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的悠閑御史生涯 作者:官笙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1-8 15:30: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128227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11-11 00:52 編輯

【小說作者】:官笙

【內容簡介】:
    不結金丹不坐禪,饑來吃飯倦來眠。
    生涯畫筆兼詩筆,蹤跡花邊與柳邊。
    燈前共剪西窗燭,鏡里齊修舉案眉。
    萬場快樂千場醉,世上閑人地上仙。
    ————————
    衛樵,在御史任上的悠閑生活。

【作者其他作品】: 《獵官》

我的悠閑禦史生涯

我的悠閑禦史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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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5:31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11-8 15:36 編輯

第一章 大齊

   陽光和煦如棉,金黃色的光線透過古樸的窗棱投入屋內,一絲絲光澤流動,將敞亮的廳內照射出一片溫馨,散發著濃濃的安逸氣息。
  “少爺,你真的不記得了?”蔥白手指夾著一枚白色棋子,‘啪’的一聲落下。十五六的少女抬起俏臉,大眼睛烏黑發亮的盯著對面的男子。
  “嗯。”對面的男子約有二十歲,輪廓分明,眉清目秀,輕輕‘嗯’了聲,黑色棋子輕輕放下。頭頂在雙腿膝蓋上,雙手插入懷裏,眼簾一睜又闔上,神情極其享受。
  少女穿著一身暖色鵝黃短褂,長長的綠色裙子恰好落在那堪堪一握的玉蓮小腳上,一舉一動間,可愛極了。
  少女抬起白嫩小手,‘啪’的一聲,棋子又頗具聲勢的落下,聲音道:“那,少爺,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的事嗎?”
  閉目養神的男子睜開眼,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伸出懷裏的右手,棋子輕輕一落,默然道:“你偷了我十文錢,到現在還沒還。”
  少女一聽,頓時俏臉通紅,俏目瞪的大大的,旋即小臉皺起,撅著小嘴咬牙切齒的道:“一定是死香菱告的密!”一見對面男子依然一副神遊天外,老神在在的模樣,小女頓時又是泄氣了,白嫩小手捏在棋子,在棋盤上瞅了半天,‘啪’的一聲,驚喜道:“少爺,你輸了!”
  男子慢悠悠的睜開眼,懶洋洋的掃了眼棋盤,黑色棋子‘啪’的一聲落下,縮回手,淡淡道:“鬼扯。”
  少女看著棋盤上頓時猶如鯉魚躍龍門般新生的棋局,微微一愣,沖著已經閉上雙眼的男子吐了吐小舌頭,臉色紅紅的又捏著棋子在棋盤上瞅了起來。
  “少爺,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少女瞅半天也不知道放哪里,抬起頭,猶豫這小聲道。
  男子懶的再答,歪著腦袋,陽光投在他半邊臉上,金色光澤流轉,表情極其安逸。
  少女舉著棋子,悄悄的試了好幾個地方,最後還是苦惱的嘆了口氣,抱怨道:“少爺,你的棋是我教的,我怎麼下不過你了……”
  男子抬起頭,一邊得意的笑著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站起來俯視著她,老前輩般的說道:“下棋不僅要經驗也有悟性的。”
  說完,男子便轉身向著屋外走去。
  已經一個月了,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無比悠閑自在的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是他一個月前極力追求的日子,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大齊朝首都金陵,他現在的是身份是衛家的少爺,衛樵衛立遠。據身後的丫鬟婉兒講述,他還是個秀才,三個月後還有一場進士大比。
  衛家老爺子衛夫兩年半前突然去世,大兒子也莫名失蹤四年到如今音信全無,如今整個衛家是衛家大少奶奶,李惜鸞在主持。前段時間一向體弱多病的衛樵突然病倒,這讓僅剩他一個獨苗的衛家一陣雞飛狗跳,緊張無比。
  讓眾人松一口氣的是衛樵終究還是醒了過來,但卻性情有些變化,不再是整日埋頭讀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像個要出嫁的小媳婦。如今不但隔三差五的去茶樓聽評書,也會和丫鬟下人們開開玩笑,說說鬧鬧,即使下人們有些不規矩,也笑呵呵的一笑了之,這讓他在衛家下人們中的好感度急速攀升,不到一個月便成了衛家最受歡迎的人。
  不過他丟失記憶的事情,也在衛家甚至整個金陵傳的沸沸揚揚,至今波濤猶在。衛家是金陵三大布商之一,一舉一動都牽扯不少人的神經,衛家獨苗的病危蘇醒康復失憶,都成了金陵人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
  蘇醒過來的衛樵沒有理會這些,幾天后與衛家當事人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嫂子李惜鸞見過一面後,他的生活絲毫沒有收到影響。看書,寫字,出門聽評書。
  婉兒也不收拾殘局,看著衛樵走到屋外,兩只小手托著粉嫩小下巴,自言自語道:“少爺什麼都好,就是太憊懶了一些,不行,我得叫香菱跟著他,不然又走丟了……”
  說完,少女婉兒起身匆匆向著裏間跑去。
  ……………………………………………………………
  一晃數天過去,衛樵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那記憶中無比深刻的鏡像,漸漸的便的模糊起來,甚至有時候他都會想,那是不是夢境,也許只有夢才會那麼真實。
  衛樵沒有追問為何會有那樣的夢,小橋,假山,流水,湖泊,這些他漸漸的熟悉起來,並且也習慣了穿衣記腰帶,出門帶扇子,走路坐馬車的悠閑日子。
  日子過的極其舒坦,衛樵倚靠著欄邊,右手裏一把短小的刀刻,左手上漸漸顯現出一條栩栩如生的盤曲遊龍。他身前不遠處一身羅衫粉色小花裙的香菱俏目閃亮的盯著衛樵右手,一眨不眨,小模樣極其可愛。
  “婉兒,小叔最近都在忙什麼?”離衛樵十幾丈遠的一處閣樓內,一發髻高挽,體態風流神色冷清的少婦盯著衛樵手裏的雕刻,輕輕蹙眉道。
  聲音不冷不淡,她身後的婉兒卻小臉一陣緊張,大少夫人手段淩厲,衛老爺突然病逝,她僅用半個月平定家族內洶湧滔天的騷亂就足夠讓人膽寒,何況在衛家內,大少夫人更是一言九鼎,雌威不可侵犯當家人。
  婉兒知道大少夫人不喜歡少爺整天遊手好閑抑或玩物喪志,她希望少爺能夠科舉高中,讓衛家揚眉吐氣,光宗耀祖。
  婉兒低著小腦袋,小心翼翼道“少爺最近要麼看書,要麼練字,很勤奮的。”
  李惜鸞回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箭,好似看穿了她的內心一般。婉兒立即身子一顫,小腦袋低的更低了。
  李惜鸞一身絲質錦綢,體態婀娜流連,清冷高貴。胸脯豐滿挺拔,尤其是胸口露出的那片白嫩膩滑的肌膚,琉璃瓷色的光澤,熠熠動人。
  李惜鸞又轉頭看了眼神情專注雕刻的衛樵,淡淡道“你們在小叔身邊,多督促他讀書,三個月後就大比,不要掉以輕心。”
  婉兒連忙輕輕‘嗯’了聲,悄步退了出去。
  沒有多久,一路婉轉而上,極具崢嶸的遊龍便在衛樵手上誕生了,他細細的看著,不時的加上幾刀,神色悠閑中又十分認真。他邊上的小丫鬟香菱早已經望眼欲穿,好幾次張口都沒敢出聲,生怕影響了少爺的手法。
  根據以往的經驗,少爺做出來的小東西都極其珍貴的。自從衛樵一開始雕刻,小丫頭就時刻的注意著四周,生怕有誰來跟她搶。眼見衛樵動刀越來越少,她小臉急的通紅,小胸脯一挺一挺,好似隨時都會撲上去搶一般。
  “婉兒。”衛樵瞧見轉角處出來的婉兒,收刀笑著喚了一聲。
  婉兒連忙應了聲,輕快的跑了過來。只是香菱卻上前了一步,小臉頗具警惕的盯著婉兒,猶如護食的小母雞,兇巴巴的。
  衛樵伸手敲了香菱一個栗子,瞪了她一眼,將手裏的雕刻與刻刀都塞進她懷裏。小丫頭登時小臉通紅,咬嘴唇嘻嘻的笑了起來。
  衛樵伸手捏了捏她滑膩的小臉,笑著道:“小氣鬼,去拿點錢,待會兒出門去。”
  “知道啦。”香菱沖著婉兒吐了吐小舌頭,轉身飛速的跑了。
  婉兒看著香菱的背影,忍不住撲哧的笑了出來。
  衛樵也笑著搖了搖頭,香菱總是好東西不爭,爭的又全是些樸素的小東西,頗具收藏價值,目前一文不值。不過這也說明瞭小丫頭本性善良,心地純真。
  衛樵伸了個懶腰,倚靠在欄桿上,對著婉兒笑呵呵道“怎麼樣,又被嫂子罵了?”
