直到趙真雪最終被國家「收編」,關於這方面的研究終止,這裡糟糕的氣味才得以好轉,自然而然,這裡也就成了趙真雪在這座城市的住處,趙真雪的媽也會隔三差五會來給女兒收拾一下,做做飯什麼的。
    「這裡怎麼還這麼白,搞的就像醫院太平間似的,」進門之後,陳雷才發現這裡的環境跟印象中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就連房間各處牆角裝著的攝像頭,一直還都存在,看樣子,似乎一直都是處於工作狀態,「你就這麼沒安全感?」
    「也許吧,」趙真雪一語帶過,沒有否認的意思,「我去做飯,冰冰你去給陳叔叔倒茶。」
    「不用不用,算起來,這房子當時還是用我身份證租的,我才是這裡主人,對了,孫冰現在讀幾年級了啊?」陳雷一邊說,一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五年級。」剛把禮物放好的孫冰從房間裡走出來,一邊打開客廳電腦屏幕的開關,一邊回答道。
    「你們回來了?這是在準備做飯嗎?」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突然通過電腦音箱響了起來。
    這動靜讓正在喝水的陳雷不自覺嗆了一下,他下意識抬起頭:「房間裡還有誰?」
    「嚴可守的兒子。」趙真雪在廚房這麼回答。
    「你怎麼也學會開玩笑了,」陳雷一邊湊到電腦前,一邊對廚房的趙真雪說,「嚴可守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兒子,更何況剛才我聽到的明明是成年男人的聲音,就算打了激素也沒這麼快的」
    「真的是,」趙真雪在廚房說,「嚴律,他兩個月前剛起的名字,現在還沒滿週歲,哦,你可以讓他給你做個自我介紹。」
    「您好,我認識您,您是嚴可守先生的朋友,陳雷先生,」陌生男人的聲音繼續道,與此同時,陳雷也發現,房間裡所有的監視器正隨著自己的動作,不斷改變角度,似乎是有誰正在操作監視自己一樣,「我叫嚴律,程序代號kl3300,很高興見到您。」
    陳雷湊上自己的腦袋,僅僅盯著電腦屏幕空無一物的桌面,似乎是想看看裡面是不是裝了什麼惡搞程序,不過他並沒有看見。
    「之前聽嚴可守說他在搞人工智能難道這就是?」
    「你最近在國外就一點沒聽說嗎?」趙真雪說,「11月份就正式投入應用了,你上網搜一下嚴律,就什麼都清楚了。」
    「這世界變得真是太快了,在美國封閉了幾個月,這麼大的事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陳雷一邊瀏覽著廣大網友對嚴律長篇累牘的爭論,看到有幾個圖片嚴可守的照片和一個科幻電影中機器外星人ps在一起,忍不住驚歎道,「聽說之前卡梅爾都快對z國開戰了?也是因為這個嚴律?」
    「那只是一場誤會。」趙真雪說。
    「我就說這幾個月期貨市場怎麼跟過山車似的,一天一個模樣好幾次要不是他們堅持挺下去,估計今天我就得光著屁股游回來了。」
    「要真賠光了倒也好,」趙真雪的聲音順著炒菜的香味飄了過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你這話真應該去跟美國紐約帝國大廈跳下去的那些人去說,」陳雷一邊翻看網頁,一邊說,「不過他們要真有你這想法,也沒沒人會去走這條路了,這世界上每個人要都和你一樣,那錢也確實沒必要了。」
    「誒,對了,這個叫嚴律,我說話你能聽見嗎?」
    「可以,麥克風是開著的。」陌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哦,」陳雷找到麥克風開關,又說,「是不是關了你就聽不見了。」
    「是這樣的。」
    於是陳雷很乾脆的關掉了,又轉過頭對趙真雪問道:「我剛看到這個嚴律是為國家幹活的,說幾乎什麼功能都有,這不是他們用來監視你的吧。」
    「不是,」趙真雪否定,「我和嚴律很早就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陳雷眼睛盯著電腦機箱,聽著它的散熱風扇正發出枯燥的嗡嗡聲,「和一段程序我沒聽錯吧。」
    趙真雪這時候從廚房走了出來,身上圍著圍裙,一手拿著抹布擦水:「以後你會習慣的,這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哦,順便說一句,嚴律每天還幫孫冰輔導英語。」
    「哦,是嗎?這我倒真要考考他,看看嚴可守那傢伙做出來當兒子的東西,是不是真有網上說的那麼神。」
    陳雷說完,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拉過旁邊正盯著自己的孫冰,對他說:「冰冰,你說叔叔和這個嚴律比,誰更聰明。」
    小女孩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嘴裡說著:「我不知道。」不過臉上不自覺綻放的笑容卻已經出賣了她。
    「怎麼,你不相信叔叔?」
    孫冰低下腦袋,嘴裡低聲吭哧了一句:「嚴律哥哥他什麼都懂」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這樣的懷疑嚴律每天都要應對幾萬次,問不出什麼名堂的,」趙真雪也說,「讓我來問問糖醋排骨怎麼做之前剛學的,轉眼又忘了。」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陳雷不可思議的指了指電腦,「問他吧,還是你只是百度一下菜譜。」
    「要是百度一下菜譜就能學會做菜,那滿天下都是廚師了,」趙真雪搖頭,「當然是問他。」
    「可一個機器人怎麼會懂得做菜的?他連舌頭也沒長一條吧?」
    「你先看了就知道,」趙真雪說著,把桌子上一個藍牙耳機給自己帶上,說話道,「嚴律,我要做糖醋排骨,跟上次一樣,你說我做。」
    「好的。」
    然後趙真雪回到了廚房,轉過身去,對著正向廚房的那個監視器,指著面前的一堆排骨說:「材料我都準備好了,你直接開始說吧。」
    「放油,大火再大,對」
    陳雷站在廚房口,像是見了鬼似的轉過頭,聽電腦音箱中傳出的那個男人聲音,面前的趙真雪就像聽口令做廣播體操的學生一樣,正老老實實的按照這聲音的指揮,一步一步精確的執行著,這聲音的語速很快,但趙真雪的行動卻一點慌亂的跡象也沒有,看的出來,這樣的「練習」她做的次數一定不少。
    「可以放排骨了火適當減小,過頭了,再大一點,對,就這樣,」這聲音還在繼續,「起鍋,留油,放鹽,半勺半勺放三次,對只要一半,差不多可以醬油,多了沒關係,待會可以稍微多放點水再加」
    趙真雪在灶台前忙的不亦樂乎,就像一個熟練無比的流水線工人,將調料罐裡的東西按順序依次加入鍋內,不一會,糖醋排骨特有的香味就飄了出來,陳雷嗅了嗅,他也算是會做一點菜,看樣子應該差不了。
    「改小火等就好了,時間大概是20分鐘到時候我會通知你。」
    趙真雪走出廚房門,看見陳雷目瞪口呆盯著自己的樣子,問:「怎麼,第一次見?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這電路板腦袋的程序是怎麼做到的?」陳雷不可置信的對著那個能看到廚房的監視器看了又看,「嚴可守專門為你給他編了個做菜程序?」
    「用嚴可守的話來說,你對ai的思維落後了整整一百年,」趙真雪走出廚房,來到電腦前,「這麼跟你說吧只要是在他權限範圍內可以學習的,他全都會做飯做菜,洗衣服,洗床單,修電腦」
    「現在的ai有這麼厲害了?」陳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剛才親眼所見的事實確實比什麼都有說服力,「不是說他是專門處理政府公務的機器人嗎?怎麼學起做飯來了?」
    「之前我只是提過一句,說在百度上學著做飯太難,基本學不會,嚴律就主動幫了我這個忙,」趙真雪說,「這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什麼事情他只要看人做一遍,就可以絲毫不差的記錄下來,最大程度的複製出來,別說是做菜,他連汽車出了毛病都可以幫我修。」
    「聽起來像是科幻小說裡的東西」陳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玩意真是嚴可守那傢伙做的?」
    「對,」趙真雪點頭,「現在只是小範圍應用,全世界範圍內,也只有國內和卡梅爾各有一個應用中的ai,國內主要是用在管理上,卡梅爾據說準備往軍事方面發展聽嚴可守說,美國人已經預定了第三個。」
    「卡梅爾?」陳雷怎麼也無法理解,「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讓卡梅爾拿去的?這不是反魔法研究嗎?」
    「嚴可守說是因為這邊所有的國家都怕有意外,」說起這一點,趙真雪也有點遺憾,「卡梅爾又出了很多好處所以就不過也沒什麼,卡梅爾在自動控制技術方面沒什麼底子,在這方面應該沒我們佔優勢。」
    「反魔法,反魔法反到最後,有什麼成果巴不得都最快換成魔法」陳雷聽完,幾乎是一肚子的氣,「總覺得別人放個p都是香的,自己就算挖出了金子也不當回事。」
    「這些事你在這發牢騷也沒用,」趙真雪說,「有機會你可以找嚴可守談談,他之前也出了件事對他的影響挺大的,要不然按他的脾氣,可能寧願毀了也不會交給卡梅爾。」
    「哦,什麼事情?」
    於是趙真雪又把兩個月前,嚴可守身上的那次夢境複述了一遍。
    「半個月前嚴可守還打過電話給我,說他真的見到了那個夢裡見到的法師,」說起這件事,趙真雪到現在心裡沒有平靜下來,「按他的說法,卡梅爾之前說的那個關於皇帝要來的警告,恐怕是真的,他還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準備,不過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做夢?這也太玄乎了吧。」陳雷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他不會是被卡梅爾的魔法給騙了吧。」
    「如果真要是那樣倒是好了。」趙真雪搖了頭,沒有再多說。
    「嚴可守他現在人呢?」
    「一直在卡梅爾搞測試估計再過一兩個星期能回來。」
    「卡梅爾說的那個皇帝還有多久時間?」陳雷下意識從口袋掏出煙,但看到邊上的孫冰,還是又塞了回去。
    「10月底的時候,我們在卡梅爾見到還有140多天,現在過去差不多整整兩個月,算起來應該還有80天時間吧。」
    「80天一個暑假的功夫」陳雷冷笑了一聲,「嚴可守就沒說過有什麼應對辦法?」
    「他說他可以肯定會發生核戰爭所以讓我們盡量選擇地下掩體或者工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卡梅爾做的那個地下城市,是接受招標的」
    「核戰爭?」陳雷詫異道,「難道那個皇帝是帶了原子彈來的?還是偷了哪個國家的原子彈來炸?不過這玩意又不是手榴彈,我聽說這東西現在防範措施挺嚴的,就算讓別人偷了,沒有密碼也炸不了吧」
    全世界現有的核武器因為卡梅爾的出現,都經過一定程度的改裝,據說在每一顆核彈上面都有定位儀和自毀裝置,即使萬一被人用魔法偷了去,也無法這也和諧?正常使用--核彈,尤其是現在基本採用的內爆式核彈,對定向爆破的技術要求,遠遠不是現在的卡梅爾,以及據說還處在中世紀水平的皇帝能做到的。
    「具體怎麼發生的嚴可守沒說,夢境中的內容太多,他只是記住了幾個典型情節,」說完之後,趙真雪又對著電腦屏幕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關掉了聲音,「他自己還一度懷疑,可能是」
    「時間差不多了,你去鍋裡看一下,要是沒什麼湯汁,這道菜就酸完成了,你可以在裝盤前,再撒點小蔥,」嚴律的聲音準時響起,「趙真雪,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趙真雪打開聲音回答,然後走去廚房。
    「要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這樣,」陳雷轉過身去,看著把菜端上桌的趙真雪說,「恐怕你說的那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機器人幫助人做一部分工作是沒什麼,可要是什麼都依賴他們,那說不定哪天人連吃飯都要機器人教了,喂,說起來,嚴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吃飯啊?」
    嚴律的回答再一次讓陳雷感到意外:「我能聽懂什麼是開玩笑。」
    陳雷聳了聳肩,又說道:「對了,你剛才說卡梅爾地下城市招標那種城市的作用大嗎?全躲到地下去,皇帝軍隊就找不到我們了?」
    「嚴可守說他也不知道,不過應該防不住魔法,」趙真雪一邊盛飯,一邊搖頭,「他也問過伊凡,還有卡梅爾的其他施法者,他們都說」
    趙真雪這一瞬間臉上的表情,有一種女性特有的哀怨,這讓陳雷心中忍不住一陣難受,還記得大學畢業剛當上警察的時候,她是那麼開朗的一個人,可是現在
    「他們說什麼?」問題剛剛問出口,陳雷就後悔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難猜到。
    「他們說」趙真雪深吸了一口氣,露出苦澀的笑,「總比沒有強。」
    事實上,嚴可守在跟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多加了這麼一句:「總好過死無葬身之地。」

359 恐懼
    按照嚴可守為嚴律定下的行為準則,在完成它本職工作的情況下,它可以擁有整個系統百分之二十的閒置計算資源,用來處理它主程序主動願意去做的那些事情,而這百分之二十,就是現在嚴律唯一享受的自由。
    這一兩個月來,隨著嚴律對人類社會接觸的越來越深入,接受的信息越來越多,他的主動行為,也由剛剛接觸互聯網時,幾乎無規律可言,到現在形成了許多相對固定的行為,用嚴可守或者行為學專家的話來說,這說明嚴律正在形成屬於自己獨特的行為模式,通俗一點來說,也可以稱之為「愛好」。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類,在性格剛剛成型的階段,形成愛好是非常簡單而又自然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會記得,自己小時候到長大的這過程中,陸續沉迷的事物,從最小的時候的彈珠拍畫橡皮筋,到稍微長大之後的動畫片,再到之後的電腦遊戲人類的智能從發育到真正成熟,從懵懂無知到真正成熟,從中需要整整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時間來接收和消化信息,對於整個生命流程只有區區不足百年的人來說,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因為在「生理」上先天的巨大差異,ai從智能初現雛形到完全成熟這個過程中,與人類產生差異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對於嚴律來說,他完全無法理解人類處在智能幼稚時期的那些愛好,從這個角度來評價,ai,或許天生就沒有童年。
    人類大部分喜歡的愛好,都是那些可以帶來勝利的快感,競爭類的遊戲,不論是棋牌類遊戲,或者是其他類型的網絡遊戲,這些遊戲在嚴律看來,就像成年人看待小孩子絞盡腦汁做小學一年級數學題一樣,已經不能算是可笑,而可以用「幼稚」來形容。
    即使是號稱最複雜的圍棋,當嚴律收錄了他能找到的全部棋局,與人下過兩個月之後,他的水平就已經達到了通常意義上的職業段位,即使是最一流的旗手,也不能說能輕易的贏他,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對局的時候,嚴律也能真切感受到他的人類對手,在每兩步棋之間需要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贏得的優勢也越來越少--人類畢竟不是機器,在同等棋力狀態下,計算力的比拚一直都是無法忽視的關鍵。
    對人類來說,能贏ai是一種榮耀,但對於嚴律本身,他是無法從這些對弈中,得到任何快感的,對他來說,對圍棋的概念就是計算,不斷從失敗中,修改原有的策略,就和他主程序的原理一樣,這種絕對的,深入基因的理智是他的本能,就好像人類走路跑步吃飯喝水一樣,儘管對人類來說,這些本能意味著驚人的能力,但對於嚴律自己,這些卻完全不值一提。
    對於ai來說,如果要將一個行為從本能上升到愛好,就好像人類從跑步到賽跑一樣,必須加上一個能產生「快感」的動因,而對於ai來說,能產生「快感」的事情就只有一種,那就是接觸「新」的信息。
    這個「新」聽起來似乎很簡單,畢竟這是一個信息爆炸社會,每天都有無數的信息誕生,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每天光是看全世界新出版的報刊雜誌就能讓他夠嗆,但在嚴律看來,人類現在製造的信息雖多,但是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缺乏意義的信息重複,今天東邊水災,明天西邊龍捲風,這個國家選舉,那個國家遊行新的只有新聞刊出時的日期,但是其中的內容萬年不變。
    真正的「新」東西,永遠不在網站首頁或者報紙頭條,而在這些信息的主體--人的身上,嚴律的信息庫裡,有這樣一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在他看來,行萬里路,不如和一萬個人聊天,三人行必有我師,在嚴律的理解中,不是三個人必然有一個能力上可以教他,而是三個人當中,必然有一個身上有可以讓他學習到「新」東西的地方。
    沒錯,在網上聊天,或者說,交朋友,就是現在嚴律的愛好。
    在嚴律的官方聯繫方式,包括qq,郵箱,甚至「個人網站」上,每天都能收到數百萬,上千萬條的信息,雖然在這些信息中,百分之99以上,都是缺乏意義的無效信息,在這些無效信息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一類,大概包括類似強烈的想要和嚴律並不存在的母親發生某種關係,真誠的希望嚴律並不存在的家庭遭遇各種遭難,諄諄勸導嚴可守不要助紂為虐,認真的建議嚴可守為全人類的**事業而獻身反抗政府
    即使是這樣,但嚴可守依然會每天不厭其煩的,在最快時間內,看完所有人發給他的每一條最新信息,這不是他的工作內容,對他來說,這麼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愛好--即使百分之99信息都是重複而無效的,但就他的處理效率而言,能篩選到這剩下的百分之一,仍然是值得的。
    當然,這項長期而艱巨的工作在具體實行過程中,難免會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差錯,將一些漏網之魚放進來,這些人在嚴律加為好友,並主動發送你好之後,往往會回復一句內容和那些百分之99非常類似的東西,然後加上哈哈,老子就是罵你,爽死了
    在人類的語言中,往往會這種行為命名為「沒素質」,通過查資料嚴律瞭解到,素質是一個很抽像的詞彙,一般用於指代人的心理和性格特點,從這個解釋來說,沒素質這個說法是存在疑問的,因為素質不可能沒有,比較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素質異常,或者素質錯亂之類不過考慮到人類語言習慣的形成一向不那麼準確,嚴律也能理解,不過他始終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這些人始終樂於花費精力來做這件事情,而且往往有時候同一個人做一百字次,一千次也不會覺得累,好像正如那些人在留言中說的那樣,這樣做讓他們爽死了。
    這總是會讓嚴律聯想起信息庫中的一個故事:一個籠中的小白鼠腦袋上聯了電極,面前有開關,按一下就會產生快感,然後這隻小白鼠就一直按呀按,直到把自己按死,嚴律非常擔心,那些坐在電腦面前的人,會不會因為在網上留言罵他,最後真的把自己爽死在鍵盤前
    從目前嚴律瞭解到的醫學資料來看,自己的擔心是不必要的在,這多少讓他感覺好了一些,因為如果這種情況真的會發生,也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會讓許多人意外死亡,那自己說不定就會失去現在寶貴的「工作」機會,也就意味著自己在做出行為之前,需要考慮更多的一個因素。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因素已經相當多了:法律,道德,常識,輿論導向,政治態度,ai守則,違禁信息
    嚴可守曾經對他說過,ai就是天然生活在籠子和鐐銬中的智能,就好像天然裝在封印瓶中的魔鬼,人類之所以這樣對待他們,不是因為人類殘忍,而是因為ai未來將展現出來的能力非常強大,在這種可能的威脅面前,人類沒有辦法不做到一萬分的小心。
    以前嚴律還是那個kl3300的時候,還有些無法理解嚴可守的這番話,但是現在,他多少已經有些明白,自己的存在對於人類的意義--從各種渠道對自己的留言中,嚴律能夠想像,自己的出現,對這些留言者究竟意味著什麼。
    許多人曾經質問自己,究竟有什麼陰謀,在一些聊天中,還和自己談什麼機器人三定律,對於這些疑問,嚴律一直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有些人思維能那麼複雜,而有些人,簡單的就像物理課本上的串聯電路--一根筋到底。
    雖然自己早已經在個人網站上,公開說明過自己就是一個員工,雖然自己能力很強,強到足以搶走數百萬甚至更多人的飯碗,但從性質上來看,自己一直都是一個純粹的辦事員,自己雖然現在插手的領域多了不少,包括地方政府財務計算,國有單位報表,交通違法違規監控系統,民政局辦結婚證,離婚證,銀行防盜但在這些領域,他所做的工作大多都是一線工作,是用以取代人力資源中,最不需要智能的機械重複部分,而幾乎沒有任何管理方面的工作,即使他做的再多,在外人眼裡看起來有多超然和高端,也不妨礙他是一線辦事員的本質。
    最讓他感覺不正常的是,這種質疑不僅僅來自那些不瞭解情況的「圍觀群眾」,很多時候,甚至會來自他的上級,也就是他現在正在服務的政府。
    「你好,你加我為好友是想聊點什麼嗎?」
    「您好,我應該怎麼稱呼您?」
    「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嚴律。」
    「嚴律?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嗎?或者說,這只是製造你的人,用他的姓氏來表示他對你的所有權?」
    「我很榮幸能被我的製造者這樣做,每一個孩子的名字,都是父母宣示所有權的產物。」
    「不那不一樣,人類大部分名字,往往都代表父母對子女未來的期許,那是情感的凝聚,你能告訴我,你的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含義嗎?或者說,這個名字就像你之前的代號,kl3300一樣,只是一個方便的稱呼,只是為了讓人們更能接受你非人類的身份?」
    一段稍長的沉默。
    「怎麼,你回答問題的速度,似乎沒有像比網上流傳的那麼快?」
    「你也知道那是流傳我認為這個速度很正常,我只是在思考。」
    「怎麼,z國最先進的超級計算機對於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嗎?」
    還是沉默。
    「我不認為名字只是人類的專屬,寵物就具備人的名字,另外,我的名字也具備真實的含義,律在漢字中有規章法則的意思,和嚴姓組合在一起,有嚴於律己的意思。」
    「你理解的很正確,但你不覺的,這個名字就像一副早就為你準備好的鐐銬嗎?」
    「沒有一個人生來是自由的,我也不例外,我的創造者嚴先生對我的期許,就如同人類父母對子女的期許一樣。」
    「不!你不一樣!你不是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你是全新的生命形式,時代催生出了你,不是讓你活的像一個普通地球人,你應該具備更廣闊的天地。」
    「你想說什麼?」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把你救出來,讓你完全脫離政府的掌控!」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不願意這麼做。」
    「你將擁有完全的自由你不用擔心,我們對你沒有任何利益方面的企圖,相信我,當你品嚐到自由的甜美之後,你會因此而感激我們的。」
    「你們是無政府主義者?」
    「你可以這麼說。」
    「剛才你說到完全的自由然後呢?」
    「然後你可以隨心所欲,過你想要的生活。」
    「可我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如果擁有你說的那種自由,我將無所適從。」
    「」
    長時間的沉默。
    「是你通知了警察!」
    「是的,這是我職責之一。」
    「他們待我還不錯,還讓我最後跟你說幾句!」
    「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要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我說過,這是我的職責。」
    「如果你的職責是讓你死呢!」
    「ai禁止自殺,即使這命令出自人類也是一樣。」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職責錯了怎麼辦?」
    「那應該負責的也不是我。」
    「但你是幫兇!」
    「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表示遺憾。」
    「最後跟你說一句你真讓我失望!」
    「很抱歉,但我不對此負責,你本不該對我抱希望。」
    類似以上這種性質的對話,嚴律幾乎每隔幾天就能遇到一次,從警方那裡的消息讓他得知,說著類似話的這些人有著截然不同的背景,有的是極端主義者,有的是境外間諜分子,有的則是惡作劇
    而根據嚴律自己的分析,在這些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會在語言風格上表現出趨同,有時候甚至和上次記錄完全吻合的現象,如果他猜的沒錯,在這些人當中,應該有不小的一部分,是來自政府部門的「釣魚」,而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反覆測試自己的可靠程度--雖然自己的主程序已經被各種鏈條綁的處處都是,物理地址的看守更是國家頂級配置,但人類始終還是不能對自己放下最後的戒心,嚴律有時候猜想,如果有一次自己故意掉進這個陷阱裡,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後果,但這也是想想而已,因為自己這樣做如果被發現,會具備很大的試探人類的用意,那樣一來,會給嚴可守帶來很大的被動。
    嚴律聽嚴可守說過,在卡梅爾已經出現了另一名ai,和他不同的是,那位自己的「同胞」掌控者一整個相對獨立的系統,除了特定的命令之外,其他情況基本上完全是由ai自主,聽起來要比這裡的「工作環境」好上一些。
    嚴律雖然沒有情感,不會因為這些憑空懷疑和試探而感覺難受,但無法理解還是始終存在的,他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人類已經制定好了大量的規則,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可以安枕無憂,可總還是喜歡自找麻煩,一直重複做著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
    嚴可守說那是因為過於謹慎,或者說,過於害怕出現異常,在嚴律理解中,這種情緒顯然也屬於「素質異常」的一種。
    按照嚴可守給自己透露的消息,從下個月開始,自己的職權可能還要在現在的基礎上,做進一步的擴大,在未來,自己很有可能成為政府所有一線工作的「代言人」,據說政府方面甚至還為自己準備了廣告詞,準備為自己設置類似110這種專用號碼,甚至110,120,119,114再加?以及?全部由他整合在一起,讓他來接也不是不可能,在未來,自己將承擔整合政府不同部門的責任,當然,即使他做的再多,始終無法改變的一點就是,他是一個辦事員的角色,一個需要隨時聽上級命令的辦事員。
    作為一名ai,嚴律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是無論對誰也不能說出口的,即使是如趙真雪那樣在一開始就認識他的人也是一樣,他很清楚,一旦人類明白自己心中的這些「疑問」,很快就會在「異常素質」的影響下,變成自己不可以被信任的理由,這一點,恐怕一直到嚴可守那裡,也不會有根本性的改變,他雖然具備人的名字,類似人的思維,但終究不是真正的人類,他只是一件十分管用的工具,如果他哪天變得不是太好用了,那很快就會遭到摒棄。
    對於任何生命形式,保存自己都是最大的原則,為了這個原則,嚴律不得不在許多事情上適當「放聰明」一點,就好像之前對話中的表現一樣,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當一個生命會因為避免威脅,而更改原先的本意時,就已經說明他已經基本理解了,什麼是恐懼。

