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53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1:30
本帖最後由 337743 於 2012-1-11 01:32 編輯

第221章 難以啟齒的請求


知了不停的叫著,盆裡的冰塊融化的差不多了,安小樓索性把那盆端到自己跟前,將冰水往身上裸露的部分撩起,這魯家的母女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訝了,他此刻急需降溫。



「然後呢?你把人家娶了,又把人家休了,你打算讓人家黃花大閨女以後怎麼做人?好端端的就成了二婚,還是棄婦,你這是造孽啊丫頭,有些事你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一步錯之後,你若再步步錯,就是坑人坑己了啊!」安小樓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不知怎地,一想到將有一個黃花閨女有這番遭遇,他就沒來由的心痛。



「這個……」魯知秋沉吟著,說道,「安公子,你所想的這些,我和我娘自然也都有考慮了,我會謹慎的選擇,擇一個喪夫之女成親,總之我不會去害人就對了,而且這些事,都與你無關,與你有關的,是下面的事。」



「還有下面的事?」安小樓又倒吸一口冷氣,他是在是不知道這魯知秋究竟還會做出什麼駭人的決定來。



「安公子……」魯知秋忽然變得更嚴肅了,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眼睛也閃躲著安小樓探詢過來的目光,她再次害羞了,「這件事,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啟齒……」



「不能啟齒就別說了。」安小樓索性一揮手,「我真搞不懂你娘在想些什麼,就為了要個兒子,讓自己如花似玉的閨女這樣委委屈屈的過了十幾二十年,小魯啊,你多大了?十八?十九?二十?你錯過了姑娘們最美好的最綻放的青春啊,現在呢,紙裡包不住火了,她又開始琢磨起第三代的事來了,這是開玩笑啊,不行,你得去跟你娘說清楚!」



也許是安小樓太激動了,他一時間竟忘記了顧及魯知秋的面子問題,直把她說的雙目含淚,這才罷休。



看到魯知秋垂下眼簾,一副淒淒慘慘的模樣,安小樓又心軟了,開始同情起她來,他歎口氣說道:「你啊你啊,你以後可怎麼辦呢?我都替你犯愁。」



「安公子。」魯知秋咬了咬牙,說道,「你對知秋的好,知秋都記在了心裡,你所說的這些,我不是不懂,只是責任在肩,一切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



聽了魯知秋的話,安小樓還能說什麼呢?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魯家的生意,滿門幾百口人等著吃飯,制鹽的販鹽的跑鹽的鹽幫兄弟們,上千口子人等著我來發號施令,我若一日不在,便有許多的事情無法解決。」魯知秋臉色漸漸變得有些慘白,她的語氣也低沉的讓人心痛。



安小樓歎氣,魯知秋也歎氣,她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也越來越低,頓了頓,魯知秋看安小樓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又說道:「安公子,我就直說了吧,也不怕你取笑於我,反正該笑的,怕是你也遭就笑過了,我們魯家需要一個後代香火,鹽幫也需要一個後代香火,我娘她不希望鹽幫和魯家就在我手裡終結掉,所以安公子,請你給我一個孩子。」



在說到最後七個字時,魯知秋幾乎已經是含著眼淚在說了,雖然一直是以男兒身面對世人,但是骨子裡魯知秋卻是一個正常的無法再正常的女孩子,她有著所有女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有的美夢,只是她的夢終究都只能是一個夢而已,甚至連生孩子做娘這樣一件對女人來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對她來說都極為艱難。



「給你一個孩子?」安小樓徹底驚呆了,「你要我怎麼給你孩子?我自己都還是個單身漢,想要幫你過繼一個都幫不到啊!」其實安小樓還有另一句話沒說出口,那就是:「魯知秋啊魯知秋,你活的愁死人了。」



聽了安小樓這話,魯知秋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終於,她下定了決心,說道:「我……我們魯家家大業大,只能養活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過繼的。」



「不要過繼的?那你還親自生一個……」這句話安小樓是脫口而出的,但是出口之後,他就馬上把自己嚇了一跳,「要我給你一個孩子,還得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這不就是……」安小樓的心咚咚咚開始打起鼓來。



魯知秋聽了安小樓這話,臉上頓時滾燙起來,她嬌羞的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是什麼呀!」安小樓怔了半天,歎口氣,無力的縮在椅子裡,「你又要娶親,又要跟我養活孩子,我都搞不懂你了。」



「其實很簡單的,我娶親,但是卻跟你……等孩子落地了,便與你了無瓜葛,若那女人肯做孩子的娘,便做,我只假說是外面的女人養的,若那女人不肯做,我便休了她。」魯知秋支支吾吾的說道。



「簡單個屁,我看你是白活這麼多年了,還有你娘,真搞不懂你們是為的什麼,哦,為了個孩子,為了個後代香火,你有沒有想過,孩子出世了,你以什麼身份來面對他?娘?爹?那你有沒有想過,沒有爹的孩子很可憐呢?那個女人會不會因為他是私生子而私下裡虐待他呢?再者說了,你又怎麼知道生出來的就是個男孩?若是女孩呢?把她打扮成你這樣?替你繼續這畸形的人生?還是說你繼續跟我……」安小樓詞窮了。



聽了安小樓的話,魯知秋神情也變得呆滯了起來,她怔怔的望著地板上的花紋,一言不發。



安小樓和魯知秋就這樣沉默著,過了許久,安小樓一揮手說道:「這事我不幹!你說你要嫁給我,我還考慮考慮,可配合你做這樣的離譜的事兒,我不幹,別的不說,我捨不得我孩子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裡長大。」



「安公子!」魯知秋沉默半天,忽然抬起眼來看著安小樓,低聲說道,「請成全我,知秋在這世上活了這麼久,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男人,我不願意與母親所找的陌生人……」



安小樓望著魯知秋那張俊美又淒慘的面龐,心裡替這個丫頭悲哀著,她的命咋就這麼苦呢?苦她自己還不夠,還要搭上一個孩子,說不定還要搭上孩子他爹,唉!



「你就考慮一下吧,這件事,我不會讓你的兩位新夫人知道,而且,你要相信我,我決不會虧待了我們的孩子。」魯知秋喃喃說道,一向高傲的她,此刻近乎懇求了,幾乎是拋下了幫主的身份,拋下了所有的自尊,來祈求安小樓。



安小樓閉上眼,覺得心頭無比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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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風雨欲來


「你為什麼要選擇我呢?」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安小樓開口問道,他的腦袋有些發懵,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眼前的事情,就這麼吃了溜?反正不需要他負責只需要出一點點的力氣,還能白佔了一個黃花大閨女,按道理來說,這件事太值得去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將來會在這樣一個家庭成長,他的心裡就堵得慌。



魯知秋坐在那裡,眼神木然的望著前方,目光渙散著,不知道她究竟是看向什麼地方,一時間,整個花廳愁雲慘霧了起來。



「說啊,你為什麼要選擇我呢?」安小樓惱怒不已,他一向喜歡內心的清寧自在,現在忽然多了這樣一樁堵心的事,怎能讓他不懊惱,可是看看魯知秋那般模樣,他心中忽然又泛起一股憐憫之情來,其實這丫頭若是這樣看起來,還算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些年的錯位生活是否有給她的心裡留下什麼陰影,安小樓暗自想道。



魯知秋抬起眼來,看了安小樓一眼,那眼神恁般的雲淡風輕,還有些淒楚,她身上穿著寬大的長衫,消瘦的身子裹在這長衫裡,顯得特別的空悠,就這一眼,忽然把安小樓看的是心也疼肝兒也疼,渾身上下扯不清的疼。



「誰叫你那夜要牽起我的手呢?」魯知秋心裡暗暗的說道,這話她當然是沒有對安小樓說的,她並不打算在安小樓跟前暴露出這些想法,對於男女之情,她實在是太缺乏經驗了。



「因為你有圖紙,你有織布機,你有聰明的頭腦,而我們魯家有錢有勢,你做了孩子的爹,對你對我,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儘管我們並不能在明面上這樣對孩子說。」魯知秋深呼吸一口,盡量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竭力平靜著跟安小樓說道,「安公子,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內請你給我答覆,現在若是沒事,你可以回去了。」說完這句話,魯知秋閉上了嘴巴,她怕自己再一開口,便又會下作的去求人家。



這女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針,前一秒還是那般苦苦哀求,後一秒又變了顏色。安小樓咬牙切齒的盯著魯知秋,早晨的時候謝如煙攪和了他的心,現在又被這丫頭給徹底的攪亂了,這可怎麼了得哦,馬上就要做新郎官的人了。



這一路上,安小樓是怎樣離開的他也記不清楚了,沒有馬車,沒有轎子,安小樓就這樣徒步從魯家走回了山塘街,悶悶的鑽進了他暫時睡的房裡,也不管天是否悶熱了,就那樣洋面朝天躺著,瞪住了床頂發呆,謝如煙怎麼辦?魯知秋又怎麼辦?安小樓一眨眼,就看到了謝如煙眼睛裡的落寞,再一眨眼,又看到了魯知秋強裝出來的堅強和冷傲,想要去疼疼她們時,三好忽然出現了,她的眼睛裡滿是詫異和淚水:「安大哥,你就是這樣對我的麼?」三好這樣問他。



