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航海霸業之古帝國的崛起 作者:野生QQ (連載中)

mk2257 2011-11-11 21:02: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 17749
【作品簡介】

  中世紀的蒙昧與黑暗尚未散去,教廷的影響力依然強大得似乎無法觸碰,火刑柱熊熊燃燒,聖光卻撥不開撒旦的迷霧。第五天囚禁中的六翼天使掙脫了上帝的法力,他洗刷殘血,從神秘的天外駕臨人間……
  他是誰,誰是他?他究竟是領導者,主宰者,還是惡魔與屠夫?
  文藝復興中的意大利,號稱千年裡最聰明者,達·芬奇先生,他能否抵抗住上帝的召喚?
  美第奇家族最耀眼的明珠,最漂亮的花朵,索尼婭·德·美第奇公主殿下,她是否是塞拉弗命中注定的使者?
  特立尼達帝國能否植根於印加大陸?它能成功地從教宗手裏取得宗教的自主權嗎?
  沸沸揚揚的歐洲、亞洲、美洲爭霸戰,終於從現在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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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4
第一章 「天使」降臨

第一節 「戈雷登」號……

  歡迎來到16世紀的大海……

  在這兒,你的人生軌跡從此改變。

  無數個奇跡和未知旅途,無數個危險的探奇歷程,無數的美女與財寶,以及身前死後的無數榮耀……他們都將是你的囊中之物!

  「戈雷登」號以及她的主人——紅鬍子哈爾根顯然陷入了巨大的麻煩之中。

  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這艘排水量210噸的中型霍克船像條稚嫩的野草般揮來揮去。

  漫天低沉的黑色烏雲像鉛蓋般,籠罩在北海上空。狂暴的雨線被颶風吹得幾乎好似從海面橫向潑來一樣,「戈雷登」號的甲板,此時尚可勉強掙扎在水線以上,巨大的風浪令她上下顛簸,海水不時浸沒甲板,並不時帶走面無人色,號叫祈禱的水手們。

  「捆緊!你們這幫該死的廢物!」

  船長哈爾根像只濕透的獅子般餘威不減,他的帽子早被吹走了,散亂的頭髮和亂蓬蓬的鬍子蓋住了他大半邊粗糙而皺紋密佈的臉,但卻掩不住那野獸般冰冷的猙獰眼神。

  也許被海浪捲走要比接受紅鬍子暴怒的懲罰要輕得多,因此在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十幾個水手半浸在水裡拚命勞作,奮力地捆紮著一堆散落在地的木桶。

  「你會害死所有人,哈爾根!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把這些該死的木桶摔進海裡!」

  說著帶顫音的是那個帶著假髮套、粘假鬍子的海盜合夥人約瑟,他的臉蒼白地籠罩在防雨斗蓬下,雖然個子很高,但背卻彎著,一隻手臂還緊緊勾住固定主桅的某根粗大纜繩,顯然是對眼下的情況恐懼極了。

  哈爾根連頭都沒回,他命令自己的大副,「斯潘塞,告訴奧裡弗把水手都叫下去,穩住舵,方向繼續往東。」

  一個沉穩強悍的影子點了點頭,立刻鑽入艏樓的艙口消失了。

  「哈爾根,你這個白癡……」約瑟猶自喋喋不休地謾罵著。

  「篤」地一聲,一柄鋒利的生鐵匕首出現在假髮先生腦袋邊的隔板上,這個傢伙只是側過頭看了一眼,便嚇得摀住嘴軟倒在地,連半個字也不敢再發出來。

  「閉上你的鳥嘴,如果我確定你超重,你會第一個被扔下海去!」哈爾根望著對方的樣子哈哈大笑,隨即他更加地意氣風發,「波爾,把捲起的帆砍下來固定好了,別讓風把它們吹走!」

  傾盆大雨和狂風似乎在挑戰船員的極限。幾根從帆上解下的繩索突然間自然解開,將一隻裝有輪組的木匣子摔落下來。

  「船長,小心!」

  哈爾根被人推開,狼狽地滾到艏樓邊用繩索綁好的木箱堆裡,那個叫做彼得的老二副卻踉蹌著,被甩下來的繩索重重打中臉頰,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隨即滾倒在甲板上,瞬間被大浪捲得無影無蹤。

  哈爾根勃然大怒,「給我把奧裡弗叫上來!」

  「船長,風太大了,這裡不能再呆了。」一個操帆水手大著膽子哆哆嗦嗦地道,但他馬上被掐住脖子,像只小雞似地被提離了地面。

  「馬上回到崗位,該死的,這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哈爾根用力一推,那名死裡逃生的水手被扔出數米開外,坐在濕滑的甲板上摀住喉嚨驚恐地大口喘氣。

  「博特,放小艇救人!」

  「船長,海浪太高,即使放下小艇也會被打碎的。」

  「那就派人下海,無論如何,找到彼得!」

  「船長,冷靜點,老彼得活得夠久了,讓他死他反而會感激您,至少他不用再擔心他老婆和兩個孩子的生活!」

  哈爾根臉色鐵青,在大雨裡顯得尤為可怖。

  他的眼神忽然看見從艏樓裡走出的水手長奧裡弗,他暴怒地吼叫起來,「主桅是誰負責?滑輪盒怎麼會掉下來?」

  身高馬大的水手長渾身哆嗦,他幾乎要軟倒在地上,「是,是……」

  「你這個沒用的甭種!」哈爾根一腳踢去,奧裡弗慘叫著摀住肚子,滾倒在甲板上。

  「船長,這根桅繩是自然解開的,是個初手系的。」博特在旁邊插話道,他是這條船上的劍手,還沒失去他一貫的冷靜。

  「是比爾斯,是比爾斯!」水手長奧裡弗痛苦地大叫道。

  哈爾根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把比爾斯捆起來,手腳上拴上足夠多的炮彈,扔下去!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沉到海底,填平波塞東的怒火。」

  「上帝寬恕。」

  「上帝寬恕。」

  甲板上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默默地劃了十字。

  「戈雷登」號隨著驚濤駭浪左右地搖擺著,所有的人都臉色慘白。

  「壓載艙的積水過多,排不出去,船長!」

  「如果堵不住就用你的腦袋塞縫隙,知道嗎?」哈爾根厲聲喊叫道,「不管用什麼方法,把水排干,否則我會把你們的雞雞統統割下來拉平了當做窗戶紙!」

  一個如山頭般的大浪打來,水手們都發出驚恐的叫聲。

  「鎮定!」

  「什麼東西打下來,桅桿斷了!」影子般的大副斯潘塞突然又出現在甲板上。

  藍色的光芒充斥在船體上方,似乎是一條驚天動地的巨大閃電,在漆黑的暴風雨中顯得如此詭異和光明,並且爆出了無數的火花。

  卡嚓一聲,後甲板上的第二根粗桅折斷了,無數根密密匝匝的繩索被那股衝擊力硬生生地扯斷,發出一連串可怖的裂鳴,桅桿倒伏的方向,幾個被纜繩或雜物繞住的倒霉鬼慘叫著被桅桿和捲起的巨大帆葉壓成肉泥。

  隨即,船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光芒四射。

  哈爾根拔起那柄插在木隔板上的鐵刀,擋在眼前。

  「上帝啊,這是他的意旨,他降罪了!」絮絮叨叨的約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他雙手合什跪倒在甲板上,當然他的腰上也沒忘了綁一根保險的纜繩。

  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嚇倒,所有的水手都忘了繼續與風浪搏鬥,他們全心全意地跪下來向上帝祈禱。

  「把桅桿上的繩索砍斷,該死的!你們不要信仰什麼上帝,我就是上帝!我是萬能的,我是永恆的,你們這幫粗俗的賤胚!」哈爾根眼睛短暫的失明剛剛恢復,就發瘋般地吼叫起來。

  「戈雷登」號幾乎左傾了三十度。

  大量的海水向艙室內灌去,一切似乎都已不可逆轉。

  「陸地,那是個陸地!」忽然有人在艉樓上大聲叫道。

  「陸地!感謝聖母瑪麗婭,感謝上帝!」

  海浪捲走了那根被幾束纜繩繞住的幾乎有20米長的粗大桅桿,桅桿的一頭重重打在艏樓一側的柵板上,將幾米內的箱桶全部擊成粉碎,大量的物資從那裡炸開,又迅速被海水捲得乾乾淨淨。

  但是已經沒人關心這一切。

  「甲板上出現一個大洞,船長閣下。」斯潘塞說道。

  一時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讓哈爾根多少恢復了點冷靜的神智,他用鐵刀在手指上使勁一劃,刺出血來,「所有人下艙排水,命令奧裡弗去操舵,無論如何要把船擱淺到灘上!」

  「遵命,閣下!」

  ……

  遠處的高空,一艘模樣奇異的飛行器正懸停在狂亂的烏雲和霧氣之中,此時,這東西有如小小的黑點,根本不虞有被人發現的可能性。

  從外表看去,這艘飛行器充滿著奇異的光澤,宛如被琢磨修飾過的貴重金屬表面;形狀很像一隻充滿彈性的滾圓的毛毛蟲,兩隻觸手般的長刺角伸在艦體外,雖然漂亮,但卻是整艘艦殺傷性武器中最危險的部分。

  「大首領,大首領!」

  「唔。」一位面色冷峻的女性帶著微微的迷惘表情,轉過頭來,隨即她迅速恢復了正常。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她已經無意識地在中央控制台上按下了無數單一的字母,看來剛剛身體發生顫抖的,不光是她的那群精幹的手下們。

  控制室中所有人在她轉頭的同時,馬上假裝開始忙於各自的事務了,不過他們的臉色都顯得異常難看。

  這位指揮官擁有一張可以稱之為恐怖的面孔。

  她的臉上佈滿了各種疤痕,多數是灼傷和洞穿傷,顯得無比猙獰;但她的眼眉之處卻是一片奇異的溫暖,柳葉般的彎眉、水晶葡萄般通澈明亮的眸子,與她不忍目睹的臉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按照這艘飛船擁有的科技力量來看,根本不可能連整容這種小小的體表手術都完不成,因此,現實情況只能用一種可能性來解釋,那就是這位大首領堅定地要保留這些恐怖的傷痕。

  至於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女人,恐怕和不吃腥貓一樣,舉世難覓。

  「您已經按了發射按鈕很長時間了,大首領!」那位一臉忠誠模樣的副官說道。

  「是嗎……」女人的嗓音有些乾澀,她以為自己已經完美地詮釋了冷酷的精髓,不料卻仍然在下屬們的面前失去了常態。

  她放下擱在操作板上的手,從中央控制台走下來,十指緊緊交扣,以此來勉強平抑內心的不安。

  「放下去了嗎?」

  「是的,大首領,經穿梭機通道,冰人已經被成功拋上戈雷登號。」副官在心裡還有另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這個問題您已經問了不下十遍了!

