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二 作者:蕭鼎(連載中)

   
lchiang 2012-4-5 00:21:5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3 1619191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1 08:28
第三十八章 神龜 (下)

  旁邊人也是一起鼓噪,其中甚至包括了剛才兩個持謹慎意見的黑衣人,他們力主小心,但是要他們入寶山卻空手而歸,卻也是無人願意接受的。眼見這所有人竟然都是異口同聲反對,老頭臉色鐵青,但同時回頭看看那平台之上的黑色巨棺,還有那一縷翠綠異芒,他眼中又是一陣掙扎,過了片刻後忽然重重一跺腳,帶了幾分決然,大聲道:「罷了罷了,老夫就舍了這條老命,陪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賭一把。」

  一眾黑衣人頓時大喜,立刻圍了上來,老頭咬了咬牙,沉聲道:「把神龜請出來。」

  「什麼?」旁邊黑衣人頓時又都是一怔,其中那胖子遲疑了一下,但看著老頭那一臉堅決,便點了點頭,道:「好,咱們一切都聽師叔你的。」

  說完,在眾黑衣人目光注視下,走到放在不遠處外的一堆不起眼的包裹中,挑出了一個大包裹,用力抱起走了回來,放在地上後解開包布,露出了一個方形竹簍,前頭一個竹片製成約莫兩尺寬的口子露了出來。這時以那老頭為首,所有的黑衣人都是面露恭敬之色,居然是對著這竹簍半跪下來,只聽那老頭對竹簍唸唸有詞說了好些話,然後輕輕一合掌,那竹簍動彈了一下,過了片刻,只見一隻灰褐色的腳慢慢伸了出來,接著是另一隻腳,慢慢的一隻烏龜腦袋伸出,徐徐爬了出來,居然是一隻足有臉盆大小的大龜。

  遠處,王宗景與蘇文清還有小鼎三人,都是看得面露古怪之色,這些黑衣人本就舉止詭異,結果到了現在居然看到他們正在對著一隻大烏龜伏地跪拜,聯想到不久前這些人自稱神龜門,王宗景忍不住向那隻大龜多看了兩眼。只見這只大烏龜與尋常所見的烏龜似乎並無不同,除了個頭大上數倍外,也就是那一面堅實厚重的龜殼中心處,有一大塊龜殼略微凹陷,其中紋理走向與旁邊龜殼不同,構成了一副有些奇異的奇怪圖像,卻又一時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除此之外,王宗景便再也找不到有什麼奇特之處了,心想這莫非就是他們口中說的「神龜」,堂堂一個門派都以「神龜」而名,想必這烏龜必然有令人驚奇之處,只是看來看去,王宗景始終就只能看出這是一隻慢吞吞動作緩慢到了極點的大烏龜,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這邊心裡奇怪,那邊廂神龜門一眾黑衣人卻無不是面露尊敬之色,半跪於地,那老頭貼身上去,卻是湊到大龜的腦袋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話,那大龜果然有些奇特之處,居然似通靈一般安靜地聽著,然後待那老者說完,這大龜趴在原地停頓了一會,便開始慢慢向那座平台前的血河爬去。

  周圍的黑衣人頓時都露出了緊張之色,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只「神龜」,看著大龜一步步慢慢接近血河,眾人眼中熱切之意也是越來越重,連帶著躲在遠處的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也是好奇心起,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外探多了幾分,盯著那隻大烏龜向前爬行。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陡生,卻不是前頭那座神秘莫測的平台,而是在王宗景這裡石門的斜上方,中間石階第三層正中那個最大石門後的通道中,猛然傳來一陣叱喝怒吼聲,伴隨著巨大聲響撞擊,轟隆傳來,速度極快,幾乎在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扇石門裡怪叫連連,瞬間飛出了六七具骷髏殘骸,緊接著又是更多的骷髏被擊飛而出,那數量遠多於王宗景等人一路過來時遇到的數目,讓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一時變色,王宗景更是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將蘇文清與小鼎向後拉了一下,藏身於石門之後。

