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52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1
風起雲湧第231章離開

“外面怎麼了?”
發問的是人群中的一個身穿灰色短衫的男子,這人也不過三十出頭,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若是將之放入街心,不多時便會淹沒在芸芸眾生中,不能尋得,這世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這樣的。
“打起來了,兩個王爺。”另一個人低聲回答。
接下來他們兩個人又嘰嘰咕咕的說了些什麼,但是安小樓一句都沒聽到了,一來是他們兩個的聲音又放低了許多,二來是安小樓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
打起來了,兩個王爺。這說的是燕王和岐王麼?安小樓心裡暗暗揣測著,若真的是那兩個王爺,那麼此時蘇州城定然是亂糟糟一片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安小樓數次聽到高牆外嘈雜的聲音了,打仗了,最慌的便是百姓。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呼一聲,沉重的後院大門便被打開了,外頭是一條小巷子,這樣一條巷子平時肯定是鮮有人會經過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可是在門打開的那瞬間,安小樓卻發現有三五個人正背著包袱推著小車從門前經過,他們也都是行色匆匆,甚至都沒向突然打開的大門裡張望一下,可見其心憂程度。
門打開之後,便陸續有院子裡的人走出去,男女結伴,扮成夫妻親屬的模樣,混入了門口不時經過的人群之中,不知往哪裡去了。這些事情在安小樓看來,是那麼的詭異,他搞不清楚眼前這些拜火教的人究竟是要做什麼,他只記得,貌似拜火教與岐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而虎爺依舊在跟那女人說著什麼,安小樓耐心的等候著,此時此刻,他的心反倒不那麼慌張了,就是有些擔憂,他擔憂三好和玉婷,擔憂山塘街,還有那個攪的自己心慌意亂的謝如煙,甚至還有出了個騷主意的魯知秋,也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刻,唐爾正和周康是否會記得幫她們幾個柔弱的女子一把。
“千萬不要真的打起來啊!”安小樓在心裡祈禱著,他在這裡的人生剛剛有所起色,生意也上了軌道,這戰火一起,便會將其心血全部付之一炬了。
排在安小樓前面的人,陸陸續續的都自後門出去了,最後便只剩下了一輛馬車,十幾個紅衣人,還有那女人和虎爺。
前頭有人吆喝了一聲,於是便有紅衣人簇擁著安小樓走上前去,來到了那女人跟前。女人面上蒙著薄紗,這薄紗可與那簾子不同,只有薄薄的一層遮在她的臉上,雖然容貌看不甚清,但是伊稀可以辨識出她的眉眼來,那眼那眉那唇際,都是那麼的似曾相識,安小樓一見到這婦人,心中就是一驚,她與七兒長得居然是那般的相似,母女相似也就罷了,師徒怎麼也會相似麼?
但是安小樓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麼,便被塞進了那輛馬車,該死的虎爺在安小樓進車廂時,還在背後颼颼兩下點了他的穴道,安小樓想要轉身罵他時,卻發現是嗓子也發不出聲來了,身子也轉動不了了。
被點了穴之後,安小樓便動也不能動了,最後還是兩個教徒上前來將他扶好坐正,然後把車簾子放低,沒多久,安小樓就覺得馬車晃動起來了,起初的時候晃得很輕,路很平坦,後來便開始劇烈的晃動,未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再次見到天日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這裡是一處荒野民宅,不知位於何方。
古舊的二層小樓矗立在山林下,背後是漫山遍野的竹林,安小樓極目四望,在他目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沒有發現第二座建築物。
“這下完了,被拉到了這鳥地方,連個消息都放不出去了。”安小樓心裡想道。
就在車停下來之時,二樓的一扇虛掩的窗戶後,一個藍衫少女正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縫隙觀望著,當她看到安小樓被從車廂裡抬出來時,藍衫少女的眼神倏地變化了,似溫柔,似怨恨。
這座木樓前是一處三四分地大小的開闊地帶,沒有一草一木,地面的泥土都被踩實了,成為硬硬的路面,在這片開闊地帶的中央,架設著一個木頭架子,架子上堆滿了木柴,約莫有三四平方米大小​​,高高的木柴堆了兩人多高,不知道為什麼,安小樓一見到這木柴堆,心就哆嗦了一下。
“這些傢伙不會是要把我焚了吧?”安小樓心裡暗暗想著,“這是極有可能的,火神應該是不怕火的吧……”安小樓心里後悔裝神弄鬼了,這要真的被弄到火堆裡,他不變成烤乳豬才怪了。
虎爺上前來解開了安小樓的穴道,皮笑肉不笑的沖他說道:“阿胡拉,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你們還等得到今天晚上麼?”安小樓橫下一條心說道,“蘇州城都亂成那樣了,這裡應該也很快就不太平了吧。”他又環顧四周,這裡實在是一處隱蔽的所在,背山面水四處竹海,周圍又沒有什麼人家,就算這些人在這裡舉行個燒烤爬梯都不會有人發現的。
虎爺愣了一下,顯然他對安小樓知曉打仗的事感到很意外,但是很快他就將這股神情掩飾了起來,笑著說道:“阿胡拉,你是天上的神,這人間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妙。”
安小樓翻了他一個白眼,不搭理他,只是抬腳就要往屋裡走,太陽當空,烈日炎炎,雖說有山有竹,還是抵不過這熱浪滾滾,他想到過清涼的地方躲避一下。
“唉!”虎爺伸手擋住了安小樓,“阿胡拉,這裡​​可不能隨便亂闖啊。”
“怎麼,你們把真神給請來就是為了給他烤太陽?”安小樓冷冷說道,一邊拿手推開他的手,徑自彷若無人的走入了房內。
這樓下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都透過了窗戶縫隙,飛入了樓上,鑽入了藍衫少女的耳中,她聽了安小樓的話,眼神裡先是落寞著,接著便自莞爾一笑,自言自語道:“這人,還是這般油嘴滑舌。”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2
第232章訪客


仗還沒打起來呢,這蘇州城裡就已經亂的不像樣子了。
起先是守城的兩個當兵的在大排檔喝酒的時候聊天,聊到的內容被大排檔的老闆聽到了,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整天街的百姓便都知道當今聖上的一個兒子造反了,而且這個造反的王爺距離他們還很近,就在幾百里開外的金陵城裡,然後就有一戶人家拖兒帶女往北上避難去了,這一下就好比是往一池平靜的湖水里丟下了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頓時就波及整個湖面,大傢伙是寧信其有,莫信其無,一天不到的時間裡,便有半城百姓離開了蘇州,而沿途所遇到的指引百姓撤退的衙差更是讓他們深信不疑——朝廷生變了。
蘇州府衙。
文中信已經被眼前的事弄的焦頭爛額,蘇州城的守備軍隊只有三百人左右,加上衙門里平時辦事的差役也不過四百多人,這是目前他能夠調動的所有人手,雖然朝廷在蘇州設了鎮守使,但是在朝為官幾十年的文中信心裡清楚,此時此刻,他是決不能去找鎮守使的,因為那人究竟站在誰的一邊,還得兩說呢。
“文大人。”唐爾正匆匆趕來,他此時的打扮已經從一介書生變成了儒將,腰間佩帶著的寶劍很好的解釋了這一點,唐爾正在這蘇州的官員圈子裡,也算是一個不羈的年輕人了,可是今天他卻穿戴整齊,一身官袍,而且佩戴了寶劍,行色匆匆,眼神焦灼,還未到大廳,便開口說話,“這城裡的百姓,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整個蘇州城,如今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婦孺。”
“嗯!”文中信此時正端坐在太師椅上,雙腳垂懸在腳踏上,一手撫著太陽穴,努力的把混亂的腦子理順,“城防都佈置好了麼?”
“都弄好了,另外還募集了一批民勇,鹽幫有三百多人,漕幫有三百多人,另還有和勝會的,那是安賢弟他……”提及安小樓,唐爾正的聲音便低沉了下來,已經是出事的第二天了,原本他們打算傾盡全力去尋找安小樓的下落,可是恰逢此時,岐王叛亂,一切便都亂了套了。
“唉,小樓他……”文中信搖了搖頭,事已至此,無論安小樓有多麼大的能耐,他也只能先緊著朝廷裡的大事來辦了,“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他能夠安然無恙,爾正,城裡的所有客棧酒館你都要搜尋一遍,務必查找到八爺的下落,還有,從今天起,城門一律緊閉,實行宵禁,著令下去,還留在城裡的百姓,對各家的存糧都要仔細的打算著吃,蘇州離金陵很近,說話間叛軍就會打到這裡,對城外的那支軍隊,也要多加留意了。”
“大人,我明白了。”唐爾正躬身說道,他是個文官,原本不懂帶兵打仗,但是忽然這樣一天到來了,他也募得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這份臨場應變的魄力,望著文中信如雪的髮絲,他的心生生的抽痛著,這麼多年來,他跟隨在文中信左右,兩人雖是上下級關係,卻已經情同父子,唐爾正心裡暗自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了文大人以及家眷的周全。
“文大人,有客求見!”一個皂隸從外面匆匆而至,跪伏在地上畢恭畢敬的禀報導。
“客?”文中信和唐爾正俱是心頭一震,這危急時刻,會有什麼'客'來求見呢?