  女性指揮官繼續扶著寬大的轉椅背,站在艙室中發呆,並顯得有些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你們認為我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是嗎?」她突兀地發問道。

  但很奇怪,竟然半天沒有人講話。

  這位大首領出人意料地迅速轉過身,臉上露出嚴厲的,甚至可以說是種冷酷到令人脊背發涼的森寒表情,「回答我!」

  「是的!」

  「是的,大首領!」

  「是的!」

  「我認為是的!」

  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時間內七嘴八舌地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回饋,不料這些雷同的答案只不過讓指揮官苦澀地一笑,再度把自己扔回了那張巨大的轉椅中。

  「好了,都閉嘴,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都與你們無關,這只是我,吉榭爾?曼達一個人的事,不牽扯到任何人,也不牽扯到軍方,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一個人承擔,直到永恆。」她平淡的嗓音擲地有聲,散發著無窮的威嚴,「我已經簽署了一份有關於此事的備忘錄,海倫,請你念給大家聽聽!」

  被稱為海倫的,是這艘飛行器上的高度擬人化中央控制程序。

  接受到來自於船長的命令之後,海倫立刻將一個虛擬的三維人像投影在地面上,人們看到了一個異常精幹和漂亮的女性形象,她身穿黑色軍裝,寬大的長褲末端被塞進了锃亮的黑色長筒皮靴中,除了佩戴秘書組的銅胸牌以外,她沒有像船員們那樣攜帶各式武器,另外,她的手上還拿著一份紙樣的文件稿。

  「好的,尊敬的大首領,各位。」她說著,微微地點了點頭,「安納星歷52109年,遭遇卡柏族艦隊,戰敗;52115年,再度遭遇卡柏族艦隊,損失慘重,元首重傷且突然昏迷;52116年,臨時管制處成立,吉榭爾?曼達清除異己,掌握大首領的地位;同年,遭遇時空亂流,與分艦隊失去聯繫,安納星科技水平整體下降23%;吉榭爾?曼達力排眾議,決定對元首實施冰凍再植手術,並在沒有通過決議的情況下,私自將元首記憶體部分加密;52117年,意外獲得能量,從時間亂流中掙脫並處死叛亂者3158名,吉榭爾?曼達私自決定流放元首,該決定由安納星域現任唯一大首領和獨裁者吉榭爾?曼達簽署,時間安納星歷52117年023,85,127。」

  所有的人都緘默了下來,海倫面無表情地合上了文書,向指揮官敬了個禮,消失在空氣中。

  她似乎聽到無數人心中的吶喊: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他?!

  可是那位叫做吉榭爾的指揮官,並沒有聽到這股激越的心聲。她微微怔忡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在凝神傾聽,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她的眼神,投向雲霧下面的那片海,甚至像是已經看到了那艘名為「戈雷登」號的船隻一樣。

  那艘船上,有著一個她根本無法忽視的遺棄者。但是,在矛盾良久之後,她還是艱難地低下頭。我已經給了他機會!女性指揮官的心裡也同樣波瀾起伏。

  所有人都看見,幾乎是在突然間,大滴大滴的眼淚就順著將軍疤痕纍纍的醜臉上不斷地掉落下來。她哽咽得難以自己,指甲深深地摳入皮肉中去。臉孔倔強地扭向控制台,不願別人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離開這兒,離開這兒,馬上!」

  「是,大首領!海倫,進行充電跳躍,回基地!」

  「收到,請各位繫緊安全帶!」

  原本在雨雲和閃電間停留的飛行器,像是忽然受到重擊的高爾夫球似的,一下子在天際間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旋即便消失在地平線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5
第二節 冰人

  暴風雨漸漸停歇下來,海鷗開始在披露出黃昏日光的濃雲下聚集。

  已經顯得搖搖欲墜的船上,許多人聚集在靠近底層的艙室。

  「這是什麼?」

  「上帝的使者!」一個老海盜高舉枯乾的雙手,神情激動地說道,「大人,是聖母和聖子救了我們大家!」

  在海盜軍官們的眼裡,事情的確有點不可思議,連一向冷酷鎮靜的紅鬍子也稍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們的上方,是仍漏著小雨的上甲板,那裡有個雙人床大小的不規則窟窿,而他們的面前,是被砸壞的樓梯、水手餐廳兼廚房的隔板——還有一塊四公尺高的大冰塊!

  如果這不是在夏天,如果走到維京人的北方老巢,就一定會有這麼大的冰塊。

  可這還不是最令人驚奇的,這塊似乎隨著閃電從天而降的冰塊裡,居然有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否還有幸活著……

  但在水手們的眼裡,這個穿著怪異且面貌與他們並不相同的人類,擁有著一股難以言表的神秘氣質。他滿臉的錯愕與扭曲,但在海盜們覺得他就像是在凝神思索聖經的奧義一樣。哦,這一定是上帝為了洗滌海盜們的罪惡而派下凡間的使者!

  所有人的眼睛都充滿渴望地望著哈爾根,等待著他最後判決。

  不過紅鬍子憑著多年海盜生涯的經驗和直覺,他認為這件事決不能忤違了眾人的心意——不管怎麼說,他們渡過了一次滅頂之災,並且還順利地搶到並且最終擁有了一份他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財富。更何況,海盜們雖然不怕死,但卻都很迷信,他們的信仰無論如何需要得到尊重與延續。

  「坎貝爾,打開冰塊後你可以試試你的身手,但最好期望他是個死人,否則你們就得把口糧分出一份。」

  哈爾根假裝冷漠地離開,身後傳來熱烈的歡呼。

  還活著的79名船員部分輪流乘坐大舢板來到新發現的島上。當然他們並非無事可做,已經擱淺的「戈雷登」號正在被幾個粗通木工活計的水手們奮力修補,而他們將擔負起尋找水源、食物以及材料的工作。

  「頭兒,你難道真的會相信那個冰人是什麼天使?」

  和紅鬍子哈爾根共同登岸的舵手費捨爾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起。

  哈爾根停住腳步,惡狠狠地回頭掃視了一眼。他的大副——忠實的「影子」斯潘塞,水手長奧裡弗以及另外兩名身材強悍的舵手也眼神閃爍地望著他。

  「夠了,費捨爾!」他壓低了聲音,「願上帝寬恕那些無知之徒,竟然宣稱他們找到了天使!我看那個冰人倒是暴風雨裡誕生的撒旦!」

  眾人毛骨悚然。

  看似強壯而有爆發力的水手長更是微微顫抖了起來。

  哈爾根冷笑著瞥了他們一眼,從貼身懷裡取出一隻被壓扁的金屬小瓶,擰開木塞猛灌了一口酒,而後用袖子抹抹濕潤的鬍子,「很快他們就會與惡魔一起去見上帝。斯潘塞,寶物清點得如何?」

  大家稍稍靜默了一會,大副點了點頭,「閣下,我們製造了幾乎完美的一擊!西班牙人根本不知道是誰搶劫了『貝蒂娜』號。我還不敢肯定東西的價值,但至少不會低於20萬金佛羅林(歐洲通用金幣,佛羅倫薩鑄造)。」

  「20萬!」即使紅鬍子聽到這個數字,也不免一陣震驚與狂喜。

  十五世紀中,整個歐洲的黃金產量也不過每年4噸,就算被稱作世界銀行的意大利佛羅倫薩,年發行金幣量也不過35~40萬枚左右,相當於其二分之一的價值,足夠船上所有的海盜奢侈地揮霍幾輩子了。

  幾個心懷鬼胎的傢伙互相看看,哈哈大笑。

  於是,不一會兒工夫,所有上島的海盜被召集了,在他們上島後遇到的第一處高地挖掘起來。

  心滿意足的紅鬍子當然沒有看見,他的「合夥人」約瑟悄悄離島,乘小劃子返回了船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6
第三節 甦醒

  一天一夜的時間,還在那神秘「天使」的沉睡中,紅鬍子的海盜們已經發生了天昏地暗的激烈內哄!

  船上最後一個守護者轟然栽倒在冰人的身邊,一隻手還緊攥著染滿污血的曲柄長斧。

  又不知過了多久,沉睡者的胸膛稍顯起伏,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他臉上的錯愕與扭曲的表情逐漸變得平靜,微張的嘴巴合上了,隨即開始有了自主的呼吸,當然這個過程非常緩慢,從清早到太陽落山,再到下一個白天的開始。

  他突然「啊」地一聲,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珠一隻黑色、一隻藍色,非常怪異。

  此外,他的眼神竟然十分地清澈,帶著稍許迷惘,抖動的睫毛似乎透露出主人意識斷層中一些不穩定因素的存在。然而僅僅片刻之間,那些殘留在沉睡者腦間的夢魘便消散而去,他用冰冷而顫抖的雙手使勁揉了揉發痛發漲的腦袋,一面喃喃嘀咕。

  「可惡,我這是在哪?」

  他推開阻壓著身邊的東西,從冰冷的甲板上爬起來。眼前是間昏暗的艙室,橫七豎八的屍體也許在別人看來非常可怖或吃驚,但他卻彷彿是視若未見。

  他打量著這座完全以木材拼接而成的大船,蹣跚走到那個破洞之下,沐浴著條條燦爛晨光,不禁享受地呼出口氣。

  摸到胸口部位,他發現皮膚和內衣之間,粘貼著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金屬薄袋。狐疑地扯下之後,卻頓時感到身體上陣陣發寒——原來這個東西是個加熱裝置,放在心臟部位後,軀體便不容易僵直壞死,因為心臟保持溫暖的話,血流量下降就慢,這對增加生存幾率很有幫助。

  他在頭腦中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後,卻奇怪地感到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

  想了半天,他開始緊張地在自己身上翻撿起來,然而找遍全身,除了一把模樣奇特的鑰匙外,什麼都沒有。

  把鑰匙繼續丟進上衣內的小兜後,他重新在胸口部位貼上那隻金屬薄袋。

  這東西非常好用,剛貼上去時還冷得刺骨,不一會兒就暖和了,隨後,四肢重又恢復了熱量,連身上有些潮濕的衣服居然也騰騰地冒出氣霧來。

  這個奇怪的沉睡者從簡陋破敗的小梯爬上甲板。出現在面前的,是一隻中型以橫帆為主加一面小三角帆的木帆船。

  他的腦袋裡開始出現各式各樣的符號與定義,似乎有關於帆船的一切,都是他比較熟悉的。看著船上各種異常陳舊、衰老的設施,他有點驚訝,也有點好笑。這種船也能開到大海裡來嗎?

