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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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841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2:53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五節 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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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松以曹沖的口氣給關羽寫了一封挑戰書,語氣看似謙卑而實狂傲無比。他說,我帶著七千人馬南下,本不敢與名聞天下的關將軍交手,只是江夏本是朝庭的疆界,如今左將軍不聽朝庭號令,屢次對抗朝庭大軍,去年更是勾結孫權,對抗丞相大人親率的天子之軍,實在是不能容忍,故而率軍前來征討不服。聽說將軍鎮守西陵,我實在有些惶恐,早在兒時就聽說將軍在白馬斬殺河北名將顏良,萬馬軍中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我只有七千人,更不敢輕易與將軍交鋒。

    不過我的部下有人說,將軍當年斬殺顏良不過是因為顏良受左將軍之托,有話要交待將軍,而將軍趁他不備,這才偷襲成功,成就了將軍的赫赫威名,其實將軍隨左將軍征戰以來,敗多勝少,無戰功可言,不過是因為與左將軍有同床之誼,這才屢受重托,並非是因為將軍能征善戰的緣故。這些我當然是不信的,但其他人都這麼說,我確實也有些疑惑,因此願與將軍一戰,還將軍一個清白。

    他接著說,我帳下有大將數員,其中以黃忠黃漢升對將軍最是不屑,願率手下一千鐵甲軍,絕不用他人助陣,與將軍在西陵城北小無嶺一決勝負。為了讓將軍放心,我願意帶著其他人離小無嶺十里,將軍如果仍不放心,也可以就在西陵城下。我只帶二十侍衛前往觀戰,一睹將軍風采,其他人都在小無嶺,讓將軍可以安心一戰。

    最後他說道:「白馬之戰近十年矣。歲月不饒人,將軍或許征戰多年,體力不如從年,或者愛惜名聲如鳥惜羽,不願一戰,則沖也不敢強人所難。唯聞將軍有寶刀一口,名曰萬人敵,將軍既非當年之勇。這萬人敵跟著將軍也是明珠暗投,請將軍賜與在下,莫使寶刀徒在鞘中空鳴,使人聞之落淚。」

    曹沖和龐統看了挑戰書,哈哈大笑。曹衝將挑戰書交給蔣幹道:「子翼,永年把挑戰書寫好了,能不能激得關羽出城野戰,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蔣干掃了一眼挑戰書,苦笑了一聲道:「永年暗藏機鋒。尖酸刻薄。我到了關羽面前已經不用說什麼了,真把他氣出個好歹來,只怕那口萬人敵先要讓我嘗嘗厲害了。」

    帳中眾人聽了,哄堂大笑,剛當上特種兵小頭目的李維湊過來在蔣干地酒杯中又添了一些酒笑道:「子翼先生還是多喝一點吧,趁著酒勁立刻入城,不是有句話嗎,這酒壯什麼人的膽的。」

    眾將聽了。笑得更厲害了,就連一直不怎麼開玩笑的鄧展都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蔣干氣苦,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抬手將酒杯扣在李維頭上:「豎子,蔣翼是沒膽的人嗎?你等著,看你家阿翁怎麼把關羽氣得暴跳如雷的出來與黃漢升決戰地。」說起,將挑戰書塞入懷中,揚長而去。

    關羽看著眼前這個沒他高沒他壯,傲氣卻不輸於他的蔣干,接過挑戰書看了一眼。從鼻子裡冷笑了一聲。順手將挑戰書扔在案上,撫著頜下的長髯。瞇起了細長的眼睛寒聲說道:「無知小輩,在關羽面前竟敢如此狂傲,不怕你項上的人頭保不住嗎?」

    蔣干被他一瞅,心裡還真是一激靈,不過他臉上還是平靜得一點異樣也沒有。他淡淡的笑著,信手拈起關羽面前的棋子把玩著,過了半天才笑道:「久聞將軍有萬人敵寶刀一口,想必也有多年沒有喝過人血了,只怕已經失去了銳氣,屆時不能讓黃忠痛快。如果蔣幹這顆首級能讓將軍的寶刀重現光芒,使黃漢升將軍能暢快一戰,蔣干雖是一介書生,倒也不惜區區一顆人頭。」

    關羽輕蔑的笑了一聲:「黃忠?我聽劉磐說過,不過是老兵而已,也敢來虎鬚,真是不自量力,難道他覺得他比河北四名將之首顏良還勇,關羽斬得顏良地人頭,還怕他一個老兵不成。」他說到此處,見蔣干嘴角扯出一絲不屑地笑容,才想起挑戰書裡說自己是趁人不備偷襲的,不由得怒氣上湧:「回去讓他把脖子洗乾淨了,關羽來日就讓他看看什麼叫萬人敵。」

    說著,提起筆來就要在挑戰書背後寫字,坐在棋盤對面的馬良一見,連忙站起身來:「將軍不可!」

    關羽手中不停,看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可?難不成我還怕了他不成?」幾筆寫完,將挑戰書扔進蔣干中:「快滾吧,三日後取他首級。」

    蔣干看了看手中的挑戰書,見後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章草「三日後西陵城下」,心中大喜,起身告辭,又加了一句道:「將軍果真是信人,蔣干與我家公子一樣,盼三日後西陵城下能一睹將軍風采,讓世人知道,廉頗未老,尚能斗飯。」說著起身一揖,揚長而去。

    馬良見蔣干大步流星出了門,心中大急,站起身來對關羽說道:「將軍,這如何使得?我軍五千人守城,曹沖只有七千人,他無奈我何,這才出此激將之計,誘將軍出城野戰。他雖說只有一千人挑戰,可萬

    關羽不滿的哼了一聲,猛的站了起來:「萬一什麼?關羽會怕一個老兵嗎?那黃忠不過是劉磐那個粗漢的手下,居然也敢來挑戰我,真是井底之蛙不知滄海之大。聽先生此意,莫非覺得羽不是他地對手,會喪命於他手?」

    馬良急得汗都出來了,他見蔣干來的時候並不知道挑戰書上寫的什麼,聽關羽和蔣干說了幾句才明白那是曹衝要關羽出城單挑,又聽得蔣干以言語相挑,立刻知道不好,才想阻攔。哪知道關羽已經回復了。前後不到幾句話地時間,關羽居然就決定了這麼大的事,甚至連和諸葛亮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當然更提不上他這個幕僚了。

    「將軍神勇,天下何人不知,奈何要與一老兵對陣?」馬良急道:「將軍守城,曹沖無計可施,一旦出城。他不守信用該當如何?」他不敢說關羽被人圍住殺了,只敢說別地了:「他萬一讓黃忠困住將軍,卻讓其他人來搶城,這城中沒有將軍,如何能行?」

    關羽聽他說黃忠一千人能困住自己一千人,不由得大怒,正要發火,又聽到最後一句,這才氣平了些。他想了想道:「城中有你和諸葛軍師。有蘇仲羽。再有四千人守城,諒來無妨。再說黃忠不過是無名之輩,一千人如何能困得住我一千人?你放心,不要片刻,我一刀斬了這匹夫,立刻回城就是。」

    馬良無奈,也無心下棋了,匆匆作別去找諸葛亮商量。關羽見他急匆匆的出去了。不禁搖了搖頭笑道:「書生就是書生,一點小事就慌了手腳,不過是盞茶的事情。奈何如此失態,連下了一半的棋都不下了。」他說著,一手拈起對面棋盒地白子,在馬良未完成地棋局上下了一子,又拈起一枚黑子,在自己這一面下了一子,微微的笑了:「馬季常。是怕下輸了這才匆匆而去地吧。」

    諸葛亮聽了馬良地話。這才從堆滿了案幾的簡策中抬起頭來,帶著一絲笑容看著馬良:「季常。何必如此驚慌,不就是出城對決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雲長驍勇,那黃忠豈是對手,你就等著聽雲長斬將奪旗的好消息吧。」

    馬良見諸葛亮一點也不急,還是那麼不當回事,不由得他直跺腳:「孔明兄,你怎麼也如此說?關雲長出城與黃忠對戰,那這城怎麼辦?蘇仲羽雖然久在江夏作戰,但他擅長的水戰,不擅守城。而且你別忘了,江夏原有的人現在可都在蒲圻和嘉魚待命南下,現在城中的五千人都是從樊城帶過來的,蘇仲羽根本調不動,萬一曹沖不守信用,七千人一哄而上,關雲長有什麼閃失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諸葛亮含笑搖頭:「你太緊張了,還是下去好好休息吧。」

    馬良見他依然無動於衷,依然不緊不慢地看著手中地簡牘,不由得急了,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毛筆道:「孔明兄,此事關係重大,你還是去勸勸他吧。」他正待再說,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馬謖站起身來拉住馬良道:「兄長莫急,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就算他們不講信用,我城中的人也可以出去救援啊,他們遠道而來,其中還有兩千心志未堅的降兵,一千蠻兵也是烏合之眾,能奈我何?就算他們要搶城,就這幾千人如何能攻下西陵城?不聞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嗎,曹沖哪來那麼多的人馬。」

    馬良哪裡說得過馬謖,他被馬謖說得啞口無言,細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慮,只得垂頭歎氣道:「孔明兄,幼常,我說不過你們,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有點詭異。這個曹倉舒帶兵不過半年,卻打了幾個勝仗,用兵不循常理,謹慎而又別出機杼,你們不可等閒視之。」說完他背著手,搖著頭出門走了。

    馬謖回過頭笑道:「我家兄長真是小心過頭了,這個曹倉舒不過是命好,這才有機會十三歲就帶兵,僥倖打了幾仗,算什麼大本事,兄長胸有兵書萬卷,豈是那個孺子可比,只欠一些機會罷了。」

    諸葛亮臉色緩和了些,他看著兩旁堆得高高的簡策道:「幼常也不可如此說,要說用兵,當世能超出曹孟德地還真不多,聽說他注了孫子十三篇,頗有見地。我想這曹倉舒定然是熟讀此書,再加上此子從小即有慧名,能從中悟出常人不能領悟的東西也未必可知。」

    馬謖收了臉上笑容,沉默了片刻又笑道:「孔文舉說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時候聰明未必大了也聰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縱天資聰明也有限,甘羅十二為相也不過是古人虛美之言罷了。當世英傑,還是以兄長為翹楚。」

    諸葛亮笑著搖了搖頭:「天下英雄眾矣,亮不過滄海一粟罷了,焉敢如此自誇。」他取過一支竹簡道:「這些天斥候營地傷亡頗大。派往北面的人回來的居然不到一成,這其中只怕有些問題。」

    馬謖接過竹簡看了看,也點頭道:「確實有些異常。不過曹沖既然前來,要隱藏蹤跡,當然要大力剿殺斥候,傷亡大些也在情理之中。」他看了看依然皺著眉頭地諸葛亮說道:「我去查一查就是。」

    「幼常親自前去,我便放心了。」諸葛亮展顏笑道。

    曹沖聽蔣干回報說關羽沒說幾句話就答應了,不禁喜出望外。他看著心有餘悸的蔣乾笑道:「子翼如此緊張。是不是差點被關雲長祭了刀?」

    蔣干擦了擦額頭的汗,歎著氣說道:「這個關雲長果真是個萬人敵,不愧是從屍山血海裡闖過來的人,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凌厲,看人一眼都讓人心驚不已。」

    「這就叫殺氣,子翼喝兩口壓壓驚。」曹沖哈哈笑道,對著身邊地侍衛示意了一下,那侍衛連忙上前給蔣干倒酒。曹沖彈著手裡地挑戰書道:「這次讓關雲長有來無回,我就不信什麼萬人敵。格老子的。一萬人壓也壓死他,排成隊讓他砍也能累死他,萬人敵?且!」

    他不屑地樣子讓旁邊坐著地張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公子這話可不能讓鄧師傅和黃將軍他們聽見。」曹沖笑道:「怕什麼,鄧師傅也不是那種一天到晚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們倒是說說,漢升和這個關雲長對陣,能不能佔上風?」

    張松笑道:「他們哪個能佔上風我不知道,不過鐵甲軍肯定不會輸給關羽的一千刀牌手,這點我可以肯定。子翼,有沒有興趣下個注?」蔣干白了他一眼:「你當我傻啊,這個誰不知道。還用跟你賭?你要是覺得關羽能贏我就跟你賭一年的俸祿,你賭不賭?」

    張松連連搖手,轉過頭看著曹沖道:「公子,你最近賞得子翼太多了,他開口就要賭一年的俸祿,我哪裡吃得消。」蔣干聽了又笑罵道:「你這麼一說好像公子沒賞你似的,又來哭窮。我最看不得你這份財奴嘴臉了。總是想著法子在公子面前討錢。」

    曹沖和張松哈哈大笑。

    三日後,西陵城北門射程以外。黃忠的一千鐵甲軍排成一個方陣,百人一排,排成十排,前面一排刀盾手,後面兩排長戟手,再後面是兩排強弓手,接著又是同樣的五排。黃忠站在陣前,扶刀而立,二十個彪形大漢挺立在他的身後,面色冷峻。一千多副鐵甲在初升地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直要晃花了對面城牆上敵人地眼睛。

    關羽在城牆上看著一千鐵甲軍暗自心驚,他本來以為曹沖的挑戰書裡的鐵甲軍只是虛誇之語,哪有一個偏將帶著一千全穿鐵甲的士兵的,手握雄兵的曹操手下的武衛營和虎豹騎也不能做到全披鐵甲,劉備手下的親軍也只有百夫長才能披鐵甲,而他關羽地親兵只有幾個將佐是鐵甲,其他的能有完整的皮甲就算不錯了。黃忠一個降將能手握一千鐵甲軍?打死他也不信啊。

    身穿皮甲和身穿鐵甲地區別,這個不用多說,城下城下的人都知道。所以當這一千鐵甲軍呈現大家面前時,城上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蘇飛大驚失色,看著臉色沉鬱的關羽惴惴不安。身邊的眾將本來都以為今天要看關羽陣前斬將,先折了曹沖的銳氣,然後看著曹沖望城興歎,趁興而來敗興而歸,有的已經想好了要趁火打劫,出城追擊一把,撈個便宜。誰也沒把這當回事,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關羽那些親兵是跟著他多年地悍卒,一千對一千,天底下基本沒有人是他地對手,除非對面是當年的戰神呂布。不過這句話只能在心裡說說,沒人敢說出來讓關羽聽到。

    然而看到這一千貨真價實地鐵甲軍時,所以人都把那份得意壓回了肚子裡,剩下的除了對關羽的擔心,還有羨慕。好多將領都在嚥口水,娘唉,老子大小是個中郎將、偏將軍,才穿了副鐵甲,這姓黃的居然帶了一千人,全是鐵甲,真他娘的有錢啊。要是……這些人都是我的,那該多好啊。

    還有些認識黃忠的氣得直撇嘴,這個黃漢升,熬了十年終於熬出頭了,帶著這一千鐵甲軍,以後陞官發財還不是一句話。娘的,老子怎麼沒這麼好運氣,投這麼個有錢的主子呢。心裡這麼想著,不由自主的瞟一瞟城樓上的關羽和諸葛亮。

    諸葛亮也吃驚不小,他看了看一臉驚愕的馬謖和滿腦門子汗的馬良,略一思索,抬腿走到關羽身邊。正思索著怎麼開口勸關羽,只見遠處山坡上觀戰的曹沖等二十餘騎中忽然飛奔出一騎,繞過千人方陣,到了城門前才猛的一勒馬韁,長長的吁了一聲。馬背上的騎士抬眼看了看城樓,認準了那個身材高大、鶴立雞群的關羽後高聲叫道:「關將軍,我家公子有話,要說與將

    關羽一驚,這才從出神中驚醒過來,他向前跨了一步,看著城下淡淡的說道:「有話就說。」

    那個騎士拱了拱手道:「我家公子說了,一千鐵甲軍天下少有,估計將軍也拿不出足夠的人手。如果將軍此時為難,我家公子願意取消比試,只想請將軍賜寶刀一觀,然後一定還與將軍。為回報將軍美意,這一千鐵甲軍願在此一展雄姿,以饗諸位。」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3:04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六節 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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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亮一聽,心裡就哀歎了一聲,這個曹沖是不是真有神通啊,上次在江陵早早就預知了烏林火起,搶先一日到達虎跳澗布下了絕陣。今天又在五百步外,有若神助的看到關羽的猶豫,派了人來傳這麼一句話。以關羽的性格,他就算真點膽怯,也忍不過這句話,拚死也要出城一戰了。

    「雲長不可聽他胡言亂語,為將者當坐鎮中軍,豈在乎陣前廝殺,縱能斬將奪旗也不過是一偏將所為,稱不上英雄。」諸葛亮勸道。他正要再說,忽然覺得眉間有些發緊,他抬頭一看,見關羽猛然睜開了眼睛,眼中寒光乍現。他俯視著諸葛亮厲喝了一聲:「羽正是一斬將奪旗的偏將。軍師毋須多言,羽下城去斬殺那個匹夫,這西陵城交與軍師這等運籌帷幄的大才,定能決勝千里之外,萬無一失。」說完,不等諸葛亮再說,「噔噔噔」的下城去了。城下一千刀牌手早就準備停當,一見關羽大步從城牆上下來,在領頭的軍司馬的帶領下,一起用手中的長刀猛擊盾牌:「威武,威武!」

    一千人異口同聲的吼叫聲威武雄壯,在整個西陵城迴盪,飛出了城牆,傳到一千鐵甲軍耳中,鐵甲軍面無異色,黃色雙目低垂,彷彿睡著了一般。傳到山坡上曹沖的耳中,曹沖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手中的馬鞭,用一種惋惜的口氣說道:「可惜啊,可惜。」

    關羽熱血沸騰,彷彿又回到了鮮血橫飛的戰場,剛才心中偶現的那一絲怯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站到方陣面前,忽然舉起右手。一千人立刻停住了吼叫,鴉雀無聲。有這樣的親兵,什麼狗屁鐵甲軍,不過是給我送鐵甲來了。關羽得意的看了一眼傲然挺立的刀牌手。回身喝道:「開城。」

    蘇飛為難的看了看臉色發白的諸葛亮。諸葛亮苦笑了一聲,回過身來扶著城牆無力的說道:「開城吧,準備三千人在下面候命,隨時準備出城接應關將軍。」蘇飛剛要走開,諸葛亮又說道:「立刻將斥候全撒出去,遍查城北三十里以內所有能夠藏兵地地方。」

    「諾!」蘇飛凜然受命,拱手而去。

    厚重地城門在十幾個士卒的推動下緩緩的開了。關羽帶著一千刀牌手出了城,有條不紊在城外列陣,同樣列成十重陣,然後緩步推向黃忠的鐵甲軍。在黃忠二十步外停住了腳步。關羽手扶那口萬人敵戰刀,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緩步上前,離黃忠十步站定:「黃忠匹夫,關羽來了。」

    一直在假寐的黃忠忽然睜開了眼睛,細細的打量了片刻十步外地關羽,露出一絲從容的笑容,揚聲道:「將軍果然豪邁過人,言而有信。」

    關羽不屑的撇了撇嘴,瞇起了他那細長的鳳目,伸出手招了招道:「莫要多言。快來受死。」

    黃忠無動於衷,他伸起右手。斜斜地指向天空,圈起拇指和食指做了個手勢。略停了片刻,鬆開手指,忽然握成鐵拳,身後的一千甲士忽然齊聲怒吼:「戰!戰!戰!」

    他們的吼聲並不聲嘶力竭,起先的聲量也不高,只是一聲比一聲高。層層疊疊。如江濤,如海浪。後浪推著前浪,洶湧而前。三聲喝完,已匯成一股沖天巨浪,整齊的叫聲中透出無邊的戰意,那一股有我無敵、傲視一切對手的氣勢澎湃而出,直撲對手,淹沒了一千刀牌手,帶著無盡的殺氣撲上了城頭,打得城頭的每一個人的心頭激起漫天地雪白浪花,寒意浸體。

    曹沖在望遠鏡裡看到了黃忠的手勢,得意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黃忠這句話說得底氣十足,別說對面是關羽的一千刀牌手,換成呂布來黃忠也不鳥他。就憑著一千鐵甲軍,再加上他自己的十個鐵衛和曹沖強行塞給他的十個經過鄧展魔鬼訓練的虎士,再有鄧展這個真正的武林高手做黃忠的副將,在人數相當地情況下,黃忠完全可以在這個世界橫過來走。

    「好了,讓他們準備吧。」曹沖看了看城中飛奔而出地斥候,不經意的笑了笑。

    諸葛亮在城頭聽得一千鐵甲軍叫陣,心頭一緊,他見關羽身後地刀牌手鴉雀無聲,心中暗自叫苦。這時候再叫關羽回來是不可能了,只能在氣勢上助他一臂之力,不讓他未戰先怯了。他回頭對蘇飛說道:「仲羽,擊鼓為關將軍助威。」

    城頭雄渾的鼓聲響起,城頭上的氣勢為之一陣,原來有些心驚的將士們漸漸回過神來,接著有一個將領大喝了一聲:「必勝!必勝!」

    接著他身邊的士卒也跟著大叫起來:「必勝!必勝!」

    接著全城的士卒都齊聲吼叫起來:「必勝!必勝!」

    城外一千刀牌手也跟著吼叫起來:「必勝!必勝!」

    五千人的吼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漸漸的匯成一股洪流,從山上一洩而下,洗刷去了壓在每個人心頭沉甸甸的寒意,轉而激發出一種決一死戰的豪情,讓每個人熱血沸騰,口乾舌燥,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跟著大家一起聲嘶力竭的狂吼。

    聽得城頭的鼓聲和吼叫,久經戰陣的關羽知道已軍在氣勢上已輸了一陣,不能再讓對手囂張下去,必須趁著這一股剛鼓起來的戰意一往無前,否則這仗就不用打了。他拔刀出鞘,斜指前方,那口萬人敵的利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關羽大步向前,一聲長嘯:「殺——」

    「殺——」身後一千刀牌手齊齊一聲喝叫,大步向前,速度由慢漸快,三十步的距離轉瞬即至,以關羽為頭,兩側為翼的戰陣,如一隻低飛的雄鷹,以搏兔般的兇猛衝向黃忠的鐵甲軍。

    「殺——」黃忠一聲怒喝,手中鋼刀迎上了飛奔而來、美髯飄飄的關羽。兩人一照面。就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互劈三刀。戰刀砍在盾牌上,發出震天的響聲,三聲過後,兩人齊齊退了兩步,扔下手下地已碎地盾牌,雙手握刀。瞪著眼睛再次和身撲上,各自身後的侍衛們緊跟而上,近五十人立刻攪在了一起。

    刀光如電,吼聲如雷。血色如雨。

    鄧展沒有站在黃忠的身邊,他站在陣中,看著飛奔而到的關羽軍,手中長刀一揮,身後的鼓手立刻擊響了手中的戰鼓。前排盾牌兵和長戟手聽著鼓點,上前三步,後面兩排強弓手卻原地不動,拉開了手中的強弓,箭尖對準了幾步外地關羽軍,隨著一聲大喝。開始急射。