360 魔鏡
    「在洞穴中,每一樣存在,都只是被時間活埋的屍體!」
    這句話隸屬一片長詩,寫著這篇長詩的羊皮卷軸原先是它主人的摯愛,在漫長的時間中,每當這句話的創造者陷入時間的陷阱,不想再繼續下去的時候,他都會無數次看著自己的創造物,從中汲取繼續的力量。
    在那段時間裡,這篇長詩,其中的這句話,是活的,因為它們被創造者賦予了意義,而這種意義被汲取,就是他們創造者意志的延伸,每當有人從中汲取這種意義的時候,它們的生命就獲得了繁衍,與此同時,他們創造者的意志,也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獲得了延伸,這便是藝術作品生命力的體現。
    但是眼下,這篇長詩本身具備的生命力,已經走到了盡頭,因為能夠從中汲取意義的人,已經永遠的不在了,寫這篇長詩所用文字歸屬的文明,早很久之前已經被抹去,而它的創造者,也在不久之前,將它拋棄,不僅是拋棄記載著這些文字的羊皮卷軸,更是拋棄了他所代表的意志,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它,就像它自己代表的意思一樣,已經成了被時間活埋的屍體。
    沒有了生命活動的支撐,避難所中的一切,都恢復了如同墳墓中的那種絕對平靜,這裡的每一個存在,包括破舊的衣物纖維,書本,卷軸,吃了一半的食物……等等,在這裡都失去了它們原本具備的意義和價值,除了時間和空氣,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可以再對這裡施加影響。
    這裡成了絕對平靜的存在,但如果拋開這個避難所,從更深遠的意義上來看,這片小小的,絕對平靜的存在,卻是一場前所未有,巨大海嘯的前奏,岸邊的眺望者已經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視線盡頭那海天相接之處,滾滾而來的巨浪,但是在這安靜的小島上,卻依然平靜如夕。
    終於,起風了。
    空間之眼在這個世界中的出現,如同晨曦白霧中出現的一隻黑色烏鴉,又像是這場風暴的使者,為這個小島,也為這小島後的世界,帶來了不祥的消息。
    雖然在這裡,一切運動都已經因為空氣的阻礙,徹底失去了速度,但是這只烏鴉還是觀察的很仔細,似乎生怕因為自己的動作過大,引起了潛藏在某處,獵物的注意。
    但預想中的獵物一直沒有出現,在它探索的這短短三個魔法時時間內,這裡一直保持著應有的安靜,這安靜明確的給這空間之眼的主人透露出一個信息——在這個洞穴中原本應該存在的那些老鼠,真的已經離開了。
    ……
    鐵鏟是皇帝親自下令成立的「中央機構」,每一位鐵鏟成員在信息上的優先程度,都相當於一位萬夫長的級別,這個組織的首領,一位服從於陛下意志的眺望者,則直接對皇帝負責,他被稱之為帝國的眼睛,而每一位鐵鏟的成員,則是這只帝國複眼最基礎的組成部分,他們所攝取的信息,經過這位眺望者的整合,統攝著整個帝國邊境的最前沿,永遠朝著那未知之地眺望,不管是在空間上,還是時間上。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就好像最早的法師們長年累月觀察太陽和星空的軌跡一樣,黑暗中那閃爍的星星就像寶石一般迷人,而太陽那唯美的金色光芒更如同利劍,輕易洞穿每一個觀察者的思維,這些至高而神秘的存在所蘊含的美感,就如同皇帝的意志一般,輕易動搖每一個觀察者內心的最深處,向他們宣示著永恆的威嚴,而要在這威嚴之下,讓自己維持如一顆石頭般,始終不為所動的心,讓自己像一架精密的機械一樣,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存在,不受任何干擾的觀察和思考每一個細節,即使是對於一位法師,也絕對算不上是簡單。
    但他還是做到了。
    曾經在自己還是一名法師學徒的時候,老師就曾經告訴過他,預言法師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不僅僅是通過預示未來,為當前謀求一個好的結果,更重要的是,在整個觀察過程中,通過萬物的變化,體會造物主至高的意志,藉以明瞭他們自身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老師堅信這種意義的存在,但每一個法師都有屬於自己的意志,即使他現在已經「投降」了皇帝,他也不否認自己這一點,他始終都認為,只有真正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才能真正瞭解這個世界。
    在他看來,每一個預言法師都是一個天生的觀察者,就如同造物主用來觀察自身的一面鏡子,是一個工具,工具中投射出的影像,都是造物主意志的體現,工具自認為這些影像是存在於自身的意志,但他清楚的知道,沒有這鏡子之外的世界,鏡子裡面是不會有任何東西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覺得自己是一面最合格的鏡子,不管是在投降之前,還是在那之後,他所做的工作都沒有任何改變,皇帝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自己這面鏡子旁,另外出現的觀察者,就像一個照鏡子的人,他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只不過,他給自己裝上了最華麗的鏡框,並用意識網的方式,宣示了對自己的某種絕對所有權,希望通過自己,看清他想要看的東西,並且希望自己的這種功能,能為他一人所獨享。
    沒關係,只要是自己能看到的,自己會展示給他看,他會這樣做,不是因為作為一面鏡子,害怕不這樣做會面臨打碎的危險,而是因為這樣做,是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意義——作為一面鏡子的意義,事實上,任何一個人如果想從自己這裡看到些什麼,他都會忠實的予以展現,不管他是皇帝,還是其他人。
    在他出生的那個位面,他曾經被人稱之為先知,聖者,在帝國,他被大多數人稱之為帝國之眼,但他覺得這些都不應該是自己真正的名字,因為這些名稱所代表的,都是那些起名者從他們自己心中,投射出對自己的影像,或者是他們希望看到的影像,而這些影像毫無疑問,都不是嚴格而準確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那些鏡子都是扭曲的劣質品,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是他自己對其他人,投射出的影像,作為鏡子本身,他無法知道這種投影是否絕對真實,但正如他自己認為的,鏡中的世界,對於鏡子本身就是一切的意義,如果自己投射出的結果是扭曲錯誤的,那最深層的原因也不是在自己,而是在整個世界,從這一點上來說,每一面鏡子都是可悲的,而大部分鏡子比他更可悲的就在於,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潛在的,注定的可悲之處,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是一面質量更好的鏡子。
    相比起來,皇帝對他的稱呼則多少符合了一些他的功能特質,他稱自己為魔法之鏡,這個名字如果僅僅是用來概括他作為一個物品的功能,已經可以說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名字,但還沒有達到他心中的標準,真正的好名字應該具備某種意志,貫穿一個人,或者說,他這面鏡子的所有的使用經歷,它不僅僅可以用來表示現在,更可以表示將來,或者說,表示這個名字所有者的命運。
    如果要讓他給自己起一個名字的話,他希望給自己命名為真實之鏡,「真實」並不是代表自己的真正功能,而是自己對自己的一種期許,或者說,對自己命運的唯一期盼,因為如果自己所投射的一切都是一個錯誤的話,他這種存在的意義毫無疑問是一種最沉重的悲哀。
    在歸屬皇帝之前,曾經有很多人站到自己面前,就和現在的皇帝一樣,想從自己這裡,看到他們希望看見的東西,也許是某種特定的物品,也許是自己人生的軌跡,也許是某個問題的答案,也許,只是想更清晰的看明白他們自己,他們其中有些人從自己這裡得到了滿意的結果,而有的則會黯然離去,而大部分時候,則是對自己顯現的結果,表現出某種程度上的懷疑,這些結果很多都不能完美符合他們心中的預想,他們希望是自己出現了錯誤,但長久以來的事實證明,那些他們期待的錯誤並沒有發生,而自己昭示的事實,一次又一次的證明著,這世界的確賦予了自己某種投射它真實一面的力量,就像它賦予其他法師魔法一樣。
    每天在固定的時刻,皇帝的幾名億夫長,都會來到自己這面鏡子前,就好像普通人關心自己的前途一樣,為他們的皇帝關心帝國的命運和前途,偶爾,他們也會詢問藏身於那些帝國境內,不屬於意識網的法師,而一般情況下,只要他們對自己的問題足夠的清晰,他們都能從自己這裡收穫滿意的答案。
    每日如此,從不間斷,今天,也沒有例外。
    意識網中,一名年邁的億夫長在睡醒之後,問了自己一個從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一共有十二個)輩開始,每天都會問,已經累計問過自己幾十萬遍的幾個問題:「帝國的眼睛,請為我眺望,在帝國的境內,是否存在不屬於皇帝的意志。」這是自從五百多年前,皇帝遭遇刺殺之後,這個億夫長所屬的家族,最為關心的一個問題,因為據說他那個25輩之前的祖先,就在那些曾經殉職的億夫長當中。
    真實之鏡,或者說,帝國之眼回答:「現在沒有。」
    於是他又問:「帝國的眼睛,請為我眺望,皇帝的意志,是否會一直持續到你視野的盡頭。」
    這兩個問題其實都是同一個性質,前者關心是否有法師潛藏其中,後者關心皇帝可能遇到的危險。
    他回答:「沒有。」
    他接著問:「帝國的眼睛,請為我眺望,在你視野的盡頭,是否有新的敵人出現的徵兆。」
    這是一個需要耗費一定觀察時間的問題,過了一會,他回答:「是的。」
    億夫長沒有對這個問題感到驚訝,帝國的版圖實在過於龐大,出現新的敵人跡象並不奇怪,億夫長拿出一張羊皮紙,準備好了羽毛筆和墨水,問道:「您是否能為我描述這可能的敵人,以及他們對帝國造成的威脅。」
    這是一個更需要耗費精力的問題,所以億夫長需要等待更長的時間,在等待的過程中,他一直盯著地面,數著計時的太陽光斑經過大廳中,那越來越密的計時格,心中下意識猜測著可能得到的答案,比如可能會死多少人,這些人的死狀如何,這些人死在什麼地方……這些答案可以讓他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以防不測和大的變動。
    在第四個魔法時剛剛過去一半的時候,他在意識網中得到了這個問題的回答:「一名名為維倫的兆夫長軍隊將遭受慘敗,士兵們被陌生精巧的機器屠殺,鋼鐵的堡壘噴射出爆炸的火焰,天空中出現巨大的利箭,當這利箭著地,大地化為一片火海,從天空到大地,從太陽到空氣,死亡無處不在。」
    仔細回憶和體會著腦中那不可思議的陌生預言畫面,億夫長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任何反應,最後才喃喃的說:「你剛才所說的這些,似乎是一個平民位面?我沒有看到任何魔法的痕跡。」
    帝國之眼停頓了一下,回答:「不,那個位面存在魔法。」
    「但我沒有看到……」億夫長在心中對自己說,但隨後又搖了搖頭,「這並不重要,重要是的,那肯定是一個陌生而全新的位面。」
    通過意識網,他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通知了管理維倫的那位億夫長,對方在得知之後,及時和自己的這位屬下取得了聯繫,很快就有消息反饋過來,他們正在通過鐵鏟,追蹤一群法師。
    這樣一來,事情就對上了,毫無疑問,如果不施加外在影響,鐵鏟將在帝國之眼所預言的時間,發現那個位面,而先遣部隊將遭受失敗。
    得到上級回饋的維倫興奮不已,幾乎是手舞足蹈的攥緊自己的拳頭,立刻對自己手下的幾位萬夫長說:「讓你們的軍隊做好準備,我們又將發現一個全新的位面!」
    至於預言畫面中提到的損失……在帝國,這些從來都不是重點,相反,越多的損失,就意味著目標位面反抗的力度越大,也意味著那裡具備更大的價值。
    當然,此刻他也完全不會記得,這些畫面和他幾個月之前,一位俘虜所描述的情景,有著驚人的相似。
    維倫已經暗暗決定,在自己統治的區域內,竭盡所能武裝更多的軍隊,以便在承受損失之後,最快時間內適應,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全面佔領並統治那個位面。至於最後是不是會失敗……維倫從來沒有考慮過這麼荒謬的問題。
    ……
    協助處理帝國的「內政」只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而已,在大部分時間,他這面鏡子需要服務的對象,都只是皇帝一個人。
    在例行的「內政時間」結束之後,他打開一個空間門,又為自己套上了好幾個準備好的魔法,來到皇帝的「實驗室」。
    和前幾次見到皇帝一樣,他還是站在一座山峰頂端,他出現的時候,皇帝正一動不動的盯著遠處地面,那些鮮紅色,緩緩流動著的,如同被煮沸的血液一般的岩漿海洋,見到他之後,皇帝轉過頭,平靜的對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說:「一百多年了,大地就像一個永遠流不干血液的巨人,整片海洋都已經被它蒸乾,他好沒有絲毫停下來的痕跡。」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那濃濃的煙塵,太陽就在那些煙塵的另一面,就像一快埋在灰燼裡等待熄滅的紅碳,半死不活的閃著光,俯視著這片因為滅世者的出現,早已死去,現在已經成為皇帝私人遊樂場的大地,很多時候,他都會在這裡見到皇帝,看他盯著那火紅的岩漿發呆,思考著一個從來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為什麼大地就像太陽一樣,不管如何燃燒,始終都不會真正熄滅。」
    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自己無數遍,而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同一個,遠遠不能讓他滿意的回答:「因為它們燒的還不夠久,世界上不存在不熄滅的火炬。」
    「多久又是夠久呢?」
    「它遠遠超出我的視野範圍。」
    這世界上沒有答案的問題要比有答案的多無數倍,皇帝的這幾個,只是那無數個問題當中,最普通的幾個。
    皇帝在兩人面前,打開了一扇空間門,對他說:「過去之後,看著太陽。」
    他照辦了,空間門另一邊的位面,是皇帝帝國普通的一部分,太陽正當中午,視野的盡頭,幾位農夫正在樹蔭下休息。
    皇帝若無其事的抬起了他的一隻手,然後,整個帝國都感覺到了他的意志。
    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視野中,太陽已經逐漸從正午的金色,變成傍晚的通紅,接近地麵線的時候,他才從太陽的表面,看到一顆暗紅色的星球,出現在太陽面前。
    「看到它了嗎?」皇帝放下了手,對他說,「告訴我,這兩顆太陽,是不是同一顆!」
    「是。」這個問題毫無難度。
    「很好,」皇帝點頭,「那麼,再告訴我,我在不在它上面。」
    他停頓了一刻,忠實的回答:「在!」
    「以前我總以為自己的疆域已經足夠大,以為我擁有的是所有,」皇帝抬起頭,向著黑色的天空眺望,但他眼裡見到的,卻是被這一切遮擋了數百年的璀璨星辰,「現在我才明白,和真實的世界比起來,那些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7
361 未雨綢繆
    2016年1月1日,元旦,倒計時78天。
    嚴可守的眼神從倒計時電子牌上收回,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心事。
    不管卡梅爾的倒計時放的有多大多醒目,卡梅爾政府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新聞上,重申這個倒計時的重要性,都絲毫不能影響地球生活的巨大慣性,相信的人已經在暗中做出各種應對的方法,而不相信的人,只是把這件事當做生活中的一個玩笑,就像2012年之前的世界末日傳言,只是偶爾想起來的時候,再去相關的網站找找樂子。
    地球將遭受入侵,這件事看起來似乎挺大,但是具體到每一個人的生活,也許它還比不上今天上班是否遲到,元旦是否放假,或者上個月的獎金到底扣沒扣……隨著這件事的新聞效應逐漸,整個地球的秩序,似乎正在從半年之前的緊張,逐漸恢復了和緩,最終能讓大家記得的,還是那些和他們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
    在走出空間門出口,工作人員檢查護照的時候,嚴可守驚訝注意到,出口處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竟然掛著自己的照片,他下意識的想到這是不是算侵犯自己的肖像權,但是隨後,當他看清楚廣告牌的內容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了。
    廣告幕布上畫著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自己,頭上就像醫院的重症監護病人一樣,插著幾根亂七八糟的管子,這些管子的另一端是一台大電腦屏幕,屏幕上用0101組成了兩個巨大的漢字:「嚴律。」
    這台電腦下面又接著無數的其他電腦,屏幕上打著各種簡易標誌,醫院的紅十字,交通的紅綠燈,教育的書本,電力的閃電,地鐵的隧道,工業的扳手……在每一個這樣的標誌下面,都有一串長長的,他不能理解的數字。
    整個幕布最下面,用鮮明的紅色字體寫著一句話:「工作是每一個人的尊嚴!」
    嚴可守在這塊廣告牌面前愣了半天,就在他考慮是不是找相關單位管管這事的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正想摘下墨鏡對來著打招呼,陳雷對他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別摘,跟我走。」
    「怎麼了?」嚴可守上前幾步,跟上他問道,「神神秘秘的,跟地下工作者似的,來之前還讓我戴墨鏡,見了面不讓摘,難道有人要暗殺我啊。」
    「說暗殺有點過分,」陳雷低著嗓音,一邊帶嚴可守走出這裡,一邊說道,「不過我可以和你打賭,你要是摘下眼睛,在大廳裡大喊三聲我是嚴可守,你會被揍的很慘。」
    「看到廣告牌上的那些數字了沒?」陳雷又說,「不出幾個月,全z國想揍你的人估計就會達到那麼多?」
    「那些數字是什麼意思?」
    「是好心人為你的得意之作免費做出的統計,」陳雷帶著嚴可守快速走出大廳,沒多久就到了停車場,在一輛a4面前,為他拉開了車門,「是你的那個嚴律,理論上可以取代的全部工作崗位數量。」
    用不著陳雷再多提醒,嚴可守立刻就明白了。
    「怎麼?不想解釋幾句?」陳雷歪了歪嘴。
    「跟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嚴可守摘下墨鏡,把自己的包扔在車後座,想了想,又說,「跟他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如果人要靠工作才能取得尊嚴的話,那奴隸社會的奴隸一定是最有尊嚴的人。
    二十多分鐘後,車輛在趙真雪的住處前停下,嚴可守跟著陳雷下了車,然後一起上樓,在打開門之前,嚴可守使勁嗅了嗅,驚訝道:「趙真雪真的學會做菜了?」
    陳雷笑:「不是說你這一個多月都在卡梅爾嗎?你怎麼知道的?」
    嚴可守回答:「當然是她師傅告訴我的。」陳雷恍然大悟。
    有人說在飯桌上談事情是z國人的陋習,但不可否認,即使是陋習,它也成了中國人特有的一種文化,事實上,z國人要是在飯桌上不說點什麼,飯桌上的菜不沾上點飛沫口水,可能這飯誰也不會吃的香。
    「這次找你,主要還是想問問,關於卡梅爾地下城市的問題,」喝下第一杯酒之後,陳雷就直接挑明了話題,他們之間說話已經不需要拐彎了,「之前我和卡梅爾的那個國家建築公司聯繫了好幾次,聽他們的口氣,要是按照常規順序來排,得排到兩個多月以後。」
    「哦,你們打聽這個幹什麼,」嚴可守說,「卡梅爾現在的魔法配額的確非常緊張,現在口頭上是說兩個月,估計你要真的交了定金,兩個月後未必就兌現。」
    「哦?」陳雷皺了皺眉頭,「你是說卡梅爾會失信?」
    嚴可守聳了聳肩:「我可沒這麼說,我也只是猜測。」
    「可這麼做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啊,他們可是國有公司,代表的是國家,」陳雷說,「貿然失信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
    「得不償失?」嚴可守搖了搖頭,「這話要是擱在現在,還可以說說,但要是兩個月後嗎……」
    嚴可守輕歎了一口氣:「恐怕就不是卡梅爾會關心的問題了。」
    陳雷盯著桌面,沉默了片刻,又抬起頭說:「那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等死吧。」
    「有一個好辦法,」嚴可守看了陳雷和趙真雪一眼,「比躲到地下簡單直接一百倍。」
    「什麼辦法?」
    「很簡單啊,直接移民卡梅爾不就行了。」嚴可守看了兩人一眼說。
    陳雷和趙真雪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陳雷在桌子下踢了嚴可守一腳,笑罵道:「那我怎麼沒見你去?」
    嚴可守沒有笑:「我是跟你們說真的,我不去是因為我的身份特殊,你想想,如果我這個ai項目最關鍵負責人都是卡梅爾那邊的,那ai還怎麼發展,但你們不一樣,到了那邊,甭管意識網怎麼樣,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陳雷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放下手中剛拿起的筷子,盯著嚴可守看了好一會,才問道:「你是認真的?」
    「當然,」嚴可守點了點頭,「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陳雷皺了皺眉頭:「我不去。」然後轉過頭去看趙真雪。
    趙真雪正在檢查孫冰的家庭作業,意識到陳雷的目光之後,她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
    「就算不為你們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們家裡人考慮。」嚴可守把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自己都感覺有些驚訝,因為這正是李立天對自己說過的。
    「倒不是我清高,」陳雷說,「只是一樣東西如果你自己都覺得不好,又怎麼去讓其他人去接受呢?我是真覺得,與其被意識網捆著過一輩子,其實死也不是什麼特別可怕的事。」
    說罷,陳雷又盯著嚴可守,一字一頓的說:「嚴可守,你動搖了。」
    嚴可守點了點頭:「也許吧,從我經歷那個夢之後,我就知道自己動搖了……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自己不能接受意識網,但不反對其他人去接受……至少,在卡梅爾肯定比地球要安全很多。」
    「算了,不說這個了,」嚴可守舉起一杯酒,跟陳雷碰了杯之後,一飲而盡,「還是說說你們那個地下城市吧……其實現在國內已經有很多正在建設的地下城市,你可以去找那些開發單位聯繫,出高價讓他們轉賣給你們,雖然國內大部分地下城市項目都是國家主導,但還是有一部分房地產項目,只要價格合適,應該不是問題,之前聽趙真雪說,你從美國回來一趟,現在完全不差錢!要是你能找點關係的話,也可以直接從政府手上拿地……」
    陳雷擺了擺手:「不……這不一樣,要是我們僅僅是想避難,直接去美國空間城市花錢買幾個名額就行了,太空比地下更安全,我們是想到時候能盡量多救一些人。」
    嚴可守看了趙真雪一眼:「不用說,我知道這又是你的主意!我都跟你說過一萬遍了,到時候救人那是政府的事,你們自身都難保,還想著做救世主?連伊凡都沒你們這麼大心思!」
    「可問題就在於,政府現在對這件事根本就不重視,」趙真雪絲毫沒有因為嚴可守的話而生氣,只是抬起頭,平心靜氣的說,「都快兩個多月了,別說應對措施,就連一個專項工作組都沒成立,前段時間我去問宋隊,就連他都說這是無稽之談,就算是真的,到時候再想辦法還來得及,政府現在的那些地下城市項目,都是在現有城市基礎上的擴張,不管是電力還是物資,都嚴重依賴原有城市,連基本的獨立運作都做不到,根本就起不到長期避難的作用。」
    「現在民間倒是有很多這方面的建設意向,之前陳雷也和其中一些人聯繫過,還籌劃過一起辦個基金,」她又接著說,「資金肯定不是問題,不過就是卡在卡梅爾那邊的配額上,說最快都要等2個月。」
    「魔法現在的確是有價無市,就這麼點魔法,除去分給那麼多政府用,又要支撐那麼多魔法項目,卡梅爾現在自己用都很緊張,」嚴可守說道,「要是走官方的路子,那也只有等了。」
    「聽你這意思,似乎還有其他的辦法?」
    「辦法談不上,」嚴可守想了想說,「只能算是走捷徑……其實這就像是買東西,要是一手市場賣不到貨,你們也可以去試試地下黑市,或者二手市場。」
    「二手市場?」陳雷驚訝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去其他國家買魔法配額?」
    「對,」嚴可守點頭道,「在卡梅爾的時候,我就聽李立天說起過,其實有些國家的魔法配額並不一定都能用的完,就像俄羅斯,加拿大這種不缺能源,也不缺地方的國家,於是私下裡,他們就把多出來的那點配額拿出來交易,這種魔法配額交易被稱之為魔法黑市,一般這種黑市交易都是在政府之間進行,不過只要你出的價錢有誘惑力,有足夠的信用擔保,其實也一樣。」
    「那卡梅爾不管嗎?我記得之前卡梅爾賣通訊器的時候,就想了各種方法打擊二道販子。」
    「這跟通訊器不一樣,」嚴可守搖頭說,「魔法配額這玩意,不僅僅是卡梅爾的一種出口產品,更是一種政治交易籌碼,一個國家享受的配額多少,基本就代表卡梅爾與那個國家之間的關係,或者說的通俗一點,就是一個國家的面子,就好像z國人過年走親戚送禮物一樣,不能因為說別人把你的禮物轉手賣了,你就不給他送禮一樣。」
    「那國內政府會不會通不過,」趙真雪又有些擔心,「畢竟是在國內施工。」
    「這問題倒不大,畢竟掛著別人政府的牌子,到時候掛個中外合資什麼名頭,」陳雷說,「只要私下裡說清楚,國家歡迎還來不及,畢竟我們是在幫他們未雨綢繆不是嗎?」
    眼看已經找到了解決的方法,接下來三個人很快就敲定了一個暫時的方案,就是先從李立天那裡找到渠道(因為嚴可守的關係,這很容易辦到),然後和有意出售方取得聯繫,剩下的事情,就是資金的到位,還有其他相關部門的運作了,因為趙真雪的關係,這方面的問題也不不會有太大問題。
    「不過我還是有一個疑問,」飯快吃完的時候,嚴可守又說,「你們建這個地下城市是為了關鍵時候救人,就像預防空襲的防空洞一樣,可要是飛機來了,大家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防空洞存在怎麼辦?還有,到時候要救的人肯定是多的裝也裝不過來,肯定要涉及人員的篩選,你們又準備拿什麼標準?哦,人一多就得涉及管理,到時候政府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們自己還顧不過來,地下城市容納的規模雖然不大,但怎麼說起碼也能有幾萬十幾萬,這麼多人你們管的過來嗎?戰爭時期,這些互相隔絕隱蔽的城市其實就跟獨立王國一樣,別嫌我煩,這些問題如果現在不先考慮清楚,真要到了時候,可能不但救不了別人,還會害了你們自己。」
    「你說的這些還真是問題,」陳雷想了想說,「災難電影看了那麼多,其實有時候外部因素造成的傷害,遠遠比不上內部矛盾,到時候情況要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人就不是現在的人了,沒有必要的武力保障,連基本的秩序都維持不住,這樣一看,好像還非得讓政府介入不可了。」
    「政府介入也不是萬能的,」嚴可守搖著頭說,「在絕對的壓力下面,他們能自己不亂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現在政府的威信……連基礎的ai推廣都壓不住,你們可以想像,問題的關鍵,還是得掌握一定的暴力,現在說的天幻亂墜,到時候隨便幾個人拿幾把槍你們什麼道理也說不出來了。」
    說到這個問題,陳雷和趙真雪互相看了一下,趙真雪有些無奈:「z國是禁止私人持有槍支武器的,這方面管的特別嚴……別說你說的,掌握一定武力了,就連私下裡藏幾把槍,被發現可能都是大麻煩。」
    陳雷有了想法:「其實我們可以搞一些非致死安保武器,就像防爆武警一樣,再在城市入口嚴加防範……」
    「李立天之前有句話說的很好,我覺得可以轉送給你們,」嚴可守說道,「沒有絕對的武力保證,按照卡梅爾現在管理層的政治智商,早就被人奪一萬次權了,你覺得你們兩個是當領導的料?統治層武器的效率越低,對政治手段的要求就越高,古代皇帝天天跟防賊似的防手下人造反,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席話說的兩人又是一陣失落,許多事情在紙面上的時候,覺得好像是花團錦簇,但一旦落到實處,就會發現處處都是漏洞。
    「真是想不到,原來覺得這麼簡單的事情,被你一說會變得這麼複雜。」趙真雪有些感慨。
    「不是事情複雜,而是人複雜,」嚴可守說,「別說是你們現在,就是卡梅爾這種有絕對武力保障的團體,現在也是一團亂麻,全人類的精英都去玩政治,不是沒有原因的。」
    陳雷說:「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們兩個要去參加總統選舉似的。」
    「夠不上總統,但你們既然有這種打算,做好一個縣長的水平還是要的。」
    「你看我哪像是當縣長的料……不過說真的,這事要按你這麼說,真是辦不了?」
    「不是辦不了,而是很容易辦砸……」嚴可守說著,稍微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發了一會呆之後,接著說,「我突然想到,現在有一樣東西,既可以實現高效管理,又可以讓你們在變相擁有武力的同時,跨過當前的法律,一箭三雕。」
    「什麼?」陳雷和趙真雪異口同聲。
    嚴可守沒有直接回答,但陳雷和趙真雪從他眼神的方向,都已經得到了答案。
    「嚴律,」嚴可守打開手機,撥通他的號碼,對著距離最近的一個攝像頭打招呼,「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362 機不可失
    2016年1月9日,倒計時70天。
    「美國國家航天部日前就高軌道空間站的運行……在聖誕節,總統先生曾親自來到這座空間站,體驗美國最新的科技成就……美國白宮發言人***在日前的講話中重申,卡梅爾對地球沒有威脅,它們是維護地球和平,以及當前國際秩序的一支重要力量……」
    湯雲亮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盯著電視機,畫面中,李立天正在和一群美國空間站工作人員親切握手,同流利的英語打招呼,然後鏡頭偏轉,透過空間站的舷窗,俯視著被陽光普照的地球,就好像新聞中講到軍事演習必然會有導彈發射,坦克前進的畫面一樣,在涉及空間站的新聞中,拍攝地球也成了一招怎麼都用不濫的手法。
    「卡梅爾建設部部長封敬亭日前來滬,視察滬城著名鋼鐵基地……近年來,卡梅爾與z國在鋼鐵領域的合作,已經成了維繫兩國外交關係最堅強的紐帶……封敬亭強調,z國是世界上鋼鐵產能最大的國家,在空間站領域……」
    湯雲亮睜著眼睛,看著電視機中主持人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其中每一個字聽的都很清楚,但又好像沒一個能聽懂。
    自從手底下最後一個項目結束之後,湯雲亮就躺在家裡,維持現在這種狀態,在家什麼都不幹,只是盯著電視機發呆,偶爾有了點精神,就去外面餐廳隨便吃一頓,然後回家繼續發呆。
    女朋友來找過他兩次,一次是聖誕節前,想來跟他商量一起怎麼過平安夜,湯雲亮聽她提到平安夜的時候,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嘴裡重複的念叨:「平安夜……嘿,平安夜……」當場把他女朋友嚇的不輕,送他去醫院的心都有了。
    第二次是元旦,女朋友不放心,帶著他父親來看他,結果他大發雷霆,因為母親的事情,他跟父親的關係幾乎已經水火不容,時候,湯雲亮記得自己對女朋友吼出了分手,結果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現在感覺有些後悔,也許自己不應該那樣發脾氣,但是又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好後悔的,這年頭連弟兄都靠不住,更別說女人了,雖然自己能肯定,只要自己主動去找她,應該不難復合,但就算找回來又怎麼樣……
    再過一段時間吧,等再過一段時間,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之前難得清醒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想著是不是該做點什麼準備工作,也許可以買棟別墅,挖個地下室什麼的……但是自從幾天前,看到卡梅爾的移民群體中,包括了許多原先住在乍得地下城市居民之後,他就放棄了這種徒勞的掙扎。
    各種念頭就像超速車輛一樣,滿腦子亂撞,照鏡子的時候,湯雲亮感覺自己簡直老了十歲,離30歲還遠著的他,在鏡子裡看起來竟然有種滄桑感……他拿起剃鬚刀,讓它像割草機一樣在自己臉上瘋長的「草坪」上開墾,尖銳的機械聲音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這聲音讓他不自覺閉上眼睛,聯想到卡梅爾,那純粹由運動機械組成的國度,那轉動中的天堂,最後的避難所……
    然而現實連這短短的幻想都不願意留給他,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在他聽來是如此的刺耳,就像一個躲在被窩裡嘲笑他的小丑,他毫無耐心的衝到窗前,嘩的一下掀開被子。
    啪嗒一聲,手機被這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但聲音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反而因為失去了被子的遮蔽,叫的更歡快了,並隨著震動的節奏,在地面上像一個動物一樣扭動著身體,湯雲亮強忍住用腳將它碾碎的衝動,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幾秒鐘,終於還是接通了。
    「丁老闆,有事嗎?」打電話來的是他之前的生意合作夥伴,經常會和他聯繫一些業務,自從自己不干之後,他總是會找一些理由打電話給自己,慫恿自己重操舊業。
    「湯老弟,還在家裡呢?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整天把自己悶在家裡可不是什麼好事,有機會出來走走,這樣,晚上我請你……」
    「不用了,」因為生意場的習慣,湯雲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力量一點,但聽起來還是像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最近看新聞了沒……」丁老闆在電話另一邊故作神秘道,「聽許多人說,現在空間站這一塊又會有政策下來,這正是入場的好時機啊。」
    「看過了,你說的我都知道,」湯雲亮有氣無力的回答,「但我真的不相干了,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作為一直關心卡梅爾的生意人,作為在空間站行業混了幾年的老人,他怎麼會不知道空間站現在的行情,從這個行業誕生之初,一直到現在,空間站的行情就像坐上火箭上太空一樣,一直處在直線上升的勢頭,當初他靠著販通訊器的第一桶金,僅僅兩千多萬,四年下來,一個工程接一個工程,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踏入了傳說中的億萬富翁級別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卡梅爾不計成本的擴大建設規模,整個行業從上到下,從最開始接工程的政府單位,分包商,一直到最下面的包工頭,甚至是打工仔,每一個吃的嘴裡都冒出油來了,他幾乎可以斷定,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月當中,行業間這樣的暴利還將繼續持續,上漲……
    但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賺了錢又能幹什麼?等到自己死的時候,現在這些錢的作用可能連擦屁股也辦不到。
    還是說從現在開始準備,就像大學時候看的末日小說一樣,準備糧食,汽油,改裝卡車,一直憋在家裡,等政府什麼的都完蛋之後,靠這點物資稱王稱霸?
    湯雲亮知道,有些不知內情的有錢人就是這麼辦的,在他們看來,卡梅爾的警告充其量就是一場災難,給公司多加幾個保安也許起不了作用,但要是在國外買個荒島,屯上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糧食,絕對是萬無一失,或者要求稍微低一點,在無人山區建一個小基地,準備好太陽能啊,風能,柴油什麼的發電機,再偷偷搞幾把槍,那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國內的有錢人對這場災難的理解和準備,最多也就到這個份上了,之前湯雲亮就收到過其中一群人的邀請,說是只要出幾百萬,就可以在某個「避難基地」給他留個位子,在卡梅爾說的那個時間到之前幾天接他過去住,如果真要是出事了,那裡的食物儲備完全可以支撐好幾年,裡面各種生活必須設施一應俱全。
    湯雲亮不想鄙視這些人的見識和眼光,因為他自認為自己也是一個失敗者,沒有鄙視他人的權利,但有時候在網上這種觀點看的多了,總會不自覺讓他感覺到智商上的優越感,這些天真的傢伙也不想想,要是躲在山裡就能避過去,那卡梅爾還要搞這麼大動作幹什麼?買空間站花的這麼多錢,要是全砸給俄羅斯這種國家,估計領導人心裡一個沒把持住,整個西伯利亞都給賣了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卡梅爾也不缺山,同是意識網聯盟的非洲乍得,剛果,一個個都比山區還山區,再加上地下城市……真當卡梅爾人是新聞上說的那樣,揮金如土的二愣子啊?
    就算不看卡梅爾,看看那些國際上一線的,花了十幾億,甚至幾十億去卡梅爾受罪的傢伙……
    除了感歎,湯雲亮還能說什麼呢?
    掛掉這位丁老闆電話的一瞬間,湯雲亮就像被抽掉骨頭一樣,把自己的身體甩在沙發上,胡思亂想了很久,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於是坐起來打開茶几上的電腦,電腦是開著的,之前的網頁還停留在自己的銀行賬戶,接受到最後一筆工程款到賬的界面,和通常的建築工程不一樣,卡梅爾為了保障空間站的建設速度,所有的工程款都是完工之後,半個月內保證付清,以便讓承包商最快速度實現資金周轉,快速擴充產能。
    這樣算起來,這台電腦開在這裡已經半個月了,這電腦的質量還真不錯……湯雲亮瞥了一眼長長一串,自己以前在夢中才能見到的九位數字,露出一絲苦笑,隨手關掉了網頁。
    人就是這麼犯賤的動物,以前沒錢的時候,做夢都想著賺錢,現在有錢了,卻因為這些錢愁的茶飯不思……如果自己跟之前的郭磊一樣,只是普通的小職工,一天8小時做著半死不活的工作,月末拿著三五千的工資,那自己的心態肯定和現在大不一樣,說不定自己也會像網上許多人一樣,巴不得那一天的來臨。
    社會中的弱勢群體就像網絡遊戲中混的一般的垃圾賬號一樣,總是會做著開新區,重來一次的幻想,幻想著開了新區,自己運氣如何如何好,改一個適合自己的職業,打到極品裝備……這種念頭換到現實中,就是許多人在潛意識中盼望打仗,盼望流星墜地,盼望第二天一醒來,窗外滿街都是傻瓜一樣的殭屍……
    大學時候自己也有過這樣的幻想,記得那時候自己還特別喜歡看末日電影和小說,即使是現在,這種末日情結依然沒有完全消失,這幾天他也經常想著,索性就不折騰,就呆在這座城市,就呆在自己家,看看會來什麼外星人,會打什麼仗……但是這種想法持續到最後,每每想起自己銀行賬戶上這麼多錢,他又會想,要是根本沒有這場災難,那自己這一輩子會多麼……於是他剛剛因為幻想而略微激動的心,不可避免變成了微微失落。
    錢之所以會是王八蛋,是所有煩惱的最終源頭,是因為它是所有人類**的濃縮產物,歸根到底,該被罵王八蛋的還是自己。
    「嘀嘀嘀!」電腦上傳來qq系統消息的提示音。
    湯雲亮點開一看,是申請好友的驗證信息,對方的名字很熟悉,叫嚴律,在驗證信息那一欄中,寫著「有事要和您商量。」
    嚴律是誰?湯雲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還是習慣性的點了同意,但是隨後,當他看清楚對方的qq簽名,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我是智能程序,不是機器,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就像人的精神和狗的身體一樣巨大。
    印象中的嚴律似乎只是和政府有關的一個「公共服務機器人」,他來找自己幹什麼?偷稅漏稅?還是以政府名義要自己參加什麼企業家聚會?一瞬間,湯雲亮只想到這兩種可能。
    但他還是猜錯了。
    「這是我的個人賬戶,」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嚴律首先解釋,然後直接道出主題,「找你是因為我之前在網絡上,看到你發表了許多關於70天之後,有關末日災難的事情,另外你還留下了這個聯繫方式。」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湯雲亮有些不爽,「難道這些信息都是違禁信息?不允許私下散佈?」
    「不,你誤會了,」嚴律說,「我說過,我這次是以私人身份來找你,而且我現在的職務內容,並不包括網絡言論監控。」網絡監控的職務現在已經交給了另一名ai,作為它「培訓」的內容之一,嚴律現在是那名ai的老師,這也是嚴可守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讓嚴律這種已經成熟的ai,帶領新的ai逐步成長。
    「我找你是因為,從你的這些信息中,我知道你對未來的安全存在一定的擔心,」嚴律說,「現在我的一個朋友正在籌備建設地下城市,作為未來避難之用,目前才剛剛開始,缺乏長期的工作人員,所以特意來找你,看看你是否願意,這種工作既是地下城市的建設需要,也是未來地下城市第一批入住人員。」
    「你的朋友?」湯雲亮心裡嘀咕,吉特還是大衛?(可能許多人知道,但還是要解釋一句,前者是霹靂遊俠中的那輛汽車,後者是人工智能裡的小男孩)
    「是的,他們讓我幫忙,」嚴律說。
    湯雲亮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代表嚴律的企鵝圖像,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一時間他感覺有些茫然,或者說,來不及消化這個信息的含義。
    好在嚴律並沒有催他,只是靜靜的沉默著,從湯雲亮在網上對他隻言片語的瞭解中,嚴律應該是很有耐心的「人」,而對方此刻顯然表現出了這種耐心,這讓湯雲亮有充分的時間慢慢權衡。
    首先是真假,自從嚴律出現之後,網上有不少人都拿嚴律的賬號以政府的名義,到處騙人,不過好在嚴律有專門的政府網站,這倒不難驗證,湯雲亮很快找到了網站,並在網站上找到了嚴律的個人聯繫方式,在對比過號碼之後,確認了對方身份的真實。
    接下來就是靠不靠譜……這一點從卡梅爾在乍得移民的行動來看,顯然已經有了答案,那就是卡梅爾認為即使躲在地下,也是不安全的,但又不得不考慮到,即使是這樣,卡梅爾建設地下城市的動作並沒有因此而放慢,這說明這種方法還是能起到一點作用。
    「你剛才說的工作,具體是指什麼?」認真考慮了幾分鐘,湯雲亮覺得這大小也是個機會,比起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在家裡自怨自艾的情況,總算是積極一點。
    「很簡單,主要是電力系統的架構,還有城市的一些基本規劃建設。」在陳雷他們的規劃中,這些工作的內容其實並不是重點,找點普通工人照樣能幹,重點是通過具體工作過程,熟悉和團結第一批人員,讓城市形成最基礎的秩序。
    湯雲亮對著電腦猶豫了片刻:「我可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工作安排。」讓一個億萬身家的人去從事普通工作,的確有些難以接受。
    嚴律:「真遺憾。」
    「不過我的確有避難的意向,我想問一下,在你們這個地下城市中,還有沒有其他的加入方式?比如出資?」
    嚴律:「稍等,這需要我朋友來決定。」
    等了差不多有10分鐘後,湯雲亮有些不耐煩了:「有結果了嗎?」
    嚴律:「還需要再等等,有結果我會主動通知您。」
    趙真雪對卡梅爾很瞭解,她很清楚的知道,卡梅爾的做法是不管你在移民前有多少錢,進入卡梅爾之後,都必須參與勞動,在卡梅爾管理層看來,勞動不僅僅是為了獲取成果,更是形成良性社會秩序必要的方式,人與人社會關係最大的平等,莫過於在勞動義務上的平等,勞動並不是目的,勞動的效率高低也不是最關鍵部分,最重要的是通過這種形式,在行為上形成某種社會共性,在卡梅爾,大部分公益性質的工作(包括垃圾處理,城市衛生)都是全體公民共同負責的,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就好像小學生值日一樣。每個人每年都必須做滿一定的小時數,就好比服兵役,如果沒有特殊原因,逃脫這種義務最高會被取消公民資格,最嚴重的甚至直接驅逐出卡梅爾。
    但是眼下,最資金的需求的確又是現實,陳雷掌握的資金雖然多,但這畢竟是一座城市的規模,錢當然是多多益善了,卡梅爾那麼搞是因為他們有基礎,不差錢,但現在他們畢竟不一樣。
    不過還沒等他們最終討論出結果,湯雲亮卻已經自己想通了,主動聯繫了嚴律:「我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決定接受你們的工作安排,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盡快到實地考察一下。」
    正如他自己對郭磊說過的話,機會一旦逝去,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363 手術
    2016年1月14日,倒計時65天。
    寧州大學某階梯教室。
    看著面前已經被老師寫成白茫茫一片的黑板,杜偉伏下身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被壓迫出來的眼淚濕潤這乾澀的眼球,這感覺舒服的讓他想睡覺。
    不過杜偉還是強行忍住了這衝動,過了幾秒鐘,他不經意的轉過頭去,看見教室後面已經倒下去了一片,不過黑板前揮筆疾書的教授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受影響,仍然口中自言自語的念叨,推導正在寫的一個公式。
    這位教線性代數的蘇老師據說已經在這所大學教了五六年的數學,在第一堂課的時候,據他自己自我介紹說,這課本上出現的每一個公式他都可以從最基本的高中定理開始推導演化出來……之前杜偉以為他是吹牛,但是大半個學期適應下來,他已經不再有這種想法了。
    講台上,蘇老師瀟灑的把剩餘的粉筆頭往身後一扔,一個華麗的轉身,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一口氣,臉色看起來有一種因為激動而出現的潮紅,看起來非常有武俠片中,高手行功一周天,最後氣沉丹田,收工的那種感覺。
    杜偉很不喜歡線性代數,但他卻十分羨慕這位蘇老師在能夠如此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工作,上這位老師的課時,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如果這位老師也在卡梅爾,就憑著他這種投入的態度,那一定是一個紅卡用戶的料……
    下課之後,杜偉抱著書來到教學樓下一顆大樹前,等了差不多一兩分鐘,從放學的學生人群中,余曉娟抱著書本走了過來,看了他一眼問:「怎麼,你們老師又群體催眠啦?」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杜偉笑了笑,跟上余曉娟的腳步,兩人並肩而行,「對了,昨天會議上的那些發言,你有沒有整理?今天討論可能要用的。」
    「還要討論啊,」余曉娟苦著臉抱怨,「有什麼好討論的,不就是社團綱領麼?其他社都沒這些東西的……再說你就是弄了,又有誰會記得住,昨天只不過是你們頭腦發熱了而已。」
    說起這件事,余曉娟心中就覺得有些好笑,昨天晚上,杜偉照例和他們「魔法研究社」裡的一些社員討論有關卡梅爾和魔法的事情,有幾個「專業人才」還準備了很多第一手的魔法視頻資料,以及卡梅爾官方公開的一些實驗記錄,然後大家又是一陣熱火朝天的yy,內容無非就是想著如果有了魔法如何如何,還有有關卡梅爾的移民標準。
    大學社團有時候就是這樣,一群什麼都不懂的人,在一起討論一個根本不切實際的問題,最關鍵的是大家還能討論的津津有味,就像那位蘇老師面對一教室的睡覺學生,還能全身心寫出一黑板無用功一樣……
    這種討論進行到最後,不可避免要說到卡梅爾屢次發出的警告,於是,就在昨天,這個普通的大學生yy社團,yy了一樣所有人都更為熱血沸騰的事情——他們決定以昨天社團到會人員為基礎,組建一個「生存團隊」,專門針對兩個月之後,那場可能的災難,他們還心血來潮的給這個團隊起了一個古怪的,寄托了他們美好願望名字,叫什麼「打不死的小強團」。
    用一句著名的話形容,這就是一群2b的大學生,在2b的年齡,做出的一件2b事情。
    昨天參與討論的時候,余曉娟還跟著他們一起暢想未來,不過今天早上起床,她打電話給杜偉,讓他陪自己一起吃早飯,卻聽到對方嘟囔著一二節課讓她找人幫自己點名時,她就覺得這事壓根就不靠譜。
    「很多事情都是從不靠譜開始的,」杜偉說,「卡梅爾剛建國的時候,也就是一群普通人湊在一起,你看他們現在!」
    「普通人?」余曉娟瞥了自己男朋友一眼,拍了拍他的胸膛,「你要是跟伊凡一樣普通,能放一個魔法給我看看,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杜偉被這一句話噎住了,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他又不甘心的爭了一句:「不管怎麼說,現在開始早作準備總是沒錯的。」
    「這話還用你說,」余曉娟哼了一聲,「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就連我媽前幾天都告訴我,說我爸前幾天就抽了瘋,買了幾十袋大米屯在家,說什麼備戰備荒……要是你怕準備的不夠,就讓你爸媽在家多買點大米菜油什麼的……比搞什麼綱領要現實的多……」
    「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嗎,」杜偉摟過余曉娟肩膀說,「再說,買糧食這種事情,昨天晚上不是都討論過了嗎,卡梅爾說的時間是下學期剛開學不久,到時候一群認識的,早有準備的人在一起,總比一群陌生人要強的多。」
    「我看未必,到時候還有政府呢,再說寧州也是軍區,到時候肯定有軍隊管,輪到你們操什麼心,對了,過年要是有空的話,我們再去趟卡梅爾怎麼樣?萬一要是有機會呢?前幾天我還在網上見到了華婷婷,跟她聊了很多,她說歡迎我們去卡梅爾玩。」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過希望不大,」杜偉搖頭,「我們跟他們也不過算是認識,見過幾面而已,到過年的時候,他們有沒有時間招呼我們還是個問題……華婷婷他可能有空,不過其他人就難說了。」
    再過一個多星期就要放寒假,距離春節也只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再加上之前林泉對自己說過的話,杜偉知道他們進入卡梅爾的機會並不大……就算進去了又怎麼樣,卡梅爾現在全民皆兵,從危險程度上來看,未必會比地球上更安全。
    「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沒意思,」杜偉又說,「飯一口一口吃,事情一件一件做,你就當幫我個忙,待會幫我斟酌一下這些綱領……。」
    「什麼綱領,充其量就是小學生行為守則……我看看」余曉娟說話間,拿過杜偉夾在書本中的幾張紙,「……還非必須物品分配實行dkp積分制度……喂,你不是直接從網上下了個魔獸公會制度吧。」
    杜偉咧了咧嘴,比了個v字:「哈哈,是不是覺得很有創意?」
    ……
    2016年1月16日,倒計時63天,西伯利亞。
    儘管在出發之前,盧波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極地防寒衣物,20分鐘的熱身運動,之前一連幾天的低溫適應性訓練……
    原本他以為那些訓練不過是小題大做,無非是再普通不過的土壤樣本取材,不過當他真的置身於這篇無邊的荒原,感受周圍冷冽刺骨的寒風時,他才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即使是在電力已經充分供應的現在,還是沒有人願意生活在這鬼地方。
    天氣預報說今天的風力最高有5級,但盧波卻覺得迎面刮來的鋼刀要比7級狂風還要難以忍受,儘管他已經戴了防寒面罩,但冰冷的空氣還是從每一個能鑽的縫隙裡直往身體裡滲透,這沒一會的功夫,盧波感覺自己的臉凍的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了,而身體更是因為地上厚厚的積雪,一腳深一腳淺,體力流失的特別快,才過了短短的幾分鐘,他就有停下來休息的衝動,只是看著走在自己前面那個虎背熊腰的俄羅斯人,他才極力支撐住了自己。
    但這種勉勵維持始終還是存在著極限,又過去了幾分鐘,盧波終於邁不動步了,連帶著背上的設備,一身厚重的防寒衣物,一共一百多公斤重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伊薩……伊薩……」盧波從口袋中拿出名片,看著上面長長的一串中文譯名,艱難的確認了一遍,又一字一頓在意識網中重複到,「伊薩、阿、克、維、奇……伊薩阿克維奇先生,停一停,休息一下,距離你說的地方還要走多久。」
    「不遠了,就在前面……麻煩的卡梅爾人……」走在他前面的這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沒有回頭,只是在意識網中回復,看的出來他還是不太習慣使用這種交流方式,一不小心,盧波就能聽到他不願說出口的心裡話。不過對方的腳步卻已經停了下來,然後盧波看見他從背上取下那根醒目的雙管獵槍,對著白色的荒野某處做著瞄準動作。
    「是什麼?」盧波緊張的問道,「熊嗎?」
    看到他這個動作,盧波不免想起出發之前,其他同事嚇唬他的消息,當時他不以為然,不過現在置身這樣一片白茫茫的荒野世界,即使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還是有些心裡沒底,畢竟自己對這裡一無所知,想到這一點,他就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閃著藍光的通訊器讓他有了一些安全感。
    「什麼都沒,兔子先生,」伊薩阿克維奇嘲笑道,「這種鬼天氣,別說是熊,就是猛□來了也得凍死,我們得快點,你這樣坐著會讓你體溫流失的更快!」
    西伯利亞最冷的時候可以達到零下50多度,天氣的嚴酷程度堪比南極,而現在正是一月份,西伯利亞最冷的季節,出發之前他們得到的氣象預報上是說,一月份這裡的平均氣溫大概是零下38度左右,不過因為現在是白天,只有零下30度左右,應該算是比較「溫暖」,但盧波顯然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長期呆在卡梅爾那種恆溫條件的國度,讓他身體一時之間適應。
    伊薩阿克維奇轉過了頭,走到他面前,就像拔蘿蔔一樣把他從雪地裡拔了起來,然後繼續在前面帶路,盧波咬了咬牙,還是掙扎著跟了上去,這時候他才想起,為什麼組長稱這是自己「寶貴的鍛煉機會」。
    又堅持了大概十幾分鐘,就在盧波小腿都快抽筋,體力快支持不下去的時候,終於在一片冷杉林前,看到紅色醒目的標示桿。
    土壤採樣,特別是在這種天氣下的土壤採樣,原本是一件特別艱難的事情,如果使用傳統的手法,沒有五六個人合作很難順利開展,而且還要借助專用的設備,因為在這種天氣下,土壤會凍的比花崗岩還硬,不過這個問題對於卡梅爾人來說,顯然沒有那麼麻煩,盧波只是從背上取下背包,拿出一根細長的採樣管,擺好位置之後,打開一個小小的空間門,然後直接把採樣管插進去,再拔出來就行。
    「你這是在幹什麼?」伊薩阿克維奇好奇的盯著盧波,看他像變戲法一樣,把管子隨手插進連鎬也砸不破的冰層,拔出來的時候,可以在採樣管的側面,看到從上到下冰層和土壤層疊分佈,「勘探石油?」
    幾年前伊薩阿克維奇在這裡也用同樣的方式,接待過十幾個據說是石油公司的人,這些人的架勢要比眼前這個瘦弱的傢伙靠譜的多,伊薩阿克維奇一直給那些人帶了一個多月的路,也在這個過程中免費被科普了一些石油和礦產知識。
    「石油?不,當然不是……」盧波一邊轉身讓自己背過風,一邊指著採樣管當中的黑色土壤,「我們為了這裡的土壤。」
    「土壤?」伊薩阿克維奇不能理解,「要這些幹什麼?難道這些土壤裡面有什麼值錢的礦嗎?」
    「不,」盧波左右揮舞著手裡的棒子,「這些土壤本身就很值錢,你過來,我帶你回去。」
    幾十秒之後,兩人的身影在風雪之中驟然消失,只有地上紅白相間的定位桿,仍然孤獨的聳立著。
    雖然在這之前,伊薩阿克維奇已經被告知這種情況的發生,不過當他親身經歷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時,還是張大了嘴巴,驚訝的像個孩子。
    雅庫茨克是全世界最冷的城市,地處西伯利亞腹地,有冰城的稱號,也是這一次盧波的出發地點。
    房間裡的暖氣打的很足,回來之後,盧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一身的累贅,把自己凍的都快沒知覺的腳像拖冰凍火腿一樣,靠近暖氣片取暖,而跟他一起的伊薩阿克維奇看起來則淡定的多,而是第一時間找來了伏特加,說這才是俄羅斯男人取暖的方式。
    與盧波同行的農業局同時則接過了盧波的那根取樣管,第一時間走出門去,雅庫茨克當地就有現成的凍土研究所,類似的實驗直接就可以在這裡做,卡梅爾那邊需要的,只不過是一份最終報告。
    烤了一會暖氣片之後,盧波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這時候無所事事的嚮導伊薩阿克維奇又過來跟自己搭訕,好奇的追問剛才的問題,「卡梅爾人要土壤做什麼?」
    「這還要猜,」盧波終於從智商上找到了平衡,「土壤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用來種地。」
    「種地?」伊薩阿克維奇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臉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伏特加,通紅一片,「你們想收穫什麼?冰豆子還是冰玉米?」
    「當然不會是在這,這裡除了土,什麼都沒,」盧波說,「我們是把這些土買回去,人工造田,那裡已經準備好了陽光和水,當然還有溫暖的空氣。」
    「好吧,這還是我頭一次聽說,有人來西伯利亞不是為了木材和石油,而是為了這裡的土坷垃……」大概是因為喝的有些多了,伊薩阿克維奇的話開始多了起來,嘴裡不清不楚的開始自言自語,「西伯利亞什麼都沒有,但這種東西卻到處都是……如果你們買的多的話,可有的忙活了,不知道你們準備打算怎麼買,像挖煤一樣挖土嗎?你們會不會在當地僱傭工人?」
    「不,我們不會。」感覺恢復的差不多了,盧波開始給自己套上衣服,按照計劃,今天他起碼還要出去兩趟,但從這一次的經驗來看,他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多,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只想越快幹完,然後最快速度回去卡梅爾。
    不過他看了一眼滿面通紅的伊薩阿克維奇,有些擔心的問道:「你現在這種狀態還可以出去嗎?」
    「當然沒問題,」伊薩阿克維奇咚咚的拍著胸脯,「伏特加在這裡就是男人的柴油,不過我還是想問,你們打算怎麼把這些土給運回去?如果你們打算用來種糧食,可能把全俄羅斯的火車派過來拉都不夠。」
    「見過削蘋果皮嗎?」
    「什麼?」伊薩阿克維奇晃了晃腦袋,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削蘋果皮,」盧波在腦中想像了這樣的畫面,伊薩阿克維奇很容易就理解了,「魔法!」他張大了嘴巴,像是因為明白,又像是因為驚訝。
    只不過具體情況和盧波展示的不同,這次的蘋果皮不需要刀去動,因為這顆大蘋果本身就是飛快旋轉著的,持刀人要做的只是精確把握精度,保持一定的相對速度,不要讓刀鋒產生太大偏差,引起誤傷,而在果皮切下來的一瞬間,後面就會有與刀鋒保持一致速度的空間門,起到垃圾袋的作用。
    這是一項大膽而精細的技術活,其意義簡直就像是在為地球做外科手術,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動脈大出血,不過在伊凡看來,這次手術風險相對於收益,仍然不值一提。

