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 作者:九把刀(連載中)

tzd2001 2011-12-15 22:35:21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 126293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2:59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弟子,拜入凌霄派的門下。」

    「啊?凌霄派?」

    「很厲害的!」

    「是,師父。」

    零碎的月光,一個大破洞。

    老人,國中生。

    「我們開始第一課吧!我想想,先教你〞〞」老人盤腿坐在

    破洞前,胡亂思索著。

    「等一下,你為什麼要選我當你徒弟?」我也盤腿坐著,不過不

    是因為練功的關係。

    「什麼我選你!是你求我的!」老人一絲不悅道:「還有,要叫

    我師父,這是再基本不過的規矩!」

    我點點頭,反正我沒個性。

    「師父,為什麼我求你收我做徒弟,你很快就答應了?」我問。

    我很好奇自己是怎麼被瘋子盯上的。有武功,不代表就不是瘋子。

    師父沈吟了一會,說:「經過我再三考驗,發現你很有潛質,不

    像年輕時候的我,再加上你苦苦哀求,我也不好意思拒人於千里

    之外。」

    我疑道:「是考驗我的愛心?耐心?還是整天嚇我考驗我的心臟?

    我沒被嚇死就算合格了?」

    師父點點頭,說:「你說得都對,但最重要的考驗,還是你潛質

    的部份,學武功嘛,這種事是很講究天分的。」

    我茫然不解。

    師父看著我,說:「還是不懂?」

    我正要開口時,卻見師父目光如炬地瞪著我,不知怎地,我頓時

    寒毛直豎,心臟猛奔,額上竟抖落珠般冷汗。

    「看資質,不是看筋骨,不是看體魄,而是端詳一個人的本能。」

    師父認真地繼續說:「一種深藏在本能中的本能,也就是察覺殺氣、

    深知危險所在的資質稟賦。」

    說完,師父一笑,我心臟所受到的莫名擠迫跟著消失。

    師父又說:「我先教教你基本的呼吸吐納,你一邊練習一邊聽我

    說。我們凌霄派威震武林,這個呼吸吐納雖是基本常功,門道卻是大

    有不同,各門各派的吐納正是功夫互異最基礎上的不同〞〞」

    凌霄派的呼吸吐納「技術」,恕我不能表露,因為武功並不是人

    人都該學的,關於這點,師父以後不斷地提醒著我。

    「那夜算是你我師徒有緣,我在書店偶遇了你,你當時正在看武

    林掌故,我試探性地介紹你一些我認為不錯的掌故,而你〞〞」

    師父滔滔說道。

    「師父,我在看武俠小說,不是什麼掌故!」我疑惑。

    「告訴你一個祕密,其實那些並不全然是小說,有些是,有些不

    是,有些胡扯蛋,像蜀山劍俠傳。有些則是武林中真真實實的典故,

    例如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大俠,其實真有其人,跟我們凌霄派的始祖

    還頗有淵源,他的獨孤九鞭曾敗於我們凌霄派始祖的劍法下〞〞」

    師父津津有味地說著。

    我忍不住說道:「令狐沖使的是獨孤九劍,是劍!」雖然我壓根

    就認定師父是個瘋子。

    師父輕輕打了我的頭,說:「那是後人傳說失真,真是對先人不

    敬,好好一套威震塞北的獨孤九鞭鞭法,竟說成是劍法?貽笑大方,

    貽笑大方。」

    「威震塞北?」我剛說出口,登時大悔。我幹嘛這麼認真?

    「令狐沖大俠帶著神鵰遠赴塞北挑戰塞北明駝木高峰,使得正是

    這路變幻莫測的鞭法。」師父斬釘截鐵地說。

    塞北明駝木高峰?他算老幾?

    等等,神鵰?

    「令狐沖那隻神鵰〞〞嗯,多大隻?」我小心翼翼地問。

    「好大一隻,比你還高兩個頭哩!」師父大呼。

    「那隻鵰〞〞哪來的?該不會是跟楊過借的吧?」我的疑惑超

    過了想笑出來的衝動。

    「當然不是,是令狐沖從小養到大的,令狐大俠的耐心也是很夠

    的。」師父說。

    「至於神雕俠侶裡面的楊過,真的有這個人嗎?」我非問不可。

    太詭異的老人了。

    「有哇!他的耐心更叫人敬佩!鐵杵磨成繡花針這句成語,就是

    說他日夜苦練那把大金剛劍,揮著揮著,竟慢慢地將巨劍給揮成針了!

    這般的耐心,這般的精純內力!」師父天馬行空地說著。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我好久沒這樣大笑了。

    在破出家庭的第一晚,我竟然真心哈哈大笑。

    「笑什麼?怪不好意思的。」師父難為情地說,臉上掛著尷尬的

    笑容。

    我看著師父滿是汙垢的臉,卻洋溢著久違的溫暖。

    「沒,只是覺得很好玩,跟自己念到的都不太一樣。」我本以為

    師父會斥責我,不料師父的個性怪怪的。

    「史料疏脫,文字竄漏,總是在所難免,不過這不影響我們求武

    立志的目標,我們求的是高深精絕的功夫,寄盼的,是正義。」師父

    雙手輕輕放在膝上,任清風鼓蕩起兩袖,認真說道:「郭大俠說得好,

    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我點點頭。

    我忍不住點點頭。

    師父認真的表情令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令我大受感動。

    一個顛三倒四的老瘋子,卻有著震盪我心的情懷。

    好個瘋子。

    「俠之大者。」師父慢慢地覆誦著。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02
也許是氣氛吧,師父當時的樣子至今仍令我深深動容。

    「當時我在看武林掌故,看得又是好的武林掌故,所以你決定

    收我為徒?」我問。

    師父搖搖頭,說:「當時你待我有禮,令我對你頗有好感,又見

    你對武俠世界如此著迷,所以認為你也許有些稟賦。」

    師父繼續說道:「所以我遠遠跟蹤你回家,一路上我散發驚人的

    殺氣,就是為了要試試你對危險的感應,很好,當時我聽見你腳步

    沈重、察覺你的呼吸不暢,資質似乎不錯,便決定要多試試你。」

    我點點頭,關於這點,或許我是真有天分吧,畢竟那種恐懼的壓

    迫感是相當真實的。難怪幾乎每次師父出現時,我的心臟都快爆炸了。

    師父斜著腦袋,說:「一個人若是無法察覺危險,等於沒有絲毫

    天分,在武林中誰跟你好好擊掌比武?這是少有的事,睡覺睡到一半

    頭就被摸走了!還談什麼行俠仗義?」

    我應到:「這倒是很現實的問題。」

    師父又說:「我這幾年在江湖行走,常常在人群中散發無比殺氣,

    結果根本沒有人對殺氣有所感應,殺氣這東西無形無色,對一般人沒

    有什麼傷害,但武功高手常常處於危險邊緣,怎能不對殺氣有所感悟?