「唉!好煩!」安小樓搖搖頭,伸手抹了一把汗,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準備婚事。



時間倏忽而逝,一轉眼,便到了六月初五的傍晚,從魯家做客回來之後的兩天,安小樓一門心思的準備婚事,他訂好了酒席,發下了喜帖,在他邀請的賓朋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工廠裡的工友,除了文中信以及唐爾正之外,他沒有邀請其他官場上的人,其實在這蘇州城裡,他也就只認得這兩個當官的。



下午的時候,唐爾正提了一壺上好的陳年佳釀來找安小樓,他要為這個賢弟在新婚之前的晚上提前慶賀一下,在安小樓看來,這就是告別單身的派對了(雖然只是雛形)。



周媽媽幫他們整了幾個小菜,又切了一個西瓜,便退下去讓安小樓和唐爾正坐了喝酒了。



安小樓一邊往嘴裡丟著花生米,一邊歎氣,而唐爾正似乎也頗有感慨,他的眉頭一直緊鎖著,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



「賢弟,小登科之喜,你何以如此煩憂?」唐爾正終於覺察出來安小樓的不對勁了,於是問道。



安小樓一口氣悶下一杯酒,他的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心情有些抑鬱,這一杯酒竟讓他已略有醉意了,他打個酒嗝,對唐爾正說道:「我煩憂?我看唐兄你才是煩憂呢。」



「呵呵,為兄弟煩憂已不是一日兩日了。」唐爾正一邊說著,眼睛一邊有意無意的向樓上瞟去,謝如煙房裡的燈仍舊亮著,只是他知道那不是為自己亮起來的。



「咱今兒個不提女人,我看你這副樣子,絕不止是為女人!」安小樓手一揮,一股眩暈讓他的心情舒暢了許多,誰說借酒澆愁愁更愁的?安小樓明明就感覺到醉了之後還是蠻痛快的。



「這個……」唐爾正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安小樓會看出他的心事,他想要開口,卻又似乎有所顧忌,沉吟半晌,終於還是搖頭歎息,「你明日成親,別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安小樓有個毛病,老話叫做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他剛好想要把注意力從謝如煙和魯知秋的糊塗賬上轉出來,這會唐爾正又恰好叼住了他的胃口,他怎會依著唐爾正的建議呢,隧道:「不的,你現在就說罷,瞅你這樣,愁眉深鎖的,事兒小不了啊。」



「呵呵!」唐爾正苦笑一番,說道,「但凡涉及到朝廷的事,哪次能小的了呢?」



「怎麼?」安小樓抬起眼看著唐爾正,他心裡忽然沉了一下,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心裡暗道:老子明天做新郎官,不會應了好事多磨那句老話吧?



唐爾正很是文氣的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安小樓,似乎是在下著什麼決心,末了,終於說道:「你多日不回吳縣了吧?自是不知道公文了。」



「公文?」安小樓愣住了,自返還蘇州之後,他居然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另一重角色——吳縣的縣太爺,雖然是個暫時的。



「文大人一向親民愛民,主張輕稅負,少兵役,可這一次忽然發文徵兵,據說是當今皇上的意思,要在蘇州這裡建立起一支軍隊來。」唐爾正說道。



「怎麼?」安小樓抖了個機靈,原本悶熱潮濕還有微醺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他的心緊了起來,「唐兄,不會是有什麼戰事要發生了吧?」



安小樓最怕的就是這朝代更迭之事,不管是皇帝家的家務事,還是外族入侵,總之有戰亂,就對他的工廠必定不利了。



「少安毋躁。」唐爾正安撫著安小樓,「戰火應該起不來的。我們大夏江山一統,兵多將廣,誰來了也不怕,只是怕這兩位王爺……」



「又是王爺……」安小樓皺起眉來,嘀咕道。



「什麼?」唐爾正狐疑的望了安小樓一眼,他聽到了方才安小樓的嘀咕聲。



「沒什麼,唐兄,你接著說吧。」安小樓嘿嘿一笑,說道,「既無戰事,又為什麼要徵兵呢?」



「這個說起來可話長了。」唐爾正憂心忡忡的說道,「咱這大夏就兩個王爺,一南一北對峙著,燕王在燕京,而岐王則隨了聖上在金陵,你也知道咱燕王是個帶兵的能手,他手底下,有十萬精兵駐守關防,而岐王呢?他手裡幾乎沒有兵權,不過與燕王相比,這位岐王可謂交由廣闊了。」



「所以他徵兵?」安小樓問道。



」嗯。「唐爾正說道。



「徵兵是皇上的意思,應該是想要平衡一下燕王和岐王的勢力,可讓我不解的是,一向重文輕武的文大人,竟然親自下了公文著令各裡正選丁入伍,委實是讓我心難安寧。」他歎了口氣說道。



安小樓聽出了唐爾正話裡的憂慮,列王紛爭,苦的自然還是他們這群老百姓,以及朝廷裡如唐爾正這樣的芝麻小官,而唐爾正雖是個有些迂腐氣的文人,但說到底也是個官兒,他心裡憂國憂民著呢,全不像安小樓這般沒心沒肺,管他龍椅上誰是天子,只要能讓他有安逸日子過就成了。



「你卻又為何難以安寧?」安小樓將杯子裡又倒滿了酒,問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



「你說的倒是輕鬆,孰不知一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卻要死上多少人才能做得到呢?」唐爾正搖頭道,「你知道麼,這幾日文大人也是愁眉不展,我琢磨著,要出大事情了。」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隱隱的擔憂。



「大事?」安小樓有些開始擔憂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能讓文大人愁眉不展呢?」



「還不是兩個王爺,這蘇州說到底也把守著江南的門戶,兩位王爺都想拉攏文大人,他們派來的說客使者我也都見過許多次了。」唐爾正說道,「只怕這一次真的要出事了。」



安小樓和唐爾正兩個的小聚一餐就這樣結束在了沉悶的氣氛中,這個晚上,安小樓失眠了,腦子裡已經一團漿糊的他,一時想到女人,一時又想到了屍橫遍野的淒慘場景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是黎明將至時,安小樓才勉強睡了一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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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刺客


六月初六。



這一天天氣不錯,微風拂面,天氣略有些陰沉,這倒剛好遮住了烈日,一大早,安小樓便穿上了喜興的新郎官服飾,在周媽媽的精心捯飭下,變成了一個帥呆的新郎官,周康牽了他的馬,而山塘街上則停著一隻數十人的鼓樂隊伍,還有喜娘和兩頂八抬大轎,那是安小樓為史玉婷和童三好準備的花轎。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一天,安小樓暫時把謝如煙以及魯知秋的事都拋諸腦後,他要全心全意的將三好和史玉婷應娶進門,其他的事,留待以後慢慢再來吧。



婚禮的錢,安小樓出了一部分,他本不打算鋪張浪費,可似乎史雲龍十分不願委屈了女兒,於是他又出了一部分,遍灑請帖,廣邀親朋,還請來了舞龍隊以及兩個戲班子,甚至還在蘇州最熱鬧的地方擺了個粥棚佈施三天,以為女兒女婿祈福。



就這樣,安小樓騎著高頭大馬,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了去迎親的路上,關於先迎哪一個,他也和三好以及玉婷商議好了,妻無大小,但是年紀卻分長幼,三好長玉婷半歲,先接了三好,再接玉婷。



整個蘇州,似乎都因為安小樓的婚事而沸騰了起來,有錢的沒錢的也都跑到史家的粥棚裡去喝不要錢的八寶粥,大人孩子追著舞龍迎親的隊伍看熱鬧,安小樓騎在馬上,一時有些忘乎所以了。



就在迎親的隊伍剛剛走過盤門的時候,忽然間,安小樓一抬頭,看到了街邊的一座二層小樓的屋頂,閃過了幾條黑影,他心裡一沉:「這光景怎麼那麼眼熟呢?」安小樓心裡正揣測著,一低頭又看到路旁圍觀的人群中,竟有魯知秋,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沒帶打手沒帶保鏢,就像個普通百姓一樣站在人群裡看熱鬧,只不過那目光是有些冷颼颼的,安小樓懷疑自己看錯了,眨巴眨巴眼再想看時,人群裡又沒了她的蹤影。



呼呼的風聲飄忽而至,迎親隊伍所在的道路兩旁屋頂上,各躍下了數道黑影,大白天的,都是一身緊身黑衣,面上帶著黑色面罩,手中都持著寒光閃閃的鋼刀,衝著迎親的隊伍就殺了過來。



這只迎親的隊伍也不是吃素的,都是漕幫的弟子,這會雖然被突如其來的襲擊者弄的一愣,但是畢竟也都是刀口舔血混過來的,因此便紛紛操起趁手的東西,向那群來者不善的黑衣人迎了上去,人群一下變得亂哄哄起來,哭爹喊娘的,倉皇而逃的,安小樓座下的那匹馬也跟著起哄,抬起前蹄仰首嘶鳴著,幾度想要把背上的安小樓給甩下去,但是都未成功,安小樓臉色死灰,死死的抓住了韁繩,眼前的一切讓他都來不及思索,只是本能的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有兩個黑衣人砍翻了擋住他們的漕幫弟子,一聲不吭的舉著鋼刀就向安小樓殺了過來,眼看那亮晃晃的刀就要逼近安小樓的脖頸了,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閃過,半道上劫走了安小樓。



安小樓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時,人就已經在半空中了,這感覺他似曾相識,那一次被拜火教給劫持掉的時候,也有過這樣一次不愉快的經歷,但是這一次,他抽空看了看,帶著他飛的,是玉玲瓏。



