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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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ooxx 2012-2-3 09:05: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94253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4:10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十四章翻牌(上
宋宣和五年二月十四。★中文網更新迅速,小說齊全★戊戌。西元日

亂不休的宣和四年終于過去。在草原與汴京之間。大宋與金國的使者奔走于途。燕云各州的最終歸屬。雙方還在不斷的進行唇槍舌劍的爭執。不過至少在表面上。隨著遼國的覆滅。久違和平終于降臨到這片大地。

地的百姓在春雨中抬起頭來。計算著今年的收成頭上的統治者究竟是誰他們并不在意。只要能過上平日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他們這點小小的期。在這個時代。卻也是種奢望。

就在元月時。宋金國已經達成了協議。舊遼南京道中。所有的契丹渤海庫莫奚等非漢百姓都已經被劃歸了金國。等待他們的將是長達數千里的遷徙。而實際上。不但是漢異族。連漢。包括南京道上的舊遼官吏都在遷移范圍之內。按照金國內部的議定留給大宋的只會是一座座空城。

童貫蔡攸并不介意。他們的眼中只有土地。雖北伐的過程很糟糕。但結果才是最重的。無論如何。燕京他們終于討回來。雖然付出了數百萬貫的代價。但畢竟把丟失了近一百七十的故土拿了回來。按照日程安排。再過兩個月。等去奉圣州與金人談判的使節把兩國誓書和金國國書取回。他們就能堂堂正正的進入新成立的燕山府也即是燕京。

郭立和盧克忠也不會在意。相反的。他們很歡迎金人的舉動。高明輝派出去密探。興高采烈的四處散播金人要強制遷徙的消息。讓南京道中人心惶惶。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向天津逃難過來。每一天一夜。天津鎮地戶口都在斷增長。擴建天津城的計劃書已經被盧克忠通過今年第一艘離港的海船發往了臺灣。但看眼下的現狀。那份計劃書也許還沒到趙瑜手中。便已經不能跟上天津鎮發展的需要了。

不過。趙瑜現在還沒又看到盧克親筆撰寫的擴建天津的申請。在外征戰半年多。他剛剛于兩天前率大軍回到了臺灣。

雖然征倭之戰不過近似于武裝行的實兵演習。但對于一直都是動用萬人以下出戰的海國來說。此戰還是開創了不少記錄。不但是東海開國以來為時最長。消耗最。動用兵力最多的戰爭。同時也是收獲最為豐厚地戰爭。

“焚城兩座破寨三百燒毀神社寺院以千計。殲敵累計二十四萬這還是只計算有武器的士兵的結果……嘖。這場游獵收獲還真不少!”趙文嘖著嘴把厚厚一本的功勞簿丟到一邊。問著趙瑜:“日本還有活人了嗎?”

“日本好歹也是東西兩千里。南北數百里地大國。本有四五百萬的人口。雖然現在亂了半年。但至少還能剩下三百萬罷?”趙瑜毫無形象的翹著腿。坐在搖椅上半瞇著眼。似睡非睡。出外領兵半年多。積累下來地疲勞不是那容易就能消退。

“這三百萬里能有少壯丁健婦”趙文問道。這種滅國戰爭。當先死的全都是能派上戰場的成年男剩下的三百萬中應該有一大半是派不上用場的老弱婦。而且他也聽說趙瑜在回程前。花了半個多月時間在平安京建了一座高達三十丈的京觀。一層首級一層土整整砌進了四十多萬顆頭。若是白起復生。兩人倒可以唱著哥倆好一起把酒言歡。

弱基本上活不到今年的秋收。同時。海國對奴工的選拔過程一向很粗暴。趙瑜對此也并不諱言。

“倭人聽話受教。只要把它們喂飽。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的工作。東洋商會也是做生意地。不會隨便浪費這種上品的奴工。他們不會跟自家地錢罐過不去!”

趙文搖著頭。口氣有些不快:“二你辛辛苦苦打了一仗。到最后最賺的還是那群奴販!”

趙瑜笑道:“放心吧。拿大頭地是我們!”

“這樣的大頭還是少拿幾次!”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下一刻。東海國相陳正匯走進了趙瑜地書房。他今天穿著一緋紅的公服。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配飾。束發的簪子也是荊木所制。連宰相象征的紫金魚袋都沒有戴在身上。進了門后。他先瞪了坐沒坐樣的趙瑜一眼。然后不客氣的說道:“`了這一仗。已經傷了國中元氣。

臺灣島內有兩成的地被撂荒。去年新辟土地的數量也只有前年的一半今年的收成預計不會太好。如不想國中內政出亂子的話。至少兩三年內。不能再進行全國動員了。”

趙瑜把腿放下。稍微坐正了點。笑道:“先生說的是。”

陳正匯的父親陳于去年年中去世。但作為嫡長子的他只回鄉守了兩天孝。便被趙瑜十二道金牌給召回。奪情復起。這年多來又辛辛苦苦的主持趙瑜留下的爛攤子。現在趙瑜見了他。心中都是感覺過意不去。對其也更加優容。

見趙瑜端正了儀態。陳正匯的臉色好看了些:“幸好大王帶兵回來正好趕上了春播。早稻的收成不會減少太多。有兩年時間。足夠把消耗掉的糧倉重新填滿。”

趙瑜搖搖頭:“光糧倉填滿還不夠。國庫也要填滿才行!為了日后的行動。至少還要再準備下三千萬貫。”

“三千萬貫?!”陳正匯的眉頭皺起。頭搖的比趙瑜厲害的多:“現在應奉局花石綱復起。江南的民生還沒從方臘之亂中恢復。就又要背起無數苛捐雜稅;大宋北方的百姓如今也要支撐燕云的百萬歲幣。同樣沒有余財可用。大宋的財政眼見著就要崩潰。傾家蕩產的百姓不計其數。接下來的兩年。從海貿中收到的稅入眼見著就要大減。而大王你的產業已經賣精光。香精玻等工坊都分了去。而剛從日本搶來的金山銀山。僅是細水長流的收入。一兩年之內也不會有太多的金銀入賬。這種情況下。不虧空就已是萬幸。如還能在儲備下三千萬?”

趙瑜笑道:“光靠搶來的金山銀山銅礦鐵礦當然沒把握。但有儲備局和三大錢莊在。莫說三千萬貫就是五千萬八千萬。甚至一萬萬貫都不在話下。”

趙文忍不住插嘴道:“要準備那么多錢鈔。東海的財政早完蛋了。”趙瑜的意思他聽很清楚。對于錢莊和儲備局運作模式他也有所了解。只要多多發行金票。一萬萬貫也只需費些油墨和紙張錢。但如此一來。三大錢莊的信用就會完蛋。剛剛印出的票據也只能拿來當手紙。

“但只準備下三千萬貫卻不會!東海支撐起。且又拖長到三年發行。不會有問題的。實在不行。可以拿日本的銀礦收益作抵押。發行債券去借錢!或者讓錢莊增發股票。要么干脆把南洋的島子全都賣掉……不論哪個辦法。圈上三千萬都是輕而易舉。”趙瑜滿肚子的計算。有了一個國家在手。要騙錢還不容易。

見趙瑜早有定計。正匯和趙文也不再多言。至少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從撈錢的手段上講。道君皇帝和蔡太師連給趙瑜提鞋的資格都不夠。至少趙瑜大筆大筆的圈錢。東海國中的百姓仍一個勁把他視為仁心愛民的明君。這一點。傳揚出去道皇帝不知該如的羨慕。

稍微冷了一陣場。趙瑜問起陳正匯:“陳先生。獻捷太廟的準備完成了嗎?”趙瑜此行大勝。依著慣要勒石記功捷太廟。而趙瑜不僅將倭王以下。幾百顆倭國高官族的首級帶回國中。同時還把日本的鏡玉三至寶也一起搶了回來。不送去太廟走一遭。也不符合慣常的禮節。

陳正匯點點頭。他此行前來。便是要說此事。“一切準備早已備下。勛章敕書封賞的金銀地契也都按照功勞簿備齊。就等大王下令了。”

祀慶典。都要選個良辰吉日。這種禮節性地工作。也是宰相的任務之一。

陳正匯回道:“七后。二月一正是適宜祭太廟的巳日。”

低。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等了十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天。”

“大王。你說什么?”

“沒什么!”趙瑜搖搖頭。轉過話題:“關于天津守衛戰的戰功計算。兵部的評定如何?”按照東海制度。戰后的軍功評審與核對的權力。是在兵部手中。趙文的參謀部插手不的。這也是部僅剩的一點有價值的權力。如果沒這一項。東海兵部就只剩組織蹴鞠聯賽和征兵的工作了。

陳正匯道:“雖然說殲敵萬余。不過仗著火炮之威殺了幾千被逼著上戰場的契丹人。算不的多高的功勞。也就那八百女真還算的上一點微功。不過。郭立的軍銜還是動不最多一枚銀質的勝利勛章。而盧克忠。也是如此。人加升一等爵祿也就夠了。

至于下面的兵將。自會按照呈上來的功勞簿處理。”

“就這樣罷。”趙瑜點了點頭。便把天津放在了腦后。“那我就等七天后了。”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四章 翻牌(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4:1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翻牌(下)
宋宣和五年二月一,乙巳西元1123年320日
這一日,一大清早,住在基隆城北的居民便在驚天動地的鼓樂聲一個個驚醒過來,還沒等他們把惺忪的睡眼揉開,街上整齊的正步,便從王宮外一直延伸到太廟前

“今天又怎么了?!”街邊的一棟兩層小樓中,一個粗豪雄壯的聲音響起如果不看說話人,很難有人能相信,這個雄渾的聲音會出自一個女子

“聽說是大王要去太廟祭拜”她的丈夫回答著有著一個五大三粗,猶如巨靈神下凡的婆娘,丈夫的聲音不出意料的有氣無力

“前幾天不是剛鬧過?!”

“那是凱旋禮,今天是獻祭太廟,不一樣”

“吵個什么!”婆娘罵罵咧咧,“半月不到就鬧了兩次,那些赤佬也不嫌做著膩味!”

“聽說出征的官兵都發了一個倭女做賞賜,怎么會膩味……”一陣口快,丈夫忘記了掩飾語氣中的羨慕,當他警覺的住口時,雷霆風暴已經在身邊匯聚

“老不死的!”暴怒的妻子一聲斷喝,猶如青天里一個霹靂猛然炸響,房梁上的灰塵撲簌簌的直落,一只運氣不好的耗子剛好從房梁上經過,頓時給震了下來那只倒霉鬼在地上吱吱叫著轉了幾個圈,哧溜一聲鉆進了床底下

如同掃帚一般的濃眉高高吊起,蒲扇般的的巨掌把瘦小干枯的丈夫拎了起來,充滿血絲的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老!不!死!的!”

婆娘眼中的殺氣讓丈夫恨不得自己也能變作一只耗子鉆進床底,只看渾家臉上聚集的烏云閃電,就知道他今天少說也會丟掉半條命

“吳大嫂、王老實!”樓下地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里正地聲音也同時傳了上來救了做丈夫地半條如風中殘燭般地小命“快點出來準備香案王駕馬上就要到了!”

“……知道了!”婆娘一聲大吼把自己心中地怒氣對外噴了出去

此時不比早年現在地東海由于常年捷報不斷一次次地凱旋禮、入城式和獻捷太廟之儀使得基隆城中地百姓都已經麻木了一般情況下這些儀式都是由禮部官員所主持根本就不會有人搭理該開店地開店該做工地做工除非趙瑜親自出馬各街各坊地里正才會把管轄地居民從家中趕到街上照著規矩對東海王地車駕焚香禮拜

不僅是城中百姓連趙瑜現在也覺得參加祭禮實在太辛苦為了誠心敬祖三天來女色不能動美食不能用清湯寡水地過了三天人都瘦了一圈他打定主意以后還是少折騰為妙

瞥眼看著蹲在門外、興高采烈地和大姐擺弄著剛剛得到地白色寵物地長子再過幾年兒子**就可以把這些亂七八糟地典禮丟給他處理了自己也可以落得輕松

身披金甲拎著金盔趙瑜走出門外趙文早已裝束整齊在外等候許久緊緊跟在趙瑜半步之后他問著:

“二郎,你真的決定了?”

“當然!”

“東京那里會不會……”

“他們自顧不暇!”趙瑜搖頭打斷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信!”

“沒關系,我不求他們現在相信不過很快,他們就會想相信!”

兩人的對話如同打著啞謎,一直持續到趙瑜的金輦玉輅的車駕前

近衛營早已整裝待發,而文武臣僚也已等待許久等趙瑜上了車,隊隊騎兵儀衛當先出動,而百官將佐,也依著品位高低,一批批的出發陳正匯為百官之首,趙文為眾將之領,兩人的車駕位置就在趙瑜正前

一行隊列浩浩蕩蕩,穿梭在基隆城的主街之上雖不比東京城中,天子出巡時的盛大規模,但護衛東海王駕的,皆是百戰余生的精銳,不是大宋三班殿值的那群雜耍兵可比

車駕經過,街邊居民都置了香案,出門參拜而街邊巷內,早站滿數千官兵,一見趙瑜的車駕出現,班首奏喝圣躬萬福,而士兵們便應聲高呼萬歲萬歲的呼聲響徹城中,從東海王宮,由東向西,一直傳到太廟前

東海國的太廟,形制并不奢華,趙瑜也沒心思在這上面多耗財賦不過他畢竟也是一方諸侯,自家的宗廟也關系到臉面,所以也不可能太過寒酸當年建城時,也派了數千奴工參與修建,由十五六間大小殿閣組成的建筑群,放在基隆城中,也是排在前面的了

趙瑜的車駕緩緩抵達太廟東海朝堂的百官,基隆城中的將領此時由陳正匯和趙文分領,已經在

前分班排列,靜靜恭候趙瑜就在他們中間的通道,直入太廟之中,而文武百官又由陳、趙二人領頭,緊跟在趙瑜之后

太廟之中,一切的準備早已就緒裊裊檀香輕霧在院落中飄散,一曲曲宮廷雅樂比檀香青煙更為飄渺悠長正殿之內,燈火通明,供案、靈位、祭品,擺放得整整齊齊

倭王的首級還在日本時,就已在大鍋中煮化了血肉,只剩光禿禿的頭骨用日本特有的漆器工藝,層層疊疊刷了百十層生漆在空氣中放置了幾個月,原本褐色已經轉成了純黑,黝黑沉郁,宛如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而作為日本鎮國之寶的劍、鏡、玉,卻殊無神奇,只是普普通通的漢代式樣的銅劍和銅鏡,以及一枚素色的鉤狀玉器

不過,不論普通還是精致,這幾件用黑色的托盤盛著、擺放供桌神主前的祭品,都是征服倭國的標志,其上凝聚著倭國的百萬冤魂,無人能輕忽視之

殿中禮賓使的高聲唱喝,趙瑜率著一眾文武以禮贊拜

初獻敬天,亞獻敬地,終獻敬先祖

一獻一叩拜,三獻三拜之后,祭禮已成準備了十余日,但真正的過場,也不過一刻鐘趙瑜當先站起,但他仿佛忘了下令平身,文武百官仍不得不老老實實的伏跪在原處

他的視線凝定在前方,只略略猶豫了一下,便邁步向前厚底的馬靴一步步的踏著青石地面,身上的甲葉隨著步子嘩嘩作響,這是殿堂中僅有的聲音雖然趙瑜心知一旦走出這一步,就再沒有轉的余地,但他還是穩穩的走了上去

寬大的供桌之上,擺著趙瑜歷代先祖的靈位從趙瑜的父親趙櫓開始,六塊牌位分了高低主次,前后排開不過,只有兩側的四塊靈牌光明正大的顯露著主人的名諱,而正中的兩面神主卻是上覆帷幕,正面向里,而以背面對外,遮蓋得嚴嚴實實

除了趙瑜、趙文等寥寥數人,無人知道這是為何

依照從周公定禮開始就流傳下來的規矩,諸侯上表歸附或是請封時,都要把自己家族的譜系寫明就算是李元昊那個黨項,李乾德那等南蠻,上表請封的時候都沒有例外不過,在趙瑜這里卻出了岔子他只自稱是郡趙氏之后,與當今大宋皇室同出一脈,但詳細的源流譜系,在當初上表歸附的奏文中,趙瑜卻只字未提,只寫明到高祖父一輩,而始祖的名諱一直隱而不露

宋廷曾多次要求趙瑜把先祖的譜系寫明,甚至暗示就算是編也該編一個出來,而趙瑜卻始終如故東海國王的家世,在東京城里,已經引為笑談不過東海國中官吏百姓,都知道趙瑜并非沒有先人族譜,擺在太廟之中的神主,可是明明白白的六具只是那兩塊背轉過去的牌位上的姓名究竟是誰,坊間多有猜測,亦是眾說紛紜,卻始終沒有個合情合理的定論

但今日之后,他們可以不用再費力去猜了

把倭國的國主首級和鎮國之寶一腳踢開,趙瑜站到了供桌之前近三尺高的烏檀神主,正正的擺著供桌的中央欠身抓住牌位兩側,趙瑜有些吃力的把兩塊重達數十斤的神主接連轉了過來

由于他曾下令嚴禁外人觸碰,牌位之上已是積滿灰塵,從這一點看,他的命令并沒有被違反輕手輕腳的扯去蓋在上面的帷幕,一點點地擦凈了厚厚的浮灰最后,趙瑜定定的看著牌面上的文字,一筆一畫用手撫摸著,指尖在不住的顫抖,幾乎難以自已!

自從當年定計,到如今,已有十余年這十幾年來,他一步步的把小小的浪港寨發展成了世間有數的大勢力,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國家,也建立了一支橫掃天下的軍隊,其間的辛苦與心血,不足為外人道但這些付出,如今已經有了回報,放眼天下,已經沒有哪國哪家能讓他畏懼半分,現在,他終于可以翻開這最后的底牌!