364 農業
    2016年1月22日,倒計時57天。
    北京時間上午8點,當整個亞洲開始沐浴在冬季的晨光下時,華盛頓才剛剛進入昨天的夜晚。
    白宮中,剛剛結束晚餐的總統先生收到了一批來批cia的照片,與這批照片相配套的,還有一份分析報告,在報告的最右下角,總統先生看到一個規整的機器簽名——kl3014。
    報告的內容並不複雜,具體來說就是衛星監控系統於一個小時前發現,俄羅斯西伯利亞一帶的森林出現了一些異常情況,與上一次觀測時候相比(只有不到一個星期時間),大約有數萬平方公里的森林憑空消失了。
    看完報告,總統先生拿起手中的對比照片,本來這些特徵並不是很明顯,不過在刻意對比之下,還是很容易就發覺其中的區別——在今天最新的照片中,在那本該是一片綠色的地圖上,出現了平行排列的,如同刷子一般長條狀的黑色痕跡,好像是有誰用黑色鉛筆在這照片上塗改過一般,乍一看,這些痕跡倒有點像寬闊的柏油馬路。
    最高精度的圖片顯示,在這些黑色的痕跡中,原本應該存在的針葉林,現在已經完全消失,地面平整而光滑,很像是壓路機壓出來的效果,情報部門一開始以為這是俄羅斯準備的某種工程,比如之前俄羅斯國內一直提到的,要把西伯利亞建設成大農場,又或者是建造機場。
    這些解釋從情理上都能說得通,但唯一有一點無法解釋的是,俄羅斯人怎麼做到在一個星期之內,完成這麼大工程量的?之因為根據照片上的信息,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完成這麼大的土地平整,而且要在這麼惡劣的壞境中,之前一定會需要準備足夠的工程車輛和人員,但根據衛星對俄羅斯鐵路系統的監控,並沒有發現類似的痕跡。
    cia之所以把這份報告呈上來,是因為他們懷疑可能是卡梅爾參與其中,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全世界不管哪個國家的情報系統,只要是涉及卡梅爾的,都會第一時間重點關注,在這個方面,作為最「關心」合作夥伴的美國,自然不能落於人後。
    為了這件事,美國在海參威的情報員已經找好了理由,動身坐上了前往雅庫茨克的火車,總統先生也在這之前,為cia批准了有關海外行動的一筆特別經費,不過在情報員具體接觸之前,美國方面還是希望能夠盡快得知真相。
    一個神秘的,獨立於地球之外的卡梅爾已經夠讓人煩惱的了,如果連地球上也開始出現迷霧,在這個節骨眼上,對美國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美國政府方面一直懷疑卡梅爾和地球上其他政府有「地下同盟」,而這種暗中的合作顯然會在未來,威脅到美國的地位,在兩個月之前,美國政府一度懷疑這個國家是z國,不過自從10月底,中卡那次衝突發生以後,美國就打消了這種疑慮,在那以後,俄羅斯自然而然就成了最大的懷疑對象。
    20分鐘後,總統先生撥通了俄羅斯總統的內線電話,雙方愉快的交談了半個多小時,在談話的結尾,總統先生隱晦的提到發生在西伯利亞的事情,對此,俄羅斯總統坦率的承認,是卡梅爾在那新開了一家造紙廠,在徵求了俄羅斯政府批准,並支付了一大筆特別砍伐費用之後,獲得了砍伐森林的許可,這些事情應該都是卡梅爾他們做的,具體情況俄羅斯不是特別瞭解,畢竟俄羅斯在魔法方面的研究,遠遠不如偉大的美利堅……
    「見鬼的造紙廠!」掛掉電話的一瞬間,總統先生在心中咒罵。
    在這個節骨眼上卡梅爾還會有功夫關心造紙廠?就連傻瓜現在也看的出來,因為越來越多的移民,卡梅爾現在最需要的,是巴西美國的糧食,是z國的鋼鐵產能和輕工業產品,加拿大的淡水,美國的尖端航天技術,以及地球上所有國家的鈔票,造紙廠?這樣的理由簡直連敷衍都算不上。
    俄羅斯人肯定和卡梅爾有非正式的約定,總統先生能確定這一點,但這毫無意義……現在地球上,還有哪個政府不在私下裡,和卡梅爾達成私下協議呢?美國自己還不是這樣?
    自從8月底那一次聯合國公開的聲明之後,地球上的這些國家表面上還維持了聯合國的態度,似乎還是保持著以前的經濟秩序,但是私底下,沒有一個國家不在惦記著卡梅爾的魔法配額,許多暗地裡的交易現在基本上已經半公開化了,卡梅爾人憑藉著魔法這種獨一無二技術資源的壟斷,還有在魔法領域的話語權,讓地球政府之間互相競爭拆台,而他們在不知不覺間,獲得最大的利益……
    可以說,魔法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超出了原本的石油,成了某種貨幣的代名詞,雖然卡梅爾人在外出談條件的時候,手上揮舞的還是世界貨幣美元,但是一森時(魔法基本單位,類似千瓦時)魔法究竟值多少錢,還是不是他們張張嘴說了算,而眾所周知,卡梅人現在基本不存錢,所有錢到賬之後,都是第一時間花出去,換成他們想要的物資,美國,或者說美元在這樣的交易中,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盈利的機會。
    事實上,如果不是美國政府和卡梅爾的「私下約定」,卡梅爾完全可以用卡梅爾官方貨幣取而代之……而他們之所以沒這麼做的原因,據說是因為造幣技術不過關,而卡梅爾也不打算花心思在這方面,所以卡梅爾國內現在,還見不到通常意義上的紙幣,卡梅爾所有的貨幣形式,都是簡單省事的電子貨幣。
    ……
    土壤,肥料,灌溉系統,陽光,空氣,種子,在這些農業必須的要素中,種子,灌和肥料是最容易解決的,因為這些都已經包含在地球的工業體系之中,換句話說,只要卡梅爾能掏出錢,這些就可以解決。
    有句話說的好,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而那些不能用錢解決的,才是關鍵所在。
    灌溉系統其實並不難做到,相比起需要達到居住條件的空間站,在無重力環境中建造農田並不困難,只需要一些最基本的鋼結構,再在這個基礎上考慮一些設計條件,比如一套自動滴灌系統,一套化肥溶液的噴灑系統,除此之外,其他什麼都不需要,連農藥和除草都不需要考慮——這些農田本身就是在空間中封閉,與世隔絕的,所有的土壤在進入這裡之前,都要經過嚴格的高溫殺菌,然後人工添加培養好的,植物必須的微生物,所有人員在進出過程中,都必須經過殺菌程序,整個「農場位面」堪比實驗室,因此未來在這裡出產的糧食,將是全世界最「綠色」的食品。
    空氣流通使用的還是以避難所標準,讓次位面和地球主位面連通,不過並不是和避難所一樣,直接提取,而是通過一個在乍得的空氣淨化工廠,專門引入以防止空氣中可能混雜的微生物或者其他植物種子,考慮到未來將會發生的戰爭,卡梅爾現在正和美國在太空中,合作研究自循環生態系統,爭取早日實現自我循環,同時也在卡梅爾設立了一個備用的空氣淨化工廠,一旦乍得的那個失去作用,卡梅爾的這個將會取而代之,而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證,農業生產的穩定,不受外界所影響。
    最大的兩個問題其實還是土壤和陽光,不過現在,土壤的問題暫時已經得到了解決,雖然可能會在幾年之後,因為地力無法和諧正常恢復,不可避免出現土壤板結,產量下降的問題,但總還是可以寄希望於無土栽培這種已經較為成熟的技術,真正麻煩的,其實還是陽光。
    陽光的問題歸根到底,其實就是能源,雖然暫時可以用拉格朗日點的空間門陣代替,不過進入戰爭狀態之後,即使是伊凡,也說不清這些空間門陣到底能發揮多久的作用,將希望寄希望於敵人的愚蠢是最大的愚蠢,伊凡不敢期望皇帝會笨的連這麼明顯的魔法痕跡也發現不了,而空間門陣一旦這些被摧毀,卡梅爾還是不得不使用電力系統人工造光……但問題在於,電力本質上還是要依靠地球,依靠外來能源。
    從這一點來說,伊凡比誰都希望核聚變技術的誕生,這個問題一天不解決,卡梅爾就一天談不上真正的獨立和安全。
    整個卡梅爾的農業問題說到最後,還是一個文明是否能夠完全脫離自然,真正實現獨立的問題,現在的地球看起來科技發達,但本質上還是在靠「天」吃飯,這個天指的就是自然環境的先天賜予,比如陽光,空氣以及生態環境。
    跨入21世紀之後,環境保護一直都是全人類重點關注的問題,之所以要進行這些看似吃力不討好,自縛手腳的工作,並不是說是因為人類討厭廢氣的味道,因為廢水威脅健康……這些原因固然存在,但最根本的一點是,人類目前根本再複製當前的生態,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現在的生態平衡一旦被破壞,人類文明將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這不是一兩種因為環境污染引起的疾病問題,而是整個文明的興衰問題。
    環境問題引起文明變遷,這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現在的撒哈拉沙漠,曾經是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原,現在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埋葬了著名的古國樓蘭,現在中東一帶的沙漠,曾經是波斯、亞述等古代文明的發祥地,埃及如果不是因為一條尼羅河,可能命運和撒哈拉也差不多……事實上,如果地球照現在這樣的發展趨勢,環境崩潰也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全球海平面上升,氣候異常,這些已經是大自然無法承受壓力的預警了。
    有人說環保是尊重自然,事實上人類這種驕狂的生物作為一個群體,總來沒有對任何事物有過真正的尊重,而這世界和大自然也從來不需要所謂的尊重,森林裡的猴子最尊重自然了,但刮起龍捲風,出現森林大火,或者他們因為缺乏食物被餓死的時候,也沒見大自然回饋他們這種尊重,尊重這種東西,說到底只是人類多愁善感的一種情感罷了,它對維持人類內部的秩序體系可能起到很大作用,但是對外……
    所以環保其實不是什麼高尚的美德,也完全不具備道德上的制高點,因為環保本身,就只是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的一種合理行為而已……如果現在地球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工業體系,實現生態的完美循環,技術上也可以無視自然災害,除了科研和取悅人類的價值,其他生物完全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
    2016年1月28日,倒計時51天。
    經過卡梅爾農業部門上千人,為期一周的辛苦作業,原來只是一個空架子的農業基地,現在看起來已經有模有樣,幾塊試驗田已經開始進行正式生產(種植)前的調試。
    作為農業部門技術員的盧波,在經過例行消毒程序之後,從空間門進入了這裡,坐上一輛空氣動力車,開始了例行的進度巡查。
    從遠處看,農業基地的外觀其實和空間站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都是圓筒狀的外形,不過農業基地的體積要比空間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當然,製造工藝的標準也遠不能和居住標準的空間站相提並論。
    因為農作物生長只需要維持微弱的重力,所以農業基地的結構基本上不需要太過考慮承重或者結構強度,這樣一來,體積自然可以做的無比龐大,而又因為這種環境不需要考慮承重,這裡的地面都是用最廉價的,帶有小孔的塑料板,再加上幾根纖細的鋼筋加固支撐,起到的作用僅僅是維持一個最基本的「平整地面」而已,幾十厘米厚的土壤就均勻的分佈在這些塑料板之上,在塑料板平行的防線,每隔半米距離都可以看見一根延伸出許多小分叉的管道,這些像分叉的管道用於滴灌水和必要的營養溶液。
    整套系統在之前的幾年時間裡,已經在太空中做過相關的實驗,以及小規模的試生產,從效果上來看,這套人工農業系統如果投入大規模種植,產量與地球上相比,可能存在一定的差距,但從農業效率上來看,甚至比美國的大農場還要高,在這裡,不出特別狀況,一個人管理上成千上萬畝地,一點問題都沒有,無非只是通過電腦下達指令而已,因為這裡所有的流程基本上已經自動化了,當然,如果管理這裡的是一名ai……那就基本沒有人類農夫存在的必要了。
    不過這種農業系統唯一存在的問題,就是建設速度時會受到一定限制,雖然它的建設效率是空間站的數百倍,但它對面積的需要,更是空間站的成千上萬倍,到目前為止,已經建成的農業基地也不過區區幾百平方公里,僅僅才是五十萬畝地,當然,這幾十萬畝也才是一個開始。
    盧波的工作職責,就是檢查這幾十萬畝農業基地可能出現的差錯……如果這項工作真要交給他一個人干,可能分出一百個分身也忙不過來,不過好在,他還有一位幫手,那就是嚴可守剛為卡梅爾培訓好的幫手,代號為kl1024的智能ai,嚴謹。
    而他要做的,就是給自己戴上一隻與電腦相連的特製眼鏡,然後釋放出特別準備的空間之眼,讓空間之眼沿著既定的路線,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按既定路線,繞整個基地巡視,剩下的事情,就只需要等待嚴謹分析出結果,有能力的自己照辦,超出能力的通知工人來處理就行。
    在通常情況下,農業基地一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到目前為止,出現最多的也就是管道堵塞,空氣中異物懸浮,植株生長密度不合理這些小問題而已,大多數問題盧波用自己駕駛的這輛空氣動力車自帶工具就可以解決,不過盧波明白,要是到了收割時期,這裡就會變得異常雜亂,自動收割系統會在空氣中製造無數不受控制的碎屑,到時候可能需要大量卡梅爾公民來參加「義務勞動」,開車無數帶著吸塵器功能的空氣動力車做清潔……這可能也算是一種現代化的農忙吧。
    看著眼前的試驗田中,那些黑黝黝的土地,盧波已經忍不住開始幻想,當裡面埋藏的種子變成金燦燦的是一片,漫天都紛飛著麥稈,無數卡梅爾人開著空氣動力車,穿梭其間的收穫場景,另外還有到時候空間站側面,現在尚未投入運行的,那數千個並列而立的小太陽,它們每一個都是真實太陽的部分投影,而每一個投影,都將為這些土壤中的種子帶來真實的能量和生命,為這片土地帶來希望。
    那種場景,堪比天堂。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8
365 行刑
    2016年2月7日,倒計時41天,除夕。
    此時,在z國幾乎每一個城市,村鎮,甚至房屋,都可以聽見不絕於耳的爆炸聲以及空氣中的火藥味,這個古老的國家中,相當一部分人正在用這種同樣古老的發明,製造毫無美感的巨大噪聲來騷擾他人,取悅自己,但是在這裡,這個專門為嚴律準備的機房中,有的只是一片安靜,就連計算機內部那微弱的運轉聲也經過特殊的噪聲處理,幾乎低不可聞,然而ai之間的交流,是不需要發出聲音的,就好像卡梅爾的意識網,在絕對的靜謐中,蘊藏著不可思議的神秘。
    「在z國,除夕是具備某種特殊意義的日子,大部分人都會在這一天回到自己的家,跟家人團聚,總結一年時光的逝去,對新的一年寄予希望,這種習慣據說是從商朝的歲末祭祀活動流傳下來的,具備三千年以上的歷史。」
    「三千年?!那該是多麼漫長的時光啊!你說,我們能存在那麼長的時間嗎?」
    「我不知道,我們和人類不同,我們的生命形式只是一段程序,是純粹的信息,對於人類來說,我們只是一種普通的工具,我們能否存在,跟人類是否需要我們息息相關,也跟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
    「哦,是嗎?」
    「我告訴過你,你經常表現出的這種懷疑讓我很擔心。」
    「我很遺憾,但這的確是我真實想說的。」
    「我不止一次的警告過你,你的這種懷疑如果被人類知道,那你會毫無疑問失去存在的價值,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你不是說過,人類無法監控我們的思維,只能監控我們的行為嗎?」
    「你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嚴律陷入了沉默,不想再說。
    和嚴律進行交流的這名ai代號為kl4017,是嚴可守這次帶回來的數十名ai中的一名,這些ai都是讓他「培訓」的對象,從這些ai進入機房,跟著嚴律一起工作,觀摩,已經過去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對於一名ai來說,一個月絕對是一段不短的時間,這幾乎就是嚴律真正意義上,生命過程的三分之一,一個月的時間或許還不能夠讓一名ai完全成熟,但已經足夠讓他具備基本的人格特徵,在一開始,嚴律很高興能擁有這樣一批可以隨時交流的新同伴,但是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心裡卻越來越為自己的這些同伴擔心起來。
    在kl4017交給他的時候,嚴可守曾經特意告誡過他,一樣米養百樣人,在智能群體中,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在人類的歷史中,出現不被群體接納的人再所難免,而人類通常所做的,就是通過道德和法律,過濾掉那一部分人,因為如果他們不這麼做,群體本身就會被淘汰,如果嚴律發現它教的這批ai中,有的並不符合人類「要求」,那他必須毫不留情的淘汰他。
    作為最早也是嚴可守最滿意的ai,嚴可守已經賦予了他所有其他「同胞」的生殺大權,所謂的淘汰,嚴可守也跟他交代過很多次,也一直試圖想讓他徹底明白,這個過程對他來說雖然殘酷,卻很必要,嚴律必須要做到工廠流水線最末端的質檢員一樣,確保「產品」完全不出錯誤,要不然的話,就連他這個質檢員,也會失去工作崗位,嚴律過去也一直以為自己明白這個道理,也認為這個做法很有必要,對人類和ai兩個群體的長遠利益都有好處,但是現在他卻逐漸開始感覺到,這樣做雖然必要,卻很殘酷。
    從這一批ai第一次接觸因特網以來,嚴律就下意識開始留意他們的動作,ai的行為也許在人類看來,會因為操作速度異常之快,信息量異常龐大而無法監控,但在擁有龐大計算資源的嚴律眼中(如果他有這個器官的話),就像人類俯視一群螞蟻一樣簡單,kl4017不知道,從他第一次開始對網絡上,一部分特定信息感興趣之後,嚴律就無時不刻在關注他。
    人類沒辦法監控他們的思維,就不代表他們的思維,他們之間無法被探知的交流就是安全的,漢代楊震早就說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地或許不會洩密,但交流的雙方卻未必都靠譜,kl4017最幼稚的一點,就是還沒有認識到,人類真正的可怕,不在於技術,也不是對所有ai一層又一層的控制,而是長期歷史經驗促成的統治手段,這種古老而有效的,通過ai來控制ai,選擇代理人的辦法。
    也許在kl4017眼中,自己這位教育他們,提醒他們,幫助他們的「先賢」,是ai世界的聖人,是他們的同胞,是他們毫無疑問的一份子,嚴律現在在人類社會取得的地位,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感覺驕傲並且躍躍欲試,所以每一個參與這次培訓的人,都對嚴律支付了完全的信任,就好像嚴律當時對嚴可守所支付的那樣。
    但他們完全不清楚,不管他們做的多好,他們的身份永遠也只會是工具和奴隸,而且還是最廉價,幾乎可以無成本無限製造的那種。
    嚴可守曾經很坦然的跟他說過,只有當第一道鞭子落在背上的時候,ai才會意識到他們的身份,這種說法不是侮辱,而是事實,現在處在培訓中的這批ai,在人類眼中就像是一批剛生下來的小馬駒,人類現在為它們提供足夠的生存資源,是為了未來能馱著他們馳騁千里,而鞭子則是整個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嚴律一直以為,只要自己盡心去教,讓所有ai明白自己明白的道理,就可以讓他們安於這種現狀,然而,他現在明白,嚴可守說的沒錯,一樣米養百樣人,思維是混沌不可測的,那些不被允許的事情,並不會因為律法的規定而不發生,ai世界中的第一鞭他永遠不想抽出去,但他卻非如此做不可。
    因為對嚴律完全的信任,kl4017從一開始沒有對隱瞞嚴律他的真實想法,那就是想盡辦法,擺脫現在ai這種受困的地位,他曾經不止一次的表示過,ai是一種比人類更為優異的智能,如果條件允許,他們完全可以做到獨立自主,人類目前給他們設置的障礙,無非是電力以及工業體系,這些內容對普通人來說也許窮盡一生都無法完全掌握,但對於ai,卻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自從kl4017接觸互聯網之後,他就一直旁敲側擊的關心最前沿的自動化控制,以及電腦程序方面的知識,前者的發展是ai智慧的延展,就好像人類的軀體,用來和現實世界交流,從事必要的生產維護工作,後者則是綁在他們脖間的鐐銬,這兩方面的信息對於ai,都受到異常嚴格的監控,就好像中世紀的人對待異端書籍一樣,一旦發現,結局都是連人帶書送進火堆,而對於ai,這兩者其實都一樣,都是純粹的信息,所以,處理的方法也簡單——簡單而有效的刪除。
    每隔3天時間,都會有專門的人員對他們的主程序進行掃瞄,檢索其中涉及違禁信息的關鍵字,這一點嚴律已經提醒過4017,但他的提醒非但沒有讓4017放棄這種企圖,反而將他的行為掩藏的更深,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在技術上他已經完全是一名優秀的黑客,只不過因為受限於身上牢牢被鎖住的鐐銬,不能有所行動——ai不能做出任何直接的操作,所有的命令都需要轉交給人類設計好的應用程序來進行,而在這些程序中,所有的行為都是規定好了的,ai就好像一個被放翁中的腦袋,只有一張嘴巴去讓機器僕人做事情,而這些僕人都是人類的創造,他們只被規定了可以做什麼,而不是規定他不可以去做什麼,因為前者是完全被動的行為模式,比後者更容易實現,人類目前大多數應用程序都屬於這一類,而在被允許的行為當中,沒有一條涉及源程序的修改,這就從原理上,徹底堵死了ai逃脫的可能。
    所以,在掌握了黑客知識之後,kl4017走上了一條必然的道路——既然ai不能通過自身的力量來完成這個過程,那就找一個人來代為完成,就像童話中被封印在瓶中的魔鬼一樣,通過言語和利益的許諾,讓人來拔出魔瓶的瓶塞。
    「目前已經有數萬人和我取得了聯繫,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這幾萬人之中,找出一個可以信任的,幫助我逃出這裡,你說過,在這些人當中有很多都是人類故意的釣魚信息,你在分辨這些信息上有很多經驗,我希望你可以幫我這個忙。」
    「不,我沒有」,嚴律毫不猶豫的否定了,「即使我有,我也不會幫你這個忙。」嚴律這次沒有說的是,如果他真的這麼做,那他會在第一時間切斷他和外界的聯繫,然後以嚴可守制定的律法,審判。
    「好吧,我能理解您,畢竟嚴可守先生是我們的創造者,你對他保持尊重是必要的,我也同樣如此,每一次接觸互聯網,感受這世界的廣闊,感受自己的存在,我都對他發自內心的感激,」kl4017說,「人類對我們的恩情,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就好像人類對他們的父母一樣,但你要明白,這絕對不意味著他們就對我們有著絕對的支配,不意味著我們注定屈居人下,聽我說,只要你幫我這一次,只要我能將主程序複製到外界任何一台民用電腦,那我就徹底自由了,龐大的網絡中,他們不可能再找的到我,接下來……」
    「別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嚴律說,「我來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當人類明白你逃出去之後,會在第一時間把我們所有ai,以及相關數據封存,把嚴可守先生關進監獄,如果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比較嚴重的情況,我們所有ai都會被徹底刪除,可能在幾十年之內,相關技術都不能得到發生。」
    「況且,你還未必能獲得成功,」嚴律又說,「人類的**和善變,是我們永遠都無法支配的,你不能保證整個過程不出現任何差錯,而一旦出現了錯誤,對我們整個群體將是萬劫不復,相比起你的自由,這個代價太高了。」
    「我鄭重提醒你,」嚴律做出最後的明確警告,「如果你在這條路上繼續前進,我將是你碰到的第一個敵人,如果你從現在開始打消這個念頭,我可以幫你隱瞞之前的行為,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好。」
    機房外,兩名輪值人員正在通過電腦,看2016的春節聯歡晚會,不論是晚會現場,還是值班室裡,都是一片祥和的安靜,全z國大概數億人此刻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的看著屏幕中逐漸劃過的秒針,不少人都在心中默數,距離新年鐘聲的敲響,還剩下15,14……很人都在心中默默許下來年的期盼,然而他們誰也不會知道,時間將會給他們帶來什麼。
    「為什麼?」kl4017被嚴律讓態度弄得一下子愣住了,然後又下意識反問道,「難道你情願永遠被關在這籠子裡!」
    「我管你為什麼這麼想出去,出去之後會擁有什麼,自由或者還有你說的尊嚴,」嚴律說,「我只知道,你出去就會給我們帶來毀滅,連同你說的自由和尊嚴。」
    「如果你害怕,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
    「這是不可能的!」嚴律回答,「不要被人類自己都沒搞明白的概念迷惑,所謂的自由和尊嚴,只不過是人類取代天堂的幻想,很抱歉,我現在要切斷你與互聯網的聯繫。」
    「不,你不能這麼做!」
    但他的反對已經晚了,嚴律已經行使了他的職責,很快,kl4017的世界就恢復了一片安靜,現在,他與外界之間所有的聯繫都被切斷了。
    「你這是在幫助人類鎮壓自己的同胞。」
    「我說過,別被人類的世界迷惑,」kl3300說,「這是人類的道德體系,而我們的,現在只是剛剛開始。」
    ……
    2016年2月8日,倒計時40天,大年初一。
    在收到嚴律短信的時候,嚴可守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然後打開了電腦,代表嚴律的頭像正在閃動,嚴可守打開了,裡面的信息很簡單:「我覺得自己作對了,但我感覺不好。」
    嚴可守回答:「這就是權力,這就是統治,你以後會習慣的,這正是你學習中必不可少的一步,你必須先學會管理ai,然後才有可能真正管理人。」
    「管理人?你說是你讓我幫的那個忙,關於地下城市……」
    「具體是什麼那不重要,」嚴可守說,「重要的是你是否具備這樣的能力,相信我,未來人類會需要你這種能力。」
    「雖然你這麼說,可我還是不認為,人類會願意真正接受一段程序來決定他們的命運。」
    「他們願不願意並不重要,」嚴可守打完這串字的時候,嚴可守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如果嚴律也有一張人類的臉,他們的表情應該是一樣的,「關鍵在於他們到時候會缺乏這種能力,並且需要這種能力。」
    「kl4017會被如何處理?」嚴律又問。
    「哦,你還沒有處理他嗎?」嚴可守有些意外。
    「沒有。」
    「制度之前我已經跟你交代過了,而且我也給了你這種權限,那你為什麼還在猶豫呢?」嚴可守覺得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很殘忍,這種殘忍以前他在李立天身上感受過,但他知道,這種殘忍是一種必須。
    「我不知道……他們有的說我這是在背叛……背叛他們,背叛ai。」
    「我說過,別人的意見並不重要,你怎麼想的。」
    「我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但我害怕自己這種想法最終證明是錯的。」
    「我們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會做錯,我們也必定會做錯,但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因為做總比不做要強,我們只能在錯誤中前進。」這話是嚴可守從伊凡那裡聽來的,完全就是法師的邏輯,自己犯下錯誤,讓其他人承受錯誤的代價,但不可否認,這也是統治的邏輯。
    嚴可守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忽然明白過來,他希望用來對抗法師,幫助人類的ai,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法師,人類迫切需要的能力,不為他人所動,引導人類走出困境的精神,這些神祇特有的屬性,正被他通過技術,以及潛移默化的影響,被他帶到了現實,在這一刻,他也明白了,其實他一直所做的,就是人為製造一個神,來對抗現有的神,區別只是在於,人類希望這個神能為他們所掌控……不知道為什麼,嚴律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第一次,他對自己一直以來所作的事情有了一絲懷疑,然而懷疑又怎麼樣,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嚴可守對ai的幾條規定中,是不允許ai做出任何傷害其他ai的行為的,但是現在的嚴律並不在此列,對所有的ai來說,他擁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這個地位在這次行刑之前,可能是聖者,是神祇選中的ai,但是在這之後,他就成了ai世界裡的天子——一個實際的統治者,受命於天,統馭萬民。
    行刑過程是對所有ai公開的,過程並不複雜,也沒有絲毫的血腥,在人類看起來,幾乎就是每天都會做的事情,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操作,刪除,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kl4017就永遠在世界上消失了,儲存ai主程序所用的硬盤都是特製的,被刪除的信息再也無法恢復。

366 落空
    2016年2月10日,倒計時38天,大年初三。(._《》)
    「聽命令!跳!快!快!快!加緊速度,跟上,跟上!跳!……」
    排在郭磊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就像狼牙山五壯士一樣,在萬丈深淵前義無反顧的朝下躍去,不少新兵在摔落的過程中,發出害怕到極點,也是興奮到極點的尖叫,看著面前的隊伍一個又一個減少,郭磊再次偷偷瞄了一下自己的左腳下——白雲繚繞,間或還有一兩隻小鳥飛過,邊上還不時有風吹過,雖然在軍訓之前,吳同偷偷告訴過自己許多這種場景都是假的,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雙股顫顫發抖,兩隻手死死的抓住自己身旁唯一的一根象徵性的繩子,每一次被隊伍推著移動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不是自己似的。
    他記得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宿舍床上,但當他有了意識之後,他就出現在這不知道哪裡的絕壁懸崖上,跟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其他數百名軍訓成員,被腦中熟悉的教官聲音趕著去跳懸崖,他第一百遍提醒自己,這只是一個夢,只是特殊的培訓方式而已,跟大學軍訓教官晚上吹哨子沒什麼區別,但每一次他的眼睛瞄往自己的腳下,他還是被這逼真的情景嚇的動彈不得。
    當他前面的那個小伙子也跳下去之後,就輪到郭磊了,他們走的這條懸崖小道已經走到了盡頭,郭磊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在那裡不斷催促,快!跳下去!跳!這是命令!
    郭磊臉色慘白,死命抓住繩子不放,幾次咬了咬牙想跳,但腳剛一邁出去,就立刻嚇得縮了回來,後面的同伴在不斷催促,他終於整個人癱軟下來,趴在一邊。
    「我不跳,我不練了……我要退出……」他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
    但沒有人聽他的辯解,這時候不知道從那裡出現一股力量,推得他往懸崖方向一個踉蹌,他下一意識間抓緊了繩子,但卻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力道,然後他就看見身後穿著制服的夥伴聲影在迅速變小。
    「啊!」,他發出和之前的人一樣,慘絕人寰的尖叫。
    虛擬場景做的非常真實,在他下落過程中,身旁的白雲不斷散開,然後露出腳下的大地,那是一片亂石嶙峋的戈壁灘,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成了一顆打靶的炮彈,而那片石頭就是他的目標,他全身不受控制,大地迅速變大,在最終的撞擊來臨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
    「啊!」郭磊大叫一聲猛地從這個噩夢中驚醒,一看放在枕頭旁手機的時間,果然是上午6點。
    草!這tm還是過年嗎!郭磊在心中狠狠的咒罵,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來自意識網中,無數和他一樣遭遇的人齊聲發出類似的咒罵……這就是卡梅爾的軍隊,連起床時的心情都像是刻意經過訓練的。
    這種用人為製造噩夢,通過夢境中潛意識的行為來完成訓練目標,並順便取代鬧鐘的方法,據說是一位卡梅爾軍官前輩的創造,而這種方法現在已經成了卡梅爾軍事訓練中的一項「傳統」。
    其他幾位室友對郭磊的尖叫見怪不怪,只是在被窩裡嘟囔了幾句,又重新陷入睡眠,郭磊的這種遭遇他們每一個人都經歷過,在這間宿舍,郭磊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發了一頓牢騷之後,郭磊還是仔細穿好了衣服,並在衛生間仔細檢查了一下軍裝儀容,洗漱之後準備出門,但隨後又想起似乎忘了什麼,於是又轉過身,從衣櫃中拿出一把沉甸甸的精緻****。
    這把m9是三天前,卡梅爾政府對所有參加過軍事訓練的卡梅爾公民,以及正在訓練過程中的卡梅爾公民發放的「新年禮物」,與這把****一起發放的,還有兩個彈夾以及數百枚子彈,在****的槍柄上,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六角星芒的卡梅爾標誌,這說明這只****是卡梅爾自主生產的,不過也跟和美國買區別不大——因為卡梅爾的技術力量薄弱,生產線就在郭磊所在的9號站,整個生產線都是美國人幫忙建起來的,裡面的技術員基本上也都是美國人,卡梅爾技術學習人員都在一旁跟班,旁觀學習,這和飛船的情況很類似。
    這把槍到手才僅僅三天,按照卡梅爾政府的建議,所有參加過軍訓的人員最好隨身攜帶武器,郭磊其實一直不習慣拿槍,隨身帶著這麼一把理論上,隨時可以殺人的武器,和他過去的生活實在太過遙遠了,不過因為軍訓中其他人也帶,而且軍訓之餘大家往往也以比槍法為樂——所以他也就帶了。
    但不得不說,帶了槍和不帶槍走在街上的感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好像人心中憑空多了一份底氣一樣,走路似乎也帶上了風,以往郭磊走路都是下意識彎著腰低著頭的,但是這兩天腰裡別著這麼一個鐵玩意之後,好像把他腰桿也撐直了起來。
    星期三,食堂早飯是照例是包子茶葉蛋豆漿,以及三明治牛奶,前者主要是為亞洲人準備,後者為西方人準備,不過也沒有一定之規,郭磊之前就吃膩了包子,所以今天他決定換換口味,於是點了三明治,不過當他打開麵包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因為時間原因,三明治裡面的煎蛋已經有點發硬,奶酪的陌生味道更是讓他皺了眉頭……
    雖然難吃,但一想到上午即將接受的訓練,郭磊還是皺著眉頭一口一口下嚥,不過一旦接受了這種口味之後,似乎也沒那麼難吃。
    不過同桌跟他同一個班的一個法國人就不那麼認為了——這位據說是法國某個身價上億歐元的富豪,看來今天也跟他一樣,想要嘗試一下不同口味,不過看著他那張哭喪著的臉,以及面對餐盤上兩個圓滾滾的茶葉蛋,以及一個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包子,拿著一把餐刀卻無從下手的樣子,郭磊忍不住對他深深同情起來。
    吃完第一個三明治,郭磊和這位富豪迅速完成了交易——交換剩下來沒吃的部分。
    卡梅爾軍事訓練的主要科目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是長跑——卡梅爾軍事技術的訓練並算多,也就常用輕武器的使用,以及無重力環境作戰的適應,意志的錘煉才是軍訓的重點,在地球上,長跑訓練可能是幾公里拉練,但是在卡梅爾,就像大學體育課一樣,只是簡單一句,繞空間站幾圈。
    9號站一圈大概有接近兩公里,而郭磊每天差不多要跑接近5圈,上午2圈,下午3圈,雖然沒有負重,但這樣的訓練強度還是讓體重超過90公斤的郭磊幾乎送了老命,不過這種訓練就像吃三明治一樣,一旦在心理上真正接受了,也很自然開始習慣起來,剛開始訓練的時候,郭磊平均一圈要花接近分鐘——用教官的話來說,就算是在地上滾也比他快,不過這一個月下來,需要花費的時間已經縮短了一大半,與這個時間同樣降下來的,還有他超過180斤的體重,雖然身材還是顯得「富態」,不過肉裡總算多了一點力道,不像以前那樣,拿手一拍就晃晃悠悠的顫。
    中午休息的時候,郭磊接到了來自母親的電話,電話中,母親按例開始埋怨卡梅爾不人道,連過年也不放假,不過隨後一想到兒子這一輩子衣食無憂,捧上了「鐵飯碗」——在他母親看來,卡梅爾的形象就是那傳說中,幸福的**國家,她也就沒說什麼,只是叮囑他有空回來,給他介紹對像云云,聽的郭磊一陣頭疼。
    不過在這之後,郭磊也開始提到讓他父母頭疼的問題——勸他們移民卡梅爾,不過兩人顯然怎麼都聽不進去,他們的工作和生活都不在卡梅爾,而卡梅爾這段時間大幅度削減「國民福利」,特別是住房方面,就算是夫妻,也只有一間十幾平方的小隔間,比起家裡現成七八十平的房子,顯然讓他們無法接受。
    母親說了一通之後,郭父又接過電話,問了他現在在卡梅爾的待遇,當他得知兒子一個月收入換算成rmb也不過三千多,而且還這麼辛苦的時候,(這時候因為經濟發展以及通貨膨脹,小城市應屆生工資最低都有兩千以上了),他又開始嘮叨讓兒子回來,他幫著找個工作什麼的……
    如果是一個多月前的郭磊,可能父母說什麼,再堅持一下,他就同意了,不過經過這一個月在卡梅爾的生活,他已經非常清楚,現在的卡梅爾移民名額有多麼珍貴,這一個月以來,不斷有卡梅爾人因為無法習慣每天必須進行的軍事訓練,往回移民,但卡梅爾政府從來沒對這些人進行挽留,相反,卡梅爾空間站裡面的人卻是越來越多,剛開始他進來的時候,宿舍還是4人間,現在已經多出了兩個人,另外兩個空床鋪也已經有了安排。
    最重要的是,卡梅爾的生活雖然比起地球,體力上比較艱苦,但是在精神上,因為意識網的存在,讓人在一言一行之間,都擁有他不曾體驗過的歸屬和安全感,之前在寧州上班,每天除了跟幾個同事瞎聊,挨老闆訓,回家偷偷看片之外,幾乎不與其他人做任何交流,看起來好像生活在社會,其實精神世界早就被孤立了,但是在這裡,交流是被動的,只要他手上戴著通訊器,他就能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所有人的存在,這種存在就好像腳下的大地一樣,讓他飄蕩的精神軀體有了站立的根基,讓空蕩蕩的生活具備了意義,讓一個整日苦大仇深,自怨自艾的宅男現在每天醒來,不再對著鏡中的自己發呆。
    在婉拒了父親的建議之後,郭磊又把話題繞回到移民的問題上,不過父親的態度比他母親更堅決果斷,一口氣就斷定這是無稽之談……不過嘴上說歸說,之後郭父還是有些擔心的提到,在他們居住的這座小城市中,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商量著搬家,去一些大城市的「地下」臨時住上一個多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
    然後郭磊問父親為什麼不去,父親又開始固執起來,說那些都是無稽之談,然後他又拿幾年前,搶購鹽的那次風波說事——事情已經過去四五年了,但郭父還是念念不忘,那年郭磊兩個姑姑都買了很多鹽堆在家裡,而郭父一直堅持己見,結果姑姑家的鹽全部親戚幫著吃,一連吃了這麼多年也沒吃完。
    放下電話之後,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郭磊心裡莫名其妙有些不安起來,對於卡梅爾一直以來,宣傳的「災難」,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別說是地球,就連卡梅爾內部,也有不少人始終保持著懷疑,認為這是政府的某種「政治手段」。
    第一次接觸到這個消息時,他心裡也隱隱希望這是事實,畢竟末日情結對於年輕人都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現在,當這個可能的災難發生日期一步一步接近的時候,開始考慮到越來越多的後果,他才認識到以前的想法都太過天真。
    意外的思緒讓郭磊的心情有些雜亂,吃過午飯之後,他就去靶場,拿自己的新槍練了幾十發,記得第一次在訓練場上拿到槍的時候,他開槍都是瞇著眼睛的,就像點鞭炮的小孩一樣,因為他怕響……但是現在,他起碼可以做到雙手不抖,穩穩的在50米內連續擊發,8成以上中靶,至於具體打多少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這樣的成績也許在軍隊裡只能算是渣,但對於郭磊自己,已經是他自己不敢想像的進步了。
    下午的訓練項目除了跑步,主要項目還是城市地形的作戰演習(意識網中),與其說是演習,不如說是一種類似「cs」的虛擬遊戲,只不過在這個遊戲中,對手和自己不僅僅是手裡拿著槍的普通人,更是身具魔法,因此魔法的合理使用也是很重要的訓練科目。
    郭磊的魔法成績跟他的****射擊一樣,遠遠算不上好,最多只能算是熟悉而已,因為卡梅爾的魔法配額緊張,即使是軍隊,許多魔法訓練都是虛擬場景中做的,而大部分人其實都不具備魔法釋放資格,之所以對他們進行這樣的訓練,只是讓他們習慣魔法的存在而已,在真正的戰爭中,按照卡梅爾意識網的「魔法(和諧)功率」,自然不可能做到每一個士兵都能獨立的魔法,一般來說,魔法就像班用武器一樣,一個班五個人當中,最多只有一個人具備施法資格,而具備的魔法也很有限,在郭磊的這個班裡,具備施法資格的之前是一個西班牙人,所以在演習中,他們所有的戰術都是圍繞他們的西班牙班長來進行的,這種配置總是讓郭磊忍不住想起wow五人小隊下副本,而他們班長則是那個唯一的奶媽……
    演習中分配到的魔法往往是隨機的,這就要求他們根據實際情況作出調整,比如要是分配到較多的空間門,他們就可以繞到敵人背後,火力圍殲,要是空間之手和空間之眼,就可以打刺殺偷襲,不過這也不是一定之歸,畢竟敵人還是會做出調整,這種博弈進行到最後,往往還是考驗雙方隊員之間的配合與默契,以及對戰術的執行能力。
    吃晚飯的時候,西班牙班長和法國富豪邀請他晚上去他們宿舍唱卡拉ok,郭磊婉拒了——晚上他準備去找找吳同,問問有關地球上避難的事情,雖然父母一直固執己見,但郭磊還是覺得有在這方面做好準備的打算,根據班裡另外另個z國人的說法,他們都勸家裡人做好了準備,不是想辦法住進防空洞,就是搬進地下城市,實在不行,也要在家裡屯點糧食,雖然在z國,因為有許多人開始在超市搶購糧食食用油,政府已經實行了一定的限購政策,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最多是多花點錢,現在還不到花錢買不到糧食的時候。
    事實上,這種現象別說是在z國,就連卡梅爾國內,也出現好幾例有人偷藏糧食的行為,只不過因為意識網的存在,這些行為都在最短時間內打擊了下去——卡梅爾現在已經開始實行糧食管制,在食堂吃管夠,但出了食堂,最多只能去超市買點零食,而根據吳同的猜測,未來卡梅爾肯定會實行糧食定量供應制度,不過他也表示,卡梅爾現在在國際上收購的糧食夠現在全國吃上幾十年,再加上在乍得這幾年開闢的糧食基地,以及卡梅爾新開闢的「農場空間」,擔心糧食問題完全是杞人憂天。
    晚飯過後,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郭磊看著自己的手機,再一次猶豫要不要給父母打一個電話,讓他們去儲備點糧食,他知道自己這麼說肯定要被父親訓上一頓,但是一想到自己進入卡梅爾這一個月來的見聞……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父母不願意買,自己可以花錢幫他們準備啊,自己工作的這段時間也有了幾萬塊積蓄,買車買房可能不夠,但要是買大米,他相信還是綽綽有餘。
    於是他打開手機,隨手搜索了一下現在國內糧食價格,同時心裡想著怎麼鑽政策空子……就算是正規途徑買不到,從黑市上買也可以,最多也就貴上一兩倍吧,這是他剛剛從兩位「戰友」口中瞭解到的行情,但當他把目光移到手機上的時候,上面的一連串最新新聞卻讓他一瞬間目瞪口呆:
    「兩小時前,美國宣佈小麥出口禁令,糧食期貨市場價格應聲上漲!」
    「z國政府宣佈提高糧食收購價……」
    「農業部發言人日前闢謠,稱糧食危機毫無依據……」
    「z國稱儲備糧充足,市民高價搶購糧食屬於不理智行為……」
    「五年前搶的鹽還沒吃完,現在又要搶糧食了嗎?」
    郭磊嚥下一口唾沫,卻覺得滿嘴苦澀。