文中信並不說話,唐爾正替他開口了。
“來者何人?可曾詢問清楚?”唐爾正問道。
“啟禀大人,來的是一個遊方的江湖郎中,原本小的是要把他轟走的,可是他卻說……”皂隸有些支支吾吾了,“他說若是不能見到文大人,我們都會後悔的,他說是京城文大人的一位故交老友託他帶來一封信,那封信我也看過了,確實是給文大人的,小的要轉交時,那人說只能由他親手交給文大人,故此小的不得不來禀告。”
唐爾正看了文中信一眼,老大人的眼睛清澈無比,可見此時他的心思十分的清明,對於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並無任何的恐懼,在這局勢不明,草木皆兵的時刻,文大人沒有著手安排家人逃離,卻佈置了人手去疏散百姓,就憑這一點,唐爾正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了,只是國難當頭的時候,他心裡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安小樓卻有著無比的愧疚。
“帶他進來吧,爾正,你去把小樓的家眷都安置一下,莫要等他回來,寒了心。”文中信叮囑道。
“是,大人!”皂隸應聲退去。
“大人,安賢弟的兩位準夫人俱已安置妥當,現在都在史家等候消息呢,兩位弟妹都是明事理的人,還請不必憂慮。”自從得知戰火將至的那一天起,唐爾正便率先將三好父女以及謝如煙給安置妥當了,這種時候,能進入史家是最保險不過了,城守住了是最好,若是城破,也不至於走散了。
正說話間,一個身穿灰衫手持幡旗肩頭背著一個書箱的中年人邁步走進了院子,他方臉闊耳,唇際留著寸許的鬍鬚,神色怡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站在院子中,操著一口金陵腔高聲道:“此宅坐擁龍爪,乃掏心之相,不祥,大大的不祥啊!”
文中信和唐爾正俱是冷冷的看著這個人,心中也明白此人是何來歷了。
那灰衫人說完之後,便等候回答,可等了半天,卻發現無人應答,不由得鬧了個大紅臉,也無人能請他入室喝茶,他只好訕訕的湊近了廳堂,自報家門:“在下金陵朱半仙,求見文中信文大人!”
“哦?金陵來的?”文中信緩緩開口道,“朱半仙?我文某人在金陵也有些許故交,卻沒有一個叫什麼朱半仙的。”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別說讓那灰衫人進屋喝茶,就連好言好語都沒給他一句。
“咳咳!”朱半仙自進了屋子,向文中信拱手道,“也許我朱某人的名字不起眼,但是御前侍衛統領兼京畿鎮守使劉大人您總是會認得的吧?”
文中信的眼皮子跳了跳,這朱半仙所說之人,文中信自然是熟悉的,這個京畿鎮守使劉大人,其名乃劉松人,多年前曾是他身邊的一個守衛,因武藝高強,多有立功,被文中信推薦給了皇帝,而這個劉松人也不負所望,十多年來從一個御前侍衛,步步高升,先是做了侍衛統領,後來更是手握京畿守備軍的軍權,雖然職位並不算太高,卻也算得上一個實權人物,這許多年來,他感激文中信的知遇之恩,逢年過節,定會備禮送來,隔三差五還會捎一封信來問安,可是近半年來,劉松人漸漸的疏遠了文中信,書信少了,問候也少了,近兩個月來他已經是音信皆無了,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文中信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哦?”文中信端起茶杯來,掀開蓋子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緩緩說道,“劉松人與你又是什麼關係?他若有話要對我講時,大可差人來送信,何必託給一個江湖郎中呢?”
“呵呵,這是我與劉大人之間的私事了,閒話少說了,小人這裡有封書信,還請文大人過目。”說著,那朱半仙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來,雙手呈上,唐爾正大步走上前去,接過書信掂了掂,然後遞給了文中信。
文中信接過信,並未拆來看,而是放在了一邊,繼續喝他的清茶,同時問道:“朱先生,你既是江湖郎中,卻又為何取了個神棍的名字呢? ”
“呵呵,實不相瞞,在下既是郎中,又是相士。”朱半仙摸著他的鬍子,笑瞇瞇的說道。
文中信的臉上漫無表情,他說道:“朱先生,還有事麼?”
這已經是明顯的送客之辭了,那朱半仙也是絕沒想到文中信會有此一說,他臉色不禁大變,說道:“文大人,書信你尚未拆開來看,也未曾給我一個答复,朱某人縱使是想要離開,也不能夠啊!”
“這書信我自會看,只是不是現在,若那劉松人還有話要你轉告時,你不妨直說吧。”文中信說道。
“好!不愧是文大人,那麼小人便實話實說了。”朱半仙的臉色一凜,沉聲說道,“岐王爺,哦不,現在應該是稱呼皇帝才對了,陛下登基,這件事想必文大人已經知道了,在新帝登基的過程中,劉大人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他也知道文大人您與太上皇的交情頗深,怕您不肯向新帝稱臣,而日夜為您擔憂,如今大軍壓境,直指蘇州,還請文大人識時務,做俊傑……”
“放肆!”文中信啪的一聲將手裡的茶杯丟到了那朱半仙的腳下,整個茶碗碎成了粉末,他騰地站起來,臉色鐵青,望著那朱半仙說道,“兩軍相對,不斬來使,你是劉松人派來傳話的,我不殺你,但是也請你帶個話回去,你告訴那劉松人和他的主子,人在做,天在看,陛下的江山,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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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儀式(一)

竹樓從外面看來時,並不算太大,可是走了進去,安小樓才赫然發現,這裡還真他媽的大。
“又被關起來了,有這麼對待真神的麼?”安小樓翹著腳,躺在一張竹床上,不過不得不說窗戶打開後,時不時的有一股涼風竄進來,再加上這裡背山面水,這竹樓就是一個天然的空調房,溫度宜人,再加上他身上所穿的珍珠衫,這一整天他都不怎麼覺得熱。
這座竹樓有兩層那麼高,乍一看並不太大,可是走了進來,卻發現走廊幽深,尤其是站在走道裡,看著後面幽深的大山,更是有一種空曠的感覺,安小樓一路走來,暗暗計算下,竟然發現這裡有幾十間房屋之多,他心中不禁暗自吃驚了,看得出來,這裡是拜火教在江南的一個小窩了。
一直到他們把安小樓'妥善'的安置在這間背陰的小屋裡,他還是有些想不通,這幾天發生的事,有太多讓他想不通了,在藉助ZIPPO逃脫了殺身之禍後,安小樓開始擔憂了,他不知道這樣成神的日子還能混幾天,他知道自己必須早作打算了。
由於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安小樓實在是不知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從床上起身想要拉開門到走廊透透氣時,卻看到了兩個紅衣人正一左一右站在他的門旁守候著,雖然紅衣人看安小樓時的目光裡多多少少摻雜著一絲崇拜,但是這樣的境況還是讓安小樓哭笑不得。
“阿胡拉……”兩個紅衣人畢恭畢敬的行禮,他們將右手手掌貼近了自己的心臟,彎下腰來很恭敬的說著什麼,只不過他們所說的那一串話裡,安小樓依稀只能聽懂阿胡拉三個字,當安小樓邁步欲出門時,他們則毫不猶豫的伸​​手攔住了他,又是一番嘰里咕嚕,安小樓於是知道,自己是出不了這扇門了。
退回門內之後,安小樓鬱悶的關上門,落了閂,其實這屋子是竹製的,門也是竹​​門,就算有門閂也不抵什麼作用,就連一個老頭手裡若是有工具,都能輕而易舉的破門而入,雖然如此,落閂總是一種宣示——我不開心你們這樣對我了!
安小樓站到窗前,他的窗外是大山,還有漫山遍野的竹林,看著夕陽映照下的翠綠山野,安小樓心裡在想,這裡還真有幾分像藏龍臥​​虎裡的景色。他低頭看了看下面,樓外是一片空地,從新翻出的土壤可以看出,這裡原本也是長著茂密的竹林的,只是後來人為的將竹子都砍伐殆盡了,只剩下了一片空曠的地面,而就在這裡,十幾個紅衣男女圍坐在一起,升起一堆篝火,火堆上烤著一隻全羊,香氣不斷的從樓下飄上來,鑽入安小樓的鼻子裡。
“唉,想要跳下去,也是不能夠了。”安小樓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開始在腦子裡理​​清思路,從他昨天出門上馬那一刻起,到現在,整整兩天一夜的時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七兒會不會也在這裡呢?若是她在這里便好了。”安小樓暗自想道,“若是她在這裡,我便帶了她一同走,不管她樂不樂意,打暈了扛回家去,剛好大家一起拜堂成親。”
時間就在安小樓的胡思亂想中漸漸的流逝了,太陽隱沒在山林後,安小樓所在的房間裡沒有點燈,黑黢黢的,他在等待著有人送來油燈或者蠟燭,可是過了很久也沒人進來,不但如此,似乎連晚餐都給他省了。
就在安小樓頭腦亂哄哄肚皮嘰里咕嚕叫的時候,有人推門,沒推開,然後就是敲門。
“誰?”安小樓沒好氣的問道。
“阿胡拉,是我,開門吧。”門外傳來虎爺的聲音,安小樓可不想隨著別人叫什麼虎爺,於是私自在心裡給他改了個名字叫阿虎。
“哦,阿虎啊!”安小樓趿拉著鞋子,給他開了門,阿虎手裡端著一盞油燈,正沉著臉站在門外,顯然他對自己的心名字不是太喜歡,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進來吧。”安小樓說道,“晚上吃什麼?大爺我可是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嘿,阿胡拉,等一會,我們對你驗明正身了,你自然就會有大塊大塊的烤羊腿可以吃了。”虎爺臉上浮現出一抹陰笑來,讓人看了心頭不由得一陣發毛。
安小樓還沒反應過來呢,虎爺便招招手,從他身後閃出一個女孩子,手裡捧著一個大大的瓷盤,盤子裡裝的不是飯菜,卻是一身新衣裳。
“做啥?”安小樓很是警覺的問道,“我這衣服是剛換的啊!”