    這些年人們都習慣逸樂,武功變成了雜耍猴戲,成了競技運動,人啊,

    對這種原始的求生本能都忘記了!」

    我說:「所以,我是第一個被你發現能感應殺氣的人?」

    師父歉然說:「那倒不是,去年我到過伏桑一趟,途中曾發現

    一個少年也對殺氣有極強的感應,不過當時因為種種原因,我跟伏桑

    漢子起了衝突,被抓到警局裡關起來,喪失了那孩子的行蹤。後來,

    哼,那種地方怎麼關得住你師父?」

    我笑了笑,並不介意,說:「好可惜,一個人學武功有點無聊,

    要是你找到那個人當我師兄,兩個人一起學應該比較好玩。」

    師父不停點頭,說:「要是有兩個徒弟,那就一定可以〞〞」

    師父沈吟著,思考著什麼。

    我想到了喜歡打架的阿義,說:「我有個同學對打架很感興趣,

    師父,你要不要也收他為徒?」

    師父皺眉道:「是上次向我動手那個?」

    我點點頭,問:「那次師父是故意讓他的吧?是因為怕出手打傷

    他?」

    我心想:要是師父一掌輕拂過阿義的胸膛,阿義穩吐血的。

    師父抓著頭髮搔癢,說:「習武之人忌諱隨意展露武功,因為我

    輩要暗中行俠仗義,出了風采,反而會暴露自己的底子,所以我當時

    只好忍辱逃跑;不過那孩子太暴力、蠻橫,又沒資質,誰收了他當

    徒弟,誰沒見識。不收,不收。」

    我無所謂,不過看師父一直在搔癢,我忍不住建議道:「師父,

    你要不要洗個澡?我帶你去。」

    師父難為情道:「會不會很麻煩你啊?」

    我搖搖頭,領著師父開門下樓。

    浴室在一樓轉角。

    媽跟幾個牌友一邊看連續劇,一邊打麻將。

    這時胭脂塗得像國劇丑角的李太太眉頭緊蹙,說:「怎麼有一股

    怪味?」

    媽等人摀著鼻子,東張西望的,看見我領著髒兮兮的師父下樓。

    「啊?!淵仔你怎麼帶〞〞」媽大吃一驚。

    師父不知所措地站在我身邊,我說:「我師父。」

    媽僵硬不善的臉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是淵仔的老師啊?

    真不好意思,怎麼有時間來作家庭訪問,正好我在消遣,真是〞〞」

    師父見媽態度轉好,於是彬彬有禮說:「這孩子稟賦奇佳,能當

    他師父實在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將孩子教好,使他成為一個頂天立

    地的男兒漢,夫人切莫擔憂。」

    媽、李太太、張媽、何阿姨,全都張大了嘴。

    「我師父要洗澡。」我逕自拉著師父去浴室,也不向他們多解釋

    些什麼。

    媽連師父是怎麼跑到我房間的,都渾然無覺,還需要多解釋什麼?

    師父打揖後,便隨我進了浴室,我拿了洗髮精跟香皂,再到爸的

    房間拿了件衣服給師父,就先上樓了。

    我只叮囑很髒的師父,難得洗次澡,還是洗久一點妥當。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我寫完數學跟英文作業後,才聽見師父的

    敲門聲。

    這是師父第一次敲門。

    「我還是習慣穿這件衣服,所以〞〞」師父拿著爸的衣服,

    歉然道。

    「沒關係。」我說,把爸的衣服揉成一團。

    我看著剛洗過澡的師父,嗯,臉上不明分泌物已經消失,雖然

    一身的舊唐裝,但已經算是從遊民階級躍升到了一般老人的樣子了。

    「謝謝你。」師父高興地說。

    我微微笑。

    也許該道謝的人,是我。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09
「第一課,吐納採氣,自拓筋脈。」師父繼續說:「昨晚我跟你

    對看一夜,你睡著後,我便碎窗進屋幫你大拓筋脈,以內力打通你的

    血氣,所以你理當精神旺健不見疲態,是嗎?」

    我點點頭,說:「嗯,原來是這樣。」

    師父說:「拓筋活血,是學習精深內功的起步,若能時時練習,

    便能開闊內力渠道,是大根基。你今天黃昏時不知何故,殺氣驚人,

    這是你的天生資質,加上昨晚我幫你導引血脈,所以你能一怒斷桌。」

    我看著自己的手掌,頗有得色。

    師父輕敲我的腦袋,說:「不要得意忘形,你現在沒有殺氣,筋

    脈又沒甚舒展,已經跟一般人沒有兩樣了,若要刻刻維持頂峰,便要

    日夜練習第一課。」

    我相信師父說的這些話,於是仔細聆聽師父比手畫腳的武學

    說明。

    這第一課真不是蓋的,我完全無法想像氣血在體內流動的樣子,

    更無法體會以自己的意志導引氣血的奧祕。

    「接著,從飛龍穴衝脈到棲虎穴,再從這裡的氣口慢慢散渭到九

    山大脈〞〞」師父熱切地在我身上摸來摸去,這邊點點,那邊

    戳戳。

    我忍不住摸著師父所說的「飛龍穴」,說:「這裡是壇中穴吧?每

    一本書都說這裡叫壇中穴。」

    師父捏著我耳朵,說:「你用大腦想一想,要是武俠掌故寫得都

    是真的,那現在滿街都是武林高手了!有些奧祕是不能隨便寫在書上

    叫賣的。壇中穴?不不不,這是是貨真價實的飛龍穴,是人體十大

    好穴之一。」

    我感到困惑與不安。

    師父武功高強,是千真萬確的。

    但師父的腦袋不清不楚,也是毫無疑問的。

    我照著師父的行氣過穴方法練功,實在太過兇險,飛龍穴那麼

    菜市場式的名字?什麼人體十大好穴?怪哉!我恐怕會練到腦溢血!