  婉兒看著衛樵抿了抿嘴唇,輕聲道:“沒有,大少夫人說讓少爺多看些書,準備大考。”
  衛樵點了點頭,士農工商,商人身份最是低賤,做了近三年商人的嫂子有此心也屬正常。
  衛樵站起來拍了拍衣服,道“嗯,你幫我把書架整理一下,我出去買些宣紙回來。”
  “嗯。”婉兒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衛樵離去,轉身向著衛樵的書房走去。
  午後的金陵城愈發熱鬧,陽光隨著秋風緩緩吹入城中,照耀著來來回回每一個人的笑臉。往常通暢的大道,這個時候竟然顯的有些擁擠。衛樵與香菱兩人見縫插針,隨空向前,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才買好所需的宣紙。
  衛樵手裏抱著一摞宣紙,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疑惑道“香菱,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鬧。”
  香菱小舌頭卷著紅透的糖葫蘆,小臉洋溢著笑容道:“不是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三天后。”
  衛樵微微皺眉,旋即回頭瞪了眼貪吃的小丫頭。
  香菱嘻嘻一笑,吐著小舌頭道:“嘻嘻,我忘記少爺失憶了。三天后是香蘭節,是佛祖的誕辰。”
  衛樵一聽便點了點頭,大齊朝崇佛,朝廷甚至還給佛祖安排了生日,每年這個時候對金陵來說,熱鬧都可以比擬元宵佳節了。
  小丫頭小嘴不停的吸允著糖葫蘆,平時最討厭聽評書,這個時候也笑容燦爛的問道“少爺,我們是現在就回去,還是去聽評書啊?”
  衛樵抬頭看了看天,見天還早,便道:“那便去聽一段吧,應該講到太祖千兵守關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5:32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11-8 15:41 編輯

第二章說書

  薈文樓,三層小樓,古樸老舊,磚瓦重疊。大門前碩大的燙金篆體門匾,遠遠一看聲威撲面,不似文更像武。金陵城內寸土寸金,而這座小樓矗立在四周繁華之段不知道多久,卻始終只是一個賣些茶水乾果的普通茶樓。
  衛樵看著頭頂的燙金大字,作為一個書法頗有造詣的‘大師’,他隱隱能夠感覺字體內蘊含的那種舍我其誰的霸氣。
  衛樵看了看四周林立雕欄玉砌的高樓廣廈,又看了眼明顯低了許多的茶樓。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邁步走了進去。
  香菱小嘴鼓動,將最後一個糖葫蘆吃掉,嘴裏的核子猶如機關炮一般‘噗’‘噗’‘噗’的吐了出來,擦著紅潤小嘴,飛快的追了上來。
  “話說這照水關高近百丈,城墻厚實,賊軍日夜不停的攻打了三天三夜,卻絲毫奈何不得太祖分毫!”
  大門左側一如往常,一塊高起的隆臺,一張桌子,一本書,一碗水,一布衣老者站在桌前,聚精會神手勢不斷的講著故事。
  衛樵如同往常一樣,找了一張靠的近一點的桌子坐了下來,點了茶水乾果,饒有興趣的看著吐沫橫飛的老者,自顧自的吃起來。香菱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小腦袋,趴在桌子抿動著嘴唇,好似還在回味著剛才的糖葫蘆。對於這種講書,小丫頭一向不喜歡,按照她的話來說,比廟裏和尚念經還要折磨人。如果不是衛樵喜歡,她打死也不來的。
  衛樵沒有理會香菱,興致勃勃的聽著,在他看來,雖然可以從書上瞭解這個時代,但遠沒有親身體驗來的真實可信。
  “賊軍百萬,真正的精銳起碼要有十萬,太祖率軍不到千人,在照水關足足抵抗了賊軍近一個月!這一個月裏,太祖從未合眼,下面的將士也絲毫不敢懈怠!”
  衛樵一邊一聽,一邊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這古時候的人往往就喜歡誇大其實,將一個小事弄的傳奇色彩濃重,否則顯現不出當事人的本事。如此荒誕、經不起推敲的事情眾人竟然聽的津津有味,絲毫沒有辯駁意思。
  “這一個月來,賊軍已然惱羞成怒,輪番上陣很快就變成了一擁而上!而這個時候,照水關內部也疲憊至極,戰力無比虛弱,眼看照水關不保,風雨飄搖之際,太祖單槍匹馬下了墻頭,面對百萬大軍從容自如,單騎進敵營……”
  配合著說書老者抑揚頓挫的語調,眾人頓時也熱血澎湃起來,看著故意吊人胃口的老頭,紛紛大喊大叫起來。
  “後面怎麼樣了?”
  “你倒快說啊,太祖究竟如何……”
  “你這老頭,是誠心找揍不成,急死人了……”
  說書老人很滿意自己營造出來的效果,成竹在胸的笑著環顧一圈,剛要開口,卻發現衛樵不緊不慢一臉淡然笑容的看著他,不時還礽一個乾果進嘴裏,悠然自得的吃著。再看看周圍伸著腦袋臉紅脖子粗的眾人,反差極其明顯。
  再仔細一看,老頭不由得面帶慍色,眼神裏怒光一閃,心思一動,對著衛樵抱拳道:“這位公子,我觀你悠閑自得,不疾不徐,似乎對於下面的事情了然於胸了?”
  眾人一看一聽,紛紛轉目看向衛樵,眼神頗為驚異。因為老者講的故事,都是史書沒有記載,或者說是這老者特意收集整理潤色的野史,怎麼可能有人提前知道?這不是自己砸自己飯碗麼!
  衛樵先是一愣,旋即淡然一笑,回敬道:“略猜得一二。”
  “那下面怎麼樣,太祖後來怎麼樣了……”
  “是啊,太祖可退了百萬賊兵……”
  “太祖可有受傷,賊酋擒得幾個……”
  胃口被調的老高的眾人當即七嘴八舌的沖著衛樵發問,眼綠,臉紅,脖子粗,噴著口水大喊大叫。
  衛樵瞥了眼講書老者,淡然道:“自然是太祖退了百萬賊兵,安然無恙的守住了照水關。”
  “你是怎麼知道?”老者率先發問,眼神盯著衛樵極其不善,好似衛樵偷了他的原稿一般。
  “對,你怎麼知道的?”
  “太祖乃是武人,怎會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賊軍呢……”
  “是啊,如果可能,太祖就不用辛苦守一個月了……”
  衛樵先前還淡然無比,隨著老者開頭發問,漸漸的眼神無比的古怪,臉色漲紅,‘噗’,衛樵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衛樵的舉動將對面昏昏欲睡的香菱立即給驚醒了,睡眼迷糊道:“少爺,咱們回去了嗎?”
  “哎,你還沒說太祖怎麼就退了賊兵呢……”
  “對,不能走,咱們還都一肚子疑問呢……”
  “是啊是啊,書生快說,快說,不然今天定然走不得……”
  衛樵已經趴在桌上了,哈哈大笑的笑不出聲,捂著肚子直抽抽。
  “如果,如果太祖出了事,那,那,還會有大齊朝嗎…哈哈……”
  衛樵話音一落,場面頓時靜了下來。是啊,這個問題不是明擺著嗎?