  船身的一側被炸開了大洞,帆索與副桅亂七八糟地捆作一團,最靠近艉樓的桅桿已經不見了,只剩兩三根斷裂的繩索還繫在欄釘上隨風飄擺。

  中央甲板上也像底艙般,躺著許多屍體。他們是在冷兵器的激烈戰鬥中死去的,凝固的血液在甲板在鋪了一層,摸上去冰冷,但能印出指紋,還有血脂和粉色肚腸藕斷絲連地掛拉在指頭上。

  「救……救救我……」

  微弱的呼救聲使得他驀然回過頭去,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珠裡流露出多麼嚇人的森寒光芒。不過當他看見死屍叢中,在堆砌的木箱旁邊顫巍巍地伸出的血手後,臉就變得奇怪起來,他皺了皺眉,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在經歷著什麼樣的改變。

  也許,是從殺人者變成救人者。

  他猶豫著走上去,拉開幾個箱子,把傷者輕輕地拖出來。這個傢伙半戴著快掉下來的假髮套——腦門稀稀落落的褐髮也許是他希望掩飾的。他的鬍子看上去更像是假的,因為對比他的眉毛顯得過黑或者過於濃密。他個高而削瘦,應和著全身濺滿的血跡,臉上也充滿讓人憐憫的卑辭之色。

  「感謝上帝的使者,我是約瑟,您忠實的僕人。」

  「你身上的刀傷太多,別說話,那樣會讓你感到吃力。」救人者開始熟練地用小刀割開衣服,並用不太清潔的衣服在傷口靠心臟的高位進行綁紮。

  他們的對話顯然不是中文。

  很快救人者也開始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不說母語的外國人。

  他也通過思索而意識到自己的母族來自何方。

  「你是哪個國家的……」

  「我的上帝的使者啊,我是英格蘭人,都鐸王朝的貴族。」

  「我不是上帝也非天使,已經和你說過了。」

  「但你是從天上飛下來的,我向上帝發誓!我從此以後再也不說謊,再也不嫖娼……」

  「這船和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哦,這些都是該死的、萬惡的、面目可憎的法蘭西強盜,著名的哈德海峽遊魂『紅鬍子』哈爾根的手下,他們搶劫了卡斯提人(西班牙)的一艘運寶船,他們還準備在這個荒島上殺光所有知情人,獨自分享價值20萬金幣的寶藏!」

  「運寶船……金幣?」堅稱自己不是天使的人類震驚地喃喃自語,「該死,我來到了什麼時代?!」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7
第四節 得名——「塞拉弗」

  船上的儲備很差,藥品更是幾乎沒有。

  現在,甚至記不清自己姓名的「沉睡天使」開始了努力救人的工作,他被嘮叨的約瑟取名為「賽拉弗」。

  這個名字來自《聖經》中以塞亞書第六章第二節,即六翼天使,乃是上帝的天使中最高等級的一類,他們的工作是讚美上帝。不過很顯然,這個名字的現主人並不知道這一點。

  船長紅鬍子的屍體也在高地上被發現了。

  他是在受傷後,因為急著掩埋財富而導致失血喪命的,他的周圍是幾個親信於他的傢伙,都是死狀淒慘,看來他在最後一刻,才突然地對這幾人下手,不過卻導致了心存警惕的手下們極為可怕的反撲。

  忠於船長和為了保命的兩幫海盜戰爭後,所活的不過三人。

  約瑟被砍中多處,因為忍痛詐死而逃生。

  操帆手波爾,在海島上被砍傷後扔進海裡,奄奄一息。

  還有一個命大福大的傢伙,那就是在風暴中被捲入大海的老二副彼得,這個老頭神奇地逃出升天,被海浪沖到岸上。不過當大家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飢餓折磨得只剩一口氣了。

  「那個賽拉弗到底是什麼人,他長得如此異類……哦不,是太過另類,難道真的不是天使?」

  「你注意言辭,不要褻瀆了聖子基督之名。」

  約瑟故作神聖狀地向年輕的水手波爾宣揚教義,後者卻很迷惘,因為他不知道在紅鬍子死後,自己還能做什麼,以前他操帆之外,還得負責船上大部分海盜的伙食,而作為文盲的他來說,除了打殺劫掠外根本沒有其他的生存技能。

  此時,他把大鍋的部分埋在沙裡,放上大塊的醃牛肉,倒上少許淡水,然後赤腳跳進去,不斷地踐踏著硬梆梆的食物,直到它們稍許變軟。

  這樣做的目的是洗去或擠去醃肉中部分鹽分,讓它們不至於鹹得無法入口。

  這個小荒島上沒有溪流,高處除了草木和石頭什麼也沒有,他也不得不節省點船上本來就不多的淡水。

  「他驅逐了死亡,還神奇地挽救了你和彼得的生命。」約瑟手捧聖經,虔誠地念叨,「這都不算,他藍色與黑色的眼球,還代表著生存與毀滅。」

  「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會戰慄,請主寬恕我!」波爾駐足後,握緊兩手閉眼祈禱,他亞麻色的卷髮微微顫抖,「對了,老彼得呢?」

  「他還在哈爾根的墓前。」

  波爾神情迅速黯然,「願主寬恕他的罪惡!」

  「上帝已懲罰了罪惡,你該感謝自己能活下來,而沒跟著該死的紅鬍子去地獄受苦。」約瑟不無惡意地冷笑,「哈爾根連斯潘塞這麼忠心的跟班都不放過,老彼得如果再沒有自己的選擇恐怕就太愚蠢了。」

  「那麼,船長的那些財寶怎麼分?」波爾忽然盯著約瑟問道。

  約瑟的嘴角一陣跳動,他勉強避開波爾那張生滿雀斑的臉,「這個問題由塞拉弗決定。」

  「雖然他救了我,但不代表我就得把自己的那部分金幣交出去。」波爾很生氣地叫道,他衝動的從鍋裡跳出來,用腳把沙子踢得老高,「我要去找他!」

  「他縱然不是天使,也絕非常人。」約瑟慢騰騰在他身後輕聲說道,他沒有試圖拉住小伙子,不過這種帶有威脅和顧慮的語氣很顯然說服了後者,「上帝知道他是個什麼,他派他到船上來,隨後就是整船人的死亡……你不覺得你奢望得太多嗎,波爾?而且他為什麼要救你?你在海裡很快就會窒息死掉,他也並不需要多一個人來分享這批財寶。」

  波爾緩緩站住,頹然道:「你說得對,約瑟,我們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欠他的,還給他就是了。不過……」

  「不過你還是對財寶念念不忘。」有人在不遠處接口道。

  約瑟和波爾吃驚之餘,方才看見是老彼得一瘸一拐地走來。

  他是個北方日爾曼族瑞典人,身材壯實但皮膚蒼白,他長著一隻大號的蹋鼻子,絡緦鬍鬚密密麻麻,連著鬢角的白髮。額頭腫起了一大條烏青色的淤傷,那是他被甩落的纜繩擊中後留下的。走路時裂開嘴絲絲地吸氣,顯得很疼痛,不過看他那一口整齊鋒利的大牙,恐怕不虞有被老牛肉噎死的危險。

  他柱著根帶血跡的長長鐵鍬,敞開了短上衫,胸毛畢露。雖然看上去衰老,但身體卻很健康,原先在海盜群裡,他就以身體素質好、搏鬥凶狠著稱。

  「長官……」

  「哈爾根船長死了,但我還沒死。」彼得瞥了波爾一眼,隨即凶神惡煞地瞪著約瑟,「當然,我也不允許有些人利用信仰的名義,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約瑟渾身顫抖,他臉色蒼白地辯解,「我是這條船的主要投資者,你沒有權利……」

  「我現在殺了你,你就什麼都沒有,難道不是嗎。正如你所說的,多一個人來參加分髒的蠢事沒有海盜願意去做。」彼得輕蔑且輕柔地指點著對方的鼻尖說道。

  「你,你不能這樣……」約瑟差點軟倒在地,他的臉色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恐懼,而一會兒又變為乞求。

  彼得忽然曬笑,他在經歷過確切的死亡危機之後,已經對生命和財富有著與從前完全不同的看法。

  波爾詫異地看著他,直到他冷冷地說道:「膽小鬼!我,彼得現在已經向塞拉弗大人宣誓效忠,他要我留你一命,算你命大,約瑟。」

  「感謝上帝!」約瑟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在他的印象中,能在船上的頭目中排得上號的人,除了十惡不赦的傢伙們,就只有瘋子、變態與碎屍狂。

  彼得是除了哈爾根以外,船上殺人最多的傢伙。

  想到他用手就能擰斷人的脖子,約瑟便覺得這漫長的五個月時間,實在已經快令他達到崩潰的邊緣。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8
第五節 三個海盜