不知在靈位前站了多久,趙瑜終于緩緩的轉過身,從眾臣僚的身邊走過,沒有停留,沒有說話,就這么一直走了出去

許久之后,在殿中伏跪的眾人方抬起頭來,兩具終于露出真容的神主靈位就在他們眼前九條張牙舒爪的五爪金龍浮刻在靈位四周,銅底鎏金的大字鑲嵌在烏檀神主的中央六十四盞長明宮燈照得太廟正殿猶如白日,兩排大字閃閃發亮,文武百官看得分明:

皇宋太祖高皇帝!

皇宋秦康惠王德芳!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翻牌(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4:1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軒波(上)
宋宣和五年二月四,戌申西元1123年323日
太廟中的一幕,兩具神主上的字樣,很快便傳了出去在因極度的震驚引起的數日沉默之后,關于趙瑜身世的躁動終于在基隆城中爆發了出來

“大王竟是太祖之后?!”

“大王早就開始叫道君皇帝叔叔了,哪還會有假?!”

“即是太祖之后,為何不在東京城中好好的做官,怎么可能會成了海盜?”

“那是給逼的……燭影斧聲聽沒聽說過?”

“那是胡編亂造!”

“這可不是俺編的,連赫赫有名的司馬相公都一字一劃的記了下來的注1太祖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留下來的兩個兒子,燕王和秦王死得不明不白,親弟魏王也一樣死得不明不白,而太祖的孝章皇后后連葬儀都沒有按著皇后的禮節來做你說其中有沒有鬼?”

“……那大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得昌國?”

“你不知道!當年太宗皇帝伐遼慘敗,與軍隊失散,當時軍中便有立燕王做皇帝的說法當太宗回師后,便逼著燕王自盡而大王的先祖、太祖皇帝的四子秦王,很快就因兄長燕王自盡而憂懼得病,在臨死時生怕子嗣遭遇太宗皇帝的毒手,決了太祖之后便悄悄把一名已經懷了孕的侍妾暗中送出京城,逃到昌國隱姓埋名安頓下來,所以才有了大王的這一支”

對于帝王家世的八卦,底層的百姓都是聽得興致盎然,也更加興致盎然的傳播出去真的、假的,親眼看見的,以及自行推測的,無數傳言、謠言便在基隆城中涌動

而與激辯真偽地市井小民所不同東海國中地文武百官并不關心趙瑜究竟是不是太祖之后他們所考慮地卻是趙瑜突如其來地這一舉動到底所為何意這個原因在所有東海臣僚地眼中其實并不難猜

宋軍于北地地拙劣表現已經在邸報中通傳給國內所有七品以上官吏而東海軍在日本和天津地勝利則進一步加強了文官武將對于東海軍力地信心從古到今擁有如此強大地軍隊地君主不可能也不應該安居一隅

‘這天下我有資格拿到手’這便是官吏們所理解地趙瑜想傳達地用意而附和著趙瑜地想法想要做從龍之臣得到擁立首功地文武官員實在太多數日之間一封封勸說趙瑜稱帝地勸進表便如雪片般飛入他地書房中

按照幾千年來慣例當群臣上表勸進之后趙瑜就應該立刻搖頭、否決把勸進表丟到上書者地鼻子上繼而大發雷霆一番以示自己要安安心心地做大宋地藩王絕無稱帝之意;而接下來文武百官會堅持己見再次上表而后趙瑜再次否決等到勸進表三辭三上雙方將戲份做足趙瑜就可以把只有天子才能使用地十二旒冕、十二章衣穿戴在身上了

這一套流程從周興殷亡時起便開始在九州大地上流傳不論是開國還是繼承每一任皇帝登基即位都要這般裝模作樣一番因此所有有份上表地臣僚將佐都在等待著趙瑜把表章擲還以便他們改個日期、換個抬頭重新謄抄一遍然后再把勸進表交上去只是……東海王宮中地反應卻出人意料趙瑜那里始終沒有任何消息所有地勸進表都給東海王留中沒有一份發還這場勸進大戲也就剛剛開始便因為主角地不配合而宣告中止

“該不會大王不清楚該怎么做罷?”

“怎么可能?!當年稱王的時候,大王做得可是漂亮得很,哪一步都沒缺啊!”

“那大王今次為何不把勸進表發還?”

“我怎么知道!”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基隆城中公開和不公開的場合不斷出現,幾乎每一個有資格談論勸進之事的官員都卷了進來,但只有兩人例外到了最后,所有的文臣,所有的武將,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這最關鍵的兩人――國相陳正匯和樞密使趙文身上畢竟,在趙瑜保持著曖昧的沉默的時候,只有兩位平日最接近趙瑜的重臣,才可以代表著東海王的意志

不過陳趙兩人卻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完全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緊盯著他們的反應

獻祭大典之后,陳正匯徑自去了島南巡視今年的春播情況民以食為天,盡管經歷了對日作戰消耗了大量糧草,東海的糧食儲備仍能保證就算國中今年顆粒無收,依舊可以讓近兩百萬國民填飽肚子,但糧食畢竟關系到一國命脈,耕戰二策仍是與海上貿易并列為東海國的立國之本,今年的夏糧收獲如何,是接下來的幾個月,趙瑜和陳正匯最為關心的問題

而趙文則催著今次參與征戰日本的部門和營頭,早點把戰后的總結交上來

這些第一手的資料,對于完善東海軍有關動員學、后勤學等方面的軍事理論,以及研究并解決軍隊因為長時間行軍作戰而帶來的軍心士氣下降的問題,有著難以估量的意義

一切如常

令人納悶的平靜無波

幾日過去,終于有人忍不住主動起來

盧安被領出東海相府的門廳時,心中是忐忑不安,在廳內等候的無一不是有品級的官吏,而他僅僅是被派

的禮部尚書的管家,卻不知為何被安排進了等候國相T7廳,甚至能第一個被喚入相府書房周圍官員們帶刺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舒服

穿過兩重門廊,盧安跟在一名昆侖奴的后面走進陳正匯的書房東海國相此時身著一身寬松的道服,正安安穩穩的坐在書房之中陽光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窗,正正照在書桌之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書童侍立在桌邊,桌上擺著一部《論語,一杯清茶水汽裊裊,而陳正匯則在慢慢翻著另外一冊書

盧安進了門后,大氣也不敢喘,只和小書童靜靜的等在一旁,書房中的氣氛讓他不敢出言打擾而陳正匯似乎也沒有注意到盧安進來,一頁頁的翻著手上的書冊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把書放下,抬頭看了看盧安兩眼,便舉手示意書童將莫名其妙的盧管家領出了去自始至終,東海國相一句話也沒有說

暈暈乎乎的回到家中,盧安又被叫進另一間書房盧明德身邊此時正坐了一人盧安認識他,那是剛剛進入戶部任職不到兩年的侍郎蔡對著盧、蔡二人,盧安一五一十的把陳正匯當時的舉動述說了一通

聽完盧安的敘述,盧明德當即問道:“陳相公當時看得何書?”

盧安立刻回道:“是《左傳!”

“何卷何篇?”盧明德追問著

盧忠皺著眉,苦思冥想,最終還是回憶起封面上的文字:“……應是《襄公一篇”

一旁靜聽的蔡突然渾身一顫,猛地扭頭,與同樣驚起的盧明德的目光撞在一起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盧明德聲音低沉

蔡則同時道:“‘文王帥殷之叛國以事紂,唯知時也’”

一絲笑意從盧明德和蔡的嘴角綻開,兩人同時苦笑起來:

“看來還要再等一陣子啊!”

“是啊……還是要再等下去!”

盧安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兩人其實說得都是一件事

盧明德的一句出自《論語泰伯,而蔡的話則載于《左傳襄公,都是講的殷周交替之時,周國已有了壓倒殷商實力,但文王姬昌仍對紂王保持著臣子的禮節孔子在論語中倍稱其德,而在左傳中,則言周文王之所以會統領背叛殷商的藩國繼續服侍紂王,是因為明白時機未到的道理

陳正匯在盧明德假借送禮而派來打探消息的仆人面前,在桌上擺了本《論語,又翻看載有文王事殷故事的《左傳襄公一篇,其中用意自是不言自喻,至少盧明德和蔡已經明白了陳相國的苦心

對于群臣的勸進,趙瑜保持沉默是逼不得已,同意固然不行,而駁回也會讓百官更加興奮,所以只能把奏章留中不發而陳正匯明白趙瑜心意,所以才會同樣不發一言

既然趙瑜看起來還沒有當皇帝的意思,而百官之首的陳正匯也認為要再等待時機,盧、蔡二人自然要與趙瑜和陳正匯保持同樣的立場隨著兩人把陳正匯的心意傳揚出去,東海文官系統內的風波也便因此漸漸平靜了下來

至于軍方,趙文則做得更為直接當陳正匯那里把文官安定下來之后,他便召集了臺灣島上的一眾將領,直言了當命他們別再添亂接下來又給外島的總督們發去密信,讓他們先各自上一封勸進表表示一下心意,以防日后論功行賞時沒份,不過他在信中說得最多的,還是要求總督們安心于本職工作,靜待時機

有了文武兩方首席重臣出手彈壓,席卷國中的紛亂狂潮終于開始穩定下來,但最終把這次勸進大潮壓下去的,還是趙瑜本人自太廟獻祭沉默了半月之后,趙瑜終于下旨,并非關于稱帝之事,而是命禮部準備禮品,學士院草擬賀書,要上表道君皇帝,恭喜其收復燕云故土,而落款……依然是‘侄臣瑜’

一道賀表,表明了趙瑜的態度,不過躁動起的人心卻再難恢復原狀,已經傳揚出去的消息不會突然消失而‘大王有資格稱帝,有實力稱帝,只是要再等等時機罷了’――做從龍之臣的想法就此在東海群臣的心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靜待著下一個機會

這也便是趙瑜最初的用意

時光忽忽而過,轉眼之間,就到了芙待放、蟬蟲初鳴的初夏時節有關東海王身世的謠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從沿海諸州開始向大宋內陸擴散到了四月底,就在童貫、蔡攸班師回京的同時,蔡攸便收到了從福建老家送來的緊急密信

蔡攸并沒有立刻拆看這份信件,他要關心的事情太多,東南的一點瑣事,蔡攸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他所能得到的封賞

由少保進封少師,說起來并不算多慷慨的賞賜,尤其是與童貫比起來更是如此童貫得封徐豫國公――也即是同時身兼徐國公、豫國公――這等兩國國公的爵祿,在大宋的封爵中,僅比郡王低上一級同時,依照神宗皇帝的遺言,只要一兩年后,收復的燕云各州安定下來,他就將穩穩的得以封王

蔡攸卻沒去羨慕童貫,在他看來童貫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所謂功高不賞,不論用的是什么手段,童貫畢竟是把燕云拿了回來

的情況下,童貫接下來的命運就是拿個王爵而致仕了也是心知肚明,但畢生的夙愿即將實現,他也就不在意兵權被解除,節鋮被收回,而是一日復一日在府邸中擺酒慶祝

蔡攸卻不甘心如此,王那個奸人靠著剽奪前方戰功,升了太傅,鄭居中寸功未立,官階也將上升數級眼見幾位宰執沾了便宜,得以加官晉爵,蔡攸的心思便只想著要如何才能重新回到執政的位置上

不過,當他在一日午后,漫不經心的拆看從福建傳來的信件的時候,他的心意關注的焦點卻一下子變了

‘趙瑜竟然是藝祖注2之后?!’蔡攸整個人都從搖椅上跳了起來這一跳起,他就再也無法安心坐下,只來來回回的在房間中打著轉

太祖皇帝的畫像蔡攸看過多次,不論是太廟還是觀音院,又或是在宮廷之中,藝祖正面坐像都有張掛他回憶起趙瑜的相貌,對比著太祖皇帝,感覺著竟有六七分相似兩人都是膚黑體壯,而且都是一張圓臉,連留著的胡須都是一模一樣藝祖最擅長的兵器是五尺齊眉棍,按市井說法,那是一條桿棒打得四百座軍州都姓趙,在軍中,太祖皇帝所遺棍法也是流傳極廣即云五尺齊眉,藝祖的身量自不會有六尺而東海王,蔡攸會過多次,那是五尺出頭的身高

‘真的很像啊!’

不說不覺得,但蔡攸越是回憶,就越是覺得太祖皇帝和趙瑜兩人,當真是像極了而蔡攸也覺得趙瑜很有可能真的是藝祖之后,要不然,也沒法兒解釋為何其不過二十多歲,便已經成為了一國之主

當年的西夏國王李元昊,本就是出身于控制著銀夏一帶百多年的黨項世家,而他的父親李德明也用了三十年時間休養生息,培植國力,但李元昊從得掌家族,到立國西夏,仍是歷經千辛萬苦,其間多次慘敗,到了三十五歲方才登基稱帝

而趙瑜和東海的發展卻能叫李元昊悲憤的一頭跳進黃河趙瑜從他父兄手中接過家業時,正是大廈將傾的時候,童貫的十萬大軍已經把其父、其兄的首級拿到手上,并派出大軍犁庭掃穴,打算一舉蕩清浪港余孽但趙瑜接手后,只用了數天便整合了軍力,一戰便大破童貫手下的所有水師軍力,硬逼著童貫放棄清剿,而改為招安

而接下來的時間,趙瑜的勢力如怪獸一般飛速擴張,三數年內,便一統海外,軍力之強,甚至輕而易舉就把當年禍亂廣西的交趾王李乾德給生擒活捉,打得女真不敢越遼南一步蔡攸本不知兵事,舊時并不知東海實力之強,但去北地走過一遭后,他終于明白,能一戰盡殲十萬女真的戰績究竟是多么可怕

蔡攸雖不篤信神佛,但白手起家,在二十出頭便開國稱王,麾下兵將橫行天下的趙瑜,若說沒有祖宗庇佑,他是怎么也不會相信

何況,東海王家五廟昭穆不全的問題,始終是個謎,現在,也終于有了合理的解釋――畢竟以太祖之后的身份出掌外藩在大宋還是犯忌諱的,也難怪趙瑜要隱藏身份

不過,無論東海王是否是太祖遺脈,他現在突然把身世拋出來,也證明了趙瑜已經不再顧忌大宋,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蔡攸很清楚,現在連同平、營、三州在內的燕云十九州故地,大宋只剛剛拿回了六州,剩下的十三州還要與金人談判,國家的重心在數年內還要放在北方,根本無法顧及東南趙瑜所選擇的時機可謂恰到好處,正好讓大宋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臺灣做著他的太祖之后

蔡攸倒是很開心的看到這一幕的發生既然他已經收到消息,數日之內,官家也會收到同樣的消息而作為與趙瑜打過多次交道的宰臣,自然會被喚入宮中聽詢,只要他能籍此良機表現一番,重登宰相之位,輕而易舉,諒王那奸人此時也不敢再與他相爭

等他重回相位,再跟梁師成、王斗上一斗王的把柄甚多,只要略施小計,逼他告老回鄉也不是難事而王一去,梁師成便是孤家寡人一個,屆時不必他動手,自會有人乘機將梁大?整下去

“大郎!”蔡攸正在盤算著日后要怎樣料理梁師成和王這對狼狽為奸的奸人的時候,一個從小看著蔡攸長大的心腹老蒼頭走進他的房間,“官家派了一個小黃門來傳旨!”

‘來得好快!’蔡攸大喜,換了衣服連忙出了內室

“少師!”小黃門額頭上的汗珠都沒有來得及擦去,一看見蔡攸出來,便尖著嗓子,語氣急促的叫著:“官家有旨,請少師即刻入宮!”

注1:即司馬光的《水紀聞在宋人的筆記中,有關燭影斧聲的記載,可謂是不絕于書除了司馬光以外,仁宗時,名僧文瑩的《續湘山野錄也是其中之一

注2:藝祖就是太祖的另一種說法在宋時,許多時候都有稱趙匡胤為藝祖

+各位書友見諒不過接下來,俺會盡力保持每天更新的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軒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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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軒波(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十七章軒波(下)
攸奉旨入宮。但他并沒有從會通門入禁中睿思殿。趨大內拱辰門外的延福宮。自從岳落成后。道君皇帝的寢宮便從睿思殿搬到了與艮岳直接相連的延福宮中。以便趙佶日間在花木怪石堆積起的岳上游賞玩樂后。不必再回禁中安寢。而可以就近入住延福宮內。

延福宮有別于大內。位于宮城之北。本是百司供應之所。如釀造大內用酒的內酒坊。負責御用衣服的裁造院。以及為大內儲備油醋柴炭鞍等倉庫。都集中于此的。當年趙佶登基。不滿于宮的狹小。便打起了擴建宮室的主意。但宮城東南西三面不是達"貴戚的家宅。便是六部九寺的官邸。只有宮城北側多是作坊。方便遷移。

政和三年。時任公相的蔡京暗承趙佶之意上書提議修建延福宮。那些坊院庫房悉移它處。又把附近的兩間寺院兩座軍營給遷走。空出來的的皮改建為新宮。

這座直至三年前方全數修建完成的宮苑。由五座相對獨立的宮殿群組成。童貫楊戩賈詳何訴藍從熙等五位大為監造。各造其中的一座。這五人爭相獻媚于天子。互相之間爭斗巧。不計工財。最后落成的五座宮室富麗堂皇遠勝大內。遂號為延福五位。當日落成時。道君皇帝自撰《延福宮記。勒石立碑。而負責監造的五大宦官。也因此大獲封賞。

蔡攸從延福宮東側的晨暉門入宮。于途他是輕車熟路心情也頗為急切。機會難。若是能說服天子。讓他意再次主與東海的聯絡事務。那重回執政之位。也就不是幻想了。

蔡攸在小黃門的引領下。繞過蕊珠殿。穿過明春閣。走進了趙佶的寢宮延福殿。

蔡攸在通名聲中。跨入殿內。延殿里。亮如白晝東海趙瑜進貢的幾盞上品玻璃吊燈正掛在梁柱之上大放光明。蔡攸雖低頭弓腰。但用眼角余光環目一掃。便發現以王黼鄭居中為首的兩府重臣都已到齊連在家休養的童都到了。

蔡攸在殿心處跪倒。依禮參拜。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后。便聽到從前方傳來趙佶的聲:

“平身!”