  那說書人老者臉色漲的通紅,羞愧的恨不得找個洞鉆下去,這個問題,還是他第一個問的!
  眾人也很快反應過來,紛紛臉色通紅,嘴角抽動,肩膀一顫一顫,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衛樵笑了一陣,伸了個懶腰,對著說書人抱了抱拳頭,抱起桌上的宣紙便準備打道回府。
  今天,也實在是太有趣了。
  香菱看著通常熱鬧非常的茶樓,如今人滿為患卻靜的如此詭異,小臉紅通通的極其興奮,烏黑大眼睛在茶樓內滴溜溜的轉,好似在尋找什麼秘密一般。
  “這位公子請留步?”衛樵剛剛抬腳,那說評書的老者又出言道。
  衛樵再次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老者,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說書人臉色還帶著尷尬,硬著頭皮道:“指教不敢當,只是老朽想請教公子一個問題。”
  衛樵也想知道他剛才為何無緣無故點了自己的名,便笑著點了點頭。
  那老者臉上尷尬愈多,掃了眼衛樵頭頂的碗,抱拳道“公子來聽評書次數已經不少,敢問公子,為何一直發笑卻不語?”
  衛樵呵呵一笑,指著老者的那張桌子道:“如果老先生下次能帶個驚堂木來,說話時,拍個兩下,氣勢定然更甚,生意更好。”
  他說的生意,自然指的是茶樓的生意。說完,便點了點頭,向著外面走去。
  香菱見衛樵已經走了,連忙放下幾文錢,抱起桌上的東西,追了上來,只是可惜沒有找到剛才那些人安靜的秘密,少了回去吹牛的談資。
  那說書老者細細咀嚼著衛樵的話語,眼神一亮。他也是老江湖了,一想便知道這裏面的好處。本來還對聽評書不給錢的衛樵有些不滿,現在一想氣就順多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5:33
第三章生意

  衛樵與香菱剛剛走出門外,茶樓內便一聲高過一聲的起哄。衛樵輕笑著搖了搖頭,猜測著今後自己會不會被這薈文樓列入不歡迎人物。
  香菱跟在衛樵身後,擰著小眉頭,苦苦思索著剛才那詭異的一幕,想不出來又暗怪自己打瞌睡錯過了那麼精彩的一幕。抬頭看著衛樵,小丫頭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少爺。
  “香菱,聽評書要給錢嗎?”衛樵微微皺眉,忽然轉頭向香菱問道。按照他的理解,這應該是茶樓的一種促銷方式,應該不收錢的,可是他又想不通那老者眼神裏一閃而過的怒意。
  不至於因為自己笑了,就生氣了吧?
  一心思還想著剛才的事,香菱被衛樵的突然一問嚇了一跳,小臉慌張的拍著胸脯,嗔怒道:“少爺你嚇死我了!”
  衛樵見她模樣可愛,呵呵一笑,道:“大白天你想什麼呢,對了,剛才我頭頂上的那個碗是幹什麼用的?”
  香菱被他一嚇什麼都忘了,翻了個俏媚白眼,道:“給賞錢的唄。”
  衛樵腳步一頓,瞪大眼道:“也就是說,聽評書要給錢的?”
  香菱腳步不停,沒好氣道:“不給錢聽評書,哪有這麼好事。”
  衛樵哀嘆一聲,終于明白那老者為何單獨找他麻煩了。
  “香菱,你拿著這些,我去去就回。”衛樵將懷裏的東西塞進香菱懷裏,瞪了她一眼,轉身又向著茶樓走去。
  香菱有些心虛,抱著一大把東西不敢吭聲。第一次她的確是忘記,後來就是她故意忘記的。在她看來,和尚念經是不收錢的,老頭講書還不如和尚念經就更不應該收錢。想起少爺看那本古書時的欣喜模樣,香菱又鼓了鼓勇氣,覺得做的對。‘少爺平時賞我們吃的喝的穿的,人那麼好,我盡點心,也不算過分。’只是想著想著,又有點小心虛。
  “太祖一聲大喝,百萬大軍轟然崩潰,倒退數百里…”
  衛樵剛剛踏入門口,那老者抑揚頓挫的話語再次沖耳而來,他閉眼嘆息一聲,一拍腦門,直奔剛才桌上那頂碗奔去。
  衛樵一進門,那老者話音便是猛然一落,直勾勾的盯著他,而眾人也立即轉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一如剛才,靜的無比詭異。
  衛樵一路狂奔,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十幾枚大錢嘩啦啦的放入碗裏,然後沖著老者一抱拳,飛速逃了出來。
  衛樵沖出門外,裏面依然安靜異常。
  衛樵氣喘吁吁的接過香菱懷裏的宣紙,立即抬腳向前走去。他現在已經不擔心茶樓讓不讓進,而是他以後能不能厚著臉來聽了。
  香菱小心思也有些心虛,嘴唇抿了抿,小心的看著衛樵低聲道“少爺,他們起哄你了?”
  衛樵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有。”其實是他心裏有種做賊的感覺,心虛的很。
  香菱偷偷打量衛樵的側臉,見衛樵真沒有生氣,悄悄呼了口氣,大眼睛彎成了月牙。
  兩人在街上慢悠悠的走著,不時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小丫頭脆玲笑聲不時響起。尤其是衛樵將剛才在茶樓的一幕講了出來,小丫頭更是笑彎了小蠻腰,吹彈可破的小臉皺在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小模樣可愛之極。
  待兩人回到衛府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了,衛樵將東西放入書房,挨了婉兒一陣嘮叨,再三保證按時回家吃飯後,婉兒又瞪著邊上一直偷笑的香菱一陣教訓。婉兒素有威信,香菱也服她,表面上很是順從點著小腦袋,眼神裏卻不時的閃過狡黠之色。
  婉兒也極其瞭解這個小妮子的性子,說了幾句便沒了興致,站在桌邊給衛樵盛飯夾菜。
  衛樵見飯前反省已經結束,連忙招呼香菱關上門,兩人才坐下來一起吃飯。
  婉兒給香菱盛好飯,給自己盛了一點,剛吃一口,便對著衛樵低聲嘆氣道“少爺,你,你明天讀書吧?”
  衛樵喝著透鮮的魚湯,滿臉的享受,聞言一愣道:“我不是每天都在看書嗎?”
  婉兒紅潤小嘴抿了口湯,低聲道:“少爺,我不是說那種書,是大考的書,比如四書五經什麼的。”
  香菱沒心沒肺的大吃特吃,左手饅頭右手雞爪吃的不亦樂乎,完全沒有聽到兩人說話。
  衛樵抬眼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怎麼,生意有麻煩?”
  婉兒神色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她從小在衛家長大,可以說將衛家當成了自己家。如今衛家有了難事,雖然她幫不上忙,可心裏也跟著著急。
  衛樵啃了口饅頭,淡淡道:“和我說說?”
  婉兒看著衛樵,俏目中閃過一絲猶豫,旋即便低頭低聲道:“最近楚家陳家活動的厲害,很多各地掌櫃都被他們拉攏過去,雖然我們衛家還掛著商會會長的名頭,卻也已經近乎名存實亡了……”
  衛樵一邊聽一邊點頭,暗暗思索起來。
  金陵三大布商,一向是以衛家為首,尤其是三年前衛家老爺子強勢從陳家手中奪取商會會長頭銜,更是讓衛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不但籠罩整個金陵,甚至還蔓延到全國各地!