  塞拉弗根本沒有那幾個人的煩惱。

  當他明白自己的處境後,他的意識深處就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的方法。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他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而自己是誰,也是疑問之一。奇怪地降臨在海上,這恐怕是上帝也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吧。

  算了,不去想那些傷腦筋的了。

  塞拉弗和莫名其妙跑來宣誓效忠的彼得一起,掘開了哈爾根船長死都要牢牢守護的寶藏,並將之劫掠一空。

  不知道紅鬍子曾經動用了多少人,可能所有的海盜都被他徵用了,因為光把箱子和木桶啟出來,就斷斷續續花了他們兩天的時間。

  這期間,船上的淡水用光了。

  塞拉弗與波爾、約瑟一起,在海灘後高地旁的草堆裡往下挖掘,隨後用船上繳獲來的皮貨蓋在坑上。到第二天,皮子底下的小坑積滿了清水。

  這一手令海盜們吃驚不已。

  隨後,塞拉弗帶領眾人親自伐樹鋸板,維修擱淺的船隻。他的木工活令彼得讚歎莫明,尤其在船隻只剩兩隻桅桿的情況下,他用簡單的方法加固了帆索,令起降帆索變得更為容易。這一切,不過是他用小刀削割出幾組木滑輪來完成的。

  這些,當然更加實實在在震懾了別人。

  晚上,波爾經過緊張的忙碌後,把烤醃肉、煮醃腸、鹹熏鵝肝、紅酒和貝殼開胃酸湯做好了,端到船長室的長長會議桌上。

  僅剩的三名海盜被要求前來。

  「坐吧。」塞拉弗頭也不抬地說。他手裡拿著鵝毛筆,不停地在羊皮紙上畫著什麼。

  約瑟與彼得互相看看,在長長會議桌的對面左右悄悄坐下。

  而波爾則猶豫地站在一邊。放下餐盤後,他不知道應該退出去,還是留下來。

  「你也坐下,波爾。」塞拉弗抬起頭瞥了他一眼,說道。

  波爾膽怯不安地用手使勁在上衣下擺擦試著,隨即走到老彼得的後面,搬了只沉重的粗圓椅坐下來。

  塞拉弗抬起頭,微微笑了一下。他的黑色眼珠中充滿和靄,而藍色眼球卻冷冰冰地找不到半分友善。

  「首先要感謝你,彼得,你的羅盤幫了我大忙。」

  彼得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疑惑但卻慎重的表情。

  塞拉弗示意他們隨意取用食物,自己先帶頭用刀叉劃下一大塊黑乎乎的硬牛肉。

  「我知道這幾天你們的心情很不好,海盜們互相殘殺,使我們失去了必要的船員與物資。雖然我們面對著一批數額巨大的財富,不過這並不能夠使我們高興起來,至少,我們得留著小命去花它才行。」

  約瑟的臉上露出不寒而顫的表情。刀叉在他的手上抖動,甚至敲響了餐盤。

  彼得與波爾都鄙夷地看了看他,不過卻都沒有開口。塞拉弗說得很對,他們在這個島上無法持久,如果像哈爾根那樣死掉,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我、波爾,我們都聽候您的吩咐,大人。」彼得站起來,鏗鏘有力地說道。

  「我……我也全都聽您的,塞拉弗大人!」約瑟急急忙忙地表態。

  塞拉弗滿意地一笑,「我已經為每個人準備了相當價值的寶物,裝載在大舢板裡,你們只要願意,隨時隨地可以離開這條船。」

  彼得搖了搖頭,「這點我不能同意,閣下!誰離開這條船,誰就是出賣您的叛徒,我一定會割取他的頭顱作為戰利品。」他森寒的目光望向約瑟,彷彿後者已經叛變了一樣。

  約瑟強嚥了口唾沫,他故作鎮定地望著對方,「彼得,請,請不要這樣針對我!我重申:我願意服從——塞拉弗大人的領導,並以聖主、聖子、聖靈的名義起誓。」

  「我也一樣,我發誓效忠塞拉弗船長。」波爾忐忑不安地說,他的文化也不高,對他來說,誰當頭,誰就是船長。

  不過,年輕的雙色瞳男人根本也不在乎這一點,他簡單地應了句「好」,就站起身來,在艙室裡隨意地走動了幾步。

  三個海盜在方纔的緊張之後,現在無不打量起這個神秘而令人畏懼的傢伙,現在,他們有些驚訝了。

  原來,塞拉弗的服裝已經完全換掉了,看樣子他發現了哈爾根船長遺留下來的衣服,這是一套意大利工藝的高繡圓褶領並白底亞麻制禮服,兩道紅色手工織邊上是大約三十顆鑲嵌寶石的銀扣子,金色纏繞的領口、袖口以及束腰都顯得十分花哨。這件衣服足足要抵常人兩年的薪水。

  他的身材沒有哈爾根船長那樣臃腫,而且比他高,肩膀也寬,所以紅鬍子的禮服儘管很大,但卻沒有顯出不合身的樣子。相反,他細膩的膚質、宛如削刻而出的臉龐,鬆軟服貼的黑髮以及兩隻不同顏色的異樣眸子,卻使得此人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別樣的氣質。

  這種氣質,甚至連貴族出身自以為是的約瑟也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他感覺自己有點像一個鄉巴佬,在面對著一位騎高頭白額、鬃毛飄逸的純種馬的高貴公爵,而自慚形穢。

  「我要先說明一下,各位。」塞拉弗背負著雙手,有些高傲地站立在窗前,明媚的陽光從後面打來,將他的身影籠罩在一層神奇的光暈之中,好像真的是位出巡的天使一般。

  「從哈爾根船長留下的寶貝來看,我們完全可以在你們想呆的任何地方買上一大塊地,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且不為任何事情發愁。但是對我來說,有些事情才剛剛開始,因為我不需要當財主,也不需要奴隸與莊園,我有更加宏偉的目標,我想指揮著各位一起完成!你們當然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吧?」

  塞拉弗沉吟而矜持地看著眾人,心底卻在暗笑。

  彼得若有所思,波爾倒抽了口氣,約瑟則抵制不住興奮的心情,臉露喜色。

  「我們當然知道,尊貴的塞拉弗大人。」他搶著回答,「讚美上帝,讚美眾生!」

  「很好,各位,既然如此,我就作出最終的安排。我們離開這兒去往意大利,在那兒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賣掉。此後,彼得和波爾去地中海沿岸召集經驗豐富的船長和水手,越多越好,把他們安排在哪裡由你選擇。而約瑟,聽說你有貴族的身份,為什麼會資助海盜活動?」

  「是這樣,塞拉弗大人,我們的陛下一向許可貴族和商人進行私掠,尤其是對葡萄牙和西班牙人。」

  「紅鬍子也是英國人?」

  「不,他是法蘭西人,這艘船的大部分都是法蘭西人。我的父親和紅鬍子曾經有過交往,因此我才找到了他。」約瑟微微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這件事情,「我的祖父普雷斯頓伯爵,一生有三個兒子,老頭在關於選擇繼承人的問題上一直猶豫不決。我的父親雖是長子,但爺爺喜歡小叔,父親便不得不選擇在國王面前謀個閒職,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出海尋找機會的原因。」

  「為什麼找紅鬍子呢?他的船很差。」

  約瑟倒抽了口涼氣,「我的上帝,您知道這條船的價值嗎,塞拉弗大人?這可是葡萄牙人的傑作!紅鬍子冒了很大的風險才得到的。這條船雖然已經被改頭換面,但還是能夠看出改進後的克拉克船型,天知道這是多麼完美的海船,大人!更別說她的上面還裝載著10門大炮!」

  塞拉弗不無惡意地想起巡洋艦與航空母艦,要是他們知道有那玩意兒的話,豈不是要羨慕得把眼珠都突出來?

  「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熟練的木工,因為我對這條可憐的船實在是太失望了。」塞拉弗淡淡地說,轉過頭,「彼得,我暫時任命你為『戈雷登』號的新船長。」

  「遵命,閣下。」

  「波爾,你也將是這條船的水手長了,恭喜你!」塞拉弗微笑著。

  波爾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抗拒這種親切與和靄,與哈爾根,以及之前他遭遇過的任何上司不同,這個神秘的天外來客有著天使般的純淨與寬容,他的神情安祥而真誠,在波爾認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這麼完美的人。

  「謝謝,謝謝您,塞拉弗大人。」他感激得幾乎掉淚,渾然沒有發覺這個任命的範圍只有區區三個人。也許,塞拉弗本身便有種與眾不同的領袖魅力。

  「抱歉,約瑟,請繼續我們剛才的談話。」塞拉弗禮貌地說,「我想知道的不僅僅是你的家庭,還有英國——哦不,是都鐸朝,還有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法蘭西,甚至整個歐洲的情況,我都想有所瞭解。畢竟,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還很短……」

  聽到這種口氣的三位海盜,臉上什麼表情都有。不過他們都開始下定決心:雖然塞拉弗並不承認自己是什麼天使,但他們卻這麼想。尤其是波爾這個堅定的文盲天主教徒,他甚至覺得每次對方的目光掠過,便如同聖光在自己的身上射過,一陣陣的燒灼感令他幾乎有窒息尖叫的恐慌。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相互望去,隨後各自露出會意的笑容。

  作為天使的跟班,死後能榮登天堂,還可以合理合法地分享髒物,這種好事怎麼會落到自己頭上?