    「發什麼呆?我一下子說太多了麼?」師父停頓了一下,說:

    「那麼,你先把氣導引在肚臍上的斑馬穴上,我再繼續說下去。」

    我搖搖頭,嘆道:「好難。月考以後再學好了。」

    師父大吃一驚,說:「什麼?功夫無論如何都要天天精進不斷,

    否則怎麼能成為一代高手?!」

    我無奈道:「師父,我只要有你一成厲害就夠了。」

    師父勃然變色,說道:「為什麼?」

    我戒慎恐懼地說:「身體健健康康的,不怕給壞人欺負,也就

    夠了。」

    師父一掌抓在書櫃上,竟生生捏下書櫃一角,大怒:「你要青出

    於藍!你要更勝於我!至少要能單手打贏我!」

    我嚇壞了,忙說:「我會努力的!」

    師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斥道:「你發誓!」

    我生怕師父將我的肩膀扯下一塊肉,忙道:「我發誓我要比師父

    強!」

    師父嘆道:「不是我故意兇你、勉強你,實在是因為,正義需要

    高強武功的關係。」

    我點頭如搗蒜,師父見我如此害怕,說:「不需要害怕,我先讓

    你感受到氣行在筋脈中奔流的位置和衝擊。」

    說完,師父與我盤腿坐下,師父左手搭在我的背心上,我登時感

    到背上貼著一團火,暖烘烘的。

    「放輕鬆,閉上眼睛專心感受。」師父繼續說道:「這團火就是

    師父的內力,現在它要開始在你的體內走脈啦!」

    我感到火團往肩背上的天宗穴(也就是師父堅稱的好漢穴)緩緩

    移動,心中甚是訝異,接著火團便往命門穴(也就是師父堅稱的人體

    十大好穴之二,寒宅穴)下方磨動,十分舒服受用。

    師父的手並未隨著火團的移動而移動,想來正用奇異的手法導引

    著內力,我回憶起師父剛剛所說的教學,姑且不論穴道名稱多麼怪異,

    此刻內力緩緩奔流的位置卻恰恰印證著師父所說的一切。

    內息奔流的感覺!一個穴接著一個穴,一條脈接著一條脈,徑渭

    分明。

    「接下來,要到飛龍穴了,這是個好穴。」師父接著說道:

    「現在要急衝到棲虎穴,很有魄力的一刻,不要嚇到啦!」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開口說話,火團已經凝聚到壇中穴,嗯,飛龍

    穴上,我感到胸口十足鬱悶,澎湃的內息煮沸著心口,接著,我不禁

    大叫!

    「啊~~~~~~~~~~~~~~~~~~~~」

    我暢快地大叫,這簡直無法抵抗的快勁!飛龍穴中的內力霎時間

    奔馳到棲虎穴上,百骸通暢無比!

    「很好,叫得好!那晚我不敢使你驚醒,所以只是一般地過穴,

    所以你只是昏睡。」師父繼續說道:「接著,我要讓內力經由九山

    大脈下放到全身百穴,這就算完成一周天的拓穴,對身體大好。」

    於是,師父的內力漸漸散透到我全身上下。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09
「想不想試試絕世武功?」