  本來衛家生意應該蒸蒸日上,更上一層樓,但是隨著兩年半前衛家老爺子突然病逝,一些家族內的重要掌櫃背叛,雖然李惜鸞用霹靂手段平復了家族內的騷動沒有傷及根本,卻也大傷元氣。衛家最近兩年不但沒有拓展生意,反而漸趨保守。這不是李惜鸞的能力不足,而是突然崛起的楚家與陳家聯合,從官場到商場處處壓制衛家,盡管大齊風氣開放,但李惜鸞一個女子,衛家寡婦,盡管手段魄力都有,還是無法重拾衛老爺的關系網,新的關系網建立又非一朝一夕,這樣就造成了衛家現在的困窘局面。
  如今眼看三年一度的商會再次召開,陳楚兩家定然也會乘機重新推選會長,到時候一旦衛家失去了‘會長’這個頭銜,在這兩虎在側,群狼環繞的金陵商場,衛家只能是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衛樵想了一陣,便對著婉兒笑道:“不用擔心,我明天找嫂子談一談,這麼大的衛家,沒那麼容易倒的。”
  婉兒聽了這話,想想也是,便展顏一笑,將最後一個雞腿從香菱的筷子下搶了出來,遞給衛樵。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5:33
第四章 涉入

  吃過晚飯,衛樵來到自己的臥室客廳兼書房內,斜臥在床上,抽出香菱孝敬他的那本古樸典籍。這本書沒有名字及署名,上面的字很多都模糊不清,他也只能一知半解的猜測著裏面蘊含的微言大義,即便如此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卷不離手。
  這本書是闡述老子學說的,全篇都是無為思想,直指本心。如果是以前的衛樵或許直覺不屑一顧的扔掉,但是如今卻看的十分入神。
  “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乎?”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
  “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衛樵覺得這些話很適合現在的他,尤其是在這裏的為人處事的方法,更是多有鑒別。
  燈影搖曳,暗室中衛樵臉色愈發的興奮。他每次讀這本書,都能獲得新的感悟,因此對於這些話,他也不敢說懂,卻也不能說不懂。
  “眾妙之門,玄之又玄。”衛樵放下書,深深的吐了口氣,忽然間嘴裏冒出了這麼一句。
  想著餐桌上婉兒的擔憂之情,衛樵微微皺眉,看著一丈外的書桌,眼神精光一閃。
  他下床來到書桌前,攤開宣紙,輕輕的磨著墨。許久,他拿起毛筆,筆走龍蛇的在宣紙上寫了起來。衛樵會很多字體,但最喜歡的還是老趙的瘦金體,總覺的閑情逸致,合乎心境。
  沒有多久,以前記得的一首不記得名字的田園詩便躍然紙上。
  一頭牛犁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棉,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夜來兒女話燈前,古也相談,今也相談.
  雨過天晴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衛樵仔細的看了看,笑著的點了點頭,忽又覺得缺少什麼,看著邊上的印泥,連忙又在下方寫到:大齊文正十九年,八月十一,晚。讀書有感,隨手而作。衛立遠。
  寫完,放下毛筆拿起印泥又結結實實的在上面蓋了個印。
  “完美!”衛樵仔細端詳,這下才覺得真正的滿意。拍拍手,吹滅蠟燭上床睡覺。
  “婉兒姐,少爺睡了,我們走吧。”衛樵剛剛上床躺下,門口便響起一聲極低的嬌呼。
  “嗯。”黑暗中,兩個瘦小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溜走了。
  早上,一隻不知名的小鳥在屋簷上嘰嘰喳喳的叫喚著,清冷的露水掛滿了院裏的花草樹木。
  衛樵打開門,深深的吸了口氣,入肺清涼爽透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的要叫出來。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拿起院子裏的棍棒,呼喝呼哈的耍了起來。
  衛樵一直拒絕卻一直習慣給衛樵打水洗臉的婉兒香菱看到這一幕,兩人撲哧一笑躲進了屋裏。
  衛樵不理會她們,專心致志的致力於自己獨創出一套絕學來。他每天揮舞棍棒,都是要用筆記下招式的。一旦完善,他還要在衛家傳播,金陵傳播,甚至整個大齊傳播,說不得日後他就能成為張三豐那樣的一代宗師。
  兩個小丫頭對於少爺的異想天開或者無聊習以為常,進了房間疊被的疊被,整理房間的整理房間。
  其實衛樵的房間除了床其他的基本不動,婉兒整理床鋪,那麼香菱便無所事事的轉悠起來。小心思裏極希望能夠轉到少爺昨夜剛做的新奇之物,順手牽羊。
  不過可惜,床頭,桌子,凳子這些常放東西的地方空空如也。小丫頭厥著小嘴,轉悠到了書房。
  衛樵最近只看一本書,書架整齊無比,小丫頭一掃而過,目光落在了書桌上。衛家老爺一心希望家裏能夠擺脫賤籍而大開教育因此家風向學,這些小丫頭多多少少也識得字。衛樵寫的這首無名詩又沒有生僻字,小丫頭小嘴開闔間便念了出來。
  那邊婉兒剛剛整理好床鋪,一聽連忙走了過來,湊著小腦袋看了起來。一看到下面的落款,當即俏臉一喜。
  香菱識字不多,因此對詩也評價不出來,便笑嘻嘻道:“婉兒姐,這還是少爺第一次作詩呢,寫的好不好?”
  婉兒細細的讀了一邊,皺著眉頭,她識字雖然比香菱多一些,但是對於詩詞卻也沒有多少瞭解。而且這首詩簡單易懂,通熟直白,她也有些拿不準。
  婉兒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我也不知,先抄一份,晚上我去問問大少夫人。”衛家除了衛樵,也只有李惜鸞識字最多,而且聽說是出自書香門第,是個才女。
  香菱一聽,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連連低頭,她小心思裏也極希望少爺才華橫溢的。
  殊不知,這是衛樵故意做給李惜鸞打氣的。兩個小丫頭的一舉一動哪里能夠瞞得過衛樵,估摸著婉兒還有幾個字沒寫,衛樵大喝一聲,作勢收功,扔掉棍棒,轉身就要向屋內走來。
  望風的香菱一見頓時急了小跑著進書房,低聲催促道:“婉兒姐快點,快點,被少爺發現就慘了,會打我們屁股的。”
  婉兒小臉一慌,抓著毛筆的右手不由得又快了幾分,本來娟秀的小字又變的淩亂起來。
  衛樵走了兩步又轉回身,拿著樹枝在地上比劃起來。
  香菱伸著小腦袋一瞧,頓時一陣俏目大睜,小臉繃的緊緊的。看著從容不迫收起宣紙的婉兒,哼哼道:“婉兒姐,少爺又回去了,我看他是故意耍我的!哼哼…”
  婉兒伸著蔥鬱手指戳了戳她腦袋,低聲道:“總算聰明瞭一回。”
  香菱一聽,頓時眼睛瞪的溜圓,極其詫異的看著一臉淡然笑容的婉兒,又愣愣的轉頭看著外面的衛樵,許久,扁著小嘴,竟然要哭了出來。
  婉兒連忙捂著她的小嘴,瞪了她一眼。
  剛才算白誇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5:34
第五章 開局

  衛樵將招式記了下來,才施施然回到房間。小丫頭香菱猶自扁著小嘴,滿臉委屈。衛樵走過去捏了捏她膩滑小臉,笑道:“愛哭的丫鬟不是好丫鬟,不愛哭的丫鬟才是好丫鬟。”
  香菱一聽,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算是雨過天晴,嘟著小嘴給衛樵接過婉兒送過來的毛巾。衛樵一向不喜歡別人給自己擦臉,但看著小丫頭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就任憑她占自己一次便宜。
  等擦完,小丫頭也終於徹底陰轉晴,悄聲的問著大後天香蘭節的事。
  衛樵又捏了捏她的小臉,笑著道“貪吃的丫鬟也不是好丫鬟。”
  香菱偷看了眼另一邊端水出去的婉兒,紅著小臉道“人家不是貪吃!”
  衛樵擦了擦手,將毛巾扔給她翻著白眼道:“買了三串糖葫蘆,你吃多少?”