“呵呵,阿胡拉,今晚有個命神儀式,還煩勞您換上這身衣裳,等儀式過後,隨您喜歡了。”虎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什麼命神儀式?”安小樓眼睛一瞪,說道。
“您就別多問了,趕緊換上,我在外頭等您了。”虎爺說完,便閃了出去,留下那個女孩子伺候安小樓更衣。
房裡有一盞燈,還有一個面若桃花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手裡正捧著一件新衣服準備伺候安小樓,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你要不要轉過身去?”安小樓先是很有禮貌的說道,“我今天沒穿內褲啊……”
“@#¥#¥”小姑娘笑瞇瞇的用安小樓聽不懂的語言回答他。
“我自己來吧。”安小樓這兩天聽這種語言聽的頭皮發麻,他索性伸出手去要拿盤子裡的衣服,那小姑娘卻似觸點似的一彎腰,給安小樓行了個大禮,同時也躲開了安小樓伸過來的手,同時嘰里咕嚕的說了一串話,貌似很激動的樣子,然後又抬起眼睛,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安小樓,向他傳達著什麼。
“我說阿胡拉,你就讓她幫你吧,這是她的榮幸!”門外的虎爺顯然聽到了裡面的對話,他於是笑著說道,這笑聲不陰不陽,聽起來刺耳,卻又讓安小樓無法對其挑刺。
“這個……”安小樓沉吟著,他知道這小姑娘是有使命在身了,於是無奈道,“好吧,我也好好的享受享受被伺候是什麼滋味。”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3
第234章儀式(二)


“沒辦法,來吧,不過麻煩對我溫柔點。”安小樓聽了阿虎的話,無奈的對那姑娘笑了笑,將雙手展開伸平,閉上了眼,一副你為案板我為魚肉的委屈模樣。
那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與七兒差不多大年紀,她看了安小樓這副樣子,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嘴裡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便將手裡的盤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走到安小樓跟前,動手幫​​他寬衣解帶。
“唉!不要弄的我太癢了……”小姑娘在幫安小樓換衣衫的時候,不小心哈到了他的胳肢窩,於是安小樓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這小姑娘也不像是中土人的模樣,於是說道,“你們這麼小,就隨著大家到處跑,不想家麼?”
小姑娘聽了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輕輕地笑了笑,繼續幫安小樓換衣服,她很害羞,當看到安小樓半裸的男性軀體時,甚至微微閉著眼,臉上一片嫩紅,看到這里安小樓有些氣憤了,這虎爺,不誠心糟踐人家小姑娘麼,還沒出嫁的小姑娘幹嘛支使別人來伺候男人呢?
“我也想家了,這兩天我特別想我爸媽,你知道麼?我要娶媳婦兒了,還一下子娶倆……要知道那時候我爸媽最掛念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天天跟我面前絮絮叨叨,什麼年紀一天天的大了,要找女朋友結婚了,什麼東家抱了孫子,西家娶了媳婦兒,那時候我特煩他們。”面對這樣一個既聽不懂,也不會跟他交流的女孩子,安小樓忽然就有了說話的慾望,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隨她把自己剝光光,厚著臉皮任她看去。
小姑娘似是聽的懂,又似聽不懂,不過看她的樣子,倒是很認真的在傾聽著。
“我知道你聽不懂,就因為你聽不懂,我才敢跟你講啊。”安小樓伸平了雙手,像一個木偶一樣任憑那小姑娘擺佈,而那小姑娘的動作也極為輕柔細緻,似乎生怕太用力弄疼了安小樓,就這麼慢吞吞的幫他穿著。
“你知道我從哪兒來的不?”安小樓眯縫著眼,從眼縫裡看著窗外,樓下的篝火應該依舊在熊熊燃燒著,因為他看到竹林被篝火映紅了一片,“我從另一個世界過來,我都不知道你們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你知道我來的時候啥樣不?我來的那天,身上光溜溜的,就穿了一件背心,一條褲衩,兜里揣著幾顆士力架,士力架你知道是啥不?呵呵,七儿知道,就是你們聖姑,她救了我三次,大冬天的,就那麼跳入蘇州河裡,將我撈起來… …”說起七兒,安小樓又嘆息了,他永生也無法忘記那一幕,在河水里,他死死的握住七兒不放鬆,他一個勁的叫七兒不要放棄,可是最終他們還是分開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好好的相聚過。
安小樓嘮嘮叨叨的對那小姑娘說了許多話,一直說到他被伺候著穿了一整套的衣衫,然後小姑娘又從桌子上搬來一個銅鏡子,紅著臉站在安小樓對面,指著鏡子說了句什麼,安小樓於是去照鏡子。
鏡子裡的他鬍子已經很長了,身上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衫,或者說是法袍,因為這件衣服並不像大夏人素常所穿的衣服,這衣服袖子窄,整個衣服並不是寬大的那種長衫,相反,穿上之後,安小樓反而覺得挺修身的,而且似乎是量體裁衣一般,十分舒服。
“我……聽懂的你話……”就在安小樓照鏡子時,那小姑娘忽然開口了,她用生硬而語法錯亂的語言表述著她心裡想說的話,“我……懂。 ”
安小樓愕然,她懂?他一直以為這小姑娘是既不會說也不會聽漢話的,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腹黑,會說漢話一上來還要嘰里咕嚕說她們自己的語言,而且還聽了別人這麼多心裡話,一想到自己對她說的那些話,安小樓額頭有些冒汗了,回頭這小姑娘再跑出去跟那些紅衣人說說,不多時估計這附近的拜火教教徒便都知道阿胡拉的來歷了。
安小樓在這邊汗涔涔的胡思亂想時,小姑娘又開口了:“我……白明你……”
白明你?這是什麼話?是明白你吧……安小樓樂了,這小丫頭,說外語也是個半桶水,應該是剛學會沒多久的,可是她說她明白,這又是啥意思呢?
“也……離開爹媽……許久了。”小姑娘努力的攢詞,並且​​努力的將她學過的這些詞語組合成她認為合理的句子來,她是個皮膚有些黝黑的小姑娘,長相不算太俊秀,但是卻很活潑伶俐,眸子清澈如水,讓人一看就禁不住心生喜愛。
哦,安小樓呼出一口氣來,原來這丫頭說的是這個意思,可不是麼,她年紀還小,這麼小就離開家艱難度日,也難怪聽了自己的話會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來了,安小樓沖她笑了笑,說道:“你也離開爹媽很久啦?想家麼?”
那小姑娘睜大眼認真的看著安小樓,同時耳朵和腦瓜子也一起運轉著,將安小樓的話聽進耳朵裡,再努力的翻譯成她理解的意思,好在安小樓說的比較慢,而且吐字清晰,她也都聽懂了,於是便很是黯然的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安小樓十分熟悉的神色來,他一看到那小姑娘的眼神,心中便是一痛,那種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思鄉思親的眼神,夾雜著些許無奈,安小樓許多個夜晚午夜夢迴,驚醒在床幃之中時,他的心頭也是那種隱隱的痛楚和無奈。
“你為什麼會離開家呢?”安小樓將銅鏡子放好,又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篝火,這些異族人就是會玩會鬧騰,一隻烤全羊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他們還在圍著火堆蹦​​啊跳啊,不住的嬉笑著,還有人對著火堆膜拜起來。
“我……聖……女!”小姑娘努力的說道,與安小樓一樣,她也在努力的說些對方能夠聽懂的話,只可惜她這一句話只會說三個字,可這三個字卻瞬間觸動了安小樓的神經。
“什麼?”安小樓驚道,“你?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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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儀式(三)

一陣微風透過洞開的窗戶吹進室內,引的火光跳躍不定,將安小樓興奮而又激動的眼眸照耀的熠熠生輝。
“什麼?你說你是聖女?”安小樓驚道,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那小姑娘的肩膀,可憐人家小姑娘,給這人嚇的連連後退,原本就說不利落漢語,這會舌頭更有些打結了。
“不……”小姑娘一邊掙扎著,一邊不住的搖頭,她指了指左側,連連擺手,又張著嘴想要說什麼,卻因為緊張而忘記該如何組織詞句了。
就在安小樓想要進一步追問什麼的時候,門又被虎爺敲響了,這一次虎爺不是跟安小樓說話,而是問那小姑娘什麼,語速很快,並且用的不是漢語,而是異族語言,不過安小樓猜也猜得到那虎爺是在催促他們快點搞好。
果然,小姑娘連聲應答之後,加快了手上乾活的速度,頃刻間,安小樓便被打理的整整齊齊,又是一個穿著得體的帥小伙了。
“%%%……&%……&”小姑娘吆喝了一聲,又去拉開了門,虎爺進來了,上下打量了安小樓一番,嘖嘖說道:“阿胡拉就是阿胡拉,果然是很有氣派的,走吧真神,我們去拜火去!”說完,一手挽著安小樓的胳膊,另一手不耐煩的揮了揮,遣退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匆匆的向安小樓和虎爺行禮告退後,便離去了,但是在臨走前,卻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安小樓,安小樓選擇將這眼神理解為有意,至於內在的含義是什麼,恐怕就得等以後在追問了,呃,這個以後,安小樓還不知道有沒有,因為他目前對這個拜火教的盛典表示有點擔憂。
安小樓在虎爺的'攙扶'下來到竹樓外的開闊地帶,那裡架著的高高的柴火堆此刻已經被點燃,熊熊的烈焰炙熱逼人,走的稍微近一點都能感覺得到皮膚被燒的灼痛,安小樓望著那舔舐天空的烈焰,心中在暗暗想著:“這幫子傢伙是要做什麼呢?祭神?拜火?不會是要BBQ吧?難不成是要把我丟上去烤了?”