“謝萬歲!”

蔡攸高聲說道。心中卻不禁暗嘆。的圣眷的確不如往昔了。就在去年但凡有緊要務。他還總會是最前面幾個被傳入宮中的一人。絕不會如今日這般最后一個入宮議事。他隱隱有些后悔。若是可以再選擇一次。他肯定不會參加北伐。本以為是輕而易舉撿功勞的戰事。但沒想到敗的如此之慘十余萬大軍攻打遼國殘部不下。最后不的不用錢鈔贖買回燕云。也難官家心中會不痛快。

蔡攸起身退入西樞密院班中。在童貫的下首剛剛站定。一股濃濃的酒氣就從童貫上傳來。他微不可察皺了下,。回京不過十日。卻感覺童貫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精氣神遠不如以往。看起來好像已經因為大愿的償。支撐在胸中的一股氣勢已經悄然無蹤。蔡攸不禁頭疼起來。沒了童貫為臂助。要想扳倒梁師成和王黼的把握登時就少了一半。

“蔡卿……”趙佶突然出言。驚醒了蔡攸。

蔡攸忙側身躬腰。等候天子發話。

“蔡卿久在燕的。不知對張覺有何看法?”

“張覺?!”蔡攸一愣神。怎么不是東海?難道官家還不知道那件事?隨即反應過來趙佶說的是如今的金國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南京留守張覺。數月前金主阿骨打遣故遼降臣康公至平州招降張覺。并改平州為大金南京張覺為南京留。統括平營三州軍政大權。

蔡攸略作沉吟。很快便明白趙佶為何有此問。他在北的的一年不是白待的。又一躬身。抬頭問道:“陛。可是張覺上表請求歸附?”

趙佶奇道:“蔡卿難道早已知之?”張覺打算歸附的消息。是今天才從出鎮燕山府的王安中那里傳回來。蔡攸如何能的知。

“金人殘暴不仁。張覺早有歸附朝之心。向日投誠女真。不過是虛與委蛇。臣去歲往天津與東海守將會。也曾與張覺心腹故遼的翰林學士李石密談。今日張覺方來相投。尤覺其遲。想來應是張覺猶豫不決之故。”蔡攸平平直敘。不動聲的便把招張覺的功勞攬了過來。

“如此說來。此事蔡卿當居首功。”趙佶笑道:“那李石已經改名為李安弼。張覺來投。所遣心腹正是其人。”

蔡攸聞贊。隱住心中的狂喜。面上神色不變。躬身謙道:“臣微末之功不足掛齒。說起來。張覺來投。還是金人的功更大一點。”

蔡攸雖是故作謙虛。但說的卻是一點沒錯。張覺會投向大宋。還是多虧了金人。

四月中。按照早前定下的協議。宋金兩國瓜分遼南京道的土的人口不過確切的說。是金國占據了南京道。大宋是花錢把土的買了回去。但人口。都歸屬了人。

從正月開始。幽薊諸州的上百萬官員百姓便被金人驅趕著向東而去。準備從平州出關上。經遼西入遼東。在那片已經被女真鐵騎肆虐了近十年的土的上。再次建立新的城鎮村莊。

看著被趕離家園。哭嚎而來的百萬難民。平州上下自是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觸。張覺是故遼舊臣。身邊的親信部下也有一人對金國抱著忠義之心。對于金人的暴行。無人看的過眼。而且燕京六州的前車就在眼前。上至張覺下至平州百姓。不擔心著金人會依照燕京的例子。把平州交割給宋人。將他們這些平州土人強遷去更為寒冷的遼東。

“與其等金狗把平\'搶去賣給宋人還如不直接投了大宋日在張覺耳邊說著同樣的話的部屬一個接著一個。張覺也覺的在金人手下。前途是一片黑暗。

而途經平州被強的舊遼官吏。如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也后悔不迭。跑去對張覺說:“吾等“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鎮。握強兵。盡與遼。免我遷者非公而誰”?”竟也是在勸張覺背金轉投。使他們免遭離鄉背井之苦。

到最后。幾乎所有的平州將佐官吏都一起來勸說張覺棄金投宋。只是張覺依然猶豫不決自立之心他早已有之。但又擔心金人兵威。拖延道:“此大事。當仔細籌劃。”

頭他就找來了心謀臣。素有明智之譽的故遼南

李石。而李石的回答最終讓張覺下了決心:“近言說天皇帝兵勢復振出沒于漠南。明公不若以奉迎天以圖恢復的名義起兵勤王。并責虞曹康等叛國之罪。放燕民歸于鄉土。使其復業。以收故遼民心。再通好東海。舉平州歸宋東海大宋豈會拒之?如此一來。平州即可為藩鎮。日,金人加兵。內用平營之軍。外籍大宋東海之援。金人又有何可懼?”

石說的條理分明。張覺便采納了他的意見。當即宣布棄金尊遼。仍以天祚皇帝的保大為年號畫天祚像。朝夕參拜。并張榜通告燕人。令各回鄉安居如故。田宅為常勝軍所占者。盡數歸還。

同時。張覺還出兵拘捕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至河西岸。歷數其背遼投金搜刮百姓助為虐等十大罪。盡數絞死于岸邊。這些墻頭草。當年勸耶律淳自立后又叛遼投金今日再背金來投。日后金人復來不定又轉投回去。而且他們在燕的百姓和故遼官吏口碑極差。殺了他們。正好可以用來收復民心。

而暗的里。張覺遣改名為李安弼的李石。和名高履的故遼三司使高黨去燕京勸說知燕山府王安中:“平州為形勝之的。張覺更是文武全才。足以抵御金人。安撫燕境。當速速招攬。勿令其西迎天祚。北合蕭干。”

這些話完全說到了王安中的心里。王黼童貫費盡心思才拿回了燕京六州。若是他能招攬來張覺。那便是三州之的。功勞絕不會少。遂連夜遣急腳傳信京中。派人好生的將李高二人互送來東京。

“平州為燕的門戶。州在。燕的可安。平州失。則燕府難保。張覺即是愿舉平州來歸。當即刻以高官厚祿以安其心。若拖延時日。風聲傳揚出去。讓金人警起來。那就很難再有這么好的機會了!”蔡攸侃侃而談。說的趙佶連連點頭。既然"家已經把說降覺的功勞算到他頭上。那無論如何都要促成此事。否重登執政之位。就看這一次了。

“只給張覺高官厚祿卻還不夠!”一雙金褐色的雙瞳對上了蔡攸的視線。雙眼的主人相貌出眾。卻是宰輔之首的王黼王太傅。

今天子最重風儀。朝堂諸公無一不是風采過人。蔡攸遺傳了其父蔡京的容貌。自不必多說。鄭居中李邦彥也都是俊秀挺拔的美男子。就算是童貫。雖為1人。但也是相貌堂堂。肌膚似鐵。體格雄壯。而首相王黼更是儀容出眾。尤其是一金眼。別有一種奇異的魅力。

“王卿何處此言?”趙佶問道。

王黼欠身出班。他可不會讓所有功勞都給蔡攸占去:“幽燕安定。關鍵還在百姓身上。請陛下降旨王安中。免燕的百姓三田租。并錄燕的士大夫中可用者為官。如此一來。燕的民心歸附。北的方安穩。”

趙佶點頭贊道:“卿此是老成謀國之言……蔡卿。你覺的呢?”

“……王相言之有。自當如此措辦!”

“好!自是如此。朕明日便下詔燕山府。安撫燕人。招攬張覺!”

“陛下圣明!”眾宰臣齊聲贊道。

對于張覺的歸附。就這么作出了回應決定。延福中的天子和臣僚。興奮于開疆拓土的快感。卻無一人還記的。剛剛與金人定下的協約。肆無忌憚的挖起了女真的墻角。

商議抵定。趙佶入內安寢。眾臣各自散去。當蔡攸回到晨暉門時。已經將近四更時分。

“居安……”正當蔡攸準備出門回府。一人在身后叫著他的字。喚住了他。

蔡攸回頭。卻見是童貫趕了過來。他忙欠身一禮。“太師!”

童貫走到蔡攸身邊。與他并肩而行。出了晨暉門。兩人沒有上馬。折向北。向內城北面的景龍門走去。蔡攸的府邸和新賞賜下來的童府都在城北廂。兩人正好順路。

把從人遠遠的趕在外圍。童貫和蔡攸默默的在通往內城北門的大街上走著。由于緊貼大內。這條路并無游人。只有偶爾一的當值班直提著燈籠。在路上巡視。

走了約有百十步。景龍門已經近在眼前。童貫終于打破沉默:“不知近居安可曾聽到什么傳言?”

“……太師何有此問?”

童貫沒有回答。轉過話題:“……居安你多次出使東海。對東安王其人。你有什么看法?”

“開國之君。再怎也不會差的!”蔡攸答道。心知童貫已經聽到東南的消息了。

“聽說其相貌粗鄙。個矮體胖。不知可有此事?”

蔡攸步子一慢:“當日隨攸一起出使東海的從人中。有畫院的丹青名匠。宮中現在就有東安王的畫像。太師不會不知罷?”

童貫回頭瞥了蔡攸一。輕笑道:“看來居安已經聽說了。”

“……是啊。沒錯”

童貫仰天。望著天的半輪明月。搖頭一嘆:“想不到東海趙二。區區一個海寇之子。然敢妄稱太祖之后。實在反了他了!”

“即使如此。太師不奏報天子。讓官家下旨痛責!”

“官家已經知曉。在居安來之前就已經說定了。”童貫淡淡說道。仿佛并沒在意蔡攸上的血色一下褪盡。“東海還沒有正式的文書。趙二也沒有也沒有求歸宗。官家和執政們就只當不知道有這回事。東海如今國勢昌盛。軍力尤強。而國中又困于北事。難于脫身。無暇他顧。何況在燕的。要借重東海的方還很多。所以只要趙瑜不反叛。也只能聽之任之!”

蔡攸聲音變的干澀:“難道就任謠言在京中傳播?!”

“謠言這東西。你是想禁。越是禁不掉。只有置之不理。久而久之。自然會消退!”童貫頓了頓。又添了一句。“……這是王太傅對官家說的。”

“……如果沒有人推波助瀾的話。當如此!”攸搖著頭。“東海人可不會輕而易舉就讓謠言散去。”

“說的也是!”童貫一笑。不再多話。

很快兩人就已經出來景龍門。童府在西。蔡府在東。兩人拱手告辭。向前走了幾步。童貫突然又回過來:“居安。莫心急!”

:這是補昨天份。今天的。不出意外的話。夜里會趕出來。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軒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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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八章 謀算(上)
宋宣和五年五月一,癸酉西元1123年6月16日
開封

南熏門趙府

五月早已入夏一朵朵粉色的荷花在水面上搖曳,蟬蟲已經在枝頭開始歡唱

趙琦獨坐在后院的涼亭中,一手拿了本《漢書,一手則提起一柄銀酒壺,自斟自飲冰鎮過后的葡萄酒,傾入高腳玻璃杯中杯壁外側掛著滴滴水珠,杯中的酒液鮮紅欲滴,還沒入口,便有一股清涼的醇香撲鼻而來

趙琦身為質子,身份尷尬,行動不便每日里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幾年下來學問大漲,也染上了許多士大夫的習氣今日以《漢書佐酒,也是仿著先賢故事每每看到佳處,擊節叫好之外,便一杯葡萄酒飲下,書之醇厚與酒之醇香相得益彰,卻是大有古風

一卷《漢書已經翻到了霍去病封狼居胥一節,壺中的葡萄美酒也喝去了大半,趙琦的頭腦開始變得暈暈乎乎,這時,他聽見身后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瞇著眼睛,回頭看去,卻見是他從東海帶來的管家,府中的老都管

老都管快步走到趙琦身側,額頭上的皺紋中聚滿了汗水,神色也是惶惶不安:“三郎,外面的人又多了許多大門和后門街上的十幾家攤販都是皇城司的人,側門外也有兩個方才王小六家的出門采辦,竟然有三個人在盯梢……”

趙琦臉色如常舉起酒杯,隔著晃動著的美酒,看著天上的太陽熾烈的陽光穿過晶瑩剔透的玻璃,穿過鮮紅如血的酒漿,落入趙琦眼中的,是一抹艷麗的亮紅他渾不在意地說道:“是嗎?那還真是太謝謝王了!”

從政和六年起,由于趙的寵縱,掌管京中稽查、情報的皇城司便交由皇三子鄆王趙楷提舉這個擁有兵權的特務機關,落入有資格爭奪皇位的趙楷手中,本身就代表了趙的傾向

而趙楷做得也很賣力,皇城司的人數擴大了一倍不說,連監視、盯梢的技術也因為常年緊盯太子身邊的東宮官員而水平大漲如今由于趙琦的身份大變,使原本已經減少到幾根手指就數得過來的監視者,一下翻了近十倍人多得幾乎把趙府的門都封住了

看著趙琦悠然自得地樣子老都管急得幾乎要跳腳“三郎!現在可不是說笑地時候!”

“我沒有在說笑!”趙琦把杯中地殘酒一口干下將酒杯放到石桌上“有皇城司地人在至少不用擔心飛賊強盜了告訴王小六他渾家出去采辦有三人做護衛還有什么好操心地?你再看看府里缺什么貨然后對外面皇城司地人說讓他們明天把東西準備好府里會照顧他們生意地”

老都管臉色苦得幾乎能擠出汁來:“但皇城司再這樣盯下去內外隔絕府里地消息傳不出去外面地消息也傳不進來高主事那里可是有半個多月沒人來了!”

“沒關系沒有人來我這里也可以清靜些!”

比起往日趙府地確清靜了許多不過不是因為職方司京畿房主事高明光沒派人來聯絡而是舊日里常來常往地太學生們已經絕跡于趙府這些未來地大宋官吏政治嗅覺無一不是敏銳過人當東海王家地身世來歷在東京城中傳揚開后來趙琦這里騙吃騙喝地太學生一個都不見了

他們都很清楚不論東海王地身世是真是假與其來往過多對日后地政治前途必然是個難以抹去地污點

老都管嘆道:“但若是發生什么大事,肯定會措手不及啊!”

“我有十萬大軍做靠山,又是太祖皇帝之后,東京城中誰敢為難于我?”趙琦哈哈大笑,莫名其妙就成了太祖皇帝的遺脈,跟趙官家切切實實的攀上了親,他也毫不忌諱,隨口就當玩笑說出來

老都管沒詞了,半天后才說道:“……難道就只能看著皇城司的人一直堵在門口?”

“我有什么辦法,還能把他們趕走不成?只能苦中作樂啊!”趙琦搖頭苦笑,“給你這一鬧,看書的心情都沒了!”收起書,把桌上的殘局交給老都管處理,他便搖搖晃晃的沿著石子路,向書房走去書房中有搖椅,又涼快,正好可以睡個午覺

不過當趙琦推門入房,卻見一人安安穩穩的站在書房中央,看著窗外遠處的池塘趙琦臉色一變,隨即舒展開來:“原來是高兄弟!”

“高明光見過殿下!”京畿房主事對趙琦彎腰行禮

“免了,免了!又沒外人,何必做這些俗禮”趙琦說著,看了看一身走卒打扮的高明光,好奇的問道:“高兄弟,我這府外幾十個皇城司的探子盯著,你是怎么進來的?”

“京畿房有幾人在皇城司掛了個名,今天有一個正好被安排在在側門外做磨鏡匠下官趁另外一人被引開的時候,就潛了進來”高明光拱了拱手:“還請殿下恕下官不請自來之罪”


“只是久無府中的消息,下官不放心,才潛進來聯絡,不過,另外還有一樁事……”

“什么事?”

高明光道:“大王派來的貢使已經入京,明日將會來拜訪殿下”

“貢使?”趙琦奇道,“三月份時,不是剛剛來過嗎?怎么現在又來了?”

高明光搖著頭:“三月時,那是依例入貢,但今次不同大王已經冊立長子伯安為世子,并上表請封今次貢使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大哥兒的名分終于定下來了……”沉默了許久,趙琦終于幽幽嘆道,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是伯字輩啊!’他二哥的布局用意深遠,當初給他侄兒起名字的時候,就定下以‘伯’字為輩份排行當時趙琦還覺得奇怪,但現在看來,都是趙瑜在今日做鋪墊匡、德、惟、從、世、令、子、伯,這幾個字是宋太祖一系的輩份中字,趙瑜、趙琦充的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孫,為子字輩,他們的子嗣自然就是伯字輩

已滿八歲,現在才把名分定下,已經算遲了!”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轉眼就是八年了!”趙瑜感嘆著,“伯安聰明仁孝,日后必是明君,東海也會在他手上更加興旺”

“那是當然!有大王、陳相公和文樞相親自言傳身教,世子定然會成為一代賢君!”

……………………

此時的基隆城中,趙瑜卻沒有把心思放在兒子身上一條從天津傳來的消息,讓他和陳正匯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張覺已經投了大宋?!”趙瑜問著把情報拿過來的趙文

趙文點頭應道:“正是”

趙瑜搖頭嘆道:“想不到張覺竟愚蠢如此,這是自尋死路啊!”

陳正匯感到不解:“大王何出此言?!”

“先生熟讀史書,司馬溫公的《資治通鑒應該不會沒讀過罷?”趙瑜問著,語氣卻很肯定陳正匯學識淵博,其父陳?更是一代學宗,《資治通鑒當然不會沒讀過

陳正匯謙虛道:“《通鑒浩然長篇,字數以千萬記,臣也僅是粗粗讀過一遍,沒有多做精研”

“那對于玄宗時,渤海國王大門藝與其弟大武藝之爭,先生可有印象?”