    鐵甲軍配備的箭矢都是精心打造的鐵矢,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用強弓急射。殺傷力驚人。關羽軍立刻遭到了重創,士卒身上地皮甲根本擋不住強勁的箭矢。羽箭輕易的穿透了他們的皮甲,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帶著他們急奔的腳步,前面的將士們眼睜睜的看著幾步外的敵人冷著臉,以一種不屑的傲氣看著他們,卻不能衝上前去哪怕砍他們一刀。就永遠地栽倒在陣前。

    這一陣急射。至少有近三百刀牌手連對手的身體都被接觸到就被強弓射倒。只是趁著強弓手們換氣地時間,後面的人才狂呼而至。舉著手中的長刀,瞪著血紅的眼睛衝到了陣前。

    迎接他們的是鋼刀和長戟。

    這些歷經大戰的刀牌手們立刻發現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對方鐵甲覆身,刀砍在他們的肩上和胸腹處根本沒有用,除了在鐵甲上砍出一個印記之處,對手根本不予理睬,只是將手中地刀乾脆利落地劈下來,而他們手中的鋼刀也是鋒利異常,自己身上地皮甲就彷彿紙糊的,根本起不了什麼防護作用,只要中刀必然受傷。另一個就是已方都是刀牌手,手中長刀的長度使得他們只能前一排的人才能夠到對手,而對手前面是刀盾手,後面卻是兩排長戟手,直接將長戟隔著人牆就遞過來的,雖然不能橫掃,但就是刺殺、推殺和勾殺就讓他們叫苦不迭,這樣相當於每一個是同時面對著三個人作戰,再加上防護和武器都不如對方,劣勢明顯,這仗簡直沒法打了。這個問題不光是陣前的士卒們發現了,城樓上的諸葛亮也發現了,他立刻命令鳴金收兵。不能再打了,這仗懸殊太大,最多半個時辰,關羽就能全軍覆滅,別說一千人,再加一千人也未必能贏。

    「孔明兄,只怕關將軍已經殺昏了頭,中了人家圈套,此時鳴金他也未必肯收兵。」馬謖指了指戰陣道:「這個黃忠好生狡詐,佔了這麼大的優勢還且戰且退,你看他們的陣勢已經變了……」

    諸葛亮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黃忠的陣型已經悄悄的向後退了有十幾步,而後面的五排士卒卻一分為二,不經意之間就將只顧狂呼廝殺的關羽軍圍了進去。兩側的士兵正加快腳步,從兩側包圍過來,不用多長時間,就能合圍。

    諸葛亮有些驚恐的回頭看著馬謖,馬謖也是面色驚惶。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這才如夢初醒,諸葛亮厲聲喝道:「鳴金收兵,立刻收兵。」同時他對身邊的霍峻說道:「仲邈,立刻帶三千人出城接應關將軍,遲則後悔莫及。」霍峻應了一聲剛要走,諸葛亮又拉著他說道:「不要戀戰,接應出關將軍立刻回城。」他頓了頓,看了看城外的山谷,皺起眉頭說道:「萬一曹沖有伏兵出現,你們回城不及的話,繞城向東,我在那裡安排了船接應。霍峻一愣,不過沒有多想,拱了拱手匆匆出城。帶著三千人飛奔而去,他來得正好,就在鐵甲軍要合圍之前,他一頭撞進了包圍圈,這三千人一加入戰場,鐵甲軍再也無法合圍,只能收縮陣型,以半月陣迎戰這三千多人。霍峻帶著人很快就將關羽折損大半的刀牌手護在身後,他自己也找到與黃忠激戰正酣的關羽。

    黃忠一看霍峻殺了過來,暗自惋惜,猛然發力連劈三刀,趁著關羽招架的時間,在侍衛的掩護下飄然而退。這不過一刻時間的拚殺,黃忠和關羽殺得酣暢淋漓,大呼痛快,平生所經戰鬥在這一仗面前。都失去了意義。黃忠固然對這個號稱萬人敵的猛將有了切身的體會。關羽也對這個無名之輩佩服不已,心頭的那一絲不屑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有史以來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地黃忠,抖手甩掉萬人敵寶刀上的血珠,也不回頭,沉聲說道:「仲邈,你怎麼出來了,是軍師讓你來救我的?」

    霍峻心中苦笑。他當然不能這麼說,不然關羽只怕不僅不見情,還要光火。他連忙說道:「非也,軍師見遠處煙塵大起。怕曹沖不講信用,所以這才派我來接應將軍回城。」

    關羽歎了口氣,他個子高,一眼看去,自己的一千刀牌手大概只剩下三百不到,這才片刻時間就折損如此之多,自己不是黃忠的對手已經明矣。何況自己與黃忠苦戰的時間裡雖然斬殺對方數名侍衛,但他發現黃忠身邊的侍衛武技都很驚人,戰風強悍,對上自己雖然不是對手。但對上自己地侍衛卻大佔上風,這短短的時間裡。自己帶出來的三十個親衛只剩下三人,而且渾身帶傷。再打下去,如果霍峻不來接應,自己是必死無疑,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有什麼能夠驕傲的。

    至於霍峻說地那個理由,也實在站不住腳。他已經接應到了自己,而曹沖的人卻還沒有出現。就算是不守信用。也是已方失信在先。不過情況既然已經如此,也只能先回再說了。當傲氣消散之後。作為西陵守將的關羽總算想起了自己的重任。

    「回城!」關羽一聲令下,親自斷後,緩緩撤退。黃忠一見關羽要撤,立刻再度帶著人殺上前,竭力拖住關羽。奈何關羽已無戰意,虛擋了幾招,抽身急退。霍峻的人卻圍了上來,死死的攔住勢如瘋虎的黃忠。黃忠大怒,長嘯一聲,手中長刀連劈三人,奮力追趕,奈何霍峻人多,任憑他怎麼衝殺,手下無一合之將,還是無法衝破層層人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關羽高大的身軀遠去。黃忠氣得怒聲大喝:「關羽休走,怕死鬼,什麼萬人敵,留下寶刀再走。」關羽遠遠的聽到了他地叫聲,氣得肺都炸了,卻不能回頭再戰,只得回頭看了一眼,在殘存的刀牌手地簇擁下急退。

    城樓上的諸葛亮看見霍峻接應到了關羽已經後撤,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低下頭,暗自喘了兩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正在這時,馬良略帶驚惶的說道:「兄長請看!」

    諸葛亮抬起頭,沿著馬良的手指向遠處看去,只見城西方面幾個斥候正策馬狂奔而來,他心中一緊,立刻對馬謖揮了揮手,馬謖會意,飛奔而去。諸葛亮有些心驚的看了看城東,城東沒有斥候跑回來,不過他看到了更讓他心驚的東西,遠處地山谷中煙塵大起,直衝雲霄,如一頭狂奔地黃龍,直撲西陵城。

    「騎兵?!」諸葛亮驚駭莫名,他一下子想起了在長孤坡劉備大軍被五千鐵騎擊破的情景,也想了在鷹愁澗兩千鐵騎呼嘯而來地氣勢,心中立刻冰涼。他這時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天斥候的傷亡這麼大,原來曹衝將他的那兩千西涼鐵騎一直隱在身後,只怕還不止這兩千騎兵,弄不好南陽太守鄧暢和汝太守李通也隱在他後面,加上滿寵部,那樣他圍西陵的總兵力達到了兩萬人,怪不得他膽氣這麼足。

    「傳令霍峻部向城東轉移。立刻——立刻——」諸葛亮嘶聲叫道。

    蘇飛驚慌莫名,立刻讓身邊的傳令兵去傳令,然後緊張的看著諸葛亮,靜聽下一步安排。諸葛亮正要吩咐,只見馬謖飛奔而來,衝到他的面前一下子抓住蘇飛,急停住了腳步,隱些帶倒蘇飛。

    「斥侯說,城北發現汝南李通和南陽鄧暢的戰旗,大約有萬人,城西發現滿寵的戰旗。」馬謖嘶聲說完,這才撐著膝蓋彎腰狂喘。

    「好手段。」諸葛亮反而冷靜下來,他看了看四周道,對蘇飛吩咐道:「命令所有百姓上城,將戰旗全部插起來。仲羽,你帶一千人出東門接應關將軍他們,然後立刻向南,我在張公湖安排了船,進了湖就安全了。」

    「棄城?」蘇飛有些吃驚。

    「不棄城還有什麼辦法?」諸葛亮指了指快要殺到城下的騎兵,又指了指城北山谷中出現的大批步卒:「你這一千人能擋住近兩萬人的圍攻?」

    蘇飛的臉色立刻白了,一句話也不說,下城就走。

    關羽看到城頭讓他們繞城向東的令旗勃然大怒,還沒等得及發火,霍峻就驚叫起來:「將軍,騎兵!」關羽轉頭一看,紅臉也有些發暗。兩千鐵騎狂奔而至,沒有直殺陣中,反而衝著最靠近城牆的士卒殺了過去,顯然對方意不在城池,只要將城外的三千多人合圍,一千人守城根本不是問題。他立刻明白自己中了曹沖的圈套,也明白了城上諸葛亮的意思。北門偏東,離東城門近,留城南的張公湖也近,只有千步之遙,自己的水軍就駐紮在那裡,想必軍師已經安排好了退路,要棄城而走了。

    他又羞又臊,想到自己不聽馬良的勸,不聽諸葛亮的勸,還給了人家臉子看,結果自己真的中了曹沖的激將法,被人圍著打,差點全軍覆滅,虧得軍師不計前嫌,派人出來救自己,現在又全力挽救全軍。他又氣又恨的看了一眼正在遠處山坡上和身邊的幾個人談笑風生,指點江山的曹沖,鬱悶之極。

    「將軍,不可遲疑,立刻殺過去。」霍峻大叫道,一邊組織身邊的將士立刻面向西組成阻擊戰陣,長矛手在手,弓箭手在後,然後催促著關羽向東門狂奔。

    曹沖在山坡上看到了霍峻的陣勢,也看到帶著人向東門撤退,雖敗卻不亂的關羽。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身旁的龐統:「士元,這個關羽果真有兩下子,被打成這樣也一點不亂,那個霍仲邈也不錯,騎兵從東來,他居然把阻擊陣勢擺成西向,眼力過人。」

    「霍仲邈善守,頭腦冷靜,龐令明和閻彥明又是直撲近城的士卒,他能看出騎兵要阻止他們進城不足為奇,看出騎兵回過頭的攻擊方向也不稀奇。不過我倒是奇怪,孔明好像要守城啊,城上的守備看起來更嚴了,他還有後備兵嗎?」他放下望遠鏡,看著曹沖沉思了片刻。

    曹沖好奇的接過望遠鏡看了看城頭,也有些奇怪,他回頭看著張松道:「沒有消息說劉備派人回援吧?」張松想了想,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長江上有文太守,城西有滿奮威,如果有援兵來,他們就算攔不住,也至少會有消息傳來。」

    曹沖見張松說得很有把握,回頭看了一眼龐統,龐統也看著他,兩人沉思了片刻,異口同聲的說道:「空城計!」「以虛當實!」

    曹沖揮了揮手中的馬鞭讚道:「這個諸葛孔明不愧是臥龍,雖然還不習戰事,但機謀百出,跟著劉備真是太可惜了,浪費啊。」

    龐統微笑不語,等曹沖贊完了才道:「霍仲邈出城時機掌握得太好了,要不然黃漢升合圍已成,定可斬殺關羽,斷劉備一臂。如今騎兵雖到,步卒未合,雖能得城,只怕拿不到關羽和霍峻。」

    曹沖也有些可惜,但他不想打擊了其他人的心情,哈哈大笑道:「關羽匹夫之勇,逃了就逃了唄,又能有什麼大用。我倒是心疼我那些鐵甲軍和虎士,剛才看了一陣,至少有五名鐵甲軍和三名虎士折在他手上。看來下次對付他還得用強弩,直接幹掉他算了。」他又惋惜的拍了一下手掌:「要不是漢升想與關羽公平一戰,我是想讓他們全帶上手弩的,二十隻手弩一齊上,怎麼的也能把關羽射成刺蝟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3:13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七節 斬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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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裡躲了幾天,都快悶出病來的龐德和閻行一路急馳,兩千鐵騎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從城前一衝而過,如鋒利的戰刀將急著想要回到城中而略有些散亂的霍峻方陣狠狠的削去了一層,留下一路的殘肢斷臂和血跡。他們沒有直接衝入陣中,而是從旁邊掠過,所以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很快就衝過了陣側,接著龐德和閻行大聲喝叫著,以西涼騎兵特有的高超騎術繞了個圈,又如潑風一般的殺了回來。

    這一次,他們遇到了霍峻匆匆布下的阻擊小陣,近千將士排成方陣,前面三排長矛手蹲在地,緊持手中的長予,斜指前方,矛尾戳在泥土中,踩在後排將士的腳下,如林的矛尖閃著寒光。將士看著急奔而至的騎兵,一個個面色嚴峻,卻咬緊牙關,凜然不動。

    龐德和閻明一前一後,略有參差,他們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對著眼前的長矛陣不屑一陣。一千騎兵方陣想要擋住兩千配備了長戟和馬鐙的鐵騎無異於癡人說夢,他們要想破陣並不難,但他們接到的命令不是破陣,而是要將盡量多的人留在城外,等近萬的步卒趕到合圍。所以領先的龐德首先呼嘯了一聲,身後的曹善吹響了掛在胸前的牛角號,嗚嗚的牛角號一響,一千騎兵都側過了身子,強行帶著戰馬轉了個彎,從長矛陣旁一掠而過,同時射出了手中的短弩,將方陣的南側又削去一層,繞過方陣,直撲狂奔的關羽和霍峻。身後的閻行有樣學樣,連號都沒有吹。只是將手中的長戟舉起晃了兩晃。一千騎兵就衝著被短弩身得有些亂地方陣南側衝了過去,瞬間又將方陣再削一層。

    霍峻回頭看到自己布下地阻擊陣形根本沒起作用,不禁為鐵騎的靈巧戰術大為吃驚,他顧不上多想,立刻帶著散亂陣形的士卒回身再戰,他們連不及布成大陣,只能以什為單位,以平時步兵對陣的小陣硬抗。

    龐德見狀大喜,帶著鐵騎一頭撞了進去。幾百步卒布成的小陣根本不能給高速奔跑的騎兵以傷害,他們雖然奮勇向前。捨生忘死,可勇氣並不能彌補戰力之間的差距。不少士兵被戰馬撞中,橫飛而起,而馬上騎士手中的長戟,更像噬血的狂魔,收穫了一路的生命。不到幾息地時間,就透陣而過。

    緊跟著閻明帶著人又如風殺到,再次在霍峻的小陣上狠狠的犁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霍峻心中大懼,他知道這些小陣只能稍微阻礙一下鐵騎的步伐,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被騎兵剿殺一盡只是時間問題。他不敢停留,只得帶著剩下的人護著關羽地身後,繞過城牆。向城南狂奔。他別的不也想,只希望這些騎兵轉彎的時候多花點功夫,只希望城東崎嶇的地形能夠給騎兵多找點麻煩。

    北門到城張公湖,不過千步距離,但在霍峻的眼中看來,此刻竟成了生死線。

    龐德一路衝過霍峻地方陣,在曹沖面前的山坡下圈馬回頭。他和閻明相錯而過時。衝著閻明做了個手勢,然後就跟著城東的敗兵追了下去。閻明點頭表示明白。調過頭衝著長矛陣背後就殺了過去。

    龐德一路跟著霍峻,打得霍峻叫苦不迭,損失慘重。關羽更是氣得面色發紫,他打仗打得多了,敗仗也打過,卻沒打過這樣窩囊地敗仗,被一千蠻子兵追著屁股打,太丟人了。他幾乎要回身硬抗騎兵,哪怕戰死也比這樣好些,無奈霍峻帶著根本不給他回身的機會,只得隨著敗兵一路向南。

    在東門外,蘇飛借助東門外狹窄的地形,用剩下的一千兵擺下了阻擊陣型。他一見關羽和霍峻,心中大喜,連忙告訴他們,軍師在張公湖相候,就等將軍一到,立刻入湖。關羽一聽,揚起眉毛問道:「那西陵城不要了?」

    「軍師說了,暫且讓他們得意一時,過些時候再奪回來就是了。」蘇飛推了關羽一把道:「將軍快走,我來擋著曹兵。城裡已經沒有兵了,城上都是百姓。關羽這才知道城頭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戰旗不過是虛張聲勢,其他人早就撤出了城,不由得長歎一聲。此時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得帶著霍峻等人一路狂奔,到了城南的張公湖,果然戰船正靠在岸邊,諸葛亮正站在岸邊,焦急的看著來路。

    「軍師,羽……」關羽滿面羞慚,在諸葛亮面前低下了高昂地頭顱。

    「將軍莫要掛在心上,勝敗乃兵家常事。」諸葛亮也不想多說什麼,立刻拉著關羽上船,站在船頭看著正憑借地形血戰地蘇飛,無奈的搖了搖頭:「留下十隻船,其他人先走。」

    關羽道:「軍師先走,我留下等等蘇將軍。」

    諸葛亮看了看他:「將軍小

    關羽拱手道:「軍師放心,羽再不魯莽了。」

    諸葛亮這才點頭,他知道曹沖沒有水軍,只要關羽不上岸,他不能拿關羽什麼辦法。看關羽這樣子,應該不至於再上當了。這才帶著人揚帆而去,同時派人將西陵失守地消息快馬報與劉備。

    龐德被有了準備的蘇飛擋住了,眼睜睜的看著關羽上了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正要下馬死戰,卻看到身後典滿帶著二百虎士如飛而至。典滿跑到龐德馬前拱手道:「將軍,公子令你回軍參與合圍,這裡不適合騎兵衝殺,這些殘兵敗將就交給我們了。」龐德看了一眼跟在後面殺了過來的荊山軍和兩千降兵,知道這裡確實不用自己了,這才帶著騎兵回頭。

    典滿這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許儀的一千荊山軍已經大呼小叫的,興奮得跟趕集似的,一擁而上。許儀一馬當先,對氣得大叫地典滿不理不睬。衝到蘇飛陣前。一刀斬殺一個持矛地士卒,接著連劈三刀,將面前的三個士卒斬殺,這才回頭狂呼一聲:「殺,殺他娘的,陞官發財全指著他了。」

    他這麼一吼,那些蠻子更瘋狂了,一個個厲聲吼叫,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怪嘯,手中的戰刀舞得像虎虎生風。特別是剛升了百夫長的鐵勒和黑魚兒兩個人,像是比賽一般,爭先恐後的帶著手下的士卒衝進了陣中,還不時的看看對方,看他到了哪裡,手裡拎了幾顆首級。

    典滿氣得大叫。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這個許正禮,跟蠻子呆在一起地時間長,自己也成蠻子了。」他剛要再罵,旁邊的一個虎士連忙扯了扯他道:「典都尉不可,你忘了上次我們的兄弟罵了那個鐵勒一句。結果被公子責罰,背著他跑了半個襄陽城的嗎?」

    「就是,我們還是趕快殺上去吧。再遲疑就白來了。」另一個虎士急吼吼的道。

    典滿心中一凜,他也想起上次一個虎士罵了荊山軍的鐵勒最後被罰地事了,連忙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虎士,兩個虎士會意,立刻彎下腰,托起典滿。典滿站在他們肩上看了一眼。跳下來一指前方叫道:「蘇飛在那裡。以我為尖鋒,咱們去斬將奪旗。」

    「斬將奪旗!」虎士們一聽都大叫起來。典滿大步在前,左手盾,右手長刀,盾砸刀砍,身後二百虎士齊聲大呼,結陣跟進,他們的裝備和武技都不是荊山軍可比,這一發威,立刻展示出了虎士的風采。在他們面前地士卒紛紛被劈倒在血泊之中,這些人盾砸刀砍,順帶著撩陰腿,迎面肘子,什麼順手搞什麼,蘇飛的那些部下哪裡見過這麼打仗的,立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衝開一個大缺口。

    典滿意氣風發,大步向前,長刀從不空,手下無一回合之將。不到片刻時間,就如狂飆突進,殺到了蘇飛跟前不到十步。

    「蘇飛,拿命來。」典滿一看到穿著鐵甲,被幾個侍衛圍在中間,手中舉著令旗正在指揮地蘇飛,立刻揚聲大喝。蘇飛早就看到了這個身材魁梧如殺神一般的小子,他帶著二百人勢不可擋,自己手下在他面前,就像三歲娃娃連刀都不會拿一樣,根本不是對手,接連被劈翻在地,這短短的時間,親手被他砍起的就超過二十個。身後那一幫大漢也是凶神惡煞一般,簡直無人可擋。

    「拿下他們!」蘇飛回頭見關羽等已經上了船,心中大定,對身邊的侍衛說了一聲,將令旗交給副將,抽身就走。典滿見幾個彪形大漢衝著自己擠了過來,而蘇飛卻抽身要走,心中大急,剛要大叫向前,卻見擠到身前的那幾個大漢忽然舉起了左手,赫然是閃著寒光的手弩,不禁大吃一驚,一陣寒意瞬間湧上腦門。他大呼一聲:「舉盾!」同時舉起盾牌遮住面門,和身就撲了上去。

    幾隻短弩疾飛而至,大部分都釘在典滿下意識舉起地盾牌上,一枝短弩擦著盾牌射在他地胸甲上,卡在甲葉之間。典滿撞到那幾個大漢面前,一聲厲嘯,手中長刀橫掃,將最前面兩個大漢一刀梟首,跟著側身而入,長刀在後面一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侍衛面前一拖而過,在那個侍衛一腔鮮血噴灑出來之前,他已經將手中長刀插入另一個侍衛地胸前,棄刀捏拳,一拳砸在最後一個侍衛的太陽穴上。那個侍衛眼睛一翻,臉都被打得變了形,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地。

    典滿舉盾架住一個士卒戰刀,強勁的反彈力將刀彈回那個士卒的臉上,砍入面骨。典滿正要奪刀,一支長矛如毒蛇般無聲的刺到眼前,他立刻急停住前衝的身形,身子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側了一側,長矛他的頸旁一刺而過,矛尖浸透的寒氣浸得他毛骨悚然。

    那個士卒咦了一聲,抽回長矛抖手再刺。典滿眼睛一瞇,盯著眼前的長矛,反手從那個轉身歪倒的侍衛胸口抽出長刀,忽然吐氣開聲一聲暴喝,一刀劈在矛頭上。那士卒被他一刀剁得手發麻,接著就看到長刀順著矛柄砍到。從他的胸前劃過。這勢猛力沉一刀劃開他的胸甲,他看著胸口噴湧地血泉,抬起頭看了一眼奔到他面前地虎士,鬆開了手中的長矛,轟然倒地。

    典滿一刀拖殺眼前的這個使矛高手,再進三步,衝到那個接過令旗發呆的副將面前,也不說話,手起刀落連斬兩個捨命衝上來的侍衛,接著一刀斬殺那個副將。回身兩刀砍倒了他身後的大旗。

    蘇飛的人被奇模怪樣的荊山軍嚇得一驚,又被典滿帶著虎士直奔中軍,現在蘇飛又走了,副將又死了,連大旗都被人砍了,頓時軍心大亂。一聲呼哨,幾個士卒掉頭就走,鬼哭狼嚎的撒腿狂奔。