就在安小樓胡思亂想之際,那個虎爺在他耳邊陰笑道:“阿胡拉,看到這堆火有什麼想法?”
“想法?想法就是你們要犯錯誤地,這麼熱的天氣,在山林間隨便引火,當心自焚……”安小樓意味深長的說道。
“嘿嘿,自焚倒是不會,但是待會我們就要看您表演了!”虎爺衝安小樓擠眉弄眼坏笑了一下。
“我表演?我可不是表演系的學生,我是機械工程科班出身,懂麼?”安小樓哼了一聲,但是那個虎爺的話卻著實讓他嚇了一跳吃了一驚,這些傢伙不會真的要把我丟進火堆上吧?
在蘇州的拜火教教徒畢竟不是多數,在場的經安小樓細細清點,也不過六十來個人,他們如今個頂個的穿著大紅色的袍子,這顏色象徵著烈烈火焰,男人都虔誠的趴在地上向那堆火行大禮,就好像他們當初向安小樓行禮一樣,而位數不多的十來個女人則帶著面紗,很是熱辣的圍著火堆翩翩起舞,口中還頗有韻律的吟誦著什麼。
“嘿嘿,我奉命向您解釋一下今晚您要做的事情,阿胡拉!”虎爺將安小樓帶到正對火堆的地方站定,說道,“今晚真神阿胡拉將踩著烈焰階梯,一級一級的登上火山的高峰,你若當真是我們的火神,自此以後,您將獲得我們整個拜火教所有教徒的尊敬,並且擁有這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利,而您若不是我們的真神,那麼就將如這隻小兔子一樣下場……”說著,虎爺一揮手,一個手下將一隻歡蹦亂跳的小兔子毫不留情的丟進了火堆上,頃刻間,整個空地裡瀰漫著一股毛髮燒焦的味道,緊接著就是肉類炙烤的香味,然後就是焦糊。
“嚇!”安小樓給他這一弄嚇了一跳,說道,“我可沒說過我是阿胡拉,都是你們自己瞎猜的,要下火海,你們自己下,老子可沒功夫陪你們玩。”
“阿胡拉,有太多兄弟目睹了您的出現,這正合了百年前我們長老的預言,當時的長老曾預言一百年後,我們拜火教將遇到真神阿胡拉的轉世,而這個轉世的人將可以肆意操縱火焰,並且身在東方,阿胡拉,這一切與您都太契合了!”虎爺的神色很是嚴肅,搞得安小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很認真的了。
“阿胡拉!阿胡拉!阿胡拉!”所有的教徒都停止了各自的動作,整齊劃一的朝安小樓呼喊著,他們熱情似火,並且一浪高過一浪,搞得安小樓都感覺十分不好意思了,他揮揮手,向大家頻頻致以親切的笑容,只是在笑容的背後,他的腦瓜子卻在飛速的轉動著,安小樓在考慮眼前這一關,究竟應該怎樣過,搞不好他就變成烤安小樓了。
安小樓在樓下焦灼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在樓上同樣焦灼著,這人便是拜火教的聖女七兒。
七兒站在窗前,向下張望著,身為拜火教的聖女,這樣的時刻她是不能夠出現的,因為在拜火教的教規中有規定,即將出世的真神阿胡拉之轉世替身,將會是聖女的夫君,共同領導拜火教走向光明的未來,既然這樣,那麼身為準新娘的聖女,就要避嫌,她此時只能站在這窗前凝望著,同時心裡也焦灼無比。
阿胡拉是誰七兒不知道,甚至連阿胡拉是否存在她都不太確定,但是下面那個被當作阿胡拉的人她卻再熟悉不過了,那個人是每夜都會出現在她夢境裡的男人,那男人曾給了她這世間最甜美的滋味。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假扮阿胡拉呢?”七兒禁不住自言自語道,她有心衝出去,可是若這樣衝了出去,安小樓便會立刻死在萬劍之下,若是不出去,她又擔心心上人成為一根焦炭,這對七兒來說,實在是進退兩難的境地了。
樓下的空地上,安小樓一臉尷尬的笑,他揮舞在半空中的手已經有些發酸了,而且現在安小樓也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並不太適合他,因為太窄了,過分狹窄的衣袖將他雙臂的活動範圍限制的太小,讓他無法自由舉起雙臂。
“阿胡拉,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吉時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麼?”虎爺陰笑著看向安小樓的眼睛,他話裡的意思太明顯了,那便是要安小樓留下點什麼遺言。
安小樓白了他一眼,說道:“沒啥好說的,到就到吧。”說完他抬起頭看看天空,天上沒有月亮,一絲烏雲悄悄的遊走在樹梢上,不時的有烏鴉的叫聲自樹頂傳來,就好像哭喪一般攪亂了安小樓的心思。
雖然安小樓嘴巴很硬,並且表面上強作鎮定,但是他的小心肝啊,卻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簡直都快要跳出他的嗓子眼兒了,火堆已經夠高了,柴禾已經夠多了,火焰也夠旺盛了,可是那些虔誠的拜火教徒彷彿嫌棄火還不夠高,一個勁的往裡面加柴禾,他們加柴禾,安小樓便努力的鼓起嘴巴向火堆吹氣,他的心願是美好的,那就是指不定他的哪口氣吹大發了,就可以將這火堆給吹熄呢,只可惜心願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極為殘酷的,火勢熊熊,極好的應了那句老話——眾人拾柴火焰高。
“阿胡拉,沒用的,時候就要到了。”虎爺陰笑著,他其實跟安小樓並沒有什麼私仇,只是長老命令他取安小樓的命,可是到最後他不但沒有完成任務,反而帶了個神仙回來,這件事讓身為聖女師父的長老非常的不開心,她不開心了,就意味著虎爺以後隨時都可能面對陰暗的陷阱和報復,在拜火教混了這麼多年,虎爺太了解那娘們了,為了自己以後的前途,他還是決定在能夠將安小樓置於死地的時候,就毫不留情的推他一把。
“哼!”安小樓沒理會他,卻只是仰面抬頭看著天空,他的臉上越來越多的神情不是緊張,而是期待,安小樓在期待什麼呢?
拜火教教徒祭拜火神之前的狂歡繼續進行著,男人跪拜,女人歌舞,一派熱鬧氣氛,還有兩個鼓手正抱著奇形怪狀的腰鼓在那裡有節奏的敲打著,現場的氣氛詭異而熱烈,連安小樓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他的腳下也不禁隨著鼓點有節奏的舞動著,而那些教徒看到火神阿胡拉的轉世都在舞動,則跳的更為起勁了。
就在世間一點點的過去時,忽然這世界變天了。
有道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臉,這天氣是說變就變的,頭一刻還是晴朗的天空,後一秒就可能陰雲密布,緊接著就是大雨傾盆了,安小樓仰頭期待的事情,如約而至。
先是轟隆隆一聲雷鳴,緊接著嘁吃咔嚓一道閃電,然後就是傾盆大雨嘩啦啦的往下傾倒,好像老天爺知道地上的某處起火了,專門派了雷公電母和龍王爺來滅火了,可憐拜火教的人忙活了那麼半天點起來的火堆,頃刻間就變味了一堆木炭,除了煙,就是煙,半點火星都看不見了。
“開始吧?時辰可到了!”安小樓衝虎爺一笑,挪步就要往柴堆上走。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5
第236儀式(四)

突如其來的傾盆暴雨將空地上的人們給澆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眾人紛紛避雨,唯獨安小樓坦然的站在這雨幕中哈哈大笑。不是他瘋了,而是他真心的感謝這場降雨,否則此刻的他只怕要成焦炭了。
看著這連天連地的雨幕,安小樓笑瞇瞇的扯著虎爺說道:“阿虎,你看,老天爺都不讓你們祭神。”說完,他大笑三聲,大搖大擺的走到樓上去,坐在了門口看著外頭下個不停的雨,心裡就糊塗了,怎麼辦?混一天算一天麼?得想個辦法看看七兒到底在不在這裡,然後再想個辦法把她帶走,一家團聚才是正道。
虎爺看著安小樓的背影,暗暗瞪了他一眼,說老實話,他從頭到尾都沒覺得安小樓是真神阿胡拉過,他原本期待在祭神儀式上點破安小樓,然後殺之,結果天不亡他,好端端的居然下起瓢潑大雨來。
雨一直下個不停,似乎沒有止住的勢頭,於是各人便都散去了,安小樓也被押回了原先的房間,進屋不久,之前那個幫他換衣服的女孩子又進來了,手裡端著一盆熱水,拿著一條毛巾。
“洗!”小姑娘指著盆子,對安小樓說道。
“你是要我洗乾淨身體麼?”安小樓濕漉漉的坐在椅子上,望著那小姑娘,他覺得有必要從這小姑娘身上打開突破口,探查一下他們聖女的下落。
小姑娘紅著臉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幫安小樓剝光了淋濕的衣衫,然後用熱毛巾細細的幫他擦拭著背部,從頭到尾她的臉都是紅彤彤的,藍色的眼睛裡不住的有羞澀神情流露出來。
“小姑娘,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能告訴我實話麼?”安小樓為了讓這小姑娘有時間去聽,有時間去理解和消化,特意把語速放慢,“聖女還是聖姑什麼的,她現在在哪?”