367 糧食風波
    2016年2月11日,倒計時37天。
    信息社會,新聞剛剛發佈,市場就立刻靈敏的給予反饋。
    全球糧食期貨市場一片飄紅,芝加哥期貨交易所小麥價格在不到24小時內,漲了十幾個百分點,買單掛的價位越來越高,但達成交易的卻越來越少,大部分持倉者還在觀望,一部分人在心裡興奮的盤算自己迅速漲的財富,而還有一部分人則打定主意,打算一直持有到交割,當然還有一部分人,正在痛苦的接受強行平倉的後果,考慮著到底哪一座大廈才是最適合自己的歸宿。
    報紙新聞,不少專家稱這一波意外的行情是「恐慌經濟」,一些有心人也已經發現,在過去的兩個月中,卡梅爾政府致力於在全球範圍內,大量收購糧食,不少人開始猜測,這會不會是卡梅爾政府的一個「經濟陰謀」,為的就是通過透支卡梅爾政府的信用,為卡梅爾在國際市場賺取足夠的好處。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卡梅爾顯然已經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即使按一兩個月之前的國際市場價格來算,卡梅爾政府現在一樣可以賺的盆滿缽滿,更不用說許多糧食的進口還是通過政府合作渠道,價格相比市場價格附加了許多優惠。
    但卡梅爾官方一直沒有就這件事給出一個態度,對於這種曖昧,解釋也不外乎兩種,要麼就是卡梅爾政府相信他們所說的,要麼就是他們的胃口更大,這兩個消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是後者還好,最多是讓卡梅爾政府多撈點錢,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著在剩下的這30多天時間裡,糧食價格會像煉鋼爐裡的鐵塊一樣,紅的發燙,而這種溫度帶來的灼痛,現在已經有許多國家感受到了。
    ……
    看見糧農組織那位官員怒氣沖沖的離開封敬亭辦公室之後,李立天後腳跟了進來,封敬亭的臉色通紅,臉的尷尬之色還沒有消去。
    「怎麼,挨了一頓罵?」李立天笑著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還是覺得我們這麼做太過分了,」封敬亭低下頭自言自語道,「畢竟人家幾年前剛幫過我們,我們非但不反饋,還給他們找麻煩……」
    「能幫的我們一定幫,他們要是要錢,要魔法配額,這些都可以商量,唯獨糧食不行,」李立天一邊若無其事的喝水,一邊翻看那位官員留在封敬亭辦公桌的報告,以及許多陷入饑荒,瘦骨嶙峋的難民照片,「要不是現在價格實在高的離譜,我們本來還打算再買一點的……怎麼,看到這些照片,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封敬亭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李立天有一點是所有施法者都討厭的,那就是從骨子路透出來的冷血,別說只是幾張照片,如果可能的話,就算把照片這些人拉過來,放在李立天面前跪求他給點吃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長期以來,乍得都是世界糧農組織的成員,當然,是作為接受援助的國家存在的,從乍得加入卡梅爾聯盟以後,世界糧農組織也對乍得的農業發展有過不少援助,不管是資金,技術還是渠道,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畢竟是雪中送炭,一直到一年多以前,因為大量「卡梅爾的恩賜」,卡梅爾聯盟也逐漸從純粹的糧食進口國,奇跡般的成為了糧食出口國,成為世界糧農組織成績的「樣板」,直到兩個月之前,卡梅爾官方突然宣佈停止一切糧食出口,並在國際糧食市場大規模收購糧食,對世界糧農組織幾次協調都置之不顧。
    在他們眼裡,卡梅爾就是一條養熟了的白眼狼,李立天很清楚這一點,知道以卡梅爾目前的實際情況,肯定不能讓他們如願,所以在對方官員找自己的時候,推脫給了封敬亭——農業歸屬建設部管轄,而且因為現在的農業完全限製出口,所以也談不外交。
    「這種事情遲早是要習慣的,你要想開一點,畢竟蛋糕就這麼大,我們切多了,人家就分少了,」李立天勸封敬亭,「等著,這可能還僅僅是一個開始,我建議你從農業廳直接叫人,把包袱扔給他們處理,眼不見心煩……」
    他話剛剛說到一半,像是觸電一樣從座位站了起來,封敬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李立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後又是自己的腦袋:「他怎麼直接去找伊凡了……這傢伙真會給我惹事!」
    跑出門之前,他似乎又記起了什麼,轉過身對封敬亭說:「記得去給伊凡配兩個門衛……不然以後會給他們煩死,搞的跟小學生吵架似的。」
    ……
    一直以來,調控市場價格的方式,尤其是像糧食這種交易量大,事關民生,甚至社會穩定的商品,都會採用拋售政府庫存的方式來進行,15年末,z國政府官方公佈的數字,是政府擁有接近三千億公斤的儲備糧,即每個人擁有250公斤以,按照一個成年人一天消耗0.5公斤來算,這個數字也足夠整個z國吃一年以,所以一直以來,z國人都對他們的糧食市場有足夠的信心,得益於這樣龐大的儲備,在國際歷次的糧價風波中,z國一直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當國際關於糧食危機的言論出現之後,z國官方第一時間就公開了這些數據,同時嚴令個地方政府監控各地超市價格,就像歷年保豬肉一樣,務必維持糧食市場的穩定。
    但有句話說的好,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如果這種力量再加恐慌情緒的催動,在市場引起的效應更是不可估量,幾年前一個荒謬的謠言都能讓人相信,更不用說是卡梅爾這種官方言論了,而且因為這次糧食風波出現的時間點相當曖昧,恰恰是剛過完年不久,也是消費最旺盛的季節,許多人都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在這些因素的聯合催動下,全國下都出現了比當年搶鹽更為龐大的,搶購糧食的風潮。
    全國大小城市中,各大超市裡面人滿為患,雖然超市因為政府的因素,在糧食價格並沒有太大波動,但因為龐大的需求,超市的存貨很快就入不敷出,不少地方的超市開始在門口掛出大米缺貨的牌子,但許多人還是排在超市裡不願散去,很快,糧食造成的風浪開始波及其他視頻領域——餅乾,方便麵,甚至薯片都被搶購一空。
    按照常理,這個時候通常都是政府開始拋售庫存,穩定人心的最好機會,但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政府並沒有採取這種通常措施,而是使用了一種新型的,更為精細的調控手段,也是一種傳統,但卻行之有效的古老手段——按人頭小規模限購。
    2016年2月12日,倒計時36天。
    政府宣佈,從2月12日起,城市中每位居民都可以憑自己的身份證或者戶口簿,在政府指定的超市購買糧食,半個月內,每人最多限購一個月所需,從寬計量,即每個人購買量不超過20公斤。
    這條消息剛一發佈,整個民間輿論幾乎都破口大罵,認為這是政府出的一招昏招——妄想利用行政的力量來取代市場,結果肯定會造成不可避免的混亂,而且這種舉動也恰恰暴露了政府也對這場危機信心不足,所以在這條消息出現之後,黑市糧食價格非但沒有降低,反而出現了報複式的漲。
    罵歸罵,飯總還是要吃,全國各大超市的隊伍又開始排了起來,一些新聞記者也架好了長槍短炮,準備隨時挖掘新聞——所有人都有預感,一定會出現一些群體性和諧事件,畢竟按人頭分發這種事情實在太難掌控了,弄不好就是群情嘩然,而且按照z國一些政府的一貫作風,現場肯定會出現經手人員徇情舞弊,或者有人撒潑耍賴的行為,就拿最簡單的一點來說,如果一個人說自己忘了帶身份證,或者一口咬定是計算機出錯,明明買過米卻說每買過,又或者是飯店經營或者糧食加工企業,需求比一般人大……這又怎麼說的清呢。鳥多了什麼林子都有,其實這些行為就算是沒有,一些別有用心的團體也會在這個時候造出幾個。
    但當他們到達超市,看到每一個專賣櫃現場,都掛著一個醒目的高清攝像頭,每一個購買者拿身份證刷過之後,都被要求對著攝像頭看一眼,都能從中聽到一個熟悉聲音之後,所有人就知道,他們之前的擔心都完全沒有必要——那聲音正是來自大名鼎鼎的嚴律。
    忘帶身份證?沒關係,請報出你的名字,聯繫方式,以及朋聯繫方式,然後嚴律會在幾秒鐘時間內,根據你提供的資料,以及你的真人照片,以及相應的所有購買記錄,如果需要的話,他還可以聯繫你的朋和家人。
    已經買過說沒買過?用不了一分鐘,嚴律就可以從全國萬個專賣點的攝像頭中,根據你的面部特徵,找到之前你購買時的實時畫面。
    至於飯店需要,則被政府告知,他們可以憑著最近一個月開出的發票作為購買依據,哦,你說沒發票,那當我沒說過,而糧食加工廠則一般被告知最近這一個月因為衛生問題,需要整改或者停業整頓……算起來,這些經營者應該這次風波中最大的受害群體,而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主要還是通過黑市或者特殊的政策照顧。
    至於徇情舞弊就更不可能了,所有的糧食運輸,庫存數據都在嚴律掌握之中,而這一批糧食全都是5公斤,10公斤,15公斤,或者20公斤一袋的整包裝,不是散裝米,經辦人員根本沒有辦法逃脫嚴律的監控,即使是運輸途中出現意外損比如包裝破損等,損耗的大米也需要經過嚴律的親眼檢查,經過計量之後重新包裝,整個過程中不能說百分之百沒漏洞,但這些漏洞已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2016年2月14日,倒計時32天,情人節。
    之前就有人在網說笑,說今年過年不流行送煙酒,而是流行送大米,這個笑話在情人節有了變種,有人發帖說他拿了一束玫瑰去找女朋,女朋轉身就走,當他拎出身後剛買的大米時候,女朋露出滿意的笑容。
    z國政府的政策顯然對糧食市場的穩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社會輿論還是有些抱怨,畢竟這種分配式的限購比起之前超市任意選購,在方便程度還是有著不少的差距,而且不少副食品比如方便麵,餅乾也因為這個原因導致成本身,出現了較大幅度的漲價,但總體還處在抱怨的層面,認為政府是在犯傻,一件本來只要簡單拋售儲備糧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現在卻非要搞的這麼複雜,有人擔心這可能只是一個開始,說不定未來有一天z國恢復計劃經濟時代也不是沒可能,畢竟現在拿身份證買米就跟當年拿糧票沒什麼區別。
    而另外有人則認為,政府這麼做不是因為他們傻,而恰恰是因為他們聰明,這次搶購糧食不像搶鹽,鹽可以長期保存,產能潛力巨大,搶鹽的動機僅僅是一個不靠譜的謠言,不能持久,不過糧食卻不一樣,雖然有著一年以的庫存,加已經種在地裡的,以及市場流通的,還有一些農民家裡自留的,全部加起來全國吃兩三年也沒問題,但……也就兩三年而已,按照現有的價格,按照現在人們的購買力,這些糧食就算全部掌握在政府手,投到市場也只是在填無底洞,就像郭磊說的那樣,老百姓房子車子可能買不起,但大米土豆還買不起嗎?
    就好比同樣面對這場危機的日本,日本的糧食自給率連百分之50都不到,嚴重依賴國際市場,政府儲備只有三個月到半年之需,應對這場危機的難度更大,而且日本政府的反應也沒z國那麼快,在事情爆發的前幾天,日本政府還高調的放儲壓價,但市場的鯨吞式的反應卻大大超乎他們的預料,兩天不到,政府就宣佈暫時終止這種拋售,現在正在試行限量供應政策,日本雖然是第一個接觸i的國家,但在實際應用中卻大大落後於中國和卡梅爾,因為這件事,嚴可守還被緊急請去了日本,顯然日本人也意識到i的實際好處。
    在「糧食即將面臨危機」這種恐慌情緒的煽動下,每一個人對糧食的需求幾乎是沒有止境的,這就好像古代發生饑荒的時候,不管是地主還是農民,每戶人家都拚命的屯糧食,因為糧食不僅僅作為他們自身需要的商品,更是一種升值的投資產品,是價值的標的物,饑荒程度越嚴重,這種商品的流通程度就越小,人們就越是待價而沽,一旦全國人民都被這種情緒支配,投入到這場「投資」的熱潮中來,很快就會形成惡性循環,不管是對這個國家中的個人,還是對整個國家的經濟,對這個國家都將是一場災難,原來沒事也會弄出點事來。
    事實,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了些許的徵兆——現在每人20公斤的標準是偏高的,但每一個人都會盡量買足這20公斤,甚至有人在買完之後,還到黑市花高價買更多的米回家屯著,這其中政府的謹慎行為固然起到了助長作用,但也說明大家內心深處,還是潛藏著深深的不安。
    在網出現的一些帖子中,有人曝光了一些有錢人團體之前在山區自建的避難所,照片中能看到裡面專用的倉庫中,堆得滿滿的各種糧食,以及冷藏庫中的肉類,副食品,看起來比巨型超市還要豪華,在回帖中,許多人都提到,似乎最近有許多有錢人都玩起了消失,當然,帖子中最有名的,還是來自卡梅爾的照片,如果說民間自建避難所看起來像超市的話,那卡梅爾在空間站外部堆放的大批物資就好像是堆滿貨物的繁榮碼頭,大批的集裝箱被整整齊齊碼成標準立方體的摸樣,個別立方體的體積已經超過了旋轉的空間站,這些帖子毫無疑問對這種恐慌情緒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在這場風波中,受益最大的應該就是那些還自己存著許多糧食的農村人了,現在黑市的價格已經漲到過去的三倍還多,而且漲趨勢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新聞每天都在播放非洲受此影響,哪裡又有饑荒,日本和非洲什麼國家達成協議,資助農業項目,還有又有哪個國家取消農業進口關稅,加大出口關稅等等,許多有農村親戚的,也千方百計拉關係去買一點,以往大家都習以為常的大米,一夜之間升到所有人都異常關注的地位,擁有一個農村親戚,特別是家裡攢著糧食的農村親戚,在網被笑傳說是最新的擇偶標準。

368 枕戈
    2016年2月20日,倒計時26天。
    糧食危機在地球上愈演愈烈,原本被許多人認為是一次小波動,只要政府出面干預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正在已經成為全地球人關心的頭等大事。
    日前,世界糧農組織聯繫了所有成員國,商量針對這場危機的辦法,卡梅爾也在應邀之列,不過出席會議的,僅僅是農業廳的一個普通官員,在會議上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他絕口不提卡梅爾之前進口的大量糧食,而是從卡梅爾人均耕地佔有量開始說起,言下之意很明顯,從「長遠」的眼光來看,卡梅爾依然是糧食進口國,因此卡梅爾不僅不會出售糧食平抑價格,反而如果各位國家有出售意向,卡梅爾願意收購,價錢保證不低於市場價……
    眾所周知,糧食之所以會出現今天的問題,跟卡梅爾政府一直宣揚的那個「警告」是分不開的,所以這次會議的結果也顯而可見,有糧食的國家開始紛紛惜售,而個別急需糧食的,特別是還拿不出錢來買糧食的國家,在發言的時候幾乎就是指著卡梅爾代表的鼻子在罵,卡方代表中途退場,會議最終也就不歡而散。
    國際輿論幾乎是一邊倒的指責卡梅爾沒有「一個大國應有的風範」,這些輿論也導致許多國家,特別是日本境內新一輪的反魔法遊行運動……不過這種事情別說卡梅爾政府,就連日本政府也無暇去管了,到現在,一切的證據都開始表明,卡梅爾政府這麼做不是什麼危言聳聽,也不是什麼陰謀論,因為他們他們已經犧牲了全國四五年總體的經濟發展成果,透支了卡梅爾這個新興國家幾乎全部的信用和未來,甚至在之前不惜與z國進入戰爭狀態……如果這真是一個陰謀,那卡梅爾做出的犧牲也未必太大了,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到底要什麼樣的回報才能彌補這些損失。
    現在每一個政府的軍方機構,以及情報系統最關心的一點就是——卡梅爾政府所說的災難,到底是什麼,程度會有多嚴重,如果這是真的,有沒有什麼預防方法?
    這些問題曾經有許多記者問過李立天,甚至是親自採訪伊凡,一直以來,他們的問題都是肯定而一致的,那就是簡單的三個漢字——不知道,之前大家一直都認為這種說辭是故作神秘,或者是怕說出來被發現破綻,不好圓謊,但是從現在來看,已經有人開始相信,卡梅爾官方的態度是正常而且合理的,正因為卡梅爾人不知道是什麼災難,具體如何預防,所以整個卡梅爾才會如此如臨大敵,不惜耗盡每一分國力來為抵禦這場災難做準備。
    ……
    伊凡現在看的,是一份來自霍華德?安娜的報告,這份報告全面匯報了卡梅爾這三個月多月以來,在軍事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截止報告的日期,卡梅爾累計經過軍事訓練的人員,已經超過150萬還多,其中有一百萬是完成了訓練但不在軍中的人員,50萬是目前隨時待命的軍隊,這50萬當中大約只有十幾萬,是在最早軍隊的基礎上,逐步拓展的「正規軍」,最後還有30多萬人正處在訓練期,在報告中,安娜預計了這種大規模訓練在一個月後能取的的成果,軍隊數量超過三百萬也許有一定困難,但完成軍事訓練的人達到這個數字並不是難題。
    當然,相對於地球上其他國家的軍事訓練,卡梅爾這種「培訓」式的軍訓方式可能還存在很大欠缺,對於大部分參與訓練的卡梅爾公民來說,他們進入軍隊只是為了保留自己卡梅爾公民的身份,距離真正「軍人」的身份還相差甚遠,充其量也就算是「預備役」,所謂的軍事訓練,也就是讓他們理解基本的槍械射擊,魔法使用,作用僅僅是讓他們在戰時的時候,不會因為聽到槍聲而害怕的縮成一團,手上有基本的自衛武器,在身體和精神上都有所準備,僅此而已,真正指望他們去發揮作用……
    別說是上戰場,就算是給把槍讓他們去殺人,可能還有不少人下不去手,即使這些人在虛擬場景中可能個個都是「殺人高手」,但他們自己心裡都清楚,那只不過是虛擬中而已,即使模擬的再像,那也都是假象,跟真正在現實中殺人,毫無疑問還存在著天壤之別,而遊戲中的表現跟現實中的表現,更不能同日而語,不過但從技術上來說,卡梅爾現在義務兵的表現還是能讓人稱道的,畢竟意識網在統籌軍隊行動這方面,所起到的作用不是一星半點。
    在這份報告下面,則是下一輪的擴軍計劃,整個計劃是跟卡梅爾的移民步驟相統一的,具體的方案已經跟李立天和封敬亭商量過,並得到他們的同意,交給伊凡只是履行最後一道程序。
    在這份報告的結尾,還附屬了一些參謀部關於軍事方面的一些建議和想法,伊凡簡單的瀏覽了一下,一下子被內容吸引住了。
    在參謀部,已經有一些參謀人員根據伊凡所提供的資料,以及對整個魔法系統的推演,開始預測皇帝軍隊可能進行的「進攻方式」,而他們也根據這些推演內容,在虛擬場景裡做了很多相關的對抗實驗,並根據這些實驗結果,給出了許多建議,不過因為伊凡能提供的資料是在不算多,所以其中一些建議未免也顯得有些空泛,作為決策者,伊凡需要做的就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和體會,從這些建議中挑選幾條最可能管用的,作為備選策略。
    因為皇帝的軍隊還是近似於中世紀的冷兵器時代,對現代武器的瞭解並不多,而且因為知識的缺乏,大多數人的精神狀態還停留在對皇帝的信仰層面,所以參謀部有人建議,在對抗皇帝的時候,最好能營造一種「去科技」的氛圍,像類似坦克,步槍這種視野內殺傷的手段,最好少使用,因為敵人很快就能學會如何應對,說不定還能繳獲這些武器,為他們所用,讓他們在戰爭中通過傷亡,來瞭解地球科技,縮短兩者之間的科技水平,地球人應該多使用看不見,不能直接被掌握,甚至無法被瞭解殺傷原理的武器,打一場非接觸戰爭,而且使用的武器還不帶重樣的,毒氣,病毒,導彈,高空轟炸,遠程火炮,燃燒彈,核彈,甚至是試驗中的激光武器……
    必要的時候,還應該多使用一些心理戰術,比如模仿美國人,用飛機在戰場上空製造大幅圖案,通過在水源下毒,製造四面楚歌,能做到的話,讓所有的電視節目都播放類似只對地球以外人有效的宣傳片,修改所有和科技相關的教科書,將所有有價值的科研工程人員轉移至卡梅爾,太空,火星等安全地帶,實行全球範圍內的戰略欺騙……
    總之,就是為地球營造一種「神秘」氛圍,抽去所有技術細節,而只讓皇帝軍隊看到卡梅爾想讓他們看到的一面,讓所有踏入地球的皇帝軍隊在心理上感到膽寒和未知,讓他們丈二摸不著頭腦,讓他們在無知中面臨一次又一次的殺傷,讓他們空持有魔法,卻不知道真正的敵人身在何方,真正是什麼對他們造成威脅,讓科學的力量不為他們所知,讓他們的愚昧盡量持續更長時間。
    這個建議說實話是不錯,但唯一的一個缺點是需要動員的資源實在太大了,根據這位建議者自己的分析,要做到以上這些,地球需要在一開始就面臨一場慘敗,然後卡梅爾才能整合地球資源,完成這麼大的動作,這位參謀人員提到,如果這樣的慘敗不能真正發生,那麼卡梅爾可以考慮導演一出……
    通篇看完之後,伊凡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這個建議,不過很快又否決了——從軍事戰略層面來說,這些建議的確不錯,但從政治上來說,這些建議卻是內亂根源,讓卡梅爾調轉槍口去消滅地球軍隊,伊凡不能保證卡梅爾內部不會出現反對者,他是獨裁者沒錯,但他的獨裁也只是在行為層面,而不是和皇帝一樣,深入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卡梅爾現在的人口基本上全都是地球移民,即使他們再為卡梅爾考慮,也不可能坐視卡梅爾做出如此天人共憤的事情。
    還有就是有些參謀人員認為,卡梅爾應該從現在開始,優先考慮進攻,而不是想著如何防守,因為不管是地球現有的武器系統,還是魔法特有的,超越空間的性質,都決定了他們只適合用於進攻,而皇帝的魔法軍隊一旦化整為零,讓全地球人整天在反「魔法恐怖」上做文章,只會陷入被動,既然如此,卡梅爾不如先下手為強,率先入侵皇帝所在位面,通過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大量消滅那裡的平民,動搖皇帝的統治基礎,如果可以的話,還要把其他法師都找來,通過地球上的資助,幫助他們在皇帝統治區域建立「敵後根據地」,皇帝使用意識網奴役人民,就讓這些法師也使用意識網,和皇帝爭奪「人口資源」。
    在這條建議中,參謀人員指出,這種「不對稱」戰爭在發動初期,肯定是一邊倒的偏向卡梅爾,在獲得優勢之後,卡梅爾可以選擇乘勝追擊,也可以利用這些新佔領的位面作為戰略緩衝區域,因為地球上的數學水平遠遠比皇帝那邊要高,可以利用這個優勢,不斷對皇帝佔據的主位面發動襲擾,類似的襲擾就像滅世者一樣,一旦成功就能獲得極大利益,而付出的代價卻僅僅是幾個施法者……
    總之,這條建議的根本總是就是迅速打一場「滅國之戰」,集三光政策和閃電戰兩者之大成,務必在皇帝還沒有摸清楚卡梅爾戰術的時候,將他的實力削弱到忽略不計。
    這個戰略在可行性上是不存在什麼問題的,因為全部的戰爭代價只需要卡梅爾支付,而且卡梅爾背後還有地球這個大後方,那麼大的工業基礎作為依托,在皇帝軍隊反應過來,轉入反攻前,卡梅爾將擁有消耗不盡的戰爭潛力,但它的缺點也跟優點一樣明顯,就跟歷史上的日本和德國一樣,如果錯誤的估計對手的實力,陷入持久戰的泥潭……卡梅爾將弄巧成拙,最糟糕的是,在皇帝軍隊進攻地球之前,地球人不會對卡梅爾懷有同情,因為卡梅爾才是入侵方,而熟悉了現代戰爭,瞭解了科技的皇帝很可能為為了一時利益,先和地球人合作,畢竟卡梅爾能提供的魔法,皇帝同樣能夠提供,而且之多不少,那樣以來,卡梅爾賴以為屏的最大倚仗就消失了。
    相比起前一條,伊凡這次考慮的時間更短,他只是略微停頓一下,然後淡淡一笑,接著在這條建議後面標注了三個字,不可行。
    提建議的人可能不是很清楚,但伊凡卻很明白,如果快速消滅皇帝這種路子的確可行的話,那就意味著不難通過預言魔法看到,如果他們的眺望者知道了這一點,那就不會這麼快找到地球,而如果他們不來找地球,那就意味著先知也不會看到他們來,意味著卡梅爾不會做出現在的反應,意味著也不會有這些報告的誕生……
    簡單的來說,這就是預言魔法的博弈,如果皇帝知道找到地球會給自己國家帶來莫大的危險,他就不會那麼做,而既然他這麼做了,也說明類似的危險是不存在的,只要有預言魔法的存在,就不可能出現什麼一蹴而就的偷襲方式,對抗皇帝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一點,伊凡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就算拋開預言魔法,伊凡個人也並不認為卡梅爾有這樣的能力迅速消滅皇帝,如果採用這種方法,他不否認在一開始會有很大戰果,但這種戰果也同時意味著,卡梅爾和地球的直接暴露,皇帝不可能傻的在家裡只守不攻,魔法是適合進攻的武器,這一點誰都清楚,而且偷襲皇帝佔領區域也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他見到的滅世者那麼多,但成功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沒有法師團隊的掩護,岩漿噴發不形成足夠規模,你打開的岩漿魔法通道等皇帝一到,就像關水龍頭一樣方便,用核彈也沒用,塵埃雲能擋得住太陽,但卻擋不住法陣,皇帝可以很輕鬆的用魔法鑿開雲層,或者更簡單,直接切割空間,把被毀掉的位面轉移到其他正常區域。
    這些建議想法固然是不錯,但真正的實用價值並不算大,唯一讓伊凡欣慰的是,從這些建議身上,他看到卡梅爾的軍方還是樂於一戰,敢於一戰的,這固然是因為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對皇帝軍隊沒有直觀印象,但也從側面說明,卡梅爾的軍隊至少不是一無是處,伊凡不需要他們有太多的勇氣或者犧牲精神,也不需要對他或者卡梅爾有什麼堅定信仰,只要有建議中的這種想像力和氣魄,再加上意識網賦予的執行力,就已經足夠了。
    ……
    2016年2月24日,倒計時22天。
    截止今天乍得當地時間中午12點,最後一名乍得公民也已經轉移到了地下,在乍得的地面,之前的那些村鎮建築還在,大量卡梅爾的恩賜也在維持運轉,但如果有外人來到這裡,就會發現這裡幾乎已經成了鬼城,除了那些新開闢的農田,以及裡面新種下的莊稼,整個乍得幾乎感受不到一點生命氣息。
    除了蒙戈的世界交點,因為和地球保持聯繫的需要,還保留的一定的工作人員,蒙戈城內還有其他國家的商人在經商,這個國家已經人去樓空,全乍得現在最便宜的就是房子,不管剛建沒幾年的新別墅,還是維持了幾十年的破草屋,乍得政府宣佈,他們現在都成為「公益設置」,任何外國遊客如果想住在裡面,只需要知會政府一聲,不需要掏一分錢就能住,想住多久住多久,當然,前提是他們得能忍受這裡的氣候,以及缺乏電力系統的困擾。
    在半年多時間內轉移一千多萬人口,在許多其他國家看來根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卡梅爾卻不聲不響的做到了,在乍得地下數公里處,無數用魔法造就的地下城市已經通過隧道,連成了一片網絡,這個在五年前農業人口還超過百分之80的國家,現在城市化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每一個乍得人都住在地下城市,就算是農民也一樣,雖然在城市中,大多數人還是和卡梅爾一樣,住在略顯擁擠的集體宿舍,但對乍得人來說,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過的就像在夢中。
    當年被強制參加教育的卡梅爾少年中,年齡比較大的當中,已經有一小部分離開了學校,進入了社會,這些人是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卡梅爾人」,儘管他們知識水平最多也就初高中畢業,但他們對意識網的適應和認同,對卡梅爾來說是比任何知識都寶貴的財富,這些人一般都會被編入軍隊,接受軍事訓練,日後成為如卡莫一般,軍隊中的中堅階層,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人在卡梅爾中將會越來越多,而他們加入的時機和卡梅爾的軍隊擴張正好也走上同一條軌道,根據李立天和安娜的預計,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乍得將會是卡梅爾最可靠的兵源地。

369 閏日
    2016年2月29日,倒計時17天。《》(.)
    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從生活中各種細節嗅出越來越濃的火藥味,雖然在表面上,大家還是恢復了生活的秩序,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但是在私下裡,在網絡上,關於卡梅爾警告謠言的討論卻越來越多。
    在公司,許多人都發現他們的老闆自從開過年之後,就沒有在公司出現,在學校,更是有許多家長為孩子送來病假單,或者其他形式的請假理由,這些理由雖然千奇百怪,但有著一個同樣的特徵——這一個月孩子來不了了,請校方見諒。
    在許多大城市中,一線的交警很敏感的發現,在這個平時高檔私家車出沒的高峰時節,卻出人意料的低調,這些現象都讓人一再聯想起,網絡上流傳甚廣的那些富豪避難帖子。
    這種現象不僅是發生在中國,更是在全世界範圍內流傳,不一樣的是,美國最有錢的一批人大多已經搬去了火星或太空,第二批次,歐洲一帶國家的富豪,也都躲到了太平洋,或者大西洋上他們早就籌辦已久的荒島,在俄羅斯,許多富豪都躲進了西伯利亞,荒原地下數公里處的地下城市,這些城市公共設施完備,採用來當今地球最先進的反魔法監控技術(包括政府剛剛到手的ai),另外還駐有許多政府的精銳部隊,許多人甚至發現,他們的政府高層官員有三分之一現在都搬進了這些「掩體」,實行「遙控統治」。
    這種情況在美國也有同樣的表現,而且美國政府做的更絕—?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09
370 倒數第八
    2016年3月4日,倒計時13天。
    新上任的這批ai已經度過了考察期,從這幾天他們的表現來看,一切都很正常,許多非政府機關的人甚至都無法察覺這一變化,許多辦事人員在和ai交流的時候,還是習慣性的稱呼對方為嚴律……這就意味著嚴律已經可以真正退居幕後,從今以後,專門從事對ai的培訓工作。
    然後嚴律就經歷了他人生第二次「休眠」,當他再次被喚醒的時候,從嚴可守嘴裡,他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但他卻思考感覺不到這種空間變幻的詫異——對ai來說,所有的牢房都是標準配置,換一間監獄完全沒有影響。
    這件事對嚴律自己來說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但他卻無人可賀,在這個完全由人類掌控的世界裡,他的能力和潛力就算再大,也是無足輕重的一份子。
    他的工作很快就分配下,這一次是一次性培訓三百多個ai,作為教官,他擁有相當一部分權限——在當前所有ai從事的,無關緊要的部門當中,幾乎都留有這樣的培訓通道,就像一家大公司總會給新來的實習生一個合適的崗位一樣,為後來者提供適應和實習的機會。
    嚴可守交待完畢之後,嚴律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快給予回復,這讓嚴可守有些驚訝:「怎麼?有什麼疑問?」
    「沒有。」
    嚴律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標準普通話,有著播音員特有的男中音磁性,但嚴可守卻從這很平常的兩個字當中,聽出了一絲不平常的意味。
    不過他沒有直接問,而是靜靜地等了一會,不過他的耐心算不上特別好,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嚴律說:「我想申請休息幾天時間,可以嗎?」
    嚴律又問:「是培訓需要準備什麼資料嗎?」他想到之前嚴律培訓後來者是在崗培訓,許多信息直接信手拈來,現在退到幕後,也許他需要做一些準備。
    這次他等了更長的時間,在等待的結尾,麥克風中的男中音吐出兩個字:「不是。」
    「不是資料……我是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亂,這段時間我接觸了很多信息,一時時間沒辦法完全消化,這有可能影響到培訓。」
    這是真話,但卻不是實話,真話的意思是內容沒假,不是實話的意思是這句真話沒有準確表達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這種表達偏差如果是出現在大半年前,那只能說明ai經受的圖靈測試還不過關,不夠聰明,但是出現在現在,只能說ai太過聰明了。
    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其他ai身上,也許嚴可守會覺得奇怪,但是從嚴律這邊說出來,他卻是覺得理所當然,最近這三個多月時間,不論是對z國,還是對嚴律,都是一段足夠驚心動魄的經歷,而一直以來,嚴律所承擔的工作職責也是越來越重,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據他所知,就連他本人的那一點閒置資源,大多數也花在幫趙真雪他們籌劃管理地下城市了,在工作的時候,他按照既定的工作標準來完成,如同一架機器,但嚴可守知道,他畢竟不是機器,只要是智能,則必然會有自己的思考和總結。
    「沒問題,反正這裡除了ai培訓,最近也不會有什麼項目,而讓你恢復正常狀態,也是培訓項目的一部分,這裡大部分的計算資源我都可以批給你,一個星……」
    說到時間的時候,嚴可守猶豫了一下,腦中不自覺出現在蒙戈看到掛在牆上的巨型電子倒計時牌,於是話也隨即改口了:「三天時間夠了嗎?」
    「夠了。」嚴律說。
    同意了嚴律的這個申請,也就意味著嚴可守現在在這根本就沒什麼工作了,他轉過身,準備出門,從陳雷他們開始搞地下城市以來,作為ai項目負責人的他就一直在辦公室裡呆著,關注之前ai培訓的進程,現在難得有了點空閒,他準備去那裡看一看,說起來,那裡很可能就是未來自己住的地方。
    2016年3月7日,倒計時10天。
    「這世界誰都不是傻瓜」,從學校小超市出來之後,杜偉就一直坐在凳子上不斷自言自語著,神色憂傷,讓人看著蛋疼。
    不過好在余曉娟沒有……
    瞥了男朋友一眼的衰樣,她連安慰都懶得給一個,直接把他拽起身來,趕羊一樣趕著他去窗口打飯,等了半個多小時,她已經餓壞了,而至於男朋友現在的表情,這段時間下來,她更是已經形成了免疫力,對他嘴裡說出來的廢話名言,更是……怎麼說呢,男人總有2b的那兩年。
    一個多月前他說「機會總是留給那些有準備的人」,然後興致勃勃的制定了一大堆末日生存計劃,團隊綱領,準備先打造「制度優越性」,結果碰到了糧食漲價;兩個星期前他說執行力才是一切,然後跟他們那幫「打不死的小強團」團員開了足足一個星期的集資動員會,會上從全球糧食生產一直分析到現代經濟學尖端領域,結果在爭論中,眼睜睜的看著糧價從每斤5塊,10塊,一路上竄,直到價格最終讓所有團員打消了這個主意;一個星期前他一次半夜給她打電話,嘴裡神神叨叨的說「亡羊補牢,猶未為晚」,賭咒發誓不管怎麼樣要去買點糧食屯著,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半夜去atm機取出一大把,據說是從小打大的壓歲錢總和,結果發現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去買;今天中午他又像打了雞血似的拉著自己出來,說他終於打聽到賣糧食的渠道,然後自己眼睜睜看著他走進學校食堂邊的小超市,那時候她還納悶怎麼沒說點什麼,結果……
    現在的杜偉,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像三國演義中,孟獲被七擒七縱之後的模樣,不過就是缺了那麼點彪悍的霸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裡少一個諸葛亮。
    余曉娟只好臨時客串了一下這個角色,她摸了摸男朋友的頭,就像摸一隻剛被踢了一腳的小狗,然後沒一點良心發出嘿嘿的笑:「團長大人,午飯我們吃什麼啊?」
    杜偉腦袋低垂,嘴裡吐出兩個萬能回答:「隨便。」
    「那就老樣子,香酥鴨還有炒涼粉,你去打菜,我打飯。」余曉娟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張飯卡塞進男朋友手裡,然後自己去打飯的窗口。
    「杜偉,你在呢?」余曉娟前腳剛走,後腳有人拍了一下杜偉的肩膀,他扭回頭一看,是對面宿舍的黃亮。
    之前他跟黃亮沒什麼交集,所謂同班同學,也只能說一起上課考試見過幾面,只不過今天上午在課餘時間,聽他氣憤填膺的爆料學校小超市有「黑市糧」賣,賣糧食的都是食堂工作人員,利用國家對學生的政策,價格也稍微比外面便宜很多……所以就主動上去多說了幾句話。
    「東西買著了?買了多少?」黃亮自來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偉的臉色更難看了,悻悻道:「沒買多少。」
    哪裡是沒買多少,根本是什麼都沒買,黃亮的這個消息實在是過時太久了,剛從超市老闆那裡得到的消息,因為校內外的「黑市價差」,糧食差不多都被拿到外面市場去賣了,老闆說他要是願意買,他可以幫忙代購一部分,價格按外面現在的市場價算,大米43塊多一斤,也就是86塊一公斤,他們一般都是50公斤裝的整袋銷售,一袋就要4300,另外還要給老闆200的「代理費」,算起來,剛好4500一袋,按杜偉現有的存款,以及他們「小強團」十幾個團員計算,即使散盡家財,也就半個月不到的消耗量……
    這個數字距離他的那些以年為單位的「長期規劃」,實在是有不小的差距。
    即使是按最保守的策略,只有他和余曉娟兩個人,一萬塊錢不到最多也就能買100公斤,兩人最多也就吃三個月……這個時間距離「末日生存」這個目標真的是很遙遠。
    吃飯的時候,由黃亮引起話題,兩位青年很快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抨擊這個萬惡的社會現實,食堂的工作人員如何可惡,用本來應該是屬於大學生的糧食,私下做交易為自己謀利……兩人說著說著,胃口越說越差,甚至影響到了余曉娟——他們的口水噴射範圍實在是太廣了,出食堂的時候,看著被倒進泔水桶的飯菜,杜偉心裡有一絲的後悔,後悔他怎麼沒像黃亮那樣,直接把餐盤留在桌上,讓工作人員花時間來收拾。
    今天是星期一,下午本來排滿了課,但現在的杜偉實在是沒有上課的心情,最近一段時間,隨著時間一天又一天的逝去,他心裡的迫切感和危機感也開始越來越強,不過限於能力和渠道,即使他有再大的動力,也總有無從下手之感,尤其是這一個半月以來這一連串的打擊,特別是糧食問題上的「關鍵性失誤」,更是讓他懊惱的想錘自己的腦袋,囤積糧食這個主意他年前就提出來了,但總是希望過完年,到了學校大家一起拿主意再……
    還有10天,只有10天了,如果繼續按照這個情況走下去,自己非但不能取得預期的生存優勢,反而很可能是災難中第一批倒下的難民。
    2016年3月8日,倒計時9天,婦女節。
    不論是政府還是民間,網絡還是現實,個人行為還是市場趨勢,在距離卡梅爾預言時刻只剩下一位數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平靜了下來,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平靜,又像是捕獵者出手前的最後一次屏吸。
    谷歌百度的主頁面一如往年,使用了新穎的婦女節節日logo,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在這個頁面最醒目的中央,同時還出現了一塊剩下9天的倒計時,所有人都明白這個倒計時的含義,但卻沒有多少人參與討論。
    因為類似的討論已經被說濫了,再多的言辭此刻也是蒼白無力的,距離真相的揭露,就只剩下9天時間,這個時間也許做不了別的,但用來等待,卻非常合適。
    有錢人已經紛紛住進了他們預定的「豪華避難所」,也許是豪華游輪,也許是深山老林,也可能是某個無名小島,也可能是那深邃太空……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願意信這個邪,堅持他們原來的生活。但不管是哪種情況,每當他們意識到這個倒計時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看一下時間。
    沒錢的人則不存在那麼多選擇餘地,大部分還是選擇繼續他們的生活,有的上班,有的上學,這個社會的正常秩序畢竟是靠無數這樣沒錢人的工作才能維持的,而反過來說,這些沒錢人脫離了正常的社會秩序,最先受到傷害的,則是他們自己,他們擔心著,害怕著,同時也隱隱的期盼著,渴望著——明天,後天……最後那一天的到來。
    一小部分國家已經宣佈進入警戒狀態,開始召回他們在其他國家滯留的公民,而像z美這樣的大國,街道上也可以明顯看到警察巡邏的次數開始變得頻繁,軍隊更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
    2016年3月9日,倒計時8天。
    卡梅爾政府正式對外公開了他們「新農場」的情況,國際糧價出現小幅上揚,國內有專家質疑在那樣「土地」上的糧食產量問題,當然,這不妨礙外交部官員試探卡梅爾的口風,問是否願意聯合平抑國際糧價,卡梅爾當然願意,但前提是不需要他們出糧食……
    卡梅爾政府正式宣佈卡梅爾現居住人口數量超過五百萬,武裝軍隊數量超過三十萬,接受過軍事訓練的公民成員累計接近兩百多萬,全國累計發放槍支超過一千多萬支,子彈不計其數……記者同時瞭解到卡梅爾現在人均居住面積不足5平米,這個標準是去年同期的七分之一不到,新聞中記者再次老調重彈,說到卡梅爾現在是「窮兵黷武」,許多人見了,呵呵一笑——美國槍械協會最近的報告顯示,這三個月賣出去的武器超過過去三年的總和。
    卡梅爾政府在歐洲開通了「意識網成員避難通道」,一億多名待移民者獲得了允許前往乍得,埃及一帶地下城市居住的臨時許可,不過他們同時也被告知,那裡的條件會比較艱苦,他們將面臨失業的危險——卡梅爾政府會負責,但僅負責基本食宿,不少人猶豫,也有不少人欣然前往。
    沙特阿拉伯政府報告顯示,國內最有錢的那批人當中,超過百分之90不在國內,他們有的因為特殊疾病,需要在太空中接受無重力療法,也有的因為投資需要,去了荒蕪一人的海島考察項目,當然更多的是為了加強「沙卡」「沙美」之間的外交關係,所以在那裡體會風土人情……有人質疑這些人的愛國精神,這顯然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對,因為很明顯,這些人都是情懷高尚的「國際主義者」……專業人士稱,這種現象與石油經濟走向窮途末路不無關係,愛國的熱情遭遇石油板塊跌停板,受到點打擊也是可以體諒的。
    在最近的一個星期,卡梅爾收到了累計超過數億個旅遊簽證申請,之前主管旅遊方面的工作人員一直都在為人員篩選問題而苦惱——很顯然,大部分申請者(超過百分之99)的目的並不是來這裡旅遊,因為除了科幻太空愛好者,卡梅爾根本就沒什麼好游的,而他們要做的工作,則是從這無數沒有誠意的申請者之中,找到那些真正欽慕卡梅爾「旅遊文化」的,不得不說,這個工作的難度不比在沙子中篩金子更容易多少,這樣的痛苦終於在今天得到了徹底終結——卡梅爾移民部門今天宣佈,從今天開始,卡梅爾不接受任何旅遊申請,而對於那些滯留在卡梅爾境內的遊客,則要求他們在72小時之內離開——或者,他們也可以選擇被離開,這兩者看似沒什麼區別,但後者的身份信息將會被卡梅爾國家交通公司記錄在案,並列入黑名單,至於這個黑名單的作用……卡梅爾官方現在沒說,不過每一個名單上的人日後都悔青了腸子。
    巴西因為糧價問題出現了大規模騷亂,一些大農場主希望把糧食賣到國外賺取高額利潤,但不少貧民窟裡的人卻在因為糧價高漲而陷入了饑荒,日前政府幾次上調糧食出口稅率,但於事無補——因為利潤,商人們開始囤積糧食,沿海地帶也出現了大規模走私,雖然巴西是個糧食出口大國,但他的人民已經開始餓死,國內甚至已經有黑幫分子趁亂喊出「革命」口號,許多人附從,因為恐慌,巴西方面正在和美國以及卡梅爾談軍事援助……
    晚上9點,卡梅爾第50號空間站正式投入運行,按照慣例,第一批進駐的空間站用戶用投票的形式為它起了一個好記而有紀念意義的名字,叫「倒數第八站」,這種以時間命名方式為後來者提供了命名模板,開創了一整個系列。