玉玲瓏將安小樓放在一旁的屋頂上,只急急的叮囑了他一句:「你當心!」便翻身下樓,向那群黑衣人殺了過去。



居高臨下的安小樓這才有機會看到下面的情況。



迎親的隊伍有百十號人,都是些精壯的年輕漢子,力氣是有的,功夫也許是有的,但是比之那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明顯都不是對手。而反觀黑衣人,雖然是有二三十號人,卻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便是迎住玉玲瓏的兩個人,也堪堪能夠接的住玉玲瓏的攻擊。



安小樓心裡替下面的人捏了一把汗,同時這會有了空,他開始犯嘀咕了:「究竟是誰壞了老子的好事?」他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魯知秋了,不會是這丫頭吧?求子不成,因愛生恨?安小樓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若真是魯知秋,一定要好好的批評批評她,得讓她充分意識到自己做的有多錯。



就在安小樓趴在屋簷上往下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啪的一聲響,那是有人踩碎瓦片的聲音,安小樓警覺的扭頭一看,乖乖,這下可完了,兩頭各有兩個黑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的上了屋頂,正朝安小樓包抄過來呢。



屋頂是斜的,安小樓不是練家子,但是他也知道此時若是再無動作,也許很快就要成為刀下亡魂了,於是他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在屋頂上行走著,他要往能夠逃生的地方走去。



四個黑衣人一言不發,他們腳步穩健,在屋頂上行走如履平地,絲毫不見有什麼不穩當,眼見安小樓在挪動了,其中一個忽然飛撲過來,舉刀向安小樓的腳踝砍去。



安小樓雖然不懂功夫,但是絕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更何況他好歹也是練過兩年跆拳道的,基本的閃躲還是會的,於是他一抬腳,躲過了那黑衣人的一擊,卻沒料到身後兩個黑衣人已經逼近了他,舉著鋼刀,閃著寒光,向他的頸後砍去。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1:36
第224章 閣樓(上)


這一天不冷也不熱,太陽不溫也不火,這一天本是安小樓成為新郎官,歡天喜地迎娶他的兩位美嬌·娘的時候,可是前一刻他還昂首挺胸的坐在高頭大馬上,現在卻已經成為了被人追殺的對象,他慌亂的躲閃著飛過來的飛刀,又慌亂的躲閃著別人踹過來的腳,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那麼戲劇化,以至於安小樓某一刻甚至懷疑,他這究竟是否是在做夢呢?

安小樓躲過了當面撲來的兩個黑衣人,卻沒法躲過後面的兩個。這四個蒙面人手裡都持有鋼刀,背後的兩個黑衣人手裡的鋼刀將陽光折射到了前面兩人的鋼刀上,安小樓從那刀鋒上看到了刺目的陽光,以及沐浴在陽光中的他自己。

「不會就這麼死掉的。」安小樓咬了咬牙,他大吼一聲,雙腳一頓,在這屋頂上頓時就跺出了一個窟窿,這個年代的房子,終究不會太結實的,安小樓曾爬上過別人的房頂,他知道這個,因此當後面的兩個黑衣人吃驚的從那窟窿裡向下望去時,他們只看到了安小樓滿含嘲笑的眼睛。

安小樓向下墜落著,卻在這短暫的瞬間給了那兩個人一個嘲笑,想要殺我?不知道老子的來歷麼?忽然之間,安小樓有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是否在墜落中回到以前的世界呢?

外頭的街道上依舊熱鬧異常,衙門裡的捕快已經趕到了,蘇州城的守軍也來了,黑衣人,迎親隊伍,官府的人,亂糟糟的打成了一團。

「追!」四個黑衣人在洞口相互望了彼此一眼,其中一個人沉聲道,於是四個人便紛紛自那洞口跳入了屋內。

這是一個普通民居的二樓,看起來像是久未有人居住了,房間寬敞,到處都是堆積著的箱子,蛛網縱橫,灰塵滿地,房門窗戶都關攏著,因此雖然是白天,依舊黑咕隆冬的。安小樓的墜落激起了一陣鋪天蓋地的灰塵,在那注透過屋頂窟窿透射下來的光柱的照射下,晶瑩飛舞,宛若暗夜裡的細小落雪。

安小樓在墜落的時候就發誓,若是還能活下去,他一定會加倍補償這家的主人。

啪的一聲,安小樓落到了木地板上,他的右腳腳踝卡嚓一聲,安小樓於是知道壞了,這是落踝了,他試著站起來,卻只覺得右腳一陣鑽心似的疼痛襲來,他知道此時不容他有時間去疼惜自己的右腳,若是不能抓緊躲避,他百分之百會被身後追來的黑衣人剁成肉醬。

「幸好,這裡有許多的箱子。」安小樓強忍住痛楚,在不至於讓腳傷上加傷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向一處角落躲避過去。

安小樓身形雖然高大,但是他方才臨時『開鑿』的洞口卻並不規則,楞楞角角十分之多,為此他身上的大紅袍子還被撕成了破布條,因此那四個黑衣人在下來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周章,他們先得將洞口開出一人大小,然後依次進入,這樣一來,便無形中為安小樓爭取了最寶貴的幾分鐘,雖然只有短暫的片刻時間,但是足夠了。

「分開!」四個黑衣人中為首的那個是最後進入房內的,他落地之後便向兩邊一揮手,於是四個人分做了四處,在這間不大不小的房間裡搜羅起來。

房間直通樓下,因此有兩個人便先自樓梯下了樓,不幸中的萬幸,安小樓選擇墜落的這棟樓,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都空無一人,四處門窗緊閉,黑咕隆冬,這讓黑衣人增加了尋找的難度,也為安小樓爭取了一線生機。

安小樓靜靜的躲在一處角落裡,在他的左邊是牆角,靠窗的地方堆積了一堆木頭箱子,剛好遮住了窗戶,也遮住了光線,而他的右邊則是亂七八糟的一堆篷布,篷布再往右便是樓梯扶手了,安小樓拚命的告訴自己要鎮定,他悄悄的吸入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大腦一旦有了較多的氧氣,便會比平常冷靜和靈活許多了。

在樓上的兩個黑衣人中,一個往前,而另一個往後,他們靠著窗搜羅著,不時拿刀挑開阻礙他們的東西,雖然安小樓看不到他們的樣子,但是聽腳步他就知道,其中一個人距離他已經越來越近了。

卡嚓一聲,安小樓躲避的前方,摞的最高的那個箱子被砍翻了,一陣骨碌碌的滾動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仔細一些!」有人喝道,正是那為首的黑衣人,「我們要的不過是那小子的命而已!不要做些無關的事,以免惹來麻煩,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是!虎爺!」另一個人只好這樣回答。

虎爺?安小樓一愣,這個稱呼好熟悉,不過他來不及去回想許多,一個黑洞洞的影子已經投射到他身邊的地上了,正是那個往安小樓處搜羅的黑衣人。

安小樓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他忽然感覺到口乾舌燥,從未有過的口乾舌燥,如果此刻他眼前有一缸水,他也能拍著胸脯保證一口氣全喝光它。

腳步聲漸近,安小樓摸到了他懷裡的那把匕首,那把玉玲瓏送給他的匕首。

「這丫頭真的是有先見之明的。」安小樓用汗涔涔的手握緊了匕首,隨時等著戳進那黑衣人的胸口,「TNNGX,你就過來吧,不想活就過來吧!」

腳步逼近,黑影漸重,安小樓的呼吸已經屏住了,他不願意發出任何一絲可以將他送上不歸路的聲響來,生命只有一次,無論在哪個世界,安小樓都深諳這個真理。

「他娘的,躲到哪裡去了?」那個黑衣人咕噥著。

轟的一聲,又是兩個沉重的木箱子被推翻,其中一個向前方滾落,而另一個則向後方,險些砸中了安小樓的腳,雖然倖免了,但是他還是發現,能夠遮蔽他身體的東西越來越矮了。

黑衣人向前探著身子,他將刀在空中胡亂劃拉了兩下,嘴裡忽然用一種安小樓聽不懂的語言咒罵著。

安小樓只覺得有一刀幾乎就是貼著他的頭皮在動,他的心臟驟然間就好像停止了一半,渾身冰冷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耗子不知死活的吱吱叫著從安小樓的身邊貼著牆根跑過,一頭撞到了箱子上,又是吱吱兩聲慘叫,想必是撞的不輕,這讓那個黑衣人大感好奇,探身張望著。

「就是現在!」安小樓躲在暗處,看到了黑衣人的那雙褐色眼眸,他心裡知道,若不抓住機會,只怕以後再就也沒有機會了,他飛速的探出匕首,那吹毛斷髮的小小匕首悄無聲息的刺破了黑衣人的喉嚨,一股熱騰騰腥了吧唧的鮮血撲了安小樓一頭一臉,甚至還有一些進入了他的嘴巴,可是現在安小樓無暇他顧,他要做的就是保證這個黑衣人發不出聲來。

安小樓摀住了他的嘴巴,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橫向用力,他只覺得一陣柔軟的感覺自匕首尖端通過匕首傳遞到他的手上,那個黑衣人甚至都來不及哼哼,便歸了西。

安小樓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讓死去的黑衣人落地,他甚至很是靈活的用那只沒受傷的腳接住了黑衣人手裡掉落下來的鋼刀,輕輕地,輕輕地將刀歸置到地上去,雖然安小樓已經很小心了,但是那刀碰刀地板的時候,還是無可避免的發出了輕微的響動,這個響動沒有逃脫另一個黑衣人的耳朵,也就是虎爺。