小姑娘聽到這個問題,手裡的動作停止住了,她很是嚴肅的看著安小樓說道:“沒有……儀式,不見聖女……”
這讓安小樓為難了,感情要見七兒一面還這麼難的,他咬著嘴唇,心裡在琢磨著,等吧,等天晴了再說。
蘇州城。
魯府。
魯知秋身穿一身緊身夜行衣,手裡握著一把寶劍,她將一頂綴著黑色面紗的斗笠戴在頭上,拉開門就準備出去,可是倏地一閃,一道白色身影擋在了她身前。
“是你?”魯知秋一愣,但是依舊要出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玉玲瓏。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離開這裡,而是好好的將鹽幫的兄弟們訓好,岐王的三千兵馬已經駐紮在蘇州城外五十里處了。”玉玲瓏冷冷說道,她似乎並不是只對安小樓一個人態度生冷。
“那與我有什麼關係?”魯知秋同樣生冷,“我現在要去把安小樓找回來,與你們王府有約定的,是我外祖父,不是我。”
“魯小姐!”玉玲瓏皺了皺眉頭,“你知道那人身在何處麼?”
魯知秋搖了搖頭。
“你連人在哪裡都不清楚,卻又到哪裡去找他救他?”玉玲瓏的語氣變得有些緩和,“眼下要緊的是,不要讓岐王在蘇州得逞。”
“朝廷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魯知秋的眸子裡埋藏著一股焦慮,自從安小樓出事之後,她便陷入了這種焦慮的狀態,三天來,她幾乎將蘇州城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居然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現在她要出城去,親自尋找,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魯知秋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若真心為他好,便聽我一句,好好的幫助文大人守住蘇州,否則對誰都不好,尤其是他。”玉玲瓏說道,“至於尋找安小樓的事,就交給我吧,你該知道我的本領。”
“蘇州城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了?”魯知秋嘆了口氣,“我這一輩子都不過是想做個普通人,是他點醒了我,卻也是他拒絕了我,雖是如此,我仍舊念他的好,他讓我對史先生好,我便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著他,一直都在等安小樓抽出空來幫我談生意,他要我不要跟漕幫起爭執,我們鹽幫現在見了漕幫就躲著走,我哪樣不聽他的?”
“唉!”玉玲瓏皺眉看著魯知秋,幽幽的嘆口氣說道,“又是一個。”
“什麼?”魯知秋問道。
“沒什麼,你要真想早日見到他,便聽我的話,蘇州萬不可失守,我們王爺已經集結兵馬南下了,你們只需撐上十天半個月便可。”玉玲瓏說道,“你懂武藝,又是世家出身,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裡就交給你了,你要尋人,我便幫你去。”
玉玲瓏沒給魯知秋再開口的機會,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雨下的很大,玉玲瓏的身上披著蓑衣,她漫無目的的在雨夜中奔走著,心中焦急的想著那人究竟會被抓到哪裡了?
“這一次,當真是我對不住你了,若是當日我沒丟下你一個人,今天就不會是這般光景了。”玉玲瓏心裡暗暗的向安小樓說道。
山里天氣涼爽,這是優點,可山里的蚊子也大,一個個像戰鬥機一樣嗡嗡叫著繞在安小樓身旁,伺機在他結實的身體上叮上一口。
啪!
安小樓一巴掌拍在了耳根處,一隻碩大的花蚊子便死在了他的手裡。
“噝!”安小樓齜牙咧嘴,耳朵眼裡就好像是鑽入一隻螞蟻一般癢的難受,他抓撓了一番,暗暗說道,“是誰在想我了?”
安小樓焦躁的站起身來,在地板上踱來踱去,不住的摸他那滾圓的腦袋,剛剃過的頭已經長出了青青的茬子,摸起來十分紮手,好在安小樓的手掌厚實,這樣的感覺反倒讓他十分舒適,心裡煩躁的時候,安小樓便習慣這樣的踱步抓腦袋。
被關押在這裡,窗戶洞開,門也沒鎖,按道理說,這種狀態不算是關押,可是安小樓知道,只要他在沒有邀請的情況下獨自走出這間屋子,迎接的他的會是更悲慘的命運,安小樓是聰明人,所以他選擇不反抗。
聽那小姑娘的意思,似乎要想把七兒逼出來,只有他去蹈火,赴湯蹈火,安小樓想到這個詞,便禁不住苦笑了,他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去問一個女孩赴湯蹈火。這一夜安小樓都這樣焦躁的走著,幸虧他樓下沒有住人,否則定會給他煩死。
六月的天,當真是孩子的臉,頭一天是滂沱大雨,第二天起來又艷陽高照了,樓下的空地上堆著的高高的柴堆全都濕漉漉的,想要再次點燃,必定很難了,但是與眾人拾柴火焰高相同的是,眾人拆台也很快,一群紅衣人忙碌了小半個時辰,小山似的柴堆便攤平了放在地上,任由太陽炙烤著,今天晚上,他們要把昨天沒進行完的儀式繼續下去,當然,還要天公作美才行。
安小樓趁著出門上茅廁的空當裡,瞄了樓下一眼,那些柴禾經了一夜雨水浸泡,又被陽光暴晒,表面便都裂開了縫隙,看這樣子,今晚是妥不了要下火海了,不過安小樓的眼睛裡卻沒有了害怕,相反,多了幾分期待,他開始嫌棄​​白天過的太慢了,巴不得舉行儀式的那一刻早點到來。
整個竹樓裡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這香氣總能讓安小樓的心想起些什麼,是七兒的味道,是最後一次見七兒時,他從七兒身上嗅到的味道,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忘掉過這味道。
夜如約而至,而且讓所有人欣喜的是,這個晚上皓月當空,萬里無雲,是晴朗的不能再晴朗的天氣了,跟昨天一樣,紅衣男女們聚集在柴堆旁,靜靜地等待著真神的降臨。
安小樓在虎爺的'陪同'下,緩步走下樓梯來,他身上穿著的是昨日那件袍子,小姑娘早已幫他晾乾了,與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安小樓步履堅定,神態依然,他走在樓梯上時,甚至還向那些信徒們舉手示意,這個動作頓時引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崇敬之聲,所有的信徒們躬身行禮,雖然還未驗明正身,但是這些人卻寧願相信安小樓當真就是他們的真神阿胡拉,誰叫安小樓會玩火呢?
“怎麼還沒點著火?”安小樓走到重新被堆砌起來的柴堆旁,皺著眉頭問道。
“柴還是潮濕的,不好引燃,不過這種我們凡人不好做的事,我想阿胡拉應該很容易就能夠做到吧?”虎爺陰笑著看向安小樓。
“狗屁,我看你小子就沒憋好屁,丟個火把進去,澆點油上去,怎麼點不著?你試探我就說試探我,何必搞這些哩個愣。”安小樓毫不客氣的將虎爺的把戲拆穿,並順便罵了個狗血淋頭。
虎爺在這拜火教之中,也是頗有身份地位的人,哪曾承受過這等辱罵,聽了安小樓的話,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太陽穴附近青筋暴突,臉頰上的肌肉滾動著,可見他在強忍住怒火。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5
第237章儀式(五)

這周遭的紅衣人們,不少人都在往日吃過虎爺的苦頭,他們何時見過這等痛快的場面,安小樓罵人的話音剛落,周圍就爆發出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來,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安小樓通過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一副很解恨的模樣,於是心裡也就漸漸有數了,這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團結大部分,打擊少部分,雖然對於這一點,安小樓把握的還不夠爐火純青。
“別廢話了,阿胡拉,你若真的是神,點燃這些濕濕的柴禾,應該沒問題吧?”虎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沒問題。”安小樓頭髮一甩,雖然是短寸,他把手一伸,對虎爺說道,“給爺拿來吧。”
“拿什麼?”虎爺一愣。
“廢話,當然是火把了。”安小樓趁機將那個廢話還給​​了他。
“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虎爺咬住了牙,好容易逮著機會罵他一句,可好,人又給還回來了,“既然是真神,你就不需要火把火折子了,你不是會玩火麼?就請偉大的阿胡拉讓咱們這些兄弟姐妹們見識見識吧!”說罷,虎爺雙臂一震,眼珠子瞪圓了在眾人臉上溜了一圈,於是紅衣人們個個就跟著吆喝起來了。
“呵呵,好啊。”安小樓早料到這傢伙會給自己來這一手了,不就是玩火麼,救火不會,玩火他可是行家,從會走路起就開始在家門口拿燒野草玩,該怎樣引燃一堆火,安小樓太清楚了。他傲然的撥開了礙事的虎爺,順便推了他一把,咦?一推推不動,再推還不動,安小樓轉頭看看虎爺,只見他的臉上堆砌著陰陰的笑容,哦,玩功夫呢,安小樓繼續裝作漫不經心的推他一把,然後將手滑向虎爺的胳肢窩,狠狠的捏了一下,這下推動了,安小樓回了齜牙咧嘴捂著胳肢窩的虎爺一個陰笑,說道:“我要點火了,閒雜人等請讓開。”
站在柴堆旁,安小樓琢磨著是該用普通的姿勢點火呢,還是裝神弄鬼一下呢?他環視了一遍眾人,從那些紅衣人眼睛裡看到了渴求的目光,他們在渴求啥?渴求真神啊,救世的真神!安小樓決定滿足一下他們這點小小的心願,在點火之前,先跳個大神吧。
於是乎,並不會跳大神的安小樓依照以前看電視電影裡一些影視片段的鏡頭開始跳大神了,他嘴裡陰陽怪氣的啊嗚叫喚著,那些音節連他自己都不懂是什麼意思,他的腳有節奏的高高抬起再落下,雙手也揮舞著,表面上看,他的眼睛似乎是閉著的,事實上他露出了一條小縫隙,透過縫隙,安小樓觀察著火堆裡比較乾燥的柴禾,他在思量該怎樣把這堆百分之七八十全是濕柴禾的柴禾給點了。
跳了半天大神,安小樓終於找到一塊目標柴,那段木柴比較瘦小,拿起來很趁手,而且因為個頭小,在暴晒過後,已經完全乾了。
“就是你了!”安小樓彎腰撿起柴,又趁人不備拿出了ZIPPO,其實這ZIPPO不值錢,幾十塊錢,而且是沒有任何雕刻花紋的,安小樓就是喜歡打火機的這種簡單的感覺,在這裡是沒有專用的火機油了,昨晚他往ZIPPO裡添了不少燈油,應該能湊合用一段時間了。
喀!嚓!