  約瑟努力控制著自己臉部的肌肉,以免自己得意得哈哈大笑。

  他開始鼓起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滔滔不絕地為主子演講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09
第六節 塞拉弗的疑惑

  彼得一點沒有已坐上船上寶座而高興的樣子,相反,他對塞拉弗這個自己心目中船長的敬畏與日俱增。

  只是因為這個人,原本需要幾十個強壯水手才能完成的升帆,被他們僅僅四個人就輕鬆搞定了;並且,由於塞拉弗令他們將壓載物由平均分配在底艙改在了盡量壓在艉部,使得斷了一隻桅桿的帆船沒有顯出不平穩的姿態,相反略略的翹頭使得航速還有所增加。

  最令人讚歎的,還要算是他的聰明機智。

  在漲大潮準備出航的這個日子裡,縱然船身被撐托起來,縱然大帆鼓滿了海風,但船卻紋絲不動,塞拉弗於是命令把所有十門大炮卸下來,在兩層甲板上來回滾動。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後,搖晃的船隻掙扎著離開了淺灘,向大海裡駛去。

  彼得以為,就算前任船長,偉大的海盜紅鬍子哈爾根還活著,也不可能想出如此精妙的主意。

  而到今天為止,他們所進行的最為勞累的活計,無疑就是啟出哈爾根船長搶劫來的寶藏,以及埋葬76人的海盜屍體。

  「塞拉弗閣下,如您所料,我們被暴風捲過了北海,現在我們順著您判斷的洋流方向逆風繞過愛爾蘭,正往葡萄牙方向駛去。」

  塞拉弗心裡明白,紅鬍子打劫的西班牙運寶船是從加勒比海出發的,在他們將要到達加那利群島之前,突如其來的第一次暴風襲擊了他們,紅鬍子也因此順利地搶劫了載有全艦隊寶貨並且已經落單的「貝蒂娜」號。隨後,得手的紅鬍子在返回途中遇到了第二次暴風,他們被吹得遠離航道,幾乎要靠近北美洲這邊。

  所以也有了他們在荒島的經歷。

  按照現在,也就是1518年的時間,還沒有歐洲人發現並在北美洲進行殖民活動。

  而西班牙人,在1495年哥倫布發現海地之後,陸續派遣了幾十批殖民者,往加勒比海各個島嶼滲透。他們的大帆船,最遠已經航行到墨西哥附近。

  他們搶劫、擼掠印第安土族的財產甚至人口,他們像紅眼睛的惡狼般搜刮黃金。

  就像哥倫布在給西班牙國王和王后的信中所說:「黃金真是個美好的東西,它甚至能讓人的靈魂升到天堂。」

  如今,哥倫布這個貪婪的金客已經死了12年了。

  「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彼得。」

  「沒錯,閣下。」彼得表示了同意,他揉了揉自己的大蹋鼻子,使勁吐出口氣來,「雖然我們奇跡般開動了『戈雷登』號,但如果遇上別的海盜……」

  塞拉弗看著他,兩人都覺得好笑,卻又沒法不正視這種現實。

  「對了,如果我們能到達馬賽,我就能找到很多我們正需要的熟練人手。」彼得忽然一拍腦門,高興地說,「那些人是紅鬍子請都請不到的,不過現在不同了,您有得是金幣。」

  看見塞拉弗似乎有些猶豫,老頭又輕聲加了一句,「我們不能冒險在里斯本靠岸,風聲太緊了,閣下。恐怕現在整個西班牙都在尋找這條船,葡萄牙王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益,只有在中立國法蘭西和意大利才靠得住。」

  「那就趁著天黑通過直布羅陀海峽。我們的船速如何?」

  「請放心,閣下。我可以驕傲地告訴您,這條船順風時,是任何笨重的西班牙戰艦無法追上的。」彼得說著,卻突然神情一黯,「當然,現在斷了一桅失去了幾張帆……」

  「別多說了,準備好大炮。」塞拉弗轉過身,往艙室裡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塞拉弗走回艙室,波爾端了杯紅酒進來。

  塞拉弗隨意往桌上一指,示意他放在那兒,「沒有咖啡嗎?」

  波爾愣了愣,「大人,我沒有聽說過您說的什麼咖啡。」

  塞拉弗皺了皺眉,暗想歐洲怎麼可能沒有咖啡呢?不過他並沒有好奇地追問下去,在他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是很必須的,咖啡,不過是多了個賺錢的機會罷了……

  喝著紅酒,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這幾天他已經無數次地進行思索了,然而關於自己如何而來的事情,總是沒有一個頭緒。

  很顯然,自己來自於天外飛來的一塊碎冰之中。約瑟狡猾而會說謊,但彼得和波爾不會,這是塞拉弗的直覺。

  不過那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在超常的低溫下,會得到最大限度的完整保護,細胞雖然會沒有活力,但也不至於死亡。

  在經過冰凍之後,迅速恢復溫度也是不科學的,解決的方法應該是逐漸化凍並減少長時間冷卻帶來的副作用。幸好他的身上帶著塊奇妙的護身符,而且似乎能夠自動啟動--因為這幾天在風和日麗、身體機能恢復的時候,它並沒有自己無故發熱,就像醒來的那天一樣。

  也許這東西也是有生命和智慧的,塞拉弗的腦中掠過許多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念頭。

  除此之外,他還覺得隨著健康的到來,他心中的某種傾向越來越嚴重。他似乎渴望暴力與殺戮,渴望流血,彷彿從前的他經常如此。而且,他甚至能夠用直覺感知船上這些傢伙們的實力--例如彼得--後者雖然強健有力,但他相信自己在幾秒鐘內就能幹掉他。

  至於那個約瑟,他根本懶得想。

  人可以和一頭狼搏鬥,但絕對不會和一隻雞搏鬥。

  不過,他並不後悔救了這三個海盜。如果沒有他們,自己一個人也別想開動這艘210噸級的帆船,這並不是電子化時代,沒有電腦,他個人的力量顯示不出巨大威力。

  不過,隨著他的思維越來越敏捷,體力越來越充沛,他逐漸意識到自己的不凡:即使是被放逐到這個蠻荒落後的時代,那麼他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也絕對是個天使般的存在。

  也許真的有上帝,將他降下凡間!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10
第七節 解救猶太人

  「是一艘柯克。」

  在令人難以置信的順利駛離危險的直布羅陀海峽之後,次日的中午,瞭望台上的波爾悠閒地叫道。

  「看看清楚,我覺得應該還有些什麼。」彼得瞇縫著眼,眺望著遠處那一絲幾乎不能用肉眼看到的淡淡煙霧。

  難忍的片刻靜謐後,波爾稍稍改變的聲線狂吼起來,「西班牙人!三艘西班牙人的軍艦,天哪,升帆,升帆!」

  「約瑟,幫忙升帆,升都鐸王國旗。彼得,去把炮門打開,所有炮解除固定,把火藥加滿。」聞聽消息從艙裡急匆匆走出來的塞拉弗說道,他還抽空抬頭看了看天氣和帆索上方飄揚旗幟所表示的風向。

  「他一定是瘋了,我的天,我們應該趁著西班牙人沒注意的時候趕緊溜掉,而不是迎上去。」約瑟嘟噥著,「更何況還逆風。」

  波爾飛快而使勁地幾人合力,升起主帆和旗幟,他馬不停蹄地趕下二層甲板,去和彼得奮力推出一門門重逾千斤的大炮。如今炮門雖已被發明了出來,可是大炮卻還得用東西固定住,這也造成炮口伸出炮門外很難裝彈的情況。有時候,敵對雙方的船隻僅僅經過一輪齊射後戰鬥就宣告終結,因為他們不得不使用更有效果的接舷戰來打贏戰鬥。

  「看起來他們是在追趕那艘小船。」塞拉弗說道。

  「沒錯,不過我們不應該再上去送死了。」約瑟悲哀而小聲地抱怨,「大人,別忘了裝在這艘船壓載艙的,可是幾十萬的金幣啊!」

  塞拉弗不理會他的閒言,繼續著自己的觀察,「這艘柯克船改裝過,竟然能裝得下如此多的人。」

  「像是平民,該死的,難道是那些摩爾人的異教徒?」

  「是猶太人,從西班牙被趕出來的傢伙。」彼得的聲音從他們的身邊響起,「塞拉弗大人,我們只備好了一門炮,別的都只是裝裝樣子。我們人太少了,操作一門炮都有點困難。」

  塞拉弗沒說什麼,他命令彼得快速接近這些船。海盜們發現西班牙軍艦已經基本圍住了那艘改裝過的中型柯克船,他們肆無忌憚地朝那艘船射箭和拋擲火把,似乎想把那些猶太人統統殺死。柯克船上不斷傳來尖叫與絕望的哭喊聲。

  「大人,西班牙人有所行動,兩艘船迎過來了,他們是上風。」彼得叫道。

  「靠近點,只要靠近點就好。」塞拉弗不在意地說,他在艉樓高處,臉帶著莫名微笑,而兩隻異色瞳仁卻都帶著陰寒殺機,即使在熱天裡也著實令老彼得渾身一顫。

  西班牙人的士兵陸續出現在敵對的兩艘船上。

  隨著船隻的不斷接近,穿著皇家鮮艷紅色軍服的軍官,以及大堆佩戴高沿軍帽,手執長矛或火槍的傢伙,甚至衣衫襤褸、面目猙獰的水手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是什麼人?塞維利亞港督查官卡易路正在執行皇家任務,你們如果再敢靠近,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一群不知海戰為何物的廢材。」塞拉弗望著他們的船,露出白牙陰森森地笑了,在他眼裡,這種軍船雖然吃水深、裝的人多,但明顯沒可能與「戈雷登」號相比。210噸級的海盜船已經可以俯視敵人,而那幾隻小傢伙卻竟然還裝備著幾門落後的艏炮--通常都是些小得可憐,用來近戰中殺人的土鱉炮。這些只依靠接舷戰來獲取勝利的玩意,怎麼能讓塞拉弗不笑出聲來?