    兵敗如山倒,剩下的幾百殘兵也撐不住了,一個個跟著逃跑起來。

    典滿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帶著虎士們向前衝,他已經不想再理身邊那些被打破了膽的逃兵,一心直奔十步外的蘇飛而去。蘇飛聽得身後大亂。回頭一看副將沒有了,大旗也倒了,士卒們一個個連長刀盾牌都丟了,哭喊著只顧狂奔,後面是二百凶神一般的虎士,再後面哇哇怪叫的蠻子兵,嚇得面色發白。順手扯下頭盔扔在一旁。不由自主的撒開了腿開始狂奔。

    張公湖就在前面五十步,關羽和十隻戰船就在湖中等待。進了湖就能活下去。

    典滿見蘇飛不要命地狂奔,也加快了腳步跟著一陣猛跑,離湖邊二十步,典滿已經跟到蘇飛身後不到三步。蘇飛聽得身邊的侍衛大叫,知道敵人追得近了,正要說話。身邊一直架著他奔跑的親衛忽然叫道:「將軍保重,小人去擋住追兵。」不等蘇飛答應,他已經折身回頭,舉起一直倒提在手中的長刀衝著典滿當頭就劈。

    典滿哪裡看得上他這麼一個親衛,腳步一錯,從三個一起回身的親衛之間一穿而過,手中長刀順勢劈翻了最後一個親衛,跟著又向蘇飛追去。剩下地兩個親衛見眼前一花,對手就不見了蹤影,心中大駭,被隨後趕到的虎士亂刀砍倒。

    典滿晃過兩名親衛,斬殺一名侍衛,發足急追,岸邊三步,他追到蘇飛身後,舉刀就劈。蘇飛身邊最後兩個親衛餘光中看見刀光,其中一個一聲大叫,回身撲了過來,張開雙臂,也不避讓典滿的長刀,就想一把抱住典滿。典滿迎面一刀刺入他地胸膛,身子卻側了一側,那個親衛沒能抱住典滿,只是一隻手揪住了典滿旋起來的衣擺,拖得典滿身子一歪,站立不穩。典滿心中大急,看著已經跳入水中的蘇飛,大叫一聲,從那個親衛手中抽出長刀,順手奮力甩了出去。

    長刀呼嘯著,在空中打著滾,直奔水中倉惶逃命的蘇飛而去……

    關羽站在船頭,看著蘇飛已經跳入水中,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算放了下來,立刻吩咐人下水接應。忽然聽到身邊親衛的驚呼聲,他抬起頭,正看到典滿甩出的長刀疾飛而至,刺入以為逃出生天大喜過望地蘇飛後心。蘇飛一下子停住了奮力划水地雙臂,瞪大了眼睛看著胸前露出的長長一截長刀,再看看將身前地湖水染紅的鮮血,他只覺得嗓子一鹹,一口鮮血噴出,轉了個身,仰面栽倒在水中,緩緩的沉了下去。

    「射!射死那個豎子!」關羽大慟,回身大吼,士卒們被蘇飛的死所激怒,恨典滿入骨,一齊拉弓搭箭,將滿腔的憤怒全部傾洩在箭雨中。

    典滿被那個親衛拉倒,眼看著長刀將蘇飛刺死,心中大喜,忽然聽到一聲驚叫,抬頭一看,兩個趕上來的虎士不顧自已的安危,爭先恐後的將手中的盾牌遮在他的身前。他從盾牌縫隙間朝前方看去,才見到空中百十支長箭已經到射至眼前,心中大駭,連忙縮頭躲進了盾牌之中。只聽盾牌一陣亂響,如下了場暴雨一般,接著兩個虎士一聲悶哼,腿一軟,齊齊跪倒在地。他大急,一手拎著一個大步急退,身後衝過來的虎士見狀,立刻各舉盾牌將他們圍在中間。典滿拉過那兩個虎士一看,見他們的腿上都插了三四支長箭,深可見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趕到水邊的許儀一看,冷笑一聲揮手下令:「來而不往非禮也,回射他們。」荊山軍一聽,立刻還刀入鞘,抽出腰裡的弓箭就開始回射。關羽人手不足,再說也無戀戰之意,本想搶回蘇飛屍體,可見湖邊的人越聚越多,箭如雨至,只得長歎一聲,揮手命令撤離。

    荊山軍見關羽走了,一個個興奮的大叫,有幾個看到了蘇飛中刀而死,立刻扔了弓就跳入水中,不大一會兒就拖著蘇飛的屍體爬上岸來。他們趕到許儀面前開心的笑道:「校尉大人,這個官兒,可以抵得上幾顆首級?」許儀還沒說話,鐵勒上前甩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你娘的想功想紅眼了,典都尉的功你都敢搶?這刀是你的嗎,還要臉不?」那些士卒被打了個面紅耳赤,不好意思的放下蘇飛的屍體,訕訕的躲到後面去了。旁邊的荊山軍也看不下去,一個個伸手過來在他們身上噼哩啪啦的打個不停,一邊打一邊罵:「真是養不熟的狼崽子!」「不要臉!」「丟人!」

    鐵勒回頭衝著許儀笑了笑,指著正在替那個虎士拔箭的典滿示意了一下。許儀笑著點了點頭,大步朝典滿走去,鐵勒抽出典滿的刀跟在身後。許儀在典滿面前蹲下笑道:

    「子謙,你今天是大展神威,斬將奪旗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3:27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八節 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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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陵城下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被霍峻壯士斷腕留在戰場上滯留追兵腳步的一千多人在兩千騎兵、一千鐵甲軍的衝擊下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兩個軍司馬被閻明挑殺,失去指揮之後,殘兵軍心大亂。鄧暢和李通還沒趕到城下,剩下的幾百人就棄械投降。

    曹沖和龐統雖然估計到了城中可能是空的,但為謹慎起見,並沒有立刻用雲梯攻城,而是讓帶著大城攻城器械的李通和鄧暢擺開了陣勢,同時派人去城下喊話勸降。

    這次帶來的攻城利器是張奮的攻城大車,張奮在陣前來回行走,看著自己製造的攻城大車即將進行第一次處女戰,不禁有些興奮難抑,興奮中還帶著點緊張。他仔細檢查了每架大車,連每個細節都不放過,生怕到時候開戰了大車掉鏈子,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還沒等張奮檢查完畢,許儀典滿來報,諸葛亮在張公湖中準備了船,接應關羽和霍峻走了。蘇飛戰死,東門外的一千人也戰死大半,大概只有一千餘人上了船走了。據降兵說,城中只剩下百姓,還有大量的戰旗。

    曹沖和龐統相視而笑,張奮卻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喪氣之極,臨戰的興奮一下子無影無蹤,看著準備停當的攻城大車,無可奈何的長歎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蹲在了地上滿寵帶著人逼近了西陵城,將大軍駐紮在西門外,然後帶著親兵趕到了曹沖的面前。滿寵今年四十八歲,但身材狀態極佳,他鬚髮漆黑,臉上皺紋也極少。一點不像一個年近半百之人。他身材中等,走路速度並不快,卻極其穩健,每一步之間的距離都很接近,彷彿用尺子丈量過的一般。

    滿寵是山陽人。山陽出了不少大儒,但滿家不是。滿寵十八歲就做了郡中督郵踏入仕途,但因為他執法嚴格,不能為官場所容。後來因事就辭官回家了。曹操入兗州後辟他為從事,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到許,當了大將軍,要找一個嚴能的人做許令,一下子就想到了滿寵。說起來滿寵和楊沛很像,最像的地方就是曹洪在他們手上都吃過苦頭。曹洪地家人仗著曹操的權勢,在許縣橫行不法,結果被滿寵抓住了。曹洪寫信去說情也不好使,只得到曹操面前告狀。曹操正好有事回許縣,滿寵一聽曹操來了,以為他是來說情的。乾脆在曹操進城之前就把那些人給殺了,然後才到曹操面前請罪,要求辭職,哪知道曹操哈哈大笑。拍著滿寵的肩膀說道:「幹得好,這事就該這麼幹。」

    從此,滿寵成了曹操的心腹。

    滿寵成大名,還與楊彪有關。建安二年,原太尉楊彪因為與袁術聯婚,又在曹操到洛陽迎天子時意圖不軌,嚇得曹操借尿遁中途退席。因此被曹操忌恨。曹操當了大權。當然不能放過他,就派人告了他一個大逆之罪。楊彪進了滿寵地大牢。引起了在許縣的諸多名士的擔憂,尚書令荀和少府孔融親自來求情,對滿寵說詢問可以,但千萬不要動刑。當時楊彪已經五十六歲,腿腳又不太好,再說他是當世大儒,朝庭重臣,名聲極佳,要是被動了大刑,只怕於禮不合。哪知道滿寵充耳未聞,該怎麼問還怎麼問,該怎麼打還怎麼打,幾乎把楊彪那把老骨頭拆散了,惹得荀和孔融大怒,說他是個酷吏,孔融更是把他告到了天子面前,為了這事還當面諷刺了曹操一頓。滿寵依然不聽,繼續干他該干的,最後才到曹操面前說道,這個人確實沒有問出什麼有證據地東西來,大逆之罪只怕不實,他又有大名,如果枉殺了,影響太壞。曹操知道他確實沒有手下留情,也覺得輿論不好收拾,就放了楊彪。荀和孔融聽說放楊彪是滿寵的建議,此時才恍然大悟,知道先前如果不動大刑,只怕楊彪是不能活著出大牢了。

    滿寵不光是執法嚴厲,打仗也有一套,官渡大戰時袁紹老家汝南的門生賓客不聽曹操號令,支持袁紹,聚屯自保,給正要和袁紹決戰的曹操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曹操便以滿寵為汝南太守,要他確保自己後方的安定。滿寵到任後招募了五百人,連下二十餘屯,誘殺不服者十餘人,得兵兩千,戶兩萬餘,汝南安定,和當時任汝南陽安都尉的李通一道,為曹操一心對付袁紹立下了大功。

    曹沖作為一個穿越者,對那些所謂名士,特是身為大儒的名士比如宋忠、孔融之類並無特別好感,當初和孔融叫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雖然對宋忠客氣些,還是形勢所然,並不是很真心。但他對滿寵和楊沛這樣地能臣卻很欣賞,他們雖然被那些儒生稱之為酷吏,卻是真正的有法制精神的人,放到後世,那都是最好的官員啊。

    所以他一看到滿寵,不等滿寵行禮,立刻上前拱手彎腰行禮:「滿將軍遠來,沖有禮了。」

    滿寵愣了愣,連忙回禮,兩人相互客氣了一般,滿寵這才笑道:「公子設下妙計,一舉奪了西陵城,打得關雲長棄甲而逃,公子用兵,真是神鬼莫測。」

    曹沖連忙謙虛了幾句,他這仗打得是不錯,不過主要還是因為他對關羽地性格弱點理解得比較透徹,再加上有龐統這個軍師,張松這個善搞陰謀的壞才,這才激得關羽出城野戰。要是關羽守城不出,他就是有兩萬兵也只能看著西陵城傻眼。

    滿寵回身招了招手,將一個年輕人領到曹沖面前。曹沖心道:「莫不是滿寵看著我牛逼,也要把兒子跟著我吧。」他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臉,正準備笑納,卻聽滿寵說道:「這是武陵郡太守金元機的長子金,字德偉。劉備取江南,武陵郡不降,派他來通知公子。他在夷陵外遇到了樂折衝。還帶來了樂折衝地文書。」

    曹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被身後的張松輕輕推了一下,才恍過神來,他顧不上掩飾,立刻接過金雙手遞上來地文書。邊看邊問道:「你來的時候,江南的情況如何?」

    「聽說長沙已經降了,我出來這麼多天,只怕武陵郡也落入了劉備手中。桂陽、零陵二郡情況和武陵差不多,兵微將寡,也不是劉備的對手,落入劉備手中也是遲早地事情。」金想起武陵郡地父親此時只怕已經魂歸天國,不由得淚流不已。

    曹沖默然,他已經估計到了劉備會取江南,但沒想這麼快。這個劉備手段還真行,拐了周瑜兩千人就跑了。一點也不客氣。不過劉備取江南,對他來說並不是太意外的事情,他驚訝了一下很快就回復了平靜,拉著滿寵進了大帳細談。

    滿寵很驚訝於曹沖這麼快就若無其事地平靜下來。他對曹沖這個少年有些刮目相看了,對曹操留曹沖鎮守襄陽也有了一分敬佩。他從心底裡知道曹仁不是合適的南郡太守,知道他不是周瑜地對手,守江陵遲早會出事。所以曹沖一紙命令送到當陽讓他配合文聘取江夏時,他立刻答應了,派快騎通知曹仁的同時就起程東進。

    「公子,樂折衝到了夷陵,聽說夷陵已經落入江東之手,甘興霸取了夷陵之後,帶兩千人取當陽。當陽的北兵都被我帶出來了。那些縣兵。只怕不是甘興霸的對手。當陽若失,江陵不保啊。」滿寵有些擔心的說道。

    曹沖點頭。他細細的查看著地圖,半晌不語,抬起頭又靜靜的沉思了一會,這才用手指敲著江陵城道:「將軍認為如果當陽已丟,樂折衝到了夷陵之後,周瑜會如何進行一下步動作?」

    滿寵想了想道:「即使當陽已失,在未能奪取江陵之前,這支孤軍不敢北上,宜城臨沮皆被樂折衝攻克,左有樂折衝的四千大軍虎視眈眈,右有漢水,後有江陵,甘興霸雖勇,也不至膽大到這個地步。我估計他會著眼於切斷江陵退路,造成江陵軍心恐慌,合圍江陵城。」

    他粗壯地手指從江陵城劃到夷陵,有些擔心的說道:「夷陵城雖小卻是長江上的要道,甘興霸佔據此城對我軍甚為不利。曹征南久經沙場,一定能看出其中利害,只是他的兵力不過四千,而孫劉聯軍有近三萬人,出城野戰,只怕不是對手,所以他才按兵不動。此時劉備南下,樂折衝又到了夷陵城北,彼方實力大減,已方實力大增,雖然還有差距,但以曹征南地性格,只怕會出城一戰,重奪夷陵。」

    「那將軍以為,他能奪回夷陵嗎?」曹沖對滿寵的分析十分佩服,很想知道這個目前還不甚有名的將軍如果看待局勢的發展。滿寵沒有立刻回答他,他仔細地看著地圖,又低下頭想了想才道:「只怕很難。」

    「何以見得?」

    「江陵到夷陵二百多里,最關鍵的是這裡全是山路。曹征南要搶時間,定然是派騎兵,而一旦周瑜在荊門山和虎牙山附近設伏,騎兵將無法發揮戰力,徒為他人所擒。夷陵救不得,於江陵也有不利。」他沉吟了片刻道:「我現在只希望曹征南派的人不要太多,另外就是……他自己千萬不能出城。」

    曹沖想了片刻:「我想請文太守立刻進駐西陵,將軍率本部人馬,回援當陽,將軍看可否?」

    滿寵抬起頭看了看曹沖道:「公子不想全取江夏,阻斷長江,擒殺周瑜嗎?」

    曹沖笑了:「他有兩萬精銳,這塊肉太大了,我不想吞不下去反被他噎著了。江夏郡有一半落入我手,江南四郡如果再被劉備所得,他的後路就掌握在別人手上了。我想他也許會立刻撤兵回柴桑。」

    滿寵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在曹沖營中用了一頓飯之後,立刻回營帶著人馬回援當陽。文聘接到消息後很快就帶著人來了,他這個江夏太守終於名正言順的坐在江夏郡治西陵城中了,感覺果然是不錯。曹沖沒有立刻西進,他讓鄧暢回了南陽郡,李通回汝南郡,自己帶著人馬在西陵休整。等待江陵城的消息。同時派金帶著自己寫給曹操的文書,趕赴鄴城。他對目前地局勢發展並沒有絕對地把握,也擔心自己地一些做法會引起疑心甚重地曹操的猜忌,所以每做一件事,都會把自己的想法。理由和結果報給曹操,當然那些想法和理由是不是他真實的想法,只有他和龐統這幾個最親信地幕僚知道了,有的甚至只有他自己知道。連龐統等人也未必知曉。

    就在滿寵和曹沖等人擔心曹仁會中計的前三天,曹仁不顧長史陳矯的勸阻,親自帶著兩千人出了城,直奔夷陵去會合樂進地四千大軍奪回夷陵。這次不光是長史陳矯勸他,就連部曲將牛金都不贊成,他說這裡的地形不比北方,我們的騎兵不能發揮強大的衝擊力,反而會被崎嶇的山路所困。而周瑜的人可以逆水而上,在路中任何一個地點設伏,防不勝防。

    曹仁根本不睬他們這一套,帶著人就出城了。牛金無奈。他可以建議,但曹仁不聽時,他只能執行命令。和滿寵預料的一樣,周瑜帶著呂蒙在荊門山和虎牙山之間設下伏兵。他聽呂蒙的建議,砍了很多大樹,前後一卡,活生生地把山路堵住。曹仁征戰多年,對戰場的把握也很敏銳,他一在山中見到有大樹攔路,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回頭。虧得他回軍迅速。沒有被斷他後退的呂蒙全部堵在山中,在牛金率部曲死戰的情況下奮戰得脫。不過帶來地一千步卒死傷殆盡,一千騎兵也只剩下一半,死了二百多,還有三百多匹戰馬成了周瑜的戰利品。而正強攻夷陵的樂進一聽曹仁中伏,立刻撤軍退到夷陵城北三十里的玉龍嶺,等待時機,同時快馬報與曹沖和樊城地徐晃。

    曹仁和周瑜各自回到江陵,曹仁繼續固守不出,夷陵的甘寧見他們都不動了,立刻出了城,帶著兩千人馬直奔當陽。這次當陽城沒守住,被甘寧攻破。正如滿寵所料,甘寧不敢向北,回軍向前,切斷了江陵的後路。

    周瑜接到甘寧的捷報大喜,拿下江陵城的信心更足了。他對上次沒有能在山裡拿下曹仁很是遺憾,如果曹仁回不了江陵城,那麼江陵城這時候就是自己的了,城中的兩千人根本守不住城。但曹仁回了城,城中軍心雖亂,但卻沒有亂到要棄城而走,再加上城中物資充裕,有大量地霹靂車和強弩,周瑜一時還是拿江陵城沒辦法。

    正在雙方繼續僵持地時候,關羽丟了西陵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到了周瑜和曹仁地耳中。緊跟著,滿寵四千大軍返回當陽的消息也傳了回來。

    局勢一下子又微妙起來。

    曹仁信心大增,他有兩千多人守城,有防備措施齊全的江陵城,有犀利的守城利器,有充足的物資,有強悍的戰士,即使面對周瑜的兩萬精兵他也無懼。滿寵回兵當陽,只要奪回當陽,剿殺了甘寧的兩千人,就可以配合樂進拿下夷陵,到時候周瑜還是只能看著江陵城發呆。如果曹沖在切斷了周瑜的退路之後增援江陵,說不定可以反敗為勝。他甚至對陳矯等人說,說不定可以生擒周瑜。

    周瑜這時也在大帳中和眾將分析形勢。他也很樂觀,荊門山一戰曹仁損失了一千多人,回到江陵的不足五百騎兵,如今江陵城看似還很堅固,但已是強弩之末。相持了兩個多月,霹靂車所需的磚石都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守城弩的強弩也接近用完。北軍離家時間太長,思鄉之情會讓他們戰意不旺,如今後路被截斷,更是讓他們惴惴不安,我軍在南,甘寧在北,不要多長時間,城內的人就會崩潰,屆時江陵城唾手可得。江陵一到手,半個南郡就是我們的了。就算最後拿不下整個南郡,我們也有了一個立足點,不僅隨時可以威脅襄陽,而且死死扼住了長江防線,掌握住了防守北方曹操的主動權,曹操要想再攻江東,只能從下游合肥或廣陵過江,而那裡江面寬闊,正是我水軍發威的大好地點。

    他的一席話說得大家興致高昂,凌統卻有些擔憂。他說現在劉備進軍勢頭很猛,長沙投降,武陵郡太守金旋戰死,聽說桂陽和零陵也派人送來了降表,四郡很快就會全部落入劉備手中。如今曹沖取了西陵。關羽和諸葛亮退回沙羨。曹沖雖然只有文聘手中的四千水軍,封鎖不了長江,但全取長江以北的江夏半郡是沒有問題的。到時他駐兵江邊,我軍退路就會受到威脅。如今江南有劉備這個反覆之人。江北有曹仁和樂進、徐晃等,萬一不能及時拿下江陵,再被他們斷了後路,後果堪憂。就算拿下了江陵,如果江夏一直在曹沖地手中,萬一劉備再翻臉,我們還是被人圍在中間,進不得退不得。如何是好?