  香菱一聽,小模樣更囧了。三串糖葫蘆,她吃了兩串半。最後半串衛樵嫌塞牙,也給小丫頭吃了。
  衛樵就喜歡看婉兒出錯的緊張模樣,而香菱,則是害羞發窘的小模樣。見她有落荒而逃的跡象,衛樵笑呵呵又道:“嫂子起床了嗎,待會兒我有事找她。”
  香菱紅著小臉,低著小腦袋,蠅聲道“大少夫人已經出門了。”
  衛樵一怔,旋即點了點頭,有些心思不屬的坐在那裏。
  吃完飯後,衛樵練了一會兒字,便拿起書架後面的書看了起來。這些書他本覺得最是無趣的,但是如今他也不得看了。李惜鸞如此辛苦衛樵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給了他心裏一點沖擊。
  ‘哪怕是做個樣子,讓嫂子心裏有點安慰也好。’
  對於仕途衛樵倒是沒有多少心思,看書寫詩,無非就是想表達一下他衛家一份子的一份心意。
  兩個小丫頭見衛樵專心致志的看書,心裏歡喜更加不敢打擾,悄悄關上門,一個守著一個出去做事。
  盡管這些書無比枯燥衛樵還是盡力在看,加上自己一些超前的想法,想來到時候中個進士應該不難。
  婉兒進去添過幾次水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香菱啃著一個鴨梨稀裏嘩啦的響,被婉兒一瞪,立時雙手放入背後,小蠻腰直起做淑女狀。
  雖然枯燥難熬,但是一旦看了進去,時間過的也飛快,衛樵一抬眼,就發現婉兒端著蠟燭站在他身邊。
  衛樵好似夢醒一般抬頭看了眼窗外,深深吐了口氣,道:“天黑了?”
  婉兒輕輕‘嗯’了聲,小臉蛋帶著溫和的笑意。想來衛樵看了一整天的書,她是極其高興的。
  衛樵放下書,伸了個懶腰,腳下穿著鞋道“嫂子回來了嗎?”
  婉兒也放下燈,俏臉微變,低聲道:“還沒有,大少夫人一直這麼辛苦,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
  衛樵笑著捏了捏她小臉,道:“行了,不該你操心的就不要操心,把飯菜拿上來,少爺我餓了。”
  婉兒拿衛樵無奈,說過多少次不要捏人家的臉,他老是記不住。
  沒有一會兒,三菜一湯就齊了。除了中午吃過一些點心,衛樵一天什麼也沒吃,現在是真餓了。
  看著衛樵狼吞虎嚥,兩個小丫頭不時給他剩飯夾菜。主僕同桌這種不規矩的行為偶爾一次還可以,次數多了就會亂套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門口一個丫鬟輕聲將婉兒喊了出去,然後婉兒跟衛樵說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惜鸞剛剛洗完澡,清冷無暇的臉上依然帶著深深的疲憊。她穿著寬松的橙色長袍,將曼妙身姿攬了起來,秀發帶著露珠披在左肩,有些慵懶的躺在床上,顯的無比嫵媚妖嬈,晶瑩如玉的小腳白皙嫩滑,堪堪一握。
  素手輕抬,露出一截如藕般雪膩蔥滑的玉臂,櫻唇輕啟,清冷婉轉的聲音頓時在小小的房間裏響了起來。
  一頭牛犁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棉,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夜來兒女話燈前,古也相談,今也相談.
  雨過天晴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李惜鸞美目中閃過一絲異樣,一下子坐了起來,面帶喜悅的輕聲笑道:“小叔果然是有才華的,只要改了憊懶的性子,將來定然是大有出息的。”
  “嗯,少爺將來肯定是有出息的。”站立在床前的婉兒看著李惜鸞一掃疲憊的絕美容顏,也開心的笑了起來。今天她將詩送了過來,就猜到大少夫人會高興的。
  李惜鸞又看了一遍,轉頭對著婉兒笑道:“小叔今天看了一天的書?”
  婉兒輕聲點頭‘嗯’。
  李惜鸞粉臉喜悅更多,想了想,坐起身,香肩露出一片細膩肌膚,自語道:“以小叔的才華考上進士不難,這樣,不要逼著他天天看書了,大後天是香蘭節,讓他帶你們出去玩玩,放鬆一下。”
  解了心裏一塊大石頭,一向嚴厲約束下人的李惜鸞第一次開口放丫鬟們出去光明正大的玩耍。對衛家來說,可是破天荒的事。
  婉兒喜滋滋的答應一聲,見大少夫人看著詩出神,連忙輕輕告退一聲,退了出來。李惜鸞在衛家威信十足,即便是性子溫婉的婉兒,也要畏懼三分,對她的吩咐,尊如聖旨。
  “等一下。”婉兒剛剛退到門口,李惜鸞忽然又喊了一聲。
  婉兒連忙又小跑進來,恭敬的站在床前。
  李惜鸞美目微轉,輕聲道:“小叔明事理了,今後你們都老實做事,這邊就不用過來了。”
  婉兒一聽,心裏一喜,甜甜的應了聲,悄悄退了出來。
  李惜鸞看著詩,美目裏明碩閃亮,許久又低低的嘆息一聲:“如果我也有這麼一天就好了。”
  但隨即想起衛老爺臨終前的話語,李惜鸞雪潤膩滑的俏臉緋紅一片,將那首詩輕輕折疊好,放入枕頭下,吹滅燈,閉著美目睡覺。
  這一夜她睡的極其安靜,還做了一個夢。夢裏衛家大門口劈裏啪啦的響著鞭炮聲,一個吏部官員騎著高頭馬沖著衛府大聲喊著‘恭賀衛老爺高中進士’,緊著著畫面一變,依舊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只是衛家大院處處貼著喜字,張燈結彩,大紅大紫,而她,蓋著頭巾,靜靜的坐在床上……
  衛樵自然知道婉兒被誰召喚去的,卻也並沒用生氣,對于李惜鸞他也是敬重的。能夠在衛家如此為難之際挺身而出並且還成功平息了衛家的騷亂,這不僅是品行更是能力。有美貌有品行有能力的女人,在男人的世界,往往都是受男人敬重的,尤其還是在這種時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6:02
第六章 紅粉
  接下來的兩天衛樵都待在屋子裏,一來是為了應付進士大考,二來也沒有地方可去。本來還可以去茶樓聽聽評書,如今卻是去不得了。
  本來好動的香菱還鼓動衛樵出去玩,結果被婉兒罰去廚房幫忙力了。
  衛樵腦子向來好使,四書五經雖然他不能全部背下來,但理解卻是可以的,兩天下來他也琢磨出了一些道理。只是身邊沒人,無法明瞭透徹。
  “少爺,少爺。”
  衛樵本來看的專心致志,轉過頭一看,卻發現香菱鬼頭鬼腦的趴在床邊,賊兮兮的輕聲喚道。
  衛樵輕聲一笑,用書輕輕砸了下她小腦袋,道:“怎麼,又偷跑出來了?”
  香菱苦著小臉,可憐巴巴道:“少爺,人家不會做菜,你看,手抖切到了……”
  衛樵心知肚明,笑著不說話。
  “真的,不信你看。”香菱一見衛樵笑而不語,一直蔥白手指伸到衛樵眼前,滑膩小臉慘兮兮的還掛著一點灰。
  衛樵抬頭一瞧,香菱白嫩嫩的食指上,有一塊極小的皮分了開來,顯然是刀刃劃過造成。
  衛樵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坐了起來,道:“你要切也切大一點,你連我都騙不過,婉兒絕對不放我們出去的。”
  “少爺,已經很大了,人家試了很久呢。”香菱又將手指伸了過來,小臉滿是委屈。心說少爺太壞了,演什麼苦肉計,還要切人家手指。
  衛樵看著香菱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也忍不住一笑,道:“好了,那下午咱們就出去玩玩,手指不用切了。”
  香菱一聽衛樵答應,頓時一雙大眼睛光亮大閃,連珠炮般說道“少爺,我們明天去吧,明天是香蘭節,定然很多人,很熱鬧的,今天天也晚了,出去也不好玩了,而且雲佛寺的住持聽說是得道高僧,能夠算出人的前世今生呢,還有論佛大會……”
  衛樵臉色一黑,早知道小丫頭是裝可憐,沒想到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但是衛樵還是有些心動了,低聲道:“那真的算的準?”