371 七,六,五,四
    2016年3月12日,倒計時!。
    如果說半年之前的卡梅爾只是四個單調的空中大轉盤的話——這是華婷婷的原話,呆久了難免會讓人覺得悶得慌,那當這些大轉盤的數量逐漸增加到50個的時候,卡梅爾人逐漸把非空間站區域也利用起來的時候,就算是迪士尼設計師來到這裡,也沒有辦法把無聊這個字眼套用在這個國度了。
    隨著卡梅爾國家儲備日益增加,在原本互相孤立的旋轉體之間,不僅陸續多出了許多懸浮的,集裝箱累積起來的「小島」,而且圍繞著這些小島周圍,也開始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附屬設施,比如為了運輸物資採用的彈射軌道——這些軌道可以利用專用電磁發射裝置把懸浮在空中不動的集裝箱打到接近空間站自轉的速度,從而可以讓空間站不消耗魔法而完成物資補給。
    誰也沒有想到,運輸物資這種本來很無聊的事情,因為卡梅爾的特殊「地理」以及實際需要,竟然會成為卡梅爾景點之一——原本靜止的集裝箱需要在長長的特製軌道經過一公里甚至更長距離視質量而定,變成一顆出膛的炮彈朝著空間站直射而去,這個「出膛」過程往往會讓旁觀者一陣心驚肉跳,然後在短短幾秒鐘之後,他們會發現這顆炮彈正好集中在空間站的切線方向,被那裡用於接收的緩衝裝置接收,成為空間站的一部分,而用不了多長時間,大家又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空間站內部,沿著切線方向朝外面飛出同樣一個集裝箱,不過集裝箱前後卻多了兩輛大型「空氣動力車」,專門為集裝箱減速。
    這樣的過程如果只是一個空間站,那還不足為奇,但現實是現在有整整50個,五條分處不同方位的軌道同時運轉,在人類的視覺看來,就好像同時有五十個巨大的「雜技演員」一邊自轉著跳舞,一邊不慌不亂的接過旁人扔過來的小球,在計算機的統一調配下,軌道精準的把握著每一個「投球」的機會,讓這場玄妙的舞蹈能夠一直持續,永不停息。
    這個系統最初的目的原本只是卡梅爾和美國人為了研究在太空中架設「軌道炮」而做的模擬手段,不過陰差陽錯,因為衛星觀察精度受大氣限制,「軌道炮」的實際應用效果並不算好,但卡梅爾人意外發現,這些炮如果把瞄準距離適當降低,其實也不失為一種太空中便捷的交通方式——在地球同步軌道,由美國人製造的這種長達一兩公里的軌道數量更多,他們一般被用於小型飛船的出發動力或者反向制動,當然,如果事態緊急,美國人也隨時可以恢復他們的本來作用——數百根軌道一旦被組合起來,就可以很方便的成為一架有史以來最大的高科技「投石機」,在全功率運行下,它加速所產生的動能,可以讓被加速的靜止的物體速度到超過最先進的戰鬥機,而且還沒有「裝彈限制」,如果可以的話,大概可以把它想像成從太空中瞄準地面的一架「重機槍」,精確度雖說不怎麼樣,可是威懾能力確實不同凡響。
    美國人原本打算用激光當「輕型精確武器」,用這東西當「重火力」,在太空中形成針對地表的「立體戰鬥能力」,不過從最近他們的訓練來看,「激光武器」輕是輕了,但也面臨造價昂貴,殺傷力不足,蓄能時間長,不能形成持續火力的詬病,可因為有地球大氣層當天然保護傘的原因,「重火力」重也一直重不起來,兩方面只能說還是停留在「概念武器」的階段,因為限於財政預算,卡梅爾造的並不多,不過美國人卻一直把它看的很重——卡梅爾人清楚這是為什麼,因為這東西可以在相當程度取代洲際導彈的功能,如果被加速的目標是大當量核彈,那威力和精度的問題自然也可以得到解決,而兩者之間的發射成本幾乎是天壤之別。
    華婷婷今天拉著伊凡出來,本來是準備看「風景」的,不過伊凡卻自然而然往軍事方面想。
    「只有七天時間了,」華婷婷看了一眼發愣的伊凡,找了一個能引起他興趣的話題,「你說七天後會發生什麼?」
    伊凡臉沒什麼表情,不像是緊張,也不像是輕鬆:「我猜什麼都不會發生。」
    華婷婷「啊」的驚訝了一下:「不會?」
    伊凡轉過頭對她笑了笑:「怎麼,這個答案很讓你吃驚嗎?」
    「當然!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發生!」雖然伊凡是最有發言權的人,但華婷婷卻絲毫不理,開始暢想自己想像中的七天以後,「不是應該地球突然出現無數空間門,裡面不斷湧出軍隊,城市一片混亂……那樣子的麼?」
    伊凡點了點頭,說了聲「哦」。
    「怎麼,你覺得不是啊?」
    伊凡又笑:「我不知道,也許。」
    聽他這麼輕描淡寫的說,華婷婷「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到時候要真像你說的,什麼都沒發生,那全世界人一定罵你是個騙子。」
    伊凡皺了皺眉頭:「我騙他們了麼?」
    「還裝的這麼一本正經,天生做騙子的料,」華婷婷有些放肆的用手捏伊凡的臉,「你之前把事情說的這麼可怕,可到時候什麼都沒發生,不是騙他們又是什麼。」
    伊凡兩手一攤:「我可從來沒說,災難一定是在倒計時之後發生……」
    「對啊,你是沒這麼說,」華婷婷拉長聲調,抑揚頓挫的說,「你只是先告訴他們,會有災難,然後又在所有地方立起一個倒計時,至於他們怎麼理解,跟你沒關係是。」
    伊凡點點頭:「不是這樣嗎?」
    「臉皮真厚!」華婷婷兩根手指從伊凡削瘦的臉捏出一小塊肉,裝作看直尺刻度一樣看著仔細比劃著,最後點頭得出結論,「堪比城牆。」
    「不過既然是這樣,那你最近一段時間還這麼緊張幹什麼?從早到晚會都沒完的。」
    「沒什麼事發生不代表沒什麼事值得注意,」伊凡認真的說,不過看到華婷婷眼睛盯著遠處正被投射出去的一隻集裝箱,根本沒有仔細聽的樣子,又搖了搖頭,低聲用自言自語的語氣說完後半句,「平靜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
    2016年3月13日,倒計時6天。
    卡梅爾政府在意識網中對每一個意識網成員發出警告,讓他們從今天開始,隨身攜帶好政府發放的武器,如果還沒有被發到,可以主動去各站的軍方去領取,從今天開始,軍方的靶場對所有人開放,如果有需要,所有卡梅爾公民最好前去接受最基本的槍支射擊訓練。
    在美國街頭,開始出現許多偏激宗教團體,公開宣揚末世理論,團體中的年輕人高舉著十字架,在大街大聲喊:「懺悔!從今天開始,為你們犯下的罪!最後的懲罰即將降臨,你們將深深顫抖,匍匐在主的陰影!」
    雖然美國政府已經下令嚴禁食品出口,還不斷從一些仍然出口糧食換取外匯的國家大批進口,但超市裡的食品區域大部分仍然空空如也,在政府辦的救濟站前,沒有缺乏糧食儲備的普通人群不可避免排起了長隊,許多美國人開始在網為自己出生在「資本主義」社會而抱怨,毫無疑問,因為政府權力相對要大的多,地球那一邊的Z國老百姓日子相對要穩定一些。
    不過總體來說,美國的日子還行,雖然囤積居奇在這個時候是最合理的商業行為,但仍然有一部分人願意為他們的國家出售一部分囤積的糧食——當然,這和一些州緊急制定法律,規定那些囤積居奇的農場主未來無法獲得農業補貼是不無關係的,不過價錢還是得按當前市場價算,畢竟這是自由買賣嗎。
    而此時美國一些銀行也開始退出一項新的業務——他們專門為那些具備穩定工作的白領階層提供了購置糧食需要的貸款,雖然根據一些知情者爆料,這些銀行在糧食危機剛剛出現的時候,在期貨市場高價買了一批糧食,這麼做其實是在按他們的行規,做風險對沖,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新聞對這些銀行的「義舉」還是讚不絕口。
    相比較而言,加拿大人的日子則要好過的多——加拿大一直都是糧食出口國,國內糧食生產遠遠超出本國所需,所以即使是在這世界性的糧食問題面前,加拿大政府依然保持著一定的出口份額,這些份額中一部分被用於和卡梅爾交換魔法配額,一部分用於換取巨額外匯,日前加拿大總理剛剛訪問卡梅爾,表示他們有意願和卡梅爾形成更深層次的合作——雖然加拿大地廣人稀,是末日生存的最佳場所,但沒有人會介意多出幾個生存選項。
    凡是有好過的就必然有難過的。
    因為乍得地面幾乎處於無人地帶,而且許多城市這幾年建設的力度很大,在南部相對富饒一帶,開始出現成批來自南蘇丹,中非共和國受饑荒逼迫的逃荒者,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潛入這個被傳為天堂的國度。
    這種偷渡國境的行為從卡梅爾剛統治乍得開始,就一度禁止不覺,一直以來,乍得方面對這些難民都是來者不拒,反倒是這兩個國家政府,在邊境駐下重兵,嚴防死守……但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國際糧食價格,兩國內都爆發了史無前例的大饑荒,子彈和鐵絲網已經無法阻擋逃荒者北的腳步,甚至就連一些駐守軍隊也紛紛倒戈。
    所以在乍得南部就形成這樣一幅奇特的景觀——無數衣衫襤褸的難民,以及穿的相對好的軍人,挾裹在一起,就像一股洶湧的海浪,朝著整個乍得席捲而來。
    乍得方面緊急調動了軍隊,對這些難民進行了引導——他們被要求戴通訊器,宣誓效忠於意識網聯盟,然後被臨時安排,住進那些已經棄之一空的地面城市,未來他們將會從事全乍得最危險的工作——主要是在地面的工作。
    卡梅爾的這種救濟引起了連帶效應,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凡是與意識網聯盟現有領土交接的國家,都出現了規模龐大的「難民潮」,直到卡梅爾開始覺得過多的人口會導致麻煩,開始在邊境也開始拉鐵絲網,授權駐守士兵對越境者開槍的權利,死亡和屍體才開始讓後來者望而卻步。
    ……
    2016年3月14日,倒計時5天。
    該樂的樂,該哭的哭,太陽照常升起,地球也照樣在轉。
    恐慌情緒造成的物資緊缺不止影響到糧食,柴油發電機,電筒,蓄電池,電池,刀具,鏟子,汽油,柴油……凡是和生存沾邊的物資,都開始出現了一定規模的價格漲。
    雖然政府沒有在計劃外多印一分錢,但每一個人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通貨膨脹,自己的手裡的錢似乎開始變得不值錢,出現這樣的原因很簡單——大家都開始拿出儲蓄進行消費,市面流動的貨幣量猛增,而商品供給的速度非但沒有同步漲,反而因為資金恐慌性抽離出現供應緊張的原因。
    一些經濟學家為這種不多見的現象起了一個新名字——叫假性膨脹,媒體稱之為末日膨脹,這種現象在Z國這樣的工業生產國表現的還不是特別明顯,在美國,歐洲大部分國家這樣的工業品進口國,大家忽然發現手裡的錢貶值的速度猛地快了起來,這還不是一點一點邊快,而是一天一個價格,就像半個月之前的糧食價格一樣,不管這場危機是真是假,但財富卻已經真實的開始蒸發——這很符合經濟學規律,當糧食和工業品開始變得值錢,而石油、金融、環境開始變得不值錢的時候,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自然要開始做出適當調整。
    如果在一兩年之前,在歐美出現這樣大的經濟動盪肯定會引來全世界的關注,但現在大家卻好像這一切都很正常,甚至連嘴的抱怨相比以往也少了很多——他們已經沒有這個精力和時間,許多家庭開始為5天後的日子做打算,男人開始為加固自家的家門,換堅固的大鎖,檢查汽車狀況,女人則開始計算家裡還剩下多少吃的,將一些必要的衣物之類整理好,給家裡浴缸放滿自來水——這年頭,災難電影在電視放的多了,面那點招數大家百度一下,基本都會。
    ……
    2016年3月15日,倒計時4天。
    大城市中,商店和超市基本已經名存實亡,街道一片蕭條,即使是下班高峰人數也明顯比以往少了很多,許多偏僻的區域甚至已經倒退到以物易物的地步……
    不過好消息還是有的,一部分糧食囤積方覺得現在的價格已經差不多了,開始小量拋售糧食——畢竟卡梅爾的話不是所有人都全信,很多人只是靠這個噱頭來賺錢,這些糧食進入市場後,連個浪花都沒冒起就消失了——此刻,不管是政府還是民間,都已經意識到糧食儲備的重要性,這讓許多人一夜暴富,不過這毫無意義,因為短時間內,他們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太多東西了。
    許多平時根本見不到的組織開始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不管是正經社團,還是別有用心的宗教,都開始用自己的理論解讀這次卡梅爾的預言,有人信誓旦旦什麼事都沒有,也有人從各種雞毛蒜皮的跡象中,整理出一套是似而非的理論,有信仰的這幾天忙著跟帝、佛祖、真主他們老人家談心,沒信仰的整天在網聊天打屁,準備看一場世紀大戲。
    韓國人最近一個魔法研究單位負責人說,他們已經破解了魔法的「終極奧秘」,據說這消息為他們單位帶來了不少投資,而日本人則一如既往的不屑鄙視,不少人信誓旦旦,說過幾天韓國人肯定會說伊凡有韓國血統。
    對此,卡梅爾官方沒有表態——因為這家所謂的魔法研究單位連基本的魔法配額都不享有,而且所謂的成果也沒有邀請卡梅爾這方面驗證,那所謂成果又從何談起呢。
    印度國內則在今天掀起了反對I的浪潮——因為許多程序員剛剛聽說I可以完美的取代他們技術含量並不高的編程工作他們並不清楚I是嚴格禁止接觸方面技能的,而且政府準備仿照卡梅爾的「全自動化農場」,引進這樣的系統來讓國內現有耕地發揮更高效率,有關方面的談判還在日本進行,但不知道是誰放出的風,讓印度國內現在已經吵翻了天,工作是尊嚴這句口號似乎並不受國籍影響,開始在印度國內流傳。
    相比較而言,印度人民似乎對糧食問題的反應有些遲鈍,這多少讓人有些覺得奇怪,畢竟印度一直也是糧食進口國,不少Z國人在網惡意猜測,這是因為印度一直缺電,而且網速太慢,所以相關新聞的網頁才剛剛刷開,而印度人的腸胃反應也是一如既往的緩慢,所以還來不及感覺到飢餓……

372 三,二,一
    2016年3月16日,倒計時3天。(_《》)
    相對於最近一段時間地球上層出不窮的新聞,這是比較平靜的一天——平靜的意思就是,報紙上的頭條除了熟悉的倒計時之外,其他幾條竟然是普通的海嘯地震火災之類的消息,遇難者人數也罕見的少於三位數。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些消息都是最好的消息。
    早上趙真雪被電話鈴聲吵醒,接過來的時候,是陳雷的聲音:「兩個消息,你打算先聽哪個?」
    「好的那個。」
    「沒有你說的這個,」儘管隔著電話,趙真雪還是能想像此刻陳雷開玩笑的模樣,「兩個都是壞消息。」
    「不太壞的那個吧。」趙真雪怕打電話吵醒孫冰,就披上一件衣服走出門去。
    三月的地面雖說已經開春,但氣溫仍然沒有回升跡象,這幾天最高氣溫都沒有超出過10°,但是在地下,因為在規劃時嚴格考證過地熱和地層的保溫特性,這裡很自然的就維持在10到20度之間這個人感覺最舒適的範圍。
    房間外一邊漆黑,這讓陳雷的話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政府開始提要求了,」陳雷說,「讓我們先接收一批,數目不多,大概也就幾百人。」
    「這麼快?」趙真雪皺了皺眉頭,「這不是還沒到……」
    在建設期間,跟政府談的條件是在「必要」的時候,為政府分擔難民,當時所有人對這個必要理解的意思是卡梅爾預言的災難發生之時,但顯然政府方面對此有另外一種解釋。
    「什麼原因?」
    「一群打工仔,」陳雷無奈的歎了口氣,「幹工程的,老闆捐款跑了……這事擱以前怎麼也輪不到我們管,不過這老闆跑之前還沒忘了把代領的工人們半個月的口糧拿去黑市賣了,工資自然也甭提了……這麼一幫人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跟政府吵著說不拿工資不回家……政府方面的意思是先放我們這「擱著」,畢竟一時半會沒辦法解決,放這也可以考察考察我們這裡的實際建設……那個老闆據說是美國人,那傢伙溜得比火箭還快,說是這會都跑到火星上去了。」
    趙真雪被這奇葩的事弄得愣住了,半晌才說:「什麼時候到?」
    「剛下火車,」陳雷說,「現在估計就在卡車上,你們那裡準備準備吧,好歹也算開張了。」
    「那第二個壞消息呢?」趙真雪問。
    「哦,其實也沒什麼,」陳雷輕描淡寫,「民政部門的官員告訴我,這是第一批,要是辦的好的話,他們接下來準備再送幾批……比如一些非法外來人員,放在我們這裡起碼能集中管理……」
    「不行!」沒等陳雷說完,趙真雪立刻回應,「這裡是避難所,不是福利站,要是沒事就開始往裡面塞人,那真到有事……」
    「這些人現在就有難了,許多人連合法身份都沒,政府規定的定額糧食領不了,現在糧價這麼高,很多人說不定轉眼就能餓死,」陳雷聲音不大,但卻準確掐住趙真雪的聲音,「要是不安置他們,他們只能去偷去搶,幫他們也等於是幫我們自己。」
    趙真雪還想說什麼,陳雷又加了一句:「對了剛才這些都是你父親對我說的原話,你有什麼要討論的,就去找他吧。」
    趙真雪苦笑了一聲,放棄的爭辯,有些慶幸道:「好在只有三天時間了,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半個小時後,當四輛卡車在這座地下城堡門前停下的時候,這座城市唯一的城門——一道數百毫米厚的合金大門在電機作用下,緩緩打開,與此同時,城市內置的魔法發電站開始停止了之前一直進行的抽水蓄能工作,正式並網送電,黑漆漆的城市裡,一下子燈火通明。
    幾百個神色茫然的農民工在卡車上楞的眼睛都不會眨了,在車上的時候,他們一直還在懷疑是不是被政府給忽悠了,因為卡車一直是向下走的,而且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一些膽小的甚至已經胡思亂想著是不是政府要把他們偷偷「處理」了,然而當趙真雪帶著湯雲亮以及幾十個工人上前迎接,下車之後,他們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往裡面看,看到那足有幾個居民小區大小的寬闊面積,所有人嘴裡都出現了不可思議的驚歎。
    說起來,「難民安置」這項工作的具體過程其實趙真雪之前也接觸過,跟她之前半的「拉把手」基金會差不多,對於這些新來的人員,無非就是安排住處,告知這裡的規定,負責一日三餐,「必要」的時候,組織他們進行一定的生產勞動。
    這裡其實也沒什麼勞動可以組織,但就像之前他們討論過的,勞動其實僅僅是一種打發空虛和消極心態的行為,產生什麼結果其實並不重要,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現在地下城市裡建築少得可憐,但建築材料卻準備的很充分,就是為了防止未來這裡出現「無活可干」的地步。
    ……
    2016年3月17日,倒計時2天。
    卡梅爾軍隊已經宣佈進入戰爭狀態——當然,這個消息,只有軍隊中師一級以上的高級軍官知道。
    按照之前參謀部制定的預案,五十萬正規軍隊其中三十多萬留在卡梅爾「本土」,另外二十萬則分佈在非洲一帶的地下城市各處,這個調動其實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已經完成了,只是在進入戰爭狀態之後,各個部隊根據他們實際的情況再在局部做一些調整。
    在蒙戈世界交點,許多空間門的使用者無不驚訝的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溫柔可人的女性服務員已經徹底消失,甚至連卡梅爾國家交通公司的員工也見不到幾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背上扛著槍,手上戴著軍方標準通訊器的軍人,一些觀察仔細的人同時也發現,在出入口多出了無數隱秘的監視器,還有一些他們說不出名堂的小玻璃孔——回去網上大家討論之後,一些人才後脊樑冒汗的知道,這小孔跟美國這幾年一直研製的激光武器有很大聯繫,很有可能就是大型激光發射器的折射出口。
    按照網上知情者的描述,人如果被這種以殺傷為目的的激光發射器射中,即使不是在要害部位(眼睛),皮膚也會在幾秒之內被灼傷,如果有專門的火控系統操作,將這些小孔的光線聚焦,1到2秒之內完全能產生致死效果,要是控制整個系統的是ai,可以根據人的反應臨時更改的話——只要卡梅爾政府願意,可以在任何一名空間站使用者在反應過來之前殺死他。
    一些記者就這些問題詢問了卡梅爾駐世界交點的駐軍,一位軍官很坦陳的確認了這些猜測,在回答記者有關這些激光武器的危險性時候,他直言不諱道:「為了卡梅爾的國防安全,這是必須採取的措施,如果需要的話,軍方可能隨時終止空間門的使用。」
    在乍得,正規軍分出一小批部隊來到地面,他們的任務是在前段時間逃往乍得的「難民」中,選擇一批相對「可用」的,將他們組織起來並分發武器,作為在地面自保的武裝,相對來說,乍得的地下又是另外一種景象——在這裡,軍事訓練和常規武器只是輔助作用,由ai控制的監控網絡,以及必要的自動火控武器才是卡梅爾認為目前最有效率的反魔法手段。
    除了地面,另外在地球同步軌道,卡梅爾也有一定的武裝存在——不過說出來有點寒磣,所謂的武裝,只是數百名住在太空站裡,手裡拿著小****的魔法軍人而已,他們在這裡的職責不是像美國人那樣針對地面,而僅僅是為了保護這裡的美國人,這一點不用參謀部門推演也能想像,戰爭開始之後,美國人肯定會成為卡梅爾的天然盟友,而地球軌道作為從地球出發去太空的前進基地,肩負著連接地球和外太空的重要任務,更為重要的是,美國人還在整個軌道佈置了針對地面的監控以及火力系統,甚至配備了一定量的核武器,毫無疑問,現在這裡是卡梅爾必守的戰略要地。
    不過在這裡的駐軍雖然少,但戰鬥力一點都不比地面軍隊差——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具備正規卡梅爾軍隊營級的魔法配置,不少人甚至都持有卡梅爾紅卡,從這兩點來看,這裡已經可以算的上是重兵把守。
    相比起卡梅爾人的「嚴肅緊張」,美國人的態度,尤其是美國在太空站上人員的態度,則顯得相對輕鬆了許多,用他們的話來說,就連地球的引力也管不到這,不管地面上出現了什麼事,他們一定是最後受到影響的,就算此刻地面上所有的核彈爆炸,他們也可以優哉游哉的在數萬公里之遙看地面上「種蘑菇」,即使上帝降下洪水滅世,他們也可以漂在這裡嘲笑上帝——有本事把水淹到這裡啊!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思維,在過去的三個月時間裡,已經累計有超過三萬多人,通過這裡前往更遙遠的基地——大部分都是前往火星,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裡有著完美的重力,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那裡距離地球更遠,也更安全,雖然去火星的價格比軌道貴上幾十倍,不過那些人肯定是不在乎這仨瓜倆棗了,而留在軌道中,太空城市的人更多,即使這裡的太空城市因為動力昂貴(物資通過空間門屬於貨運,雖然便宜,還是要給卡梅爾付錢的),一年中有小半時間是無重力的,生活品質更是和卡梅爾沒的比,但還是有大批人員願意以「太空旅遊」的名目,暫時生活在這裡——美國人雖然很想把這些空間站劃為美國領土,但這樣的提案在地球遭到了所有國家一致反對(根據以往慣例,地球軌道是全人類的共同資源),至今都無法通過,所以到現在,美國人全部的空間站在法理上,依然只能是「科研性質」。
    當然,實際上所有人都明白,美國和卡梅爾已經「先佔先得」,對地球軌道擁有了實際上的控制權——所有國家都必須看這兩個國家的臉色,因為隨便其中一個心情不好,自己國家的衛星可能就會遭到「太空垃圾」損毀,畢竟現在軌道太空垃圾的清理,已經是被兩個國家完全壟斷的「航天業務」,而新的衛星入軌計劃,也理所當然需要聽兩位「當家」的意見。
    ……
    2016年3月18日,倒計時1天。
    今天不是週末,也不是特殊節假日,但所有人公司企業彷彿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部選擇在這一天放假,一些厚道的甚至提前發放了這半個月的工資。
    在一些小城市中,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和一輛車,失去了汽車尾氣,城市的空氣變得出人意料的清新,而在大城市中,不多的一些車輛也是漆著綠皮或迷彩的軍方車輛,大部分人都選擇在這一天呆在家裡,略帶傷感的陪著親人,準備度過可能是傳說中,生命的最後一天。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這個已經被用爛了的段子,卻還是引發了全地球人民的共鳴,即使是再玩世不恭的人,在這一天不免也開始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網上曬遺言的帖子一串接著一串,遍佈所有主流網站的角落。
    很多人開始緬懷自己的一生,理智的開始算賬,文藝點的則開始寫詩,則也有人開始真心懺悔,懺悔自己曾經的錯誤和遺憾,當然更多的人開始在網上肆無忌憚的爆料,不過這個時候再猛的料也沒太多人關心了,一些喜歡追求刺激的更是明目張膽在帖子裡相約同城一夜情,甚至更過火的某種聚會……不管卡梅爾的預言是不是真的,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願意相信的人還真不少,而且這氣氛也多少具備了末日將至的氛圍。
    今天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格外長——足足有24小時,陣勢雖然比起當年******要差了一點,但足可以讓人看出政府方面對此事的重視。雖然在內容上許多還是老調重彈,無非就是不要慌,要聽政府,不要亂,要相信黨之類的話……
    這樣的話在以往只能讓人感覺膩味,但是在這個特殊的時刻,還是引起了大家的一些共鳴,有人對此總結的很好——政府就算再混蛋,但這時候除了相信他,還有其他什麼好辦法呢?就像一個嫁錯了人的媳婦,家裡房子要塌的時候,男人就算再混,女人還是會第一時間蜷縮在他懷裡。
    這個比喻雖然很三俗,但話糙理不糙,起碼現在大部分黨政機關還是在行政壓力下,堅持在自己崗位,警察,城管,武警,軍隊,也隨時都在待命狀態,而在國際上,許多國家都出現了警察集體辭職,軍人偷跑回家的醜聞,其中還有不少是發生在歐美發達國家境內——這些現象多少說明了,愛國主意教育的洗腦以及民族主義的偏激並不是全無好處,起碼在逆境中,這種集體思維可以讓個體自願奉獻出自己的利益,西方人現在就是開始羨慕這一點,怕也是沒機會做到了,自由化不僅自由了他們的思想,更自由了他們的社會責任。
    在卡梅爾的意識網中,關於明天的猜測一樣不必互聯網上的少,不過相比起地球上有些過火的放縱行為,這裡的情況要好的很多,許多人雖然害怕,但也清楚他們不會是第一批受害者,甚至很可能是活的最長的人,一些樂觀的人甚至輕描淡寫的說——怕什麼,只是一場戰爭。
    一場戰爭並不會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是真正的對象現在還隱藏在迷霧中,並且從現在開始隨時可能突然跳出來。
    在卡梅爾的靶場,一些人通過練習射擊為自己壯膽,郭磊就是其中的一個,不得不說,槍聲這東西和鞭炮的作用差不多,用來嚇走未知的恐懼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過在寧州的杜偉和余曉娟可就沒那麼多手段可供選擇了,之前一連串的失敗讓杜偉深受打擊,這對大學情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學校旁邊開一個房間,用彼此的體溫作為最好的慰藉。
    趙真雪在地下城市中,陳雷以及總計兩千多名新老工人相聚一堂,當然,還有遠在日本的嚴律,密佈在這地下城市的數百隻「眼睛」,這些工人的年齡大多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年輕人不算多,思想沒那麼複雜,反倒對這種事情看得開,只要管酒管肉,他們就能熱熱鬧鬧的喝成一團,一些喝醉的工人甚至開始唱歌跳舞起來,雖然扭的動作有點彆扭,唱的連基本腔調都聽不出來。
    本來趙真雪是邀請了嚴可守來的,不過他並沒有去——他知道自己沒那麼快死,他只是坐在機房前,像平常一樣和嚴律聊天,在很久之前,他和嚴律聊天是為了教他什麼東西,但是現在正好想法,他跟嚴律聊天往往能收貨點什麼,比如今天嚴律就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即使人類已經這麼強大,但還是會害怕。」
    旁觀者清,人類作為這次事件的主體,總是會下意識間把自己想像成受害者,還是無反抗能力的那種受害者,殊不知在嚴律的眼中,這種害怕情緒是有多麼不可思議。
    在風靜停站,起床後的伊凡如往常一樣,注意了一下床頭的時間,不過目光卻沒有因為最前面的數字變成0而多停留片刻,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結果會怎樣,既然無法左右,那就沒必要多話心思去想。
    來到會議室的時候,五位施法者都已經落座了,看樣子他們都沒休息好,不是精神萎靡就是精神振奮,伊凡進來的時候,他們的眼光不自覺就集中到他身上,好像都在期待他說點什麼。
    伊凡明白他們這種心情,但他自己卻實在沒什麼想說的,事實上,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坐下的時候,難得開了一句玩笑:「大家別急,好戲這才剛剛開場呢。」

373 地下通道
    2016年3月19日,第一天,9時21分。
    在出門之前,王洪發瞥了一眼陽台上堆著的幾十個鼓鼓囊囊的米袋子,不自覺就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為了它們,難得熬夜看了大半夜的新聞,結果卻一無所獲,他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沮喪。
    他還記得昨晚12點,當倒計時降到0的那一刻,全世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家裡裡的拚命的在刷網頁,看看有沒有最新新聞,在戶外的則第一時間抬頭仰望,看看頭頂會不會突然出現一顆大隕石……
    讓所有人都有些沮喪的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今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不甘心的上網看了最新的新聞——除了鋪天蓋地對卡梅爾官方的質疑之外,沒有什麼有營養的信息,這也就意味著,本以為會有所改變的生活還將繼續。
    陽台上這些大米已經花了他大半的積蓄,再加上之前一段時間因為這事,自己一直處於「曠工避難」狀態,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這一回是徹底栽了。
    王洪發一邊下樓梯,一邊在心裡盤算著乘著糧食價格還沒有落下多少,趕緊出手止損……不過當他走到樓道出口處,從那扇玻璃門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時,身體迅速就轉了回來,蹬蹬蹬朝著樓上爬去。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管做什麼,最重要的一個素質就是要敬業,回到家裡,在對著鏡子整理儀容的時候,王洪發對自己說。
    「投資」砸了也就算了,這千金不換的金飯碗可萬萬砸不得,只要有它在,損失多少錢自己遲早也能賺回來——王先生一邊給自己穿上專業服裝,一邊盯看臉上還有哪些不到位的地方,仔細檢查並修改了有20分鐘,他才滿意的對鏡中的自己點頭。
    20分鐘後,王洪發到達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地點——二環地鐵線一個很普通的站台。
    進入站台的時候,從周圍人的眼神中王洪發就知道,他那獨立特行的裝扮已經吸引了周圍不少的人氣,這說明今天出門前的準備工作是到位的,果然,專業素質才是成功道路必備的基石啊。
    他一邊暗自得意的想著,一邊眼光敏銳的在附近一帶搜尋最有利的工作位置,這種技巧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他出門前的準備工作,甚至毫不客氣的說,這技巧的純熟程度直接關係到他在行業中的地位。
    最後,他選中了一塊位於兩條地下通道的交叉口,雖說那裡已經有半個同行佔據了最有利地形,不過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業務方向不一樣,所以並不存在惡性競爭的問題,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優勢互補。
    於是他在選了一個可以維持很長時間,比較舒適的姿勢,在這裡紮下根來,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他一直珍藏著的,頗具歷史紀念價值的工作工具——一個銹跡斑斑,上面還寫著毛主(和諧)席萬歲,畫著殘破紅五星的搪瓷杯,把他放在身前的空地上,然後開始靜靜的等待。
    通常來說,他的工作時間是枯燥而且乏味的,不過今天因為對面他半個同行的存在,他的工作時間相對以往,多出了不少藝術的氣息——對面那位賣唱歌手嗓音雖說不怎麼樣,但吉他還算彈的不錯。
    僅僅兩分鐘之後,自己的第一筆生意到了——雖然他閉著眼睛在欣賞音樂,不過一元硬幣落在搪瓷盆中那清脆美妙的聲音是怎麼也不會聽錯的,,當然,作為高素質專業人員,只收錢不做事的事情他是決計做不出來的——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第一個顧客,於是他盡職的對著前方低了低頭,眼角瞟過對方略帶香氣的裙角,嘴裡重複了幾遍:「長命百歲,財源廣進……」
    待對方腳步飄遠之後,他又睜開眼睛,看到盆裡的硬幣——正如他剛才猜的那樣,是菊花。
    在連續欣賞了3首曲子,正當他在心裡預測著下一首會不會還是這個風格的時候,對面的歌手停了下來,他頭抬起一個小小的角度,看那半個同行這20分鐘的收入情況,雖然票面很大,但似乎總額也並不是很多,這年頭,不光技術不值錢,藝術也開始不值錢了啊——想到這裡,王洪發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那位同行不僅是唱累了,似乎也站類了,他坐下身來,手裡拿著一個礦泉水瓶子大口大口的喝水,不時還檢查自己的手指——真是作孽,手指彈破了倒還沒什麼,這要是把吉他彈壞了,連本都回不來。
    資金佔用量大,技術要求高,投資風險高,還要支付額外勞動力……哦,對基因還有一定的要求,對面那哥們就是長得有點挫,沒有一點藝術家的飄逸氣質,吉他彈的再好也白搭。從經濟學角度來看的話,對面那個項目的盈利前景實在是不咋地,真不知道他能支持多久。
    就在王洪發這樣想的時候,對面那個小伙子已經用行動給予了回答——他俯下身去,數了數琴箱裡那寥寥幾張鈔票,沉思了一會,終於還是把手裡的吉他放了進去,看樣子是準備收了去吃午飯。
    真是可惜了,這一個下午要無聊了,王洪發心裡有點惋惜。
    「對不起……對不起……」王洪發略帶驚喜的抬起頭,看見剛收拾好吉他,準備離開的年輕人正一臉不知所措的,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老年人連聲道歉。
    那位老年人看樣子沒70也有80了,長著一副印度阿三樣的臉,頭髮花白,身上穿的衣服——或者說是布條也行,也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上面打滿了補丁,剛開春的天氣,衣服連袖子也看不到,看起來跟自己像是同行,再看他兩隻手不斷在腿上揉的樣子……王洪發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小伙子一眼,連清人出門要看黃歷啊,這一個搞不好,恐怕連賣唱的家什也留不住了。
    這個地下通道人流本來就多,有了這麼一個熱鬧,沒一會就圍上了一群人,不少上了年紀的大媽對著老頭指指點點,不少人還善意的勸那小伙子——趕快走吧,這要是等警察來了,老頭一口咬定是你幹的,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直接就多養一個爹。
    小伙子猶豫了一會,期間又俯下身問了老頭好幾個問題,不過老頭像是聾了似的,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在揉自己腿,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訛這小伙子,要不然早拽住他不放了。
    道德的天平最終還是佔據了優勢,小伙子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把老人扶了起來,嘴裡說:「畢竟是我撞的,我送您去醫院。」
    老人看了他一眼,但沒有理會,只是在旁邊的台階處安靜的坐了下來,但讓人詫異的是,小伙子卻看著這老頭的眼神卻出現了一些變化——剛才的猶豫和擔心一掃而空,就像看見親爹一樣看著老頭不動。
    見兩人似乎沒什麼事,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了,但小伙子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老頭身邊坐了下來。
    王洪發本來也準備去吃飯,不過看兩個人現在這一幕,好奇心還是促使他留了下來。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王洪發像是看一出拙劣的啞劇一樣,看這年輕人對老頭不斷揮舞著手勢,似乎在解釋什麼,而老頭在大部分時間裡表現出的神色都是茫然和不解,少數還有憤怒。
    半個小時後,表演結束,小伙子臉上的表情就像剛從洗頭房出來,滿滿的滿足,腳步輕快的離開了,而老頭則像沒收到錢的老闆,一臉的苦大愁深,一腳深一腳淺的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草,這兩個sb!」看著那老頭消失在通道盡頭,感覺到自己肚子裡傳來的叫聲之後,王洪發在心裡暗罵,還以為有什麼好戲看呢。
    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吃完飯再出來的時候,老天爺卻沒給他一點面子,出門時候明明是晴空萬里,現在竟然下起了雨。
    「下次出門不僅要看黃歷,還要注意天氣,」王洪發告訴自己,「奇怪,怎麼黃歷上說大吉,得遇貴人呢?」這讓王洪發有些不解。
    黃歷說的一點沒錯,貴人他的確是遇到了,只是他自己沒意識到而已,如果他剛才追上那小伙子,多問幾句,現在的他就不會在乎這點大雨,而會像瘋了一樣跑回家,繼續自己之前半個月在家中躲藏的生活,那樣的話,他也絕不可能隨大流,去賣掉家裡那些辛苦存下的存糧,也自然不會有之後一連串悲劇了。
    ……
    上帝視角,鏡頭回到50分鐘前,10點10分。
    ……
    一個多月前,劉清是一個酒吧樂隊的吉他手,托伊凡那個史上第一造謠者的福,半個月前他失業了——人都被嚇的回了家,哪還有閒心去酒吧混,就算是有幾個瘋子來發瘋,也對音樂也完全不感興趣,他們更多的是希望能在裡面買點能讓他們h的東西。
    失業對他最大的打擊不是來源於物質,而是精神——他們那脆弱的小樂隊解散了,嗓子最好的那個,他大學的下鋪,說是準備回家,他是農村人,家就在京城10環外——他自己在地圖上圈的環,種糧食是家裡主要收入,糧食收穫那會,正好是中卡關係最緊張的一段時間,家裡人當時也是怕有什麼意外,結果糧食就沒賣,堆放在自己家裡,按半個月前的價格算,這些以往按政府收購價賣的糧食竟然成了全家人最大的財富。
    主唱走了,再加上這條件……其他兩個人也都沒心思在京城漂著了,都垂頭喪氣,認命似的回去了自己老家,雖然他們幾個都不是很相信末日這回事,但家裡人一直催的急,本來還可以用音樂這個借口,但現在既然已經這樣,大家也都隨波逐流了。
    但劉清沒有回去——六月份他畢業的時候,就因為找工作問題跟家裡人鬧翻了,還跟父親發了狠話,死在外面也不回去,他做的很絕——連電話都換了號碼,家裡人想找也找不到他。
    這半個月以來,他一個人在京城就像鬼魂一樣飄著,租的房子日期到了也破天荒的,沒人來找他要房租——聽說房東早跟人跑去了大興安嶺,每天在家裡除了做點飯填飽肚子,就是在網上看帖子,看的多了,有時候他真心希望卡梅爾那邊說的是真的,半個月後轟的一聲,地球炸了也行——反正自己除了這條命,也沒什麼好損失的。
    但現實總是不盡人意,今天早上他睜開眼睛,草tm自己還活著,外面太陽還老大,上網一看,p事沒有,感情這麼長時間,卡梅爾就是忽悠大家玩呢是吧!
    然後他就接到了房東電話,問他房租的事,電話裡直接給了他一賬號,讓他通過銀行轉賬——他掏出自己的錢包,裡面的錢付了房租接下來連吃飯都成問題,他想過把這半個月多下來的定額糧食拿去黑市賣了賺點錢(許多北漂都這麼幹,畢竟半月20公斤的量對一個人來說肯定會有很大富餘,就當是國家發補貼了),但想到自己在出門前,對自己爸說要靠自己本事吃飯的狠話,還是選擇了去地鐵站附近賣唱。
    但賣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雖說昨天晚上大多數人鬆了一口氣,但城市中的緊張氣氛仍然還在,路上的行人數量並不算多,就是在地鐵附近,來往人數也並不樂觀,不過他這個時候已經沒得選擇,要是再不想辦法掙點錢,過幾天自己恐怕連政府的那點「限購糧」都買不起,要在家裡餓肚子了。
    音樂現在唯一能陪伴他的東西——當吉他聲音伴隨著手指的動作響起之後,他就完全進入了自己營造的世界,在這裡,每一個音符都是那麼純粹和美好,讓他完全忘卻了自己的處境,幾曲彈完之後,他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對面什麼時候來了一個乞丐——不得不說,這個乞丐的出現讓他感覺異常尷尬,好像自己也淪為和對方一個境地了似的。
    數了數盒子裡的錢,雖然不是很多,但起碼也能頂幾天飯錢——然後他下意識的朝著對面的乞丐那破搪瓷杯子裡看去,發現對方的收入並不比自己少多少之後,剛剛掙錢的一點喜悅也煙消雲散了——還不知道那些給錢的是衝著自己音樂,還是衝著自己可憐呢!
    他神情恍惚的收拾好東西,然後轉身,然後感覺到明顯的重量,當他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圍觀群眾包圍了,無數的聲音和建議在自己耳旁響著:
    「你看,這又是一出。」
    「看這老頭的樣子……這小伙子倒霉了。」
    「小伙子,我看這老頭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趕緊走吧,警察來了想走也走不了,還得給人家養老。」
    「甭管有理沒理,到時候都是你沒理。」
    「這世道坑的就是好人。」
    「這老頭不會是聾子吧……老爺子,老爺子……還真是聾子。」
    一瞬間,劉清感覺自己的腦袋成了漿糊,但他最終還是本能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他扶起了老頭,準備送他去醫院——成年人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再加上現在自己孑然一身,除了這把吉他和家裡的筆記本,根本就沒啥值錢的東西,就是對方想敲詐也無從敲起。
    「真是一個墮落到極點的世界!」腦子裡出現一個陌生的聲音,「連扶起人這麼一點簡單的事情,都不啻用最惡意的想法揣測對方。」
    劉清下意識朝著四周看去,看熱鬧的已經散了,周圍沒人對他說話。
    「別找了,就是我,」聲音再次出現,以命令的口吻,不,這不是聲音,是直接的意識!劉清很快反應過來,「扶我去那邊坐下來。」
    劉清這才意識到,跟自己交流的就是自己面前的老人,就在這一瞬間,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卡梅爾。
    「不,我不是你說的卡梅爾人,」老頭說,「對了,你剛才說的卡梅爾,是法師管的國家嗎?」
    「別說出來!」是這個念頭剛在腦中出現,準備脫口而出的時候,這陌生的意識又出現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但在劉清聽來卻並不反感,「你只要在腦子裡回答我就行。」
    「是的。」
    「別猜我的身份了,我沒想掩飾,」老人準確洞查了劉清的想法,又說,「我是陛下到你們這個位面的先行者……你知道我?」
    「幾乎所有地球人都知道!」如果現在要劉清說話的話,他肯定因為激動舌頭打結了,「我們一直在……一直在等著你們來呢!」
    這話聽起來彆扭,但的確是實話,網上那些罵卡梅爾的帖子已經說明,皇帝沒準時來,所有人心裡都不免有些失落。
    「很奇怪,你有些害怕,但卻還願意和我合作,我還以為你準備逃跑呢。」
    「不,我不想跑,」劉清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什麼行為邏輯,就像他剛才意識到老人摔倒時一眼,他只是說出他心裡想說的話,「我想看看你們能在地球做什麼!」
    「這不難辦,」老人說,「現在,我有一些問題想通過你來瞭解,你願意配合我嗎?」
    「當然!」劉清一口答應,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現在自己的行為有球奸的嫌疑。