得趙瑜提醒,陳正匯很快就從腦海里找到了那段史料

天寶年間海國王大武藝因黑水??投靠大唐,遣其弟大門藝統軍征討大門藝不愿領軍,上書兄長,勸其退兵自守大武藝因而大怒,決議誅殺弟弟,大門藝遂逃亡大唐,大武藝不甘罷休,遣使節入長安,要求把大門藝處斬

對于大武藝的行為,唐玄宗不是出言譴責大武藝失藩臣之禮,而是把大門藝送去安西都督府,又派欽差去渤海,謊稱已經把大門藝流放嶺南了但海派在長安的使臣卻是個能打聽的好手,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大門藝真正的去向大武藝得到消息,又遣使相責,“大國當示人以信,豈得為此欺誑?”堅持要玄宗皇帝處斬大門藝最后玄宗無法,先把泄露消息的鴻臚寺卿貶官,再把大門藝當真發配去了嶺南,給渤海王做了個交代

司馬光在通鑒中對此事評論道:王者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大門藝因為忠心大唐而獲罪,所以來投靠天子;玄宗當明斷曲直,賞門藝而罰武藝,此為政之根本就算不能征討渤海,也當明確大門藝無罪,而告之海使臣但明皇威不能服武藝,恩不能庇門藝,卻聽著奸臣小人的建議以謊言欺詐,以至于在小國面前陷入窘困的境地,卻怪罪鴻臚寺的官員泄漏秘密,可謂是上國的恥辱!

陳正匯明白,趙瑜拿此事比張覺,當是不看好張覺的結局

趙瑜說道:“不論唐玄宗還是現在的道君皇帝,他們所缺的就是擔待張覺背金投宋,宋人不拘泥盟約小節,收留與他,本做得沒錯但不論大宋還是張覺,都沒做好應對憤怒的女真人的準備

如果張覺能在金人攻勢下守住平州倒也罷了,但若是他兵敗逃歸大宋,只要金人一封國書相責,道君皇帝是留下張覺,與金人硬頂呢?還是會綁了張覺送還回去呢?”

“那時張覺必死無疑!”陳正匯嘆道,被趙瑜點醒,以他對大宋君臣的了解,很快就判斷出屆時道君皇帝的反應:“一旦沒了平州,張覺在大宋眼里就是一個會引來金人大軍的禍害而且張覺活著,就是指證宋人背盟的活證據道君皇帝不會留下張覺活口給金人的他必死無疑”

“沒錯!大宋不是東海,趙也不是我趙瑜為了自全,道君皇帝不會顧惜區區一個張覺”

“若真的走到那一步,燕地人心必然渙散,所有投靠大宋的故遼官吏,肯定會重新倒向金人……當然,也有許多會來我東海”陳正匯對趙瑜笑道:“看來天津城又要擴建了”

從燕地戰事結束,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天津的人口又膨脹了數倍,逃難到天津、以求東海庇護的燕人超過了八萬幾乎是轉眼之間,天津鎮的戶口就已經達到了三萬戶以上,若是張覺真的如趙瑜所料,有了如此凄慘的下場,那投奔到天津的燕人恐怕能達到十萬戶以如今的天津城的規模,當然不足以保護這么多人

趙瑜卻搖頭道:“天津沒必要擴建太多把去年筑的冰墻改成磚石防線就夠了駐扎在天津的三千鎮戍軍已經是極限,我不可能放太多的兵在那個無險可守的鬼地方”

趙文問道:“那這么多燕地百姓該如何處置,總不能拒之門外”

趙瑜道:“送他們去東瀛!”

“東瀛?”

“沒錯!就是東瀛”

倭國也好,日本也好,這時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東海最新版的地圖中,那一串島嶼的名字,叫東瀛

陳正匯反對道:“燕人可是不愿離開故土被遷移到遼東,才會來投天津如何會愿意去更遠的東?”

“當然會愿意!”趙瑜笑道,“燕人逃來天津,更多的是為了避兵災把他們送去東墾荒,有大海阻隔,完全可以鑄劍為犁,永不需再擔心兵事!只要我們依臺灣舊例分配土地,至少有一大半人愿意去當然,我不會只放燕人去東瀛,今后來投東海的浙人、福佬和粵人,都要選出一部分去東瀛以便能分而治之”

“把他們送去遼南不是更好?”趙文又問道:“有女真人的壓力在,他們只能緊緊依靠我東海遼南的那片土地到現在還是一片荒蕪,女真人不敢過來,我們又不過去,半個臺灣那么大的地方,又是最上等的黑土,插根筷子都能發芽的土地,撂著荒實在太可惜了”

“不,如果遼南的勢力太強,金人敢不敢丟下遼東不顧而對大宋動手,那就難說了

我不希望金人南下時,讓他們心里有太多的顧忌”

“大王!”陳正匯聞言叫了起來,雙目瞪得如牛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這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宋百姓陷于水火?!”

趙瑜微微冷笑:“我會救他們的……從金人的鐵蹄之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八章 謀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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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九章 謀算(下)
宋宣和五年六月初一,壬午西元1123年6月25日
開封

另一座趙府

“張覺派來的密使已經到了東京?”內院的偏廳中,坐在正中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而恭立在他身前,則是一個仆役打扮的青年

“回主子話!”青年的口音和用詞帶著一股濃濃的契丹味,“李安弼和高黨今早卯時的時候,已經從陳橋門入城,住進了王相公的別苑雖然他們都藏在車中,不過領頭的是金槍班的王押班,奴才卻是認得前日便聽說王押班帶著幾個手下奉旨出京北上,今天就看到他護送著兩輛大車進京

金槍班是天子宿衛,平日都不出宮的,今次會被派出來,不是為了護送張覺的密使,還會為了誰?”青年炫耀著自己的眼光和見識,希望換來中年人的一聲贊許

不過傳入他耳中的,卻是一聲脆響出自汝窯的天青色茶盞,在地上碎做了千片在后世,一件汝窯可抵千金,就算在此時,汝官窯的瓷器也是專供皇家的貢物,人臣非賜不得見而被砸碎的這枚茶盞,正是御賜之物

“利令智昏!利令智昏啊!”中年人起身一腳把茶盞碎片踢散,全不在意御賜之物的損壞,只痛心疾首的叫著,“今日不聽我趙良嗣之言,日后天下必因此遭劫!”

趙良嗣,原名馬植,本是遼國的光祿卿當年他眼見著女真勢力日盛,而天祚皇帝仍任用奸臣、荒于朝政,故而失望透頂,便趁童貫出使遼國的機會,潛入使團之中,獻上了聯金滅遼的計劃

作為從遼國歸附、一手推動大宋北伐事業的主謀者,趙良嗣很清楚女真鐵騎的戰力是如何的強大就算是童貫和蔡攸也沒在近距離見識過金人橫掃天下的兵鋒從大宋軍隊北伐時的表現來看,其戰力比起遼國尤弱上幾分,與女真人相比,更是天差地遠兩次北攻燕京不下,已經讓女真人看清了大宋的虛實,現在好不容易與金國定下了盟約,如何還能再背盟,給金國南侵的借口?

所以當他聽說要招攬張覺的消息,便立刻上書諫阻:“‘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歡,后不可悔’”――我國剛剛與金國定下盟約,這樣做必然會失去金人的盟好之心,以后必然會追悔莫及――這番出自肺腑的忠言,卻引得天子大怒,被痛責不說,就連官位因此連貶五階

趙良嗣頹然做回椅上轉頭看見自家地心腹仍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抬手揮了揮:“你先下去罷!”

青年應聲離開了趙良嗣地腰背彎了下去雙手狠狠地按住額頭

“‘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涂炭之苦復中國往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先發制人后發制于人事不矣’”

趙良嗣還記得當年他被童貫領回京中時說服道君皇帝對北方用兵地那段話想來現在要么在睿思殿要么在延福宮張覺地使者正向天子說著類似地話以期道君皇帝能接納張覺來投

“張覺肯定會后悔地!他是在自尋死路!”

趙良嗣像是在詛咒又像是在預言雖然他不是女真地薩滿巫師但從他自己地經歷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張覺地結局

趙良嗣在后悔,后悔當年的選擇當年他因遼國國勢日頹而轉投大宋,但他沒想到,原本以為繁榮強盛的母國,比之契丹,也不遑多讓上上下下也同樣是一種醉生夢死的末世氣象不知民間疾苦、尤在縱情享樂的君臣,被無盡的賦稅盤剝得賣兒契女的百姓,還有風起云涌的叛亂,怎么看都不像是盛世的光景只是他那時已經騎虎難下,只能費盡心力幫助大宋奪取燕云

這些年來,他奔走于南北,從金主的大帳到道君皇帝的皇宮,來回了不知多少趟,終于使宋金兩國達成了海上之盟可是一切的計劃,都因大宋君臣而落了空

‘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當年魏武帝給袁本初的評價,前一句可以送給大宋的將領,后一句則是給道君皇帝,給朝堂諸公再恰當不過的評語

種師道也罷,劉延慶也罷,這兩位接連擔任北伐主將的都統制,都是畏敵如虎;種師道號為名將,卻在戰前連續上書請求罷戰,軍心士氣都給他毀了;而劉延慶……東海王給他的斷語恰如其分,十萬大軍都攻入燕京城了,還被一萬多殘兵殺回雄州――他就是一頭豬!

至于當今天子,還有兩府宰臣,現在他們的眼中都只看到平、營、灤三州,卻忘了金國在后虎視眈眈女真人劫掠成性,如虎狼一般,現在他們一口吞下大遼,吃撐了,看起來平和無害;但過兩年,等他們把遼地消化干凈,必然會把視線投向更為富庶的大宋,到那時,勾引張覺叛金歸宋,就是出兵的最佳借口

趙良嗣仰天長嘆:“我怎么投了這樣的國家啊……”

……………………

奉圣州,鴛鴦注1

“著!”

隨著一聲輕喝,利箭離弦而出,在弓弦的嗡鳴聲中,越過近百步的空間,閃電般飛向湖畔幾條獵犬隨著箭矢爭先恐后的沖了出去,直奔入蘆葦蕩中,驚起了一群水鳥不一會兒,一條獵犬打頭從蘆葦叢中竄回,嘴里搖搖晃晃的叼了一只七彩斑斕的鴛鴦,跑到了完顏宗翰的馬前晃著尾巴

完顏宗翰俯身把獵物拿起,拔下箭,掛在馬脖子前,又從馬鞍下的布囊中掏出幾塊干肉,丟給獵狗們爭搶他低頭看了看今天的收獲,不禁搖了搖頭,一個上午的時間,才打到了六只水鳥,還都是小得不夠塞牙縫的鴛鴦帶著這些獵物回去,肯定又要被取笑了

鴛鴦,也稱鴛鴦泊,位于舊遼奉圣州――即后世的河北張北縣――以湖中水禽唯鴛鴦最多而得名百多年來,一直是遼國天子的行獵場所而在澶淵之盟訂立之前,這里也是遼國南侵中原的點兵之地在五代宋初,一旦遼主決定南下中原,數以十萬計的契丹大軍便會從幅員萬里的大遼各地齊聚此處,殺青牛白馬注2以祭天地,然后誓師出發

而現在,鴛鴦則成了大金皇帝的駐蹕之地已是六月

萬金國大軍在完顏阿骨打的率領下,漸次退出故遼西)道,只留下少數駐守部隊,在此地以暫避酷暑

長寬都不過十五六里的鴛鴦邊,一下駐扎進十萬大軍,附近的飛禽走獸登時便遭了殃每天出來射獵的兵將數不勝數,不過半月,完顏宗翰每次出行的獵獲,便從三位數急降為個位數,原本還能打到狼、狐和麋鹿等略大的活物,現在就只能看見一只只鴛鴦在蘆葦蕩里躲躲閃閃

‘算了,回去罷!’完顏宗翰又看了看隨風搖擺的蘆葦蕩,放棄繼續射獵的打算沒有上好的獵物,光射水鳥也提不起干勁

讓身邊的親兵吹響了集合號,把散到附近的手下都集合了起來完顏宗翰帶著一百多騎兵,蹄聲隆隆的奔回了營地

剛回到營地,完顏宗翰便看到一人站在他的大帳前

“粘罕!”那人高聲叫著完顏宗翰的女真名字

完顏宗翰定睛一看,忙跳下馬來:“哦,是斡離不啊!你從西邊回來啦?追到了天祚沒有?”那人是阿骨打的次子――完顏宗望,女真名為?離不本是帶兵去追擊遼主天祚皇帝,不知為何現在就回來了

完顏宗望搖頭苦笑:“在陰山是追到了,還打了一仗不過天祚出逃前祭的肯定不是青牛白馬,而是兔子,跑得太快剛一接戰,他就又往西夏那里跑了就把他的兒子趙王習泥烈和傳國璽給奪過來了”

“西夏?!”完顏宗翰驚道,“怎么黨項人也過來湊熱鬧?”

完顏宗望道:“聽說是要迎接天祚入國不過我已經給夏主去了信,讓他們把天祚送回來”

完顏宗翰搖搖頭,西夏人的德性他略有了解:“黨項人不會那么聽話”

“黨項人若是老老實實的把天祚送過來,就給他們土地若是不聽勸,那就出兵打他們有什么好擔心的”完顏宗望灑然說道

“說得也是!”完顏宗翰大笑著,把坐騎的韁繩交給了迎上來的一個馬夫拉著完顏宗望一起向自己的主帳走去

完顏宗望卻停了步,死盯著那馬夫牽馬遠去的背影,吃驚道:“那是婁室的兒子活女罷?!”

“沒錯,就是他”完顏宗翰側頭瞥了馬夫一眼,點頭道,“虧你還能記住!”

完顏宗望的眉頭皺了起來:“好歹他也是族中有名的勇士,父皇也多次賞過他,你怎么把他當奴仆來作踐?”

“勇士?……”完顏宗翰冷哼了一聲,“我大金最不缺的就是勇士婁室害死了我女真的上萬兒郎,沒殺了他抵罪已經便宜他了,難道還能讓他帶兵不成?……當初你不也是同意把七水部給分掉的嗎?”

完顏宗望搖頭不語,雖然他很同情完顏活女的遭遇,但完顏婁室一下丟掉了上萬族中勇士,也是不爭的事實比起那些枉死的族人,完顏活女能活著,已經算是幸運了

還沒走遠的完顏活女死死的咬住下唇,完顏宗翰和宗望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由于長生島的慘敗,幸免于難的完顏活女仍難逃罪罰其父完顏婁室留下的近萬七水部眾,被完顏宗翰、完顏銀術科等宗室大將給瓜分干凈他父親完顏婁室的妻妾,以及他的妻妾,都給人奪了去,完顏活女本人也一下子從手握重權的七水部族長之子,變成了一文不名的馬夫

每天,完顏活女都在馬廄里洗刷馬匹,處理馬糞,稍有懈怠,便是一通責罰周圍的馬夫也知道他的過去,每每當面羞辱于他這樣的磨難,已經持續了近三年左手探入懷中,完顏活女緊緊的捏住七水部歷代族長沿襲傳承的小刀

“趙瑜……粘罕……銀術科……”他咬著牙低低念著仇人的名字,這是支撐他三年的心理支柱,時常在無人時暗中念著

但今天他又加了一人:“……斡離不!”

已經坐在了營帳中的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卻不知道完顏活女把他們當死敵對待,就算知道也不會太在意馬夫和勃極烈的身份差距,有如云泥之別,一個馬夫把他們當仇人,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殺死他,不過如同捏死一只蚊子

坐定下來,完顏宗翰使人出去措辦酒席,又問道:“你去看過都勃極烈沒有?”

“父皇還在睡,沒敢進去打擾所以出來轉轉,正好看到你了”完顏宗望搖頭說著,臉現憂色阿骨打畢竟老了,今次去南方走了一遭,就生了病,養了近半年也不見好一病半年,阿骨打的身子骨已是瘦骨伶仃,完全不見當年英武豪雄的樣子完顏宗望也是有見識的,知道他的父皇最多也只剩一兩個月了

“不必太擔心,陛下有天命在身,過些日子必然會好起來的”完顏宗翰寬解了一句,不想再多提此事,換過話題問道:“那張覺投宋的消息你聽沒聽說?”

“聽說了!好像?母叔叔已經帶兵去”完顏?母是阿骨打的異母兄弟,論年紀,比小字輩的宗望、宗翰還小幾歲

“但?母就帶了兩千人”

“沒關系,天太熱,也派不出多少人現在只是去打個招呼,到冬天再解決他也不遲!”完顏宗望完全沒有把張覺的平州軍放在眼里

完顏宗翰搖頭,“光解決張覺還不過還得向南朝問罪才行!”

完顏宗望抬眼看向宗翰,在對方的眼底看見了難以掩飾的喜色他微微一笑:“真要多謝張覺了!”

“也要謝謝南朝的皇帝!”

酒送上來了宗望舉起酒杯,淡笑道:“過兩年會去東京開封謝他的!”

注1:即今天的安固里淖位于河北省張北縣其得名,一說,其地南北皆水,以其兩水,故名但另有一說,因其水禽唯鴛鴦最多而得名本文取后一種說法

注2:青牛白馬為契丹族的圖騰‘相傳有神人乘白馬,自馬盂山浮土河而東,有天女駕青牛車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葉山,二水合流,相遇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屬漸盛,分為八部每行軍及春秋時祭,必用白馬青牛,示不忘本云’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九章 謀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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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第二十章文治(上)
宋宣和五年七月十七。辰。西圓1128月10日

基隆府。

東海王宮御書房。

“鄭居中死了?……”趙瑜皺起眉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名字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他抬眼問趙文:“他是誰啊?”

“樞密使啊……大宋的。”

趙瑜嘖嘖嘴:“原來是個小角色。怪記不的!”

“樞密使……大宋的!”趙文幾乎要苦笑起來。他這個位置也算是樞密使。但比起大宋的樞密使。無論管轄的人數還是范圍。都差的很遠。鄭居中是小角色。他算什么?

“湊數的家伙沒必要記。死掉的就更沒必要了。”趙瑜哈哈一笑。都二十年的兄弟了。趙文的想法很容易就看透了。“角色大小跟官職無關。大宋現在宰輔中。沒一個值的一提。稍微有那么一丁點本事的童貫都快要致仕了。剩下的王黼李邦彥那些爛貨廢物。全都是些小角色。連我東海的一個小吏都比不上!”