    周瑜微微一笑,拍了拍案上剛寫好的捷報:「公績放心,我已請主公從柴桑出兵,助關羽諸葛亮守住沙羨並進駐鄂城。加強對長江的控制,水軍我們有絕對的優勢,曹沖雖然能取西陵,卻拿長江沒辦法。我們的後路沒問題。相反,如果主公進軍,我們拿下江陵後,可以會合主公,把曹沖再打回去,江夏東就是廬江郡,賀齊手中現有精兵萬餘。廬江地肥。他在廬江一年,想必積穀不少。如果他從東面攻擊曹沖,江夏遲早還要易手,不過這次不是回劉備地手,而是入我們的手。」

    凌統聽了,也是點頭稱是,不過他對江南的劉備還是有些不放心:「江夏還有一半在劉備的手中,他已經拿下了長沙,萬一再起黑心,我們如何應付?」

    周瑜聽到劉備這個名字就很不舒服,不過他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劉備目前還是我們的盟友,再說他剛取了江南四郡,也需要時間來安定民心。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和我們翻臉。上次他不辭而別,陷興霸於險境,我們沒有計較他,他如何還敢再來惹我?真要翻了臉,我們棄了江陵城,兩萬大軍盡數南下,他這新得的四郡還坐得穩嗎?」

    眾將被他的分析說服了,沒有人再表示什麼反對意見。周瑜見了,派人將繳獲的三百匹戰馬中挑了一百匹最出色的給孫權送去,同時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詳細解說了自己的設想,請孫權立刻西進威脅江夏,進而全取江夏南郡,奪取荊州北部,控制這個戰略要地。

    同時他還建議孫權暫時不要為劉備地背盟之中生氣,在目前的情況下,還要維繫住雙方的聯盟,等擊敗了曹仁、曹沖之後,再跟他算這個帳不遲。他聽說劉備在長孤坡死了麋夫人,甘夫人也受了傷,身體很不好,建議孫權在宗室裡選一個適齡女子,拉攏劉備。他還說,最好以成親的名義把劉備留在秣陵。劉備此人好衣服犬馬,好美色,偏偏一直沒有過上什麼安生日子,如果主公把他留在秣陵,他一定很安心。那麼自己就可以帶著關羽張飛等人征戰,讓他們為江東賣命了。

    周瑜很有信心,他確信孫權一定能同意他地看法,除了他和眾將說的那些原因之外,他還有一個沒有說的原因。赤壁一戰,江東是主力,劉備只敲了敲邊鼓,還打了個大敗仗,本來根本沒有資格坐下來均分利益,也正因為如此,周瑜和孫權才一致同意先取江陵這個重城,放著唾手可得的江南四郡不管。本想著取了江陵之後回軍再取四郡,沒想到劉備這麼不講道義,趁著自己與曹仁僵持時候跑到江南去了。他生氣,孫權肯定更生氣。因為這麼一來,真正承擔了巨大風險,付出極大代價地孫權卻一無所得,好勝心極強的孫權如何能嚥下這麼一口氣?如今有機會取江夏和荊州,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看著載著一百匹戰馬揚帆遠去的大船,周瑜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仰首看天,良久不語,好半天才轉過頭不解的對凌統和呂蒙說道:「公績,子明,這關羽仗怎麼打的?五千人守城也守不住?」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3:55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九節 和親

    陸績放下手中的竹簡,抬起頭看了看緩緩進屋的陸遜,對他滿臉古怪的表情有些不解,不免笑道:「兄長,何事如此廢神,竟然讓你愁眉不展卻又暗帶喜色?」

    陸遜坐在陸績的對面,一面伸手去倒小炭爐上煮的茶,一面瞟了一眼陸績笑道:「公紀,你自詡精通易學,就連虞仲翔都說你的易學已經登堂入室,何不卜一卦,也免得再問了。」

    陸績笑了,他拍拍案上的簡策,凝視了片刻笑道:「不瞞兄長說,最近我有些糊塗了。以前卜卦,總是一卜就准,無有不中,可這兩年賦閒在家,用功更甚,卻覺得有些不對了。」

    陸遜啞然失笑,他呷著茶,從繚繞的茶氣中看了一眼大惑不解的陸績笑道:「怎麼了,你也跟神算子吳文則(吳范)一樣,失手了?」

    陸績搖搖頭,他臉色帶著淡淡的笑容,卻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陸遜覺得有些奇怪,也收了臉上笑容,放下茶杯,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公紀,遇到麻煩事了?是不是主公又有什麼安排出乎你的意料?其實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他雖然防著我陸家,可我陸家在吳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現在又賦閒在家,深居簡出,應該沒什麼把柄被他抓住。等些時間,他還是要安排個位置給你的。」

    陸績還是搖了搖頭,他向陸遜挪了挪身子,低聲說道:「兄長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這天下紛爭,還要一甲子又一紀,方可恢復一統的話嗎?」

    陸遜聞言,展顏而笑:「怎麼?又有什麼新發現,是遲了還要早了?」

    陸績面色嚴肅,他看了看外面。壓低聲音:「去年正月,有大星入宮,正當豫州分野,此星一入。原本應該隱去的一星大放光芒。我當時一直沒有看出來這是何意,如今……」他指了指西北方向:「有人異軍突起,在荊州大展拳腳,只怕此星是應了此人。」

    陸遜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含著滿口的茶水卻沒有嚥下去,眼睛直直的看著陸績,神情變幻不停,一滴滴茶水從他的嘴角滴了下來。他愣了片刻,這才將口中的茶嚥了下去。急急地問道:「你是說那個本該早夭卻還活得很滋潤的曹倉舒?」

    陸績盯著陸遜看了一眼,驀的笑了,點點頭卻沒有說話,伸出一隻手翻了一翻。

    「十年?」

    「十年以內。」陸績得意的笑了。

    陸遜看著他地臉,愣了片刻,也笑了。他縮回了前傾的身體,搖了搖頭道:「公紀,自從虞仲翔去了丹揚,你這易學確實是不行了,這話越說越沒譜了。別說烏林之戰北方打敗了,就算他們打贏了,曹孟德十年之內也統一不了天下。更何況他一個黃口小子。」他有些戲謔的看著陸績:「而且我還告訴你,他很快就被人圍住,另說天下了,江夏能不能守住都是問題。」

    陸績見他不信。也不多說,將簡策裝進皂囊收好,笑道說道:「兄長不信也無妨,反正我們都還年輕,十年的時間想必還是等得到的,屆時自見分曉。」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將皂囊放進書箱。這才回身坐下。也提起小炭爐上唱得正歡的茶壺給陸遜續了一些,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才將燙水的茶壺入回爐上,吹著手笑道:「主公幾個月前才打了敗仗,這次又有什麼機會讓他忍不住了?要奪江夏?我可聽說曹倉舒這次用了一計,可把關羽給打慘了,不僅丟了西陵城,還被人打得狼狽而逃。主公上次在合肥吃了他一個大虧,連董襲這樣的爪牙都被人打折了,還敢再去江夏討沒趣?」

    陸遜輕輕的笑了,他知道這個從弟雖然賦閒在家,卻一直耳目靈通,外面地事縱使自己不說,他也會有渠道知道。當下他也不再逗笑,將甘寧拿下了當陽,周瑜要求孫權出兵江夏,牽制曹沖,等他取下江陵之後再三面合圍,要將曹沖趕出江夏,江東取江夏和南郡的想法說了一遍。

    「周公瑾是不是打了一個勝仗有些忘乎所以了?」陸績有些不屑的說道:「劉玄德玩了一個金蟬脫殼,拐了他的人馬跑到江南,輕輕鬆鬆的取了四郡,關羽丟了江夏,他都要被人合圍了,這時候不想著盡快撤退,怎麼還想著取江陵?江陵打了三四個月了,他也沒拿曹子孝沒招,頓兵於堅城之下,這時候倒牛氣了,還要主公配合他出兵?也不怕主公生疑。」

    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主公發火了,所以你們這些隨侍的都挨了臉子,心情自然不好了,對不對?兄長,讓你出仕,我卻呆在家裡讀書悠閒,確實有些難為你了。」說到後來,他收了笑容,有些歉然地看著陸遜舉了舉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陸遜啞然而笑,他也舉起杯來喝了一口笑道:「侍候主公,是有些不快,但也有在家讀書享受不到的樂趣,公紀,這就是所謂有得有失了。」

    「噢?」陸績笑道:「說來聽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陸遜想了想道:「周公瑾龍鳳之姿,機智過人,他豈有不知劉備取江南,關羽失江夏的後果?不過他想出了對付之策。他要主公和劉備和親,在宗室之中選一個適齡女子嫁給劉備,最好能把劉備招到會稽來,用美色軟禁他。這樣張飛等人群龍無首,江南又是新得,需要時間安定人心,一年半載之內自然不能對他造成威脅,說不定還會為他所用,江南四郡,雖說在劉備之手,卻也相當於是他的倉庫。至於南郡,當陽一失,江陵已成孤城,曹仁雖然還沒走,卻是遲早的事情。如果主公出兵,再加上廬江郡的賀公苗(賀齊)。曹倉舒只怕守不住江夏,他奪西陵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我江東。」他提到廬江郡,不免想起陸康。由然歎了口氣。

    「廬江郡?」陸績也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又笑道:「我可聽說曹丞相把夏侯叔權放在東城做長史了,這個人雖然名聲不顯,卻是夏侯妙才幾個兒子裡面最有才的,武勇過人又熟讀兵書,深受曹丞相欣賞,和曹倉舒也是貼心之人。他能看著賀公苗威脅江夏而無動於衷?兄長可別忘了東城太守雖然還是陳元龍,可陳元龍可一直在襄陽治病呢,這東城現在是夏侯叔權說了算。」

    陸遜搖了搖頭:「你說地這些我自然知道。但東城郡地狹兵少,夏侯叔權只怕有心無力,再說他也未必就是賀公苗的對手。合肥的李典上次被打慘了,手中沒有多少兵,也幫不上什麼忙,最多牽制一下。賀公苗手中有精兵萬餘,豈會被他們拖住。」他頓了頓又說,「和親一成,劉備留在江夏地數千人馬也將為我所用,合圍西陵地將超過三萬人,曹倉舒再有本事,也無法在江陵和西陵兩線作戰。江陵一失,他也只有後退讓出江夏,固守襄陽樊城。」

    「和親成了?」陸績有些意外:「主公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劉備年近半百了。一打敗仗就倉惶逃竄,嫁給他可不是什麼好事

    「主公連孫季佐都捨得,哪裡還在乎一個女子。」陸遜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不過他既為人兄長,又是一方豪雄,這種時候總要點尊嚴的。這種委曲求全的事情,自然還是我來做了。」陸遜笑著將孫權接到周瑜的信後又怒又喜。又有些覺得被劉備佔了大便宜卻不能翻臉。反要和劉備一個半百老頭和親很傷自尊,在眾人面前大發雷霆。假模假式地要回軍先收拾劉備,深知其中奧妙地陸遜和張昭、諸葛瑾等人連忙苦勸,最後總算說服了孫權接受周瑜的建議,和劉備和親地事情講了一遍,聽得陸績輕笑不已,快意非常。

    「可惜了孫尚香這個小女子。」陸績開心的笑道:「她一直喜歡兵事,這次嫁了個老兵,也算是遂了心願。雖然劉備年齡大得可以做她阿翁,總比象孫季佐一樣被人剁成肉醢好些。不過孫權這次怎麼捨得讓親妹妹去?以前和曹丞相和親,可都是派別人家地女子去啊,兄長,不會是你的功勞吧?」

    陸遜撇撇嘴,眼中透出一絲得意:「他連嫂子都捨得送出去,連親弟弟都捨得送出去,還捨不得一個妹妹?話雖然是我說的,不過卻正是他想的。他要不想,我能說嗎?」

    弟兄倆哈哈大笑,互相指了指,心有靈犀,不在多言。

    孫權本來以為要說服那個一天到晚舞刀弄劍的妹妹會很難,特地派了難說會道的謝夫人先去勸她,然後自己又裝出一副身負家國事業地無奈狀,跑到孫尚香面前哭訴了一番,把諸葛瑾等人勸他的「兄妹之情事小,父兄遺業事大」的道理好好給孫尚香講了一遍,一把鼻涕一把淚,表演得很動位。可惜效果不太好,孫尚香一直坐在那兒,摸著手裡的劍看著孫權不吭聲,看得孫權心裡彭彭亂跳,提足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她一拔劍自己立刻逃跑,免得被這個自稱武藝高強的妹妹一劍給挑了。

    好在孫尚香雖然一直在摸那把劍,卻從頭至尾沒有拔劍的意思,她那雙好看的杏眼也瞇了起來,帶著些不屑地看著眼前滿頭是汗的孫權,直看得孫權心裡發麻,聲音越過越小最後閉了嘴為止。

    「兄長沒把我當人質送到曹營去,和四郎一樣被人砍成肉醢,已經算對得起我了。」孫尚香冷冷的開了口:「劉備雖老,勉強還有點英雄氣,嫁就嫁了吧,反正我這樣的命早就定好地。」

    孫權這才長出一口氣,挺直的身子也軟了下來。他滿臉堆著笑:「我就知道妹妹深明大義,一定能理解做兄長的一片苦心的。」

    孫尚香無聲的扯了扯櫻紅的嘴唇,看著跳動的火苗:「大郎早就走了,大嫂和紹兒被人軟禁在襄陽,三郎去了也有好幾年,四郎被人剁了,我再嫁出去,母親生地五個孩子只剩下你了。二郎。好好做你地霸主吧,希望你去見父親母親和二位兄長地地時候,能直著腰,心中無愧。」

    孫權面色一白。他攔住了正要勸說的謝夫人,乾咳了一聲說道:「小妹,你放心,我一定奮發圖強,振興父兄遺業,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把你們接回來。」

    孫尚香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扭了回去,一聲不吭的站起身來走了。孫權看著她婀娜地背影愣了好半晌。這才在謝夫人的摻扶下慢慢的走了。他的背有些駝,腳步有些慢,走得很遲疑,有幾次似乎想回過身來,卻剛剛停了一下,又猶豫了。繼續向前。房內到簷下不過十步,他卻像是走了幾年。直到屋外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旁邊扶刀持矛而立的侍女,他有些茫然,再過幾天,這大漢唯一的風景也許就再也看不到了。

    「夫君,尚香會不會……」謝夫人跟著背漸漸直起來。腳步也快了起來的孫權出了門,這才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看孫尚香的院子,和門前那幾個頂盔貫甲的侍女。

    孫權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不會。尚香雖是女子,卻比一般的男子守信、剛強得多,她既然應了,就不會做出傻事的。」他抬起頭,看著西面天空地那一朵不知什麼時候飄來的灰雲,咬了牙喃喃的說道:「比那個以仁義聞名天下的皇叔還要講信用得多。」

    孫權回到府內時,諸葛瑾和張昭正在等他。孫權一見他們。立刻把臉上那一絲憤怒全掩飾起來。展露出一臉平靜的笑容。

    「那件事查得如何?」他瞟了一眼諸葛瑾。

    諸葛瑾有些尷尬,他低下頭回道:「瑾無能。尚未能查出此事來源。」

    孫權聽了,有些不高興,手指在桌上彈了兩下,正要說話,張昭上前一步道:「將軍何必再查,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又雲謠言止於智者。主公與周都督君臣相知甚深,何懼那些流言蜚語,不理他,過些日子自然淡了。」

    孫權的喉結上下竄了一下,他看著張昭那張嚴肅的臉,強行抑制著心中不快,擠出一絲笑容道:「張公說得對,我與公瑾相交已久,豈會把這些話當真。只是想著這些人在此蠱惑民心,污蔑公瑾聲名,甚是不安。」他頓了頓又問道:「你那侄兒可有消息了?」

    張昭臉一紅,連忙低頭道:「蒙主公掛念,尚未有信。」

    一絲不屑地笑容在孫權嘴角一閃即沒,他接過張昭一直持在手中的文書,有條不紊、笑容滿面的討論起政務,直到一個時辰後兩人離開,他臉上的笑容才收了回去,對旁邊一直站著地呂壹說道:「那件事不指望諸葛子瑜了,你去查吧。」

    呂壹大喜過望,拱了拱手,快步出去了。

    孫權看著呂壹匆匆而去的背影,從案上的文書中抽出周瑜的書信,看了又看。他有些頭疼,不停的揉著太陽穴。周瑜的建議很有吸引力,他確實很想拿下江夏,特別是在劉備背信棄義突然拿下了江南四郡之後。拿下江夏,周瑜再拿下江陵,他的所得就不比劉備差,回過頭來還可能收拾了立足未穩地劉備。不過目前地情況下,他要想安安穩穩拿下江夏,卻只能將妹妹孫尚香嫁給劉備這個年近半百的糟老頭子、老無賴。他不僅需要劉備留在江夏地人手,還需要劉備給他保住周瑜的後路,一旦事有不遂,不會將兩萬精兵全丟在江陵。

    提到這兩萬精兵,他就想起最近在會稽城裡傳得風風雨雨的謠言。不知從哪兒來的消息說,其實周瑜是對當初正要拿下江陵時兵被調走不滿,所以借此機會一定要拿下江陵,好將他在烏林一把火燒了曹操幾十萬大軍奇功更加圓滿,然後擁兵自重,割劇江陵,西取益州,這樣就不怕功高蓋主了。又有人說,其實周瑜冒這麼大的危險卻不想回柴桑,根本不是想取什麼江陵,他就是要牢牢的把握住手中的兵權,軍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又有人說,他和劉備都商量好了,劉備取江南。他取南郡和南陽,平分的荊州,然後合取益州,要不然。劉備怎麼能那麼容易就從江北跑到江南了,還拐跑了江東幾千人馬。

    這些話不知從哪兒來的,但很快就傳得會稽城裡到處都是,周瑜的長子周循一聽就嚇傻了,當天就進府自訴清白,並且主動要求他留在孫權的將軍府中。孫權當時笑了笑,好生安撫了一通,讓周循回去了。但他地心裡,卻像是被深深紮了一根刺。他對周瑜留在江陵城下確實有些不解。不錯,取江陵,取江夏,都是好時機,可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都有些險。能不能取下江陵都是未知數。周瑜親自掌握那些由他孫權調撥給他的精兵大半年了,他深知周瑜的風度,連程普那樣地老將都被他吸引住了,更何況那些早就仰慕他的風采的小將們。呂蒙和凌統這些天書信也越發的稀了,這讓孫權越發的感到不安。

    江東沒有中原勢力大,當初孫策過江時,不過數千人馬。這些年不停的打山越,兵是多了起來,但大部分卻分散在諸將手中,像賀齊手裡就有一萬多山越精兵。賀家是會稽大族。根深勢大,他輕易不敢抽調賀齊手中的兵力。其他的將軍手中雖然沒有賀齊這麼多人,可三四千的也是常事,相比較而言,他直接掌握地兵馬不過三四萬人,上次大戰前周瑜跟他一下子要五萬人,他一是拿不出來。二是實在不放心把所有的精兵全放在周瑜手上。最後給他三萬,其中還包括能信得過的呂蒙和董襲等人的部隊。他自己手裡留了一萬多人。作為預防萬一的後備隊。

    烏林一把火,把不可一勢的曹操燒跑了,嫂嫂一隻鐵釵,還讓曹操差點送了命。這讓孫權大喜過望,他立刻借口要殺李典,圍攻合肥,並且從周瑜手中調來了兩萬多人,本以為這下子可以將周瑜手中地人調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周瑜卻補充了一萬多降兵,手中還有兩萬人。

    更讓孫權不安的是,他在合肥兵敗,董襲、成當等人戰死,陳武、徐盛重傷,大軍傷亡過萬,本想立個戰功平衡一下,結果卻鬧了個灰頭灰臉。周瑜反而順利收服的那些降兵,進逼江陵。那些降兵有一大半是江陵的水軍,還有一小半是曹操的北軍,在周瑜手下沒幾個月,一個個都成了周瑜的實力。

    周瑜的名望和實力讓孫權不得不對周瑜心生戒備。

    如果周瑜再拿下江陵,進而全取南郡,自己還能制得住他嗎?孫權時常在腦海裡問自己。

    這個看似愚蠢地謠言,一下子撥動了孫權心裡的那根刺,讓他寢食難安。他想取南郡,想取江夏,但不能全按周瑜的辦法來。如果以周瑜的計劃,那麼自己就是個策應地,江陵的戰事與自己無關,江夏的戰事,自己也僅僅是個配合的,所有的功勞,都會被世人計到周瑜頭上去。

    烏林之戰後,曹操就說周瑜是龍鳳之姿,不可能久為人下。劉備也說過周公瑾氣量過人,有大英雄氣。這些話在孫權耳中聽來,像針一樣刺著他敏感而疲憊的心。

    一定要想個辦法。孫權看著地圖上的南郡、江夏郡,還有旁邊地廬江郡暗暗叫道。

    曹沖看著從會稽傳回地諜報眉開眼笑,他衝著張松挑起大拇指道:「永年,你這一招高,幾個小子就攪得孫權心神不寧,好啊,雖然沒能讓他調周瑜回柴桑,但總算讓周瑜要小心一些。江陵那邊消息傳來了,周瑜這些天沒有攻城,一直在城外看江東的動靜,曹征南總算鬆了口氣。滿奮威晝伏夜行,打了甘寧一個措手不及,包了守城地五百人餃子,嚇得甘寧逃回了夷陵。江陵的形勢有所好轉了啊。」

    龐統笑道:「公子,江陵的形勢雖然好轉了些,危機卻依然沒有解除。甘寧逃回了夷陵,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江陵背後安全了。壞事是他兩千多人守夷陵,憑樂折衝的四千新兵和滿奮威的人手,要取夷陵只怕也不易。我們現在又不敢輕動,如果江陵城的物資一旦消耗完畢,只怕仍然很危險。」

    曹沖有些遺憾的笑道:「是啊,要是汝南和南郡的人馬還在,那該多好啊。」

    龐統笑著搖了搖手:「公子,越境調兵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好,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再說了,公子不是已經給丞相發出公文了嗎,這已經一個多月了,應該很快就有回信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4:08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十節 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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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四年五月初,鄴城,丞相府。

    曹植捧著錦盒,有些緊張的站在曹操那間巨大的辦公室前,等眼睛漸漸適應了屋內的昏暗,才看清裡面的陳設。他張了張嘴,想要報名而入,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他回過頭,求助的看了一眼停在階下的楊修。楊修鼓勵的笑了笑,衝著他揚了揚手。

    曹植重重的點了點頭,挺直了身軀,長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朗聲道:「父親,孩兒前來拜見父親。」

    「是子建啊,快進來吧。」裡面傳出曹操蒼老而略顯喜悅的聲音:「你來得正好,推我出去走走,天天悶在這屋子裡,都快霉了。」

    曹植歡快的應了一聲,緊張感不翼而飛,立刻脫了鞋,飛快的跑了進去。不大一會兒,他推著曹操從裡面走出來,在簷下停住了腳步,讓曹操從臉以下的身體暴露在初夏的晨光裡。正要抬起手遮擋眼光的曹操見他停了,不覺得有些奇怪的笑道:「怎麼不走了?」

    曹植微笑著俯下身子說道:「孩兒聽醫匠說,剛出來的時候要在簷下停一停,以免一下子受了風,反而不妥。父親莫急,稍等片刻,孩兒就帶你出去逛逛,不知道父親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印書坊?」

    曹操哈哈大笑起來,在膝上打開曹植給他帶過來的那個錦盒,取出裡面印刷精美的冬至詩集,翻開書頁,第一篇就是他的那首短歌行。他聞著淡淡的墨香,一下子想起了去年冬至那天的酒會,當時的自己是如何的意氣風發,一心想著春水一生就可以揮兵南下,一統江南,沒想到後來一把火就形勢大變,水軍損失殆盡,步騎也折損不小。要不是曹沖以五百人的代價拚命阻擊,他本人都差點被劉備燒死在郝穴的崇山之中,不免黯然神傷。剛剛鼓起來的興致有些淡了。

    「唉——」曹操沉默了好久,才歎了一口氣。

    曹植見他心情不好,連忙笑道:「父親,我推你出去走走吧,這些天鄴城全變樣了,幾天之間樹就全綠了,花也開了,熱鬧得緊呢。」

    曹操點點頭。由著曹植推著他前行,楊修跟在身後,許褚見狀,帶著二十個虎士散在周圍。一時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有車輕微地吱吱聲,像一首淺吟低唱的小曲,雖然無人欣賞,卻依然自得其樂的唱著。曹植聽著聽著,忽然笑了起來,他略俯了身子,在曹操耳邊說道:「父親,倉舒專程送來地這個車還真是方便啊,這車裡也不知道用了些什麼,聲音聽起來倒是悅耳得很。」

    「方便個屁!」曹操笑著罵了一句:「他真以為我不能再起來走路了?」曹植笑了。側過臉看了一眼略低著頭走路的楊修,又笑道:「父親這可就怪錯倉舒了,他來信說有彭城樊子陵(樊阿)在父親身邊,定然無礙。只要父親好好將息幾個月。一定能再活五十年,真正做到父親詩裡所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呢。他還說樊子陵會一種五禽戲,常習之可令人返老還童,要我勸父親多加練習呢。」

    「狗屁。老而不死是為賊。再活五十年,我豈不成了老賊。」曹操哈哈大笑。

    兩人說著到了花圃之前。許褚檢查了周圍的安全後,帶著人遠遠的站開了,楊修也站了院門口,留下曹操父子看著圃中幾朵剛綻放的鮮花閒聊。曹操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他看著花,卻好像心思並沒有在花上,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淡了:「子建,你收到倉舒的信了?」