清脆利落的兩聲細微響動過後,安小樓的手掌裡躥出了一隻優美的火苗,這火苗純正無比,下藍上橘,筆直朝天,就連風也無法將之吹動,頓時,人群裡發出了一陣陣的低呼聲,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火苗,有點像燭光,卻又比燭光堅硬一些,說是油燈,卻沒有那麼多的黑煙,一時間,除了虎爺,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眼神都迷離了,他們崇拜火,更崇拜能夠操縱火的人——真神·阿胡拉。
一根柴禾很容易就點著了,安小樓提著那根柴禾,轉到了另一堆相對來說比較乾燥的柴禾處,緩緩的將那根燃燒著的木柴引了過去,他的腦門沁出汗來,心裡暗暗的祈禱:“一定要點燃啊,不然老子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在冒出了一道青煙過後,那柴禾不負所託,終於從一根獨燃,變成了一堆一起燒,而未多時,半乾半濕的一堆木柴就燃起來了,火勢雖然不如昨晚的大,但是卻實實在在的是被安小樓點燃了。
安小樓收好打火機溜達著湊到虎爺跟前,笑道:“爺把他們點著了,服麼?”
虎爺上下狐疑的看著安小樓,哼了一聲說道:“你必是有些什麼把戲藏在身上,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點燃了火只是個開始而已。”說完,他陰陰的笑了笑,指著火堆說道:“阿胡拉,下面就是您的重頭戲了,請登上火堆吧。”眾人聽到虎爺這句話,情緒又高昂起來,似乎這些拜火教的教徒特別愛看燒人玩兒。
安小樓知道這最重要的一刻來了,他深呼吸一口,緩緩走到樓下,抬起頭來看著二樓,樓上有許多窗戶,他知道在某扇窗戶後,一定有他的七兒存在。
“七兒,我要去了,為你登上火堆,等我成了阿胡拉,就來娶你!”安小樓忽然用手張成一個喇叭,圈在嘴邊,竭盡全力的大喊一聲,整個林子裡有無數隻鳥兒被他這突然的一聲大喊驚的撲簌撲簌飛了起來。
喊完話之後,安小樓緩緩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向著火堆走去,他知道這是在賭博,拿自己的命在賭博。
七兒坐在窗戶前,她開始有些心神不定了,師父就在她身後的床上盤膝坐著調息,她想衝下樓去,卻又怕忤逆了師父,有心不管,卻又知道那人怎麼會是阿胡拉,這樣生生的走進火海裡,必死無疑了。
“你這人,恁般傻!”七兒心裡不安的想著,一雙手早已把手裡的帕子擰的不成樣子。
“你的心怎麼了?”後面一直沉默的師父忽然開口了,她的面容如此的美麗,可是她的心思卻是如此的冷漠,“你的心活了?別忘了你自己現在的身份。 ”
七兒聽了師父的話,怔怔的呆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07:56
第238章儀式(六)

四周是一片低矮的山包,山上密密麻麻的長著許多野生的竹子,這些竹子幾乎每株都有成人手臂粗細,眾山之間有一條不知叫什麼名字的河水,夜幕下的河水是深深的碧色,靜靜地流淌著。
竹海之中,有一座竹樓,竹樓前的空地上,一堆一人多高的柴禾整整齊齊的被碼放著,柴堆底部已經開始有不大不小的火苗躥出了。
“阿胡拉,別猶豫了,也不用喊話,天神都在盯著您呢,請上吧!”虎爺陰陰的說道。
安小樓衝著樓上喊完了話,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七兒,希望你能聽得到我的聲音。”他仰望著樓上,在竹樓的二層,有三四間窗戶裡正透著燈光,其中有扇洞開的窗戶旁,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安小樓怔怔的望瞭望那身影,緩緩地轉過身來,邁開大步向那火堆走去。
這些教徒們將這柴堆碼放的極為整齊,而且似乎搭建的十分合乎邏輯,堅固異常,居然還在四面都留有階梯,安小樓就踩著那階梯,盡量的避開竄出來的火苗,一階一階的登了上去,一直走到最上面,赫然發現一個小小的木質座椅。
“請阿胡拉落座!”眾教徒見安小樓登上了柴堆的頂端,個個匍匐在地,虔誠的喊著。
安小樓無奈的坐下,環顧四周,他一言不發,閉上了眼睛,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火勢慢慢變大了,安小樓感覺到周身被火焰炙烤著,皮膚有些灼痛,由於是盤膝坐著,他的屁股和腿都感覺得到底部木柴燃燒傳來的溫度,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心中想起那個小姑娘曾對他說的話:“聖女會嫁給阿胡拉,聖女在看著阿胡拉。”
七兒就在這裡,安小樓篤定。
一陣涼風吹過,吹拂著安小樓的袍子,吹過他光光的頭頂,但是在這火焰炙烤下,連這風都變成了熱浪,火勢隨著這股風,漸漸的起來了,虎爺在下面笑,雖然他迫於信仰的壓力也跪伏了下去,但是他仍暗暗地抬著頭,眼睛偷看著那柴堆,無論安小樓是否真神阿胡拉,對他來說,這場火來的都很美妙。
這裡還有一個人心硬如鐵,那便是七兒的師傅,她運功調息完畢,從床上下來,走到七兒的身邊,隔著窗戶向外看著,她的臉上冰冷無表情。
“師父!”七兒終於是忍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她身旁,“請師父開恩,饒他一命吧。”
“他死,也是為你死的,男人若是真的愛一個女人,便是為她粉身碎骨也渾不怕,現在看起來,這個小子還算可以,但雖然是死了,被一個這樣為你死的男人愛過,縱使你這一生都淒苦一人,也沒什麼了。”那婦人眼睛望著下面的火,她的眸子裡,卻有兩堆火在熊熊燃燒著,看著不專的男人死,是她唯一的快樂。
“一切都是綺兒的錯,與他無關,如今他都要娶妻生子了,您何苦為難他呢?”七兒說道,她的頭低垂著,一股深深的哀傷浸透了她整個人。
“你沒錯,他有錯,更何況岐王也要他的命,我們拿了人家的銀子,自然要替他消災了,於公於私,這人都殺得,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大費周章,原本三虎在蘇州城將他殺死便可以了,誰知道竟跑出個阿胡拉來。”女人冷冷說道,“綺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好好的統領拜火教,以後為師的定會幫你物色一個真正的阿胡拉。”
七兒先是沉默著,但是她耳邊不斷響起的木柴燃燒的聲音,卻讓她的心無法沉默下去。
“這丫頭,還不下來,再不下來老子就真變成啊!糊啦!”安小樓不斷的踮起半邊屁股,輪番的乘涼,這火勢越來越猛,更要命的是由於木柴還有很多是濕的,這雖然阻礙了火的蔓延,卻也產生了許多的煙霧,嗆得他嗓子生疼無比。
轟的一聲,火又躥高了許多,再高一些的話,便真的就要燒到安小樓的屁股了,而此時此刻,下面所有的人都虔誠的匍匐著,他們真心期待能有真神降臨,對於這些篤信阿胡拉的人來說,安小樓此時正在做的事是浴火重生,鳳凰涅磐。
轟!又是一聲,火高高的燃起,頓時安小樓被火焰包圍了,幸好燃燒的是外圍,也幸好這堆柴禾不但高,而且厚實,但就算如此,安小樓也聞到了毛髮燒焦的味道,他甚至能夠感覺皮膚已經被燒熟了。
“七兒,還不來!”安小樓心裡正焦急時,忽然一條藍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確切的說是從竹樓的二樓而降,身影婀娜妙曼,輕靈無比,彷若天女下凡,不似人間應有,藍色的身影降落在了安小樓的身邊,一把將他攬入了懷中,這人便是七兒。
此時的安小樓剛剛吸入了一口濃煙,嗓子裡正火燒火燎的難受,他的臉上也被木炭熏的黑一道白一道,好似花貓一般模樣,看到七兒來到身邊,他恍惚間先是以為做夢,接著便開心了,張口要叫七兒,聲音卻沙啞的說不出話來,他忙閉上嘴巴,知道這種情況下,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免得煙霧入喉,後果不堪設想。
“莫開口。”七兒輕聲說道,她​​將安小樓的頭顱攬到懷裡,暗自運起真氣來,一重無形的真氣即刻將他們籠罩了起來,雖然這真氣無法隔熱,卻可以暫時逼退火焰,保他一時的周全。
最先看到七兒的,是一個紅衣女子,她在無意間一抬頭,看到了她們心中的聖女正懷抱著真神阿胡拉,頓時驚呼起來,用手指著火堆上的人兒,激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是阿胡拉,聖女認定了他!”眾人聽了那紅衣女子的聲音,紛紛抬起頭來看著熊熊的烈焰中,那一對緊緊相偎的人兒,一股興奮就洋溢在人群中了。
“聖女下來了,聖女認定了他!”