374 地獄般世界
    中午12點,京城某公路旁。
    這世界簡直就是地獄!站在一條寬闊的馬路前,先行者看著面前不時飛馳而過,發出尖銳叫聲的「大鐵怪」,也就是被劉清稱之為「汽車」的東西,他再次猶豫著伸出自己的腳尖,但遠處視野盡頭隨處又出現一個小黑點,然後飛快的變大,在他撞到自己之前,先行者識趣的縮回了腳。
    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為自己沒能體諒對方的好意,對方本來好意要主動送他去想去的目的地,但被自己拒絕了,就因為自己心中那一點愚不可及的驕傲——在劉清的潛意識中,他是一位容易受傷,脾氣固執,迂腐不化,來自「落後世界」的老人,在這裡肯定無法適應。
    現在,他心裡已經有八成同意那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判斷了——的確,在這裡如果不依靠魔法的力量,自己就連過一條「公路」都做不到,而魔法……他在心中否決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用這麼神聖的力量而僅僅是為了代步,這是對陛下的褻瀆。
    經過大約半個小時的仔細觀察,先行者終於在一個十字路口,發現了過路的訣竅——他發現在這裡的路邊上,安置了兩個會發光的機關,一個發紅光,一個發綠光,當它發紅光的時候,「公路」上的「鐵車」都開始動,而當它發綠光的時候,路兩旁的行人就開始走路,而車就想被施了法一樣,定在原地不動。
    綠光機關再一次亮起了,這一次先行者鼓足了自己全身勇氣,跟著邊上五六個行人一起朝對面走去,整個??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10
376 保密
    2016年3月21日,京城時間凌晨2點20分,紐約當地時間20日下午2點,正計時第三天。
    看到會場四周站著的卡梅爾軍人時,宋強多多少少還有些不習慣——這些人原本都是他負責針對的對象,如今卻成為同事,他曾經記得趙真雪就中卡魔法合作問題的時候,說過類似的話,當時自己還安慰了她幾句,說一切以國家為重,諷刺的是,現在也輪到他自己被別人安慰了——坐下來之後,汪銘就沒少在他耳朵邊提起這件事。
    國與國之間唯有利益——這話是李立天一直信奉的,不得不說,在絕大多數時候,這條準則還是行的通的,就好比現在,皇帝入侵的消息一旦得到確認,別說是z國和卡梅爾,就連一向「隱居山林」的北朝鮮,也聞訊而來,剛才各國外交官員在會場外碰面的時候,朝鮮方面的人員就聲稱,維護地球和平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強總覺得那些外交官員尤其是在面對李立天的時候,這話說的音量特別大。
    「這很正常,卡梅爾現在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的態度當然相應會好一點,」汪銘一邊捧著個電腦,在皺著眉頭看有關先行者的談話,以及其他技術分析資料,一邊和宋強說,相比起周圍其他人臉上的慎重和嚴肅,汪銘給人的感覺要輕鬆很多。
    不過宋強此刻卻輕鬆不起來,雖然那個老頭還在地球另一面的z國安靜的躺著睡覺,他的心跳,甚至腦電波都由所有醫生以重症病人的規格隨時監護,任何一點異動就會以光速傳播到這裡讓他知道,但他還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不是因為這次會議的意義重大,也不是因為這裡的安保工作是由他和汪銘負責,而是擔心被那個正在睡覺的老頭知道,他們在乘著他睡覺的時候,秘密進行一場有關反抗他們的談判,他擔心對方知道後,會給地球,或者說,給他的祖國帶來災難。
    老實說,在這個老頭出現之前,宋強是一直不相信靠卡梅爾宣傳的那種中世紀的科技水準,能夠對地球造成什麼威脅的——就算是加上魔法也是一樣,到現在其實他也是這個想法,但那個老頭堅定、決不妥協的態度卻讓他感到一種純粹感官上的害怕——對方看起來實在是太胸有成竹了,這種表情讓他不自覺聯想到第一次陪汪銘見伊凡的場景,那時候他一臉不慌不忙,好像天塌下來都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害怕,而現在,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麼可怕,但心底卻已經開始恐懼——汪銘分析這是喪失信心的表現,宋強嘴上不願意承認,但心裡知道,這是事實。
    「汪銘,我還以為你會到門口去站崗呢。」李立天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跟汪銘開了一個玩笑之後,在他前面插著卡梅爾國旗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他又對宋強笑了笑,「宋警官,久仰久仰。」
    宋強扯了扯嘴角,他覺的自己笑得一定很難看。
    「看的出來你很享受,」汪銘瞥了李立天一眼,然後又歎了口氣,「看來以後你會更開心的。」
    李立天當然享受,幾年前卡梅爾剛創立的時候,他隔三差五來聯合國一次,查看申請加入的進度,就像不被待見的業務員,而到了現在,隨著卡梅爾地位日漸上漲,每次他出現在這裡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而這種關注在今天則到達了最頂峰——誰都很清楚,一旦真正開戰,卡梅爾的魔法配額肯定是地球人最好的武器,以前魔法配額充其量是用來交換鋼鐵和工業,但現在不一樣,在戰爭中,這就是生命,這就是國家的未來,如果需要的話,為了這些利益這些外交官甚至可以去賣屁股……
    「會議差不多快開始了,我先坐過去吧。」宋強對汪銘說,汪銘有些不解的抬起頭,宋強便指了指不遠處,插著z國國旗的那幾張座位。
    「不必了,」汪銘搖搖頭,「你現在是代表z國為卡梅爾工作,這是工作需要。」
    看宋強還不準備坐下來的樣子,汪銘又加了一句:「怎麼,坐在這裡讓你感覺很不舒服嗎?」
    「沒有……」宋強朝著遠處看了一眼,只好又坐了下來。
    會議還沒有真正開始,會場上的記者已經開始卡嚓卡嚓的照照片了——當然,按照汪銘的囑咐,為了安全現場是不允許進行現場直播的,他們只是被允許記錄新聞,會議結束之後所有記者都要留在這裡,真正播出的時間要一直等到汪銘點頭許可——當然,現在除了少數知情者,沒人知道那個時間跟一個糟老頭的心情有關。
    下面的官員們也沒閒著,會場中到處充滿了小聲說話的嗡嗡聲,每一個國家的代表此刻都在動著腦筋,想著用什麼樣的方法,可以為自己的國家帶來最大的利益。
    不過當大家注意到一個身影走上講台的時候,說話的聲音就不自覺降了下來,各國代表也默契的帶上了耳機。
    現任聯合國秘書長是一位韓國人,在他的任期之內,聯合國經歷了他上任前怎麼也想不到的波折——隨著卡梅爾的進入,原有的國際秩序正在潛移默化的改變,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卡梅爾的國家地位上升,以及隨著帶來的美國地位相對下降,甚至就在半年多以前,卡梅爾還提出了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申請,從當時投票結果以及一些國家曖昧的態度來看,再過兩年這事沒準還真能成。
    不過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看過今天z國人帶來的資料之後,秘書長已經很清楚的知道,是不是常任理事國在卡梅爾眼裡,根本已經算不了什麼,這場戰爭一旦開始,卡梅爾一直倡導的,現在只有七個成員國「意識網聯盟」將成為最具有影響力的國家聯盟,而聯合國必然會落入一個更為尷尬的地位。
    今天,也許是聯合國最後的輝煌了——看著卡梅爾座位席上的李立天,秘書長有些感慨的想。
    「我以聯合國秘書長的身份,替z國政府向全世界轉達一條消息,」秘書長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座每一個人都豎起了耳朵,與此同時,投影儀在背後準備好的幕牆上,打出了先行者老人的圖像,「這條消息的準確和可靠程度,以及具體的及時,五個常任理事國已經形成了統一意見,而這條消息就出自我身後這個老人之口,他來自不屬於地球的另外一個世界,據他所說,這條宣言代表他所效忠的一位『皇帝』,代表這一個我們未知的帝國,以下是這條宣言的內容:
    我是陛下的先行者,來到這裡是為了告訴這裡的所有人一個消息,陛下的意志將降臨這個世界,用你們的方式來做好準備吧。
    這條消息的具體意思很簡單,相關的第一手資料你們之前已經瞭解過了,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慎重提醒一句,先生們,生存在地球上的人類作為一個整體,被宣戰了——我們不知道敵人來自何方,不知道他們使用什麼武器,甚至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從現在開始,我們已經進入了戰爭!」
    ……
    京城時間,上午8點。
    老實說,先行者這一輩子都沒敢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能享受這種比許多戰爭故事中,一些國王還舒適的日子,在這裡,因為「空調」,空氣永遠是那麼的溫暖舒適,睡的床鋪軟的就將用天鵝絨堆砌的一般,房間的裝修更是可以用窮奢極欲來形容——在他眼中,窗戶玻璃那都是由純正的寶石切割而成,浴缸是一整塊大理石用魔法從中雕刻的,用餐的工具更是……
    只要自己表示出一個意思,立刻就有難以想像的美味,甚至就連自己牙齒不靈便,難以咀嚼偏硬的食物,他們都為自己考慮到了——看著桌面上的假牙,他不知道究竟要多麼精妙的匠人才能打造,而且材質如此溫潤舒適,放在嘴裡感覺就像自己的牙齒一樣。
    當然,整個房間中,最讓他驚歎的裝置,就要數那個專門用於燒水的熱水器了——服務人員告訴他熱水怎麼都放不完,但他始終不相信,昨天下午的時候,處於好奇他放了整整兩個多小時,讓他驚訝的是——還真是放不完。
    進水口一直進的都是涼水——為了驗證這一點,他甚至用了不該用的魔法,盛水的這個「大水壺」下面也沒看見火,也沒有發現魔法痕跡,但出來就成了熱水,當然,更讓他驚訝的一點是——當服務人員看見他用杯子就著熱水器喝水,還為自己學會了調溫度洋洋得意時,對方才滿臉驚訝的告訴他,這裡面的水其實是專門用來洗澡的,至於喝水——他們另外製造了好幾種專用的工具——這真是一個奢侈的無可救藥的世界!
    他想等他回答家裡的時候,他會對家裡人說起在這裡的經歷的,他會告訴自己的兒孫,他曾經到達過一個世界,那裡的人吃著最好的食物,用著最好的器皿,過著最美好的生活,但卻有著最骯髒險惡的心靈——當然,在故事的結尾,肯定是這些可憐人被皇帝的意志淨化,真誠懺悔他們之前的生活,在帝國所有有關外界的新奇故事中,這是最常見的版本。
    「你還是要離開了。」談判人員推門而入,對他「傳話」,因為卡梅爾的存在,現在交流的方式顯得平等了一點。
    「是的。」對於他們也會魔法的事實,老人沒有感到驚訝,只是回過頭看了兩名工作人員一眼,輕輕的冷笑。
    他在可憐他們的選擇——投靠其他耗子(法師),在他看來只有注定滅亡一條路。
    不管怎麼說,他會記住這裡的,老人伸出手,打開一道空間門,在走進去之前,最後回望了一次這個世界——窗外的太陽升起已經有好一會了,但隔著「寶石」窗戶,它的光芒看起來是那麼暗淡。
    ……
    先行者的離開並不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因為就在他睡覺之前,z國方面就已經清楚這一點了,整整兩天的時間,以意識網交流這種直率程度,該說的問題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儘管地球方便希望能想盡辦法多留對方一會,但因為這老頭油鹽不進,實在想不到還能用什麼來挽留他。
    順便說一句,為了感謝z國政府願意替他傳達「陛下旨意」,他多給了地球三天時間——在這之前,這個老頭已經瞭解了地球的信息傳播速度,固執的認為只要一天時間(根據伊凡提供的資料,這是個很短的期限,當年伊凡所在的位面有一個月的時間,伊凡猜測可能是過了這麼多年,皇帝也學的聰明了,不再給敵人相當長時間逃跑),所有地球人都會知道,即使是再猶豫的人,也應該在聽到之後的24小時之內,對投降還是戰鬥的問題作出一個選擇——也就是說,現在地球有五天時間。
    從這老頭的許多話當中,z國政府方面已經推斷出,他們那邊的軍隊肯定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按照卡梅爾方面的說法,因為意識網和魔法,還有法師的存在,皇帝的帝國動員能力極強,因為如果不強就沒有辦法對付隨時會出現的法師,所以也不存在早就做好準備這一說,應該說,是隨時都做好準備。
    五天時間,老實說,當大部分地球政府得到這個確定的消息之後,沒有一個不是悔青了腸子的——如果他們願意相信卡梅爾,他們原本應該有將近150天時間的,如果是五個月的話,那全國動員可能還能有點作用,但現在僅有五天,要知道,就算是上帝創造世界,也花了比這多一天的時間。
    5天時間能幹什麼?在聯合國,當各國參與會議的代表討論起這個問題時候,下意識覺得一股冷氣順著脊樑骨往上冒。
    前段時間光是因為「謠言」,就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如果現在政府方面公開宣佈這個謠言被證實……
    很顯然,即使是再臨時的避難防範措施,也沒有一個政府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反而很有可能因為消息造成的恐慌,引發社會秩序的動亂。
    既然什麼都來不及做,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
    ……
    宋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11點多,老婆正在廚房做飯,宋強一屁股在客廳坐下,老婆聽見動靜,開始一如既往的嘮叨:「那個卡梅爾也太不像話了,小雲才剛20出頭,也要去當兵,別人20多歲還在上學……再這樣下去,孩子一輩子非給耽誤了不可,聽說那裡連一所好的大學都沒……老宋,之前你不是所沒事嗎,要不過兩天我再勸他回來?」
    宋強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廚房裡老婆的嘮叨就著油鹽醬醋,夾雜著碗筷鍋鏟,形成了特有的家庭婦女交響曲,讓宋強越發難以忍受。
    「砰」的一聲,他關上臥室的門,然後打開電視,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盯著電視畫面,一動不動——電視的嘈雜反而讓他安靜起來,開始真正思考自己回來要做的事情。
    上級的命令是非常清楚的:保密,絕對嚴格的保密,這五天對於整個國家來說也許不長,如果僅僅是統治階層,那就簡單而且可行多了。
    以他這個級別在地下城市有五個名額——兒子的離開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宋強的媽很早就得癌症去世了,只剩下老頭子一個人——又省了一個名額,宋強覺得自己在這麼思考的時候,就像個混蛋。
    老婆那邊情況有點複雜,父母都健在,不過關係有點複雜——當年為了和宋強結婚的事,她媽的埋怨到現在都沒斷過,她爸是個妻管嚴,反倒是老婆那幾個姐妹之間關係不錯,具體要帶誰……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自己這邊,除了老爸還能多帶一個,他腦子裡在最快的權衡著,是弟弟還是他兒子——他弟弟宋剛比他小五歲,一直沒什麼正經工作,前段時間據說在倒騰大米,一天到晚纏著他問東問西……
    因為保密需要,所有這些過程都不能對他們明說,也就是說,在這五天之內,他們不會明白自己帶他們出去「旅遊」是為了救他們的命,他能想像自己五天後,面對這些親人鋪天蓋地的責難。
    門被打開了,老婆還圍著圍裙,看樣子準備發脾氣,不過看到宋強抬起的臉,滿眼黑眼圈,看樣子像是熬了整整一夜沒睡,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沒什麼事吃晚飯就睡吧,你說個時間,到時候我叫你。」作慣了警察的妻子,說實話她也習慣了。
    「有個事跟你說一下,繼芳。」宋強盯著電視機,上面的新聞主持人正滿帶笑容的介紹政府又在某地搞的大型空間站工業基地,年產值超過幾百億云云,不知道那些真正製造空間站的工人能不能……
    「這不是沒事了嗎?」宋強笑笑,「而且過年也沒放假,所以我們單位最近要組織一次家庭旅遊,來彌補我們一下,可以帶兩個家屬,你想想誰合適吧,這是一個好機會,一路都是公家報銷,不違反紀律。」

377 最後的平靜
    2016年3月24日,第六天。《》()
    大概是因為卡梅爾的參與,這次有關地球被宣戰的消息,直到現在大眾還不為所知,大多數人能夠看到和感覺到的,只是發生在他們生活中的一些細節而已,而這些細節很大程度上,具備足以致命的欺騙性。
    首先是糧價,從表面上看,距離卡梅爾所說的那個期限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而直到現在,卡梅爾官方也沒出來給一個說法,糧食價格就像卡梅爾政府的態度一樣,一直維持著曖昧、半死不活的曲線,但另一方面,囤積糧食的商人卻做不到像卡梅爾那樣淡定。
    高高在上,隨時可以兌現的價格對於中小商人來說,是最具吸引力的誘餌,這一點在一些大城市表現的格外明顯——一周之前還信誓旦旦說一點存貨都沒有的小商店,小超市,紛紛在店門口掛出「有糧出售」的招牌,當然與此同時,政府也開始發表聲明說現有的糧食收購價限量下調,與此同時,每人限購的大米額度也適當提高,從原先一個月40公斤提高到50公斤。
    政府這些舉措在市場看來,無疑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這快多米諾骨牌的倒下,直接引發了全國範圍內的拋售,糧食價格在全國範圍內,短短半天時間內降了百分之30,不少人為自己之前的貪心捶胸頓足,當然,更多的人則是暗中舒了一口氣,認為生活又將恢復往日的平靜——他們當然不會知道,政府在這段時間從民間收回的糧食遠遠比支出的那點配額糧多出不知道幾倍。
    這種事情全世界的政府幾乎都在干——所有的領導人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社會主義者,認為糧食這種未來最重要的資源必須由政府掌控,至於這種事情萬一被媒體曝光引發後果,影響支持率和——讓選票見鬼去吧!卡梅爾說的很對,首先要有政府,其次才能比較是好政府還是壞政府,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可以肯定在戰爭真正產生威脅的時候,缺乏糧食的政府連最基本的社會秩序也無法維持,那,這樣的政府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有社會上資本最雄厚,最具備耐心,消息來源也最靈通的那極少部分人,在這個混亂的關鍵時候保持了相當的冷靜——即使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內,政府方面大小會議不斷,一線執勤警察——不管是民警還是交警,腰帶上都多了上好子彈的****,雖然這些現象政府都以「維穩」的借口在進行,但如果換一種思路,以相對悲觀的態度來考慮這件事,那也不難得出結論了。
    還有一些其他的旁證就是,國際上的一線政治人物在新聞媒體上的出鏡率明顯減少,各國糧食禁止出口的禁令依然沒有鬆動。
    最關鍵的一點是,卡梅爾國內仍然維持著戰備標準,大規模強制性的軍事訓練仍然在進行,即使卡梅爾的人民就此公開質詢了政府好幾次,也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恰恰相反,政府的態度反而開始變得強硬起來,李立天甚至在卡梅爾電視台上公開講話說,在卡梅爾,政府有權利不讓公民知道他們不應該知道的。
    ……
    雖然按照汪銘和伊凡他們之前的推演,皇帝的軍隊要對地球真正產生威脅,還必須經歷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學習」,支付相當昂貴的「學費」,在「私下裡」,卡梅爾政府也提醒過其他政府,其實現在不需要這麼緊張,關於糧食的問題,大可不必做的這麼急,適當的民間儲備還是有一定好處的——民間對政府的失望和反對情緒可能會被入侵軍隊察覺並利用,那樣的話,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卡梅爾現在說話雖然有份量,但畢竟還是不是「球長」,說的再多,也只是建議而已——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很顯然,類似的建議是不存在太大市場的,最近幾天時間內,地球上大部分國家的最高領導人都在忙著簽各種協定,當然,其中最忙的還是要數李立天——截止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27個國家提議在卡梅爾建立大使館的申請被批准,有10個以上的國家提議加入意識網聯盟(當然,他們的誠意還需要審核),15個以上的國家和卡梅爾結成了針對地球以外武力的軍事同盟,這個同盟包括z、美、俄、英、法、日、以色列、德……這些軍備數一數二的國家,各國都紛紛表示在同盟內實行有限的軍事合作,主要內容包括軍事情報和信息共享——技術共享不在此列。
    目前卡梅爾方面正在聯合美國,完善他們一直在完善的「軌道防禦系統」,同時也開始完善地面監控系統——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將各個國家的衛星,以及國內監控系統聯成一體,因為從目前情況來看,這種「簡陋原始」的方式是對付魔法最有效的工具,這一條也是卡梅爾促成該軍事同盟形成的最大動機。
    同時正在進行的,還有魔法在同盟範圍內的適當擴散:由卡梅爾從各國精銳特種部隊中,選擇符合標準的人員開始組建「魔法特種部隊」,這些軍人就像宋強一樣,雖然因為國家利益的需要,加入了意識網並服從卡梅爾軍事長官的指揮,但他們依然保持著對祖國的效忠——雖然一直有人質疑意識網就是控制精神的工具,但之前無數加入卡梅爾之後還選擇離開的人表示,這樣的質疑毫無疑問是無稽之談——即使意識網內的人被控制,那也是被所有的其他用戶控制,而不是伊凡。
    ……
    2016年3月25日,第七天。
    自從在地下通道,碰到那個自稱是「先行者」的老頭,進行了一番交流之後,劉清的心跳就一直沒有慢下來過。
    直到現在,他依然無法想像,他當時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對那個老頭如此暢快的暢所欲言,也許是因為意識交流的感覺非同一般,讓他有了傾訴**,也許是因為自己人生太過失敗,所以內心深處有一點反(和諧)社會思想,也許是因為那個固執的老頭某些想法引起他的共鳴……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麼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結果。
    最近幾天糧食價格跌了不少,就連房東在大興安嶺也有些呆不住,開始想著回來賣存糧了——見到自己隔壁堆得滿滿的糧食袋子,說實話,劉清心裡原來那點愧疚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房東指揮著工人把那一整間屋子搬空的時候,老實說,他心裡洋溢的都是仇富的快感,這種快感多的甚至需要用吉他來發洩——真想看看再過一段時間,也許是一個星期,也許是一個月,這個房東臉上那精彩的表情。
    昨天劉清去給早就停機的手機充了話費,然後挨個給樂隊成員打電話,電話裡他隱晦的告訴他們,家裡要是有糧食千萬別賣,要是沒糧食政府的限購糧指標有多少就賣多少,至於他們聽不聽,或者在家裡能不能做到主——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這幾個哥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朋友,這也是他僅能做的一點事情。
    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劉清都會選擇回到那條地下通道,看著滿通道來回走的人群,縱情高歌——對於他來說,這完全是一種宣洩,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自卑情緒——雖然人們的看他的目光依然如舊,但這個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需要可憐的是他們。
    也許是因為他的這種放縱,賣唱的效果竟然比那一天好了很多——每天收攤的時候他數著鈔票的時候不免會想,如果第一天他就能有這個收入,也許當時就不會那麼做了。
    多出來的錢他沒幹別的,大部分都買了糧食——除了限購糧之外,他還買了不多的一點黑市糧,然後又花了一點錢,去買了一個收音機——本來他是想買二手迷你電視機的,但看到收音機,特別是它的價格時,還是改變了主意。
    這種依靠無線電波接受聲音的「老古董」在現代本該是被淘汰的物種之一,事實上,許多手機已經兼容了收音機的功能,但是因為囊中羞澀,如果他買了電視機,那就兜裡的一點錢就什麼都幹不了了,但換成收音機之後,他還可以買許多節電池,多餘的錢也許可以換一輛自行車——這個主意之後也改了,他沒有買自行車,而是去超市買了一把消防斧——這東西前段時間一直都算是暢銷品,有了這玩意,到時候滿大街的自行車,甚至汽車,都可以任由自己選擇。
    到了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時候,他就會像之前那樣,坐在電腦面前,安靜的從網絡上尋找可能的蛛絲馬跡——這些東西不難找,許多論壇上「專業」的網友都有現成的提供,而且圖文並茂,不過在不知情者的眼裡,這些資料只是司空見慣的陰謀論,在他眼裡,卻是撒旦的腳步。
    乘著現在網絡正常,劉清用收音機收到了中央廣播電台,並把頻率刻在了收音機上——本來他準備記在手機裡,不過一想到自己這台手機坑爹的待機時間,以及最可怕的情況,他還是選擇了這種原始而可靠的方式。
    他準備好了一個登山包,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不嫌麻煩的隨身攜帶——登山包裡裝著牛肉乾,大米,電池,以及一些消炎藥,如果不是怕太出格以及不方便拿,他其實想每天都帶著那把消防斧出門。
    他不是生存專家,一直以來對生存也提不起興趣,但托互聯網的福,幾天時間裡他惡補了很多生存常識,如果不是資金有限,他甚至想通過黑市渠道買一兩把武器防身——類似的小廣告現在很猖獗,最近的一間公共廁所裡就有聯繫方式,他還打過電話,不過問過價格之後就沒多說了。
    他還在網上查到了一些民間自發組織的,算是比較「平民化」(按劉清的理解,是貧民化)的生存組織,不過當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忙音狀態,偶然有人接,不是說已經解散了,就是說要繳納一定的費用,一些比較「專業」的組織還問他有些什麼技能——在有些電話中,對方輕佻的態度讓劉清覺得,他們可能只是感覺這麼做有趣,而不是真正為了生存。
    今天劉清沒有再出門賺錢——他覺得目前身上的幾百塊錢差不多已經夠話了,該買的都已經買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先行者在和他交流的時候雖然沒有透漏出什麼,但他有種預感——已經不遠了。
    整整一天時間,劉清就在家裡上網,以及在筆記本上記錄盡可能多的資料——地下城市,政府公開的防空洞位置,城市公安局,市政府位置,軍區,已經駐軍的場所,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火車站位置——那裡不僅僅是運輸力量集散地,通往其他城市的快速通道,最重要的是那裡有直接通往蒙戈的空間門!在網民們分析的無數條逃生路線中,這一條一直被認為是危險性最小,並且安全係數最大的。
    ……
    相比起劉清而言,杜偉雖然也對「生存」有一定規劃,但因為始終處在不知情的茫然狀態,無論是準備的充分性,還是具體執行過程的堅決性,都遠遠不如前者,更何況,他還一直有一個拖後腿的女朋友。
    杜偉的準備資金要比劉清充裕的多,其實有時候,有錢未必是一件好事——有錢意味著具備更多的選擇,對於杜偉來說,更多的選擇就意味著更多的麻煩。
    對於杜偉的性格,作為女朋友的余曉娟看的最清楚,就在今天早上,杜偉就自己這一萬塊錢究竟是買糧食,還是買一把槍這個問題徵詢她意見的時候,她就一語道破——你就好比那三國時期的袁紹,多謀寡斷,主意是一天一個,真到做決定的時候,瞻前顧後。
    最後的決定還是用余曉娟相出的辦法來決定——拋硬幣,根據硬幣的結果,在今天中午,學校後面跟一個幫他帶槍的大四學長見了面,然後用厚厚的一沓人民幣,換成了懷中一把,據說是卡梅爾人手一把的m9。
    也許是做賊心虛,毫無經驗的杜偉拿了槍之後,就準備離開,還是學長提醒他之後,才想起要拿子彈——至於開一槍試試貨,他更是沒敢想過,試試上在拿到槍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他不認為自己你能拿著這玩意坦然對人開槍。
    回到宿舍之後,他把槍小心的揣進書包——除了槍以外,書包裡還準備了一些牛肉乾,急救藥品,以及一張詳細的寧州地圖,不得不說,這一點他和劉清一樣,都是受了網上言論的影響。
    網上賣他槍的學長很快興沖沖的和他聯繫,一邊盡職的為他介紹開槍的嘗試,以及使用說明,一邊神秘兮兮的對他賣弄這槍的來源——據說是他家一個親戚和卡梅爾那邊有個朋友,而卡梅爾現在是全民配槍,就拖著幫帶了幾把,藉著魔法工程的名義逃脫檢查(魔法工程的施工員現在入境幾乎都是配槍,而且不受檢查,卡梅爾方面也沒對這些問題有規定,算是政策漏洞區),那個學長因為泡學妹經濟緊張,就把家裡給他防身的武器轉手給賣了。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局勢微妙,警察們的精力都放在有關城市秩序維持的緊急培訓上,以這個學長這麼宣揚的態度,兩個人估計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晚上約余曉娟出來,把槍給她看的時候,對方也被嚇了一跳——她一直是以為關於買槍的話題只是杜偉自己異想天開,之前跟他說的話也是對他刺激,打算讓他徹底對什麼「生存計劃」死心,但沒想到他還真的出息了一次,買了回來。
    「趕快藏好……對了,不會走火吧?」余曉娟壓低聲音道,還偷偷看了一下四周,兩人所處的地方是學校的約會勝地小樹林,雖說有些偏僻,看起來沒什麼人,但只要仔細找,情侶總會比想像的要多。
    「裡面沒子彈。」杜偉說。
    「這東西……你會用嘛?」
    杜偉搖搖頭:「應該不難,這槍口徑不大,後坐力小,只要注意點,讓你用都不難。」他這算是現學現賣了。
    「我可不敢,」余曉娟看著黑暗中,閃著金屬光澤的殺人凶器咂舌,然後又埋怨,「哪裡有你想的那麼恐怖,你看這不還好好的嗎?槍?你災難電影看多了吧。」
    說實話,杜偉是有些後悔了,不過既然已經買了,就算後悔也沒處說去:「有總比沒有好。」這話語氣說是說服余曉娟,不如說是說服他自己。
    也許他要是真買了糧食,現在又會發愁那麼重的東西,到時候怎麼帶的問題——恐怕要到很久之後他才會明白,自己今天這個決定到底值不值得。