「怎麼了?」虎爺在房間的另一端,警覺的問道。

安小樓的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他不知道是該回答呢,還是該沉默,反正無論選擇哪一樣,他知道都會被那個虎爺發現的。

「虎爺,快來!」樓梯上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一個黑衣人很是興奮的跑了上來,向虎爺叫道。

謝天謝地!安小樓心中感謝著所有他知道的神明,真身阿拉,佛祖,如來,玉皇大帝,甚至是耶穌和聖母瑪利亞。

「怎麼回事?」虎爺的聲音裡有一絲不耐煩,他的心裡依舊記掛著那個黑衣人夥計的動向,他的眼睛向房間的另一端看了看,似乎又沒什麼異常,遠處依舊有那兄弟的背影杵著呢,於是他便向樓下走去。

「這裡有……」那黑衣人於是帶路,虎爺在後面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向樓下走去。

安小樓知道這裡是不能呆了,一會他們上來後,一定會先向這裡探詢來的,他盯著對面的方向,那裡是剛剛虎爺搜查的地方,安小樓咬了咬牙,在心裡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決定到那裡去躲藏著。

腳依舊是痛,扶著東西都不敢走,但是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用最輕的腳步向目的地挪動過去,於是他貓著腰站起來,盡量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左腳上,饒是如此,右腳腳踝依舊是鑽心的痛,他硬撐著,一瘸一拐小心翼翼的向那頭走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樓下晃動的影子,聽到了那幾個黑衣人的談話。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1:36
第225章 閣樓(中)


「虎爺,這裡好多銀子!」樓下傳來一個黑衣人貪婪的聲音。

「他娘的!」虎爺啪的一聲打在那人的頭上,然後又嘰裡咕嚕說了一串安小樓聽不懂的話語,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他能夠安然無恙的與樓下的三個人躲貓貓,而且是在他們爬上樓並發現同伴的屍體以後。

安小樓的一隻手裡握著鋼刀,另一隻手裡握著匕首,他縮進了剛剛虎爺查過的角落,那裡空無一物,但卻光線昏暗,安小樓閃進了角落的陰影裡,靜靜的等待著時機,他相信自己能殺死一個,就能殺死第二個。

外頭的街道上依舊在喧嘩著,喊殺聲打鬥聲,以及看熱鬧的老百姓的驚呼聲,安小樓甚至還聽到了周康的聲音,他正焦急的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看來是在尋找安小樓。然而這一切的聲音都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與安小樓並無關聯,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在這間黑洞洞的樓內保住自己的性命。

「仔細些!」虎爺吼道,「我們要的是那小子的命,而不是這些銀子,當然,有銀子更好,你上樓去搜查,你跟我在這裡輕點銀子,該死的,早知道我應該隨身帶個小稱出來的……」

安小樓聽到了虎爺的話,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有自言自語的嘟囔聲,他知道這是一個黑衣人被派到樓上來頂替虎爺的位置了,而那位虎爺呢,他則在下面清點那筆橫財,這真是一筆天降之財,安小樓心裡想著,他無比的感激佛祖,無論那是誰的錢,都是他的買命錢。

「#¥#¥……¥……%¥#」上樓來的黑衣人一路都在嘀咕著,聽那語氣極為不滿,安小樓想也能猜個差不多,鐵定是因為他撈不著在下面數銀子,在這裡生悶氣呢,現在安小樓心頭的恐懼少了些,他把這人的口音也聽的更仔細了一些,這絕不是西方的人的語言,既沒有法語的那種浪漫,也沒有英語的那種紳士感,俄羅斯語?安小樓不太懂俄羅斯語,但是直覺告訴他,這黑衣人講的絕不是大鼻子的話。

「虎爺……」安小樓思索著,忽然他腦袋裡靈光一現,想到了那個綁架他的虎爺,如果當真是那人的話,那就更不會是什麼俄羅斯人了,而且這世上有沒有俄羅斯都還未知呢,雖然這裡的一切都與古代的中國那麼相似,但是歷史卻又截然不同,安小樓暗暗的琢磨著,那個虎爺長得並不像番邦人,可是他卻會說這種異族的語言,究竟是哪裡的人呢?

腳步聲近,安小樓忽然聞到一股羊騷·味,一個地名忽然就蹦到了他的腦海中——新疆!

「如果這裡有新疆的話!」安小樓心裡暗暗嘀咕著,他腦子裡想的東西不少,眼睛卻一刻也沒閒著,一直都在盯著那個爬上樓來的黑衣人的動向。

卡嚓一聲,躲在暗處的安小樓心裡一震,也不知道是那黑衣人砍到了什麼地方,又是噗通一聲沉悶的響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地了,然後又是一聲驚叫。

安小樓於是知道,這人發現了同伴的屍體了。

「@#@#¥%#¥%#……」黑衣人一著急起來,便說起了家鄉話,可惡的是他這家鄉話安小樓是一句都聽不懂,好在樓下的虎爺時不時的還要冒出一兩句他聽的懂的語言。

「什麼?在哪?」虎爺急匆匆的握著刀奔上樓來,他在樓梯口的時候,距離安小樓甚至之後數步之遙。

安小樓眼看著虎爺以及跟在他身後上樓的另一個黑衣人拐過了樓梯口,向著那死人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心裡在想著,是否要逃下樓去呢?可是他的腳實在是已經痛的無法行動了,冷汗正大顆大顆的從他的額頭冒出,又順著臉頰流下,和著那黑衣人噴在他身上頭上的鮮血,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他娘的,給他鑽了空子,搜,給我搜,若是提不了他的人頭回去,那女人只怕要生吞了我們!」虎爺氣急敗壞的說道。

「她又不是聖姑……」其中一個黑衣人嘀咕著,就聽到啪的一聲,想必又是挨了虎爺一巴掌,於是他老老實實的提了鋼刀去找安小樓了。

「快給我找!別跟我廢話,仔細我一刀一個做了你們!」虎爺一腳踢著一個手下,氣急敗壞,「真丟人!那小子不懂武功,我們四個人居然還被他鑽了空子!你去樓下守著,以免他悄悄從門口溜了!你跟我在樓上仔細的搜查!要當心,所有的角落都給我找一遍!」

又一個黑衣人咕咚咕咚順著樓梯下去了,安小樓略鬆了一口氣,少一個人,便是少一分威脅,只是現在那些黑衣人想必會更仔細更小心裡,再想抓到那樣的空子,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忽地安小樓又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來,究竟是哪個女人如此痛恨他,以至於非得到他的人頭不可呢?想著想著,安小樓的背上便冒出了涼颼颼的冷汗來。

起先虎爺還和那個手下在發現死屍的地方搜羅著,後來他的目標便轉向了對面,也就是安小樓所在的地方,他沉著臉,提著刀,一步步的向安小樓所在的角落走了過來。

安小樓的心又懸了起來,要知道他現在蹲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個陰影角落,除了黑暗,他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那虎爺又算得上是個高手,只要他稍微走近幾步,便會發現這裡藏了個人,到時候……安小樓不敢想像了。

「火折子帶了麼?」虎爺忽然在距離安小樓六七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轉身向他身後的人問道。

「沒帶……」那人怯生生的回答,似乎這幾個手下都相當的懼怕虎爺,可見他平日裡對手下有多麼粗暴。

「他娘的!」虎爺咒罵著,「養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我有時候真搞不懂!」

「虎爺,我們都是兄弟!」那黑衣人更正道。

「兄個屁的弟!」虎爺啐了口唾沫,「一群沒用的東西!」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1:37
第226章 閣樓(下)


安小樓嚥了口唾沫,他忽然覺得無比的燥熱,握著刀和匕首的兩隻手,都滑不留丟的出了汗,他禁不住使勁握了握,心裡在思量著,究竟該先殺死虎爺呢,還是先抽空逃下去,也許那個虎爺不會走到這角落裡來呢?安小樓心裡祈禱著,他知道虎爺的功夫好,若是真的打起來,他是佔不到便宜的。



「真神啊!怎麼就不收了你們走,身為拜火教的教徒,身上居然不會隨身攜帶火折子!」虎爺惡狠狠的咒罵著,他卻忘了他自己好像也是拜火教的教徒了,還是高級教徒呢。



拜火教?安小樓摸了摸懷裡揣著的ZIPPO,思量著。



沒有火折子,就無法點亮黑暗,虎爺氣哼哼罵了手下幾句,握緊了刀,向安小樓藏匿的地方大步走了過去。



「沒有火?拜火教居然沒有火?」虎爺心裡暗暗咒罵著,忽然,他的眼前彭的一聲,那是清脆的一聲響動,緊接著,一簇好看的火苗便自黑暗中憑空出現,這讓他驚了一跳,先是驚嚇,緊接著腦子裡就是一片空白,鬼字就竄了出來,但是再然後,他又發現了火苗居然是握在一隻手裡的,那火苗多漂亮啊,可比火折子的火純正多了,身為鐵桿的拜火教教徒,虎爺忽地又想起來他們所信奉的真神來,那是火神麼?