    「嗯,收到了,他說襄陽的書坊已經建好了,冬至詩集也印出來了,這不是先送了一本過來,讓我先看看。」曹植笑道:「這書坊明明是我先做的,可我做了幾個月,這印出來地書還是沒有倉舒在襄陽做出來的漂亮,我怎麼就沒想到在裡面加一些圖呢。父親你看這圖文並茂的,煞是好看呢。」

    曹操翻開了手中詩集,笑了一聲:「他花樣百出,想法多得很,只是看起來好看,卻不實用。就像江夏這仗打得雖是好看,卻將自己陷入的包圍之中,江陵之圍沒解,江夏又成了死局。」

    曹植笑了:「父親說得對,江夏的仗打得是有些不夠完美,倉舒自己也說了,所謂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破肩。現在他帶兵打仗,才越發對父親的用兵有了更深的認識,深感不足。」

    「是嗎?」曹操笑了:「我還以為他打了幾個勝仗就以為讀了兵書就能打仗呢,這用兵之法,變化莫測,首在於悟,不是說把兵書背熟了就能用的,他才打了幾仗。」

    曹植附合道:「父親說的是,不過跟倉舒比起來,孩子就差得更遠了,這仗要我打,只怕沒有倉舒的一成精彩。倉舒雖然現在還不及父親,不過他勤思好學,有父親在旁邊指點,我想不過十年二十年,父親一定會以他為驕傲地。」

    曹操哈哈大笑起來,他抬起手拍了拍曹植扶在椅背上的手道:「子建,你是來替倉舒做說客的嗎?」

    曹植轉到一側,半蹲在曹操面前,輕輕理順他的衣擺,然後才站起身來笑道:「父子之間何須說客,我只是有一說一罷了。我們幾個弟兄之間,子桓穩重,子文勇武,倉舒卻是文武兼備,又生性灑脫,最似父親,孩子以為,將來能將父親地事業發揚光大的,一定是倉舒。」

    曹操饒有興趣的看著曹植,含笑問道:「子建,你將來想要如何?」

    曹植面色不改,神情很自然的說道:「我嘛,充其量略有些文筆,也許能繼承一點父親的文采吧,就仗著父親的恩德,做個不愁吃喝、逍遙自在的司馬相如。」

    曹操看著曹植,半晌又問道:「你沒想過帶兵打仗,積點功勞,以後做點事業來,或者是出仕做個太守之類地。將來也好進入朝堂,位列三公?」

    「孩兒也想過,不過後來一想。這治國地事有子桓、倉舒,打仗的事有子文和倉舒,我跟他們比都差得太遠,唯有文事略有心得,還是做個游手好閒地文人好,有這麼好的事,何必再辛苦呢。」曹植似乎有些不以為然,說著還攤了攤手。一副鐵了心要當文人地樣子。

    「沒出息。」曹操笑罵了他一句:「你的文雖有才氣,卻很稚嫩,我看還差得太遠。倒是倉舒對你很有信心,他說什麼天下才共一石。你獨佔八斗,你看看,他對你期望多高,簡直是胡說八道嘛。」

    曹植沉吟了片刻,故作嚴肅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倉舒這句話有些不著調,我再有才,也不會超過父親啊,最多平分秋色罷了。」說著,父子兩個相視大笑。

    兩人玩笑了一陣,曹操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指著剛開地花和曹植從詩經說到爾雅,從山海經說到淮南子,天南海北的暢談了一通,足足說了近一個時辰。見露水已乾,日頭漸勁,曹植這才推著車回頭。剛進院門就見曹丕正恭敬的站在門口,一見他們,立刻快步走了過來,接過曹植手中的推車笑道:「子建好早,我略微一耽擱。居然找不到你們了。」

    曹植沒有說話。笑著讓在一邊。說了兩句閒話,帶著楊修告辭而去。曹操進了屋。由侍者扶著在榻上躺下,這才看著曹丕說道:「子桓,你來有什麼事?」

    曹丕笑道:「孩子來,自然是探望父親,這些天事情有些忙,一直沒抽出空來,實在放心不下。不過現在看父親的樣子,這樊子陵的醫術還真是妙極,想來不用多久,父親就可以康復了,屆時孩兒就不用這麼忙了,這些事平時看父親做起來不吃力,彷彿輕鬆得很,到了我手上,卻搞得一塌糊塗。」

    曹操淡淡的笑了:「你也不必自謙,這些天的政務,你處理得很妥當,雖然還有些不足之處,也在所難免。子桓,你有二十二歲了,為父當年像你這樣地年紀,已經是丘令了,你也該出仕了。」

    曹丕一愣,他來之前和司馬懿等人商量了幾天,但商量的全是江陵的戰事,卻從來沒有想過曹操會問他這個問題,他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腦子飛快的轉了幾圈,他笑著說道:「但憑父親安排。」

    曹操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接過曹丕手中地文書,摸了摸紙張笑道:「倉舒送過來的這種宣紙,還真是不錯啊,紙白如綿,手感很不錯。」

    曹丕臉色一僵,立刻笑道:「父親說得是,現在鄴城裡到處在搶購這種紙,據說剛開的那幾家紙店門都被人擠破了呢。歸得楊孔渠派人去看著,才沒有鬧出更大的事來。」他頓了頓又說道:「我聽說陛下對倉舒送去的紙也很滿意呢。」

    「呵呵呵,這個倉舒,就會搞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曹沖淡淡的笑了幾聲,也不看手中的文書,坐起身子對曹丕笑道:「江陵戰事僵持,你可有什麼好的辦法解困?」

    曹丕精神一振,眉頭不經意的挑了挑,他連忙上前將兩個枕頭插到曹操背後,這才恭敬地說道:「兒子不太懂兵事,倉舒西陵一戰,打得極為精彩,連號稱萬人敵的關羽都被打跑了,戰術運用得當。只是大局觀略差了些,他不先解江陵之圍,反而去取江夏,實在有些冒險。襄陽水軍和江東不能比,他又奪不了江夏全境,如今就算是江夏之北也是岌岌可危。快馬消息說孫權已經同意和劉備聯姻,這幾天就要送妹妹去長沙。他又在京口大興土木,說是要為妹夫準備住處,竟是要趁著劉備送夫人回門的時候軟禁他的樣子。如此一來,江南四郡等於也是孫權地,我軍兵力並就不足,還有兩線作戰,只怕不太妥當。」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倉舒年幼,有所考慮不到也是正常,仗打這樣已經不錯了。」

    「你說該當如何才能解困?」曹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和善。

    「孩兒以為當發兵相助。汝南有兵,南郡有兵,只是倉舒越境調兵不合律法,將軍朱鑠。能征善戰,孩子建議派他前往汝南,領兩郡之兵南下支援江陵。江陵之圍必然可解。然後再揮軍東下,江夏也可穩如泰山。」曹丕慢慢的說道,低著頭,偷偷的看著曹操臉色。曹操臉上的笑容很慈祥,他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朱鑠雖然打過不少仗,勇武是沒有問題,但智謀略缺些。如果能有一個思維周密的長史,或許能擔此重任。」

    「文學掾司馬仲達,思慮慎密,可當長史。」曹丕突口而出。

    曹操微微點頭:「司馬仲達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曹丕大喜。等了片刻,卻沒有聽到曹操地下文,不免有些不解,但他不敢再說什麼,只得帶著滿腹地疑雲,回了政務,這才慢慢地退了出來。曹操見他退出,一直埋著頭看公文,根本沒有叫住他地意思。曹丕大惑不解,心頭又有些驚懼。在門外略站了一會,只得匆匆的回了自己地府邸,讓人去請司馬懿等人前來分析曹操的意思。

    曹操見曹丕走了,臉上的笑容也收了。他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拍在案上,沉聲喝道:「仲康,去請公達和子魚二位先生來。」不長時間,荀攸和華歆匆匆走了進來,曹操見他們坐定,這才將江陵的戰報推到他們面前,等他們匆匆看完才說道:「我想調青徐水軍入江。張文遠移屯合肥。讓陳元龍調任廣陵太守,撤消東城郡。二位先生看可否?」

    荀攸略想了想道:「丞相安排極妙,只是汝南、南郡也當略作調整。」

    曹操皺眉略一思索,就會過意來:「以先生看當如何?」

    荀攸笑道:「調鄧君闊(鄧暢)為汝南太守,陳叔至為南陽太守,再派橫海將軍朱文博(朱靈)率五千精兵南下,李文達為先鋒,如此江夏的兵力上可佔優勢,以公子的用兵能力,再有鳳雛龐統等人相助,一定可以大獲全勝,狠狠打擊一下劉備孫權地氣焰。」

    曹操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道:「公達此議甚好。」

    華歆道:「公子以騎都尉守襄陽,官職太輕,怕不太好辦事。丞相亦當考慮一二。」

    曹操笑了,他著鬍鬚笑道:「上表,請天子下詔吧。」

    五月下,江夏西陵。

    曹沖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接過天子的詔書,將傳詔的侍郎請進了後堂休息,這才轉過頭看著龐統微微一笑。這次天子下詔,拜他為平南將軍,雖然沒有把曹仁的征南將軍給抹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帶兵平江南地正當名份。說起來,他也許是大漢朝最年輕的將軍了,如果不算那些因恩蔭還沒走路就封侯拜將的小奶娃子的話。

    橫海將軍朱靈帶了五千精兵已經從鄴城出發,估計要十幾天之後才能到達,陳到當了南陽太守,鄧暢是南陽人——理論上當南陽太守不太合適,曹操也替把這個由曹丕裝聾作啞糊弄過去的錯給改了過來——調任汝南太守,李通改封為虎威將軍,帶其部曲作為朱靈部的先鋒。與此同時,青徐水軍再次趕赴長江,同時一紙命令從鄴城飛到襄陽,讓陳登立刻上任廣陵太守,以夏侯稱為長史,撤消東城郡,恢復為縣,夏侯稱領東城縣長,蕩寇將軍張遼移屯合肥。

    天子除了在詔書裡大誇曹沖是大漢的少年英雄之外,還給他寫了一封私人信件,在信裡他對曹沖送了不少宣紙給他表示很滿意,同時對新印出來的冬至詩集表示很滿意,他說曹丞相是大漢的周公,父子都是大漢的柱石,是大漢地中流砥柱。說了一大通誇獎的話,最後又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說皇太子劉馮對他很崇拜,想請他當太子少傅,實在不方便的話,亦師亦友也行。

    曹沖啼笑皆非,他自己還是個小孩,居然要當太子少傅,有沒有搞錯?他當然不至於狂妄到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或實力,他只能認為是這天子在玩花樣,在籠絡他。因此他把這封信交給龐統和張松處理,讓他們決定如何禮貌而又堅決地回絕。

    早在天子詔書到之前,曹植的快馬急信就送到了。曹植在信中詳細說了鄴城發生的事情,提醒曹沖注意一些細節,以免出現象這次推薦鄧暢為南陽太守之類不合法規的事情。他同時還告訴曹沖。中領軍史渙一個月前終於傷勢過重去世了,現在是夏侯淵行中領軍,曹純也走了。虎豹騎現在由曹彰掌管,從各個方面看,父親對他所做的事情雖然不是全部滿意,倒也沒有太過反感,他對曹沖這段時間把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向他匯報地做法很滿意,希望他能更加謹慎,不要給別有用心地人留下把柄。

    曹植在信中還特地提到了楊修。他說上次聽曹沖地建議,寫信去征辟楊修。楊家因此可以避免了與曹操地正面衝突,楊修得知的事情地原委後,對曹沖很感激,這次也是他幫了大忙。分析了曹操遲遲沒有做出決斷的根本原因,這才由曹植出面抒解曹操的心結。

    「這個楊德祖倒是個人才啊,不僅僅是個書生。」曹沖讚歎的笑道。

    龐統笑道:「弘家楊家也是四世三公,這揣摩人心的政治智慧豈是一般人可比。他能在鄴城,也是將軍的一大助力,將軍應當多多交結。楊家在儒生中名望很高,袁家已經沒了,楊家就是學術上獨大,就是伏家也不能比的。如果能爭取到楊家支持將軍的新政,將來可以少很多麻煩地。」

    曹沖剛當上平南將軍。對這個稱呼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他笑著看了龐統一眼:「士元,我們這將軍、長史的稱呼著,是不是有點怪怪的?」龐統這次也有了正式的官職。平南將軍長史。張松和蔣干也都成了曹沖地正規屬吏,再也不是私人幕僚,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再也不靠曹沖養活了,他們都有了一份正式的俸祿,成了大漢朝正兒八經的官員。

    龐統哈哈大笑,他拱了拱手道:「屬下也覺得怪怪的,只是公子既然當了將軍。這稱呼總是要習慣的。」曹沖也捏著鼻子笑了。他攤開書案上的地圖,點了點江陵和西陵兩個城:「龐長史。那你說我們是先把江陵之圍解了,把周瑜趕回柴桑去,還是先擊敗賀公苗,全取了江夏北部,切斷周瑜的退路為好?賀公苗的大軍在尋陽可呆了不少天了,我這心裡可一直懸著呢。」

    「公子何必擔心,賀公苗雖然帶來了八千大軍,可你放心,他不會全力以赴的,孫權不親征,他只會做做樣子,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尋陽一呆就是大半個月了。」龐統不以為然地搖搖手:「既然丞相大人為公子做了這麼多的安排,不拿下周瑜,怎麼說得過去。當然要先擊敗賀公苗,再合圍周瑜,就算不能生擒他,也要讓他在江陵城下栽個跟頭,灰溜溜的從江南四郡回去。」

    曹沖看著意氣風發的龐統,有些擔心地說道:「周瑜手中可是兩萬大軍,我們沒有什麼的優勢,水軍更是不佔上風,要想吞下他只怕不易。孫權如果再率大軍來攻,再加上劉備的人馬,我們在兵力上也好,兵種上也好,還是略遜一籌,能不輸就不錯了,想讓周瑜栽跟頭只怕不易。」

    龐統笑著伸出兩隻手,左手伸出兩根手指,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笑道:「這樣也是五根手指,可這五根手指跟一隻手的五根手指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握成一隻有力的拳頭的。公子放心,不到一個月,就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現在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萬一孫權被嚇住了,不敢來了,那我們可就白開心了。」

    曹沖看了看龐統,又看了看張松和蔣干,見他們也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知道他們剛剛升職,一心想立個大功,另外對平南將軍這個過渡官位還覺得不夠,想要立個大功,再升一級,他們水漲船高,自然是再好不過。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精誠合作,再創輝煌。」曹沖沉思片刻,也下定了決心,他對身後地典滿說道:「通知文太守、鄧將軍、黃漢升和許正禮他們回來開會,商量一下下面地戰事。」

    典滿應了一聲,立刻出去安排人去找。過了小半個時辰,除了鄧展之外全都到了。典滿解釋道:「鄧將軍帶著那些虎士和新選拔的人手出去實地演練了,估計明天才能回來。」

    曹沖這才想起來,怪不得這些天一直沒有看到李維這個小子地身影。他是自己的貼身侍衛,又是特選虎士的小頭目,鄧展對他很滿意,一有訓練總要把他帶出去。這小子對鄧展等人商量出來的特訓項目著了迷,一聽說有訓練就忘了自己是個侍衛了,甚至連招呼不打一聲就不聲不響的跟著跑了。

    「這個豎子,要調教調教了,怎麼走了也不打個招呼?」曹沖笑罵道。

    典滿笑道:「公子,這次可怪不得元基,他是打了招呼的,不過那時候公子還沒睡醒,嫌他吵了你的覺頭,還扔了他一靴子呢。」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4:24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十一節 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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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著一根蘆葦桿,全身沒在水裡的李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曹沖冤枉了,他只覺得後脊樑有些發涼,脖子上面的汗毛條件反射似的豎了起來,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凝神細聽,卻又沒有感覺到背後有什麼危險,不免有些奇怪,是不是這些天一直被鄧展和那幾個看起來不像個東西、本事卻出奇的好的傢伙給折磨慘了,都有些神經過敏了。

    李維跟著鄧展他們出來有三天了,他本以為這次出來又跟以前一樣,在水裡泡泡,再上來練練拳,然後大家對練,或者爬爬山,充其量出一兩個難題,比如扛著另外一個人跑,一直跑到有一半人癱倒為止,比如讓你一動不動的潛伏在某個範圍以內,然後十幾個人一起去找,規定時間內找不到你,你就可以贏了。贏了沒有獎勵,輸了也沒有什麼罰的,無非是被三四個人群毆一頓而已。李維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感興趣,每次都能帶著高漲的熱情去完成,每次都能完成得很好,要不鄧展也不會對他那麼看重了。

    不過這一次,他覺得有點上當了。

    這都要怪那個潛水高手,外號叫江豚的傢伙。那傢伙原名是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渾名叫江豚。他是個江邊長大的水鬼,臉上有一層讓人覺得生厭的、淡淡的綠色,看起來挺嚇人的。不過鄧展告訴他們說,這是長年潛伏在水裡的水銹,沒有十幾年的水下功夫,是不可能有的。李維是北方人。不太相信這個東西,一直對這個沉默寡言地傢伙沒太放在心上,背地裡叫他**子。沒想到這次這個**子讓李維大開眼界,他居然憑著一根蘆桿在水下呆了兩個時辰,然後若無其事的上來了。

    不要說李維,就是那些號稱在江邊上長大,水性也不錯的荊州士卒和荊山軍裡的人都看呆了。

    江豚這幾天訓練他們的就是這個,每人發一根蘆葦桿。全身沒在水裡,第一次六十息,第二次一百二十息。逐次增加。不到時間就吃不消而探出頭的扣一分,十分扣完,自動退出特選隊。

    李維不想退出。不光是因為特選隊裡最後能留下來的人能夠享受都尉的軍餉,更因為退出去會被人笑,特別是被那個口齒不清地鄧艾笑。他和鄧艾關係很好,一見面就互相打趣,他笑鄧艾口吃。以後找不到老婆,鄧艾就笑他是匹夫之勇,每次查功課都要被罵。然後兩人就互相幫忙,他用公子教的辦法矯正鄧艾的口吃,鄧艾幫他補功課,有時候還偷偷地在公子背後提示他。

    要是他被趕出特選隊,肯定會被鄧艾笑死。這將是他這輩子最大地恥辱。

    所以他特別細心的聽江豚的講解。別地他都不怕。打架他是一把好手,爬山也沒問題。翻牆過壁更是小時候就玩爛的,鄰居家有個漂亮的小丫頭,他每次去調戲她都是爬牆的。但是他怕水,從小就怕。所以下水的時候,他覺得毛骨悚然,有種小命不保地感覺。

    李維這次是豁出命來了,第一次潛水的時候,就覺得手足沒有依靠,不由自主的要上浮,嘴裡的蘆葦桿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還嗆了一口水,沒到十息就冒了出來,被扣了一分是小,關鍵是他參加集訓以來,這是第一次丟人。以前都是他笑到最後,這次是被人笑了。

    越是緊張越是不行,他連著三次都沒撐住,後來還是那個綠臉的江豚說,別緊張,越緊張越會氣短,放鬆了反而會很舒服,你以後會喜歡呆在水裡的。李維現在發現江豚說得對,當他慢慢放鬆開來之後,他確實慢慢喜歡上了這種飄浮的感覺,還有在水裡看人地那種與陸上看人不同地模樣。

    李維的呼吸深細綿長,一呼一吸之間彷彿渾身地毛孔都開始呼吸,舒服極了。他衝著不遠處的一個夥伴咧嘴笑了笑,伸手做了個黃忠最常做的手勢,表示自己很享受。

    那個夥伴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江豚慢慢劃了過來,衝著他們做了幾個手勢,示意李維抓著他的腰,他要帶他走。李維雖然不太清楚,卻也沒有多說,伸手拉著江豚的腰帶,跟著他向前游去。他看了一眼旁邊,發現身邊有三十幾個人,都緊緊的盯著前方。李維向前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幾個人的大腳丫子,在緩緩的划動。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片黑色,李維正在驚異這是什麼,卻被江豚拉出了水面,江豚看著一個個跟在後面冒出頭的特選隊員,豎起手指貼在唇邊,然後快速的做了幾個手勢,傳達了鄧展的命令。林雷

    潛水訓練結束,下一個任務是把這十幾條船劫到張公湖裡去,回西陵城。

    打劫?隊員們略微一愣,緊跟著就興奮起來,他們看著頭頂不到兩尺外不停搖動的船槳,一個個眼睛放光,然後死死的盯著身為小隊長的李維。李維前後看了一眼,進前面有一艘大船,上面好像是個頭目,後面跟著幾條船簇擁的大船,上面豎著孫字大旗,看起來竟是江東的船隊。

    李維略一分析,就決定了方案,向隊員們示意了一下,突然抓著一隻槳,翻身上了船,緊跟著三十幾個隊員也悄無聲間的翻身上船,除了在船邊留下一灘水之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消失在船中。不長時間,船艙裡發出幾聲壓抑的驚呼,又很快安靜了下來。

    孫尚香橫劍在膝,微閉雙目,深長的呼吸讓人覺得她已經睡著了。只有不斷顫動的長長的睫毛讓人知道她還醒著。貼身侍衛隊長孫顰兒靜靜的跪坐在她的一側,面無喜色。八個全副武裝,扶劍而立地女衛站在兩旁,一個個如喪考妣。有一個圓臉的女衛居然輕聲抽泣起來。

    「住嘴!」孫顰沉聲喝道:「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你哭什麼。」

    孫尚香微微睜開了眼睛,掃了孫顰和那個女衛一眼,又漠無表情的看著艙外似乎靜止不動的山巒,過了好久才問了一句:「顰兒,出了江東界了?」

    「早過了,已經進了江夏的沙羨縣了,關將軍和諸葛軍師上船來過。聽說小姐心情不好,也沒敢來打擾。」孫顰低了頭,平靜的回道。

    「吁……」孫尚香長出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看著身上的黑衣。嘴角露出淡淡地一絲苦笑。

    「小姐,要是你後悔了,咱們現在就回去。」那個圓臉的女衛擦了擦眼淚說道。

    「胡扯。」孫尚香白了她一眼。盯著艙外的遠山看了半晌,忽然皺起眉頭說道:「船怎麼慢了?好像還在轉向?」

    孫顰聞言立刻看了外面一眼,立刻發現了不對,剛要起身,孫尚香一伸手攔住了她們:「大家小心。有人來了,血腥味很重。」

    「花姑娘,鼻子挺尖啊!」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明顯有些不太合身地皮甲地大漢一手提著短刀,一手拎著個人頭走了進來,大馬金刀的在艙口一坐:「自我介紹一下,本人是大漢天子御口親封的騎都尉、大漢丞相最有出息地愛子、大漢最年輕的名將、剛剛略施小計就打敗了萬人敵關羽的曹沖曹公子……帳下特選虎衛首任軍侯。本人姓李。單名一個維字,蒙公子取字元基。山陽鉅野人,年方二十,尚未婚娶……」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跟著的兩個大漢就放笑了起來,其中一人一邊笑一邊輕踢了他一腳:「元基,別扯了,辦正事。」