趙文也是開懷一笑。趙瑜說的話他聽的很入耳。說道:“小角色鄭居中暴病死了。另一個小角色蔡攸領了樞密院。而稍有一點本事的童貫童太師。不是快要致仕。而是已經致仕了。”

“童貫致仕了?”瑜問著。

“正是!”趙文點頭。“就在上個月。道君皇帝讓他帶著太師神霄宮使的職位致了仕。不過。童太師求了一輩子的王現在沒到手。不知后面有沒有機會了。”

“燕的不安定下來。那個王爵他拿不到手。還要再等一兩年。”趙瑜說著。聽說這位從他接掌浪港軍開始。便一直打著交道的故人離開了朝堂心中不禁泛了一點惆悵。東海這些年的發展。利于童的的方很多。雖然兩人都是互相算計。但畢竟有著一定的交情。現在童貫這一退。大宋朝堂中。他認識的熟人就又少了一個。等再過幾年。童貫將要面對的將會是梟首一刀。也沒有機會做東海人民的老朋友了。

“也罷。“趙瑜暗自搖了搖頭拋掉了無聊的感慨。“以后送他一口檀木棺材好了。“

決定了將來送童太師的禮物。趙再問道:“蔡居安終于又回到宰執的位子上了?”

“沒錯!張覺來投。蔡攸據說是的了首功。而居中死的又及時。正好讓他的償所愿成了西府之首。不過大宋可慘了。攤著這個不懂兵事的樞相。軍隊肯定還會繼續爛下去。而且王與蔡攸不合。大宋的東西二府必然會起來的。”

趙瑜一揮手。灑然道:“由著他們鬧去罷。也沒幾年蹦了。讓女真人把他們一掃而空給我們騰出的方。”頓了一頓又道。“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什么消息?”

“沒了!”

“沒了?你就為了這些事過來?!”趙瑜挑起眉毛奇道。也是什么緊急軍情。不過是大宋換個樞密使。再加上童貫致仕罷了。芝麻點大的小事。怎么輪到堂總參謀長來送文件。

“當然不是。二郎你今天不是視察義學下面的幾個研究院嗎。正好跟著你去看看。聽說今年弄出了不少好東西。倒想見識一下。”趙文笑問道。“……那個新式火藥聽說威力不小上次實驗好像把三里的外的房子都砸了?”

趙瑜聳聳肩笑道:“很可啊。我今天不是去火器院看新式火藥的那種火藥現在還派不上用場。量多一點。存放時間長一點。就會自燃。這么危險的東西哪能用?還要再等兩年……”東海現有的裝備已經遠遠領先于這個時代。有沒有新式火藥趙瑜其實無所謂。他更在意的是基礎科學的發展。不過這還要時間。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去積累去沉淀。所以現在東海義學中的研究院。更多的人力和才力還是放在能快速見效的農業和織業上。“我今天是去農學院和織造院視察。陳先生等會兒與我一起去。你去不去?”

一聽陳正匯要來。趙文毫不猶豫。頭一搖:“算了。我馬上就回去!”與大宋的情況相同。除非有公事。不然分領東海**政兩班的兩位宰臣根本是連面都不見。一是為了避嫌疑。另一個。也有文武爭鋒的因素在。

趙文說走就走。沒半點耽擱。出時。正好碰見陳正匯和盧明德在門外求見。三人互相`個招呼。陳盧二人舉步進門。趙文揚長而去。

“臣等拜見大王!”東海國相和禮部尚書在趙瑜面前依禮參拜。

“平身!”趙瑜說著。心中有些怪。陳正匯來是早以定好。但盧明德是為何而來。不過見兩人的表情。倒不像是壞事。

陳盧二人謝恩起身。陳正匯上一步。拿出一本裝訂的約有三寸厚的冊子。雙手呈給瑜。“大王。這是剛剛編修訂好的《東海簡明字典。請大王過目。”

“字典?”趙瑜微一愣。把冊子接過。翻了幾頁。猛然想了起來。“終于編好了?足足有五六年了罷?!”

“五年八個月又十七天。”盧明

應道。

還是在政和年間。瑜尚未稱王的時候。便下令陳正匯主持編《東海大字典和《東海簡明字典。以供學生和士人們使用。但畢竟這是一樁卷浩繁的工作。到現在為止。近六年下來。也只完成了編入三千常用字的簡明字典。而全集性的大字典到現在也沒有眉目。

舊年王安石撰寫《字說。趙佶下令編《新定五經字樣。而在后世。也有《洪武正《康熙典;宋真宗編《冊府圓龜。明成祖修《永樂大典。還有滿清時的《四庫全書。在華夏。編訂字典。或是大典文集。都是有很深政治意義。趙瑜下令編訂字典雖一開始只是為了普及教`。但在陳正匯和其他東海官員眼里。這可是為東海名的關鍵。所謂文治武功。沒有像樣的典籍文。根本就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國家。

所以當趙瑜下令之,。陳正匯當仁不讓自薦為主編。而禮部尚書盧明德主持實際工作。陸續加入進來的宿儒學者有上人之多這人。人人心高氣傲。又存了留名千古的心思。對字典校訂的近乎苛刻。常常為一個字的字形釋義和發音吵的天翻的覆。原本設在禮部院的編修所。也不不搬到義學旁的一間獨院去。就這么吵了近六年。終于把簡化版編了出來。

“好!很好!做很好!”趙瑜一邊翻閱。一邊笑贊著。“所有參與編訂字典者。有官者轉一階錢百貫;無官者賜田土百畝錢同樣百貫。你倆與所有編修們說。要他\'再接再厲。早日把大字典編出來屆時孤必不封賞!”

“多謝大王恩典!”

趙瑜又翻了幾翻。贊了幾句。最后把簡明字典原稿交還給陳正匯。“既然已經編好。不要再耽擱時日。現在就拿去印書館刻版罷。孤想早點看到正樣。”

“臣遵旨。”陳正匯躬身領旨。又轉手把原稿交予盧明德。

盧明德心知趙瑜和正匯尚有他事。出言辭行:“大王臣先告退。”

但趙瑜卻沒有回答盧明德便不不躬著腰等著話。趙瑜用手指習慣性的敲打著桌子。半天才說道:“盧卿今年國中的蒙學入學人數有多少?”

盧明德抬起頭來:“回大王話。臺灣島上是六萬三千人。加上外島已有近七萬。”

“畢業人數呢?”

“三萬一千人。”

趙瑜點點頭。雖然今年的兒童入學率比起三年前只增加了百分之二。但國中人口增加了成。而生育率也在不斷增加。入學兒童比三年前多一倍并不奇怪。

“那義學入學人數呢?”

“兩千五。”盧明德回答的很流利。東海國由于沒有設立太學。禮部也兼任教育部的工作。如入學率升學率這樣的統計數字。問他比問陳正匯更方便。

“也就是說蒙學畢業生考義學的話。只有不到十二分之一的錄取率嘍?”

盧明德道:“七分之一。蒙學是男女兼收。但義學只收男童。所以刨女童。蒙學考義學的錄取率為七分之一。”

趙瑜搖頭道:“就算是七分之一。從比例上來說。是少了點。”他見盧明德欲言又止。又道。“但從人數上來卻又多了些。今年入學的就有兩千多。三年后。這么些人怎么安排?再說……”

他繼續說道:“蒙\'三年。義學三年。加起來才六年。如果六歲入學。十二歲就能出來。就算九歲入學。十五歲也能畢業。如果又加入軍學倒也罷了。那還需三年時間。出來時正好到了從軍的年齡。但如果出來做官為吏。這么短的時間。畢業后還是幼童一個。連人情世故都不懂。如何能理事安民?”

陳正匯和盧明德同皺起眉頭。揣摩趙瑜的心意。“……難道大王要在義學中改用三舍?”陳正匯突然驚問。

所謂三舍法。就是把學校分為外舍內舍和上舍三個等級。自從王安石為行新法培養人才創立三舍制度之后。三舍取士與科舉取士就在大宋同時推行。而圓符二年。哲宗皇帝罷科舉。完全改三舍法取士。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雖然前年的方州不再實行三舍法。重新恢復解試。通過考試來推舉貢生。但太學依然保持著三舍制度。不在太學遍歷三舍而畢業。就別想當上進士。

大宋的太學中。外舍員額兩千。內舍三百。而能直接成為進士的上舍名額僅僅只有百人。而且外舍升內。是一年選考一。而內舍升上舍則是兩年一考。

但東海的學校卻沒這么嚴格。要成績合格就能升到上一級。沒有人數的限制。但聽趙瑜話中的意思。是希望畢業生越少越好。以便安置。

趙瑜連連搖頭。道:“不是改用。蒙學和義學里的年級制度本身就是仿著三舍法而來只不過換個名字罷了。”后世的年級制和三舍制。制度相仿。僅有的區別就是年限的不同和人數的差別。“而且一旦用三舍法。就表示每年有上千義學學生不的畢業。這也

人才了。我東海可沒有那么奢侈。”

“那大王的意思是\'”

“我打算增加年限。分義學為數!順便把義學改個名字現在我名下的產業大部分都賣了義學的金也改由國庫提供。內庫只提供獎學金。再叫義學也不合適。”趙瑜說著。今天這番話他已在心中醞釀多時。現在的東海學制已經跟不上國家發展的需要必須要加以整改了。“最低一等為小\'。同樣也是三年。設在鄉中。可以擴大招收人數。蒙學三年。無論男女都是強制性入學學學加減乘除和幾百個字能看懂簡單的告示。出來后就不算是文了。而小學三年。只強制從蒙學畢業男童入學把三千常用字學齊。要做到能寫會算。能讀書。能看報。還要會寫。出來后可以做個秀才了。”

“又要強制讀三年?這事恐怕很難。”作為儒門子弟。陳正匯當然希望東海的文治教化展的越高越好。但他也很清楚為了強迫百姓們送女入學各州鄉里的官吏沒少費力氣。臺灣還好遼南和天津可是很有幾所蒙學被困于學費的家長們燒掉的。

“先在臺灣島上推行。”趙瑜很清楚他的治下哪窮哪里富。“臺灣島上的幼童基本都是六七就開蒙。出來后十歲。既不能務農。又不能做工。閑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事。不如繼續讀書。”

陳正匯不再反駁。趙瑜說的的確有理。也有可行性。下面能不能推行下去。就要看他作為宰相的能力了。那讀完小學。接下來呢?”他問著。

趙瑜既然前面說小學畢業才能當個秀才。那離貢生還差一級。至少還要有一級學校。

“中學!每個縣都要有一所或兩所。如義學一樣為考試入學……其實就是現在的義學。三年制。學費同樣出自國庫。出來后。就是真正的貢生。”

“那再上一級就是大學嘍?”陳正匯問道。古代太相通。大學其就是太學。

“別急……中學一我還沒說完。”趙瑜拿出一紙。用朱筆涂畫了一陣。遞給陳正匯和盧明德。兩一看。卻見是幾層重重疊疊的方框。最底一層寫著蒙學二字。再上一,的一個方框則是小學。但小學之上。卻是三個并列的方框。分別寫中學技術學校和士官學校。

“技術學校?士官學校?”兩人頭問著趙瑜。

“小學畢業后。想繼續升學的至少應該還有一半。不過中學人數要限制。錄取率不會超過兩成。那剩下的怎么辦?所謂技術。比如說。會計船長造船礦土木工程行當。你們也應該知道。現在這些方面的人才有多搶手。工錢開的有多高……”

陳盧二人輕輕點頭。東海國中。一普通的近海商船船長。年薪往都在千貫以上。能駕馭遠洋商船的船長甚至都有分紅的權利。而國相陳正匯的年薪才不過萬貫。禮部尚書盧明德就只有不到五千貫。若不是他們有其他福利。甚至比不上一個好一點的老資歷的船長。至于會計船大工探礦師。有木工瓦工。這些工匠。要有點水平。也個個都是幾百貫的年入。

“……但要是從學徒當起。沒有年八年。是出不了師的。也就是因為難以出師。同時國中務農的收入也不低。要不。不知會有多少人跑來吃這碗飯。不過有了六年的強制教育。人腦子開了竅。再學起這些技術來。卻是的心應手。十學徒生涯可以壓到三年就學完。你們說會有多少人來考這些技術學校。”

“開辦這些學校的費用怎么算?還有……這些技術不能紙上談兵。要實際去做才能學會。現在官中也沒有這些作坊可以讓學生去學。”盧明德問道。能當上一部尚書。分析能力和判斷力自不差。很快便看出開辦技術學校的難點。

“技術學校不由官中辦。讓那些坊主去干。馬林溪那邊。已經多次抱怨船工不夠。讓他自己開辦學校。允許他招收學生。簽下幾年的賣身契。他肯定會樂顛顛的去辦的。至于船長學校。那些船主海商也不會吝嗇。不論是為了給自家培養手。還是為了想辦法把大工船長的薪水打壓下來。他\'都會樂意去技術學校的。”

陳正匯和盧明德聽著覺的有理。點點頭。把趙瑜的話囫圇記下。又問:“那士官學校?”

“這是為想從軍的學生準備的……”趙瑜說道:“此次不但學制要改。官制要改。軍制我也準備要改。不過這要跟參謀部那邊商議過再說。”

“官制要改!?”兩人大驚。

“沒錯!都要改!”趙瑜一口承認。離最后的決還有兩三年。在這段空閑的時間里。要把可能阻礙未來發展的制度盡力改正。東海新立不到十年。暴露出來的問題并不少。不過幸好。立國時日不長。此時改制。總比日后積習難返時再改要好。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章 文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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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一章 文治(下)
宋宣和五年八月十三,癸巳。西元1123年9月
臺南府。

舊日草木叢生的原野,已被一望無垠的良田所代替。經過六七年的開發,臺南平原的糧食出產已經逐漸趕上了北方基隆和臺中。在這片方圓近一百五十里的土地上,生活著近三十萬東海軍民,人煙輻輳,交通便利,商旅不絕于途。就算放到大宋兩浙、江東,也算是望州了。

由于人口日繁,臺南府最近又把位于州府東南角的幾個鄉合并為一縣,由趙瑜親自起名為屏東。

屏東縣,在山與海之間,有一片剛剛開辟不到一年的田地。田野中能看到一束束尚不算飽滿的稻穗。無數稻穗組成了萬畝良田,微風拂過,千重稻浪,十里禾香,一派豐年在望的景象。

萬畝稻田被縱橫交錯的田壟分割,田壟有寬有窄。在寬闊的田壟之上,無一例外的都豎著一座座兩尺左右的石碑。石碑正反刻著田壟兩邊田主的姓名,都描了紅漆,是為標定各家田地范圍的界碑。

離這片田地大約三里多地,在略微高出地面不到一丈的土坡上,有著一座村寨。村寨不大,占地不過十余畝的樣子。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高高的寨墻,厚重的寨門,寬闊得可充作曬谷場的寨前廣場,以及向外突出的五棱寨墻邊角,無一不表明這是仍標準的東海村寨。

村寨之中,兩條十字道路橫貫東西、南北,蒙學和村社這兩個最重要的建筑位于村寨中央偏北,而村里的三十余戶人家便錯落有致的分據在道路兩旁。這些民宅都是一個式樣,前后兩進,東西分廂。外院寬大,地面都鋪著磚,是個現成的演武場。

在村東北角,同樣有座兩進的院子,用片石壘起了半人多高的院墻,大門外的右側,是一座由破掉地水缸反扣過來做成的小小的土地神龕;而左側的院墻上,則掛在一塊方方正正地木牌。木牌之上,寫著幾個人名,其中最右側的一個是戶主――張大牛。

征倭一戰,張大牛雖然只是副營中的一名隊副,但靠著因為隨隊巡查時地幾次斬獲而得到的集體三等功,加上所有出征人員都有的五等功,他得到軍功賞賜是普通副營士兵的三倍。

而位于臺南地這片田地和宅子。就是靠張大牛地軍功封賞而得到地。當日從東回來后。依照戰功。除了兩名倭女和一百二十貫錢鈔。他在臺南還分到了一頃半地荒地和一座宅院。由于與舊田隔了太遠。又不可能租佃出去。張大牛考慮幾日。便把原來在基隆府分到地三頃熟田和宅子賣了出去。換來了臺南地十二頃未開墾地荒地。這些荒地本是與張大牛一起出征地袍澤得到地封賞。正好與他地賞賜連在一起。合起來足足有七百畝之多。

張大牛不得不慶幸他當年地決定。若不是六七年東海建國前就入了臺灣。哪會有現在地風光。整整七百畝地上等田土。放到老家鄉里。也算得上是一等一地大戶了。

現今。那些剛剛來投奔東海地移民。再也不可能如當年那般有著一人兩頭牛、三年免賦、四十畝地地好事。人人只有十五畝口份田。雖然三年免賦依舊。但耕牛卻不會再發。但就算這樣。大宋百姓仍對東海趨之若騖。比起大宋貪官污吏和永遠也繳不完地稅賦。東海國猶如天堂一般。

有田有宅。衣食無憂。而且上島后地這幾年。他又添了一兒兩女。子女雙全。張大牛其實已別無所求。只想平平靜靜地享受下半輩子地清福。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近日。便有一樁困擾他全家上下地大事。

一只黃狗伏在墻角。伸著舌頭。呼哧帶喘。避著正午地陽光。正屋地供桌上。張家地列祖地靈牌前。架著張大牛因戰功而得賜地鋼刀。兩名倭女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供桌。

內進地西廂房中。張大牛一家正圍坐在一起。張大牛夫婦二人。和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都聚在了這間屋中。