  可惜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操炮,否則,塞拉弗可不會放棄自己暴力傾向的一面。

  「敝人,普雷斯頓伯爵約瑟向您致意!」塞拉弗不無戲謔地微笑,並手拉纜繩,跳在舷幫上紳士般輕輕行禮,這個瀟灑的動作令約瑟本人也羞愧不已,因為他覺得塞拉弗比起自己更具有貴族的氣質,「我想瞭解你們的來意,大海並不是西班牙一國的,我們也有權利行使正當的護衛權。」

  西班牙人無不大嘩,卡易路走上前,「伯爵閣下,請注意您的言辭,如果您蓄意挑起兩國的衝突,我想即使在你們陛下面前,您也絕對不會得到好處。」隨著他的話,一排排士兵紛紛舉起火槍和弓弩,長槍兵則蹲下,以備登船時近戰。西班牙在海上的長期優勢,使得他根本無視現在來自孱弱的英國的威脅。

  他們說話的時間,那艘剛被鎖定的目標船竟然搖晃著殘軀,奮力地疾駛到「戈雷登」號後面,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原來是猶太人!」假約瑟冷笑著大聲道,「我正想抓100到200個猶太佬填充到我的礦山中去,知道嗎,卡易路督查官,我的人手少得可憐,在偉大的亨利八世陛下的關心下,也不過才2000多人。不過,我認為我們可以談筆交易……」

  誇誇其談的塞拉弗令對手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手下的參謀們正忙著向軍官報告:無疑,「戈雷登」號擁有令他們膽寒的武備,兩邊側弦的八門黑洞洞的大炮一看就是超過千磅的巨物,它們能發射出18磅的炮彈。

  更令西班牙人狐疑的是,這艘船的甲板上只看到了三名水手,或者說不是,因為他們都穿著軍官甚至貴族的服色。整只船顯得冷冷清清。

  當然沒有人能相信這艘船上僅僅只有4個人。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這只僅有1/2排水量的船上,4個人連升起一面大帆的能力都不具備。

  「請說,伯爵閣下。」

  「那艘船上的成年壯勞力,每個我出一塊銀佛羅林。」他聳聳肩,悠閒地走過一排密密匝匝的纜繩和風繩,「既然你要殺死他們,還不如賣給我,我也好得到些便宜的勞力。」

  卡易路哈哈大笑,「我不得不佩服您的精明,普雷斯頓的閣下,您已經耽誤了我們不少時間,我還得向女王陛下報告追蹤這些猶太人的結果,所以,恕不奉陪了!」

  「等一下,等一下。」塞拉弗手按了按。這時兩船繼續接近,海水在船體上翻滾拍打,鬆弛桅繩後的風帆,在逐漸降下。

  「戈雷登」號繼續慢慢地轉向,動作輕柔得像只狸貓。

  他們已經差不多停在了上風處。

  「既然你們並不同意這樣交易,那麼,我們就換一種方式。」

  塞拉弗的黑色瞳仁裡,突然爆出與藍色瞳仁中同樣的冰冷殺機,他臉色一斂,兩手從腰間分別取出一柄奇怪的弧形刀片,用力扔了出去!

  一聲炮響,在甲板上密集的人群中立刻炸開無數彈片,剛剛還在說話的卡易路督查官早已被轟得蹤跡不見。

  彼得、約瑟拚命地拉起兩帆。有了滑輪組,他們操帆的速度降低,但功效卻被提高了無數倍。

  波爾根本不需要再開第二炮了。亂轟轟的西班牙人根本被打得頭暈腦漲,好半天當他們終於清醒過來,準備接舷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主桅的繩索被利刃切斷了--而該死的戈雷登號,卻掛起半帆,昂首挺胸地順風往地中海裡駛去。

  西班牙人的另外兩條船,凶神惡煞地左右包抄過來,不料塞拉弗早已和波爾完成了艉樓上另外兩門炮的準備工作,經過粗略的測算之後,波爾點火開炮,兩枚炮彈分別在另一艘船的帆葉和船弦上開了大洞。

  仗著船速高裝備好,「戈雷登」號不多時便甩掉了尾巴。

  「大人,猶太人請求登船。」

  「他們的船難道不能用了嗎?」

  如果按照海盜們的本意,他們根本不會去救這些猶太人。

  這不光是因為教義的關係,事實上,在歐洲大陸上,無論是正在蓬勃興起的葡萄牙、西班牙,還是軍事實力強大的法蘭西,抑或歐洲經濟的統治者意大利中,那些屬於令人眼熱心跳的暴發戶們,多有猶太人的身影。

  猶太人既團結又很會經營,性格給人的感覺是吝嗇而倔犟,他們不會放棄任何賺錢的機會,這也是讓人極為垢病的原因之一。

  在西班牙,因為前任女王伊莎貝爾的關係,全國範圍內點燃的宗教火焰正在進一步吞噬著反抗者和異教徒的身家性命。猶太人,尤其是那些不肯改變信仰、投奔天主教懷抱並贖罪般捐出所有財富的猶太教徒們,被逼害最甚。女王的宗教裁判所中,不知關了多少無辜者,也不知道在火刑柱上燒死了多少摩耳人與猶太人。

  經過十幾年的激烈鎮壓和殘酷屠殺,留在西班牙境內的猶太人不是背井離鄉就是屍骨無存。

  因此,早已對此習以為常的海盜們,當然不願為了這些吝嗇鬼而得罪西班牙了。

  「大人,猶太人的船隻速度很慢,他們的船是在地中海運裝葡萄酒用的,根本跑不過西班牙的軍船,如果我們不帶上他們,過不了半天,西班牙人的船都會趕到,他們同樣是死路一條。」

  「好吧,讓他們依次登船,約瑟和波爾檢查他們每個人,搜走所有武器,但不准沒收任何財物,就這樣。」塞拉弗冷冷地道。

  「遵命,閣下!」彼得大聲道。

  在看到塞拉弗的飛刀絕技之後,毫無疑問,彼得為自己曾經低估前者的本領而顯得非常後怕。

  經過了快一個小時後,登船的行動結束。那艘破船轉了個向,朝南而去。在北非穆斯林海岸靠港,也許是他們的下一步目標。

  那些猶太人被先安排在二層甲板的餐廳裡,男男女女共有數百個,他們無不蓬頭垢面,面黃肌瘦,甚至連嬰孩也失去了哭泣的本能,他們略顯驚恐地看著任何陌生人,一堆堆擁擠在餐廳的四角,等候發落。

  幾分鐘後,他們名義上的管理者和首領,一個渾身沾滿臭氣灰髮禿頂的髒老頭兒怯生生地走進船長室裡。

  「請座。」

  「鄙人不敢。」

  塞拉弗微瞇著眼,打量眼前的老頭兒,他的腦子裡有關於猶太人的一切,自然不會放過這類人精明,以及善於在逆境中生存的本事。

  他的座位在不朝陽的陰暗面,而老頭兒站在斜射的陽光裡,他不能看清對方,自然也無法揣摩對方的心思。

  塞拉弗深通心理學,他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他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

  老頭兒腦門見汗,腿肚子都有點哆嗦起來,他不安地嚥了口唾沫,顫聲報告,「大,大人,我們都是可憐的、無家可歸的人,多謝您沒有剝奪我們身上僅剩的財物--不過我們願意拿出相當一部分來作為貢獻,不知道大人您……」

  「我不缺錢,先說說你們逃亡的經歷。」

  老頭兒暗暗吁了口氣,定了定神,開始繪聲繪色並聲淚俱下地敘說起自己--他叫索巴--的往事,如何被西班牙王國蹂躪和侮辱,如何被秘密圍剿,如何躲藏到逃亡,又如何雇到船隻,直到遇上他們……

  塞拉弗忽然打斷他的話,「很糟糕的事情。你們不容於西班牙,又都在逃亡途中,那麼,你們拿出錢來的目的,恐怕不是為了感謝我那麼簡單吧?」

  「那只是希望您可以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索巴顫抖著說,他似乎也看出籠罩在暗色中的傢伙絕對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僅此而已,大人。」

  塞拉弗慢慢起身,以一種絕對堅決而穩定的步伐走出來,隨便地拍了拍老頭的肩膀,後者差點被他這種動作嚇得跪倒在地。

  「索巴,直說了,我救你們的目的很簡單,我的身邊需要一些專業人員,還有忠心的僕人,希望你可以滿足我。作為交換,我將把你們放在意大利境內,並提供一筆足夠你們生存下去的借款……」

  老頭嚅囁著,半晌方才擠出幾個字來,「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塞拉弗側過臉,用半邊藍色眼珠輕柔地盯著他看。索巴如遭雷擊,他可以發誓從來沒有看過如此魔鬼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那道瞳孔發射出來的光芒,幾乎可以刺穿到他的靈魂深處,並且像是要在他的腦海裡挖出點什麼來一般!

  「我,我不知道大人您需要哪種類型的專業人員,不過僕人我馬上能為您找出20到30個來。」

  塞拉弗滿意地點著頭,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他開始用小刀修剪起指甲,並且不時「呼」地向上面吹口氣。

  「不需要那麼多,幾個就可以了。專業人員中,我需要幾個精通會計工作的,以及好的商人,還有精通外交談判的,還有在數學、化學、物理和醫藥方面有突出表現的,這樣的人有多少?」

  索巴喘息甫定,聞言又是一身大汗,他結結巴巴,「您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大人,我們這群人4個家族裡,能夠得上如此標準的不過10人,還得加上我老索巴。」

  「原本我並不打算和你們談交易,索巴。」塞拉弗輕聲一笑,「我救了你們所有人的性命,要不然幾個小時前,你們就已經統統沉在海底當魚類的點心了。並且,你們的身份是罪犯,我完全可以把你們交還塞維利亞以取得一筆賞金,或者直接割下爾等首級,再去交換--可我沒有這麼做。」

  「我們感謝您所做的一切,大人!」索巴虔誠地跪倒,叩首。

  「把這些事放在一邊,我還可以給你們帶來更多的好處,更多的未來,但條件仍舊是這樣,像樣的人才,完全忠誠於我。」塞拉弗輕鬆而嚴厲地說道,隨即他又放緩了口氣,「當然,我知道在歐洲,你們猶太人的名聲有多麼惡劣。」

  這句話完全激發了索巴的膽略,他頭一次沒有呵腰卑辭,而是挺起胸大聲道:「我們猶太人按照教義,不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還有恩必報。昧著良心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做!我可以用這10個人以及您所要求的僕人,來報答您,完全不要任何報酬,大人!」

  「報答這個詞言之過早,索巴。」眼看著老頭兒如此知趣,塞拉弗心底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似乎想起了有關於自己信仰的某些記憶,「跟著我,也許你們最終會說,不但是救命之恩,我還給予了你們一切。」

  索巴並不知道對方為何這樣說,但他顯然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好在塞拉弗說出了這麼一句,「我說出的話是不會改變的,從現在起,你們的一切開銷由我支付,在你們安全之後,我會撥付500金佛羅林的借款,十年低息歸還。」

  索巴完全怔住,「上帝會感謝您的仁慈與慷慨,我們的性命都是您給予的,大人!」

  他心裡迅速地計算了一下,500金佛羅林足夠他們這些人渡過一個艱難的冬天並且在來年開春獲得重新崛起的機會,說不定不需要10年,僅僅只需要2年,他們就能夠大大方方連本帶息還回3倍的利潤!