原來在這拜火教中,歷代聖女都是不能出嫁的,對於聖女的挑選也是極其嚴格的,要冰清玉潔之女子,而且都是要上一代的聖姑親傳武功,就如當日在戈壁灘那棟樓裡發生在七兒身上的事一般無二,然而卻有一個傳說,可以打破這個規矩,那便是真神阿胡拉。
拜火教源自波斯,教徒篤信火神,其中的光明神阿胡拉被奉為真神。他們篤信善惡到頭終有報,而阿胡拉正是賜予人們光明和火焰,以及正義的善良之神,雖然生而為神,他卻每隔幾百年要化身為人,在這世上行走一遭,然後與當代聖女結合,每次真神的降臨,都讓所有的教徒為之狂熱不已。
這一次安小樓可謂借了這真神的光。
乖乖的伏在七兒柔軟並散發著淡淡體香的胸部,安小樓'乖巧'的閉上眼享受著,不顧屁股下的滾燙。七兒皺起眉,看著懷裡日思夜想過的人,心裡暗暗的罵道:“這人,都到這生死攸關的時候了,還這麼的……”
七兒完全可以把安小樓馬上提出去,而非耗費真氣保他周全,但是這祭神是有規矩的,若疑似人選能在一盞茶的功夫內承受住這火焰的炙烤,便被奉為真神,因此她不得不用真氣護住了安小樓,陪同他一起在這裡被烈焰炙烤著。
下面早已群情激昂了,大家歡呼著,翩翩起舞,為了他們的真神,也為了他們的聖女,因為七兒是歷代聖女中,唯一一個找到屬於她的阿胡拉的一位。(其他聖女若不這麼做,能找到阿胡拉也就怪了)
“七兒。”等喉嚨舒服了,安小樓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七兒的真氣不但逼開了火焰,也逼開了青煙,“我想你想的好苦!”他的手在下面死死的環保住七兒的纖纖細腰,這一次他下定決心,死也不要放手了。
“哼!”七兒雖然哼了一聲,但是她的語氣卻完全不似生氣的模樣,低頭看著安小樓的臉孔,七兒的心便再也硬不起來,這個男人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她還能要求什麼呢?
虎爺這次是真的沒話可說了,但有個女人卻在樓上氣的臉色鐵青。
“死丫頭,一把沒有拉住她,居然做出這種事來!”樓上的女人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的一角登時粉碎了。
當眾人熄滅了火焰,小心翼翼的迎了他們的聖女和阿胡拉下來時,安小樓的屁股已經有三分熟了,但是望著身邊活生生的七兒,他已經只有嘿嘿傻笑了,若能換得七兒在身邊,別說三分熟,便是七分熟也使得!
“還請阿胡拉挑選良辰吉日,與聖女合裘!”剛從柴堆上下來,便有一個年紀很大的紅衣女子遞上一個厚厚的冊子,畢恭畢敬的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合裘?”安小樓有些愕然,“啥意思?”
“呵呵,便是迎娶我們的聖女,帶領全教的兄弟姐妹奔赴光明的意思!”旁邊有人善意的笑著,向安小樓解釋道。
哈哈!安小樓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他沒聽到後半句,因為前半句已經足夠讓他興奮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17:48
第239章拜訪

自從戰訊傳來,蘇州城的百姓已經跑的差不多了,整個城池裡,顯得空空蕩盪,街上也無比的蕭條。
時間剛剛由傍晚進入了夜晚,在衙門前的那條街道的拐角處,正有兩個纖細的身影由另一條巷子轉了過來,那是兩個年輕書生模樣的人,走近了看時,卻又不像是男子,因為他們實在是長得太白皙,太過好看了,不但如此,他們的胸前還鼓鼓囊囊的,明顯是有些東西的。
唐爾正一臉愁容的從衙門裡走出,他的腰間仍舊佩著劍,走到衙門口時,聽到有人輕聲喚他。
“唐大人。”
這個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很清晰,而且十分的好聽,輕柔,又不至嫵媚,端莊又不會沉悶,讓聽的人心裡就好像是三伏天飲下來冰涼的山泉水一樣的舒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聲音是唐爾正魂牽夢縈日日思念的聲音。
“謝姑娘?”唐爾正一展愁容,欣喜的向聲音的來向看去,他看到了謝如煙和侍女小月正身著男裝站在那裡,剛才開口喚他的,正是謝如煙。
“唐大人,如煙這廂有禮了。”謝如煙對唐爾正施了一禮,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見到唐爾正,她從來都是謙謙有禮的,而這​​也正是她讓唐爾正無可奈何的地方。
“謝姑娘不必多禮,你不是在史家住下了麼?怎麼到這裡來了?”唐爾正說道,“吃過晚飯了麼?我還未吃過,不如我們找一家酒樓吃些東西,邊吃邊聊吧。”
唐爾正所言非虛,他本就是單身一人過生活,從來都是在外面吃的,現在忽然朝局變動,戰火初起,蘇州城裡又是一片亂糟糟,而他所效力的知府文中信又是堅定的保皇派,他們的日子自然是過的艱難的,尤其是當他聽說老皇帝如今不在京城,而是下落不明時,就更為惆悵了,一愁二悵之間,他便經常會忘記了吃喝二字,這會一見到謝如煙,心頭再多的愁雲慘霧也被沖淡了,一時也感覺到肚餓了。
謝如煙自是沒有吃過東西的,自從安小樓下落不明以來,她便日日茶飯不思,天天想著安小樓的去處和生死,只有在小月強行逼迫她吃些米粥時,才勉強喝一點。現在聽到唐爾正的話,謝如煙顯然有些發楞,因為她本就不是來找他吃飯的,但是很快的,她從小所受到的禮教便讓她莞爾一笑:“也好,如煙也是空腹而來,唐大人想吃什麼時,由我來做東。”
“唉!怎好讓姑娘破費,如此我們便走吧,如今的蘇州城裡,十室九空,要尋一家仍舊經營的酒樓,有些難咯。”唐爾正苦笑著搖搖頭,便前頭帶路,一行三人沿著街道慢慢走去了。
一路走下來,謝如煙方知唐爾正所言非虛,這沿街的鋪子,果然都是關閉著的,雖然她平時也不常出來,但是看看那些鋪子前木欄橫設,灰塵滿地的景像也就明白了。
他們沿街走了許久,才找到一間小舖子,賣麵的,唐爾正一是餓了,二是怕再走也找不到開張營業的了,於是便說道:“謝姑娘,我看現在也不得挑剔了,不如我們就在此吃上一碗麵,等日後危機解除了,百姓們都回來了,我再請你吃大餐。”
“唐大人說的是哪裡話呢,如煙豈會介意這些事呢……”謝如煙笑了笑說道,“我們進去吧,邊吃邊聊。”
這間鋪子確實夠小,居然只有一張桌子,門口還有一隻烤燒餅的爐子和炸油條的大油鍋,想來應該主營早點的,主人家是兩位老夫妻,看起來有六十多歲模樣,老頭兒一見到有主顧進來,便笑著迎進,很是殷勤的報上了菜名,老婆子則將涼爽可口的酸梅湯端了上來。
“這酸梅湯自家釀的,不要錢,暑天裡喝了還能解暑呢。”老婆子笑著說道。
“如此便謝過了。”唐爾正笑著說道,“這城裡的百姓們都走的走,逃的逃了,你們為何不走呢?不怕戰火起來麼?”
“呵呵,我們老兩口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怕死不成?生在這兒長在這兒,自然也是死在這兒了。”老頭兒很憨厚的笑了笑,“而且咱們蘇州城哪是那麼容易破的呢,我今兒個還到城牆根走了走,好多的軍爺在替咱們站崗呢。”
聽了老頭兒的話,​​唐爾正笑了,這是百姓們對他們的信任,這種話聽到心裡,十分的窩心(溫暖的意思,有些地方會理解為窩火,特解釋),他也不多言,只點了三碗麵,又要了兩份小菜,然後隨手討了一角銀子遞給店家:“老人家支撐門面不容易,這些錢權當我的一份心意了。”
老頭兒起初推辭了一番,後來見推不過了,也就笑著收下了:“那麼客官您們坐,小老兒去下面了,老婆子,你來幫我一把。”
等待店家進去裡面了,唐爾正才轉向謝如煙,說道:“謝姑娘,說吧,你平時都不會來找我的,這次來是什麼事呢?在史家住的不習慣麼?”
謝如煙搖搖頭,說道:“史家的史老爺和史小姐對我們如同親人,倒不是因為這些個事,小女子此番前來,是想替三好妹妹打聽一下安公子的下落,不知官府是否查出了他的下落呢?”
聽到這話,唐爾正的目色顯得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僅僅是失望而已,他用手轉著杯子,沉思了一下,說道:“謝姑娘,實不相瞞,我們並沒有繼續查找安賢弟的下落了,一來現在人手不夠,二來想必你還不清楚,如今岐王的反軍距離蘇州只有百里不到,如今進出城門都要嚴密查詢的,戰事隨時都可能起來,所以……”
聽到這話,謝如煙的臉色刷的就白了,她的手扶著桌邊,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模樣,在略冷靜了一下後,問到:“那麼,當初可否有什麼線索呢?”