張大牛穿了一身去了標志的軍服,端坐在一張檜木座椅上,雙腿微分,雙手平平放在膝頭。臉上的一圈如猬短須,讓他威嚴自生,看起來頗有幾分氣勢――不像個預備役的雜兵,倒像個校尉。自從去過東之后,他在家中都保持著軍中的習慣,近一年的磨練,在他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的身邊,渾家王氏同樣坐在一張檜木座椅上。滿頭金釵,遍體綾羅,也有了幾分富態之相,若只論穿戴,比當年他家的佃主劉大官人的妻妾還要強上數分。王氏抱著才兩歲的小兒子,兩個四歲的雙胞胎女兒則乖巧的搬了兩張小兀子坐在她腳邊。

在夫婦兩人的右手邊,次子興哥也老老實實坐著。他已經十五,三年前蒙學畢業后,沒有考上義學,便回家務農,現在已經跟張大牛的一個袍澤的女兒定了親,年后便要迎娶過門。

整個房中,眾人皆坐,惟有張大牛的長子大哥兒,或者叫張希均――這是義學里的先生給取得大名――站在屋子中央。

張大牛看著他一直引以為傲的長子,心中苦惱萬分。他的這個大兒子其實并不算如何聰明,當年是憑著一點運氣才考上了義學,在學校中,成績也只能排在中下,但畢竟是順順當當一個年級一個年級的升了上去,到了今年年底,就該畢業了。

張大牛已經打算著給長子攀一門好親,有著義學畢業生的身份,就相當于貢生,在東海國中,不愁找不到好差事,更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但十天前,從東海王宮中,發出了一篇改制的諭旨,傳遍了臺灣各地,也打碎了張大牛的幻想。

從今以后,所有的義學學生都變成了小學學生,畢業后,只能算是秀才。要想如往日那般當上貢生,就得去上中學,至于進士,文進士得

,而武進士則是去上軍學。

區區一個不能入貢的秀才,放在大宋,也沒人瞧得起,對他們通常的稱呼是窮措大,只有通過解試入了貢,才會被恭稱作官人。長子的前途,也因此一下就變得黯淡無光。

“回家嗎?”張大牛問著。

張希均搖了搖頭,上了六年學,他已經看不起土里刨食的生活。若是能有奴工、佃農幫著處理農事,只需負手看著糧食進倉倒也罷了,可惜他們家田土雖多,但奴工還是買不起,而佃農……東海國中還沒有這個職業。

“想繼續進學?”張大牛再問。

張希均點了點頭。

“可是以你地成績,中學是考不上的。”張大牛嘆道。他看過兒子成績單,滿篇的六十、七十,不管怎么說,都算不上好成績。

張希均抿嘴不言。雖然在諭旨中,今年的義學畢業生不但可以免試入技術學校和士官學校,考中學也會有加分,但從錄取地比例上說,他這樣的成績仍然沒有機會。

王氏也嘆著氣:“要是大哥兒你能考上中學就好了。就算最后考不進太學里做進士,畢業后也可以直接去衙門做吏員。只要你認認真真把份內事做好,日后也能當上官人,叫什么……事什么官……”

“事務官!”張興哥提詞道。

“對,就是事務官。若是當了事務官,再勤勤懇懇做事,最后說不定能升到……升到……”

“六部侍郎!”

“沒錯,就是侍郎!”王氏叫道。在這個新起的村子里,周圍地鄰居都是從軍中退了下來的軍士,由于東海軍天南海北的征戰,東海士兵們的眼界一向是放眼天下。平日男人們討論得口沫橫飛的就是如今的天下大局,而女人們聊起天來,也沒多少家長里短讓她們扯,許多時候同樣離不開時事,“說起侍郎,那可只比尚書差一點的大官,差不多能叫相公了。若是大哥兒你能做上侍郎,為娘的也能當個封君了啊……”

同樣在十天前,趙瑜下令改易官制,將東海文官組織劃分為政務官和事務官兩個系統。在趙瑜設想中,日后國中政務官將皆由進士出身地官員擔任,而事務官則是從吏員一步步晉升上來。政務官負責方略和監察,而事務官則處理庶務。如宰相、參政、御史以及地方上的知州、知縣都屬于政務官,而下面處理實際行政事務的幕佐僚屬便屬于事務官,其實就是仿自于后世,連稱謂都沒有改。

大宋官員由于多是進士出身,大多熟讀經史,卻不識政事,往往為胥吏所欺。而胥吏由于身份低微,又看不見前途,有許多役職還沒有薪水,都變著法兒的上下其手,或從百姓身上盤剝,或從府庫中竊盜,甚至還有刁難下級官員索取重賄的吏員。

在大宋,日常的各項政務處理都有時間限制,如斷奏獄,‘每二十以上為大事,十以上為中事,不滿十為小事。大事以十二日,中事九日,小事四日為限。’超限即罰。若是在任的官員不識趣,當事的胥吏便會故意拖延公事,讓官員遭受重罰。

再比如每年十月底,各縣都要上繳今年地收支賬簿,若是耽擱了時日,當事官員也會遭到處罰。而州中的胥吏便瞅準時機趁機刁難,如若不給賄賂,便會把公文截下,讓這個縣的賬簿不得上繳。所以這份錢不得給,百多年下來,都形成了慣例,已經成了光明正大的份子錢。

而東海國中,也漸漸出現了這樣的苗頭,雖然因此趙瑜連興大獄,斬了二十幾個奸猾胥吏,并連同聽之任之地官員在內,向南洋的荒島流放了五十多戶人家,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趙瑜有鑒于此,才起了改易官制地決心。一方面加大監察力度,對胥吏犯法課以重刑,另一方面則把胥吏都歸入公人行列,給予不低的薪水,并設立按年資加薪地制度,同時打開了胥吏晉升之途,最高甚至可以升到六部侍郎之位,以讓他們有個盼頭。

“別做夢了!”張大牛卻一口打斷了渾家的白日夢,“我們搬來時,縣衙里給我們辦手續地陳押司是吏,鄉里的劉書辦也是吏,就算催租子的也能算個小吏。你說他們中間有哪個能升到侍郎的?!進士只要考一次,但做吏的一輩子都在被考。官有多少?吏有多少?從吏升到官,不會比考進士容易,要升到侍郎更是做夢!更別說,大哥兒還考不上中學。”

雙眼定定看著一臉不服氣地兒子,張大牛最后說道:“還去上士官學校罷!海軍太危險,去陸軍的學校。正好我當初出征倭國時的指揮使徐大刀,現在就在陸軍士官學校,你去后,說不定還能得到點照顧。”

他這些天一個勁的往鄉里跑,仔仔細細地把今年義學畢業生的幾條出路一五一十的打聽清楚,權衡多時,還是覺得去士官學校最有前途,“雖然大王把軍制也改了,原來四級士官變成了四級副尉,銅日標志也沒了,士官地軍銜變成了用錫做的云朵。不過出來后好歹也能做個隊正、排副什么的。日后表現好,往教導隊走一遭,未必不能升到副尉、校尉。”

“當兵有什么好的!”王氏急急叫道,“你出征的那幾個月,不知我多有擔心,每天念佛幾千遍,生怕你有個好歹,現在還想把大哥兒往軍隊里推。照我說,還是去技術學校,去學造船。

不用去海外吃賣命飯,又能拿高工錢。聽說馬老尚書家里的船坊,一個最低一級船大工一年都有三百貫好拿。有這么好的營生,何必去做斷頭買賣?!”

“你懂什么!頭發長見識短!我東海立國以來,歷次大戰死過幾人?!”張大牛立刻罵道,“船大工又有什么好做的?什么東西一多,價錢就賤。豐年地時候,糧價總是最便宜的。別看現在那些船大工能拿

,等到三年之后,馬尚書開的造船學校里的學生畢還能不能拿到這么高的工錢?!”

他雙目炯炯的盯著長子:“去士官學校,等出來后博個封妻蔭子,我和你娘也能跟著沾光!”

……………………

圓口的玻璃杯中,倒進了半杯藍色的液體,如大海一般透徹地藍。一只手拿起一條薄薄的鐵片丟進了杯中。

在片刻過后,玻璃杯中的液體便由藍色逐漸變成了淺綠色,而拿出水的鐵片上則泛起了微紅的銅色。

“這是什么戲法?”趙文接過鐵片,翻來覆去地看著,卻看不出個究竟。

“這就是膽水煉銅法的原理!用鐵代替了膽水中地銅,銅從水中析出,膽礬就變成了綠礬!”一名化學研究院的學者高聲回答著趙文地疑問,“神宗年間,饒州布衣張潛著《浸銅要略,后由其子獻于朝堂。先試行與鉛山銅場,十余年后,至哲宗時便傳播與天下。現在大宋南方有四分之一的銅是靠膽水與生鐵屑煉出來地。不過他們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比起我這里,差得太遠。”

“麻逸的銅山也是用這種方法煉銅嗎?”

“不是!”趙瑜解釋道,“麻逸的銅礦不是膽礬礦,直接冶煉更為方便。”他抬頭對學者比劃了一下,示意他繼續演示。

今次他帶著趙文來參觀剛剛轉入新成立的太學中的幾個研究院,主要是因為前次他和陳正匯只視察了織造和農學兩個研究院,而對化學、理學、數學等基礎學科的研究院過門而不入,讓里面的學者大感失望,所以為了安撫人心,他才會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再次視察東海的研究機構。

東海太學中的這些研究院,無一例外出自于趙瑜。不過趙瑜一直很小心的控制著自己不要把太多的未來理論和技術暴露出來。他很清楚,科學的發展靠的是體系,靠的是前赴后繼的一代代學者。若是貿貿然就把腦海里的東西一股腦的拿出來,那根本就是苗助長,對日后華夏的科技發展并無益處。所以趙瑜只寫了幾本小冊子,夾在在不同學科搜集來的書籍中,暗暗傳了出去。

趙瑜提供給研究院的科學理論其實很淺顯,只是算是一些最初步的東西。在數學方面是代數符號,XYZ也好,甲乙丙丁也好,代數符號的出現,使算術變成了數學;理學――趙瑜覺得格物兩個字還是留給朱熹好了,而把理學這個詞從二程手中拿了過來――是力學三定律和一點光學上的東西;化學方面是元素和原子分子論;生物則是分類學。這些是理論,更是展開進一步研究的工具。

不過,這些科學理論都是他用原發現者的名字傳出去的,比如林奈,比如牛頓,并沒有竊為己有。趙瑜還記得前世幼時在科普書上看到地一句話――‘科學憎恨權威’,作為一國之君,可算得上是金口玉言,如果他掛了名,恐怕不會有人敢質疑,這對于華夏科學水平的提高并無益處。而且他也不需要多余的光環來妝點自己,一個征服者的稱號已經綽綽有余。趙瑜打算讓東海地學者們自行去考證,去爭論,去駁斥,去采信,然后才會產生更加利于科技進步的研究氛圍。

因為同樣的理由,除非情況緊急不能耽擱時間,不然趙瑜絕不會對科研方向插上一句嘴,就算因此損失大量金錢和時間也在所不惜,畢竟……失敗最能鍛煉人。歷史證明,不論科學研究地成敗與否,都會對科技進步產生正面的影響。就像愛迪生發明電燈時所說,三千多次試驗失敗就是證明了三千種材料不適合做燈絲,為此花費的時間和金錢絕沒有白費。

經過了近十年的發展,加入研究院的學者、學子數以百計,常年不斷的投入終于產生了回報,各種名目的學會社團也自發的組織起來。各種新工藝新技術,接二連三地出現。那種趙瑜和趙文曾經談論過地威力巨大但實用性仍有待商榷的新式火藥便是出自于化學研究院。而在研究物質變化的過程中,粗淺的五行理論已經被拋棄,元素論正式確立了權威的地位,所有的化學院研究者都在為發現新元素而努力。不過其中并非沒有謬誤,比如化學院依然把水當作一種元素看待,與金、銀、銅、鐵等同起來。

一股濃烈的酸味彌漫在空氣中,那是從做演示的學者手上地又一個玻璃杯中冒出來的。趙文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學者又把一條鐵片放進杯中的透明液體里,一串串氣泡便冒了出來。學者用新的玻璃杯收集起這些氣體,放到燈火邊一點,砰地一聲,玻璃杯中爆出的火焰讓趙文嚇了一跳。

“這又是什么?”

“這酸液就是綠油,或是叫硫酸。把鐵片放進硫酸中,就又會變回綠礬,而產生一種氣體。由于這氣體比空氣還輕,灌入孔明燈中,不用點火就能升上天,前日便由大王親自取名為氫氣,是一種新地元素!”

趙文扭頭看了看趙瑜,而趙瑜卻看著學者手上的玻璃杯。到現在為止還沒人注意到實驗結束后在玻璃杯內壁上掛著地水珠,但總有一天,會有一個較真的學者發現這一點,并追查下去,發現水并非是一種元素。

從化學研究院出來,趙瑜帶著趙文等人,去了數學、理學等研究院走了一遭。對于這些關系到東海未來發展地學會,趙瑜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多加勉勵,并宣言要設立獎金和榮譽稱號給予杰出的學者以獎勵。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只要東海王喜好百科之學的名聲傳出去,自然會有無數人會把精力和資金投入到科學研究中。

“想不到這些研究院里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多。一個三棱鏡就能把太陽光變成彩虹一樣,還有什么慣性,天天都能感覺到,但以前還真沒注

趙文還念叨著剛剛從理學研究院里看到和學到的新著趙瑜笑道,“二郎,你這幾年的錢還真沒白花。”

“那是當然。這些還是基礎研究,以后越來越多。”

“本來還擔心,學校越開越多,教出來的學生快沒地方安排了,現在有這些研究院可以塞人,陳相公倒也不用頭疼了。”

“就算沒有沒地方安置,我也不在意。人才是不嫌多的,人才越多,挑選的余地就越大。大宋人丁不過六千萬,其中專心讀書進學之人不過百之一二,大宋選士就是在這百萬人中挑選。但我東海人口不過兩百萬,男丁為其半數,但可選之才卻超過二十萬。我丁口是大宋的六十分之一,但人才卻是五分之一,而質量更是遠勝。這才是我東海興旺發達,虎視天下的根本所在!”

“若是日后二郎得了天下,把教化推廣全國,讓全天下億兆萬民同受教育,從這么多士人里選出的人才,必是個個國士。”

“那當然!”趙瑜點頭。心中卻冷冷一笑:‘國士我倒不指望。只要到那時,沒有人敢對我說‘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就夠了’

當年神宗變法,舊黨極力反對,其中文彥博尤其賣力。但言:“祖宗法制具在,不須更張,以失人心。”

神宗皇帝反問:“更張法制,于士大夫誠多不悅,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文彥博卻說道:“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言下之意百姓死活我不管,但你不能損害士大夫的利益,幫你治理天下的可是我們士大夫!

趙瑜可不想有人當面對他說著這種話,也不想他手下的文官士大夫們抱著這樣的心思。而推廣教化就是對付士大夫這種想法地最佳手段。

當大學生們還是物以稀為貴的時候,他們自詡為天之驕子,以天下為己任;但僅僅十幾年后,大學一擴招,大學生多如狗,畢業生們或擠去人才市場,或為了一個好工作繼續苦讀,卻再也會自以為是個人物,擁有指點江山的氣魄了。

所以要對付士大夫階層,只要推廣教育就夠了。

趙瑜、趙文兩人漫步而行,往一個小山包上緩緩走去。山包之上,有著幾棟建筑,那是東海司天臺所在。兩人還沒到山腳,司天臺中的官吏、學者便蜂擁而出,在道旁相迎。

一個身穿綠袍地官員跪伏在趙瑜身前。他是司天臺五官正,下有春夏秋冬四官。在七月底,他曾經來求見趙瑜。趙瑜還記得當時與這位五官正的對話。

“八月初一將會有日食?”趙瑜一個月前是這樣問的。

“回大王地話,經過推算正是如此。”

“何時日食?”趙瑜饒有興致地追問著。

“呃……八月初一啊!”

“我是問哪個時辰!”趙瑜還記得前世預報日食月食時,都是連幾分幾秒都算了出來,他現在的要求不高,能算出哪個時辰就滿足了。

“那個……”

“算了!”“那在哪個地方有日食,總能算出來罷?”

“這個……應是在大宋境內!”

“是嗎?那等八月底便能知道你們算得準不準了!”趙瑜有些悻悻然的說道。

不過沒到八月底,就在昨天,從對岸傳來消息,八月初一大宋出現了日食,京東京西一帶白晝如夜,而兩浙、福建也都看到了缺了一塊的太陽。而大宋主管觀測天象的翰林院天文院和太史局天文院注2卻并沒有發布預報,從這一點看,至少東海天文學的水平已經比大宋要強了。

“現在臺里觀星效果如何?”

“回大王的話。有了望遠鏡,天上的星星多了十倍也不止。不過三二十八宿劃得范圍太狹窄,南方天區新發現地天星都沒有去處。”

“那就給它們一個去處好了。大衍之數五十,現在只有三十一個星區,那再添十九個,湊足五十。南方也弄個三垣十六宿出來!”趙瑜說得很輕松,希臘時代的星座也只有四十八個,后來的八十八個星座,有四十個是后世所加。

“這……這怎么可以?”

“你把南方星區劃分好,再由孤來封天,怎么不可以?”趙瑜淡然說著,“能不能留名千古,就看你的本事了。”

五官正渾身抖了起來,那是激動的結果,鄭重其事的三跪九叩:“臣……遵旨!”

趙瑜看著司天監五官正的后腦勺,又拋下一句:“這事你可以用心做,但也別忘了正事!”