  塞拉弗沒有提出高利貸的要求,也著實令索巴既感激、又感動。

  這個時代的高利貸實在是太過普遍,就說他們猶太人,利用放高利貸而起家的也非常眾多。

  甚至,原先對高利貸這個行業極其鄙薄的教會,也慢慢轉變了「觀念」,他們利用教會龐大的資產和土地進行剝削的活動,這項收入幾乎要超過他們變賣各級神職人員稱號所得到的收益。

  教會的收益多得讓普通人難以想像,他們可以買下任何東西。甚至,1348年教皇克萊門六世以80,000金佛羅林買下整座阿維農城,由此可見他們的富庶。

  在當時,一個富裕人家的高級僕人,每年能拿到5個金佛羅林薪水就不錯了。

  這同樣可以說明,500個,乃至20萬個佛羅林金幣的價值。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11
第二章 在馬賽港的日子

第一節 相識埃蓮娜

  塞拉弗對索巴的能力已經表示相當滿意。

  這個老頭具有典型猶太人的特徵,也就是亞洲人後裔的特徵——他們其實是亞洲人的移民而已,所以具有明顯不同於歐洲人的體貌。

  他們的大多數有著大鼻子,這一點在塞拉弗看來卻是尤為高興。

  即使在失去往昔的記憶時,他也沒有忘了自己的種族和血脈。

  漢族,中國人!

  高顴骨、深凹的眼眶,還有堅挺的鼻子、藍眼睛,那都不是猶太人的特徵。

  索巴和10來個人,不到兩天就清點完了所有財寶,他們把這些東西分類登賬,哪些是能夠高價出售的,哪些是不能用普通價值估量的,還有哪些是直接可以使用的錢幣原料……

  「戈雷登」號的壓載物,也遠遠超出估算的20萬金佛羅林的價值。

  所以當船隻在馬賽靠港時,塞拉弗帶著一批似乎價值不高的砂金、銀塊和零碎珍寶之類東西上岸後,「戈雷登」號則由船長彼得和新任命的「財務顧問」索巴轉道前往佛羅倫薩。

  順便提一下,塞拉弗還帶著約瑟,20名武裝隨從以及5名男僕和5名女僕。

  這一次,彼得給塞拉弗提供的是一份詳盡的名單,也許依靠這份名單,就能將地中海沿岸的所有船工、水手以及經驗豐富的船長們一網打盡。

  馬賽,位於法蘭西王國的南部,臨近地中海。

  這個城市在歷史上多次反抗中央集權的政府,甚至公元前1世紀為尤利烏斯?凱撒的軍隊佔領後仍保持自由城市的地位。現在,雖然名義上歸順,但她依例向法蘭西王國表示了骨子裡不從的意願。

  這個城市為山丘環繞的掩蔽窪地。有一個天然海港,也是沿地中海東北特有的岩石海岸線最西面的小港之一。再往西,在名叫貝爾謝湖的大潮汐湖對岸,海岸線逐漸平直。那裡,福斯灣和羅訥河三角洲的卡馬爾格區的沙丘對於這個時代的船員們還不大具有吸引力。

  馬賽的天然港在羅馬時期曾經擴大,現在還在進一步擴建加固。

  放眼望去,馬賽這個城市並不像塞拉弗頭腦印象裡的,僅僅充滿溫暖陽光、鮮花、美女以及紅酒的地方。污跡斑斑的碼頭,低矮破落的倉庫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木桶和骯髒的統貨粗坯,垃圾和排泄物在路邊隨處可見,擁擠的街道、七零八落的各色標牌以及二層樓上方琳琅滿目的曬衣,足以令人爽快的心情變得糟糕透頂。

  「我的大人,您到得正是時候,前些天這兒剛剛解除了禁令。」約瑟在給過帶路的小廝幾個裡亞爾的小費後,面帶阿諛之色地跟在塞拉弗的馬車後面道,「感謝萬能的主,還有您,沒有將最可怕的、最可怖的、最邪惡的黑死病染給我們,否則……」

  「黑死病?你說這段時間歐洲還在流行黑死病?」塞拉弗聲音稍稍高了些。

  不明白為何對方有那麼大的反應,約瑟小心翼翼地選擇詞彙,回答問題,「啊,對,我的大人,不過黑死病帶來的恐怖已經讓人們習慣了,畢竟,這個世界如果哪天沒有死人我們反而會感到很奇怪。看著那些倒霉鬼的死亡,我的心裡除了麻木,就是一點點慶幸,我曾聽祖父說過,他有段時間就想去接觸那些病人,好讓自己快點去見上帝。天哪,人世間的痛苦實在是太難熬了!」

  「荒謬!」塞拉弗撇了撇嘴。鼠疫給歐洲帶來的可怕致命後果是死亡了約2500萬人,還有無數人變成了精神病人,現代歐洲人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臆想與白癡症,多少與之有關。但嘴上這麼說說,從心裡上,塞拉弗還是願意相信約瑟所言,畢竟,在缺醫少藥而整個歐洲幾乎死去1/3人口的時候,你不祈禱自己速死,還留在世上,簡直是一種折磨與摧殘。

  當塞拉弗一行人走進下榻的旅館時,還是感覺到空氣中因為病毒所帶來的壓抑。

  老闆熱情地迎接他們,隨即陪同約瑟參觀了他們將要入住的地方。回來之後,老闆低頭哈腰地說,「請貴客放心,這裡每間房都有專門的僕人伺侯,他們都房間裡住了兩個月以上,可以確保安全。」

  塞拉弗拾級登樓,這裡被收拾得很乾淨,樓道、走廊和牆壁都是專門清洗過的,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花草薰香。

  「準備好晚飯,晚上我們還另有安排。」

  塞拉弗看見約瑟向底下人吩咐了這些後,他自己則被迎進一間擁有獨立起居室和客廳的豪華房間內,一個身材姣好的侍女立刻屈身行禮,頭深深地低下。

  「這是什麼人?」塞拉弗向約瑟問道。

  「她是這間房的僕人,也是居留者,她的使命是住在這裡以確保這兒沒有被傳染上疾病……啊,這是馬賽最好的房間了,您瞧,從環形陽台可以看到市政廳的自由廣場和南面山頂最有名的拉加爾德聖母院!」

  塞拉弗拉開所有窗簾,打開窗戶,黃昏柔和的陽光灑進房間,悶熱也稍稍消去。

  「你叫什麼名字?」塞拉弗在靠著窗戶邊坐下,一邊愜意地輕嗅著從陽台傳來的花香,向女僕問道。

  「埃蓮娜,大人。」女僕怯生生地抬起頭來,對於她來說,這個貴客就是她能否夠繼續工作下去的主要因素,因為老闆給她的吩咐就是盡量讓這個貴客滿意。

  塞拉弗看到了一張普通的,卻很成熟的女性的臉。

  不同於那些猶太人,這張臉顯得精緻、和諧,雖然高起的顴骨令她的臉頰看起來有些生硬,但卻不能不說那有些豐潤、自然。眼角紋和粗糙的皮膚角質顯然也不會讓塞拉弗感覺不快。

  她的金色卷髮盤髻起來,稍微有些次等的傭人裙裝,使得她看起來一副精幹的樣子。

  她的眉毛與眸子真的很柔和,藍色的眼睛就像流淌的塞納河。

  在塞拉弗凝視她的同時,微感羞澀和緊張的女僕也在偷偷打量對方。

  他全身華美精緻並且價格昂貴的服裝,並沒有掩蓋主人出眾的氣質與神采。他臉部線條柔和,可以看得出是亞洲人,或者是具有亞洲血統的歐洲人,鼻翼、眼眶的起伏也沒有西方人那麼大。

  寬闊的額頭上,微微伸出的服貼黑髮,有幾絲落到威嚴的眉鋒上。兩隻眼睛,有著詭異的不同顏色,黑瞳仁裡恬淡溫柔,藍瞳仁裡卻肅殺寒冷;但如果加上他正直寬大的鼻子以及微抿的飽滿嘴唇,就令人覺得他並沒有歐洲貴族們普遍的那種刻薄可厭。

  更何況,他的眼神令埃蓮娜覺得如沐春風,那透露的少許寒意當然自動被她忽略了。

  她甚至覺得,只這樣一眼,她就有種妄想給他做僕人的願望。

  很好笑的,但卻是不容抗拒的願望。

  「坐下,埃蓮娜,跪著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女僕紅著臉,順從了新客的意思。塞拉弗輕輕揮了揮手,約瑟知趣地退了出去。這下子,女僕的臉更加紅透了,她垂下頭,不安地絞動著發白的手指,盡量不讓急促的呼吸聲透露出心裡的想法。

  塞拉弗饒有興味地看了她一會兒,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地微低下的僕人感興趣,似乎潛意識裡,他也認同人們可以用地位、身份來加以區別。

  「埃蓮娜,說說你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工作。」

  「是的,大人。」女僕點點頭,「我原本住在子爵的領地阿爾布瓦城。可是貝桑松發生了可怕的瘟疫,我全家都死了,我沒有辦法,只好沿途做短工或者乞討,終於還是這裡好心的老闆收留了我,給我這份工作。我還有兩年就可以還清欠債了,老闆和我說好了,到那時他就給我筆錢讓我回鄉去。」

  「是這樣,你多大了?」塞拉弗並不想對她的話進行刨根問底,他只是感覺意外、好奇,與她的長相不同,她的語氣顯得如此輕率,甚至有些幼稚,塞拉弗對自己的判斷不禁產生了懷疑,他開始打破常規的禮貌詢問起來。