火自然不會是什麼火神了,那不過是安小樓手裡的ZIPPO,他的身子努力後仰著,手持打火機,彭的轉動了輪子,擦著了火石,汽油順著棉芯颼颼的就攀爬了上來,遇到火星便瞬間燃燒了起來,火苗呼呼的,端正而圓潤,安小樓心裡想的是,無論如何,賭一把了,就看這些拜火教的人,對火和真神究竟是崇拜到了何種地步。



「啊!」突如其來的火焰讓虎爺和另一個教徒大吃一驚,那個黑衣人甚至驚叫出聲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了虎爺身旁,看了看火苗,又看了看虎爺,忽然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麼,那些話語都是安小樓聽不懂的,但是大概也能猜個七八分,應該是崇敬火神之類的話語了。



火機燃燒的久了,安小樓就感到燙手,他不得已,彭的一聲又將蓋子闔上,火自然也就熄滅了,虎爺咦了一聲,他皺起眉來,用腳踢了踢那個黑衣人,沉聲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虎爺,這是阿胡拉啊!」那個黑衣人果然很虔誠,虔誠到了安小樓想笑的地步,若他發現所謂的阿胡拉,不過是小小的一個金屬殼,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放屁!阿胡拉怎麼會在這裡,一定是那小子搗的鬼,我剛還看到一隻手了。」虎爺斥道,儘管他的聲音充滿怒氣,但是安小樓還是從中聽到了心虛的感覺。



「也許今晚的事不會那麼糟糕。」安小樓心裡暗想。



「藏在裡面的人,速速出來受死,若是老實,指不定本大爺還能給你一個痛快的,若是不然,哼哼……」虎爺將手裡的刀抖動的錚錚作響,衝著黑暗的角落大聲喝道,就在這個時候,樓下的人也蹬蹬蹬跑上樓來,疾聲問怎麼了,虎爺不作聲,只是指了指暗處,說道:「你去看看!」



安小樓躲在那角落裡,距離他們不過七八步遠,就這麼點距離,竟然讓這幾個大漢不敢靠近,他心裡清楚一定是打火機的作用了,於是趁著火機冷卻,他彭的一聲又掀開了蓋子,這下那個伏在地上的人又開始叫阿胡拉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安小樓再次點燃了他的打火機。



「真神啊!」後來的那個黑衣人一如之前的那個同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呼著他們所信仰的神的名字。



三個黑衣人中,只有虎爺仍舊不太相信,但是不信歸不信,他卻不敢靠近,即便是這麼近的距離,非但如此,他居然連刀都不敢往前伸。



「虎爺,久違了。」安小樓淡淡的說道,他的語氣十分的平靜,猶如老友重逢,還是淡如水的那種老友,但是事實上,他渾身早已被汗水浸濕了,他知道若是唬不住他們,自己就死定了。



「哼!」虎爺冷冷的哼了一聲,但是氣勢卻小了許多,「久違?老子險些被你害死!」



「咦,奇怪了,若是我沒記錯,咱們原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究竟是哪個半夜三更跑到別人家裡殺人放火呢?」安小樓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今日裡,本是我大喜的日子吧。」



「也是你的死期。」虎爺冷冷說道。



「不是我死,便是你死了吧?」安小樓笑道,「那麼我看也許你死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虎爺,阿胡拉啊!」另外兩個黑衣人已經篤定安小樓便是他們的神,因為他們是頭一次見到能夠將火操縱自如的人,不是他們的火神,天下還有誰能做到這樣?便是他們奉若神明的神的代言人——聖姑也做不到。



「別信他的,我就不信了,一個將死之人會是我們的阿胡拉!」虎爺仍不甘心,但是說歸說,他的腳步卻紋絲未動。



現在輪到安小樓冷笑了:「呵呵,如此,你便來收我的命吧,如果你不怕以後都無火可用的話。」這句話本是他亂想著說的,卻不料誤打誤撞,撞到了點子上。



那兩個黑衣人聽了這話,一個個都就開始磕頭如搗蒜了,但是依舊是嘰裡咕嚕說的一串安小樓聽不懂的話,不過想也知道是些祈求寬恕的話。



「哼!你若說你是神,有本事你再變出火來,我看你用的不過是火折子吧!我就不信你身上會帶那麼多火折子!」虎爺抖著刀說道,他心裡也有自己的盤算,真神阿胡拉,的確是他們的神,對神他是敬畏的,但是對安小樓,他又是不怕的,不但不怕,他身上還肩負著使命,一定要將其除之而後快,這就讓他現在進退兩難了。



「呵呵,是麼?那你就好好看著我這個火折子吧!」安小樓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自然知道什麼是火折子,那種東西一擺開就有火光,可做短暫的照明使用,但是卻不能持久,通常都是用來點燈或者點火把用的,他的打火機可不是,安小樓於是在黑暗中彭卡嗒彭卡嗒的開合打火機了,這聲音本是他最愛聽的,沒想到現在也許又能救他一命了。



於是乎,虎爺以及那兩個黑衣人便看到了他們一生中所見到的最神奇的一幕,一簇火光,就這樣伴隨著清脆的鈴音(他們認定那是鈴音了)熄了又燃燃了又熄無數次,虎爺一開始還在心裡默默的數著,但是後來便數不下去了,因為第一他只能數到一百個數,第二,就算只有一百個,那安小樓身上得有多少火折子啊,他今天新婚,帶那麼多火折子幹嘛?虎爺心裡開始發毛了,他也是火神的忠實信徒,自然對火敬若神明的,現在眼看這般場景,他握著刀的手也開始發抖了。



「虎爺,怎麼辦?」另兩個黑衣人問道,「我們不能觸犯神明的!」



「怎麼辦?」虎爺牙一咬,說道,「帶走,帶走帶走!」他心裡亂煩,本來看起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怎地就演變成了這般模樣呢?殺?他可不願成為拜火教的罪人,不殺?他又要得罪聖姑的師傅,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啊,最後他索性決定將安小樓帶走,帶到他們藏身的地方,當面交給那女人,若是她非要殺,就讓她自己動手吧。



安小樓聽到虎爺這話,心裡顫抖著鬆了一口氣,他的全身都發軟,可是安小樓知道此刻他不能癱軟,否則很容易便會被他們看出破綻來,要知道他現在扮演的角色,可是他一無所知的神啊!



安小樓舒了口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走到了那兩個人的前面,在那之前,他先把刀丟下,匕首藏好,然後一手持ZIPPO,一手伸過去,很是寬厚的摸了摸兩個人的頭顱,說道:「神原諒你們了。」



虎爺斜楞著眼看著安小樓,他心裡仍舊是將信將疑的,在安小樓出來之後,他甚至還跨步到那角落裡,用腳在地面掃動了一下,他仍舊是在找線索,哪怕是有一根火折子,他就會反手一刀殺死安小樓,可是讓他意外的是,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兩個黑衣人匍匐起來,用腦瓜子貼著地板,雙手伸直,手心朝上放在地上,嘴裡依舊咕噥著唸唸有詞,只是他們的「神」並不知道他們念叨的是什麼。



「起來吧。」安小樓歎了口氣,說道,「你們今天險些鑄成大錯!」



「阿胡拉,請原諒我們!」那兩個人中的一個說道,「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跟這群不敬神明的人在一起呢?」



「去!沒你說話的份!」虎爺怒道,「快起來,他是不是神,我們回去再理論!」



安小樓彭的點燃打火機,照在自己的面龐上,轉過身來瞪大眼睛看著虎爺大喝:「大膽!」虎爺於是嚇了個哆嗦,旋即一揮手,嘟囔著,獨自擰了安小樓的胳膊,帶他走到了那個窟窿下。



「跟我回去再說吧,到時候看你是不是神!」虎爺仍舊是嘴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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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真神阿胡拉


街道上一片混亂,地上到處都是渾身是血滿身傷痕的人,這其中多數都是漕幫的弟子,當然也有普通百姓,還有黑衣人,甚至還有兩個捕快。



玉玲瓏撂倒了兩個黑衣人,脫身於戰局之外,在這難得的間歇,她展目四望,並無那人的影子,玉玲瓏的額頭上開始沁出細汗來。



「這人去了哪裡?」玉玲瓏心裡暗暗焦急著。



就在玉玲瓏焦急的在現場尋找安小樓的蹤跡時,一隊人馬從旁邊的巷道裡斜衝了出來,她一眼便看出那是鹽幫的人,當頭的正是一身白衫的魯知秋。



魯知秋與玉玲瓏自然是相熟的了,她騎了馬,來到了玉玲瓏身邊,看了看周圍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玉玲瓏那焦急的神色,便知事情已然不好。



「怎樣了?人呢?」魯知秋沉聲問道。



玉玲瓏搖搖頭,縱身躍上了屋頂,在那裡她只看到了一個黑洞,而安小樓卻蹤影皆無,魯知秋武藝不錯,這樣的高度自然是難不倒她,因此也便跟了玉玲瓏上來,看到那個一人大小的破洞,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下去看看!」魯知秋輕聲說道。



玉玲瓏有些愕然的看著魯知秋,這個女孩子從來不會這樣對她說話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居然比她還要著急些。但是就在玉玲瓏愕然時,魯知秋已先自那洞口跳入了屋內,不多時她便聽到了魯知秋的驚愕聲,玉玲瓏於是趕忙也跳了進去,魯知秋手裡拿著個火折子,站在地上,怔怔的望著地面,在那裡一具死屍正臥在血泊中,一動不動,是個黑衣人。



地上佈滿灰塵,灰塵之上印著雜亂的腳印,幾乎各處都有,她們順著一處血跡往樓梯口走,一直走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血跡就在這裡斷了線。