  小丫頭兩眼放光,神思已經飄忽到明天了,小臉紅撲撲道:“那當然,前年王村的大嬸懷孕,求住持賜兒子,接過五個月後果然是兒子,去年李村的李二家天天鬧鬼,結果住持一道符籙便將一切鬼神鎮壓下來,今年趙村……”
  衛樵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不等她說完便道:“快點溜,不然被你婉兒姐抓到你明天就去不成了。”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裏明白,估計香菱一出門就能被婉兒抓到。
  “呀,我忘了。”香菱一聽小臉變色,連忙伸頭縮腦的四處查看,見沒有婉兒的身影,沖著衛樵吐了吐小舌頭,小蠻腰扭動,弓著身子從墻簷下溜了出去。
  封建的人定然是在牢籠中長大,迷信的人身上肯定發生了難以置信的事。
  雖然香菱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但還是勾起了衛樵心裏的一絲期望。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給點安慰就行。”
  衛樵目光閃動,又拿起書本看了起來。經過一個月的磨練,他已經可以從容面對這一切了。
  香菱逃了出來,躲在柴房裏,想著明天可以和少爺出去玩,小臉紅透,大眼睛瞇成一條線,躺在柴火上嘻嘻的笑了起來。笑了許久,她俏臉滾燙的又坐了起來,小手伸入懷裏,拿出一張紙,看著上面的詩,大眼睛閃亮亮的小聲的念了出來。
  許久,她又小臉堅定的重重的‘嗯’了聲,小心翼翼的又折疊起來放入懷裏,大眼睛彎成月牙,小嘴掛著甜甜的笑意躺在柴火上,沒有多久,竟然睡著了。
  ‘這可是少爺送我的呢。’小丫頭睡夢前,輕聲呢喃。
  八月十四,是大齊一年一度的香蘭節。香蘭節是為了紀念佛祖誕辰,宣揚佛法的節日。尤其是次日的論佛,不禁佛道僧儒,更是盛況空前,禮部官員,甚至當朝首輔都會親臨主持。這無論是對一心仕途的學子,還是對待字閨中的佳人,都是不可錯過的盛會。
  衛樵與香菱兩人並肩走在路上,衛樵手裏拿著婉兒淘換來的摺扇,一身白衣,身姿飄逸,風郎俊毅。小丫頭嘴裏塞滿各種吃食,小嘴鼓動,滿臉的油污,興奮的不得了。
  兩人這對奇怪的主僕組合在來來回回衣著光鮮的才子佳人裏極有魅力,不時男男女女向他們凝神久望,往來此彼,絡繹不絕。
  衛樵是無所謂,見小丫頭吃完連忙又買其他,小丫頭見少爺給買吃的,更加興奮,小肚子溜圓,依然勁道不減。
  兩人慢慢悠悠的走著,不時買一些各種佛物,打算回去送過其他人。一路上人滿為患,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歲孩童,一路歡聲笑語,直奔雲佛寺而去。
  衛樵對古代的盛會極有興趣,看著大家興致高昂,他的興趣也被調了起來,拉著越來越慢的小丫頭加快了速度。
  在兩人身後幾丈遠,三個華服年輕人滿臉笑容的在人群中緩慢的踱著步子,傲然自得的不時對路過的窈窕佳人評頭論足,不時哈哈大笑。
  “咦,那不是衛家的那個書呆子嗎,這回兒也出門了?”走在左邊的年輕人忽然間指著衛樵的背影,神色訝異道。
  “嗯?”中間的年輕人倨傲的抬頭一看,目光中陰冷一閃,也笑道:“的確是衛家那樵夫。”
  右邊的年輕人卻是臉色微變,旋即帶著討好的笑容道:“呵呵,是衛樵。”
  左邊的年輕人滿臉戲謔的看著右邊的年輕人,嘿嘿笑道:“蔣友,見到老朋友,怎麼不去打個招呼?”
  “呵呵,”中間年輕人微微瞥了眼左邊年輕人,又對右邊的蔣友道:“蔣兄不用放心上,楚逑就是這個脾氣。”
  “陳兄哪里話。”蔣友臉色帶著尷尬,對著陳姓青年抱拳道。其他兩人誰也沒有看到,蔣友低頭剎那間眼神裏那一閃而逝的陰毒。
  三人便是陳家的二公子陳卓,楚家的二公子楚逑,以及也是做布料生意的蔣家的大少爺蔣友,其他兩人沒有說頭,這蔣友在一年前,卻是‘衛樵’的至交好友。
  陳卓絲毫沒有將蔣友的尷尬放在心上,看著衛樵香菱兩人的悠閑模樣,想著十一月商會會長就會易手,從衛家落到他們陳家,他雙目頓時閃爍著興奮之色。
  “既然遇到了,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呢?”楚逑看著蔣友的尷尬模樣,目光轉向陳卓,臉上掛著彼此心知肚明的笑容,嘿嘿笑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6:10
第七章 佳人
  陳卓眼神一亮,轉頭看向蔣友,目光閃動的笑呵呵道:“聽說蔣兄最近很是刻苦,想來不久後的進士大考定然高中,我在這裏提前恭賀了。”
  蔣友不明白陳卓葫蘆裏賣什麼藥,臉上依然帶著尷尬的笑容連連擺手道:“陳兄取笑小弟了,楚兄的兄長乃金陵第一才子,高中應該是他才對。”
  “哈哈,這句話我愛聽!”邊上的楚逑一聽,頓時臉色橫飛,哈哈大笑。
  陳卓眼神角冷芒一閃,旋即也笑道:“那是那是。”
  蔣友將一切看在眼裏,臉上不動聲色,心裏暗暗冷笑。
  陳卓眼神陰霾抬頭一望,猛然雙目一亮,只見不遠處一女子素色釵裙,嬌軀婀娜流連,曲線玲瓏曼妙,走動間搖曳生姿,一顰一笑風情萬種。
  陳卓眼神裏熾熱大閃,人群洶湧,他又不好舍兩人單獨過去,皺眉間又見衛樵背影,神色陰冷一閃,轉頭對著蔣友目光閃動道:“那蔣兄詩詞定然勝過那衛樵百倍了?”
  蔣友一愣,心思轉動,瞬間便明白了陳卓的想法,挺著胸傲然道:“百倍不敢,但十倍足有。”他與‘衛樵’相交兩年多,對那個書呆子自是無比瞭解。此話說出來,倒是頗具信心。
  陳卓笑容更甚,拉著蔣友向前走了幾步道:“蔣兄借一步說話。”
  蔣友微微皺眉,但還是臉色恭敬的跟著走了幾步。
  楚逑臉色微喜,暗猜測著陳卓要用什麼辦法對付衛樵,看著兩人的背影,忍不住的想要偷聽。
  沒有多久,陳卓便喊楚逑跟上,楚逑一上來,也沒有理會蔣友無比難堪的臉色,急切道:“陳兄,你有何手段教訓衛家那小子,直說吧,我都急死了!”
  陳卓眼神的輕蔑一閃而過,搖頭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卓沒有理會楚逑的胡攪蠻纏也沒有理會蔣友陰沉的臉色,盯著那越來越遠麗影,快步的向前走去。
  衛樵絲毫沒有想到出門會遇見小人,依然閑情逸致的與小丫頭香菱一邊胡扯,一邊隨著人海向雲佛寺擠去。
  香菱腆著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白皙的額頭帶著細汗,聲音脆脆道“少爺,你真的不參加嗎?論佛大會很熱鬧的,有很多待字閨中的小姐……”
  衛樵看著香菱隆起的小肚子,一步一晃的模樣,心想她心裏估計還在感謝我呢,這麼一想,便忍不住的笑著道:“少爺我從來不喜歡熱鬧,不去。”
  香菱今天吃了一輩子都沒有吃到過的好東西,心裏對衛樵感激無比,又加上婉兒的囑咐,拉著衛樵的胳膊,誘惑道:“少爺,那些小姐很漂亮的,少爺也不想見嗎?”
  衛樵怎麼聽都感覺這是哄小孩的語氣,隨手捏了捏她滑膩膩的小臉道:“我怎麼覺得是你想去見那些才子俊彥呀?”