  「回大人的話,過下個月我就19歲了。」女僕有些羞赧的回答。

  塞拉弗暗暗倒抽了口涼氣,不禁再度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皮膚粗糙、臉上皺紋頗多、明顯營養不良的女人,不,是女孩。

  一絲從未有過的同情心在他的胸中翻騰起來。

  「你欠了你們老闆多少債?」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這個……是3塊金路易,大人。」怯生生的回答,也讓這個女僕的臉上有了絲陰霾。

  塞拉弗點了點頭,這種年代,高利貸者顯然都是富裕的投機商,像埃蓮娜這樣薪金微薄者,想要完全還清這筆巨額欠貸顯然是有非常難度的。

  更何況,她只是旅館老闆的一個犧牲品罷了,也許哪天,她就會被突如其來的瘟疫奪去生命。

  這樣的想法讓塞拉弗提不起興趣,他有些殘忍地終止了似乎剛剛開始的談話,「好了,你去忙吧,埃蓮娜,順便問一句,海邊的酒吧怎麼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1 21:12
第二節 召募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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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猶太女僕的幫助下,塞拉弗被打扮成普通的碼頭管理者模樣,輕薄鬆垮的開襟棉上衣,袖子捲得老高,肥大的水手褲和稍微好些的厚底牛皮鞋。

  由於他的膚色一看就不是長年日曬的樣子,女僕們多少打理了些油脂抹在他的臉龐和裸露的肌肉上。

  這樣的感覺讓夏天更加悶熱了。

  約瑟偽裝成有錢的老爺,讓窮鬼塞拉弗陪著他遊覽馬賽港。

  「拉加爾德聖母院是8世紀以來最著名的聖堂之一。」約瑟在向塞拉弗介紹起馬賽港的的歷史和著名建築,他戴著假髮,不管陽光在他額頭和臉頰上擠出多少汗水,他都保持著自認為的極好紳士風度。

  當然,他的貴族服裝如果能保持乾爽就更完美了,現在裝飾複雜的傢伙已經感覺自己全身的各個部位都能淌出水來。

  「其他地方的法蘭西人深信,普羅旺斯的地中海風土,永遠不會充分地同法蘭西國土或高盧精神融為一體,所以,馬賽這塊地方,充滿了分裂鬥爭和狹隘的異民族思想。」他開始賣弄起自己的所學,滔滔不絕地評論道,「當然,我們英格蘭人從來都不欣賞那些自以為是的高盧雞,他們愚蠢、固執,一肚子的爛草包,若不是那場宛如世界末日的瘟疫,說不定我們的王早已打敗法蘭西並統治了歐洲。」

  英法百年戰爭的時期,英國人差點攻入巴黎,只不過當時由於黑死病在國內突然爆發,英軍不得不撤退,而由是乎被法軍的反擊打得節節敗退,現在整個歐洲只剩下加萊港一個落腳點了。

  「別說這些廢話了,法國人至少在500年之內,不可能制服英國。」塞拉弗皺著眉頭說,但他的這些話立刻被約瑟誤解了,後者高舉雙手,張口結舌地看著他。

  「我的聖主,我的上帝!我感謝您,大人!您救了我,救了我的家族,救了全英國!」

  塞拉弗幾乎哭笑不得地扶起差點跪倒的約瑟,他心裡暗暗決定,以後盡量不去說這些對以後世界的「預言」了,不然引起的麻煩將會更大。

  馬賽的麻繩產量佔了地中海區域的1/10強。

  而大麻也變成了相關的特產品之一。

  沿著港口的衛堡聖讓堡,也就是13世紀耶路撒冷聖約翰醫院騎士團的指揮部舊址,往東一直走到山丘,再往下走就是大片大片的綠色大麻地。

  聖讓堡的燈塔指引著許許多多船隻,在港口進出。白帆點點,桅桿林立,沒有油煙和煤灰的海面,顯得如此湛藍清澈,數不清的海鷗自由地翱翔,像密佈於天際的流星。

  塞拉弗陪著約瑟走進一家叫做「羅訥河口老佩斯」的酒館。

  周圍的環境是貧民區,因此這張酒館的主要客人也多半是粗魯骯髒的水手、碼頭工人、小手工坊工人甚至流浪漢。

  約瑟捂著鼻子走進去,他的動作讓所有人直勾勾地望著他,一時喧鬧的場所突然地安靜了片刻。

  塞拉弗甩開他,逕自走到櫃檯前,用純正的法語道:「來一杯杜松子酒,加冰。」

  「我們這兒只有低劣的果酒,2個蘇一杯。」大鬍子老闆挑釁地看著陌生人,他似乎並不歡迎這樣的客人。

  「那就拿最好的酒,別糊弄我。」塞拉弗手指一彈,一枚法郎銀幣劃著漂亮的弧線落在老闆的手上。

  大鬍子老闆什麼話也沒說,從櫃檯下面逕自拿出一隻厚重而不規則的不透明酒瓶,拔開塞子,在一隻平底杯裡倒了小半杯,那是琥珀色微有粘稠的液體。

  塞拉弗微笑地看著對方。

  老闆看見這種識貨的眼神,倒沒覺得意外,反而很欣喜,他擼了擼鬍子,「再加2法郎15蘇,這種酒我平常輕易不拿出來。」

  塞拉弗從口袋裡掏出一枚佛羅林金幣,輕輕放在桌上。

  老闆的眼神立刻亮了。

  「除了這杯酒,我還想找一個人,雅克。」

  在酒館的一隅,烏煙瘴氣的大麻味充斥著角落。

  塞拉弗面前坐著一個態度冰冷而行容散漫的大漢。

  他一頭蓬鬆捲曲的長髮,只不過多時沒有打理了,亂蓬蓬的。

  他的臉很方正,下巴微微上翹,兩條冷峻的眉毛下,是深邃洞察的兩隻微帶褐色的眼睛。他的鼻子很挺直,臉頰和眉角帶傷。強壯多毛的臂膀上還紋著一隻快被汗水模糊的大鐵錨。

  「你,找我?不是那位少爺?」名叫雅克的男人瞥了一眼遠遠坐在雅座上呆望酒吧女淌口水的約瑟,懷疑地問道。

  「老彼得讓我來找你。」塞拉弗喝了口酒,「當船長,月薪30塊金佛羅林。」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雅克眉鋒一挑,久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粗魯地嘀咕著。

  顯然是他的那些手下們聞言都停住了說話,難以置信地看著塞拉弗,以為碰到了瘋子。

  「我只相信彼得。」塞拉弗淡淡說道,兩人眼睛中各自爆出一團寒芒,「希望他的眼光不會錯。」

  「我不能不懷疑,要知道彼得可是紅鬍子的手下。」雅克壓低了聲音道,「難道老吝嗇鬼哈爾根已經死了嗎?」

  「沒錯,現在你願意接受招募了?」塞拉弗微微笑道。

  「幹嘛不?」雅克冷冷地笑道,隨即手指一揮。

  塞拉弗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湧起,他看見兩名赤膊的大漢左右包抄,舉起凳子砸了過來。

  他往後一跳,等待武器落空的傢伙們嚎叫著撲上前。

  一邊的約瑟收回停留在酒吧女胸脯上的目光,曬笑地打量著群毆的眾人。

  雅克越看越是吃驚。對方的身手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真沒見過這樣能打的傢伙,似乎全不費力,自己的手下就像是往尖刀上狠撞的肉塊一般,每一拳每一腳都會落空,而他們反被對手痛毆得像軟腳蝦般,紛紛仆倒在地。

  「住手!」

  雅克陰沉著臉請塞拉弗重新回到座位上,他開口道:「紅鬍子是你殺的?」

  「不,海盜內哄,他死在自己人手上。」

  「你說的事情是真的嗎?30金幣?每個月?我可不習慣被人欺騙,如果你說假話,無論如何,你也別想活著離開馬賽。」

  「威脅對我沒有用處,雅克先生。」塞拉弗淡淡說道,「我喜歡挑戰,不過我卻沒興趣說假話,因為我是中國人,我只講善意的謊言,不講欺騙。」

  「中國人!」雅克悚然驚心,「暴君成吉思汗的後代!聽說在大洋那邊的遙遠國度裡,佈滿了黃金和寶石,據說一條河上的石橋就有兩千多座。」

  「你的傳聞有誤,雅克先生,我們不是蒙古人,也沒有那麼誇張的財富,但那裡的生產力的確驚人,整個歐洲也比不上。你們所缺少的黃金,我們想得到的話並不困難,還有白銀、貴重的寶石……都是如此。」

  雅克倒抽了口氣。

  「我想出海,先生。」他重重吁了口氣,神色似乎還沒有從剛剛被激起的心事中平復過來,「我只是沒有資金,也沒有貴族願意資助我。」

  「叫我塞拉弗。」塞拉弗說道,「我有點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一兩次長距離的遠航。我現在只缺少人手,忠誠的、忠心的、可靠的人手。雅克先生,我保證你跟著我,以後不必再為金錢上的事情擔憂,我有許多辦法可以取得一輩子,不,也許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我所擔心的只是人們鼠目寸光,看不到今後長遠的利益和所能享有的光榮,他們只關注眼前的一點點蠅頭小利。」

  「塞拉弗先生,我的要求很簡單,給我您所開的報酬,我聽您的吩咐,就這樣。其他的我不想談,我還不瞭解您,對嗎?」

  「很好,謝謝!」

  塞拉弗放棄了直視著對方的動作,覺得自己已經很滿意了。而雅克,卻在他目光的籠罩之下微微有些顫抖起來——天知道這傢伙怎麼會有兩隻顏色差別這麼大的眼珠!難道中國人都是這樣的嗎?

  一隻鼓鼓囊囊的錢袋丟在了桌上。

  「這是給你的訂金,雅克先生,希望您對我的瞭解可以進一步加強。您可以使用這些錢,自由地募集盡可能多的人手。我不但需要熟練的水手,也需要木匠、鐵匠、技師和廚師,我們要去遠航和征服,就需要大量的技能熟練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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