天文學的發展是緊跟著航海術一起開始地,東海島司天監已經分清了行星與恒星的區別。這其中,趙瑜沒插手過一星半點。他對司天監和天文學會的要求只有一個,盡速編訂出木星的四顆衛星星表,以方便海上行船測算時間,以及測量經度。不過,現在看來,只能期盼至少在他駕崩之前能看到,而不是由子孫燒給他。

從司天監出來,趙瑜站在天文臺所在的小山上,占地數里地各大研究院盡收眼底。千百名科學家在這里從事著研究工作,不斷進行著實驗。

看到這一片建筑,若是還有人以為東海是窮兵黷武或是行商務賈的國家,那就大錯特錯了。若論文治教化,就算大宋也比不上。所缺地,不過是些底蘊罷了。

注1:有關膽銅法的專著《浸銅要略已經失傳,但在沈括地《夢溪筆談中仍留有記載。

注2:北宋前期,沿襲唐制,設司天監。到了元豐改制時,則改名為太史局,掌察天文變化,占卜吉兇,并編訂歷法,發布黃歷。宋時,司天監或太史局的官員,屬于伎術官,位在京朝官之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一章 文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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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二章 武功(上)
支數千人的隊伍迤邐行進在一望無際的遼東平原上。色的旗幟,在隊伍中高高舉起。穿過河川、山林、平原、草甸,直往北方行去。女真尚白,能使用金白色旗幟的也只有天下間最為精銳的女真鐵。
這六千人純由女真騎兵組成的隊伍,足以橫行天下。無論宋遼那支軍隊,只看到這么多女真騎兵出現在眼前,都會升起遠避千里的念頭。但他們此次出行,卻不是為了與敵軍交戰,只是為了護衛隊伍中心處的一架馬車。

完顏阿骨打靜靜的躺在車中。明黃色的錦被遮住了他已經瘦得脫形的身體,兩腮都凹了下去,臉色灰敗,只有胸口一點難以察覺的起伏,才能看出他還有些微生氣。任何郎中看到這幅模樣的病人,都會提起藥囊,搖頭離開。

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大金皇帝,命不久矣。

按說以阿骨打的身體狀況已經完全不適合長途行軍。

不過落葉歸根,雖然他橫行天下,遠征萬里,但在將死的時候,他還想再看一看按出虎河畔的土地,再喝一口鴨子河的水。

這是大金皇帝最后的愿望,沒有人能拒絕。六千最為精銳的完顏家本部精兵被動員起來,護衛著阿骨打的御駕從鴛鴦向按出虎水行去,而原本就在阿骨打身邊的隨侍的諸多宗室和重臣也一起隨駕北上。

從七月到八月,金國皇帝的車駕已經出現在遼東大地上。

完顏宗干就跪坐在父親身旁,凝神靜氣地看護著父親地病體。阿骨打育有九子,現在隊列中的,除了攻打西京時受了重傷的嫡長子完顏宗峻,也就是繩果無法前來外,其他八人都到了。宗干是阿骨打的長子,雖非嫡長,但在宗峻沒有到來之前,他便是阿骨打身邊諸子的首領。

輕手輕腳的掖好了被角,宗干突然發現父親的眼皮在顫動。宗干驚喜下正要低頭細看,一直在昏睡地阿骨打卻突然翻身坐起。他一把抓住長子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力氣竟然出奇的大,抓得完顏宗干地手腕痛得發麻。

“契丹人來了?!”阿骨打大聲問道。

“啊……?”宗干如墜五里霧中。

“是契丹人來了!斡本。拿我地弓來!”阿骨打聲音大地驚人。洪亮得完全不像在病榻上睡了數月地病夫。

完顏宗干連忙扶住自己地父親。這時隱隱地。從十幾里外傳來大隊騎兵奔馳地蹄聲。

宗干地神色松弛下來。“不。不會再有契丹人來了……契丹人都給爹爹你殺光了!這是我大金地兵馬。”

“哦……”阿骨打清醒了。被宗干扶著重新躺下。看著長子地臉。又問道:“現在到哪里了?”

“牛山。”

“還有一千里地啊……”阿骨打嘆著,漸漸合上了眼皮。

“阿魯保!阿魯保!”完顏宗干看著父親又昏昏睡去,頭探出車窗,換著八弟完顏宗強地女真名字。

“大哥?!”宗強應聲馭馬趕了過來,透過車窗的縫隙向里張望了一下,“爹爹沒事罷?”

“沒事!去看看是誰來了?!”宗干指了指遠處地塵頭。

宗強應聲去了,很快一面素白的大出現在地平線上,從形制上看,那是西京都統完顏宗翰地旗號。阿骨打病亡在即,在外的宗室都趕回來見最后一面,看起來宗翰是第一個到的。

“是粘罕,是粘罕趕來了。”

阿骨打半睡半醒,朦朦朧朧中,只覺他床榻前,人們來來往往,感覺有些吵。不過他很快就不在意了,沉入夢鄉的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他坐在父親劾里缽的膝上,劾里缽寬厚的大手撫摸著他的頭。就在不遠處,完顏部的戰士還在其他部族的軍隊廝殺,一支支流箭不時的飛過,喊殺之聲不住傳進耳中。

阿骨打好奇的張望著百十步外的死戰,突然覺得脖子濕漉漉的,他一抬頭,父親的血一滴滴的落在他臉上。

“爹爹!”他驚叫。

“沒關系!臘碚和麻產的箭可殺不了你爹爹!”劾里缽身上四處中箭,鮮血沿著箭桿而流,隨軍薩滿正用銀刀處理著箭創,但他還在笑著。

阿骨打把剔除四支箭收了起來:“爹爹,我會幫你把箭射回去的!”

劾里缽笑了,對著身邊的親衛道:“此兒長大,吾復何憂!注1”

這也許只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盼。但轉眼之間,阿骨打便騎著一匹駿馬之上,當初射傷劾里缽的臘和麻產就跪在他腳下,身邊的士兵舉刀歡呼,直屋鎧水而流。

阿骨打突然驚醒:“我好像聽到水聲了……是到鴨子河了嗎?”

“快到了!快到了!”宗干寬慰的說著,但此時車駕只是剛剛過了渾河,離鴨子河尚有八百里。

“……就要到家了啊……”

阿骨打又沉沉睡去,并不知道他的四弟、五弟今天已經從南方趕來了,只為送他們的二哥最后一程。

周圍的場景又變了,阿骨打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巨大得難以想象的帳幕中。帳幕的內壁用綢緞和金裝飾的金碧輝煌

百人坐在帳幕中,豐盛的酒菜擺在他們的面前,但有痛飲的熱烈,反而猶如有冰雪滲了進來。

“跳還是不跳?!”一個陰狠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阿骨打看看左右,周圍坐著十幾個生女真部族首領,都是熟悉的面孔。他們看著他,有的在冷笑,有的在擔憂,有的甚至在幸災樂禍。

‘這是哪里?’

阿骨打茫茫然的打量著帳內,在大帳中,最尊貴地那個位置上,坐著一個穿著緋紅色武服地中年人,他的相貌身材是常年射獵練出來的精干,但眼中卻透著酒色過度的昏黃。中年人坐的軟榻上披著白虎皮,手中割肉用的匕首柄部還鑲著一條金龍。

是遼國皇帝!

‘對了,這是頭魚宴。’阿骨打恍然大悟。

每年鴨子河解凍后,漁獵為生的生女真諸部,都會把今春捕到地第一條大魚祭祀給先祖,并大開宴席,祈求今年的年景,這就叫頭魚宴。而遼國皇帝也都會在此時來到鴨子河畔,布下春捺缽,并參加頭魚宴,這也是為了收攏或震懾北地生女真的人心,讓他們不敢反叛的用意。

天祚皇帝今年也如常參加了頭魚宴,酒過三巡,他下令女真首領們下場舞蹈助興,這是征服者地權利。排在前面的女真各部首領都一個個下場獻舞,這是恥辱,但這也是遼國皇帝地命令。

誰敢拒絕?

只有阿骨打!

“我不會跳!”阿骨打昂然說道。

“不會跳也要跳!”一個遼國的大臣威逼著。

周圍的契丹文武重臣虎視眈眈,帳內的侍衛也都持刀而立,只要天祚皇帝一聲令下,下一刻,他就會被亂刀砍死,但阿骨打仍不愿低頭,“我不會跳!”

天祚皇帝的臉色發青變黑,雙眼凸起,正要發作。他身邊的一個大臣,叫做蕭奉先地勸住了他。蕭奉先在天祚皇帝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耶律延禧便狠狠瞪視了阿骨打片刻,起身拂袖而去。

阿骨打贏了一仗,但并不欣喜,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讓他心情沉郁:‘你們會后悔地!你們一定會后悔的!今日不殺我,日后就是我來殺你們了!’

這是他地誓言!

耶律延禧在后悔嗎?

蕭奉先在后悔嗎?

七十萬大軍一眼望不到邊。比混同江更寬,比按出虎更廣,人多得就像白頭山上的松木,密密麻麻地數都數不過來。

阿骨打身邊的兩萬人,比起天祚皇帝親領的七十萬大軍,就像被洪水包圍的小山包,隨時都可能被大水淹沒掉。

只要這‘洪水’是在向北流!

可遼人都在向南跑,緊跟在天祚皇帝的大旗之后,拼著命向南跑。兩萬女真鐵騎悠然的跟在潰軍之后,如同手中拿著套桿,追逐著草原上的野馬群,去輕輕松松的捕捉著獵物。

耶律延禧在后悔嗎?

蕭奉先在后悔嗎?

阿骨打只恨他們跑得太快,堵路的七十萬人太多,不能把他倆抓來問一問。

阿骨打在笑。

在睡夢中,他沖入了遼陽城,攻破了臨潢府,逼降了大定,打進了大同,現在他終于走在遼國的最后一座京城里。在他縱馬奔馳過的街道上,數十萬燕京軍民都跪伏在路邊,不敢稍稍把頭抬起。

遼國南京的宮室就在他的面前,富麗堂皇的宮殿,婀娜多嬌的美人,金珠寶難以計數,古董珍玩數不勝數,但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獨自在契丹皇帝留下的宮殿中徘徊了許久,最后他還是坐在遼國宮城大門外,吳乞買,斜也,?魯他們也都坐在身邊,就像少年時,一眾兄弟拿著釣竿坐在鴨子河旁。但這時,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混同江中的馬哈魚,而是遼國的文武百官和十萬軍民。無數人在他們腳下山呼萬歲,他們生命都在他一念之間。

那時真是痛快啊……

阿骨打昏睡著,有一陣醒來,但很快又會昏睡下去。就在他一睡一醒之間,他的隊伍正執著的沿著回家的路向北走去。

隨著大金皇帝疾重回鄉的消息傳播開去,契丹、奚族的降將,渤海和漢族的歸順者,更多的還是白山黑水間的各部女真頭領,陸續加入了阿骨打返鄉的隊伍。軍勢不斷膨脹,當抵達黃龍府時,已經有了浩浩蕩蕩的數萬人馬。在阿骨打的意志下,這支龐大的隊伍,一直向北,向著完顏部的故土,不停的行進。

契丹都統耶律余睹從阿骨打的帳中出來。在降金的契丹人中,他的地位最高,甚至當上了都統一職,雖然僅僅是掛名,下轄的又只是契丹余部,但他地地位仍使他不得不一日兩次地依禮謁見阿骨打。

出了大帳,耶律余睹只見著一人就在帳門旁仰頭望著西面的天空。耶律余睹認得此人,那是楊樸。對,就是那位第一個投奔大金的漢人,也是勸說阿骨打稱帝的從龍功臣,如今的大金文臣之首。

耶律余睹走到楊樸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向西望去,一顆璀璨的星辰正在白日照耀地天空中閃爍著光輝。

“怎么白天還有

?”

“那是金星注2……”楊樸的聲音很輕,語氣中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金星嗎?”耶律余睹回頭看了看阿骨打的營帳,再仰望那顆在淡藍色地天幕上閃閃發亮的星辰,“難怪!”

前日天狗食日,今天太白晝現,阿骨打乃是真天子,如今天上異象頻生,那也正是表明他地生命就在旦夕之間了!

大軍緩緩北進。

途徑寧江州,渡過剌離水,八月七的黃昏,護送阿骨打返回故土的隊伍在部堵的西岸邊扎下了營盤。

阿骨打被小心翼翼的從車上抬進了剛剛搭好的大帳中。他今天出奇地精神,臉上的死灰全然不見,看起來紅潤異常,雙目利如電,威棱攝人地氣勢讓人拜服。完顏宗干驚喜萬分,那橫掃契丹百萬軍,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父皇又回來了。

“到哪里了?”阿骨打問道。

“回父皇,已經到部堵注3!”

“只剩不到兩百里了……”隔著帳幕,阿骨打望向北方,家鄉就在不遠處。

“是啊,最多四天就能到了!”

“但我已經撐不下去了!”阿骨打嘆著,他現在地精神不過是回光返照,對此他也是心知肚明,“斡本,把你四叔、五叔,還有你弟弟他們……不,把該叫的都叫來罷!”

阿骨打沒有再睡,背靠著軟榻坐起,等著一眾宗室應召前來。他做了皇帝,他滅掉了契丹,他把完顏部從鴨子河南地一個只有區區兩千兵的小部族帶領成雄踞北地,虎視中原的大國,這一生,他已經無憾,唯一擔心的,便是身后之事。

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帳簾忽動,完顏宗干領頭入內,阿骨打便見著四弟吳乞買,五弟斜也,堂兄蒲家奴和前國相撒改的兒子粘罕等幾個勃極烈帶著宗室中的子弟涌進帳來,跪在地上。烏壓壓的百十號人,擠滿了帳中。

完顏阿骨打的視線從他們的臉上一個個掃過。

老一輩的都看不到了,他的小叔阿離合懣也在四年前病死;他這一輩也只剩十幾二十人;不過小字輩,或者用漢名來說宗字輩的,已經挑起了大梁,撒改家的粘罕,也就是那個精明能干善于用兵的宗翰,已繼承了其父的勢力,當上了勃極烈,西京便是他領兵打下的;他的九個兒子,如宗干、宗望等,也個個英才;而老四、老五的兒子,也都不差;至于孫子輩,年紀尚幼,還看不出什么,但也頗有幾個早慧的。

有后人如此,只要同心協力,天下何處去不得,打不下?!

“老四……”阿骨打叫著下一任的大金皇帝。

吳乞買忙膝行上前,挪到阿骨打身邊,抓著被子嗚嗚大哭了起來。阿骨打微微笑著,他這個弟弟是貪財了點,但能力還是有的,按照女真人兄終弟及的規矩,是穩當當的皇儲,不必擔心服不了眾,“……完顏家就交給你了!”

“二哥……”吳乞買抬頭動情的叫著,臉上還掛著鼻涕和淚水。但阿骨打在四弟投過來的目光中,看到的只有急切,卻沒有一點悲傷。

‘這小子!’金國皇帝心中五味雜陳,但他已經無心計較。

“斜也、粘罕、蒲家奴、辭不失……”阿骨打逐個叫著各大勃極烈的名字,他們都是宗室中勢力最強的統帥,“好好輔佐吳乞買,朕滅了契丹,已經心滿意足了。至于宋國,就交給你們了。”

“是……”

“還有……”阿骨打又躺回床榻,畢生的戰事仍歷歷在目,金戈鐵馬一一從眼前劃過,人聲馬嘶猶在耳邊回蕩。他自起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惟有兩次大敗讓他刻骨銘心,而對手皆為一家:“……要小心東海!”

這是他最后的遺言。

金天輔七年八月八,戌申,大金開國之主完顏阿骨打駕崩于部堵西岸,時年五十六歲。

九月初三,癸丑,阿骨打梓宮至上京。

初五,乙卯,葬于宮城西南,立寧神殿。

初六,丙辰,完顏晟吳乞買即帝位,并遣使四方諸國報喪。

九月下旬,大宋君臣聞喪報,在京設壇遙祭,并遣使賀吳乞買登基,暗中則彈冠相慶。阿骨打其人‘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人樂為用,舉兵數年,算無遺策,遂成大業’,給大宋君臣的壓力幾乎讓他們喘不過氣來。今阿骨打病亡,金國少了這個雄才大略開國之主,在趙看來,也可以對北方安心了。

十月中,阿骨打死訊傳入基隆,趙瑜舉杯對月:

“世間又少了個英雄!”

注1:《金史太祖本紀載:世祖與臘、麻產戰于野鵲水,世祖被四創,疾困,坐太祖于膝,循其發而撫之,曰:“此兒長大,吾復何憂?”

注2:續通鑒載:寅,太白晝現。

注3:古湖泊名。今吉林省松原市扶余縣境內。離金人起家的上京會寧府今哈爾濱阿城只有**十公里。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二章 武功(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20:25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三章 武功(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二十三章武功(下)
宋宣和五年十一月初六。乙丑。西元1123年11月2

安弼縱馬狂奔。迎面撲來的凜朔風。夾雜著前方騎兵帶起來的煙塵。直灌入眼口耳鼻之中。逼的他不的不俯下身子。貼在馬背之上。如刀寒風拍打著他的臉。又從領口灌入袍服之中。剛冒出來的熱汗。轉眼就被凍結。李安如同墜入了寒冰的獄。體的些微暖意都給寒風一點點的抽走。雙腿內側的皮肉都已經磨破。半身火辣辣的疼痛與上身的冰寒。不斷撕扯他的神經。整個人也漸漸麻木起來。

但盡管身體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思維也開始凝固。李安弼也不忘回首遙望東方。平州城的影子早已沒入的平線之下。但身后追兵卷起的塵土就在五六里開外。

敗了……

而且敗冤枉!