  “沒有啦,是婉兒姐說的,少爺你也大了,該成……”香菱說了一半猛然小手緊捂著嘴巴,一雙大眼睛睜的大大的,愣愣的一閃一閃。
  衛樵一聽心裏便了然,估計這個不是婉兒的吩咐,應該是嫂子李惜鸞的暗示。
  “好,去把,我也想見識一下,咱們金陵的才子誰最有才。”衛樵想了想,還是不去拂李惜鸞的好意的好。
  香菱一聽,不由得輕輕呼了口氣,剛要說話,忽然‘嗝’‘嗝’‘嗝’的打起了嗝,一時間小臉漲的通紅。衛樵一見,呵呵一笑拉著她到一邊的茶館,喊了上茶。
  小丫頭當即咕咚咕咚的就是三碗下肚,最後苦著小臉,小臉蛋紅通通,低著頭,不敢說話。衛樵問了好幾次小丫頭才吞吞吐吐的說了實話,竟然站不起來了!
  衛樵看的一陣好笑,只好陪著她坐一會兒。
  大路上人群洶湧不減,大太陽在頭頂絲毫不減人們的熱情,通往雲佛寺的官道上,人挨人人擠人,幾乎是接踵而至絡繹不絕,綿延不知道多長。
  “小二,來碗水。”衛樵正看的出神,隔壁桌一女子忽然坐了下來,聲音清脆幽冷。
  衛樵轉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的眼神一亮。此女子一身淺清色錦衣貼身,將軀體勾勒的凹凸有致,五官柔和眉宇間英氣勃發,皓腕如雪袖子緊扣,動作落落大方偏偏又有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整個人在一種矛盾的結合中,顯現出嬌柔倔強。
  那女子剛剛端起茶水,好似餘光瞥見衛樵在瞧她,輕輕轉頭看了他一眼。
  衛樵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轉過頭,拍了拍趴在桌上消化香睡的小丫鬟。香菱夢裏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嘴角還掛著一道口水。
  衛樵指著她的口角,笑著道:“能走吧?”
  香菱小臉通紅,擦掉口水,連連點頭,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裏。
  衛樵又看了女子一眼,轉身便向著洶湧澎湃的人群走去。香菱連忙放下幾文錢也跟著走了過去,雖然小肚子依然有些漲,但走路已經不影響了。
  那女子見衛樵走了也轉過頭來,但是餘光一瞥,卻發現一個紙片落在地上。她靈動的雙目眨了眨,放下碗走了過去,撿起來紙片抬頭,卻發現衛樵的人影已經淹沒在人群裏了。
  女子看著手裏的紙片微微皺眉,旋即便走了回去,一邊喝水一邊打開。
  一頭牛犁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棉,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夜來兒女話燈前,古也相談,今也相談.
  雨過天晴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女子看了一半便不由自主的放下了茶碗,冷清的俏臉漸漸融和。待看到後面的印章是‘衛立遠’的時候,俏臉又露出一絲迷茫。
  “他叫衛立遠?”女子抬頭看向衛樵消失的地方,眼神微閃的低聲自語道。
  衛樵帶著香菱,艱難的人群中搏殺,兩人從早上出門,直到下午才抵達雲佛寺門口。看著驟然散去的人群,衛樵雖然不明就裏但也松了口氣,看著不遠處的雲佛寺,拉著香菱一口氣走到了大門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6:15
第八章 雲佛
  雲佛寺,建年已經不可考,傳聞已經有五百年的歷史,從前朝開始,便矗立在金陵南郊。隨著當今皇帝崇佛,這雲佛寺立即便香火鼎盛起來,甚至幾年前皇帝還親自來拜佛許願,一時間雲佛寺隱隱成為大齊第一寺。
  檀香繚繞,佛香湧動,陣陣詠誦之聲彌漫整個寺院。佛院墻壁古樸,處處都是歲月斑駁的痕跡,正門前一隻四角巨鼎佇立在那裏,白色檀香滾滾升空,然後環繞著寺廟,久久不散。
  雲佛寺,名字來歷也已經不知出處,三個大字據聞還是數百年前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寫,圓潤空廖,蒼勁有力,似有某種禪意隱藏在內。
  衛樵抬頭看了一眼,卻在裏面看到了輕松寫意山水流淌的感覺,微微一怔,不由得搖頭苦笑,一個月養出了少爺病,現在竟然莫名的還有了出世之意。
  香菱經過一陣運動,總算消化了小肚子,這會兒雙手合十,小臉極其虔誠的對著巨鼎,雙目閉起小嘴喃喃,好似在說著什麼。
  衛樵看了看四周,發現來來往往的人不多,進入大殿內的人也極少,微帶疑惑,繞過巨鼎向大殿內走去。
  香菱自然跟在衛樵身邊,只是沒有了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歡快模樣,板著小臉,神情極其嚴肅。
  衛樵好笑的又了捏了捏她小臉,香菱卻極其意外使勁的板著衛樵的大手,還罕見無比的瞪了衛樵一眼,抿著小嘴不說話。
  衛樵有些愕然,沒想到大齊的敬佛之心竟然還影響到了他房裏的丫鬟,而且看樣子還不淺。
  衛樵嘴唇動了動,旋即笑了一聲,向著大殿走去。
  只是兩人沒有注意到,剛才兩人的動作,讓後面進來的兩個女子看的有些古怪。
  丫鬟瞪少爺?大齊雖然民風開放,但以下犯上也是大罪。
  女子中年紀大一些的只是稍稍詫異,便抬起臻首看向大殿中高大的佛像,而另一個小一點的清秀婢女看向衛樵的目光卻帶著一絲鄙視。
  衛樵沒有注意身後的習慣,站在正堂大佛前,看著既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的大佛,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少爺。”邊上的香菱卻忽然間拉了拉他的衣角,指著下面的蒲團,意思是要跪下磕頭的。小丫頭這一刻的小心思裏,絲毫埋怨也不敢有的,生怕佛祖知道了懲罰少爺。
  衛樵摸了摸香菱的頭,笑著道“佛祖已經看到我跪了。”
  香菱大眼睛一眨一眨,滿是迷惑。緊抿著小嘴,卻是在這莊嚴之地不敢開口,生怕說錯話。
  衛樵轉頭看著身前巨大佛像,忽然想起以前的一個辯證笑話,笑呵呵道“跪不跪只是形式,佛祖要的是虔誠。只要心到了,佛祖自然知道。”
  香菱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合十,在蒲團上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嘴裏念念叨叨:“佛祖恕罪,少爺不是有心的……佛祖恕罪……”
  衛樵眼神裏詫異再閃,他沒想到‘佛’的影響在這個朝代竟然已經深入人心到這種地步,一句玩笑話就將香菱嚇成這個摸樣。剛要開口拉起她,邊上卻忽然傳來一聲冷嘲熱諷的嬌哼“狡辯,心中肯定無佛。”
  心中無佛,在這裏,已然是重話了。
  衛樵一愣,轉頭卻看到一個一身樸素素色長裙,秀發披肩的側影絕美女子正雙手合十的跪在蒲團上許願,說話的是她身邊的一個綠衣婢女。小丫頭估計與香菱一般大小,瞪著一雙小眼睛,眼神裏滿是憤憤。
  衛樵眼神裏疑惑一閃,卻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她。
  “我妹妹不懂事,還請公子莫怪。”那蒲團上的女子慌忙站了起來,搶在了衛樵開口之前俏臉微紅的歉意道。
  衛樵見她正面眼中不由得驚艷一閃,這是個與李惜鸞一個級別的美艷佳人。
  衛樵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位姑娘說的對,在下的確狡辯了。佛祖要人跪著才能顯真誠,不但磕頭更要給香油錢,就這樣還不一定給辦事,在下替他說話其實都臉紅的。”
  衛樵幾句話一結束,主僕兩女立時呆了。
  那綠衣婢女小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衛樵,小嘴微張,最後傻愣愣的看向身邊的素衣女子。
  那素衣女子倒是沒有目瞪口呆,只是一剎那的驚異,很快就鎮定下來。一雙溫順的勾魂奪魄的大眼睛閃爍著屢屢思索光芒,顯然是在咀嚼衛樵的話語。過了許久,她輕笑的對著衛樵輕輕一施禮,空谷幽鳴道:“公子高見。”
  衛樵也笑著點了點頭,總算遇到一個沒有被毒害的。又看了眼小臉發白,眼神閃躲的綠衣婢女,拉起不停磕頭的香菱,穿過左側大門,向著住持禪房走去。
  看著頭也不回就走的衛樵,那素衣女子微微一怔,雖然不會自以為衛樵那番驚世之言是故意引起她興趣,卻也沒想到衛樵說走就走。
  “小姐,他,他……”綠衣婢女小眼睛惴惴欲泣,顯然被衛樵剛才一番話嚇壞了。
  素衣女子心裏盡管震驚,卻不像綠衣婢女那樣被嚇到,輕聲笑道:“這下知道怕了,你呀,早叫你收斂脾氣的。不是天下男人都是壞的,你就不聽!”