    李維嘎嘎一笑,將手中地人頭甩到孫尚香的面前,同時抬起那只已經被他撐破的靴子擦了擦手中短刀上的血跡,慢條斯理的插進腰間。這才收了笑容說道:「我正式宣佈,你們被打劫了。」

    他剛才饒舌的時候孫尚香一直沒有笑,現在他正色宣佈了,孫尚香反而笑了。她一點也不緊張,反而似乎有些開心的說道:「李軍侯,不知貴部有多少人啊?」

    李維有些驚訝於眼前這個女子地鎮靜神情,他沒想到她一點不怕,反而有些戲謔地笑了,不免有些詫異,順口回道:「三十七個。」

    孫尚香也有些驚訝了,她看了一眼李維身後的兩個虎士,皺起眉頭說道:「就你們三十七個人,也來打劫這支船隊,別忘了就前面那艘大船上就有近百士卒,再加上其他地船,足足有三百人。」

    「那些人都不行,被我們給宰了。」李維笑了起來,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人頭:「喏,這不是他嗎?」

    孫尚香低頭看了一眼,眼神立刻收縮了起來。這個人是兄長派來護送她的護衛頭目,聽說武技不錯,手下一百人也是悍卒,怎麼不聲不響之間就被人給全宰了,怪不得血腥味這麼濃。

    「其他船上的人都死了?」

    「沒有,划船的一個沒死。」李維笑道。

    孫尚香一驚之後又鎮靜下來,她淡淡的笑了一聲:「李軍侯可知道,我這條船上還有二百女衛?」

    「女衛?」李維撲哧一聲笑了:「女人就該好好在家帶孩子,打什麼仗啊,你以為穿個盔甲帶把劍就能殺人?真是好笑。乖乖的在這兒呆著,別惹我發火……」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的孫顰已經拔劍撲了上來,長劍如電,直奔李維的胸口。緊跟著旁邊站著的八個女衛幾乎同時將手伸向了腰間的劍柄,左腳向前一步。李維臉上的笑容一收,看著疾刺而至的長劍,不屑的撇了撇嘴,也沒有去拔腰裡的短刀,只是那麼安靜的站著。眼看著長劍就要刺到胸前,他忽然向左前方側跨了一步,雙手齊出,只是輕輕的一撥,就讓孫顰立足不穩,雙腳絞在一起,不由自主的轉身倒在他的懷中。李維左手繞到孫顰的身前,手臂緊緊壓在孫顰地酥胸之上,兩隻手指捏上了她的咽喉。右手捏著孫顰的皓腕,強行扭轉了長劍的方向,劍尖直直的指在了長劍剛拔出小半截的孫尚香咽喉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不停的顫動著。

    一招之間,勝負已定。孫尚香面色煞白,無力地鬆開了手中的長劍,緩緩的坐回原處。

    曹沖聽人報說鄧展他們回來了,還劫了十幾條船。不免有些意外。他向正在研討戰事地文聘龐統等人笑道:「諸位悶在這裡半天了,不如出去曬曬太陽,看看鄧師傅抓了些什麼人回來了。

    文聘等人笑道:「將軍說得正是。我們去看看這支特選隊這次捉了一條什麼樣地大魚。百十人人能劫十幾條船。」

    眾人說笑著,出了院子,看了一眼。都傻了。門外的虎士們也看傻了眼,見曹沖等人出來居然忘了行禮。曹沖也有些啼笑皆非,這是唱越劇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還是楊門女將十二寡婦征西,搞這麼多全副武裝的女將?一個個還仇大苦深地瞪著眼睛,不滿的看著旁邊圍觀的男人。

    「這是?」曹沖不解的指著最前面的那個一副分人見面份外眼紅地黑衣少女問道。

    「公子。這是孫權討好劉備那個大耳賊的禮物。」鄧展笑道。

    曹沖一聽,就想起一個人名來,他不禁向孫尚香跨了兩步,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孫尚香?」

    孫尚香哼一聲,不屑的扭過頭去。鄧展笑道:「正是,我在江邊看到有迎親的船,又見到孫字大旗。估計就是他們了。他們以為在關羽的地盤就萬無一失了。靠北岸太近,所以我就讓李維他們摸了上去。把船劫過來了。」

    曹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得意洋洋的李維等人,他實在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到地,五十個人不到搶了十幾條船,還抓了兩百個漂亮女俘,當然不用說,那十條船上守護地幾百士卒也成了他們的刀下鬼了。不過他雖然疑惑,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現在地問題是這兩百個女人怎麼處理。他貪婪的在那些被綁起來顯得更豐滿的胸部上掃了一眼,回過頭苦笑著看著龐統等人:「長史,這些人怎麼處理,總不能一起關到戰俘營裡去吧。」龐統卻沒有想這個問題,他笑著拱手道:「恭喜將軍,正想著怎麼去破壞這件事呢,沒想到鄧將軍已經順手解決了,這下子劉備和孫權要翻臉了。」

    曹沖點頭,船是進了關羽的地盤才被劫的,劉備方當然脫不了干係。可劉備確實沒有接到人,只怕也沒那麼容易認帳。但他們翻臉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倒會一拍即合,一起發兵江夏了。更關鍵的是,他現在愁怎麼安置這些人,真要全部扔到戰俘營,那裡非出事不可。

    文聘在一旁插嘴道:「戰俘營裡反正也沒什麼人了,那些人本來就是襄陽人和南陽人,現在算是回了荊州軍了。這些人就暫先關在那裡吧,什麼時候老實了,再做處理。」

    曹沖想了想,點頭稱是,反正那幾百降兵也願意投降了,就讓他們提前出營,交給魏延他們去訓練吧,早一日能用也好。他回頭正要進屋,孫尚香卻厲聲叫道:「曹沖,你站住!」

    「幹嘛?」曹沖有些不解的回過頭看著昂頭挺胸的孫尚香,暗自嚥了口水,心中暗罵,孫權你丫的真捨得,這麼如花似玉的妹妹送給劉備那個老頭糟蹋,沒人性啊沒人性,乾脆送給我多好啊,怎麼也得封你個吳侯做做。不過你不給也沒關係,老子的人會搶啊,還是個原裝的,劉備看都沒機會看一眼就被搶來了。嘎嘎嘎,想想劉備現在是不是要吐血,女兒被自己撿了,老婆又被自己收了,真是開心啊。他心裡笑得特猖狂,臉上卻一臉不耐煩:「有事快說,本將軍事情很多的。」

    「就是你這個豎子殺了我家四郎,」孫尚香掙扎著大叫道:「我要殺了你報仇。」

    曹沖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孫匡,他不免有些生氣的回過頭,指著孫尚香的鼻子說道:「你搞清楚一點,是他先要殺我的好不好?再說了,他是人質,是你家那個……二郎送過來做人質的,既然大家都翻了臉,我殺他有什麼不對?難道要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他,他是人質還是我舅爺啊?」他罵了幾聲,見孫尚香仍是一臉的不忿,不免撇著嘴笑道:「何況你現在不過是個俘虜,有什麼資格跟我較勁?真要惹惱了我,把你賞給比劉備還老的老光棍,讓你哭一輩子。」

    孫尚香臉一白,又叫道:「有本事你放開我,看我不一劍挑了你,沒種你就趕緊夾著尾巴滾回鄴城去,要不然我家二郎和左將軍一定會來殺了你的。」

    「且,就憑他們。」曹沖不屑的揮揮手,轉頭就走。

    「孬種,連一個女子的挑戰都不敢接受。」孫尚香見曹衝要走,大笑了兩聲說道。

    曹沖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孫尚香和她身後的那些女俘,又看了看旁邊臉色怪異的眾人,這才覺得這麼走確實有些丟人。他回身笑道:「你向我挑戰?有什麼資格?」

    孫尚香不免一愣,她想了想道:「如果我輸了,我就留在這裡,甘心當俘虜。如果你輸了,就放我們走。」曹沖摸了摸下巴道:「聽起來我好像沒什麼好處啊,你本來就要當俘虜的,這不打不是還要做俘虜嗎?輸了就放你走,貌似是你佔便宜啊。既然我沒有好處,為什麼要跟你比?」

    旁邊的人一下子哄笑起來,就連文聘這個不苟言笑的人都露齒一笑。李維帶頭大叫道:「就是,想跟我家公子比試,總得有點拿得出的綵頭來。」其它士卒一聽,也跟著起哄,大笑起來。

    孫尚香一聽,臉色發白,她回頭看了看,咬著牙說道:「我輸了,就任憑處置,為婢為奴,心甘情願,絕不反悔。」曹沖還是摸著下巴,不懷好意的看著孫尚香,沉思了片刻說道:「雖然我還是沒什麼好處,不過既然你這麼想報仇,我就給你個機會。來人,給她鬆綁。」

    龐統一聽,連忙上前勸道:「將軍不可,此女甚有勇名,比與不比,她都是做奴的命,將軍何必冒險。」曹沖搖了搖頭笑道:「我曹沖雖然不是高手,可也不能被一個女子嚇住了。」他心裡想的卻是,女人嘛,花拳繡腿罷了,你以為寫武俠小說呢,女人、小孩、僧道都不能碰啊。三國裡就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將厲害的,只有一個祝融夫人,還是個蠻人。何況本將軍也是鄧師傅的高徒,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這個孫尚香腳步不穩,有武功也有限,看她那細胳膊細腿的,力氣能有多大。要是連她都打不過,我天天早上起來和虎士對練就真成了體操了。

    孫尚香活動了一下被綁得有些發麻的手臂,接過李維遞過來的長劍,一振手腕挽了個劍花叫道:「快拿兵器,準備受死吧。」

    曹沖看她持劍的姿勢,再看看她挽的那個劍花,差點笑出聲來。我日啊,果然如此,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厚的丫頭,就這水平還敢叫陣,你以為老子是你們家的侍衛啊,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他心中樂翻了天,臉上卻不露一絲笑容,只是那麼隨便一站,向孫尚香招了招手道:「來吧,對付你這樣的女人,還用不著兵器,就憑本將軍一雙手,就能打得你打不著北。」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4:38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十二節 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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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尚香被曹沖乾淨利落的幾招摔了幾個不同樣的跟頭,順帶著被曹沖可勁兒的沾了點便宜,手裡的長劍卻連曹沖的衣服都沒碰,一下子被打蒙了。她被李維一招制住時並不覺得自己的水平有多臭,一直覺得是孫顰輕敵上當,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而已,現在被曹沖這樣一個看起來比她還小一兩歲的少年空著手扔了自己幾個跟頭,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武技真的不怎麼樣,以前打遍會稽無敵手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特別是她看到曹沖提起她的長劍,照著她的樣子舞了個劍花時,她立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曹沖的對手了。在圍觀士卒的叫好聲中,她站了起來,接過曹沖囂張的遞過來的劍柄回頭就走,自動走進了俘虜營。那二百女衛也傻了眼,見孫尚香領頭走了,也垂頭喪氣的跟著進了俘虜營,悶著頭坐在那兒一聲不吭,彷彿不是打敗了,而是被人欺負了,那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負責看守的士卒都有些不忍起來,一個個走路也輕了些,說話也和氣了些,遠遠沒有對待關羽的降兵那麼粗暴。

    曹衝到三國這麼長時間,總算有機會在發育完全的美女身上逞了手足之慾,又是在這麼個場合下有個合適的對手,充分展現了自己這一年來的勤學苦練的空手入白刃,終於成了小半個武林高手,心中的快意真是抑制不住的向上冒。他乾笑了好幾聲,才將心頭地舒暢壓了回去。對鄧展說道:「師傅回來得正好,有件事正要和你商量。」

    沒用幾天功夫,孫尚香被人從關羽眼皮子底下劫走的消息就傳到了劉備和孫權的耳中。劉備勃然大怒,他這張老臉實在掛不住了,立刻派張飛為武陵太守,趙雲為桂陽太守,麋芳為零陵太守。自己帶著人趕到沙羨,讓關羽回長沙任太守,諸葛亮留下輔助他和江東再次合盟,準備強攻江夏。為了表示誠意,他雖然沒見到孫尚香,還是不顧諸葛亮等人的勸阻,去京口見了孫權一趟。孫權從會稽趕到了京口接待了劉備,然後整頓兵馬,將臧霸的青徐水軍逼了回去。盡起大軍趕赴柴桑。

    劉備和孫權在京口會面時很客氣,兩人互相吹捧了一下,都說對方去年在大戰中出力不少,不約而同的將最近的不快暫時放到了腦後。孫權說既然劉備已經得了江夏和江南四郡,我來上個表,你就做荊州牧吧。劉備當然要投桃報李,上表孫權為徐州牧,行車騎將軍。反正所謂上表就是個意思,表送出去了,天子答應不答應都無所謂。這兩人一個荊州牧,一個徐州牧行車騎將軍地就互相稱呼起來,接著開始大封手下,發財未必,空頭的官還要是漲一漲的。

    孫權到了柴桑之後,命屯住柴桑的平南將軍呂范立刻向西進發,配合在尋陽逗留了近一個月的賀齊進攻鄂縣,同時讓魯肅到江陵城下傳令。命令周瑜調一萬大軍,沿江入漢水,堵擊文聘駐在漢陽的水師,配合沙羨的劉備部進攻西陵。然後再繞道安陸。截斷曹沖的退路和援兵。

    周瑜看著前來傳令的魯肅苦笑不已,將魯肅拉到大帳內坐定,這才沉著臉問道:「子敬,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不是說要先取江陵嗎,怎麼變成先取江夏了?這江陵城不到手,我怎麼能進軍安陸。那豈不是在曹沖和滿寵地夾擊之下。」

    魯肅也沒有辦法。他也覺得孫權要集合大軍行取江夏的決策看起來穩妥,卻有些得不償失。劉備把手下的幾員大將全部安排在了江南四郡。只有他自己和諸葛亮在江夏,明顯就是想坐山觀虎鬥,形勢不好他就借口實力不濟在一旁看著,形勢一有利他就趁你們打得正緊張的時候上前咬一口,名正言順的奪回江夏,要知道江夏本來就在他的名下。如果真是這樣,江東就等於全給劉備打工了。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當初聯合劉備的意見就是他提出來的,現在雖然知道劉備這個人靠不住,眼下的形勢也只能將錯就錯,先將曹沖趕回襄陽再說。反正劉備就算得了江夏,實力也不如江東,屆時在南郡和廬江的夾擊之下,他日子也不好過。

    「主公派蔣欽為廬江太守,護衛賀齊地新都郡,擺明了要賀齊出死力,要不然就……」魯肅示意了一下,周瑜心中明白,當然不用再說。魯肅接著說道:「這次張長史(張)苦勸主公不要出兵,主公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有答應,只是為了耳邊清靜,這才先讓他回廣陵接家屬,等他走了再出兵。手下眾將又調動了不少,為的當然是全取江夏。公瑾,你也太大意了,怎麼能讓主公來配合你取江陵?」

    周瑜無聲的笑了,臉上全是苦澀。他已經知道了最近在會稽的謠言,知道孫權花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多精力,調動這麼多大軍,自然是不可能再從全局出發,為他當偏軍吸引曹沖的注意力了。自己本來想以大軍壓境,逼著劉備給自己當偏軍,先取南郡的,哪知道孫權卻玩了這麼一招喧賓奪主,轉移了主戰場,把自己變成了偏軍,而劉備卻可以輕鬆看戲了。

    偏偏孫尚香還被人劫走了,劉備和孫權要取江夏的理由還充足得任何人都無法反駁。

    周瑜長歎了一聲:「子敬,你那個願望還有機會實現嗎?」

    魯肅愣了一下,啞然失笑,搖了搖手不想再說。他從華容道上被調回柴桑後,孫權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面子,帶著諸將出門迎接他,親自扶魯肅下馬,然後笑問,我這麼做。夠不夠給你面子。魯肅當時心情也不錯,開玩笑說不夠,等主公取了天下,當了皇帝,然後再用安車軟輪來接我,那時候我才更有面子。這句話說中了孫權地心思,當下哈哈大笑。今天周瑜說地就是這個事情。說實在的,魯肅這時候心裡也沒底了,他覺得現在的孫權有些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心更狠,更辣,但同時也更浮躁了,不像自己剛見他時那麼有城府,天下地事都藏在心裡了。

    「謠言止於智者,可天下能有幾個智者?」周瑜無奈的笑了一聲。會到琴案前,伸手拂動了琴弦。魯肅低頭聽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說道:「公瑾,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小心一點好。雖然這個方案沒有你那個好,但卻勝在穩妥,主公年紀已長,確實也需要樹立他的威信,你就讓一步吧。反正先打江陵後打江陵,結果也差不了太多,小心點就是了。」他頓了頓又說道:「虞仲翔在丹揚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主公知道了,聽說很快就要召回來了。」

    周瑜眉梢一跳,臉色變了變,又恢復了平靜,彷彿沒有聽到似地。繼續彈著琴,琴聲忽然一變,鏗鏘有力,如鐵騎奔騰。金鼓交鳴,殺聲震天。魯肅聽了連連點頭,擊節輕歎,不料片刻之後,琴聲又是一變,幽深緩轉,慵懶無力。正如美人春睡。初起無神,前面的慷慨激昂都成了春夢一場。

    「他忘了討逆將軍(孫策)的臨終遺言了。」周瑜伸手按住琴弦。慨然而歎,長身而起自顧自地入內帳去了。魯肅愕然坐了片刻,也只得起身走了。他本來想告訴周瑜地,呂壹查到周家最近有陌生人出入,孫權已經派人暗中監視了,讓周瑜小心一點自己的言行,不要給人留下可趁之機,沒想到周瑜失望至此,竟是不能再說了。

    第二天,周瑜面色平靜地按照孫權的命令安排了分軍的情況,他讓程普、韓當、周泰等人帶著一萬人離開了江陵,順江而下,前往漢陽。***他自己拒絕了魯肅地勸告,留在江陵城下,繼續和曹仁對峙,甚至還囂張的將人馬向前移屯,直逼到了江陵城下守城弩的射程範圍邊,同時將大營扎得更大,彷彿不是調走了一萬人,而是增加了一萬人似的。城中的曹仁一時沒摸準他的情況,再加上不久前吃過他的虧,更不敢輕易接戰了,憑著江陵城堅固的城牆,小心的防守著,同時快馬送信給當陽的滿寵和西陵地曹沖,讓他們密切注意江東軍的動向。

    曹沖接到了曹仁的信之後,綜合最近的情報,立刻分析出了周瑜的以虛為實的招術,不過他現在也需要曹仁謹慎一些,以免他見周瑜人馬不多了又一時衝動出城決戰,所以也沒有將周瑜有一萬人移屯到了漢陽的事立刻通知曹仁,只是通知了當陽的滿寵,讓他小心戒備。

    周瑜一萬人馬到了當陽地時候,賀齊的八千精兵也從尋陽起身,拿下了下雉和蘄春兩縣,跟著與呂范為先鋒的孫權大軍匯合,快速逼近鄂縣,輕鬆從文聘手中取回了鄂縣和邾縣,不久,孫權帶領水軍進入張公湖。劉備和諸葛亮帶著三千人,從沙羨進軍,逼向西陵。

    西陵城一下子陷入了近四萬大軍的三面包圍之中。

    曹沖從關羽地降兵中挑了一部分有家屬在襄陽和南陽的人編入了斥候隊,按照荊州正規軍的待遇進行了授田,然後派到四周去打探消息。他們都是荊州人,對這裡的地形很熟,原本就是被劉備的仁義之名所誘,現在被曹沖派過去的人一洗腦,再加上關羽和霍峻在西陵城下不仗義的把他們當了棄子,他們很快就認同了自己是荊州人,而且是朝庭治下地荊州人,幹勁十足地當起了斥候,不停的奔走了西陵城四周,將四面八方地消息不停的匯總到張松的手中張松充分發揮出了他那善於陰暗中戰鬥的本性,將大量的消息整理清楚,及時的交到曹沖的手中。同時還指揮著一隻十幾人的第五縱隊,在孫權的大後方特別是會稽象幽靈一樣的遊蕩,不停的傳播著真真假假的消息,讓呂壹徹底忙了個四腳朝天。

    「永年。你要注意休息,別累垮了。」曹衝將一杯參茶推到張松面前,看著他那兩隻熬成兔子眼卻依然賊光四射的眼睛說道。

    「公子,沒事,我還撐得住,有事情做就興奮。」張鬆開心地笑道,接過茶喝了一口。看了看一旁冷眼看著他們、正在打雜的孫尚香說道:「孫小姐還真是做了婢女了?」

    「哼,我孫家的人……女人說話說數。」孫尚香哼了一聲,狠狠的盯了曹沖一眼,扭頭走開了。曹沖看著她發育成熟的背影,苦笑道:「她哪是想做婢女啊,她是想偷師再打敗我呢,每天早上我練武的時候,她兩隻眼睛就像掛在我身上似的,比情人還情人啊。就是殺氣太盛了點。」

    張松收了笑容:「公子雖然寬厚,不過正當大戰之際,公子還是小心為妙,此女不是麋家姐妹,她骨子裡有股凶氣地。孫家的人都不是什麼易與的人物,你可別再上了當。這女人……」

    曹沖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再上當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這個道理我懂。只是麋氏姐妹還在路上。等他們一到,我就把她送到襄陽去陪著大喬夫人。」

    張松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他又呷了一口茶,從懷裡掏出剛整理好的情報,剛準備解說,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寒,他回過頭一看,孫尚香正死死的盯著他。一見他回頭就惡聲罵道:「死矬子,你放心,本小姐要殺他也要光明正大的殺了他,不會用那些下作手段的。我孫家的人沒你說地那麼無恥。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胡說八道,小心我一劍刺殺你這個矬子。」

    「住口,滾出去!」張松還沒說話,曹沖忽然勃然大怒,霍的一聲站起身來,指著孫尚香喝道:「來人,把她關起來。今天一天不准給她飯吃。」

    孫尚香一下子被暴怒的曹沖嚇得呆住了。短時間之內居然沒有反應過來。曹沖明知道她服軟是想偷師學藝,卻從來沒有說過她。甚至沒有給過她臉色看,有時還跟她開兩句玩笑,對她因孫權一直沒有派人來問她的消息發脾氣也很寬容。除了晚上她必須回到俘虜營和不能接觸到相關情報之外,一直對她比較客氣,沒想到今天卻劈頭劈臉的罵了她一頓,還要餓她一天。這讓她有些轉不過彎來,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可是個俘虜,不由得怒氣上湧,將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砸,轉身就走,眼中委屈的淚卻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罵公子都沒事,就是不能罵張先生。」押送他的虎士有些不忍心的低聲說道。

    「為什麼?」孫尚香不解地問道,臉上還掛著淚珠。虎士看了更加不忍,就將在烏林大營的時候曹沖為張鬆去找場子的事情講了一遍。孫尚香聽了,也覺得剛才罵張松矬子有些不妥,可是話已經罵出去了,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只得氣鼓鼓的坐在曹沖懲罰手下人的禁閉室內生悶氣。虎士搖了搖頭,將門輕輕的帶上走了。這個孫小姐不知吃了什麼藥,這才幾天,一點剛來的女將氣概也沒有了,是不是被公子打了一頓,把傲氣全打沒了?