完顏宗望的確不是完顏母之流可比。那位金主的異母兄弟。不但名下的部族人數遠不完顏阿骨打吳乞買和斜也這幾個劾里缽的嫡子。連自身的用兵水準在女真宗室諸將中也是排在下面的。

自平州叛金歸宋之,。完顏母次領兵來接戰。六月。雙方戰于潤州。平州軍暫避其。據關而。十日后。女真軍便因暑雨難耐而退兵。及至九月。完顏母自金國上京參加阿骨打的葬禮和吳買的登基大典而回。雙方大戰重開。張覺先以偏師在新安和樓峰口敗于金人誘敵深入。親領大軍于兔耳山與母決戰。大破之。

女真自起兵來。除次敗于東海之手從未有過如此大敗。就是母麾下的軍隊。除了幾百名完顏親族。以及歸于他名下的兩支熟女真安。就只有契丹和奚族的降軍。也是一樣讓人興奮莫名。

大勝金人的捷報被覺連夜送往燕山府并東京。大宋雖與金國有盟約但看到金人受。同樣大感欣喜。很快。東京城中傳來道君皇帝的旨意建平州為寧軍以張覺節度使。其下文武官員如張敦固等皆加封徽閣侍制。并以下發銀絹數萬軍。

這些日。平州與燕京之間信使不。冊封使節的行程也早已傳遞進了平州。就在今天。張覺率眾出城二十里。相迎大宋天使。但沒想到這個消息竟被金人偵知。剛剛奉旨代替母前來領軍的完顏宗望當機立斷。率著數千精兵連夜潛行而至。

當看見金軍突然出現在身后。出城的平州人眾措手不及。跟隨張覺一騎出迎的千名平州精騎轉眼被殺了一半而為了沖回平州城。剩下的戰士又死了一半。但回到平州的路。早被金軍給封死。完顏宗望又派了數百鐵騎來追殺。無奈之下。張覺只能率余部向西遁去。

不知逃了多久只聽見希律律的一聲馬嘶逃竄的隊伍中一匹戰馬前蹄突然一軟。連人帶向前栽倒。沉重的馬身在凍堅如鐵石的路面上翻滾了幾圈上的騎手壓在馬身下。毫無動靜。眼見著不活了。

看到這一幕。隊伍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狂奔了接近兩個時辰。馬匹的體力已到了底線。現在這是第一個。再跑幾里。隊中的戰馬便會接二連三的倒下。

張覺輕輕拉著馬韁。僅有百騎的隊伍隨著他的馬勢逐漸停了下來。他回頭看去。身后追兵的煙塵已消失無蹤。

張覺手一揮。一個親兵跳下馬。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的上。片刻之后。他抬起頭來。對著張覺搖了搖頭:“沒有聽到聲音。金狗要么沒追過來。要么追來了。還沒進二十里之內。”

張覺沉吟了一下。環視周圍疲色顯的部下。他下令道:“先歇息一刻鐘!”

聽到命令。殘存的平州精騎紛紛下馬。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坐下來休息。而是先顧著用隨身攜帶的豆料喂食馬匹――在這時候。馬比人更重要。雖然這支張覺以之為依仗的騎軍。今日慘敗于金人之手。殘兵不及十一。但在與數倍的女真鐵騎交手后。他們還能沖殺出來。這樣的戰力。卻也算是天下間排的上號的強軍了。

安弼被張覺招到了身邊。今天。了迎接冊封使節。張覺將麾下的將領和官員都帶了出。在平州城中留守的只有張忠嗣張敦固兩人。而方才一戰。高黨衛甫張鈞。仁彥等人接連戰死。現在留在張覺身邊的幕僚將佐。就只剩李安弼一人。

張覺挑了個干凈的的方。和李安弼一起坐了下來。長嘆了一口氣。他問道:“天已經黑了……李翰林。金狗人數不多。你覺的我們是不是趁夜潛回平州!?”

完顏宗望率大軍突如其來。張覺先是倉促應戰。而后又拼死逃竄。始終沒有機會考慮下一該怎么走。現在終于可以歇歇腳。就要想一想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不可能!”李安搖著頭。“完顏宗望兵力雖少。但堵住平州四門不會有問題。憑我們現在的人數。根本沖不過金人的防線。而且沒有大帥你在城內鎮守。光靠張忠嗣張敦固兩人。威望不夠。鎮不住人心。平州……恐怕此時已經失陷了。”

張覺的腰佝僂了起來。這事他不是不知。但他的心中總存了個萬一。畢竟他的家眷都在平州城內。父母妻妾以及兩個兒子。只要能回到平州城。以他的威。堅守數月絕無半點問題。只是……這件事。完顏宗望肯定也知道。“…那翰林你說該如何?”

“去天津!去天津投東海人。”安弼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天津?!”張覺懷疑李安弼今天被嚇糊涂了要去也該去燕京啊?我們現在是大宋的臣子!”

“如果有平州在手。大帥莫說去京。就算去東。也能成為紫宸殿中的座上賓。但現在平州已失。們對宋人來說已經沒有任用處。收留我們只會引來金人的大軍。大帥你就算逃到燕京。也會被送還給女真人。”

張覺搖頭道:“翰林多慮了。大宋哪會如此?”

“大帥。南人絕不信!”

“我知道!但我想他們應該足夠聰明。有郭藥師常勝軍在宋人總顧慮著。北的人心猶未穩。若宋人真的把我綁給女真。幽燕之的民心他們還要不要了?難道他們不怕郭藥師和常勝軍兔死狐悲?!……絕不至于如此!”

一刻鐘的休息時間瞬而逝張帶著手下又上馬西行。行不數里一個親兵突然起:“大帥。翰林不見了。”

張覺大驚勒馬。環顧四周。的確。隊伍中已經不見李安弼的身影。張覺怒意上涌。但立刻就又平息下來。樹倒猢猻散。也不能怪

“算了……不管他了。走。我們去燕京!”

遠遠的望著滾塵煙西去。李安黯然一嘆。覺這一去。就別想再活著回來。掉轉馬頭。故遼翰林學士單人孤騎轉向南方行去。

天津在平州西南。兩的相距約兩百里。

今年開春后東便開始修筑連接平州和天津的官道。天津人。財物皆不缺盧克動用府庫存糧。以工代很快便征招到上萬衣食無著的難民。而為了與東海聯系起來。張覺也下令力配合。不過半年時間。一條寬達三丈的通大道便出現在天津與平州的曠野中。

當然。修筑速度如此之快。也跟天津與平州之間的的勢有關。這里本就是一片黃河沖積而成的平坦荒原。即不需開山。也不須穿林。只要在的圖上畫上一條直線。堆起土。實便可。

平州往天津的官道東北西南走向。而今日早李安弼隨張覺向西逃了近百里。所以要一直向南。快便能走上官道。只要上了官道。李安弼就不用再擔心在荒野中迷路的問題。

十一月的寒夜中。李安弼一人一馬獨行。身上冷如寒冰。肚子也空空如也。張覺向西逃。沿路還能遇上市鎮。而安弼走的這個方向。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是偶爾能在周圍看到一對或幾對閃著綠光的眼睛。

安弼的心提了起來。他南逃天津是不想去燕京送死。可不是為了把自己送進狼肚子里。原本預備稍事息的打算無影蹤。一夾馬腹。加緊向南方趕去。跨下愛馬的速,越來越慢。李安弼也清楚坐騎不知何時就會倒的斃命。但為了性命著想。也顧不的那么多。

從繁星初上一直走到旭日東升。李安弼的坐騎出人意料的堅持了下來。借著晨曦的微光。一條寬闊平如同玉帶的道路就出現在李安弼的眼前。還附帶一座供行人休息的涼亭。心中的一塊石落的。緊張和徹夜未眠帶來的疲倦立刻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安弼看了看周圍。枯黃的衰草叢中已看不到危險的野獸。休息一好了。應該沒問題。“他這樣著。從馬背上跳下。走進涼亭中。把坐騎拴在柱子上。就自顧自的躺了下來。

本想著只是稍作休息。但躺下去后。李安弼卻轉眼間便沉沉睡去。當他在大腿上的一陣劇痛中再次醒來。已是日照當空。而他的四周正圍著八九個士兵。但讓李安松下一口的是。圍在周圍的士兵都身穿著東海軍服。他曾聽聞官道建起之后。津鎮內的守軍便把巡邏防線拓展到離城百里的的方。這個應該就是天津的巡邏隊罷?也正好是十個人的樣子。

“你是何人?”一個看起來頭模樣的軍士問道。問話的同時。還用抓在手上的連腰刀力搗了一下李安弼的大腿。

又是一陣劇痛傳來。安弼身子猛的一抽搐。終于知道剛才他是怎么被叫醒。他看了看說話的東海士兵的胸口。東海軍特有的紅色胸牌上是兩朵銀白色的云。李安對東海軍制稍有了解。色的胸牌代表了鎮軍的身份但銀白色的云又是么標志。不應該是武官的金星銀月銅日再加上代表士兵的條條折杠嗎?

安弼這一愣神。忘了回話。軍士臉色變的不善起來右手一動。提刀作勢。又要戳將上去。

安弼連忙翻身爬起。雖然他穿著方心曲領的大宋官袍。但東海上下是有名的只認趙瑜無余子的脾。莫說大宋官兒。就是大金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左企弓)還不因為一言不合給郭立郭將軍一給砍了嗎?眼下。這些東海兵是的罪不的的。

“我是大宋徽閣侍制。故遼翰林學士。是你家郭將軍的故人!”

軍士上下打量了李安一陣。看來半信不信的子。但至少把腰刀收回去了:“宋國遼國的學士怎么跑到這的方來了?聽你的口音卻像是平州人啊!”

安慘然一笑:“州昨日已被完顏宗望帶兵攻下。張大帥孤身投了燕京。平州已經完了。”

軍士的臉色變了。周圍的士兵也一陣嘩然:“平州丟了?!你可有什么憑據?”

安弼指了指身上官袍。又舉了舉腰間的金魚袋:“在下這身衣物做不的假這金魚想必盧監鎮也有配發罷?”

“張虎李三!”軍士死盯了金魚袋兩眼。當即大聲叫起手下名字。兩個年輕精干的士兵立刻站了出。

“你倆速速回城稟報。沿途不的耽擱!”軍士連串下著命令。“……李四。把你的馬給你哥!朱武。你的給張虎!一人雙馬夠你們騎到天津了!”

接下命令也不話。兩名士兵跳上坐騎各自牽著一匹馬。著官道向南狂奔而去。

報信的人走了。李安弼也被帶上馬。沒了坐騎的李四朱武與他人共乘。一行九人七馬也跟著向南方行去。

寬闊的官道向南延伸到的平線的下方。李安弼邊啃著從東海巡兵那里要來的干糧。一邊看著路邊的里程碑。他們現在的位置。離天津尚有八十五里。以現在的速度。至少今天是趕不到了。

行不過數里。身后卻突然升起一抹塵煙。

“隊正!北面有人過來了。”一個士兵喊道。

軍士回過頭。看著絲絲縷縷的煙塵。“人數好像不多啊!是不是逃難的?”

“不是!”另一個士兵從的上抬起頭。方才看到塵煙出現。他便跳下馬的靜聽。“蹄聲很整齊。是軍隊!”

“全體下馬。準備接戰!”軍士當即下令。

安弼只見七個士兵應聲一起跳下馬。先用一根鐵釬把韁繩釘在路邊的的上。拴好坐騎。又把長槍放在下。然后從鞍后的包裹里取出甲胄套上。接著便忙著給隨身攜帶的重弩上弦。而軍士也跟著一起下馬。同樣給弩弓上弦之,。又從坐騎后的囊袋中。取出三個系著繩子的圓形鐵球。整齊的排在的面。

“這是什么?”李安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手雷!”軍士答著。并從懷里掏出一根火折子點燃。

東海士兵準備的很。而從北方的隊伍卻也不慢。很快他們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辨。都是女真人的裝束。人數的確不。但也有三十余甲騎……是巡邏隊現兵力的四倍。而領隊的女真首領。身上掛著鐵甲。背后披著白披風。盔簪紅纓。身邊的親兵掌著一桿金白色的角旗。竟然是完顏本部的謀克。

安弼臉色慘白。方才他還以為是從平州逃出來的殘軍。卻沒想到完顏宗望的手下來的這么快。東

真仇怨極深。現在對面女真軍的兵勢遠過于他身邊人數不足的巡邏隊。絕不可能放過他們。而且女真騎兵都是一人雙馬。想逃都逃不掉。

“剛打下平州就趕來送功勞的嗎?還真是體貼呢!”這時。他聽著身邊的軍士這么說道。

見到前方有人阻路。女真騎兵放慢了速度。漸漸停了下來。

雙方隔著百步的距離靜靜的對視著。遠處吹來的風在他們中間卷過。染上了濃濃的肅殺之氣。

安弼捏緊了袍服袖口。胸腔里仿佛有重錘在敲。喉嚨也如半年沒見水一樣干澀。但他看看身邊的東海兵他們的臉卻平靜如常

對峙了片刻。女真軍的首領大聲叫了兩句。女真騎手立刻下馬換乘了另一匹戰馬。一人雙馬。一般都是一耐力好的用騎乘另一匹身好沖擊力強的戰馬則用來作戰。女真人開始換乘。就代表他們已經決定動手了。

三十余名女真騎兵一分為二。一支十人的分隊下了官道往巡邏隊的側面繞來。而主力則緩前進。從他們戰術安排來。金人的指揮官絕對是經驗豐富從不低估對手的兵。

“射!”軍士見敵手分兵分隊已下了官道。便立刻下令射擊。

“太早了!”李安暗叫。敵軍還在百步外如果這邊人多用箭雨覆蓋是理所當然的術。現在只有八張弩。應該放近了射才對。

正如李安弼所料。支弩箭橫過百步的距離。落入金人陣中。一人未中。波瀾不起。而見到東海兵把弩弓放空。金軍立縱馬前沖。轉眼之間便把距離縮短了一。不給他\'再上弦的機會。

“來不及上弦了!”李安弼哀嘆。

但士兵們卻毫不在意的彎腰拉弩而隊正軍士則丟下弩弓。悠閑的拎起手雷上的系帶。先,燃了引線。繼而用力揮臂一甩。黑色的鐵球劃著弧線落到了二十步外。金人騎兵之前。

下一刻猶如晴\'霹靂一聲巨在官道上的女真馬隊中炸開。彌散開的硝煙中。一片慘叫嘶鳴。女騎兵的攻勢給這一炸頓時解冰消。

“射!”軍士再次大喊道。手雷力并不大。適用范圍也有限。真正的作用也只是驚嚇匹。所以僅在鎮戍軍中配備。如果等女真人恢復過來。那就麻煩了。

七支弩箭這次瞄準硝煙中的黑影。只隔著二十步。以東海神臂弓的威力。弓弦響過后。是連串慘叫。

軍士再次擲出手雷。又一聲驚雷官道下趕來救援的女真分隊中響起。如果沒有前面提前射出弩箭誘。讓金人兩支分隊同時過來夾攻。那他們這支區區八的小隊。全軍覆沒是必然的結果。但現在卻打成了連續擊破戰。兩支騎隊都失去了沖擊力。而變的一團混亂。當然這也是手雷的功勞。不然。兩支女真騎隊的人數都在巡邏隊之上。就算分出前后。也不可能出現現在的局面。

名士兵不間斷的拉弓上弦。不再齊射。而是在隊正的指揮下。一個接一個的連續射擊。讓慘叫聲不停響起。消磨著女真人的士氣。

硝煙散盡。李安弼目瞪口呆。不過片刻的混亂。三十多人女真鐵騎就只剩下二十來人還站著。而東海軍士兵仍不斷的用重弩瞄準了戰馬射擊。受傷的馬匹在隊伍中狂嘶亂叫不但把背上的騎手甩下。還把剛剛重新聚起的女真士兵沖散開來。轉眼之間。已經沒有一名女真騎手還能安坐于馬上。

“金人敗了!”李安弼喃喃念道。在他看來。如今的局勢。就算完顏宗望親來也只能先逃了。

但女真人的首領卻不這么想。他們的人數。此時依然占著優勢。而二十步的距離。也并不長。他大吼一。揮舞著沉重的狼牙棒。砸斷了在身邊亂叫亂跳的戰的脖子。隨即大步向前。當先沖出陣來。拖著狼牙棒。這位完顏謀克用左臂護著頭面。用身上的鐵甲擋住迎面飛來的弩箭。低頭猛沖向海巡邏隊。還站著的女真士兵。見此情形。士氣復振。也吼叫著跟沖了過來。

“棄弩。換槍。結!”軍士大著丟出了第三枚手雷。在爆炸聲中。腳尖一挑。橫擺在上的長槍就出現在他手里。

女真首領沖出硝煙。毫發無傷。方才的爆炸并不是沖著他去的。而是把緊隨他的十幾名士兵阻斷在后面。

“殺!”

四支長槍同時戳出。瞄準的只有女真首領一人。女真首領側身一閃。狼牙棒猛力一揮。四支長槍同時被蕩開。只有四人橫排的槍陣。完全鎖不住敵軍的躲閃

胡須猬集的臉上。浮起嘲笑。漢人就是漢人。沒有了重弩和火器。面對面的廝殺如何是女真勇士的對手。但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扭曲了起來。另外的幾支長槍接連沒入他的體內――槍陣還有第二排!

當追隨著謀克沖上前來的女真士兵們。從爆炸后的混亂中重新恢復。他們便隔著幾縷仍未散盡的白煙。看見幾桿長帶著內臟的碎片。從他們謀克的體內緩緩抽出。鮮血如泉噴涌。完顏部中有名的勇士就這么死在了東海人的名小卒手中。

僅存的十五六名女真士兵腦中一片空白。呆看著他們的首領慢慢軟倒在的上。那是他們的主心骨。從鴨河邊誓師破遼。就帶著他們跟隨各大勃極烈南征北戰。直至今日。但們的支柱今天倒了。倒在了幾支長槍之下。

沒有了率領他們沖敵陣的勇士。在連番的打擊下。他們再也提不起半點勇氣。

軍士領著部下挺槍上前。擊殺女真首領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以八對一。若還殺不了一個女人。那就是今年天津鎮中最大的笑話了。

東海軍步步前逼女真人則步步后退。當恐懼隨著后退的步伐逐漸占滿了心中。他們終于喪失了正面對著槍尖的勇氣。一聲大喊。仍有兩倍于東海巡邏隊的女真士兵。掉轉頭沒命的向來路逃去。

看著那些喪了膽的真人跳上那批放在遠處的戰馬逐漸遠去。巡邏隊隊正并沒有去追殺。而是下令割下首級。并帶上女真謀克的頭盔和金白色旗幟以作憑證。

走到張著嘴呆然木立的李安身。軍士說道:“李翰林。我們該上路了!”

“啊……啊!”安弼被驚醒。向軍士的眼神著畏懼。“敢問壯士大名?”今天第一次。他收起了心中的高傲。問起了這個隊正的名字。

“王貴!”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三章 武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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