  看著小姐的輕松笑臉,綠衣婢女小腦袋如點的小雞啄米。這一次她是真的嚇的了,看著頭頂上笑呵呵的大佛,回想著衛樵的話,小身子忍不住的又是一顫。
  素衣女子輕聲的安慰著婢女,過了沒多久,兩人也從左側門縫,向內院走來。
  “少爺,剛才那些話在這裏不能說的。”香菱小臉糾結半天,還是衛樵耳邊極小聲道。卻是她磕頭的極其虔誠,根本就沒有聽到衛樵的那驚世之言,如果聽到,說不得就真的哭出來了。
  衛樵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抬頭看著遠處的華服詭笑的三人,微微皺眉,他有種感覺,那三人是對著他來的。
  果然,衛樵剛剛踏下巖梯,三人便圍了過來,右邊一個稍胖的華服年輕人便哈哈大笑越過兩人,只是笑容中充滿了貓捉老鼠的戲謔。
  …………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6:20
第九章 初遇

  “哈哈,衛兄,稀客,稀客啊……”果然,衛樵剛下階梯,三人便迎了上來。楚逑滿臉笑容,陰陽怪氣的哈哈大笑道。
  衛樵微微皺眉,轉頭看向身邊小臉依舊緊繃的香菱,輕聲道:“都是些什麼人?”
  香菱一愣,這才想起少爺忘記以前的事了,連忙低聲道:“少爺,中間的那人是陳家的二少爺,陳卓,右邊的是楚家的二少爺楚逑,左邊的,嗯,是蔣友,他們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衛樵淡淡點了點頭,卻輕輕的笑了起來,尤其是看到三人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冷笑,笑容更是多了三分。
  “你先不要說話,少爺我自有應付。”
  香菱眼神疑惑,但還是乖巧的應了一聲。
  衛樵‘啪’的一聲,摺扇合起,笑容滿面道“楚家生意越做越大了,想不到連雲佛寺都買下了,呵呵,不稀客,不稀客。來的不打招呼,還望楚兄不要見怪。”
  內院人雖然不多,但也有不少,衛樵這一聲故意放大了許多,大齊人崇佛勝過皇帝,聞言,紛紛怒視向楚逑,如果不是他衣著光鮮早就有人過來理論了。
  楚逑臉色微變,盡管他是草包,也知道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神色難看的微微退後一步,讓陳卓走了上來。
  陳卓見衛樵一句話就讓楚逑敗下陣來,看向衛樵的目光不由得冷意深了一分,臉上卻笑呵呵道:“衛兄這種話不怕得罪佛祖嗎,還要帶上楚兄,呵呵。”
  蔣友站在一邊,看向衛樵臉上始終帶著尷尬,也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苦笑。
  衛樵笑瞇瞇的看著陳卓,依然春風拂面道:“怪不得陳兄站在中間,要是楚兄的話我就對楚陳兩家絕望了,對了,聽說楚家也要爭奪這一屆商會會長?”最後這一句,衛樵卻是直勾勾對著陳卓說的。
  衛樵說完,掃了眼右邊的蔣友,看著他臉上那古怪神色,不由得微微疑惑,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蔣友卻是眼神裏異色一閃,盯著衛樵看個不停,以前的衛樵看他神色通常都會報以理解的笑容,這一次,竟然直接忽略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似他完全是個陌生人。而且,他的言辭何時如此犀利了。
  陳卓輕搖摺扇,笑容不變,但是餘光撇過楚逑,眼神裏的冷芒驟然一閃。這一幕被蔣友看到,臉色不由得一變,看向對面的衛樵,眼神不由得瞇了起來。
  就在幾人勾心鬥角間,陳卓忽然繞過衛樵,向著衛樵身後溫柔款款的笑道“哈哈,依韻小姐,真是巧啊,在這裏能見到你,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
  “依韻見過陳公子。”
  衛樵轉過頭,恰好見到剛才在大堂內見到的那個溫婉女子對著陳卓輕輕彎腰行禮,落落大方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敬…而遠之。
  陳卓紅光滿面,眼神閃爍著興奮之色,一邊風度翩翩的靠近,一邊心裏得意無比,金陵無數貴胄才子想見不得見女子正在沖他笑語嫣然。
  依韻見陳卓靠了過來便站在那裏不動,沖著衛樵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而她身邊的綠衣婢女卻低垂著小腦袋,偶爾抬頭遇到衛樵的目光小身子一顫連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衛樵也笑著向依韻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清楚對方的身份,打個招呼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結果證明衛樵與這個時代的融入程度還是不夠或者說是想當然了,陳卓見到依韻的目光看向衛樵與看向自己的全然不同,臉色不由得一變,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氣。
  陳卓走動間忽然轉頭看向衛樵,一如見到知己的欣喜模樣,道“哈,對了,聽說衛兄要參加十二月的進士大考,不知道衛兄準備如何?”
  衛樵嘴角翹起,笑呵呵看著陳卓,直到陳卓笑容微微僵硬才‘啪’的一聲打開摺扇,目光掃過楚逑,悠然笑道:“難道陳兄也要參加,莫非是想去奪狀元桂冠不成?”
  楚家大公子乃是金陵公認的第一才子,也是這一屆狀元的最看好人選。衛樵笑呵呵中說出來,楚逑看向陳卓的臉色已經黑了下來,只是礙於陳家的聲勢沒有宣之於口,但是陰沉的臉色卻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
  陳卓心裏暗怒,掃了眼臉色黑透的楚逑暗罵一聲:‘蠢豬’,對於衛樵信手沾來又無懈可擊的挑撥離間功夫他算是見識到了。他心裏壓抑著怒火,臉上從容笑道:“衛兄說笑了,在下雖然也可以做些詩詞,但比你們這些功名在身的秀才卻是差遠了,是吧,蔣兄?”
  衛樵餘光一掃,心裏灑然一笑。這種小伎倆,太過兒戲了把?
  “呵呵,明日便是論佛大會,衛兄可想今天切磋一二?”蔣友目光轉動,盯著衛樵的雙眼道。
  衛樵見到蔣友的眼神,再次微微皺眉,旋即嘴角翹起一笑,道:“呵呵,今天真巧,三位特地在這裏等在下來切磋詩詞,真是好雅興!”
  陳卓臉色微變,但在依韻面前不願丟失風度,摺扇輕晃,目光一轉,笑道:“是啊,今天人群洶湧,能在這裏遇到衛兄的確是緣分不淺。”
  “衛兄一再推脫,可是沒有把握?”蔣友擰緊的眉頭一松,暗自壓下心底的疑惑進一步道。
  衛樵看了眼已經走過來的依韻,看著三人那若有若無不時掃過的眼神,笑容淡淡道:“那肯定是依韻姑娘做裁判了?”
  “那是自然。”陳卓,蔣友,楚逑三人異口同聲。
  衛樵不知道依韻的身份,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香菱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忽然間拉住衛樵的袖子,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說了起來。衛樵神色不變,不時點頭,輕輕‘嗯’一聲。而依韻卻輕聲的在那綠衣婢女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那綠衣婢女飛速向著裏面的廂房奔去。
  那綠衣婢女剛剛走到門口,一個滿臉慈祥的老和尚便走了出來,看著臺階下的幾人,笑呵呵道“不知道老衲可否做一次裁判呢?”
  衛樵看著房門上的兩個‘住持’大字,有些詫異的掃過依舊素容淺笑的依韻一眼,旋即笑著對老和尚點了點頭。
  陳卓眼神裏喜色更濃,雙手合十對著老和尚虔誠道:“有大師做裁判,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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