    「想!」

    師父新的內力,一團大火球再度攀上我的背心,這次的火球比剛

    剛疏導我內息的火球巨大得多,師父說:「讓你親自體驗驚世駭俗的

    武林絕學,凌霄毀元手!」

    火球一股腦竄上右手臂上的天泉穴,而至曲澤、徭門、間使、內

    關、大陵,最後到了掌心的勞宮與指掌的中衝穴。若翻譯成師父的專

    利術語,則是夜歌、九碎、牛息、鐺環、苗栗、守翼,最後來到掌心

    的凌渡與指掌的霄轉穴。

    我不由得伸手平舉,自然而然地。

    「按在哪裡都好。」師父的聲音中頗為得意,手一刻未離開我背。

    「不會有危險吧?」我又說:「要不要很用力拍?」

    師父彿然不悅道:「輕輕按在牆上就好。」

    我依言將右手掌輕輕按在牆壁上,任由師父傳來的火球震動我的

    手掌。

    「啊!」我微微驚呼。

    「了不起吧,這可是我們凌霄派的絕學之一。」師父的聲音旺健

    有力。

    我的手掌正慢慢沒入水泥牆裡,一點一點沒入,堅硬的牆壁宛若

    一塊熱豆腐。

    「感覺一下三年後的你。」師父嘉許道:「我天資魯鈍,當年學

    到沒牆貫手這一層,足足花了我五年光陰,但以你的資質,最多三年

    就可以辦到。」

    我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將牆壁融穿,烙下深深的掌印。

    「這就是三年後的我?我會變得這麼厲害?」我無法置信,暗道。

    「崩!」師父沉聲叫道,火團霎時衝出手心上的凌渡與霄轉穴,

    牆壁頓時散發蒸蒸熱氣,崩裂出一大塊。

    大約兩個手掌大小的牆缺。

    「好厲害。」我讚道。

    師父開心地說:「因為你身體無法承受我十成內力,我過嫁給你

    的內力只有六、七成,要是我自己使出凌霄毀元手,威力可不僅僅於

    此。」

    我不禁佩服。

    徹底佩服。

    「現在,配合基本的吸納採氣,意想氣息過穴,慢慢練起。」師

    父的手離開我的背,站了起來。

    我默默照著師父的指示,開始練功。

    功夫,從此與我結下不解之緣。

    儘管我身上的穴道都被師父亂改了名字,不過不打緊。

    我會成為武功蓋世的一流高手,輕易除掉王伯伯這些敗類。

    一流高手。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1
「你拜那老人為師?」乙晶呆住。

    「嗯,事情有點複雜。」我的心情也頗複雜。

    「為〞〞為什麼?難道他逼你?」乙晶的嘴巴張得好大。

    「那倒不是,其實師父人還不錯。」我有點發窘。

    「那〞〞?」乙晶感到困惑。

    「送妳。我沒時間玩了,我要練功夫。」我拿出任天堂,看著

    乙晶驚訝的表情。

    「不必這樣!你怪怪的!」乙晶雖然推辭,我還是將任天堂硬塞

    進她的抽屜。

    嗯,好漢穴,溫溫的好漢穴,多虧師父過嫁些許內力給我。

    「我們凌霄派的內功心法,可以經由我導引一些內力給你當

    根本,去吸引你自身的潛質,引發聚匯你的內力,一點一滴地鍛鍊,

    一點一滴培養,我再一夜一夜過繼給你高強內力,這樣一來,你的

    武功就會突飛猛進,事半功倍。」師父是這樣說的。

    我默默將國文課本靜置在桌上,慢慢引導氣息過到寒宅穴,人體

    十大好穴之二,好舒服的感覺,之間竟無半點窒礙。

    我沒有閉上眼睛,但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字卻已漸漸模糊,老師

    尖銳的聲音也稀釋在空氣中。

    我似乎進入一種模糊的「定」。

    承恕穴,介英穴,元鴻穴,嗯,十分順利,一穴接著一穴,終於

    來到號稱人體十大好穴之首的飛龍穴,我凝聚心神,放鬆體魄,一股

    作氣將溫熱的內息衝到棲虎穴!

    「啊~~~~~~~~~」我忍不住放聲大叫,好過癮啊!

    我滿意地將內息自棲虎穴匯聚到九山大脈,下放到全身百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突然爆出一陣狂笑,啊?

    我的背上突然一陣刺痛。

    我回頭,原來是乙晶拿鉛筆刺我,生氣地看著我。

    「顏劭淵!上課幹嘛大吼大叫,作惡夢啊!去後面罰站!」老師

    氣急敗壞地罵著。

    我摸著頭,拿著課本站到教室後面,同學都幸災樂禍地拍手,

    阿綸更是笑倒在地。

    的確很糗,我滿臉通紅地避開大家的眼光,站在垃圾桶旁上課。

    但,我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內功真是神奇。

    我想起師父說過:「練內功要能持續不墜,若是能時時練習,保持

    體內氣息循環,長久便能使穴道自動導引過脈,在無意識間也能自行

    增強內力,行走亦然、睡覺亦然。」

    於是,我拿起國文課本,再度進入神奇的內功世界。

    「所以這個白字當動詞用,不是形容詞,不過〞〞」國文老師

    似乎碎碎念道。

    「啊~~~~~~~~~~~~~」我舒服地大叫。

    「顏劭淵!半蹲!」老師摔斷粉筆,同學大笑。

    這一天,我在國文課上大叫了四次,在英文課上大叫了八次,在

    地理課上大叫了九次,在美勞課大叫了十二次。

    內功的進境跟大叫的次數成正比吧。

    不過我也被眾老師請到訓導處,記了一隻小過。

    本來因為我先前還算是個乖孩子,所以教官只打算記我一隻

    警告,不過因為我在訓導處又大叫了兩次,所以就變成一隻小過。

    我默默計算著,照這樣的記過速度,沒多久我就會因為不停地

    大叫遭到退學的命運。

    真的是很煩人的事。

    拋開「放棄未來」的衝動想法,我還是想上學。

    因為學校有乙晶。

    但我也愛上了功夫啊!既然要練功夫,就要像師父一樣,當個

    絕頂高手!

    雖然我心裡也盤算著:其實,我只要有師父一成厲害就很夠了。

    在掃地時,乙晶難過地幫我倒垃圾,問我:「你究竟怎麼了?才

    短短一天,你就變了一個人。」

    我不想告訴乙晶關於我媽媽通姦的事,不過,我將師父一掌轟掉

    我家牆壁、灌輸我驚人內力的部份鉅細靡遺地說一遍。

    我發現乙晶在哭。

    「妳不相信我?」我一愣。

    乙晶不答,只是難過地咬著嘴唇。

    我沒有多做解釋。

    只怕,我比乙晶更難過。

    「你幹嘛哭?」乙晶終於開口,看著我。

    「不用再理我了。」我轉身就走。

    我好難過。

    原來,不只那些死大人不願意相信我,連,一直支持我的乙晶也

    一樣。

    他們都一樣。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1
破洞,月光。

    老人,男孩。

    「今天練功的情況怎樣?我瞧瞧。」師父端詳著我。

    我眼眶溼溼的,說:「我開始發現練功是件很好玩的事了。」

    師父點點頭,說:「瞧你的氣色,內力已經有點開竅了,真是資質

    優異,天生的習武上才。」

    我失落道:「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卻不相信我。」

    師父嘆了口長氣,眼眶竟也溼溼的。

    「豈止是你,連師父也一樣,沒人相信過師父。」師父無奈地說。

    我不解,問:「師父有這樣厲害的武功,怎麼會被懷疑?我帶我的

    朋友見識一下師父的武功好不好?」

    師父瞪著我,說:「功夫是拿來雜耍的麼?給人看表演的麼?」

    我求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她一個人相信就夠了!」

    師父搖搖頭,說:「學功夫,為的,不是求個認同,為的是正義,

    既然為的是正義,我們便須隱匿絕技,即使被人看輕、受人污蔑,

    也只能當作是心魔考練。」

    我擦擦眼淚,說:「那我以後學了一身功夫,也不能讓人知道嗎?」

    師父點點頭。

    我有點心酸,說:「那我一輩子不就被當成笨蛋嗎?」

    師父點點頭。

    我知道這是白問了。因為師父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我有點生氣,大叫:「那我學功夫幹嘛?!」

    師父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誠摯地說:「孩子,你會知道的!」

    我叫道:「我不知道!現在壞人拿的是槍!學功夫幹嘛!」

    師父的手牢牢地抓著我,疼惜地說:「你會知道的!時候到了,

    你自然會知道何時應該展現你的功夫!」

    我忿忿看著師父。

    「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正義。」師父的臉突然蒼老許多,

    沙啞地說:「它就在你的心底,澎湃著,你藏不住它,因為它,叫做

    正義。」

    我頹然坐下,看著沒有牆壁的空洞。

    「繼續練習吧。時候會到的。」師父說。

    「啊~~~~~~~~~~~~~~~」

    「顏劭淵!我要通知你媽!」

    我看著阿義抽著煙,阿綸則在遠處把風。

    「你最近發神經啦?整天鬼叫,害我常常睡到一半就被嚇醒。」

    阿義說,吐著煙。

    我蹲著,說:「沒法子,我有我自己的目標,好不容易有個目標。」

    阿義吐著煙圈,說:「那你幹嘛不理乙晶?你不是跟她很要好嗎?