    「公子不必生氣,我也習慣了。」張松見曹沖依然大怒不已,連忙勸道。

    「不行,你習慣我不習慣。」曹沖氣哼哼的坐下,翻看了幾頁情報,招呼剛走進來地龐統坐下,這才氣平了些,將看過的情報遞給龐統說道:「士元,幾路大軍越逼越近,你看看我們先打哪一路。」

    龐統沒有立刻應他,而是細細的看著情報,又問了張松幾個問題,想了好一刻才說道:「將軍,你說賀公苗為什麼會脫離孫權大隊,移屯我軍東北的龜山峰?」

    曹沖頭也不抬,一邊看著手中地情報一邊說道:「還能有什麼意思,無非是想截斷我的後路,或者在我棄城的時候打我一個伏擊罷了。不過龜山峰離西陵有點遠,他要想打我的伏擊只怕腿不夠長,未必跑得過我。」

    張松卻說道:「公子,我看未必,龜山峰離西陵近百里,他得到我們撤退的消息時再跟上來。根本來不及堵截我們,而且龜山峰是廬江與江夏相通地八尺谷的西首要道,由龜山峰入八尺谷急行兩日即可到達丹揚郡。」

    曹沖還有些不解,他在江夏打仗,怎麼會天天惦記著撤兵回丹揚郡。龐統見了,放下手中地情報解釋道:「去年賀公苗奉命攻擊丹揚地黟縣和歙縣,武、葉鄉、東陽、豐浦四鄉先降。他上表以葉鄉為始新縣,後來攻克歙、黟,又分歙為新定、黎陽、休陽三縣,加上歙、黟和始新共六縣,為新都郡,以賀公苗為太守,加偏將軍,開府於始新……」

    隨著龐統的講解,他慢慢有些明白了。感情賀齊地根本沒什麼心思來打什麼江夏,江夏打下來跟他也沒什麼關係,而這個新都郡卻實實在在的是他地地盤,賦稅都是他的,相當於他的私人小王國。去年孫權要攻打合肥,調他和蔣欽駐守廬江,只是做個後備隊,他還算願意,現在孫權調他來打江夏,卻是讓他當先鋒。又在他的新都郡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不免讓他有些生疑。再加上原本做副將的蔣欽領了廬江太守,現在正駐守在廬江郡,實在讓他有些放心不下,要知道蔣欽可是孫權的親信。

    「孫權手下的人這麼有油水?」曹沖愕然,打下一個地方就割一塊給大將,太大方了吧。

    「是啊,所以江東諸將對征服山越都很熱心。因為一旦打贏了,強者補兵,弱者為民,其中有一大半好處要落入這些大將的手中。地盤又大了,手中的兵又多了,好處頗多,自然人人熱心,特別那些本來就是江東地大族,對此更是熱心,所以他們才願意支持孫家。而周瑜等江淮的人馬。則沒有這樣的好處。他們更熱心於北征,一來他們的家鄉大部分都在江淮一帶。二來他們也希望因此建功立業,與江東大族平分秋色。」

    「呵呵呵……」曹沖搖著頭笑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孫權不怕最後尾大不掉嗎,這些大族本來根基就厚,非孫家可比,一旦地盤分完了,那些人豈會再聽他的調遣,難不成要當天下共主嗎?」

    龐統撫掌而笑:「將軍說得是,這的確是個慢性毒藥,只是目前的情況來看,孫權也只能如此,否則那些大族現在就可以翻臉,他明知有毒也只得嚥下去,希望不動聲色的剷除這些大族的危險。他急於立功,急於建立的威信,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嫂子和兄弟都送過來做人質,也不會把妹妹送給劉備,他如果沒有顯赫地武功,如何能鎮住那些大族,如何能讓那些大族俯首稱臣。」

    曹沖細想了想,還真是這個理,現在孫權能夠調得動的人基本上是以非江東的人為主,張昭、周瑜等重臣都不是江東人,而那個後來聞名天下的陸遜現在還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眼中,想來還沒有掌權,或者說權還小得很,不值一提。他這時才明白當初為什麼劉巴說即使大戰打贏了,天下平定還需要很長時間,原來不僅是江東的地形所限,還有那些根深葉茂的大族。

    「那士元以為先打這個賀公苗部?」曹沖心中暗自有了主意,不過那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最急地還是如何應付這很快就在將西陵城圍住的四萬大軍。

    「不僅要打賀公苗,而且要讓賀公苗覺得他是在孤軍奮戰,是孫權在借刀殺人。」龐統撫著鬍鬚微微一笑。剎那間,曹沖覺得這個相貌古拙的傢伙笑得特別陰險。

    「士元有何妙計?」曹沖淡淡的笑著,看著輕聲奸笑地龐統和張松二人,看他們那樣子,似乎根本沒有把將要合圍過來的四萬大軍放在眼裡,不禁心中大定,對打贏這一仗也有了充分的信心。

    「首先當然要由永年去傳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讓雙方都心生疑慮,就跟在會稽傳的消息一樣,不管有用沒用,反正讓他們心裡有疙瘩就算達到目的。」龐統收起了笑容,拖過地圖指畫著說道:「賀公苗久經沙場,作戰謹慎,很不容易上當。他手中又有八千大軍,佔據了有利地形,沒有足夠的兵力和適當地時機,想要打得他肉疼可不容易。將軍請看,橫海將軍朱文博(朱靈)已經進入江夏地界,前鋒虎威將軍李文達已過雞公山一百五十里,如果現在我們派快馬通知他,可以讓他從此轉而進山,繞道進入賀齊右側野駝嶺埋伏,朱文博分兵一千偽裝成六千人馬,進援西陵城,將軍從這裡帶黃漢升部鐵甲軍、許儀部荊山軍、魏延部降卒、劉磐部以及文聘部,共一萬五千人馬,將賀公苗合圍在此,定能斬殺其大部,先斷孫權一臂。」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4:52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十三節 賀齊

    曹沖看著地圖,沉默了半晌,他覺得一萬五千人攻擊賀齊部八千人,雖然佔優勢,但還是有點懸,一旦不能立刻速戰速決,被賀齊纏住,孫權等人看出虛實強攻西陵城,那麼文聘只有兩千人,能不能守住西陵城可就難說了,要知道去了賀齊的八千人,孫權還有三萬多,兩千對三萬,似乎不太穩妥。

    龐統見他沉思不語,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覺得曹沖這段時間更加沉穩了,想事情更加周到,方方面面考慮得都細緻。他有時候都懷疑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四歲,還是曹家的人個兒都小,看起來十四歲,其實已經成年了,要不然怎麼一言一行都像個大人一般,當真是早慧?

    曹沖不知道龐統正在懷疑他的年齡,他在地圖上虛畫了兩下,慢慢說道:「士元的計劃很大膽,也有創意,放著西陵城不守,先攻賀公苗部,實在是個好辦法。不過我還有兩點要補充,請二位參詳。」

    龐統笑道:「將軍請講。」

    曹沖抬起頭,臉色沉毅:「立刻命令樂折衝部進逼夷陵,滿奮威向東進發,讓漢陽的程普部不敢輕舉妄動。急書合肥和廣陵,請他們出兵廬江郡,吸引蔣欽的注意力。」

    他回過頭對張松說道:「立刻把消息散出去,就說凡是南郡和南陽、汝南等地的士卒,不管現在是在周瑜軍中還是劉備軍中。只要願意回頭的,一概照規定授田,實行新兵制。」

    張松和龐統相視一眼,立刻拱手施禮:「諾。」

    曹衝回頭看了一眼一直在聽地鄧艾笑道:「士載,你有什麼想法?」

    鄧艾臉一紅:「公子,我……」

    曹沖沒有笑,揮揮手說道:「沒關係,怎麼說在你,怎麼辦在我。」

    鄧艾聽了。這才湊近了些,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地圖上的八尺谷道:「我覺得荊山軍不善對攻,還是把他們派到這裡騷擾賀齊後方為好。」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抬起頭看了一下曹沖的臉色,曹沖含笑點頭:「有理。繼續說。」

    鄧艾又看了看龐統和張松,見他們也是一臉微笑的聽著,心中的那一絲緊張緩了些,說話也利索了許多。他吸了一口氣又說道:「賀公苗既然與孫仲謀貌合神離。那麼我們拼盡全力全部擊殺賀公苗反而正中孫權下懷。不如圍三厥一,只求打得賀公苗心疼而已,讓他還有餘力回到丹揚再給孫仲謀製造點麻煩。因此我軍只需擊潰他,然後由荊山軍配合合肥和廣陵的支軍。一路追擊,讓他痛在身上,恨在心裡。」

    他說完之後,收回手指搓了搓手,略帶緊張的看著曹沖等人。曹沖看著地圖微笑不語,龐統卻是連連點頭,十分欣賞。張松嘎嘎一笑。拍了拍和他差不多高的鄧艾。然後笑道:「公子,此子思路清晰。大局感很好,深謀遠慮,將來一定是個將才。」

    曹沖心道,廢話,這還用你說,要不然我會這麼用心栽培他。他笑著點頭稱是。張松又道:「既然荊山軍不參與合圍,那就乾脆讓他們收起大旗,讓賀公苗再糊塗一把,搞不清是哪路人馬。」

    龐統和曹沖一聽,呵呵大笑,齊齊挑起拇指:「永年高見。」

    陳登在襄陽治了幾個月病,也好好的休養了幾個月,他知道曹操讓夏侯稱做他地長史是什麼用意,自然不會急著回東城去擾夏侯稱的事,他只是將東城太守的大印扔給了夏侯稱,同時給郡丞寫了一封親筆信,讓他們全力配合夏侯稱,自己就舒舒服服的在襄陽過了幾個月的安生日子。

    襄陽這幾個月地變化讓他吃驚不小。

    劉巴秉承曹沖的意思,調用了巧妙的手段,讓襄陽的大族自覺不自覺地落入了他地圈套,租下了襄陽附近的閒田,然後蔡家的新式農具就隆重登場了,價格略有些高,但大批閒田等著耕種的各家算了一下,應該還是合算地,與其閒著田吃虧,不如就讓蔡家賺一點,好在各家和蔡家的關係也不差,多多少少可以拿到一點優惠價,很快蔡家的作坊就進入滿負荷生產。

    新式傢俱省力好用,翻土也深,立刻得到了使用者的大力歡迎。而且這種犁只用一頭牛,對缺牛的襄陽來說無疑是個好事。儘管如此,相對於大量的田地來說,牛還是有些不夠用,特別是那些平民,想要擁有一頭也有些奢望。就在這個時候,劉巴從關中買的幾千頭陸續送到了襄陽,買得起牛地就買,錢不夠地還可以合買,實在沒有錢的,劉巴就讓他們租用官牛,只是賦稅略高一些,再加半成。測試文字水印2。這一點對於農民來說都是可以接受地,因此幾千頭牛立刻銷售一空,讓劉巴小賺了一筆。

    各大家族一看情勢大好,他們的聰明智慧立刻被激發出來了,眼光短一點的立刻入關中等地買牛馬,眼光長一點的就開始準備豐收後的加工作坊,而原本不被看好的跟著劉琮等人學木匠的學生很快就被各大家族瞄上了,這些人將來都是作坊裡不可缺少的將才啊,第一期人數這麼少,下手遲了哪還有自己的份。

    除了學工的之外,跟著謝奇學農的學生也很受歡迎,不少大家族開始跟謝奇套近乎,請他到自己莊園裡看看,指點指點,同時暗中觀察那些學生,見有比較機靈好學的,立刻派人聯繫,請他們畢業後到自己的莊園來做頭頭。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讓陳登驚訝不已,開始對新政一些不解的地方也慢慢清晰了,他對曹沖和劉巴地大膽設想和小心實踐感到很佩服。他發現原本有些不爽的宋忠現在也不鬧了。因為現在跟著他學經的那些人不再像以前一樣急功好利,大部分人都能沉下心來鑽研學問,這讓本來對仕途就不太熱心的宋忠很滿意,熱情也高漲起來,反正曹沖除了限制他的學生名額之外,其他的都沒有虧待他,好吃好喝的供著,禮節上也周到得很,甚至還讓蔡家著手準備排版宋忠和劉表等人當年編成的《五經章句後定》。與此同時,一直看曹沖的新政不順眼地大儒綦母也接受了宋忠的邀請,一起到了襄陽義學。

    陳登對蔡家的印書坊很感興趣,但他聽說印書坊對外保密,一般人根本進不去。不免有些躊躇,在蔡瑁請他喝酒的時候,趁著開心提了一下,沒想到蔡瑁一聽滿口答應。他說曹沖曾經說過。印書坊是重地。一般人不准進,但陳元龍不是一般人,所以可以破例。陳登大喜,第二天就去看了看。一看之下大開眼界,他發現那些手腳飛快的工人只要很短地時間就能排滿一版字,然後刷上一層墨,印出一個樣張,由專人檢查無誤之後,就可以送去印刷,印刷的工人兩人配合。一息之間就印出一張。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麼冬至詩集從開印到出書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陳登覺得襄陽可以看的東西還有很多。不過他沒有機會了,曹操地任命送到了襄陽。他只得匆匆起程,趕赴廣陵。在合肥他遇到了剛從長社趕到合肥地張遼,同時收到了曹沖派人送過來的書信。他乾脆派快馬將夏侯稱招到了合肥,幾個人坐下來一商量,對曹操這次調動的用意都心領神會,張遼和李典以及新任揚州刺史溫恢決定,留下溫恢守合肥城,張遼和李典帶著五千人立刻南下,殺進廬江郡,而陳登返回廣陵,聯繫臧霸的青徐水軍,陳兵江虛張聲勢,做出一副攻擊對面丹揚郡地架式,夏侯稱卻帶著三千廣陵精兵,取道歷陽,直撲廬江郡的襄安、臨湖。

    廬江太守原是孫賁,孫賁在大戰中詐降立了大功,卻又緊跟著在虎跳澗打了敗仗,不過他雖然沒有能在郝穴放一把火,卻也沒有損失太多人馬,功過相較,他還是有功之人。但因為他對曹沖有了一種心底裡的恐懼,數次在孫權面前表現出對前途不看好的懦弱心態,這讓孫權很不爽,就把他調離了廬江,改由蔣欽任廬江太守。孫賁是江東老臣,功勳顯赫,人緣也一直很好,在廬江很有威信,這立了功反而被人奪了廬江太守,讓很多人有些不滿,對新任太守蔣欽自然也有些意見。

    蔣欽剛剛到任,也不敢下死手,只能慢慢來,沒想到形勢不允許他慢慢來,張遼和夏侯稱兩路大軍飛速的殺進了廬江郡,一下子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不到幾天的時間,廬江郡治舒縣失守,蔣欽被打得大敗,在撤退時又被張虎帶著一千鐵騎追殺,等他好容易藉著地形擺脫了鐵騎,原本三千人馬只剩下一千不到。蔣欽見無法擋住步步緊逼的張遼和夏侯稱,只能連續後退到居巢死守,同時向江夏地孫權發出緊急求救。

    他地信使走的就是八尺道。

    賀齊遇到了信使,得知廬江告急,立刻有了主意,他同時也派了個信使趕到張公湖孫權大營,請求自已移兵廬江,配合蔣欽擊敗張遼和夏侯稱之後再回軍西陵。他地理由是廬江地熟,一旦失守落入曹軍手中,今天秋天麥熟曹軍就有足夠的軍糧,屆時再想奪回廬江可就難了。廬江失守,長江天險就失了一半,對江東大為不利。他現在就在八尺道的西頭,急行軍兩天就可以趕到皖縣支援居巢,他在廬江半年多,地形瞭解,兵力上又略佔優勢,必然可以大破曹軍,奪回廬江。

    賀齊的理由看起來很充足,他也相信孫權一定會同意,即使不同意他全軍移屯廬江,也可以允許他大部進入廬江郡。他沒有想到,西陵城外孫權正大發雷霆。

    孫權是安排了賀齊到西陵城東駐紮,與大軍成掎角之勢,阻擋曹沖的援軍,可他沒想到賀齊把大營紮在了龜山峰。那裡離西陵有一百多里,孫權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賀齊是在保存實力,想坐山觀虎鬥,不想折損自己的實力。他佔據龜山峰,大概就是想著隨時進入八尺道取道廬江回丹揚,回他的封地。

    這讓孫權出離的憤怒。

    陸遜及時的阻止了暴怒的孫權,他沒有提任何建議,以他的身份,不適合讓孫權向賀齊低頭。他只要讓孫權安靜下來。孫權自然會做出最合適的安排。不出他的所料,孫權在打翻了案上地筆墨之後,獨坐了好久,終於招呼陸遜進去:「伯言,你看讓公苗調四千人過去協助公奕(蔣欽)守廬江行不行。張遼他們只有八千人,要想攻下居巢也不太可能,等這裡戰事打完了,再壓回廬江應該還來得及。」

    陸遜心中暗笑。卻恭聲答道:「主公此安排甚妥。想來賀公苗也能理解主公的心思。」

    孫權哼了一聲,沒有多說,有些無力的讓陸遜擬文書。陸遜很快就寫好遞給孫權過目,孫權仔細的看了看。又想了好久,才輕輕歎了口氣,蓋上印讓人快馬送給賀齊。同時急書劉備,讓他從沙羨立刻起程趕到西陵城下,參與合圍西陵城。

    賀齊收到孫權的信看了一眼,就丟在案上,閉上眼半天沒有言語。孫權同意他出兵救援廬江。但只同意出一半。要他留下四千人,並且立刻離開龜山峰向西陵靠攏。說是得到消息,虎威將軍李通地人馬已經到了西陵成,橫海將軍朱靈的五千大軍也進江夏界了,如果一旦讓他進入西陵城,城中守軍將過萬,憑他的三萬多人根本不可能拿下西陵,因此孫權要求賀齊無論如何要把朱靈的人馬擋在西陵城一百里外,不能讓他增援曹沖。

    賀齊考慮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推辭。四千人援廬江,要想把張遼他們打回去確實比較難,但要守住居巢卻不是難事。而朱靈地人馬如果到了西陵,西陵就真地成了銅牆鐵壁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說,他都只能接受孫權的命令,去阻擋朱靈的援軍,要麼實在說不過去。

    賀齊分出了四千兵交給長子賀達,讓他去廬江,自己帶著剩下的四千人取道野駝嶺,去攔截朱靈。野駝嶺在龜山峰北,最高地兩個山坡連綿起伏,有如駝峰,又有人說這裡原有野駝出現,故名野駝嶺,至於究竟從何得名,已經沒有人知道了。這裡是大別山和荊州山餘脈交匯處,山勢並不太高,間或還有平緩的坡地出現。賀齊對這種很適合騎兵衝鋒的地形很小心,讓次子賀景帶著一千人先行,小心查探,以免被人埋伏。他對曹沖幾次用兵進行過研究,發現他很喜歡用騎兵進行突襲,江東沒有成建制的騎兵,對扼制騎兵的衝鋒沒有足夠的手段,因此賀齊特別小心。要知道野駝嶺另一側留西陵城不過五十里,當初曹沖就是將兩千鐵騎埋伏在野駝嶺南側,打了出城單挑的關羽一個措手不及,損兵折將還丟了面子。北側地地勢比南側更適合騎兵埋伏,他豈能不防。

    他地次子、滅賊校尉賀景今年二十出頭,年輕彪悍,去年剛生了個兒子賀邵,初為人父,正是興奮莫名的時候。他們賀家有個遺傳地毛病,都特別喜歡享受,雖在軍旅,也絕不放鬆要求,像賀景騎的馬,持的矛,挎的刀,穿的戰甲,都是精緻絕倫,奢華之極,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小子特有錢。不過你要是認為他就是個褲紈子弟那就錯了,他們一家父子數人都是用兵高手,打起仗來絕不含糊,要不然也不會讓孫權又捨不得不用,又不敢大用了。

    賀景很小心,斥候派出去五十里,士卒們不准解甲,就是休息時也不准隨便走動,一伍一什的全部按作戰位置坐好,一有異常隨時能進入戰鬥。這些兵大部分都是山越人,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剽勇善戰,善用短刀及弓弩,在被賀齊收編之後又嚴加訓練了一番,戰鬥力不可小覷,而賀家也正憑著這一萬精兵,在江東過著舒服的日子。

    賀景有理由相信,以他們這四千人,只要不被人突襲,就算是一萬人圍著他們。想要一口吞下他們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他雖然自信,卻不自負,秉承著一直地小心理念穩步前進,不斷的派出斥候和後面五里的賀齊保持聯繫。

    他提足了十二分的小心,不僅是因為良好的作戰習慣,更多的是他對百里以外的那個少年有幾分好奇和敬畏,也有幾分不服。不過他即使不服,也不敢輕視對手,即使曹沖得到消息趕到野駝嶺的可能極小。他也不掉以輕心。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有些不安。他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著他,彷彿一隻惡狼,睜著綠瑩瑩的凶光,看著他一步步踏入死亡地陷阱。他有些不解。五十里外都沒有敵軍,這種不安從何而來?他想來想去,只能解釋自己似乎有些被那個剛出道一年就連接大勝的少年給壓住了氣勢,從心底裡有些畏懼。

    這種心理當然不能告訴別人。賀景只是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給自己鼓氣。

    太陽西斜的時候,前方斥侯來報,還有三五里,就可以走出野駝嶺了。前面就是一大片比較平坦的草坡,雖然更適合騎兵奔馳,但卻很難隱藏住身形,這個草坡上的草不過腿高,大樹都沒幾棵,藏幾個斥候還行,要想藏個上千地人。根本不可能。

    賀景鬆了一口氣。感覺心頭的那種不安終於消散了,他抬起頭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陽。心道自己的不安大概還是因為谷中壓抑地氣氛所致,有些自己嚇自己了。他催促士卒加快腳步,不長時間出了嶺,站在一望無際地草坡上,他頓時覺得心曠神怡,無比暢快,幾乎要高聲的喊幾聲才快活。

    「通知將軍,一路平安。」賀景開心的對旁邊的傳令兵吩咐道。傳令兵應了一聲,縱馬回頭去通知賀齊。賀齊接到平安地報告,也加快了步伐,快速出了野駝嶺。他在谷中行走時,也總覺得有一絲不安,卻不知不安從何而來。到了谷外,總算放下了懸著的那顆心,長出了一口氣。

    走過這片草坡,再穿過一條不過十里的山谷,他就可以截住朱靈的援軍,順利完成孫權交給他的任務,他相信以他的四千人馬,再佔據了有利地形以逸待勞,截住朱靈的五千人一點問題也沒有,甚至朱靈一看到他地人就會不戰而退,畢竟五千人對四千人並沒有什麼優勢。以朱靈地作戰經驗,一定會去找其他的路,而不會跟他硬拚,否則就算打通了道路,能趕到西陵城下也沒幾個人,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因此賀齊很放心,他和賀景商量了一下,準備就在此紮營,同時將斥候撒了出去。朱靈地援軍據說還在百里之外雞公山,估計要到後天晚上才能到,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走了兩天山路的士卒一聽紮營了,立刻手腳麻利的忙乎起來,大營很快就初具雛形,賀齊在草地上鋪開了一塊錦氈,擺出一個精緻的朱漆小几,擺上了一壺酒,有滋有味的品嚐起來。他看著掛在西山尖的落日,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人生在世,能有如此美景美酒,豈不快哉。