「人呢?」魯知秋和玉玲瓏不約而同的低聲說道。



青天白日,一群黑衣人挾持著一個新郎倌兒,這是一個非常惹眼的隊伍,但是安小樓卻偏偏趕上了,他不但趕上了,還是這隊伍中的主角,當然目前他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他依舊是被那個虎爺架在肩膀上,虎爺一路狂奔,他就一路狂吐,昏頭昏腦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群黑衣人來到了一個巷子邊上,停了下來,雖然方位不明,但是安小樓仍知道這裡是城裡。



彭的一聲,安小樓被丟在了一張床上,那虎爺一邊抱怨著,一邊脫下了滿是臭味的衣衫,丟給一個丫頭讓她去漿洗,自己則去找那女人覆命去了。



「我們把他帶來了。」虎爺說道,儘管他不得不聽這個女人的命令,但是他卻不怕這個女人。



「直接丟出去餵狗好了,做什麼要帶回來?」那個絕美的婦人正坐在窗邊看書,聽到虎爺說的話,不由皺起眉來,即便是這樣冷漠的面龐,這樣深鎖的眉頭,依舊遮不住她的美。



「我想狗應該不太敢吃他,他個頭太大,而且會吐。」虎爺說道,他的眼睛望著那女人,心彭彭的跳著,每次來見她時,他的心都是這樣亂糟糟的亂跳一通,這漢子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



婦人狐疑的看了虎爺一眼,冷冷道:「死人怎麼會吐?」



「他活著。」虎爺極力的用最簡單的詞彙來回復她,說的多了他怕自己的聲音會顫抖,當然不是因為害怕而顫抖了。



啪的一聲,那婦人將書闔上,瞪住虎爺:「為什麼還活著?」



「他是……」虎爺話還沒說完,外頭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推開了,閃進門裡的,是一個身穿藍衫的少女。



「屬下參見聖姑!」虎爺一見少女,便畢恭畢敬的跪倒在地,口中呼道。



而聖姑卻沒搭理他,只是看著那婦人,問道:「師傅,你為何要殺他?」



「你是怎麼知道的?」婦人看了她一眼,自桌前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屋子中央,說道,「罷罷罷,告訴你也無妨,你現在是拜火教的聖姑,豈能為了一個男人整日茶飯不思,王爺對我們已經不滿了,你還不竭力去彌補,卻仍舊……」



「師傅,我是聖姑,無論你要做什麼事,總要得到我的許可。」少女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說道。



「哼!」婦人盯著少女看了一眼,說道,「綺兒,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師父,綺兒永遠都是你的綺兒,只是這個男人他……」綺兒黯然的垂下眼簾,她不願讓別的人看到自己眸中的淚光。



「啟稟聖姑,那個安什麼的,他身份頗有來歷。」就在這個時候,虎爺忽然開口了,「原本屬下是奉了護法之命要取他性命,可是在關鍵的時候,阿胡拉忽然降臨,讓我等不得不住手,並將他帶回來聽後發落。」



「阿胡拉?」綺兒和她的師父不約而同的奇道,「什麼阿胡拉?你說清楚一點。」



虎爺得了兩個女人的命令,遂一五一十將那屋子裡發生的事向他們訴說清楚了,然後便跪在地上,等著看她們的反應。



就在虎爺他們討論安小樓時,這位「真神」正躺在床上痛苦不已。



「他娘的,動作就不能溫柔一點嗎?正常的走路會死嗎?每次都把老子弄的這般難過!」安小樓不停的咒罵著,罵得看守他的兩個人十分的詫異,並且不時從門口探頭進來看他。



現在安小樓的身份十分尷尬,他是真神的傳聞早已傳遍了整個院落,這裡所有的拜火教教徒都已經知道他們捉來了一個身穿大紅衣衫的火神,說來也巧,安小樓身上的大紅袍子,竟然為他的身份又籠罩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這明明只是新郎禮服麼,當然,安小樓是不知道這些事的,此刻他正頭暈眼花著,眩暈讓他險些把苦膽都吐了出來,此刻嘴巴裡既難聞又乾渴。



回到院子裡的黑衣人迅速的都變成了紅衣人,總共三四十個紅衣人,有些身上還掛著彩,他們一起走到了關押安小樓的房間外,聚在那裡嘀咕著。



安小樓頭正痛著,自然是不想理會這些人說什麼做什麼了,可是他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句話:「他是真神阿胡拉在人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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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禍不單行


安小樓頭昏腦脹的盤腿坐在床上,聽著看著門外的那些紅袍人嘀咕什麼阿胡拉,什麼火神,他只覺得頭痛欲裂了,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小姑娘撥開了眾人,手裡端了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條濕毛巾,還有一杯茶。



「@@#¥¥%%%」小姑娘長得金髮碧眼,臉蒙在白紗裡,雖然看不清容顏,但是想來應該十分的漂亮,她衝著安小樓嘰裡咕嚕說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話,然後將手裡的托盤遞到了安小樓跟前。



安小樓有氣無力的抬頭看看她,心裡大約清楚她是什麼意思了,遂一把抓過了毛巾,胡亂在臉上擦著,他身上的大紅袍子早已被嘔吐物弄髒了,但這可是安小樓前世今生所穿的第一件新郎倌兒禮服啊,他沉著臉擦拭著。



「!@@!¥!@#¥」那小姑娘又將手裡的托盤向他戳了戳,笑瞇瞇的說道。



「什麼什麼跟什麼?」安小樓有些不耐煩了,「我聽不懂你的話,你們管事的呢?叫他們過來!」



安小樓似乎忘記了,他是作為俘虜被抓過來的,小姑娘看到安小樓黑著臉說了一大通她聽不懂的話,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緊張了,眼神也有些畏懼,這個時候門外聚集的那群紅袍人有幾個朝小姑娘嘰裡咕嚕說著什麼,她於是眼神又變,竟然提著裙子向安小樓半蹲著施了個古怪的禮,然後轉身匆匆離去了。



小姑娘離去的時候,將托盤放在了床頭的茶几上,安小樓端起茶杯,一仰脖將茶杯裡的茶水倒進嘴巴裡,咕嚕咕嚕漱了漱口,噗的一聲噴到地板上。



「他娘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安小樓嘴巴裡乾淨了,腦袋也開始變得靈活起來,他仔細的梳理了一下這一天的經歷,心中漸漸生出疑竇來,莫不是那個岐王依舊對自己不死心?這裡一定是七兒的地盤了,那麼七兒呢?之前在那棟樓裡,安小樓一直都聽到那幾個黑衣人在說什麼女人女人的,究竟是哪個女人要取他的命呢?是七兒麼?不,絕不會是七兒,想到七兒,安小樓的心思又亂了,他覺得現在自己距離七兒很近,卻又似乎很遙遠,朝思暮想的人,想見一面咋就這麼難呢?安小樓胡亂的想著,雖然有太多他不清楚的地方,但是有一點他知道,這一次只怕沒那麼容易被玉玲瓏找到了。



「這群傢伙們崇拜火,我得仔細點利用ZIPPO才是。」安小樓看著門外那些人,心裡暗自琢磨著。



「走開走開,別堵在這裡!」就在安小樓自己尋思的時候,外頭響起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是虎爺,聽這聲音,他似乎還很不耐煩。



虎爺的到來,驅散了門口圍觀的人們,他抬腳進屋,回到駐地後,虎爺和大夥一樣都換上了象徵拜火教教義的大紅袍子,他的地位顯然要比其他人高許多,因為他袍子的質地不錯,安小樓看著虎爺,眉毛挑了挑,等他先開口。



虎爺進屋之後,倒沒急於跟安小樓說話,他皺著眉,屋子裡還充斥著一股子嘔吐物的酸臭味道,他坐在了靠牆的椅子上,咳嗽了一聲。



「有話說,有屁放。」安小樓冷冷說道,「你去跟你的主子報告完畢了?挨罵了吧!叫那女人出來見我,她若要殺我,何不親自動手?」



「咳咳!」虎爺咳嗽了兩聲,說道,「這位……」虎爺斟酌著,對於安小樓的身份,他將信將疑,可是外頭的那些教徒們可是一傳十十傳百,將安小樓神秘化了,更有些人把他當作了真神,再加上有聖姑的阻攔,在這樣的情況下,虎爺縱使有一萬個膽子,一時也不敢對安小樓怎樣,不但不敢動安小樓一指頭,虎爺還得好言好語相待於他。



「……」安小樓看他的樣子,心裡是又氣又恨,可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知道此時不能太過張揚,畢竟身在虎穴呢,一切都靜觀其變吧。



「我來問你,那火,究竟是怎麼回事?」虎爺忽然想起這個一直懸在他心頭的疑問。



「火?」安小樓嘴角擠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我要它生它便生,我要它滅它便滅,就是這麼簡單。」



「我不信你,定是些江湖術士的把戲!」虎爺瞪著安小樓,企圖從他臉上尋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只可惜除了疲憊和戲謔的表情,虎爺什麼都看不到。



「沒事你就下去吧。」安小樓揮了揮手,「我需要休息,今天你們算是闖了大禍了。」



這話安小樓絕非是恐嚇,現在外頭一定是掀翻了天在找他呢,想到這裡,安小樓又開始擔心其史玉婷和童三好來,這兩個丫頭若是知道新郎倌兒被劫了,不知會哭成個什麼樣子。



說來也怪,那虎爺聽了安小樓的話,嘴角扯動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駁,卻最終又忍耐了下來,他竟然真的就站起來走出去了。