    你們已經一星期沒講話了吧?」

    我點點頭,說:「那是她不好。」

    阿義說:「你這小子,到底要不要告訴我跟阿綸,你幹嘛一天到晚

    鬼叫?」

    我堅決地搖頭,說:「我說出來的話,要是你們也不相信,我會

    受不了的。」

    阿義笑罵道:「幹!說來聽聽!」

    我堅定地說:「不說就是不說,要知道,你自己去問乙晶。」

    阿義哼了一聲,說:「早問過好幾遍了,她怎樣都不肯說。」

    我無言以對。

    阿義忍不住又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要跟乙晶和好?」

    我無奈地坐倒,說:「不知道,總不會一直這樣下去,我只是還

    很煩。」

    這時,有兩個國三學長急急跑來,是阿義的朋友。或說是手下。

    「怎樣?扁一頓了沒?」阿義拿出煙,遞給兩個國三學長。

    一個學長笑著說:「陽明國中那垃圾聽了你的名號,他媽的腿都軟

    了,根本不敢還手,讓至民他們扁個痛快!」

    另一個學長也笑道:「誰叫他們要欺負我們學校的學生,幹!不識

    相嘛!」

    阿義酷酷地說:「彰化國中有我在,馬的,看誰敢亂來!」

    我坐在地上,看著威風凜凜的阿義,心中懷疑自己不知道還要練

    功多久,才可以打贏暴力狂阿義。

    兩個星期又過去了,我還是不跟乙晶講話。

    我想乙晶對我,也非常困惑與失望吧。

    不過,幸運的是,我在課堂上突然大叫的次數急遽減低,因為我

    已經能夠控制體內的內息運轉了,而師父每夜在我的體內灌輸的內力

    也越來越剛猛,想來是我的身體愈來愈能接受比較強悍的內力吧。

    這時已經入冬了,天氣開始變得很冷,寒風從破洞中灌了進來,

    偶而下場小雨,總讓房間極為潮溼。不過沒關係,我有內力,週息

    運轉之下,身體只有更加健康。

    媽幾乎以懇求的語氣要我搬到客房住,不過我還是堅持要住在

    家裡最破爛的地方,也不肯讓媽把牆重新砌起來。這讓鄰居看了場

    大笑話。

    「今天,要教你凌霄派基礎中的基礎,凌霄毀元手。」師父坐在

    大破洞中,沒有月亮。

    「基礎中的基礎?凌霄毀元手不是最厲害的麼?」我訝然道。

    「笨,降龍十八掌也有強弱之分,難道一學會降龍十八掌就威震

    天下麼?!」師父用力敲我的腦袋。

    「喔。不過很痛耶。」我埋怨。

    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可以學攻擊的招式,真是令人興奮。

    不料,師父從今晚揹來的青色大袋子中,拿出一條蛇來,說:「為

    了要讓你快點學會,這條蛇會幫你了解體內經脈的。」

    我瞧著那條黑白分明、長得很像雨傘節的大蛇,說:「要我打敗

    牠?」

    師父難為情道:「不是,是要讓牠咬你。」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2
「啊?牠該不會是雨傘節吧?」我倉皇地說。

    師父不好意思地摸著頭,說:「嗯,有毒的。」

    我急忙滾到門邊,說:「不要!我會翻臉!」

    師父認真道:「牠咬你,可以速成你的武功。」

    我大叫:「我要〞〞我要〞〞那個循序漸進!我要按部就班!一步

    一步來!」

    師父急道:「難道你不想快點變成高手?」

    我蒼白著臉,看著在師父手中蠕動的雨傘節,叫道:「不要喔!!

    我真的會翻臉!我喜歡打好根基!腳踏實地那種!你不要再靠過來!

    我認真的!」

    師父說:「當年楊過吃了一堆毒蛇,內力大進!」

    我吼道:「那我也吃了牠!幹嘛讓牠咬!」

    師父愣了一下,說:「怎麼說那麼久還是講不聽?快把手伸

    出來!」

    我急忙打開門,想衝下樓去,不料師父以極快的身法將門壓上,

    反手點了我身上的「叮咚穴」,令我動彈不得。

    師父拿著雨傘節,說:「不要緊張,師父會讓你死嗎?」

    我看著雨傘節猙獰地吐信,嚇得牙齒急顫,忙說:「難道沒別的

    速成法?」

    師父呆了一下,說:「有是有,不過比較麻煩點,效果卻是倍增。」

    我哀求道:「那很好啊!麻煩不打緊!」

    師父很乾脆地說:「難得你有心,好!為師成全你!」

    我眼淚奪眶而出,說:「謝謝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師父將雨傘節放進青色大袋子中,隨即跳出大破洞,留下一個