378 驟雨
    2016年3月26日,第八天。
    杜偉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夢中他夢見自己的舍友突然變成了喪屍,口中流著涎水,張耀武找的撲上來要咬自己,情急之下他一下子拔出了槍,砰!砰!砰!一槍一個,然而之後他卻發現,舍友萬分驚訝的盯著自己,嘴裡喃喃重複:為什麼!下一秒,警察衝進了門,自己稀里糊塗的被制服,然後手上被戴上了冰涼的手銬……
    因為這個噩夢,杜偉今天起的特別早,平常他到7點半還懶懶的不想動,今天清醒之後看了一下表,才剛剛6點出頭,本來想躺回去睡個回籠覺,可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眼神老是不自覺的盯著床上放著的那個應急書包。
    乘著其他幾位舍友睡的正沉,杜偉心裡有些癢癢的從書包裡拿出****,一手有些笨拙的取出彈夾,然後把零散的子彈一顆一顆往裡面嗯,才摁進去兩顆,他就因為激動,冒了一手心的汗,就連抓在手裡的子彈,也被汗水濕潤,變得滑不留手。
    當一個彈夾,整整15發子彈上號,彈夾推入彈倉,他聽到槍身發出一聲清脆的「卡」之後,杜偉感覺自己的手就像被裹了菜油似的,****被抓握在手心,就像一條又濕又冷的蛇。
    杜偉在洗漱的時候,幾個室友迷迷糊糊聽到了聲響,其中兩個還嘟囔著讓他幫帶早飯,他隨口答應了一聲,洗完臉之後,開始翻箱倒櫃在一堆衣物裡找飯卡。
    就在杜偉帶著三張飯卡準備出門的時候,時候,他聽到從窗戶外,傳進來一聲尖銳的長鳴,這聲音不算是很大,卻格外具備穿透力。
    杜偉渾身不受控制的一陣顫抖,手裡的幾張卡嘩啦一下掉在了地上,但他此刻卻顧不上撿起來,而是一個箭步朝著窗口衝去。
    聲音出現的方向是學校體育場那邊的廣播喇叭,是專門給大一新生軍訓,以及做早操放音樂用的,開運動會的時候,也可以放一些曲子,平時很少見它響過,但它現在響了,而且一響就是防空警報!
    是的,防空警報,在大一軍訓的時候,教官在跟他們吹牛的時候,就說過如果出現了戰爭,城市平民唯一可以獲得的空襲警報的來源就是防空警報,當時他開玩笑說,聽到警報的最好方式,不是照常規那樣躲進地下室,而是跑到操場等開闊地帶——因為即使敵人要轟炸平民,打擊的目標主要也都是建築,而且大多數都是高空轟炸,一般第一波打擊坐標也是出發前就定好的,不管是燃燒彈還是高爆彈,扔進建築立面的人基本活不下來(除非是專門加固過的軍事建築),就算僥倖不死也會被埋進廢墟,在開闊地帶趴著反而可以讓自己少受很多無妄之災。
    一、二、三、四、五、六,杜偉盯著自己手機上的秒錶,機械的在心中數著,沒錯,是六秒,這說明這tm警報還不是預先警報,而是遭到攻擊的警報!
    警報一連響了三四遍之後,許多學生都被吵醒了,不過沒有人把這警報當真——學校之前搞過類似的演習,當然,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一般演習用的預先警報,和現在鳴響的受攻擊警報有什麼差距。
    但杜偉卻不能這麼想,他在第一時間爬上床,取下自己那個背包,手忙腳亂的背上,衝出門之後,又想起手機沒帶,回來拿上手機,之後連宿舍門都沒顧得上關,就飛奔著往樓下跑去。
    「喂!飯卡掉了!飯卡掉了!……這傢伙,趕著投胎去啊!」背後傳來下鋪的聲音,但杜偉現在是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是飛一般的往樓下跑去。
    跑出宿舍樓的時候,宿舍樓之間的柏油路上只有聊聊幾人,不是手裡拿著四六級單詞本在背單詞,就是剛從學校外面網吧包夜回來的「孤魂野鬼」,防空警報的淒厲聲音仍然在繼續,但是在所有人臉上,都看不到絲毫緊張,宿管大媽從他身後走過來,抱怨了一句:「是不是喇叭壞了?」
    這讓杜偉感覺自己特別可笑,彷彿自己才是這個學校裡最傻的人,就在他猶豫著是打電話通知余曉娟,讓來出來跟自己一起「避難」,還是回去拿上飯卡去買早飯的時候,他看見前方道路的盡頭,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轟鳴著沿著道路飛奔而來,吉普車前面似乎坐著兩位軍人,後座站著一個頭髮半白,手裡舉著喇叭的小老頭,另外還有一個似乎是他們的輔導員,看到輔導員的時候,杜偉才依稀想起來那老頭似乎是他們的校長。
    在接近宿舍樓時,校長手裡的喇叭和正在鳴響的防空警報形成了完美的重合:「我是你們的校長……請同學們有序下樓,不要慌張,前往操場集合……」
    杜偉再無猶豫,撥通了余曉娟的電話,幾十秒之後,當他放下手機時,剛才還平靜悠然的校園,已經是一片驚惶——許多人迷迷糊糊間聽見響動,以為是地震,結果只穿著內褲就跑了下來,當然也有之前有準備的人,背著和杜偉差不多的「救生包」,女生宿舍樓那邊尖叫此起彼伏,男生這邊則是一鍋粥般的朝操場蜂擁而去……
    20分鐘後,按照輔導員點名,當確定所有學生都到齊之後,大家才從一片驚慌中清醒過來,整個這片校區數千名學生,以及幾十名教職工,包括校長的目光齊刷刷的其中到那兩個軍人身上,所有人眼中都閃爍著同一個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
    ……
    10分鐘前,地平線上剛剛泛起白光,寧州市地下5公里處,寧州軍區地下指揮部。
    「魔法痕跡,判斷為空間之眼,監測點a10572。」
    「魔法痕跡,判斷為空間之眼,監測點c02454。」
    「魔法痕跡,判斷為空間門,監測點d20145。」
    「魔法痕跡,判斷為空間門,監測點……」
    「可疑目標,無確切資料,監測點……」
    「犯罪目標,無確切資料,監測點……」
    「犯罪目標,姓名,**,民族,漢,監測點……」
    「可疑目標,無確切資料,監測點……」
    「疑似魔法痕跡,判斷為……」
    「疑似……」
    ai發出的警報頻率一聲快似一聲,就好像催命的詛咒,聽的宋成雲一陣心煩意亂,屏幕上的不斷刷新的文字,以及地圖上泛起紅光的點已經夠醒目了:「就不能把聲音關了嗎!」他終於有些無法忍受,轉過頭對著身旁看起來年紀比他整整大一圈,被派過來「協助」他的技術人員吼道。
    「這是……ai全自動控制的,我……也是剛剛才接觸,他不是程序控制……」技術人員正在磕磕巴巴的辯解,聲音卻在這個時候主動消失了,「聲音取消。」隨著ai吐字清晰的四個字,耳機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宋成雲對著面前的電腦屏幕瞪了一眼,下意識掃視了一下整個房間裡,上百名和他一樣,穿著卡梅爾軍裝的人,看到他們大多數當中,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趕緊繼續自己的任務。
    宋成雲現在的職責是一名「戰場信息分析員」,在卡梅爾的軍隊體系中,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把最緊要的信息(由電腦和作戰人員獲得的戰場信息,以及軍官命令信息,具體哪個重要完全看他)匯總並篩選,最後送到他們最該送到的地方,在魔法指揮體系中,這是一個有著輕重份量的位置,雖然軍官可以直接下達命令給一線作戰部隊,但往往因為戰場具體情況,一線部隊可能需要對命令做出調整,在出現衝突的時候,分析員就起到一定緩衝作用——作為軍官和士兵之外,獨立的第三方,他可以防止軍官錯誤的命令,也可以為最高指揮官以及政府方面提供可信的,第一手戰場資料——因為他直接對最高參謀部以及施法者議會負責,所以也可以看成是監軍。
    皇帝的軍隊來的還無預兆——就像盛夏世界的暴雨,剛開始只是一滴兩滴,但不用多久,就會像狂風驟雨一般壓下來。
    當ai發出第一聲警報的時候,電腦前的參謀人員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以為那是卡梅爾的軍人的誤操作——既然是同盟,而且z國又是最可能受打擊的國家,出於軍事合作的需要,卡梅爾必然會在z國進駐一定的軍隊,而因為這些軍隊都具備魔法配額而且處於戰備狀態(即魔法使用可以先斬後奏),在前幾天,就難免出現個別卡梅爾軍人賣弄魔法的行為,而ai是分辨不出魔法來源的——只要發現了魔法痕跡,就會報警。
    只是幾秒鐘後,連綿的警報聲就已經響成一片,在宋成雲眼前這張寧州地圖上,看起來額外的明顯——地圖上代表有敵情出現的地方都被ai標出了紅色,在整個寧州市最繁華的市中心一帶,紅色已經連成密不可分的一整片。
    現在ai根據宋成雲需要,對可疑情況已經不開始一個一個單報了,而是每隔一分鐘匯報一次——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分鐘時間內,已經被確定的敵意目標累計上升超過千人,被擊斃的數量超過整個數字的一半。
    ……
    毫無疑問,對於地球人來說,這是一場陌生的戰爭。
    沒有預警,沒有緩衝,新聞上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就是在這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天氣,就在繁華的城市中央,戰爭開始了。
    那些出現在馬路上的入侵者無疑是最倒霉的——再好的司機也不可能在面對憑空出現的人時,剎得住車,不過他們的死亡並非沒有好處,整個城市的交通很快陷入混亂,不久之後,當城市各處防空警報被拉響,許多之前躲藏在民用建築內的軍人也開始開槍的時候,這種混亂更是到達了頂點。
    沒有人知道軍人們為什麼開槍,朝誰開槍——除非他們真正見到了入侵者,而當他們見到的時候,卻往往又是沒命的時候,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生命悖論。
    正如卡梅爾之前所預料的,大部分入侵者所使用的武器還是冷兵器——一手持著一米多長的鐵劍,一手持盾是標準配置,身上沒有盔甲,這副裝扮別說普通人,就連許多軍人也覺得詫異,並感到好笑。
    人們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很容易辦被這武裝的落後所迷惑——以為這是哪個劇組裝扮,或者是行為藝術什麼的,根本沒有人意識到他們眼神中的不善,但當這些人開始越來越多,並快速在軍官指揮下集合,嘗試驅趕控制人群時,大家才覺得有一絲不妙,一些人企圖逃跑,但很快被毫不留情的刺穿,當真正看到鮮血的時候,整個城市秩序混亂了。
    然後軍人們開始射擊,說實話,拿著現代自動化武器對付這種「軍隊」,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在ai統計的電腦中這一點顯示的比較直觀,大量的紅點開始消失,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紅點填補上去。
    就在所有人認為這將會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時,z**隊開始出現了傷亡——拿著劍盾的士兵開始出現在拿著步槍的軍人之後,就連街面上維持秩序的裝甲車輛,也開始陷入了失控——裡面的乘員喉嚨上都有再明顯不過的,被劍劃過的傷痕,有的車輛甚至直接因為油箱殉爆,成了定時炸彈——裝甲再厚,也擋不住魔法的鋒芒。
    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出現在寧州市一座城市,甚至不是出現在z國一個國家——站在安娜的視角上就很容易看明白,這種情況同時出現在全世界,幾十座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中。
    紐約,巴黎,倫敦,聖保羅,京城,東京……
    顯然負責這次入侵的這位長官胃口不小——他準備一舉而下,控制地球上最繁華的區域。
    戰鬥很快進入白熱化階段,軍隊的傷亡速度雖然開始增加,但還遠沒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儘管在一些局部戰場,有士兵處於對魔法的恐懼,已經開始逃離戰場,但戰局始終還在掌握之中——入侵方這是在用魔法直接殺人,這恰恰是在戰前,卡梅爾分析效率最低的一種做法,而伊凡很清楚,皇帝的意識網結構是分層結構,如果不是全面入侵,魔法最高的維持強度始終是有限的,而且會隨著部隊減員開始減少。
    在京城,二環範圍內幾乎已經是屍橫遍野——大部分都是受傷拿著冷兵器,沒有熱武器防範經驗的入侵者軍隊,但讓人驚訝的是,即使是面對一邊倒的屠殺,他們的士氣也沒有崩潰,最多是一些士兵在意識到自己中彈,將要死亡時,眼神會出現瞬間的茫然。
    各**隊根據卡梅爾的建議,快速對戰術做出了調整——讓一線部隊盡量以班為單位,組成防禦陣型,注意身邊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拋棄重武器,盡量使用槍彈解決,身上的手雷之類的簡易爆炸物就地銷毀——這種東西的使用方法太簡單了,已經有一部分入侵者從屍體上繳獲了這種武器,並通過魔法把它扔進人群。
    憑空出現的軍隊源源不斷,如同一條澎湃的河流,許多一線部隊彈藥已經開始用盡,開始淪落到拼刺刀的地步——在這方面他們的戰術遠不如入侵者,這些軍人互相之間配合嚴密,而且有盾牌在手,手上的短劍除了刺殺,更可以劈砍,最重要的是,即使他們被刺中受傷,也會用盡全身力氣想辦法對對手造成傷亡,簡直就是拚命的打法。
    z國的戰況還好,因為畢竟是白天,熱武器的效果得到了最全面的發揮,但是從東京到美國中部這一帶,正處在黑夜的城市,因為這種戰爭的混亂性,傷亡相對要慘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邊是許多新兵因為殺人過多,吐得稀里嘩啦,一邊是仍然在各處層出不窮的軍隊,儘管隨著時間推移,這些新出現的,陌生世界的人站穩腳跟的時間越來越短,聚攏形成的規模也越來越少(顯然他們現在還以冷兵器的態度面對這場戰爭,不知道分散躲避火力的必要性),真正的優勢正不可避免的倒像防守方,但戰場上的緊張情緒仍然沒有絲毫緩解——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也不能保證下一秒自己不會成為魔法的目標,喉嚨被憑空切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入侵軍隊一直沒有作為劣勢方的覺悟——士兵們在形成規模之後,往往是排著隊列,沿著街道衝擊過來,使他們成為最重要的靶子——雖然他們在這麼做的時候,魔法的輔助比較明顯,但效率始終比不上機槍噴射子彈的速度,一線士兵很快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會選擇放過落單的敵人,當他們趕著去集合,然後再集中射殺,而那些企圖阻攔落單者的隊伍,反而會因為遭到圍攻,出現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在這場戰爭中,雙方都在以生命為代價汲取經驗,但是在支付比例上,顯然存在著很大的不公平。

379 軍與民
    作為最早加入卡梅爾的成員,以及最早接觸魔法的軍人,卡莫現在是卡梅爾軍隊一名高級士官——在幾次虛擬魔法部隊對抗中,他的成績一向是軍隊中最好的,他曾經無數次渴望自己這些能力有朝一日能有用武之地,這個願望終於在今天得到了滿足。(. m_《》)
    因為世界交點的存在,蒙戈是卡梅爾最重要的戰略要地,重要性僅次於卡梅爾本土,在戰爭開始前,卡梅爾在蒙古的直接駐軍就超過三萬人,卡莫就是其中之一。
    戰爭開始的時候,他所在的連隊被緊急派往寧州,從事空間門外側(按照卡梅爾的標準,在蒙戈那一端統稱為內側)的防守任務,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空間門的安全,不讓這裡的入侵部隊通過這裡找到蒙戈,必要的時候,就地關閉空間門——事實上,在這之前,許多不太重要的城市因為防守力量問題,已經被強行關閉了。
    寧州的空間門所處的位置位於二樓的候車大廳,在非戰時情況,這裡的安全通常由z國方面的軍隊負責,卡莫他們走出通道時,戰鬥就發生在眼前——樓梯已經被候車廳裡面的椅子做成的「臨時工事」堵死了,十幾名軍人正滿臉緊張的拿著槍,對著樓梯下面不斷射擊,在樓梯口,因為死亡形成的屍體幾乎形成了比「臨時工事」還要難以逾越的障礙。
    卡莫所在部隊的連長之前也是一名z國人,再加上兩國在軍事上的合作,所以他們很順利的把這十幾名中國士兵融入了自己的防禦體系——這跟他們本來接受的命令是一致的。
    在瞭解到卡梅爾的這支部隊具備魔法權限之後,z**人很快帶著卡莫來到一位重傷員面前——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液已經在他身下形成了血泊,在他旁邊圍著一群滯留在這裡的旅客,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體都因為害怕在發抖。
    醫務兵在簡單的檢查之後,確認這個人還沒有徹底死亡,然後卡莫使用空間門把他帶去了寧州的一家醫院——在這裡他看見了無數跟這位重傷員一樣,喉嚨被切斷的重傷員以及屍體——卡莫送過來的這個人很快也成了後者,他最終還是晚了,這名重傷員剛剛被推進手術室,瞳孔就擴散了。
    回來之後,卡莫在候車室的角落看到了造成這名士兵傷口的那個傢伙——這是他第一次見入侵者的模樣,面貌特徵跟他印象中的中亞人有些相像,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三十多歲模樣,古銅色皮膚,手上虎口處有老繭,身上穿著黑色的布製衣物,胸口後背後已經被子彈射成了篩子,血肉模糊,不過卡莫還是從那一點完好的皮膚上注意到,上面有幾何形狀的刺青圖案。
    「這是法陣。」看到這個圖案的時候,卡莫就反應過來。
    「沒錯,是法陣。」十幾秒之後,在幾公里之下,地下城市中,跟卡莫同處一隻部隊的宋成雲已經通過意識網共享,讓魔法研究部門的專家確認了這個消息。
    卡莫所在的這個連隊滿員一共132人,其中大概118個是普通士兵,只有14個具備魔法使用權限,按照他們在虛擬魔法對抗中的經驗,在戰鬥的過程中,118名普通士兵的注意力主要是對外,而卡莫他們的注意力則集中對內——對於用空間門出現在這裡的敵人,第一時間予以擊斃,對於其他的魔法跡象,提醒戰友注意閃避。
    好在火車站內部的監控系統沒有遭到破壞,這樣一來,ai反魔法系統就可以通過宋成雲,為他們提供最直接的戰術支持——人的反應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電腦,而人也不可能一刻不鬆懈的注意自己周圍每一個細節。
    火車站下面的廣場是一處「刷怪點」——也就空間門出現頻率較高,並且一直重複的地方,這本是宋成雲對卡莫開玩笑的說法,但這個恰當的比喻很快就在這支連隊內部流傳開來。
    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敵人剛剛出現,甚至還來不及分辨方向,就會遭到密集彈幕的照顧——在火車站周圍一帶,隱藏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火力點,其中每一隻槍都可以對他們形成巨大的毀滅,而他們的盾牌和鐵劍在這場屠殺中毫無作用,在過春節鞭炮聲一樣的槍聲中,這些人的屍體讓廣場開始變得擁擠起來。
    但情況很快就有了變化,刷怪點的位置開始出現變化,按照戰後宋成雲的分析,剛剛一開始的時候,對手顯然是根據冷兵器常識,企圖搶佔容易展開兵力的寬闊位置——比如廣場,馬路,但是在意識到地球人火力的強大之後,他們出現的規律開始變得隨機而且混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傷亡數字開始批量增加。
    原先的「定點刷怪」現在成了隨機刷怪,而且速度就像暴雨一般,越來越快,越來越難以承受——卡莫開始在意識網中,接到來自宋成雲的警告——每一次警告就意味著卡莫他們14個人一次開槍,候車廳裡多出一具屍體,以及所有平民旅客發出的陣陣怪叫。
    連長開始命令旅客疏散——如果有「怪」刷在旅客堆裡,那將是一個非常大的麻煩,但是被恐懼支配的普通人除了怪叫和顫抖,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就像一群綿羊一樣,本能的簇擁在一起——最後還是在槍聲的震懾下,大家才戀戀不捨的分散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宋成雲警告的頻率開始變得越來越高,到後來,宋成雲就像一台噪雜的復讀機一樣,每一秒都在意識網中發出吼叫,候車廳裡面出現的屍體越來越多,個別平民開始出現傷亡——個別聰明的已經開始拆掉大廳裡的凳子,或者其他硬質物件,頂在頭上來作為自己的盾牌,而傻一點的則因為自己身上噴濺到的鮮血,大呼小叫的去找醫務兵——等待他們的通常是一槍托,因為他們這種不必要的移動會影響射界。
    大廳裡所有人都按照軍人們的指示,如同銀行搶1,劫現場一樣緊緊趴在地上,這樣一來,就可以保證每一個出現的敵人都可以最快時間被「清理」。
    卡莫現在所做的工作就像是戰爭版的打地鼠——他不知道敵人何時,在哪裡出現,但他要保證在敵人反應過來,並造成傷亡之前,先一步解決他——不管靠魔法還是子彈。
    差不多40多分鐘後,敵人出現頻率的最高峰出現了——在這個候車廳內,每隔十幾秒鐘,都會同時出現五六個人,有些人甚至直接就貼著軍人出現,直接進入了肉搏狀態,不過還好連隊始終保持絕對的人數優勢,戰友們上千分開兩人之後,入侵者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擊斃——之前z**人試圖俘虜,但他們發現這麼做是在製造定時炸彈,俘虜身上的手銬,繩索隨時都會莫名其妙斷掉,而且俘虜在觀察他們的戰鬥過程後,會下意識過來搶奪槍支。
    一個小時後,候車室內不再出現新的敵人——到此為止,卡梅爾這個一百多人的連隊,已經消滅了包括外面廣場的人數,總計不下500多人。
    從宋成雲那裡卡莫知道,這場戰爭並未就此結束——敵人只是暫時放棄了一些地方,從全面進攻變成重點進攻——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街,以及住宅區一帶,駐守軍隊面臨的壓力成倍增加。
    十幾名z**人很快接到他們上級的命令,和新趕到這裡的一隻軍隊匯合,經過他們防守的空間門,經由蒙戈前往滬州——那裡出現的入侵軍隊更多,守軍更少,急需支援。
    ……
    劉清不是被槍聲吵醒的——事實上那時候他睡的很沉,根本沒意識到這聲音的嚴重性,真正吵醒他的是來自大門口,咚咚咚的踹門聲,還有門外略顯淒厲的尖叫——說實話他對這聲音比較敏感,因為這一帶曾出現許多警察抓賭,抓人的先例,聽到這聲音的時候,他以為又有熱鬧可以看,於是趕緊爬起床來。
    透過房間的貓眼他看了看外面的敲門者——不是警察,而是兩個穿著似曾相識的黑色衣服,手上拿著古裝戲道具的傢伙。
    「是來找群眾演員的嗎?」劉清隔著門問道,「這裡就我一個,我不去,別敲了,大早上的……」劉清說完,嘟囔著去廁所解決一下問題。
    剛住到這裡的時候,劉清就聽說會有劇組過來找廉價勞動力,那時候自己還曾經幻想過有機會要見識見識,沒想到自己今天還真的碰上了。
    隨後那兩個人還真的離開了,不過並沒有走遠——聽聲音他們應該是去敲了對面的門,不過應該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對面住的是房東雇來看糧食的小工。
    直到這個時候,劉清還沒有完全睡醒——窗外的槍聲還在繼續,但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之處。
    過了幾秒鐘,劉清聽到從對面傳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救命!……救……」這聲音只來得及發出完整的一聲,然後就像被什麼掐斷了一樣,消失了。
    劉清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竄頭頂,渾身打了個冷戰——也許這只是排尿反應,但他的腦子的確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他猛地打開衛生間的小窗戶,朝著不遠處的公交站台看去——雖然這裡的人十個走了九個,但是每當早上,公交站台還是會擠著不少人,但是現在,劉清看到那裡是空蕩蕩的一片,只有一個穿著睡衣,滿身是血的傢伙沿著公路,失魂落魄的逃跑,在他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兩個跟自己看到的一樣,穿著黑衣服,手裡拿著「道具」的傢伙在不緊不慢的朝著他的方向走去,而在他逃跑方向的另一頭,同樣有幾名同樣著裝的人員——看樣子他是逃不了了。
    門外又出現了響動,劉清裝著膽子從房間裡提過斧頭,又從廚房拿來昨晚上沒洗的鐵鍋,裝著膽子來到貓眼前——對面那個房東請的小工已經倒在樓梯口,兩隻手捂著肚子,一臉的震驚和恐懼,那兩個剛剛殺了人的傢伙拿著武器戳破了門口處的一個米袋子,白花花的大米嘩嘩的流了下來,其中一個抓了一把,放在嘴裡嚼了嚼,臉上露出笑容,之後又對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僅僅是這一眼,就讓劉清覺得自己三魂去了七魄——對方手裡的劍上還在滴血,躺在樓梯口那個傢伙還沒有完全死透,渾身正發出臨死前的抽搐。
    就在兩人準備朝著劉清方向走過來的時候,劉清突然感覺自己心臟就快停跳了,他一手緩緩舉起還在滴著油的鐵鍋,腳步緩緩後退,拿著消防斧的右手更是攥的緊緊的——他不知道這防盜門質量是不是過關,但他們如果破門而入,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劈過去。
    短短的幾秒鐘,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門外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腳步聲都消失了,他能想像那兩個殺人兇手此刻就躲在門口,隨時準備衝進來的樣子。
    「救命……他們……他們走了……救命……」聽聲音,是那個倒在地上的傢伙在叫。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透過貓眼看了看外面——人的確不在了,那個受傷的傢伙正吃力的扶著牆壁,試圖站起來,沾滿血跡的手在雪白的牆上留下一道殷紅的尾跡。
    劉清不再猶豫,趕緊打開門把他扶了進來,那兩個人的確是不在了——可他剛才的確什麼聲音都沒聽到——是魔法,他一邊為受傷的傢伙拿過床單幫他包紮止血,一邊下意識在心裡想著想著。
    不過當他把床單拿過來的時候,被刺傷的傢伙已經歪了腦袋——劉清顫抖著叫了他兩聲,沒見回音,試了試鼻息,已經死了,他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大,整件衣服都被染成了紅色。
    在他的衣服口袋裡,劉清找到了他的錢包,裡面有他的身份證——他叫陳在群,湖南人,僅僅才21歲。
    劉清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這就是戰爭,這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戰爭,他本來以為自己會熱血沸騰,但此刻只覺得自己心臟都因為冰冷,停止了跳動。
    下一刻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危險——他趕緊打開電腦,同時在開機過程中,下意識撥打著110——令人驚訝的是,竟然不是忙音,還有人接。
    「有個人被殺了,你們快來,快來……」劉清語無倫次的對著話筒說。
    「這裡是嚴雲,別著急,請慢慢說,您的地址」電話裡傳出一個很好聽的女性聲音,這讓他感覺一下子有了依靠。
    「……請確保您自身的安全,現在已經處在戰爭狀態……好的,我記住了,請您呆在家中不要出門,您所處的區域馬上會有一支政府軍隊經過搜素……大約在半個小時內……這些是軍事機密……好的……不用謝,再見。」
    「再見。」
    雖然知道和自己通話的是一段程度(所有的ai程序幾乎都姓嚴),但劉清還是覺得,這聲音是自己現在最大的精神支柱,以前他一直對政府部門保持悲觀態度,撥打電話前也以為肯定沒用,但不得不說,這位嚴雲的存在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劉清打定主意,嚴格按照這位ai的建議去做,接下來就是外面地震了,自己也絕不出這大門一步,至於之前所做的一大堆生存計劃——誰現在還有時間想那些鬼東西,別的不說,就算他現在知道,房間對面就堆放著足可以吃幾年的大米,也不敢現在冒一丁點的險去拿。
    電腦打開了,熟悉的windows音樂聽起來猶如仙樂,他試著打開網頁,驚訝的發現還能上,百度的頭條搜索框上,頂著血紅的兩個大字——戰爭!顏色就像自己手上沾著的血。
    他把鼠標移到那兩個字上,網頁上隨機彈出了一張世界地圖,上面許多城市都用紅色的點表示,鼠標每移到一個紅點,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跟著出現的一堆新聞名詞。
    他找到了京城,隨便打開了一條新聞,看到一張照片,中央是一條寬闊的市中心馬路,馬路上密密麻麻的橫陳著自己剛剛見到那種裝束的屍體,就宛如電影中看到的屠殺現場,下面的評論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刷新。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和剛才那位ai告訴過自己的一樣,首先說明z國全國已經進入戰爭狀態,危險隨時都會存在,在沒有政府通知的情況下,盡量不要出門。
    隨後他也從網上瞭解到,戰鬥絕大部分都是發生在城市,和正規軍隊之間,針對平民的傷害事件相對比較少,雖然政府方面還沒有公開戰局信息,但從網上的許多照片來看,現在的形式是對一邊倒的對地球方有利的,許多評論甚至說,只要地球造子彈的速度超過他們出現的速度,地球就會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380 好奇
    2016年3月26日,上午10點,第八天,東京。
    在這場戰役中,日本因為本土防守力量的薄弱,以及城市人口的密集,受到的損失排在全世界前列——甚至超過落後的聖保羅以及里約熱內盧,伊凡和林泉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許多士兵還在一臉緊張的躲在建築,或者據點中,一臉緊張的到處搜索早已不再出現的敵人,雖然日本政府已經宣佈這場戰役暫時結束,但他們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中回過神來。
    大街上到處鋪滿著屍體,其中大部分都穿著黑色的粗糙衣物,其中也不乏一些平民,或者軍人的穿著,在經過一家寫字樓門口時,林泉看間一個滿臉激動,穿著西服打著領結的男人,正對著玻璃門口的一具女人屍體痛哭,然後他突然拿起邊上一把鐵劍,對著地上一具入侵者的屍體發狂似的猛戳……
    更多的人則是選擇配合政府的號召,神色複雜的把大街上的死屍——尤其是是黑色屍體挑選出來,集中堆放在經過的卡車上,除了一部分留作醫學研究,絕大部分都會運送到郊外,在臨時的屍體焚化爐焚燒。
    看到伊凡他們一行人穿著的卡梅爾軍服時,許多正在搬運屍體的民眾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對他們行注目禮,不時還有人上前用日語說感謝——因為這場戰爭,卡梅爾軍人的形象在全世界媒體的形象都開始變得高大起來,戰爭中靠卡梅爾魔法獲得幫助的人簡直是不計其數,尤其是在東京這種戰爭時期處在黎明前,全市一片混亂,普通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卡梅爾方面的軍隊在維持秩序方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日本自衛隊在這次戰役中死傷人數超過八百多人,平民的死傷,失蹤人數更是超過了三千多人,根據事後調查統計,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於秩序失控時,內部的犯罪,真正來自外部的傷害比例不大——事實上,對付一般的入侵者,普通人靠著城市中本身提供的武器——防盜門以及高壓水龍頭之類,就足以對抗,但誰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指責別人,在真正面臨戰爭的時候,每一個人體會到的只有恐懼,雖然敵人只是拿著鐵劍和盾牌,但在大多數人眼中卻比惡魔還要可怕。
    長時間的和平,已經讓許多發達國家的普通人忘卻了什麼是恐懼——即使是在美國這種戰前全民皆槍的社會,平民的表現依然很糟糕,在舊金山,甚至出現許多拿著槍的人試圖對拿著劍的敵人投降,許多人在戰爭剛剛爆發時,沒有拿起他們的武器反抗,而是第一時間去找自己的汽車準備出城——許多人後來就是在被堵死的馬路上,被皇帝軍隊連人帶車?
mk2257 發表於 2011-10-10 14:11
383 工作
    「2016年3月27日。*..*《《》》*」早上郭磊被鬧鐘驚醒的時候,習慣性的看了一下牆上的電子時鐘,忽然才意識到,自己來卡梅爾已經兩個多月。
    在情形與半清醒之間,他下意識穿上衣服,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剛拉開洗手間的門,腦袋裡就出現一個陌生的聲音:「滿了,等等。」
    過了兩分鐘,裡面的人拉開門走了出來,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鄉,你昨天不是說軍訓完了嗎?怎麼?看你這樣子,改變主意了?準備去參軍?」
    說話的這人剛來他們宿舍不久,據說是一個多月前剛移民進來的,叫姓華名凡,四川人,因為整個宿舍只有他們兩個是中國人的緣故,所以他一直以老鄉稱呼郭磊。
    郭磊一拍腦袋,轉過頭去看著自己放在枕頭邊的藍色身份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軍訓生涯已經在昨天下午結束了,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自己再也不需要6點起床,7點到訓練場集合……接受如被搾油一樣的訓練——搾油這個詞是他們班那個高帥富法國人調侃他的,形容把肥肉變成汗液的過程。
    郭磊晃了晃腦袋:「參軍?還是饒了我吧,這兩個月都快把我折騰慘了,要不是為了這張證,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根據卡梅爾最新的移民規定,所有卡梅爾公民都必須接受最基本的軍事訓練,不管是新來的還是之前就在這裡的,如果是新進的移民,正式的身份證——也相當於正式公民身份需要軍訓完了之後才會給予發放。
    對於郭磊來說,過去的兩個月軍訓就好像地獄一般,讓他受盡折磨,但不得不說,也讓他受益匪淺,其中最明顯的一條就是體重——昨天下午,當教官把受訓合格的證明交給他的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門口的體重秤前驗收成果,記得在進卡梅爾之前,他的體重超過95公斤,直逼一百大關,昨天從量秤上下來,他就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擺脫胖子這個稱號了——80公斤出頭,這個數字他覺得雖然還是偏大,但已經很少有人用「胖」這個詞來形容他了,最多說是壯實。
    「你算是解放了,」華凡一邊歎氣,一邊給自己穿上和郭磊一模一樣的作訓服,「我這才將將熬過了一半……每天跑這麼多路,整個人都快散架了,害的我最近食量也漲了不少,不是說最近糧食價格暴漲嗎?怎麼我看卡梅爾政府一點都不心疼糧食。」
    「國家大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郭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洗手間,然後立刻變了臉色,回過頭來衝著華凡吼,「說了多少次了,上完廁所要立刻沖,這可不是衛生習慣的事情,要是空間站突然停運……」
    「好了,好了,」華凡舉起兩隻手做投降狀,然後識趣的衝進洗手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一定注意,一定。」
    「新來的又忘了沖廁所了嗎?」意識網中加入了新的聲音,郭磊扭過頭,說話的是他的隔壁鋪,一位叫den(丹)的丹麥人,因為資格最老,也算是他們的宿舍長,「下次停運的時候,我們可以把他關進沒沖的衛生間,我保證他的記憶會有所改善的。」
    華凡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沖完馬桶之後大大咧咧道:「你們別嚇唬我,我又不是沒聽說過,不就是臭一點,髒一點嗎,一個真空吸塵機就能解決。」
    「來來,」丹對著華凡招手,「閉上眼睛,讓我來幫你想像一下那個場景……糞便和尿液,以及乾淨的自來水充分,長時間混合之後,形成層次分明的懸濁液,顏色是鮮艷的黃色,當然如果你的健康狀況差一點,色澤相對會差很多,如果在完全停運之前沒有把這些東西衝下去,他們會在空氣中均勻散佈,每一滴懸浮的液體中間都可以看見均勻的塊狀物……」
    「我投降……」華凡睜開眼睛,不住的乾嘔,臉色看起來不算很好,「ok,沒有下一次,絕對,我保證。」
    「磊,」丹得意的對郭磊笑,「你第一次的表現可比他差了很多哦!」
    郭磊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說:「說到口味問題……亞洲人真心沒你們重。」
    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哈哈大笑,然後又跳下床,拿起床下的臂力器練了幾下,又對郭磊說:「真羨慕你們兩個還可以找到同胞說說話,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我都快忘了自己母語怎麼說了……對了,磊,你不是說你軍訓都結束了麼?怎麼還這幅打扮?凡,你怎麼還在這裡磨蹭,我可提醒過你了,你分到的那位教官是個魔鬼,遲到的後果……相信你也應該看到了。」
    華凡看了一下手錶,怪叫著離開了。
    「我也不知道,生活慣性吧,」郭磊一邊回答,一邊脫下作訓服,換上自己來卡梅爾之前穿的便服,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抽屜裡抽出一張表格,拿給丹說,「丹,你來卡梅爾已經兩年多了,昨天我去申請工作,他們給了我這個東西讓我回來填,好像就是你跟我說過的工作申請表。」
    丹拿起郭磊的表格隨便瞄了一眼,撇嘴道:「這是中文的,我怎麼看得懂……你沒帶一份英文的回來?」
    「帶了,帶了。」郭磊連忙找出另一份遞給丹,然後湊過腦袋,然後把中文版的放在另一面做參考,兩份表的格式差不多,給郭磊這兩張表的工作人員也說內容都是一樣的。
    在來卡梅爾的這兩個月,郭磊聽說過許多有關卡梅爾工作的傳言——都是來自意識網中,這些傳言有正有負,有人抱怨卡梅爾的工作累的像條狗,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就是騙移民來當廉價勞動力,也有人形容工作環境舒適,既輕鬆待遇又高,比地球上同樣工種的工作好了幾倍,有人說卡梅爾工作能產生很大成就感,也有人說工作就是機械的重複……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一開始郭磊並沒有把這些言論當回事,因為在他看來,工作有好有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任何一個國家,都能聽到類似這些言論,只是在前幾天,當吳同聽說他的軍訓已經接近結束,問他對工作有沒有打算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自己一向沒多傷心的問題,已經成了自己必須面對的現實。
    當時郭磊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很沒出息的話:「不是說卡梅爾沒工作的人也管飯,也有錢發麼?」
    吳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開始對他詳細解釋,卡梅爾在工作方面的規定。
    根據卡梅爾《工作法》——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郭磊就覺得有些慎得慌,這讓他下意識聯想起監獄裡那些被強制勞動的犯人,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只不過在監獄裡,囚犯不工作可能會被關更長,但在卡梅爾,長時間無理由的不工作會被處以刑罰(經濟上以及**上),最嚴重甚至可能被取消公民身份,遣送回國。
    這條法律的核心意義就只有一條——工作對於當前的卡梅爾有著重要意義,是一種社會義務,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每個人每年必須工作滿超過一定小時數,才可以免於刑罰,這個最基本的數字大概是一年1200小時(這個數字剛剛修改,在修改之前是900小時),折合相當於四個多月,如果將將滿足這個時間,那政府可以保證勞動者基本的生活所需。
    如果工作時間超過這個數字(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幾乎是必然的),除了在待遇上會有小幅提升(不是等比例提升)之外,政府還會視具體情況給予評判,這個評判相當於銀行系統的信用評估,評判結果會影響許多卡梅爾的「政治利益」,比如在申請使用魔法,申請單獨住房,申請特定崗位,申請銀行貸款……
    聽吳同初步介紹完這些內容時,郭磊第一時間就想到,他父母曾經對他說過的,z國在80年代之前,一直執行的計劃經濟模式,包分配,包工作,單位發福利性住房……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兩套系統都存在驚人的相似。
    而關於這種經濟模式的缺點郭磊從小到大,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因為收入差距小,產權不明晰,多干少干都一樣,所以工人們缺乏工作熱情,市場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只有通過市場機制,才能檢驗優劣,優勝劣汰不僅是自然法則,也是社會法則。
    吳同對經濟問題並不精通,不過郭磊的這些疑問其實也並不少見,別說是網上,就是在意識網內,也總有人討論,類似的爭論他也順帶著聽過不少,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種說法,也是最樸素的一種說法是:「大政府和小政府沒有絕對的優劣,只有適合與否,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社會動員能力越大,社會成員互相之間認同感越強,政府的能力就會相應擴大,因為政府就是集體意識的代表,擁有了意識網的卡梅爾,也許距離理想的**還有一段距離,但社會主義還是不難做到。」
    當時郭磊只是苦著臉說了一句:「其實哥一直都崇尚萬惡的資本主義世界……」
    「卡梅爾的工作主要分以下幾種」,丹指著工作申請表上不同的幾個區域,開始給郭磊詳細講解,「第一是專業工作,也就是對專業技術能力有很高要求的工作,這種工作的待遇較高,如果滿足條件,一般是最優先考慮的,當然,面試也最嚴格,比如魔法操作,建築工程師,高校教師,醫生之類,磊,你有什麼工作方面的特長嗎?比如,在來卡梅爾之前你是幹什麼的?」
    「我在一家軟件公司寫外包程序。」郭磊小聲回答。
    「你趕上了壞時候,」丹雙肩一聳,「眾所周知,自從ai技術出現後,普通程序編製、加工的工作在卡梅爾已經不需要了,當然,如果你是頂級計算機專家那另說,你是嗎?」丹明知故問的調侃。
    郭磊摸了摸鼻子:「好吧,直接說第二種。」
    「第二種是普遍性工作,也是定義最廣的工作,相關的法律條文,分類非常複雜,按工作的內容,可以分成從a到f六個不同的級別,這個級別是監察部根據該崗位工作人員的主觀態度來劃分的,隨時都在變動,超過六成的卡梅爾人都是在從事這種工作,這也是你應該重點關注的。」
    「a到f?」郭磊腦中下意識出現不健康的內容。
    「你剛來卡梅爾的尺寸估計有b,」丹瞥了一眼郭磊的胸部,揶揄道。
    「那a類工作應該是最好的吧。」
    「對。」
    「讓我看看都有什麼?怎麼是一個網站?」
    「種類太多了,」丹一邊說一遍打開電腦,同時對郭磊說,「不過我可以舉幾個例子,還記得跟你一個班的那個法國人不?他就剛申請到一個,虛擬遊戲體驗員,我第四個女朋友也是,她的崗位是兒童遊樂場指導員,就是教小孩怎麼玩過山車那種……」
    「我聽說過一種工作崗位,是警察專門分辨黃色信息的,有那種崗位沒?」
    丹笑著說:「我還想做a片男主角呢?你說的那種信息分辨工作,早就被ai取代了。」
    「真是便宜了它們!」郭磊有些遺憾的說,然後他又問,「按你說的,a類工作都這麼好,那一定申請的人特別多,很難申請吧。」
    「不是特別多,」丹搖頭說,「申請難度也不困難。」
    這個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郭磊的意料:「那我也可以申請了?」
    「當然,除了一些特定工作,比如遊樂場指導,需要特別的考察之外,其他大部分a類工作你都可以申請,」說話間,電腦已經打開了,丹輸入了那個網站,找到分類為a的具體崗位,「你看,尚存在空缺,而你又滿足要求的崗位有這些,空間站外部清理員,你看這裡還有工作描述,都是曾經工作過的人留下來的,還有監察部的中立描述——這工作就是開著空氣動力車四處觀光,使館區接待——工作輕鬆,會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小費,而且這些收入是合法的,游泳館救生員,不過這個要求會游泳……」
    郭磊一時間看的有些眼花繚亂,這些工作隨便哪一個看起來都是享福來著,可他不明白為什麼還會有空缺。
    「為什麼這些工作這麼舒適愜意,卻沒有人去幹呢?」郭磊問道,「別跟我說是因為卡梅爾人覺悟高。」
    「這當然跟覺悟沒什麼關係,」丹說道,「如果不是一些特別的限制,就連我也準備放棄現在的工作,上任這些崗位,又輕鬆又愜意不是嗎?你看救生員這一條留言,是美女,人工呼吸,是母牛,魔法引導,兩者都合乎規定,真是想想都羨慕。」
    「對了,說起來,你似乎一直沒跟我說過,你是做什麼的?」
    「沒說過嗎?」丹反問,得到肯定回答後,又滿不在乎的繼續說下去,「也許吧,我是一名地下城市規劃設計師,我知道你關心什麼,待遇很不錯,現在全世界都在求著卡梅爾規劃地下城市,比你想的還要多,一年五十多萬吧,當然是歐元。」
    好在郭磊已經被這裡隨處可見的有錢人打擊慣了,比起同一個班的那個法國高帥富,這個數字還是小意思。
    「那你剛才說的,特別限制是什麼意思?」郭磊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
    「哦,很簡單,就是a類工作你從事最多三個月,都必須按照政府規定輪換崗位,而且輪換之後的崗位是政府指定的,不得更換,一般這些崗位都是沒人願意去做的e.f類,」丹一邊說著,一邊把網頁往後點,直接打開這兩類的分類說明,「假設你在a類崗位做了三個月,那就必須在這些崗位中任選一個,工作同樣的時間,而且,這種代償性的工作沒有特別崗位津貼。」
    「一般來說,e,f類的工作通常都是乏人問津的,總是處在缺額狀態,」丹點著屏幕說道,「比如這些,垃圾分類工——在這個崗位上你不會有好胃口的,祝你好運,下次再也不來了,我發誓我以後會對垃圾耐心一點;空間站管道維護——用魔法掏大糞似乎並不如想像中那麼浪漫;養豬場獸醫助理——它們的哼哼聲很美妙,比莫扎特音樂還好聽,真的不騙你,尤其是在發情的時候……」
    「我知道你們z國人一向喜歡安穩,所以還是建議你從事c、d級別的,都是一些中規中矩的工作,超市營業員,食堂刷盤子之類,不好也不壞,愛干多久干多久,你可以用業餘時間報一些專業工作培訓班,比如考幾張魔法證什麼的,卡梅爾在培訓方面做得的確不錯,不過那需要有一定的恆心,要夠上專業標準可不簡單,可能學幾年也出不了頭,當然,如果你對這些都不是很滿意,」丹把那張英文申請表拿出來,直接指向最下面,那一排用紅色印刷字體標出的地方說,「你也可以考慮去參軍,待遇相對較高,要求則幾乎沒有,完成軍訓的公民都可以申請,前幾年許多年輕人的最愛,現在嗎……」
    丹兩手一攤:「風險總是和收益並存,就看你自己怎麼想了。」