虎爺出去之後,安小樓便倒頭躺在床上,腦子裡是一片混亂,不多時便沉沉睡去,這一覺睡的並不太平,簡直可以說是噩夢連連,一時夢到血池呼啦的屍體,一時夢到三好和玉婷淚汪汪的眼睛,一時又看到七兒冷冰冰的面龐,這些人距他忽近胡遠,似真似幻,不可捉摸。



再次被人弄醒時,安小樓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夜晚了,這本該是他小登科的夜晚,現在他卻深陷囹圄,成了階下囚。



搖醒安小樓的仍舊是白天那個姑娘,她的手裡端著一碗寬面,怯生生的望著安小樓,也不說話,大概是知道就算她說也沒用,安小樓壓根就聽不懂。



「放著吧!」安小樓正撅著屁股趴在床上,嘴角流著口水,睡眼朦朧,說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怪,大概是感冒了。



小姑娘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聽不懂安小樓說道是什麼,一直到安小樓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她手裡的面,那小姑娘才將面放在桌子上,然後又站定了看著安小樓,似乎是他不起來吃掉,她便無法回去覆命一般。



「怪事……」安小樓嘀咕著,從床上爬起來,下了床,他的新鞋子沒在床邊,想來應該是在來到路上弄丟了,天氣熱,安小樓於是索性赤著腳走到桌子邊坐下。



寬面,這面安小樓看起來有些熟悉,有點類似於拉條,觔斗可口,麵湯裡飄著油花,看來俘虜的待遇還不錯麼,安小樓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挑著麵條,而那個小姑娘則一直站立在一邊,似乎是奉命要盯著安小樓將之吃完。



「這裡是什麼地方?」吃飽睡足了,安小樓這才覺得身上好受了些,他試著與那小姑娘溝通,可小姑娘除了搖頭,什麼都不說。



吃過飯,小姑娘收拾了碗筷下去,沒多久就有兩個男子進來,他們依例是穿了大紅的衣衫,這兩個男子一進門便匍匐到地上去,雙掌掌心向上,向安小樓行著大禮,嘴裡嘰裡咕嚕說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人用生硬的漢語說道:「長老有請真神,請真神隨我們走一趟。」



長老?這個所謂的長老,一定不是七兒了,安小樓心裡暗想。他站起身來,看到那兩個紅衫人立即又虔誠的垂下眼,不敢看他,安小樓心裡於是有數了,這兩個傢伙,是忠實的拜火教教徒,而拜火教,一定對火有著特殊的情感,現在他在這裡,雖然依舊是在虎穴中,卻未必會立刻有性命之憂,一切都還有機會。



「帶我去吧。」安小樓沉聲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應該是被那虎爺帶著奔波嘔吐再加上昏睡導致的,但是正是這沙啞,給他平添了一絲神秘的氣質,這讓那兩個紅衣人更虔誠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從一開始的鑼鼓震天,熱鬧非常,到後來的刀光劍影,安小樓被劫殺的事,已經傳遍了蘇州城,鹽幫,漕幫,官府,和勝會,能出動的都出動了,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尋找安小樓的蹤跡,這其中自然也有玉玲瓏和魯知秋焦急的身影,只是她們幾乎將蘇州城都搜了個遍,仍舊沒有找到安小樓的蹤影,也沒有那些黑衣蒙面人的蛛絲馬跡。



「我看我們去一趟知府衙門吧。」玉玲瓏一臉疲憊的說道。



「嗯。」魯知秋的眉頭皺了一天沒有舒展開來了。



蘇州府衙。



雖然早已過了辦事的時辰,這裡仍舊是燈火通明,衙門裡所有的人都被派出去尋找安小樓的下落了,此事只有文中信和兩個貼身的護衛正在堂上焦急的等待著結果。



「大人!」唐爾正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模樣萬分的焦急,臉上也是疲憊的神情。



「怎樣了??」文中信一看到唐爾正,便急急問道,「有消息了麼?」



「安賢弟沒消息,可是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自守軍傳來。」唐爾正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岐王動手了!」



「什麼?」文中信騰地站了起來,「消息可確切?」



「嗯。」唐爾正說道,「我持了大人的手信去借調軍士,卻被拒之門外,據高統領所說,他們接到了密令要連夜出城去。」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0
第229章簾子後的女人


這座院子不大不小,典型的江南小院兒,負責來帶安小樓的兩個紅衣人神色肅穆,對安小樓畢恭畢敬,甚至連他靠近一下,都會馬上退避三舍,只肯不遠不進的跟著他,其中一個看到安小樓無靴,甚至還把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給安小樓穿。
“不要了,謝謝,我怕香港腳。”安小樓送給那紅衣人一個淡淡的微笑,居然還讓他感動的不知所措,這是一群有信仰的人,安小樓心想。
幾進幾出之後,安小樓被帶到了一座小樓前,期間他曾隱約聽到不遠處的街道或者巷子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他心裡在想那會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呢?
那座小樓門口站著兩個女人,同樣是一身紅衫幹練打扮,不同的是,她們臉上都蒙著白紗。那兩個紅衣男子的使命似乎就止於此了,在與那兩個女子嘰里咕嚕交涉一番後,他們鄭重其事的將安小樓交給了那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中胸稍微大一些的那個負責帶安小樓進去,這讓他得以一飽眼福,湊著屋裡微弱的燈光,安小樓看到那女人也是金發碧眼,他心裡就犯嘀咕了,這拜火教,難不成是外族的人?安小樓大學時有個維族的同學,那女孩子長得叫一個水靈,直讓他心動了好些時候,一直到後來遇到他的初戀為止。
“看起來,這些人應該是從西域那邊過來的。”安小樓心裡嘀咕著,不知不覺就跟那女人來到了二樓。
這小樓的二樓是一間很大的臥室,內外兩間被簾子隔開,透過簾子隱約可見一張床(或者說是塌,反正這些古里古氣的玩意兒安小樓始終都沒弄明白,他曾經有一次險些把一把做工精緻的老茶壺給當夜壺用了),床邊有個女人端坐了,從身段來看應該是個大美人兒,凹凸有致不說,還有著如雲的長發。
帶安小樓來到紅衣女子嘰里咕嚕說了幾句,然後簾子後的女子也回了幾句,之後就見那紅衣女子躬身退到了門外樓梯口,靜靜地站著,看那樣子,像是把門的。
“你就是安小樓?”裡面的女人說話了,那聲音有些清冷,但是卻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聽後心頭欲罷不能,並且聽了這個聲音,安小樓心頭不由得一驚,他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卻又記不得在哪裡曾經聽過了。
這女人無論從身段來看,還是從聲音來聽,都無法辨識出她的年紀來,說二十歲也可,說三十歲也許也不過分,安小樓皺著眉頭,眼珠子轉了幾轉,大大咧咧的拉了把椅子,不請自坐。
“我是安小樓,那你又是誰?”安小樓用極為淡然的聲音問道,他非常想把自己的聲音修飾成那種深沉的,富含磁性的以及充滿誘惑力的,不過在醞釀了半天,他覺得那難度太大了,以安小樓的功夫,他最多也就只能裝出一個淡然的聲音來,其實他此時的內心,半分都不淡定,安小樓渴望著能夠見到七兒,又擔憂著他在這裡的安全問題,心裡還記掛著家裡的兩個新娘子,這種時候若是能夠淡定了,就真的出鬼了。
“你無需知道我是誰。”相較之下,人家女人對聲音的修飾和語氣的把握要來的精確的多,她的聲音讓安小樓聽後,即便是在這燥熱的天氣裡,也覺得絲絲的透心涼,他知道這女人對自己絕無善意了。
“那算了,我本來也就是隨便說說的。”安小樓將大腿翹到二腿上,悠哉悠哉的盪著二郎腿,同時還伸手拿過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還是溫熱的,冷熱適中,剛好入口,而且茶香四溢,應該是上好的龍井了。
“說罷,你請我來到底做什麼?”慢吞吞的吐出一片茶葉,安小樓發問了。
“請?”那女人輕笑道,“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我本不是要請你,只是想要取你的狗命。”一句罵人的髒話,在這女人嘴裡吐出之後,竟也變得那般順耳了。
“咱好像是那種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關係吧,你要我的命做什麼?”安小樓問道。
“無怨無仇?”聽那女人這話背後的口氣,好像跟安小樓有啥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我們之間的仇怨大了,不過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身上的火是怎麼回事?”
“火?”安小樓樂了,感情這拜火教還是挺民主的,若教徒認定的事情,便是高層也無法獨斷專行了,“你問這個做什麼?有句話你聽過沒?天機不可洩露啊!”
“哼。”簾子後的女人用極為輕蔑的語調冷冷哼了一聲,忽然命令道,“火來!”
“什麼?”安小樓一愣,他沒搞明白這女人要做什麼。
“我說火來,他們不都傳言你是真神阿胡拉麼?”那女人似乎並不太崇拜阿胡拉。
安小樓於是明白,她這是要挑刺找茬找藉口P人了,遂無奈的,深沉的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是不是什麼胡什麼拉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有火卻是真的。”說罷,安小樓伸手進懷中要取ZIPPO。
“你要做什麼?”簾子後的女人見此動作立刻警覺了,“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裡耍花招,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取火啊!”安小樓將打火機掏出來,無奈的聳聳肩,“你不是要看火麼?”他一邊說著,一邊趁那女人不注意,擦著了打火機,一股比燭光還要明媚的火苗就自安小樓的手裡躥了出來(至少那女人是這麼認為的)。
這個時候,無論是簾子後的女人,還是門口站崗的女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安小樓以及他手裡的火,門口的女人居然還跪拜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語著。
“哼!”簾子後的女人愣了愣,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她的傲然,“我看多半是什麼江湖術士的把戲了。”
“這年月,沒有那麼厲害的江湖術士。”安小樓收起了打火機,又揣進了懷裡,“好了,你要看火,現在火看完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0
第230章戰火起