    被點穴的國中生在寒風中大呼幸運。

    師父的腦子壞掉了,居然想這樣惡整自己的徒弟!好險我苦苦

    哀求〞〞

    拜託!搞不好我會死啊!我看著雨傘節在青色的大袋子中游移

    盤動,真是說不出的噁心。

    不多久,師父從大破洞躍上了房間,喜氣洋洋地說:「你看!」

    我一看,差點昏死過去。

    師父手上拿的,不折不扣,是隻眼鏡蛇。

    「兩隻一起咬,兩種毒混在一起,要練起功來勢必麻煩得多,不

    過威力可是加倍增長啊!」師父喜孜孜地說,一邊把雨傘節從大袋子

    中拎了出來,一手一隻蛇。

    我無力道:「師父,你饒了我吧。」

    師父只顧輕輕甩著蛇身,讓蛇頭輕拍我的手臂,還說:「這兩條

    都是劇毒喔,而且毒性互異,所以雙毒齊入血脈是很可怕的,幾乎是

    沒命。」

    我努力地運氣衝撞「叮咚穴」,想衝破師父的封穴,心中焦急無比,

    無奈,雨傘節首先咬住我的左手前臂,一陣刺痛後,我的眼淚也掉了

    下來。

    我急道:「幾乎會沒命幹嘛讓牠咬我?快幫我逼毒!」

    師父疑惑地看著我,說:「傻子,那是一般人啊,你可是個練家子,

    怕什麼?以後江湖上的暗器大多抹有劇毒,現在正好練習一下。」

    「麻麻的,師父救我!」我慘道。

    師父安慰我道:「別慌,還有另一條。」

    我發誓,要是我逃過這一劫,我一定要退出師門。

    我看著左前臂開始發青,急道:「快教我怎麼逼毒!」

    師父喃喃自語道:「蛇毒攻你的血脈,所以你必須用內力捲住

    毒質,強力逼出體外,這原是求速求快的偏門,但卻是訓練你善用

    內力、了解體內細微穴道的妙門,啊!咬上了!」

    眼鏡蛇憤怒地咬住我的右前臂,我也憤怒地看著師父,說:「我死

    了,凌霄派就關門大吉!」

    師父搖搖頭,說:「快想辦法用內力逼毒,不要慌慌張張。」

    我咬著牙道:「那你快教啊!快!」我看著眼鏡蛇死咬著我的右

    臂,心中大怒。

    師父輕輕解開我的穴道,將兩隻蛇抓進袋子裡,將袋口綁了起來。

    我急忙坐在地上,問道:「快!怎麼逼毒!」

    我的雙手已經麻木,腦子也開始昏沈。

    師父靜靜地說:「觀想體內氣行,找出毒血路線,慢慢催動內力,

    慢慢增強,以氣將毒逼出。」

    這不是廢話中的廢話麼?我知道多問無益,只好勉力運氣走脈。

    我一邊觀察兩種毒血的交融,一邊細細問道:「師父,我不行的話,

    你要救我!」

    師父點點頭。

    我欣慰地繼續觀察毒血,一邊以內力阻斷十大好穴附近的毒液,

    以免毒攻心房。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隨著時間經過,我看著手臂越來越黑,我卻無法以內力繼續

    推送毒液,腦子也恍恍惚惚的,無法查知毒液侵入小穴道的途徑,我

    忙道:「師父!你準備了!」

    師父點點頭。

    我正要感到快慰時,突然發現一件驚人的事實:師父睡著了!

    師父不停地點頭、點頭、點頭,原來是在打盹!

    我氣極,又無力大叫,眼看毒血就要廢了我的四肢,我開始考慮

    是否要放棄逼毒,用剩餘的力量爬到師父旁邊叫醒他。

    師父流著口水。

    一滴接著一滴。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3
忿恨衝擊我的腦子,竟令我清醒許多。

    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起師父拿蛇咬我的原始目的〞〞凌霄毀元手。

    於是,我放棄用內力阻擋毒質,索性將所有防禦的內力從十大

    好穴撤走,全數用來催動記憶中的凌霄毀元手。催動。

    「喝!」我咬緊牙關,眼前一黑,內力急速從夜歌、九碎、牛息、

    鐺環、苗栗、守翼,最後來到掌心的凌渡與指掌的霄轉穴,然後滾滾

    而出!

    我的掌心飄著黑紅色霧氣,竟成功將毒素和著血氣蒸散。

    我精神一振,雖然無法將毒素一次排出,也無法純然排出,不過

    我耐著性子一次次催動掌力,黑霧也愈來愈淡,我想體內的毒質已經

    大略排出了,而我的手臂也由黑轉灰,由灰至青。

    幾個小時過了,天也漸漸亮了,我卻無法繼續將體內的餘毒散出,

    因為我的內力已經耗竭。

    儘管我依舊非常虛弱,但我已有力氣走到師父身旁,一腳揍向

    師父。

    「沒力啦?」師父頭一偏,躲過我這虛浮的一腳,一掌擊中我

    胸前的飛龍穴,我悶聲摔倒。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師父一直醒著,裝睡是為了要讓我竭盡全力

    搶救自己,方能心無旁騖,全速鍛鍊內力。

    我中掌後,原以為師父會過來幫我逼毒,不料師父爬到我床上,

    蓋上棉被,說:「這次我真的要睡了,你練功完自己上學去吧。」

    我正要大罵,卻發現胸口燒著一團驚人內力,原來是師父順著那

    一掌過嫁給我,用來幫我驅毒的生力軍;我趕忙運功一掌一掌拍向牆

    壁,直到牆上都是黑手印,檢視過體內大小筋脈確認無毒後,我才放

    心地喘了口氣。

    真是痛快!

    在科技發達的西元1986年冬天,還能用內力逼毒療傷的,恐怕

    只有本人了!這種原始的優越感讓我哈哈大笑。

    不過儘管痛快,我的身體還是頗為虛弱,畢竟兩種劇毒跟我的內

    力交戰了一夜,已經大大耗損我的精力。

    「過來。」師父瞇著眼睛,睏倦地說。

    我嘻皮笑臉地走向師父,讓師父在我的背心印上火燙的一掌。

    「轉著二十周天就差不多了,去吧。」師父沈沈睡去。

    我一邊運氣療神,一邊整理書包。

    我會笑了。

    經歷了這麼令人不悅、驚惶的爛事後,我懂得笑了。

    我的個性也許正在轉變。

    「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有那麼可怕的傷口?」

    我看著乙晶遞過來的紙條,撕碎。

    反正乙晶也不會相信。

    我依稀聽到不存在的哭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放學只是遙遙跟在阿義、阿綸、小咪、

    乙晶等人後面,你問我為什麼不自己走,要這樣跟著,其實我也說

    不上來,也許我一直等待著什麼吧。

    今天撕碎乙晶遞過來的紙條,也許我真的太過火了。

    在下八卦山的山間小徑中,我遙遙看著乙晶,聽著他們的對話,

    嗯,因為內功有點根基的關係吧,所以我依稀能聽見遠處的聲響。

    這時,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急促的心跳提醒著我。

    是殺氣。

    「師父在附近?」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不,不是師父。師父的殺氣遠不只如此。

    那,是誰的殺氣?這個社會難道真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遠遠的,我看見一堆穿著皮衣、花格襯衫的中年人,手裡拿著

    捲起來的報紙筒,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個人,正朝著乙晶等人走

    過去。

    殺氣沉沉,來者不善!希望他們跟阿義沒什麼關係。

    我急步走下石階時,卻看見那八個大漢已經將阿義等人圍住。

    乖乖隆的咚,果然是阿義惹的禍!