“線索?”唐爾正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安賢弟走的匆忙,除了一具屍體,什麼都沒留……”
“屍體?”謝如煙驚道,“什麼屍體?一定不是安公子的,對不對?”
“呵呵,當然不是了,是劫匪的,說來也怪,那屍體並非中土人氏,乃西域人的模樣,實在是不明白他們跟安賢弟有什麼仇怨,竟然會在這樣大喜的日子來劫殺……”唐爾正說罷,愁雲又起,這些日子來,安小樓的下落,以及蘇州城的安危,還有安撫民心軍心,這一系列的事將他折磨的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337743 發表於 2012-1-11 17:48
第240章開誠佈公


熱情的店主老夫妻很快的就將唐爾正叫的面和菜都送上來了。
“謝姑娘,吃些東西吧。”唐爾正將一碗肉絲麵推至謝如煙跟前,低聲說道。
“謝唐大人了,小月,你若餓了時就先吃吧。”謝如煙莞爾一笑,又將麵碗推給了小月,唐爾正見此舉動,怔了怔,心內微微嘆口氣,也不說話,自拉過一碗麵來吃了,他連日來憂心操勞,尤其是今日,從早晨到現在簡直可以說是粒米未盡,此刻見了食物,更是飢腸轆轆了。
“謝姑娘,不知道近幾日兩位弟妹如何了?安賢弟不在,我真怕她們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你今晚回去後,一定要仔細的囑咐她們,這吉人自有天相是不必多言了,如今外面亂糟糟的,一定不要隨意出來走動,尤其不要出城去,碰到亂兵,就遭了。”唐爾正扒拉了幾口面,忽然想起這個很嚴肅的事情來,於是正色囑咐謝如煙道。
謝如煙面色沉沉,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聽到唐爾正的話,嘴裡嗯了一聲,旁邊的小月想要說什麼,卻被她制止了:“快些吃吧,唐大人連日勞累,要早些回去休息的。”於是小月也只好哦了一聲,低頭吃麵了。
唐爾正吃過面,又要了一壺老酒,謝如煙主動來找他這還是第一次,因此雖然心頭諸多煩心的事,他還是很開心的,有心勸謝如煙喝一杯,卻又覺得不妥,因此只是自己倒了一杯來吃,心裡在尋摸著該和謝如煙說點什麼話呢,因為難得的相聚,他不願輕易的就分開,可是當他看到謝如煙的眼睛時,心卻緊抽了一下,那雙明媚的眸子裡,明明就晃動著焦慮與憂傷,雖然唐爾正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他的心底卻又似乎清楚。
“謝姑娘,好像你也挺擔心安賢弟的吧?”唐爾正猶豫了一下,說道。
聽了這話,謝如煙先是一愣,後來便輕輕的嘆口氣說道:“擔心又能怎樣呢?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瞬間就讓唐爾正的心麻木了,他放下酒杯,怔怔的望著桌子上的木頭紋路,拿手指輕輕地畫著,忽然就問道:“謝姑娘,若是我請人上門提親,你究竟願不願意嫁我?”
謝如煙沒想到在這裡唐爾正會忽然提及此事,但是她很果斷的說道:“不會。”
唐爾正苦笑一下:“謝姑娘說這些話的時候,居然連考慮都不需要么?”
“不需要。”謝如煙幽幽道,“經過了這一次,我忽然明白了許多事,人生苦短,何必對不住自己呢?唐大人,你也是如此,這世上的好女子數不勝數,以大人您的才學人品,相信要找到一個相伴一生的女子必不是難事,如煙出身低微貧賤,配不上您,而且,如煙早已心有所屬,所以​​此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吧。”
唐爾正愣住了,他端起酒杯,滿了一杯酒,一仰而盡,當他再次把酒杯放下時,這個男人的眼睛是通紅的,他看著謝如煙的眼睛,那雙眼睛是多麼的令他痴迷。
“謝姑娘,我可否問一句不當問的話?”唐爾正面色帶著極度的痛苦,說道,“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有這樣的好福氣,得謝姑娘青睞呢?”
謝如煙沉默了,她的嘴唇緊緊閉著,眼神一直盯在桌上的那盤咸蟹上不曾移開,氣氛一時沉悶不已,就連一旁坐著嗑瓜子的老頭兒也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唱了個喏便進去裡面了,丟下外面的客人獨自相處。
所有的人都沉默著,倒是在一旁的小月,心直口快,平時見了謝如煙苦熬苦守的樣子,心中本已不爽,此刻再見到這場景,便忍不住了,有些焦急的說道:“姑娘,你還猶豫些什麼呢?”
小月的話讓唐爾正的心頭一震,他知道這小姑娘必是知道些什麼內情,遂問道:“小月,你這話是……”
謝如煙自然是了解小月這丫頭的,她知道小月始終都是想撮合自己和安小樓,但是卻多次被攔阻了,想必心中一定是堵了好久,此時見到有人問了,自然是要說上一番的,因此謝如煙少不得要喝止住她:“小月,不得無禮!”
“姑娘,都到這份上了,您這還抻著做什麼呢?”小月放下碗筷,拿個帕子抹了抹嘴,說道,“您也知道這世間的事,變化無常,有些事若是不做,許一輩子就沒機會去做了……”
謝如煙還要喝止她,卻被唐爾正攔下了,這唐爾正借了三分刀酒勁,攔住了謝如煙,說道:“謝姑娘,你別攔她,就讓這丫頭說罷,說出來了,大家也都痛快些。”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面色苦楚,眉頭深鎖,年紀輕輕,髮際之間竟有了絲絲白雪,謝如煙看了看那幾根白髮,心頭忽然想著,與這唐爾正相交日久,竟從未發覺他有白髮。
“姑娘,你就說了吧,自己難受也就罷了,別讓唐大人也跟著……”小月道,“你若不說,我便說了!”
謝如煙心知小月所言不假,有些事是不能拖泥帶水的,遂低頭不語,算是應允了小月,藉由她的嘴來講出自己心內的實情。
“唐大人,我們姑娘從頭到尾看中的男子,便只有安公子一人,從那次花船對對子開始,那天原本我家姑娘邀約的是安公子,可是誰知那人竟然……”小月的性格是直爽的,她這話匣子一打開,便無法收住了,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唐爾正,末了還說道:“唐大人,說實在的,我寧願我家姑娘相中的郎君是您,至少您對她好,能娶她,可那位安公子,哼哼……”小月冷笑了一聲,“他這笨蛋竟然還不知情呢!”
“小月!”
聽到小月說安小樓笨蛋,謝如煙禁不住又呵斥了一聲,原本想罵她幾句,但礙於唐爾正在此,她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唐爾正的心如同墮入深淵一般難受,他握著酒杯的手都是顫抖的,原本以為也許還有一線機會,但是卻不料這麼多日子以來,自己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更讓他覺得尷尬的是,那個無法戰勝的對手,居然還是他引以為豪的好兄弟。
小月說完了,似乎才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她伸了伸舌頭,縮到謝如煙的身後,因為唐爾正的面色此時實在是太嚇人了。
謝如煙起先十分不樂意小月把這些私事說出來,不知為何,她尤其不忍心在唐爾正面前說,可現在一切都說穿了,她忽然感到十分的輕鬆。
“唐大人,小月雖然不懂禮數,但是她所言倒非虛,如煙有負大人恩寵了,小女子在這裡告罪了。”謝如煙站起來,款款的向唐爾正深施一禮,“今日就此告辭,來日再會!”
謝如煙閱人無數,知道此時此刻,最好不要再留在唐爾正的身邊,而這種痛楚,對唐爾正來說,過一段時間便會好起來的,她轉身,帶了小月便向外走去,走出了小店,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而史家又該往哪個方向走,可她也不願意就這樣停下腳步,只是帶著小月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這街道兩旁早已沒什麼人家,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走的走,睡的睡,這樣空曠的街道裡,在這漆黑的夜晚,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實在是讓這兩個女孩子心頭有些發顫。
“謝姑娘!”
幸而,背後不但傳來了腳步聲,還傳來了唐爾正那熟悉的聲音。
謝如煙和小月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到隱隱的月光下,唐爾正正急匆匆的從後面趕上來。
“我不放心你們兩個弱女子,今晚我送你們回去。”唐爾正趕上來後,低沉著嗓音說道,“不要拒絕我,換做其他人我也會送,現在城裡亂糟糟的,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趁火打劫。”
謝如煙低聲說了句謝謝,她心頭知道唐爾正所言非虛,於是讓唐爾正走到了前面,她與小月在後面默默的跟著。
而後的一路上,三個人都沒什麼話可說,唐爾正胸口彷彿壓著一塊巨石一般,透不過氣來,他數次深呼吸,右手緊緊地握著劍柄,頭腦亂哄哄的,吃了幾杯老酒,此時酒勁上來了,卻沒有他預想中的那種醉意,這讓他不禁有些失望。
而謝如煙的心卻似一潭沈水一般,今天她來找唐爾正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知道安小樓究竟是生是死,是否有下落,現在目的已經達成了,又意外的解決了另一件煩心的事,如今的她,除了對唐爾正有些許歉意之外,一身的輕鬆。
“謝姑娘,前面便是史家了,我在這裡目送你們回去,記住我的話,這段時間,不要亂跑了,就在史家呆著,跟三好和史小姐一起,我……”唐爾正在巷子口站定,猶豫著,終於說道,“我不怪你,更不怪安賢弟,只希望我以前做的事,沒有另謝姑娘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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