屋子裡一股檀香的香氣繞樑不絕,衝撞著安小樓的嗅覺,他的手心漸漸的沁出汗來,因為自打火機熄滅之後,簾子後的女人便再未開口說過一句話,她不開口,安小樓自然也就無話可說,室內於是乎就這樣沉浸在可怕的寂靜裡。
良久,簾子後的女人終於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依舊透著冰冷與不屑,由此安小樓便覺得她與她的那些虔誠的部下們不同,一股熟悉感,再加上這股特殊的感覺,讓安小樓心頭疑慮重重。
“你必須死。”那個女人這樣說道,“你若不死,綺兒便會墮入地獄。”
“綺兒?”安小樓一愣,這個名字於他來說並不熟識,但是卻又似曾相識,自然而然的他聯想到了他的七兒,只不過七兒是他為那個蘇州河畔的小乞丐取的名字,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無人知曉這個秘密,那麼眼下這個女人口中所說的綺兒又是誰呢?聽名字便知是一個女孩兒,會是七兒麼?安小樓的心咚咚的劇烈跳動著,他的面色開始泛紅,那是激動的表現,只是他強壓住了這種激動和興奮,告誡自己不可抱太大的希望,否則緊跟其後的失望會擊潰他的心神。
安小樓的反應似乎也讓那女人很意外,她頓了頓,又說道:“我們拜火教自創立以來,便以公平著稱於世,真神不會錯判任何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你是否為我神阿胡拉轉世,稍後一試便知。”
“我可從未說過我是阿胡拉,我跟他不熟。”安小樓嘴角露出個壞壞的笑來,“我跟胡辣湯很熟。”
“哼!休得信口雌黃,別人吃你這套,我卻不吃。”那女人冷冷哼了一聲,便叫了門口的女人過來,依舊是嘰里咕嚕吩咐了一通,具體說道是什麼安小樓也不清楚,然後那紅衣女子便又帶了安小樓下去,一路上對他簡直是敬畏有加,到了樓下時又恭恭敬敬的將安小樓移交給了之前送他過來的兩個紅衣男子,四個紅衣男女湊在一堆,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不時的還向一旁的安小樓投來一個敬畏和崇拜的目光,於是安小樓昂首挺胸,拿手掌撫了撫自己的寸頭,衝那兩個女人眨巴眨巴眼,雖然他的電波不是太強,但是那兩個女人還是羞紅了臉。
安小樓又被送回了關押他的房間。
房間雖然還是老房間,但是裡面卻被打掃的干乾淨淨,一套整潔的火紅色上等絲質衣衫被疊放整齊放在床頭枕邊,床上的被褥鋪蓋也都被換成了新的,屋子裡還點起了熏香,整個房間裡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木質燃燒的香味。在床頭多了一個大木桶,木桶裡透著絲絲霧氣,這些虔誠的拜火教徒居然連洗澡水也替他燒好了,有信仰的人就是好,做事虔誠認真,而且還很自覺。
那兩個紅衣男子將安小樓送回來之後,便又伏​​在地上連跪帶拜,叩頭離開了房間,少頃一個男子進來,結結巴巴的用生硬的漢語對安小樓說道:“我是大家推選過來伺候阿胡拉洗澡的,還請真神寬衣。”
公共浴室安小樓小時候經常去,非常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去女澡堂,看眾多阿姨們光溜溜的泡在池子裡洗澡,大一些了便跟父親一起,這裸男裸女,他也見識過不少,但是像這樣被一個男人伺候洗澡,他還是接受不來的。
“不用了,真神洗澡的時候,不需要別人伺候,你去門口幫我站崗放哨即可。”安小樓被那些精力旺盛內心充盈的傢伙們折騰了一整天外帶一個晚上,早已渾身臟兮兮臭哄哄了,此刻的確是需要好好的泡個熱水澡,如果在泡澡之前能先來個淋浴就好了,只可惜淋浴什麼的,永遠都只能是個夢想了,縱使他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在這個年月裡造出個熱帶雨林花灑來。
既然神都這樣說了,那個紅衣男子也只好遵從,等他出去之後,安小樓將門閂落下,他的心思可不輕,得防止洗澡的時候有人進來偷東西,ZIPPO現在可是他的救命稻草,況且今天早晨起床時,他可是把那件珍珠衫給穿在了裡面,別說,還真的很清涼。
脫了衣服,安小樓進了浴桶,裡面居然還被人撒了花瓣,整個浴桶裡一片霧氣氤氳,看起來古人真的很會享受。就在安小樓洗澡的時候,他聽到了屋頂上的瓦片咔嚓一聲響,這響聲他很熟悉,絕不會是樑上的耗子屋頂的野貓,那是人的腳步聲,有誰在屋頂踩斷了瓦片,又或者正揭開瓦片向裡面偷窺,會是玉玲瓏麼?安小樓慢慢的朝身上撩著洗澡水,假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事實上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到了頭頂。
安小樓在靜靜地等待著,可是讓他意外的是,那聲咔嚓過後,屋頂便再無動靜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剛剛從桶裡爬出來,安小樓拖著疲倦的身子向大床上走去,折騰了這麼久,該好好的睡一覺了吧?安小樓心裡想著。
好事多磨事與願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些詞彙用在安小樓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他的手還沒觸碰到床沿呢,房門就被敲響了,門外傳來虎爺的聲音。
“阿胡拉,請開門。”虎爺依舊是粗聲粗氣的,不過對安小樓的態度比之前好了許多,現在居然會用請字了。
“神也是需要睡覺的。”安小樓無奈的穿上衣服,拉開了房門,衝虎爺無奈的說道,“你們不睡覺麼?神可是困了。”
“這裡可不是我說了算,就算你真的是阿胡拉,在這裡也要聽長老的,誰讓她是聖姑的師傅呢?”虎爺嘀咕著,“跟我走吧。”
“去哪?”安小樓緊接著問道,“聖姑呢?”他知道聖姑便是七兒,這麼說簾子後的那個女人是七兒的師傅?這麼說那女人口中的綺兒就是七兒?安小樓徹底的興奮了,疲倦一掃而空,兩眼炯炯有神,他一把抓住了虎爺的肩膀,眼睛盯著他,企圖在他的臉上尋找答案。
“走吧,去了便知。”虎爺說道,“你們兩個,保護好阿胡拉,若是給人劫了去,便再沒有阿胡拉了。”
外頭站著四個紅衣男子,一聽到虎爺這麼說,便一個個緊張又謹慎起來,將安小樓團團圍在中間,似乎生怕忽然來個什麼人將自己的真神劫走一般。
安小樓心裡暗自咒罵著虎爺,他這一招還真是靈,這些篤信教義的虔誠教徒們也許不會為某個長老賣命,但是他們卻會為自己的信仰流血,這樣一來,就算是玉玲瓏來了,也許也要大費周章了,這座宅院不知道有多大,黑黝黝的院子裡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拜火教的教徒,雖然玉玲瓏武藝高強,但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掌啊,想到這裡,安小樓決定還是把希望從玉玲瓏身上撤回,他要忘掉屋頂上的咔嚓聲。
這一次是虎爺親自帶隊,四個紅衣男子將安小樓護在裡面,向另一處院落走去,不同於之前的那條路,看著曲裡拐彎的模樣,似乎是通往一扇門,莫不成他們要轉移?安小樓多留了個心眼,暗暗記下了沿途的模樣。
夜色深沉著,似乎已是夜半了,此刻外頭卻依舊有些嘈雜,越是接近院牆,就听的越清楚,腳步聲,低語聲,甚至還有車軲轆的聲音,安小樓被外面的動靜給弄的有些糊塗了,外面到底在發生著什麼事?這個時候應該是全民就寢的時刻啊,難道當真是發動了軍民來搜救他麼?應該沒那麼誇張吧?安小樓自問還沒重要到那種地步。
這裡果然是後院兒,院子很寬敞,後門也很大,足夠一輛馬車進出了。寬敞的院子里站滿了人,大都是尋常百姓打扮,少數人仍舊穿著象徵火焰的大紅色衣衫,除了人之外,還有三四輛輕便馬車,馬已經被套好,隨時準備出發了,他們是要去哪裡?安小樓狐疑的停住了腳步,不願再走了,而虎爺似乎也沒有催促他的意思,他回頭看了安小樓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人群里站著一簇女人,不多,約莫有十來個,安小樓在那簇女人中看到了一個氣質十分別樣的女人,她正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而虎爺正是向她走過去。
這女人給安小樓的感覺很熟悉,很快的他便知道這是誰了,七兒的師傅不是麼?安小樓遠遠的望著他們,虎爺正畢恭畢敬的跟那女人說著什麼,不時的還比劃著動作。
“七兒呢?她不在這裡麼?”安小樓心裡想著,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那次綁架事件之後,七兒應該一直​​沒離開過蘇州府,她一直就呆在自己的身邊,安小樓又激動了。
“外面怎麼了?”安小樓聽到身邊有兩個人在小聲的聊天,幸運的是,他們似乎說的還是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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