    「你就是帶頭的阿義?」為首的男子臉上掛著斜斜的刀疤,瞪著

    阿義。

    阿義沒好氣地說:「幹三小?」

    這時我距離他們只有五步的距離,不過我已感受到阿義內心的

    惶恐。更別提,乙晶等人心中極度的恐懼了。

    「你們找阿義喔?他還在學校打籃球啦!」阿綸笑嘻嘻地說,

    搭著阿義的肩膀,又說:「聖耀,等一下去你家打電動。」

    阿義機械地點點頭,一夥人,除了反應神速的阿綸外,全都緊張

    地臉色蒼白。

    我也緊張地掌心全是汗。

    「站住!」為首的流氓男子拉住阿義,瞪著他說:「騙肖仔!你

    不是阿義!?幹你他媽腿軟啦!敢動我陽明國中的小弟!卻他媽不敢

    認啊!」

    阿義臉一陣青一陣白,說:「那你想怎樣?」

    阿綸此時也擦著鼻頭上的冷汗,說:「各位大哥,有話好好說,讓

    女生先走好不好?」

    一個彪形大漢露出報紙捲中的鐵棒,惡道:「誰都不准走,來!

    給我拖進林子!」

    兩個流氓抓著發抖的乙晶、小咪,硬拖進山徑旁的濃密林子,

    阿綸跟阿義只好跟在後面,我嚇得趕緊盤算山上警察局的距離。

    不行!太遠了!

    「喂!你在看三小?你也給我進來!」一個脖子上刺青的漢子

    拿著棍子指著我,我一咬牙,真的進了林子。

    「你幹嘛進來?」阿綸細聲罵道,似乎唉嘆著失去報警的機會。

    「乙晶。」我看著流氓的鐵棍。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3
林子。很適合痛毆。

    全身冒著冷汗。我的身體正在告訴我,我們正處於真實的危險中。

    「他們都是好學生,真的不關他們的事,放〞〞」阿義白著臉說。

    「幹!」彪形大漢一腳猛力踹向阿義的肚子,阿義半跪了下來,

    臉色痛苦。

    阿綸猶疑的表情,看著阿義,又看了看我,似乎想傳達些什麼。

    我看了看乙晶跟小咪,她倆已經嚇得低著頭,眼睛都是淚水。

    阿綸微微點點頭。

    我懂了。沒問題。

    我從皮包拿出兩張一千元,恭恭敬敬地交給為首的刀疤流氓,說:

    「這是給大家花的,請大哥今天放過那些女生,不關她們的事,

    我們等一下再好好談。」

    刀疤流氓冷冷地將錢收下,說:「當我白癡啊,放了她們叫警察啊?