    賀齊將美酒鋪在舌上,細細品咂著西域葡萄酒微微有些酸甜的奇妙滋味,大呼痛快。這種西域葡萄酒是他賀家藏了五十年的存貨,如今西域早就不通了,這種美酒也斷絕了,他這樣的存貨別說江東,就算是中原也是屈指可數,讓他如何不覺得人生快意。

    「父親,大帳紮好了,父親進帳吧。」賀景遠遠的看著賀齊在享受,沒敢打擾他,輕手輕腳的走到他面前等著,一直等他睜開了眼睛才輕聲說道。

    「不急,來,嘗嘗這葡萄美酒,果然是齒頰留香呢。」賀齊看著沉穩的次子,十分開心,招手讓賀景坐下,旁邊的親兵立刻給賀景倒了一杯。暗紅色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中蕩漾著,發出寶石般的光。

    「多謝父親。」賀景連忙稱謝,然後小心的端起那價值不菲的水晶酒杯。

    「這葡萄酒就得用這種水晶杯才夠賞心悅目,用漆耳杯就失去了眼睛的享受。」賀齊開心的笑道。

    賀景呷了一口酒,正要說笑,耳邊卻聽到一陣隱約而急促的馬蹄聲,他不禁有些驚訝的抬起頭向遠處看去,只見一匹快馬風馳電掣一般狂奔而來,戰馬雖然已經竭盡全力,近乎四蹄騰空,馬上的騎士卻依然猛揮馬鞭,一點也不憐惜的抽打著戰馬,似乎要搾出戰馬的最後一絲潛力。

    賀景大驚,他回過頭看著賀齊正要說話,卻見賀齊眉頭緊鎖的看著自己身後,他回頭一看,驀然心驚,幾匹快馬從不同的方向狂奔而來,馬上的騎士無一例外的都拚命抽打著胯下的戰馬。

    賀齊父子相視一看,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霍的一聲站了起來,幾匹戰馬幾乎同時衝到了他們的面前。馬上的斥候連不及勒住馬,滾鞍下馬,語帶驚惶。

    「稟將軍,前面二十里發現曹軍。」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5:05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十四節 斷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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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齊分兵之後進入野駝嶺不久就被一路趕過來準備合圍他的李通發現了。李通只有一千人,不敢和賀齊的四千精兵面硬撼,但他是江夏平春人,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遠非賀齊的那些斥候可比。他一面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然後遠遠的綴在賀齊身後,一面派人飛速將消息傳給曹沖。

    曹沖已經得到了消息,首先出發的許儀也發現了賀齊部的動向,許儀當機立斷,立刻放棄了尾隨賀達部的打算,也跟著賀齊進了野駝嶺,同時將消息報與曹沖。曹沖接到兩人傳遞的消息之後,立刻與龐統等人更改了計劃,留下文聘部四千人、魏延部兩千多人守城,自己帶著黃忠等人火速出行,急行軍一日一夜,反搶在賀齊前,於今日上午趕到了草坡準備與一起趕到的朱靈部包圍賀齊。

    朱靈早就趕到了野駝嶺,後面一直在慢悠悠散步的不過是偽裝成六千大軍的一千後勤部隊和同行的民夫,刻意造成救援不力的模樣,一天只行二三十里就早早紮營休息。他接到的命令本來是要去趕到龜山峰去全合圍賀齊的,沒想到賀齊趕了兩天路,送到這個大草坡來了,他自然樂得在大草坡北的山谷裡找個地方休整了。

    曹沖部近七千人,朱靈部四千人,李通和許儀部兩千多人,一共一萬三千人成品字形,將剛出野駝嶺的賀齊部堵在這個方圓四十里的大草坡上,他們並不急。反正在山裡貓著地時候無事做,早就準備好了夜戰的火把,也不怕太陽下山之後看不見殺人。

    大軍緩緩的從三面逼了過來,將賀齊漸漸的圍在了中間。

    賀齊聽著越來越急促的斥候的報告,臉色鐵青,他有些疑惑,自己怎麼一行動就落入了別人的包圍圈,他從龜山峰分兵到出現在這裡,只有兩天一夜。照理說曹沖就算得到消息也不能這麼快趕到這裡,而且三面包圍,好像對方早就做好了口袋等他鑽似的,這太離譜了,自己就這麼背?

    賀景沒有空想這些。他聽說三面逼來的人馬加起來過萬,立刻知道形勢嚴峻,對方不緊不慢,有條不紊地壓過來。顯然是早有準備。不在乎他們會逃竄,野駝嶺裡都出現了伏兵,那完全有可能還有其他伏兵。特別是當他聽斥候說對方的士卒保持著正常行軍的速度,一邊走還一邊吃東西。就知道事態已經惡化到不可想像的地步了,對方如此做,顯然是有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

    「父親,你速速撤離,我在此阻擊對方。」賀景一面將大軍向野駝嶺後撤,盡量縮小敵軍的攻擊面,一面勸賀齊帶著一千親兵立刻從野駝嶺撤離。他聽說了。野駝嶺裡只有兩千人,其中一千還是蠻人。以賀齊親軍強悍地戰鬥力完全可以強行突破他們的封鎖,返回龜山峰進入八尺道。

    賀齊略一思索就下了決定,他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拍拍賀景的肩膀:「你自己小心,只要擋住兩個時辰就可以撤退,走山路這些人跟不上我們,沒必要把這點家當全折在這裡。」

    「父親放心,孩兒這點把握還是有地。」賀景很有把握地笑道。

    「不要大意,此子既然能趕到這裡合圍,又不急著趕上來決戰,必然還有後招,你小心些。」賀齊對擺在草地上的水晶杯、葡萄酒看也不看一眼,一揮手帶著人就走。山谷裡隨外銜尾追來的許儀和李通剛剛趕到阻擊陣地,沒想到他回來得這麼快,倉促之間擺開的陣形根本擋不住賀齊帶著地強悍親兵,沒費多長時間賀齊就破陣而去。他也不敢戀戰,帶著人撒腿就跑。許儀氣得大罵,本想帶著手下擅長長途追擊的荊山軍去追,可他一看那些山越精兵跑起山路來比他的荊山軍還快,只得放棄了這個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

    許儀和李通感慨於賀齊見機之快,不過他們也沒有多大心思去追賀齊,曹沖的命令本來就是要放賀齊走的,當聽斥候說賀齊衝過去之後一路向來路狂奔而去時,他們立刻收攏了隊伍,很快就在賀景身後的谷中佔據有利地形,擺開了陣勢,決心將賀景部三千人全部殲滅。不久,朱靈部四千人搶在賀景之前衝進谷來,在李通和許儀身後擺開了第二道防線,同時提防賀齊部殺個回馬槍。他這些天督軍急行,體力實在有些吃不消,曹沖考慮到這個情況,特地讓人通知他作為預備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上前廝殺。

    朱靈在曹營中也是名將,與徐晃等人相交甚好,他為人謹慎,知道曹沖是體諒他遠途勞累,倒也沒能搶他功地意思,再說了,公子打了這幾仗,從來就沒有把功往自己身上打攬過,這一點和幾年前地司空大人頗有相似之處。

    賀景很快就被堵在了山谷裡,面前是曹沖的七千大軍,身後是六千大軍,他這三千人決無生路。他自知今天凶多吉少,反倒安定下來,安排好了陣勢,回絕了曹沖地勸降後,看著黃忠部的一千鐵甲軍緩緩逼近,他親吻了一下為去年剛生的兒子準備的玉珮,將玉珮放進貼身的內衣,拔刀大呼:「擊鼓!」

    低沉而渾厚的鼓聲響了起來,三千山越精兵知道今天只有死戰一條路了,一個個也隨著賀景放聲大呼,只求一戰。測試文字水印9。堵在谷口的士卒舉起手中的長矛,拉開了手中的弓弩,嚴陣以待。

    黃忠面無表情,他帶著一千鐵甲還是不緊不慢的穩步向前,一點不為越來越急的鼓聲所動。相對於前面高聲大呼戰意盎然的賀景部,鐵甲軍就像是沉默的噬血猛獸。用一種憐憫地目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獵物發出最後的哀嚎。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鐵甲軍驀然擊盾大呼:「殺!殺!殺!」腳下突然加快,一千人如同一人一般,像出柙的猛虎,高舉盾牌遮擋如蝗的長箭,咆哮著衝向了敵人。黃忠衝鋒在前,高舉鋼刀,長嘯一聲,一刀將面前一桿長矛一劈兩斷,順勢前推。將那個士卒梟首。隨後跟在他身邊的親衛齊聲高喝,呼嘯著殺進陣中。鐵甲軍以號呼酣戰的黃忠等人為鋒,猶如一柄無堅不摧的大劍,在賀景地小陣上狠狠的砍了一劍。砍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並不斷的將缺口擴大,再擴大……

    黃忠的背後,劉磐三千人嚴陣以待,步步緊逼。劉磐騎在馬上。眼睛緊緊地盯著已經攪在一起的黃忠和賀景,密切關注著賀景部的變化,像一頭耐心潛伏的獵豹,等待著敵人剎那間出現地破綻。而在劉磐地身後,曹沖悠閒的坐在賀齊留下的錦墊上,舉著賀齊留下的水晶酒杯,品嚐著賀齊留下地葡萄美酒。慨然歎道:「幸好有這些美酒。要不然真是白來了。」龐統和張松、蔣干陪坐在一側,各自倒了一點酒嘗了一口。龐統苦起了臉:「原來聞名天下的葡萄美酒就這味兒?酸不拉嘰的,還有點澀,一點也不好喝。」

    曹沖等人哈哈大笑,蔣干搶過龐統手中的水晶杯道:「那你就別喝了,省得糟蹋了好東西。」他對著剛剛燃起的火把搖了搖水晶杯,看著在杯中輕輕搖晃的酒液開心的笑道:「名不虛傳,果然如寶石一般。以往只聽人說過葡萄酒如何如何好,今天總算是開了眼了。葡萄酒,水晶杯,這個賀齊還真是有錢,會享受,打仗還帶這些東西,他大概沒想到今天會全便宜了我等。」

    曹沖有些遺憾地笑道:「可惜啊,水晶杯雖好,但還是不夠好。最好是夜光杯,那才叫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張松笑著搖手道:「公子地詩雖好,卻不合景,眼下這仗聲勢雖足,其實不值一提,我們準備了這麼大一個口袋,卻只抓住了三千人,實在有些小題大做,我看不用一個時辰就能結束戰鬥,龐閻二位將軍只怕要白跑一趟,這次撈不著功勞了。」

    曹沖聽著遠處激戰的鼓聲,也有些興趣缺缺,一萬三千多人圍攻三千人,確實沒有什麼挑戰性,不過從他地角度來看,這種壓倒性的優勢可以讓已方少折損些將士,卻是再好不過了。最好每次打仗都有這種優勢,那才叫爽呢。真要是如太祖詩中所說有雄師百萬,早就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了。

    戰事出乎意料的快,黃忠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將賀景的戰陣打開一個大大的缺口,本來在陣中指揮的賀景一見對方的鐵甲軍攻勢太猛,無奈之下只得帶著親兵衝了上來,與黃忠正面相撞,兩人互拼三刀,賀景擋不住驍勇異常的黃忠,心生悔意,正想退回陣中指揮,盡量多拖一點時間。可惜黃忠卻不想讓他走了,他一聲大喝,手下的親衛立刻會意,奮勇前突,將賀景圍在中間。黃忠連斬三名賀景親衛,將肝膽俱裂的賀景一刀梟首。

    賀景的侍衛們一見,立刻發了狂,拼了命的殺上前來,可惜他們的武技和黃忠等人相差太遠,雖然拼了老命,給黃忠造成了點麻煩,但還是沒能搶回賀景的屍體,很快就被斬殺一淨。賀景一死,那些山越精兵一下子沒有主心骨,戰意立消,再被後面跟上來的劉磐部一陣猛砍,背後李通和許儀剛剛投入戰場,荊山軍那些蠻子還沒砍幾個腦殼,他們就潰不成軍,抱著腦袋跪地投降。他們本來就是被逼當兵的,現在主將跑了,副將的腦袋又被人家砍了,就算逃出去也是個死,還打個屁啊,投降保命吧。

    此戰堪稱完美,如果不是幾個降卒在黎明時分趁著看守打瞌睡的時候逃跑了的話。

    賀齊在第二天晚上接到了賀景陣亡的消息,同時還接到一個讓他眥睚俱裂的消息。賀景地幾個親兵受傷被俘,他們被俘後關在一起。半夜的時候傷口疼得睡不著,迷迷糊糊的聽到幾個看守的曹軍士卒又說又笑,其中一個說道:「賀公苗自稱名將,卻被我家公子打得不戰而逃,我看也不行啊,名不符實。」另外一個曹軍士卒笑道:「也不是賀公苗不行,是我們公子太厲害。你想啊,公子連萬人敵關雲長都給拿下了,賀公苗又算什麼?他又不是萬人敵。當然更不是公子的對手了。」

    先前另一個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關雲長雖然是萬人敵,可他打敗仗是中了公子的激將法,帶一千人出來和黃將軍單挑,這才打了敗仗。而賀公苗就不一樣了。他如果八千人不分兵,一直呆在龜山峰,公子要想打他可不容易,你想啊。龜山峰離這裡這麼遠。一萬多人想去偷襲他怎麼可能?偏偏他又分了兵,還帶著人到了這裡,正好掉到公子布下的口袋裡……」

    那幾個侍衛聽著他們煞有其事的爭論,不免有些好笑。也懶得起來分辯,正要朦朧睡去,這時候他們聽到了一個令人心驚的消息,其中一個曹軍士卒忽然低聲笑道:「你們說地看起來都對,其實有一個問題你們不知道。賀公苗從分兵到現在不過兩天,公子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快,好像算準了賀公苗會分兵。而且會來這裡似的。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另一個曹軍士卒笑道:「這有什麼。公子未卜先知,又不是第一次。」

    先前那人笑了兩聲:「你們知道個屁。公子又不是神仙,哪會什麼未卜先知。我聽說啊……」他似乎很小心,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還特地跑過來在俘虜中巡視了一下,甚至在這幾個裝睡的親兵身上踢了兩腳。那幾個親兵覺得他似乎要說什麼大事,強忍著沒動。那個曹軍士卒看他們不動才低聲說道:「你們不知道,公子是得到了有人傳過來的消息,才來得這麼及時的,要不然哪有這麼巧。」他說完還特地關照那個吃驚不小地士卒:「千萬不能說出去,我也是正好在公子大帳旁聽到的,公子還指著下次有消息好抓住賀齊呢,萬一走漏了風聲可就糟了。」

    這幾個親兵大吃一驚,立刻感覺到其中有問題。他們強忍著心裡的疑惑,在黎明的時候趁著那些士卒打瞌睡地時候偷偷跑了,一路上顧不得休息,奔跑了一天,總算趕上了賀齊。

    賀齊原本心中就有懷疑,聽到這個半真半假地消息後一下子就信了大半,不過他沒有證據,也沒有辦法去查,當然更找不到人對質。但他損失了三千精兵和一個兒子是真事,他立刻將戰報送到孫權處,也不等孫權的回復就帶著人立刻進入八尺道,直奔廬江去了。

    孫權在大營中首先接到了程普送來的戰報,他說滿寵部從當陽晝伏夜行趕到漢陽後一直沒有太大的動靜,一直留自己十里地地方紮營,看樣子只是想牽制一下自己,並沒有其他想法,他正準備北上奪取安陸,要進一步切斷曹沖的後路時,昨天下午滿寵忽然像是瘋了一樣,帶著三千人全軍拔營撲了上來,咬著自己的前軍整整打了一個下午,夜裡也沒有紮營,就在自己的營前的山谷裡席地而臥,今天早上自己還沒吃完早飯,他又氣勢洶洶的撲了上來,一副玩命到底的架式,一個上午他帶著親兵都衝上來三次,險些攻破自己地前軍大營,氣勢實在驚人。

    程普同時匯報了一個情況,不知從哪兒傳來地謠言,說是襄陽有命令,只要是襄陽和南陽的人,不管有什麼原因投降地,也不管是投降了江東或是投降了劉備,只要現在願意回頭,參軍也好,回鄉務農也好,都可以得到一份土地。這讓那些降兵降將心中動搖了,自己雖然有一萬人,但真正上前死戰的還是原先江東的老兵,以至於面對著突然發瘋的滿寵,他一時居然也沒有辦法佔到什麼上風。

    孫權滿心疑慮,一萬人擋不住三千人,這好像有點說不通吧。程普是不是壯敵人氣勢,到時候再誇大一些自己的功勞吧。正在他疑神疑鬼的時候,陸遜和新任主簿吾粲、蕩寇校尉朱桓卻立刻看出了滿寵發瘋背後的原因,他們立刻勸說孫權試探性地強攻西陵城。同時派人聯繫賀齊。結果進攻西陵城的人遭到了文聘和魏延的迎頭痛擊,隱在城中的霹靂炮和守城弩像是不要錢的狂轟濫打,把進攻的呂范部打了個灰頭灰臉,第一波衝上去的人幾乎全軍覆沒。

    在陣前觀戰的陸遜等人臉立刻白了,陸遜對孫權說,城中雖然反擊強烈,但卻是不惜物資的反擊,這是色厲內荏,城上只看到了魏延和文聘。其他人地戰旗雖在,卻沒有看到人,別的人看不清,不喜歡穿鞋的荊山軍樣子卻醒目得很,他們一個影子也沒看到。肯定不在城中。他們不善守城,最擅長的是長途奔襲,既然程普部沒有危險,那一定是合圍賀齊部去了。賀齊部剛剛分兵。正是被人一口吞下的好機會。

    孫權有些不太相信:「不會吧。龜山峰離這裡一百多里,而且賀公苗走地是山路,曹沖的北軍不擅走山路,他在山裡怎麼打得過那些山越精兵?再說了。百里而爭利,必蹶上將軍,曹沖不會連這個常識都不懂吧?」

    就在這個時候,斥候輾轉傳來了消息,西陵城北百里外發現曹軍有大規模的部隊調動。孫權這下子信了,但他說現在去救賀齊也來不及了,既然曹衝將大軍調出了城。此刻城中只有魏延的兩千多降兵和文聘地四千人。自己卻是兵力佔優,除去程普地一萬人被滿寵纏住。他還有近三萬人,立刻不惜代價強攻西陵,爭取在曹沖趕回來之前拿下西陵城,讓他無家可歸,只能倉惶北逃。

    孫權還笑著說:「我就怕他在城裡,既然他給我這個機會,我怎麼能錯過。」

    陸遜無言以對,孫權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城中只有七千人不到,還有近三千人是降兵,這時候攻城確實是個機會。可是陸遜知道,三萬人攻城並不佔多大優勢,再加上對方城中不知藏在什麼地方的霹靂炮,這個仗已方並不佔便宜,西陵城又被劉琦和關羽經營得很是堅固,關羽中了曹沖的激將計,所做的努力全成替曹沖修地了。

    陸遜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很有研究,他知道曹沖既然出了城,必定會留下後手,決不會讓孫權佔了便宜。他甚至猜到了曹衝出城不僅僅去打一下賀齊,弄不好程普就是下一個目標。他這時候對周瑜原本那個看似冒險的計劃有了更透徹的理解,只是這時候一切都晚了,仗已經打成這個樣子,想再撤出來也是不可能了。

    一心要趁機攻下西陵的孫權聽不進陸遜要他去救程普的建議,他反駁陸遜說:「我拿下了西陵城,就算他能打敗程都督又能怎麼樣?他還能全殲了一萬人?大不了兩敗俱傷,等他們打得都沒力氣了,我正好一口吞了他,一報合肥城下他偷襲我的仇。」

    陸遜無言以對,只能任由著孫權督軍狂攻西陵城。這時候老鬼成精地劉備也看出了其中地蹊巧,他覺得程普部可能有危險,勸說孫權派人去救程普,孫權對此嗤之以鼻,最後被他說煩了,又見他攻城時只在那兒磨烊工不出力,乾脆說道:「那就有勞劉荊州去救程都督吧。」他正好想將劉備支開,省得他萬一搶先破了城佔著江夏不走呢。劉備一聽倒也利索,立刻起兵去漢口。

    就在江東君臣意見不一的時候,曹沖留下遠道而來地朱靈部在後面慢行,他帶著大軍急行軍兩日,繞過城西的湖泊,趕到了漢陽程普的背後。在山裡休息了一夜,準備趁程普與滿寵對攻的時候打程普一個黑拳,再斷孫權一臂。當晨曦從林間升起,山間的薄霧漸漸散去的時候,曹沖被典滿喚醒了,一個滿臉是汗的斥候站在他的面前。曹沖一下子驚醒了,從帳逢裡鑽出來,接過麋大雙遞過來的手巾邊擦臉邊問道:「情況如何?滿將軍損失大嗎?」

    斥候搖了搖頭道:「滿將軍說他這兩天雖然看起來攻得緊,其實大部分是一接觸就退,程普軍鬥志不強,前天是那些降將出戰,他們一個個都在裝模作樣,有的還一聲喊殺一邊跟他使眼色,打了一天只損失了不過數百人,昨天開始程普看出古怪了,他把那些降將都撤了下去,換成江東軍上陣,這傷亡才大了些,現在總傷亡有千餘。」

    曹沖一聽就笑了,他衝著趕過來的張松笑道:「永年,你現在可是一言頂上十萬兵吧,這程普軍的軍心都被你搞散了,滿奮威打了兩天,居然才損失千人。」

    張松略帶得意的笑了笑,卻又拉著斥候到旁邊去細問。龐統也趕了過來,一邊洗臉一邊問道:「公子,今天拿下程普?」

    曹沖點點頭:「嗯,西陵城已經打了三天了,估計儲備的磚和弩箭都該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文長他們只怕頂不住。還是盡快拿下程普,斬斷孫權的最後一條胳膊,然後再去找周瑜的麻煩吧。」

    龐統甩著手上的水珠,接過擦手的絲帛,看著山下遠處的程普大營:「公子打算怎麼打?是一起合圍,還是趁他們打得正熱鬧時再衝出去?」

    曹沖想了想道:「後一種辦法雖然討巧,但滿奮威馬上還要立刻回援當陽,不能再讓他受損太大,我們還是堂堂之陣吧,斬殺了程普的江東軍,其他的降兵還是可以招降的嘛。」

    龐統看著山下程普大營裡冉冉升起的炊煙笑道:「如此也好。既然如此,我們還是立刻下山列陣吧,希望這次還能像上次撿到賀公苗建好的帳逢住一樣,能撿到程普準備好的早飯,吃一次熱食,那個得勝餅雖然味道不錯,吃多了也不舒服。」

    曹沖等人見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笑聲驚起了林中剛醒的山鳥,鳥兒看著一大堆突然冒出來聚在一起的人,感受到了一種令它們不安的氣氛,嘩啦啦展翅高飛。

    在雲海中徘徊掙扎了很久的朝陽忽然奮力一掙,跳出雲層,將萬道金光射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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