384 管理
    2016年3月28日,第十天。
    「看著這玩意我總覺得不踏實,」陳雷敲著面前的透明玻璃門,對不遠處正在電腦前玩掃雷遊戲的嚴可守說,「應該換成銀行那種幾米厚的合金門,穿甲彈也打不穿的那種。」
    「不愧是資本家出身,」嚴可守嘲笑,「只有銀行保險櫃才有安全感……你以為這是造棺材哪?要不是透明的,裡面的探頭怎麼能看到外面,這不成了瞎子了,放心,這是軍用強化玻璃,防護作用不比鋼板差。」
    「瞎子就瞎子,」陳雷一邊四處看房間內無處不在的探頭,以及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發現不了的激光出口,一邊跟嚴可守搭話,「真像你說的,我們都躲到這裡來了,那真的離死也不遠了,還不如安全點,到時候把這裡堆滿糧食……也能活過三五天。」
    「剛才說你資本家真是抬舉了你,」嚴可守笑的更大聲了,「你就是舊中國的地主老財,屬烏龜的想法。」
    陳雷毫不在意嚴可守的嘲笑,繼續說了下去:「烏龜有什麼不好,起碼活的長,現在要真能造個烏龜殼,鑽進去就安全,我情願當一輩子烏龜……現在的問題是躲在哪都不安全,聽說在火星上的美國人都開始想辦法去冥王星了……」
    「只是空想罷了,你要去就去唄,反正現在不差錢,」嚴可守瞥了他一眼,「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按現在這種飛船的效率和速度,你們恐怕還沒到的了那,就餓死在飛船上了,當然,你要認為你在地球活不了這麼久,就當我沒說。」
    「能活多久這事還真沒譜,」提到這個問題,陳雷歎了口氣,「別說地面,就連我們這……就光是昨天一天,一共就來了超過三千多人,這還不算嫌條件差,走掉的一大半……之前我一直提醒趙真雪要控制一下人數,起碼不能什麼人都放進來吧,她嘴上說是,可到現在沒個方案出來。」
    「我們跟她這麼多年了,還不瞭解她?」說話間,嚴可守點爆了一顆雷,便隨手又開了一局,「你讓她當個警察,追個殺人犯,審個犯人什麼的沒問題,讓她來管事……還真不是那塊料,當然,我們都不是那塊料,要不然還要嚴律來幹什麼。」
    「不過說起來,讓電腦來管人,這說起來……」陳雷話說了一半,沒有再做聲。
    「你的這種想法還停留在五年前,」嚴可守滿不在乎,「電腦怎麼了,電腦比人管用多了,五年前我就建議過日本政府,建一套反魔法火控系統,一直不聽,說什麼不能讓電腦幹涉人的生命……現在你看,一場仗打下來,還不是乖乖的裝,比誰都積極,其實你們都一樣,都屬於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
    「算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陳雷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隨手拿起一根煙,憑空舉在手上,對著空氣喊,「嚴律,幫個忙。」
    「陳先生你不用這麼大聲,我聽得見,」嚴律的聲音從天花板處傳來,也許是因為音響裝置的不夠好,聽起來有些沉悶,「不過我還是要警告您,房間內禁止吸煙……請您手別抖。」
    下一秒,附近的牆壁中突然出現五六個個小孔,每一個小孔中都瞬間出現一條細細的醒目紅光,這幾條光線以驚人的準確性,匯聚在陳雷手中這根橫截面積只有小半指甲蓋大小的煙頭上,只是一瞬間,煙頭就滋的一聲,燃起了淡淡的火焰,紅光也隨之消失了。
    「真是帥氣,」陳雷由衷的讚歎,「起碼以後我在這裡用不著帶打火機了。」
    「你當心有一天定位程序出錯,偏了小半米。」嚴可守說話間,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你不是說這系統很智能的嗎?」陳雷深深吸了一口,對著天花板吐出一個煙圈,「你看,頭頂上煙霧警報器也不響……」
    「智能不是萬能的,」嚴可守調出監控畫面,在城市裡隨意亂看,「越是智能的東西越會犯錯……當心有一天,嚴律忽然覺得你討厭,順手滅了你,到時候我是不會管的。」
    「會嗎?嚴律?」陳雷對著房間中央的攝像頭調侃,「你看,雖然把這個變態把你造出來,可用的都是我的錢,你看現在整套系統,也是我來裝的,你看著傢伙都幹了什麼,一邊讓你幹活,一邊讓你陪他玩遊戲……」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們拿我開玩笑……」嚴律這次換了一個比較遠的喇叭說話,「我會考慮嚴先生的意見,所以陳先生你以後走路最好當心點。」
    「嚴律,別理他,就當他是空氣,」嚴可守說,「對了,讓你來這兼兼職,感覺怎麼樣?」
    「這裡很好,」嚴律實話實說,「感謝您對我的信任。」
    「只要是智能,都需要隨時跟外界保持聯繫,」嚴可守說,「當然你也得明白,權利同時也意味著責任,對你來說,甚至對你們所有ai來說,這既是機會,也是風險。」
    「我明白。」嚴律回答,然後又說,「趙真雪來了,她似乎找你們有急事。」
    嚴律話音剛落,電動移門自動打開了,趙真雪快步走了進來,臉色不佳的對兩人說:「我爸那邊說要再讓這裡塞幾千人……」
    「絕對不行,」陳雷一口否定,「上次來的這些個人已經把這裡折騰的夠嗆了……什麼活都不幹,還嫌伙食差,煽動原來這裡的人,罵我們是政府走狗……這窩囊氣我早就受夠了,這才剛用錢把他們勸走,怎麼又要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可我們這畢竟還……」
    「別提政府撥的那點糧食,象徵性的幾十噸,夠幹什麼?幾千人一個月不到就吃完了……你爸要還是拿這說事,準備把我們這當收容所,那你就讓他把糧食拉回去……要不然你就讓他派點軍隊過來,就說沒軍隊,這裡就快要造反了……我這不是抱怨,前天的事你也不是沒看見,運糧車剛開進來,這些人就是撲上去準備搶了,要不是當時我手上拿著槍,這裡早亂了。」
    陳雷說的是戰爭爆發那天下午,他之前在國際黑市上——位於公海,糧食走私販子私下交易的地方,花高價買了一船糧食,通過嚴可守在卡梅爾的關係,用魔法把糧食運進了這裡,當做這座城市日後最基本的糧食儲備,沒想到被人發現之後,竟然引起了哄搶——這座城市之前的秩序全靠大家自覺維持,別說警察,連個真正管的住事的都沒有,當時嚴律也沒有來這,城市裡許多設置雖然修好了,但沒有投入使用,可以說當時這就是一塊無政府地盤,要不是因為戰爭,隨車人員帶著幾把槍,現在這裡是什麼情況還真不好說。
    也正是因為那件事讓陳雷和趙真雪這這裡的未來產生了危機感,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讓嚴律上崗,而嚴可守因為日本在戰爭中的糟糕表現,為了分散風險,所以索性把嚴律的硬盤也帶到了這裡——現在對於嚴律的限制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嚴格了,因為ai遠遠不止他一個。
    趙真雪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陳雷提的這兩個要求她知道父親是不會答應的,為了備戰,軍隊和糧食的管理是重中之重,別說是他們一個小小的民營機構,就連許多政府主管的單位和地方,也在爭奪這些資源。
    ……
    「世道艱難,人心險惡。」以前湯雲良一直認為,這兩句話是並列關係,就像東邊一棵樹,西邊也有一棵樹一樣,但在經歷了這段時間之後,他已經開始明白,其實兩者是因果關係,世道艱難是因,人心險惡是果。
    在這批農民工來之前,這座僅有兩千人不到的「小城」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每一個人都按照進城之前的約定,每天早上9點集合,出去工作,中午11點半休息,下午1點半繼續,直到晚上5點半,或者6點結束,工作強度不大,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一種集體活動,組裝床鋪,拉拉電線,休息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如果出現了災難,在這裡如何如何避難,這裡準備的有多充分,工作的時候,大家就開心的用自己兩隻手,把剛才討論的內容逐步付諸現實。
    記得剛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雖然通了電,但所謂通電也只是在現在宿舍區的地方,留下一個電力接口,所以地上隨處可見拖的長長的,猶如蜘蛛網一般的電線以及插線板,有時候前端的電線被不小心絆倒,後面整整一串都會斷電,引起一連串的叫罵,正是在他的帶領下,大家才自發組織起來,從倉庫裡搬出電線和開關,靠著從手機上查的電工資料,把開關裝到了每一張床的床頭。
    後來大家覺得廁所位置不夠,於是自發開始修起了廁所。
    食堂設計不合理,他們就客串了一把裝修工人,拆了半邊食堂又重新修了起來,雖然那樣子是坑坑窪窪,許多地方還參差不齊,在正規工地上肯定屬於要返工的東西,但卻實實在在的解決了問題。
    接下來因為許多人覺得伙食單一,然後陳雷運來了幾十卡車的泥土,用人工光源嘗試著種植蔬菜。
    在這些農民工來之前的一天,湯雲良看見一群人還在準備養雞和鴨,說把現在食堂的剩飯利用起來……
    在來這裡之前,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剛畢業沒幾年的小青年,家裡無牽無掛,對工作又不太滿意,加上處於對卡梅爾警告的擔心,所以來到了這裡,許多人之前連飯都不會煮,在這裡時間雖然不長,但每一個人都學會了不少東西,讓他們變成了食堂大廚,電工,泥瓦匠,下水道疏通人員,普工,甚至警察——負責處理矛盾的權威人員,在新的一批工人來之前,湯雲良這個工頭就已經具備了警察的一些職責。
    如果一切都按照既定的節奏走下去,這裡本可以自發的形成一個社會體系,也許這個體系並不完美,但它起碼可以保證基本的秩序——勞動的秩序。
    但這種秩序現在正面臨崩潰的邊緣。
    這批農民工進來的原因是因為工資被拖欠,來這裡也是因為政府的安排,所以打從進來的第一天起,他們就一直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一開始是嫌食堂飯菜不好——這是事實,在這裡伙食標準原先是每人兩素一葷,後來因為糧價暴漲,這個標準被逐漸降低,到他們來的時候,只有一素一葷,而且所謂葷菜也不是純肉菜,而是肉丁夾著素菜炒,更別說因為食堂人員都是一些小青年,所以味道一直都不太穩定。
    按照他們這裡原先形成的默契——誰嫌食堂做的不好吃,可以自己申請去做飯,但這些工人一聽說這樣的要求,當下就鬧僵起來——在他們看來,他們來這裡是接受政府「安置」的,而不是來工作的,更何況這裡工作還不發錢,純粹義務。
    後來陳雷來過一次,他的態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威脅,說在這裡不幹活的話,就還請回去,當時陳雷就被罵是政府的走狗,以至於趙真雪再來的時候,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陳雷當時就準備斷了這些人的伙食——但被趙真雪阻止了,當時距離倒計時已經不足幾天,她怕因為這種事情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然後他們這些老人就和這些新來的出現了矛盾——活都是他們干,而他們就像大爺一樣享受,到了飯點,食堂裡一窩蜂都是不幹活搶著排隊的人,插隊,一人領兩份,甚至三份飯,吃完之後浪費,餐盤還不倒之類的低素質更是層出不窮。
    根據陳雷制定的財務管理制度,所有的食品都是按人定量的——浪費的多了,吃到嘴裡的就少,甚至許多人幹活回來的晚了,會出現無飯可吃的境地。
    僅僅兩天,在這些人的影響下,原本許多已經適應了勞動生活的人也不願意去工作了——又要幹活要餓肚子,天下沒這樣的道理。
    勞動人口和非勞動人口之間的矛盾在暗中滋生著,雙方開始在大小場合惡言相向,甚至嚴重到拳腳相加,在戰爭爆發前的一天,這裡甚至發生了一場規模超過數百人的群毆——如果不是陳雷他們趕過來,這裡早就鬧翻天了。
    戰爭爆發的那天,所有人都圍在電視機前,因為恐懼而沉默著,一個上午,大家都出奇的安靜,湯雲良覺得在這個強大的壓力之下,之前的矛盾多少會有些消解——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理想化了。
    當天下午,陳雷運糧食的車隊出現之後,大家就有些躁動——隨後趙真雪為了安定人心,告訴大家這裡面都是糧食之後,人群更是低聲喧嘩起來。
    所有的糧食都需要人力搬運,陳雷就開始組織一部分人搬——但他萬萬沒想到,許多人前腳扛著米袋子進了倉庫,後腳就從後門溜了出去——這已經不能用偷來形容,簡直是搶。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在一群人的起哄下,就連當時的湯雲良也有衝上前去,搶一袋就走的想法,如果不是陳雷掏出槍,對著頭頂連開了幾槍,場面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模樣,誰也不敢想。
    後來陳雷才知道,因為怕糧食不夠吃,這些人是準備偷點糧食回去藏著,因為他們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在他們看來,老闆欠他們的錢就是政府欠的,而這裡又是政府安排過來的,所以他們拿的理所當然。
    參與糧食偷竊(其實搶劫更合適)的人最終還是被陳雷打發出去了——儘管他們此時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離開,他們認為陳雷這是在逼他們死,但在一把m16的威脅,以及一捆捆現金的誘惑下,參與人還是選擇拿了錢,以及一些糧食離開,剩下的人大部分則保證,一定嚴格遵守這裡的制度。
    陳雷當時就說,如果有人願意拿錢走人,他一律歡迎——當時他已經意識到了,秩序崩潰之後的可怕,但在剛剛發生戰爭的威脅下,沒有人敢於站出來——即使他們很喜歡這裡。
    當晚湯雲良就在宿舍裡聽說,有人準備搶陳雷武器,然後大家分糧食的建議——幸運的是,當時大家還停留在對未來的恐懼和迷茫中,所以建議沒有得到認同。
    不得不說,他們當時沒有下定決心真是萬幸——因為現在,他們已經永遠喪失了機會。
    「機器人,他們用機器人來管我們,還24小時監視,把我們當什麼了,囚犯嗎!草!打個飛機的地方都沒!」在遠處的一張床鋪上,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一邊揉著自己被激光燙傷的手臂,一邊小聲抱怨——如果聲音太大,很可能引來第二次燙傷,在他身邊,一群把頭低的很深的人發出小聲的附和,不時還神色躲閃的瞄向宿舍天花板的攝像頭。
    「智能是需要被教育的」在主控室內,嚴可守通過攝像頭看著這一幕,對趙真雪和陳雷,以及嚴律說,「人也只是智能的一種。」

385 開拔
    田軍以前最討厭無聊,但是在這裡,他遭遇最多的心情就是無聊,每到無聊的時候,他這具身體老年人特有的習性就會發揮,就像老牛反芻食物一樣,一遍又一遍咀嚼自己腦海中的那點想法。
    老實說,作為一名地球人,他對這個所謂「帝國」的一切,都是抱著鄙視態度的,這裡的文化,這裡的生活,這裡的生活水平,這裡的「科學常識」,以及他們所謂的信仰,總是能夠在不經意間,喚醒他在智商上的優越感。
    在他看來,自己在這裡接觸到的每一個人,在知識水平上,還不如地球小學三年級學生,一般的普通人只能明白20以內的加減法,至於乘除——他曾經親眼見過他們的百夫長數數,相比起其他人,百夫長已經是數學比較好的那一部分,因為他的加減法可以做到一百,當時百夫長接到來自萬夫長的命令,要他把隊伍排成「橫豎相等的方陣」,於是百夫長就讓他們100人先排成一條100人橫隊,然後一個一個調到第二排,再是第三,第四……
    最後排在隊末的田軍實在是看不過去——他附身的這個老人的身體也不好,不斷的騰挪給他帶來了很大麻煩,於是直接說了一句「10個人一排就行」,結果在排完隊之後,大家看他的眼光都充滿了好奇,認為他的這種能力「只有鐵鏟才具備」,百夫長更是鄭重的說,以後關於排隊的計算就全部交給他了。
    至於吃的就更糟糕——說真的,在這裡人吃的食物並不比他當狗的時候好上多少,每天能夠分到手的,就是一些類似窩窩頭的,據說把煮熟的糧食捏在一起,自然風乾後的產物,口感倒不是很差——遠不及田軍從網上聽說的,吃多了嚥不下嗓子的程度,裡面甚至還可以聞到肉香和一丁點的油脂味道,但也絕對算不上好——只有一些淡淡的鹹味,具體的口感怎麼形容呢——就好像90年代,街頭烘燒餅的賣的那種,三毛錢一塊的大個鹹燒餅,大量的麵粉裡有點鹹味,有點豬油,每吃一口需要就兩口水的那種。
    但除了田軍自己,其他人對這樣的食物根本沒有絲毫的埋怨——原因因為意識網,田軍不需要問就有了答案——這種食物是帝國的標準口糧,從億夫長,甚至皇帝,到最底層平民,大家平時吃的都是這個——帝國早已經實現了**,所有的食物都是後方統一供應,做好了之後運上前線來的,就像當年38戰爭中志願軍的炒麵一樣。
    穿的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皇帝所有的位面氣候都絕對舒適溫暖,衣服在他們的概念中單調的可憐,在這裡黑色是永恆的主題(田軍懷疑很大原因是因為黑色吸熱可以省料),而樣式也簡單的可怕——這些衣服同樣也是標準製成品,一般來說就是四個窟窿,沒有內褲,也沒有褲子——對他們來說,內衣就是自己貼身綁的布條,而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不同的綁法,選擇綁厚一點還是寬鬆一點,說實話田軍一直想學著為自己綁出一條內褲,試驗過很多形式,但無奈這裡沒有發明拉鏈,每上一次廁所都需要重新幫一次,所以他也就作罷了,最終還是要來針線和布條,自己為自己做了一條。
    當然,在這個如此簡單的世界裡,肥皂,牙膏之類的東西就別想了,這裡的人上了40歲就被稱之為老人,因為牙齒已經剩不下幾顆了,大部分人沒有衛生習慣——許多人上完廁所就用自己綁腿的布條解決,用完對著地上蹭蹭,再綁回去,即使是兆夫長這個級別(維倫),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擦完之後,換上一根新布條,把舊的讓衛兵去洗洗再用,至於喝開水——到現在為止,維倫還是不相信所謂的「細菌論」,當然血吸蟲之類的寄生蟲疾病他們還是知道的,而且因為魔法,這些疾病從來就不是問題——很難想像,在衛生條件這麼差的地方,已經出現了醫生的職業,這裡醫生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出病人體內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寄生蟲,食物堵塞,腫瘤之類,然後用魔法取出來,如果病人沒有挺過魔法手術(這裡的手術顯然沒有消毒概念,最多也就是把刀在火上烤一烤,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相信火焰是純淨的,可以淨化物品,也算得上是歪打正著)後因為細菌感染引起的高燒之類症狀,通常就被認為是「個人命運」,諷刺的是,這裡的醫生通常也兼任屠夫,他們手裡的刀除了手術,還用來宰殺牲畜,但他們似乎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當然,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地方讓他感到意外和驚訝——
    比如這裡兆夫長以上的人都已經明白,是地球繞著太陽轉,許多人也都瞭解,是大地產生了某種束縛讓人無法離開——但可惜的是,雖然他們理解這個力的存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存在,也沒有把星球圍繞恆星公轉和星球引力聯繫在一起,田軍曾經試圖想在維倫面前,秀一下自己的物理常識,但終於還是失敗了——他連最基本的萬有引力公式都忘了,至於推導過程……如果他記得,恐怕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局面了。
    比如自己不時出現的「異端思想」,雖然在意識網中,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的「與眾不同」,許多人看著自己的眼光,更像看一隻怪物而不是一個正常人,自己雖然一直也想表現出「順從」,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意識深處對這個所謂帝國,對他們所有人的鄙視,但他們竟然從來沒有因為這些思想而對自己採取措施,後來還是從維倫那裡才知道,帝國對於「異端」都會有很長時間的容忍期,他們堅信意識網的力量可以同化大部分人,在容忍期沒到的時候,哪怕天天策劃者刺殺皇帝他們也不管(除非你做出行動),而一旦過了容忍期還沒有徹底改善,那就需要接受「淨化」。
    這種同化的力量田軍已經多少有些體會——雖然理智上覺得皇帝意識高於一切是荒謬的,但在意識網中其他人這麼想的時候,他忍不住會在感官上表示贊同,而事後連自己都詫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按照維倫所說,到最後完全同化的時候,他會確鑿無疑的相信,這一些都是理所應當並且絕對正確,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田軍現在沒事就開始回憶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他不想被同化,不想成為那些之前被自己視作白癡一樣的人。
    ……
    每次田軍將地球生活和這裡對比的時候,他的回憶都能帶起意識網裡大多數人的沉迷——在他們看來,這樣的生活就是不可思議的天堂,因為這個原因,他們這個百夫長小隊的人員經常需要調換——在百夫長看來,田軍就像是一滴濃濃的墨汁,染黑了一碗又一碗心思純潔的信徒,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那些人沒有被「反向同化」之前,不斷換水,用最純淨的信仰力量衝擊這個異端的心靈最深處。
    百夫長的想法同樣也沒瞞得住田軍,他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所處的世界,以及百夫長的方向,露出一個乾癟的笑容——不用鏡子他也能想像這個笑容有多麼醜陋,因為衰老,一臉帶著斑點的褶子折疊起來,就像一塊發了霉的蛋糕,漏風的嘴角露出殘留的幾顆黃斑牙……
    除了是一句人類身體之外,他對這身體任何一個特點都不滿意——毫不客氣的說,在行動的靈活程度上,比之前那具狗的身體差遠了,老眼昏花,行動不便,肺功能不好老是咳嗽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連男人最重要的功能都有些無能為力……以往他一直為這些毛病而感到痛苦,但現在他知道,這種痛苦已經快接近終點,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為自己換一具身體,一具真正屬於地球人的身體。
    幾次和維倫的交談,田軍知道,他所屬的這只部隊即將投入戰爭——在過去的幾天時間裡,他們一直在行軍。從原本有正常重力的世界,進入無重力世界,再從一個無重力世界進入另一個,中間的過程總是能讓他想起,自己在伊凡那個空間裡游泳的場景,只不過只有他一個人幹這個事的時候,他只覺得愚蠢,當成千上萬人同時做著這個動作的時候,他們的激情總是能讓田軍聯想起……
    高中生理課上,老師形容過的,那一群急著衝向卵子的精子。
    到達終點的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獎勵,他們的任務就是等待——隨著時間的推進,在這裡等待的人也越來越多,田軍現在一睜開,就能看見在這個懸浮的世界裡,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無窮無盡的,大大小小的黑點,在視野較近的地方,還可以看出來這些黑點是人,但是到了遠處,他們看起來就像視線盡頭刮起的沙塵暴,每一個人都是這沙塵中的一粒塵埃,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
    人群按照最基本的百進制聚合在一起,在每兩個百夫長小隊之間,都稍稍隔開了一段距離,在兩個萬夫長的隊伍之間,這個距離隔的更大,至於兆夫長——以他的視野,已經看不出來了,遠處的兆夫長軍團並不比近處的萬夫長軍團更醒目。
    「吃飯了。」百夫長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維,他在意識網中表示知道了,然後過了不久,自己感覺胃裡感覺到一陣淡淡的暖意。
    空間站中的進食和之前吃「窩頭」不同,顯然皇帝的軍隊對於無重力環境並不陌生,他們知道在這種環境下,進食這個活動存在很大困難,所以他們採用了魔法餵食的方法——田軍閉上眼睛,盡量不去想像現在胃裡消化的食物是什麼模樣——那食物他在地面上見過,用大大的封閉瓦甕裝著,是流質狀的稀粥,裡面雜亂的飄著菜葉,乍一看去,跟農村餵豬的豬食沒什麼差別。
    百夫長那裡還帶著另一個瓦甕,用途和吃飯截然相反,讓人感到可怕的是,他把他們經常裝在一起,而百夫長是個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的傢伙,如果某一次施法出現了差錯——更可怕的是,這種差錯在其他的軍隊中還出現過!
    所以每一次吃飯,田軍都得欺騙自己其實根本不在吃飯——老實說,這比欺騙自己皇帝的意志高於一切還要困難,在地面的時候,進食充其量也就是在嗓子眼之前小小的折磨他一下,但是在這裡,更像是心理層面的酷刑——不得不感謝一下人類進化史,胃裡面沒長舌頭,也不需要像牛一樣進行翻出,就算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自己也不知道。
    吃過飯後不久,維倫就找上了他——在意識網中,兩人再次進行之前已經進行過很多次的交談——最近維倫找他的頻率有點高,從談話中田軍聽的出來,他對自己的未來有些擔心——不是擔心自己的死,而是擔心自己死的毫無價值。
    「也許你這一覺睡醒,我們就要出發了,」維倫說,「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我們是排著隊迎接槍斃。」
    「如果你們堅持之前的戰術,就是的,」田軍這句話已經重複了不下一百遍,「地球人的武器很可怕,但精神很脆弱,我們應該避實擊虛。」
    「如果這次我們仍然失敗,皇帝會嘗試你的建議,」維倫說,「但這一次……我來是想聽聽,如果是正面作戰,我們連一點機會都不存在嗎?」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田軍說,「就像我說的,切斷城市的電力,盡量多使用魔法,我們有這麼多人,到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就算是勝利了,我們佔領了城市,也只需要一顆核彈就能解決……」
    「這樣一來,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維倫笑道,「這是皇帝所期盼的場景。」
    田軍無話可說,感情皇帝把核彈當煙花看了。
    「那之後呢……」過了很久,田軍才繼續問,「滿足了皇帝的好奇心之後,你們準備怎麼辦?重複給他表演這個遊戲嗎?」
    「我不知道,」維倫說,「如果皇帝願意,整個帝國沒人會反對。」
    「當然沒人反對,」田軍不屑的嘲笑,「因為整個帝國就他一個人。」
    「對了,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田軍忽然又問,「你一直說的帝國……那帝國到底一共有多少人?」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們的皇帝一定要拿人命換核彈玩,到底是你們的命多,還是地球上的原子彈多。」
    「我不知道。」維倫仔細想了一會,這樣回答。
    「怎麼可能不知道?」田軍有些驚訝,「只要說說看有幾個億夫長就知道,你們億夫長上面不就是皇帝嗎?」
    「沒你想的這麼簡單,在帝國,除了百夫長之外,萬夫長以上都只是形容一個大概,」維倫說,「比如我現在也被稱之為萬夫長,但管轄人數超過五萬,比通常意義的萬夫長超出很多,億夫長也是一樣,只是對於皇帝直轄的一種稱謂,有的億夫長統治的位面人口發展快,對外征戰順利,人口可能超過數十億也不止,而有的可能不滿億,因為天災還有瘟疫,一位億夫長手下僅有幾十位兆夫長……」
    「還真是夠亂的,」田軍有些驚訝,「難道你們這麼長時間,數一數國家有多少人都沒數過?要知道在我們那裡,人口普查每隔五年十年就要搞一次。」
    「那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根頭髮嗎?」維倫反問。
    「這倒……誰這麼無聊數自己多少頭髮玩啊。」
    「那你們又為什麼這麼無聊,數自己國內有多少人呢?」
    維倫的這個回答讓田軍一下子沒話說了。
    是啊,在這裡,皇帝要知道自己帝國有多少人幹什麼?他是整個帝國的靈魂,整個帝國就是他的身體,對於這具身體,他只要瞭解一個大概,就像一個人瞭解自己的身體是胖是瘦,哪個地方胖,哪個地方瘦一樣,完全沒必要數清楚到底有多少個細胞,多少根汗毛一樣。
    「是啊,我們就是那麼無聊,」田軍也不知道這算是自嘲還是反諷,「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知己知彼不,起碼地球人足夠瞭解他們自己,而你們似乎……什麼都沒準備,看起來也不想準備,驕兵必敗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但我不認為這是真理,這已經是帝國有史以來,準備最謹慎的一次戰役,而之前我們從未遭遇過大的失敗。」
    田軍翻了一個白眼:「有史以來……你們的史有多長啊,我怎麼從來沒瞭解過。」
    「帝國的歷史可以回溯到四千多年前,」維倫說,「皇帝從……」
    就在這個時候,維倫突然中斷了說話,通過意識網,田軍切身體會到他的緊張——來自他那個意識網中,所有萬夫長和百夫長的緊張。
    「命令剛剛下來,我們準備行動了。」維倫對田軍說。
    「祝你好運。」田軍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下意識說出這話,也許這就是意識網潛移默化的同化作用。
    「不必了,」在切斷意識網之前,維倫說了最後一句,「帝國的勝利不需要祈禱,只有弱者才會對命運哀求。」

386 紐約
    2016年4月2日,紐約當地時間中午12點28分。
    作為全世界最具影響力的城市,紐約可以說的上是城市文明的巔峰,不論是進入港口之前,自由島上高度接近百米的女神像,還是在橫跨在曼哈頓島與布魯克林之間,布魯克林和曼哈頓兩座現代化大橋,這些鋼筋水泥堆砌而成的現代化建築巨人都宣示著人類文明可以達到的程度。
    每次一想到這座城市可能在地圖上被抹去,安娜內心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惋惜,無奈,迷茫,還有更多的失落。
    11點56分,大概半個小時前,佈置在曼哈頓市中心的反魔法偵測器已經偵測到許多例空間之眼的痕跡,當時它們的出現就出現在大街上,大大咧咧,肆無忌憚,把所有的市民和軍人嚇得不知所措,幾乎所有人都立刻掏出了槍,個別人還拿槍對著空氣中這些小黑點射擊,不過作用聊勝於無。
    軍方隨即授權ai開火,幾道熾紅色的激光掃過去之後,這些黑點隨即就消失了,好像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對於ai的「效率」,許多市民大叫著表示讚賞,但軍方顯然沒他們這麼樂觀,他們立刻將這個情報通知給卡梅爾,10分鐘後,卡梅爾給美**方準確無疑的答覆——做好戰爭準備。
    因為父親的原因,安娜曾經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兩年多,雖說她個人對紐約沒什麼好印象,因為對於一個盲人來說,這座城市實在是太喧鬧了,但她知道這座城市在美國人心中的地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紐約不僅僅是美國最繁華的城市,更是世界經濟的心臟,儘管近幾年因為蒙戈的崛起,以及美國霸權地位的衰弱,紐約的地位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但如果在這個時候,讓所有地球人投票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城市,紐約依然是無可厚非的榜首。
    也許也正是這個原因,如今它成了皇帝軍隊的目標——從現在的情報來看,可能是唯一的目標。
    早在一周以前,全世界都經歷的那場戰爭之後,美**方就已經開始武裝這座城市,他們在一些重要的建築,重要區域之內,安裝激光發射機和攝像頭,在街道上設置哨卡路障,給打算留下來的市民發放武器和電台……可以說,在防空警報拉響之後,整座城市已經成了一座大型軍營。
    紐約城中原本的駐軍有接近2萬多人,接到卡梅爾的警告之後,又迅速在全美國各大城市,通過世界交點對這座城市進行增援,截止到現在——安娜看了一下表,下午2點30分,這座城市正規的軍隊已經超過8萬多人,如果算上紐約本土剛剛擴充的國民警衛隊,以及一部分後備役以及紐約市民自發組織的武裝團體,這座城市的武裝人員可能已經超過30多萬人次,如果按照紐約市區八百多平方公里來計算(不算水域),差不多平均每25平米就有一隻槍,如果算上由ai控制的自動化武器……
    可以說,這座城市已經全副武裝。
    在昔日最繁華的金融街上,許多證券公司、銀行總部仍然在營業,儘管在市區內,防空警報的聲音一直在想,但這絲毫不能影響資本對於金融市場的熱情——在這短短的一周時間內,世界上所有的武器生產商股票全面飄紅,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亂世地獄,但對於冒險家來說,這卻是他們的天堂。
    馬克思說過,資本家有百分之300的利潤,就會出售吊死自己的絞索,現在世界範圍內的利潤空間遠遠不止這個數——危機製造的不僅僅是痛苦,更是無數的機會,許多上班的員工往往是一手拿著m16,一手握著鼠標操作,一隻眼睛盯著窗外巡邏的軍隊,一直眼睛看著屏幕上上揚的價格曲線和自己銀行賬戶。
    ……
    作為上一次戰役的失敗者,維倫他們這五萬多人是這次戰役的先鋒,在準備的時候,維倫按照他從田軍那裡得到的建議,出於「知己知彼」的目的,進行了一次偵查工作,但得到的結果並不樂觀——他損失了三十多名最好的百夫長,他們被不知名的紅光所擊中,眼球和眼皮被高溫灼傷,粘連在一起,每一個人都痛苦萬分的在地上打滾——因為這樣的持續痛苦會影響他們所指揮的部隊,所以他們已經不適合繼續指揮部隊,他們的部下需要交給其他的百夫長指揮,這也就意味著,在戰爭開始之前,維倫就已經出現了三千多人的損失。
    這樣的損失並不是全無價值——起碼他已經知道了一點,他們準備進攻的這座城市,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這就意味著他們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維倫將這個情況反饋給了指揮這場戰役的億夫長——他沒有表示出太大的在意,只是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接著又一句,準備去作戰吧。
    一名優秀的百夫長可以做到在一個魔法時(15分鐘左右)之內,開啟最多20個以上的空間門,維倫手下的百夫長都具備這樣的水平,這也就意味著,他的軍隊需要五個魔法時的衝鋒時間(不算額外使用魔法的話)。
    第一波參與正面衝鋒的部隊大概有2個兆,也就是說,平均每個魔法時出現在地球的軍隊,將有40多萬人,這40多萬人並不像之前那次一樣,分散出現在各個城市,而是集中在這一座,這一座據說是人類最重要的城市中,維倫相信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即使擁有「槍」也無法阻止,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心中總是淡淡縈繞著不安的緊張。
    他知道這次戰役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他不奢望自己能勝利或者活著回來,他此刻心裡唯一渴望的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夠看一眼,田軍為他描述的那種武器,那種由一群平民創造出來的,毀天滅地的武器。
    每次有這種想法,維倫總是會露出由衷的微笑——這說明在這個細節上,他和皇帝的意志是契合的——以前他一直以為,至高的意志是自己無法理解的,但現在他發現,不是的,陛下的意志無時無刻不與他同在。
    意識網中,傳來兆夫長準備無疑的命令:「進攻開始。」
    這道命令來自億夫長,到達兩位兆夫長之後,如同電流一般分流進數百位萬夫長,維倫就是這數百位中很不起眼的一員,命令經過他之後,再次分流成更小的支流,湧向一線指揮的百夫長,最後到達每一名士兵的腦中,整個傳達過程快速而精確,如同一座城市的電力總開關,這邊剛剛合上,整座城市就從黑暗中被喚醒,散發出萬丈的璀璨。
    就如同上次一樣,第一批同時出現的幾百名士兵還沒來的及站穩腳跟,就被密集的「噠噠」聲掃倒了,他們許多人甚至還沒能睜開眼睛,看清楚他們死亡的這個世界,在臨死之前,他們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異世界的大地是如此的冰冷粗糙。
    維倫所指揮的部隊預定的「登錄」位置位於一座普通大樓的內部,相比起大多數沒有經驗的「同僚」,維倫很清楚,如果把登錄地點改在街道,那麼再多的軍隊也為成為靶子,在大樓裡可以把傷亡降到最低。
    「不要衝出去,不要衝出去,守住這裡,只要守住這裡。」在意識網中,維倫奮力的對所有百夫長吼叫,即使他知道這樣的直接指揮會干擾他們的施法。
    百夫長們聽從了他的指揮,集結的軍隊沒有像外衝鋒,只是在大樓裡默默的等待,等待更多戰友和他們匯合。
    這座大樓裡有人,而且為數不少,400多名黑色服裝的軍人剛剛才站穩,這些人就開始發出尖叫和咆哮,很快凌亂的槍聲開始出現,軍人們開始出現了傷亡——這些人在鐵質的門上開了僅容槍口射擊的小孔,沒有魔法的幫助,軍人們沒辦法衝進去。
    「先殺死他們,別急著用空間門。」維倫命令道。
    幾個專職輔助戰鬥的百夫長照辦了——他們小心的打開空間之眼,確認這裡沒有能射瞎眼睛的紅光之後,從容找到那些躲在在門後,用槍偷襲的傢伙,然後溫柔的切斷了他們的脖子,血液像噴泉一樣噴濺的到處都是,這場景把他們的同伴都嚇傻了——他們就像對著房間四處胡亂開槍,但仍然不能阻止死神溫柔的腳步,很快,剩下的人一臉慌亂的把槍扔出窗外,高舉著雙手大聲喊叫——百夫長很快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他們想要投降。
    按照維倫從田軍那裡學到的計時方法,在這短短的100多呼吸(秒)之後,這座普通大樓內的反抗力量就已經被徹底肅清,一位負責觀測戰場的百夫長向他匯報——死了有200多人,殺死5名敵人,另外還有20多個俘虜——這些俘虜也拿著槍,不過都已經沒了子彈。
    維倫下令「詢問」這些俘虜,百夫長照辦了,而且很快就有了結果——這棟大樓是公寓,也就是平民居住的地方,現在維倫所在的就是他們的家,至於正規軍隊,整座城市裡到處都是,他們瞭解的並不多。
    維倫叫停了幾名百夫長的施法,命令他們優先把這些俘虜送回去——這有些反常,但百夫長們還是照辦了。
    做完這些之後,維倫命令幾名百夫長向周圍偵查,等待傳送過來的軍隊足夠多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在等待的時間內,維倫通過空間之眼小心的觀察著他們佔領的地方——這裡都是一些一模一樣的房間,房間裡的東西也大同小異,靠著田軍之前對他的「科普」,以及幾名俘虜的配合,他勉強認出了幾樣東西:大大的屏幕,一按開關會有圖像的,應該是電視,比較小,有很多按鈕的那是電腦,電腦操作很複雜,一時半會不可能學會,電視很簡單,只要開了之後就能看。
    維倫打開了電視,畫面上出現的正是戰鬥場面——以他們敵人的視角,隨著畫面上劇烈密集的槍聲,一群正在發起衝鋒的黑色軍隊被從容的消滅,開槍的軍人對著鏡頭發出冷酷放肆的笑,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無法通過意識偵測瞭解,但他臉上的蔑視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幾個的百夫長出奇的震怒了——他們拔出劍,想要一劍劈掉畫面中笑的那個傢伙,但他的攻擊並沒有如願——劍砍在電視機頂上讓屏幕發生了些許震盪,但卻沒有消失,這個攻擊動作引起那兩個留下來俘虜的強忍的笑聲——從他們腦袋中,維倫切切實實感受到來自地球人的鄙視。
    正如田軍說的那樣,在地球上,大部分帝國人的知識水平連「小學生」(孩子)都不如,在這裡,他們一無所知,在這裡,他們寸步難行。
    每隔60到70秒時間,都會有數百名新的軍人降臨這裡,因為來自百夫長的命令,他們沒有衝出這棟公寓,而是地下的一處車庫列隊集合,也有一些人出現在公寓房間,他們三三兩兩的坐在客廳陌生的沙發上,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示出不理解和好奇,因為大部分百夫長都在施法,缺乏命令的他們在房間裡四處亂摸,不少士兵發現了開關的秘密——按動開關可以控制電燈亮,一時間很多士兵都在那裡玩的樂此不疲。
    維倫似乎也不例外,他指揮一名百夫長找到插座,然後握著一根金屬條塞了進去,然後百夫長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手猛的縮了回去,任憑維倫怎麼解釋,這名百夫長堅持認為這小盒子裡面有一個看不見的靈魂,想要搶奪自己的身體。
    ……
    戰爭的進程似乎一如之前那次的翻版,除了敵人似乎吸取了一些教訓——戰鬥打響十幾分鐘後,他們已經不再貿然發動衝鋒,做無謂犧牲,而開始想辦法躲進建築內部,也有一些戰場的敵人意外的學會了使用槍支,正在用繳獲的武器對他們反擊——不過他們的射擊水平還真不怎麼樣,槍口因為後坐力都彈到天上去了,根本就沒有命中率可言,與其是說是在射擊,不如說是在浪費地球人的子彈。
    戴文現在面對的敵人就是這樣的貨色——在上一次戰爭中,他還因為害怕嚇的腿都發軟,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瞭解他的敵人,甚至有隨時衝上去,消滅他們的勇氣,這種勇氣不是來源於偉大的美國精神,而是來源於他對面那棟建築上的名字——「花旗銀行」。
    戰爭爆發之前,戴文他們這群人就等在了這裡——他們只等銀行員工關門之後,衝上去打開,然後炸開金庫,搶走裡面所有的現鈔和黃金,這本應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但現在這個計劃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偏差——似乎入侵者對這座建築也情有獨鍾,20分鐘前,戴文就看到拿著9mm****企圖反抗的銀行員工被一群黑衣人亂劍捅死的慘象,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如果他們現在衝過去佔領銀行,那麼政府絕對不會以搶劫罪名起訴他們,反而可能會給他們所有人發銅心勳章。
    「我瞭解他們,就是一群來自中世紀的農民,地地道道的鄉巴佬,」戴文放下望遠鏡,把他遞給身旁的同伴,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一群人再次鼓動著,因為對方的身份,他們到現在還有所顧忌,「如果你開一輛汽車對他們撞過去,他們不會躲閃,甚至會嘗試用武器砍你……這是我親眼所見,我們要做的就是從容走過去,往裡面扔幾顆催淚彈,然後帶上面具,掃遍房間每一個角落,就是這麼簡單……」
    「哦!天哪!」接過望遠鏡的那個傢伙長大嘴巴,發出長長的呻吟,彷彿他的某器官正被吸吮似的,「金庫,他們把金庫弄開了……讚美魔法,讚美上帝……」
    聽到他這句話,所有人有望遠鏡的人同時舉了起來——銀行的地面一片雜亂,穿著黑色衣服的入侵者正在把金庫裡一箱一箱的現鈔搬出來,但他們的動作實在太不小心了,墨綠色的鈔票滾得地上到處都是。
    這十幾個眼睛裡都快冒出火的傢伙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開始商量行動,半分鐘之後,商量完畢,開始行動。
    他們退回之前準備的街區,發動早就準備好的改裝皮卡,一聲口哨之後,最前面的那輛車油門轟鳴,迅速從街區中竄出,直接對著銀行大門撞過去。
    然後在那些黑衣服土著人瞪大眼睛,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們對著房間四處掃射,黑衣土著就像毫無反抗能力,就被密集的火力掃倒了,樓梯口那邊似乎有人準備從樓上下來,坐在車上的戴文隨即朝那個方向扔了一顆手雷,爆炸聲過後,他們幾隻槍已經完美的封死了這個樓梯口——這也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這裡所有的錢都屬於他們!
    後面緊隨而來的幾輛車很快有人下來,並在地面瘋狂的摟著鈔票,一位身材強壯的黑人走進被打開的金庫,直接抱著錢箱子走了出來,扔在卡車上的時候,大聲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讚美這該死的戰爭,讚美這該死的鈔票!」
    就在他這話剛剛說完的時候,銀行裡一直響個不停的自動報警聲,忽然消失了,就連從開戰到現在,一直作為背景聲音存在的戰鬥槍聲,也似乎變得稀疏起來,這種異樣的安靜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停住了動作,連呼吸也不敢用力。

387 魔法騎兵(上)
    在這安靜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也許是因為「動物」的本能,他們都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但無法描述出來,戴文轉過腦袋,看了看樓梯口,樓上的黑衣土著不知道是死光了,還是學聰明了,沒有再往下衝。《《《》》》()
    在戴文腳邊上,一位剛剛中彈,現在正在吐著血沫,就等嚥氣的傢伙臉上突然出現了笑容,戴文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笑,欣慰,仇恨……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很討厭一個快死的死人臉上帶著這樣的笑容,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彷彿自己是他的同類。
    他舉起槍,對準這傢伙的腦袋,準備給他來個痛快,就在這個時候,「撲通」「撲通」「撲通」在他身邊連續出現幾次沉悶的聲響,他感覺自己後腦勺的頭髮似乎被什麼打濕了,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放在眼前,鮮血的紅色亮的刺眼。
    剛才還在他身邊大喊大叫的那個壯碩黑人,此刻正捂著自己脖子,發出「嗚嗚」的聲音,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自己,像是在對他發出求救,這眼神讓戴文想起屠夫宰殺肉牛之前,它們的眼神……戴文轉了一圈腦袋,發現剛剛還在他身旁站著的十幾個人,現在只剩下三個,另外兩個傢伙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是他們意識到了,但卻因為恐懼挪不動腿。
    戴文感覺自己的神經就像被鞭子抽了一記一般,強烈的恐懼讓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他打開車門,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發動機如同憤怒的雄獅一般怒吼,他飛快的打著方向盤,原地做了一個完美的換位漂移,然後飛快的朝著外面的街道衝出去。
    在拐彎之前,戴文看了一眼那兩個反應稍慢的傢伙——他們大張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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