    那麼漂亮,放了多可惜。」

    阿綸跟我突然向抓著小咪跟乙晶的漢子猛撞,大叫:「妳們快跑!」

    兩個流氓被我們撲倒在地,小咪跟乙晶拔腿就跑,卻被彪形大漢從後

    一把抓住,我跟阿綸則被壓在地上。

    阿綸大怒:「你們敢動女生,我殺光你們!」

    阿義也大叫:「放他們走!我讓你們扁到爽!」

    我看著掙扎的乙晶,她那恐懼的眼睛。

    刀疤流氓一棒敲向阿義的腦袋,鮮血登時掛滿阿義的臉。

    刺青流氓踩著阿綸的頭,笑道:「幹你娘!殺?你不要先被掛了!」

    我被亂腳踹著,掙扎著爬起,鮮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我

    看見流氓毛手毛腳地摸著乙晶跟小咪。

    「師父。」我勉強站了起來,調勻呼吸。

    我瞥眼看見阿義被架在樹下痛扁,阿綸則抓狂地衝向小咪,卻被流氓用

    鐵棒伺候。

    「夜歌、九碎〞〞」我緩緩平舉右手,流氓一棒捅向我的肚子。

    我吃痛,雙腿微彎,口中仍念道:「牛息、鐺環、苗栗〞〞

    守翼〞〞」

    我的腦袋蹦出鮮血,我的眼睛始終盯著哭泣的乙晶。

    「幹!念三小!咒我們嗎?!」大漢一拳轟向我的鼻子。

    「凌渡〞〞霄轉〞〞」我模模糊糊念道,鼻血直流。

    「還咒!」大漢大罵,拿著鐵棒轟來。

    「崩。」我一掌按在大漢的胸上,神智不清地看著,大漢扭曲

    的臉。

    大漢慢慢軟倒,跪在地上。

    四周靜了下來。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正義〞〞」我蹣跚地走向乙晶,

    繼續念道:「夜歌、九碎〞〞牛息〞〞霄轉〞〞」

    「幹!」兩個流氓舉起鐵棒,朝著我的肩膀轟下,我的肩膀吃痛,

    雙掌緩緩推向兩人的肚子。

    「崩。」我念道,看著兩流氓口吐鮮血,雙腳跪倒。

    抓著乙晶跟小咪的彪形大漢吃了一驚,大叫:「鬼附身!」

    為首的刀疤流氓愣了一下,說:「裝神弄鬼!」拿著鐵棒走了過來。

    我搖頭晃腦地走向乙晶,含糊地說:「妳為什麼不相信我?」

    乙晶只是哭著。

    「幹嘛哭?」我呆呆地問。

    「啊!」我呼吸困難。

    我被刀疤流氓從後面緊勒住脖子。

    「不要再打他了!」乙晶哭道。

    我被勒得幾乎昏過去,但我努力地將手掌貼向刀疤流氓的下巴,接著,

    刀疤流氓雙眼睜大,我脖子上的手臂也鬆軟開來。

    刀疤流氓臉朝著天,像脫線的木偶般蠕蠕摔倒。

    「我會功夫。」我咳嗽道:「我要救妳。」

    彪形大漢看著雙眼翻白的刀疤首領,嚇得放開乙晶跟小咪,轉身拔腿就跑。

    「崩。」我的手掌貼在彪形大漢的背窩,大漢「砰」一聲撲倒,這時原本

    正在海扁阿義跟阿綸的三個流氓,紛紛倉皇衝出林子,口中還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我的腦子昏昏沈沈的,但依稀想起彪形大漢毛手毛腳的樣子,我蹲在他身旁,又給他「崩」了三次,「崩」到大漢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我本想連續崩個一百次的,但我沒力了。

    我抬起頭,看著阿義跟阿綸扶著女孩子們,然後,我睡著了。

    「媽?」

    我醒來時,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同學送你回來的,你最近上課吵鬧,又跟別人打架!你爸爸回來後,

    叫他揍死你!」媽將毛巾摔在我的臉上。

    我閉上眼睛,調息周身百脈。

    我救了乙晶。

    我好高興。
tzd2001 發表於 2011-12-15 23:15
我的眼眶溼了。

    當我,看到書包裡的紙條。

    「謝謝你。對不起。」

    簡單六個字,讓我全身的內力暴漲,霎時狂轉十八周天。

    「師父!我要變成超級高手!」我對著破洞揮擊著,大叫。

    「照啊!這樣想就對啦!」師父滿意地站在一旁。

    我身上塗滿紅藥水、紫藥水、廣東苜藥粉、綠油精,渾身是勁

    舒展身體,全然感覺不到傷痛。

    「你今天動武了吧!」師父盤腿坐在我床上,繼續道:「江湖

    風風雨雨,跟人動手卻是能免則免,你既然跟人動了手,師父相信

    ,你一定是領悟了正義的急迫性,是吧?」

    「對!我今天打敗一堆壞蛋!救了心愛的女人!」我興奮地運轉

    內力。

    「救了心愛的女人〞〞」師父喃喃自語著,眼神陷入空洞。

    我看著師父,隱隱不安說:「這樣不會不好吧?」

    師父搖搖頭,嘆氣道:「不。這樣很好,師父很高興。」

    自從身上負載了內力後,除了殺氣,我更能隱隱感覺到人們身上

    發出的喜怒哀樂,而現在,師父正陷入回憶的悲鳴裡。

    我突然發覺,我對師父其實毫無了解,只知道他是一個身懷驚異

    絕技的老人,踏遍四方終於找到了我,每夜跳上房間的破洞,開心地

    指點他命運中的徒弟。

    我一屁股坐在師父身側,忍不住問道:「師父,你住哪裡?」

    師父落寞地說:「我在員林有個窩,但我幾乎不回去,睏了就

    隨便找棵樹,跳上去睡。」

    師父真是個可憐的落魄老人。

    「師父,不嫌棄的話,你可以睡我這裡。」我說。

    師父笑著說:「不打緊,睡樹也是一門功夫,你遲早也要睡樹的。」

    我感到一股冷意,勉強笑道:「那以後再說好了。」

    我又問道:「師父,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會學

    功夫啊?師父的師父是什麼樣的人?」

    我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只見師父閉上眼睛,揮揮手,示意我別再

    問下去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師父眼角泛著淚光,身子驟時枯槁

    許多。

    我靜靜地坐在師父旁邊,心中跟著難受起來。

    「繼續練功吧,今晚也要好好努力。」師父終於開口,從大袋子

    裡抓出兩條蛇。

    我點點頭,勇敢地將手伸了出去。

    雖然我的手極力忍住發顫的衝動,但還是禁不住問道:「今天這

    兩條叫什麼名字?」

    師父微笑道:「龜殼花,百步蛇。很難抓到的。」

    我跟乙晶又跟從前一樣,有說有笑的。

    不同的是,下課時乙晶總是纏著我,要我說說練功時的種種趣事,

    當然,師父諸多荒謬的「武林掌故」總是逗得乙晶哈哈大笑。當乙晶

    聽到我跟蛇毒徹夜搏鬥時,她更是吃驚地摸著我手臂上的咬孔,直問

    我是不是真的沒有生命危險。

    放學時,乙晶悄悄拉住我的手,緊緊地握著。

    我的心,跳得比感應師父發出的殺氣時,還要劇烈。

    乙晶不敢看著我,只是臉紅說道:「讓我感覺一下〞〞你的功夫〞〞

    好不好?」

    我渾身發熱地點頭,將內力緩緩送進乙晶的掌心。

    那一股溫醇的內力,就在我們緊緊相牽的小手中,來回傳遞著。

    那天的夕陽很美。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要提一提阿義。

    阿義是天生的好武胚子,那天看我把那些流氓「崩」到不行,他

    隔天就裹著紗布,求我帶他去拜師。

    「我跟師父提過,可他說不想收你。」我為難道。

    「為什麼?!是因為我打過他嗎?大不了我讓他揍回來就是了!」

    阿義緊握著我的肩,好痛。

    「那倒是其次,師父說你沒天分。」我看著疑惑的阿義,說:「唉,

    我再幫你問問看吧!」

    阿義一拳打得桌子砰然作響,叫道:「我怎麼會沒天分!我今晚

    親自去找師父,露一兩手給他看看我的厲害!他一定會收我的!」

    不過阿義實在是沒天分,因為從我跟他講話開始,我就一直散發

    著殺氣,而阿義卻一點知覺也沒有。

    但,我還是帶阿義去見師父了,畢竟阿義是我的好友,兩個人一起

    學武,也比自己一個人學功夫要有趣得多。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不會帶阿義去見師父。

    那是悲劇的序幕。〞〞

    我想養一隻長頸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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