  從他們這個角度,還能看到半個石廳,只是見不到那座石台了,但見得那個發生異變的大石門後,骷髏數量雖多,但似完全不是敵人的對手,一路慘敗,終於是嘩啦啦一片叫聲低落下去,片刻之後,卻是有約莫二十多人,身著各式各樣的服飾,手持各種法寶,衝進了這座石廳。

  神龜門的黑衣人在石台之前,都是一時傻了眼,而那邊突然出現的神秘敵人雖然衣衫服飾不同,卻自有法度,衝進來後並沒有立刻胡亂廝殺,而是各有職司分工明確地迅速佔領了各個石階方位,隱隱結成了一個圓陣,同時從石門中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長衫的男子,鷹鼻薄唇,目光陰冷,手中抓著一柄三尺短斧,金光閃閃,氣度非凡,顯然是一件厲害法寶,看來便是這群人中的首領。

  這手持金斧法寶的男子冷眼掃過石廳,當目光落到神龜門一眾人身上時,頓時眼中露出驚愕之色,顯然完全沒料到這大墓深處竟然會有人比他們更早到達,同時臉上也掠過一絲焦躁之色,似乎有些擔憂,不過隨著他目光落到那座巨大平台上,特別是看到了那具黑色巨棺遺蹟棺中隱隱透出的綠色光芒,登時臉上神情便緩了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後更不遲疑,短斧一揮,冷冷喝道:

  「殺了!」

  那邊神龜門眾人嚇了一跳,但這些新來的敵人顯然都是常見血廝殺的人,那冷峻男子一聲令下,頓時二十多人便一起殺來,一瞬間法寶齊飛,寶氣衝天,真個是殺氣騰騰。

  神龜門眾人大驚失色,然而事到臨頭總不能閉目待死,情急之下紛紛還手反抗,只是這一旦動手,登時便看出雙方的差距來了,那些神龜門的黑衣人或許專長於盜墓風水,但在這生死搏殺的道行之上,卻是遠遠不敵這些不明來歷的敵人,更別說對方人數超過他們四倍有餘,一擁而上也沒講究什麼單打獨鬥,這一番動手下來,不過幾個回合,登時便把神龜門一眾黑衣人砍倒了四個,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人,便是那年齡最大的老頭看來道行深厚些,勉力苦撐,卻顯然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等到周圍同門紛紛倒下,所有的敵人都圍將上來時,他哪裡還不懂得這就是大難臨頭了。

  就在這時,只聽那老頭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忽然放聲大喊,嘶聲道:「饒我一命,饒我一命,我能助你們取到寶物!」

  那些神秘人面無表情,似乎對這垂死呼喊完全無動於衷,瞬間七八個法寶都已飛了起來,眼看就要劈下,這老頭不由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眼看下一刻這老頭便要化為肉泥粉身碎骨,卻忽然只聽眾人身後傳來一聲冷喝:「且慢。」

  那堪堪就要砍下的法寶,忽地在空中紛紛頓住,片刻後一一收了回去,帶起的風聲嗖嗖作響,吹過那老頭的臉頰,讓他老臉之上肌肉一陣陣地扭曲,只在片刻間便覺得全身汗出如漿,這當真便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趟回來了。

  只是不等他多喘息片刻,後頭猛然就是一腳踹來,登時便將他踹倒在地,旁邊有人叱喝道:「跪下!」

  那老頭身不由己,踉蹌兩步跪倒在地,這時抬頭看去,只見那些人紛紛讓開,卻是那手持金斧的陰沉男子走了過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那平台詭異的血槽上,看了片刻之後,登時眉頭也皺了起來,瞳孔微縮,似是也看出了什麼,隨後盯著這老頭,寒聲道:

  「你最好說得是實話。」

  「是是是。」生死操之於別人之手,這老頭哪裡還敢反抗,只一疊聲道,「大人饒命,我乃是神龜門的劉承嶺,本門雖然道法不強,但向來精擅這盜墓風水堪輿之術,小老兒定然能相助大人取得,只求饒我一命啊。」

  「神龜門?」那陰沉男子眼前一亮,顯然也聽說過這個門派,臉色登時也緩和了不少,沉吟片刻,道,「好,今日你若果然能助我取出寶物,我便做主饒你一命。」

  劉承嶺抹了一把冷汗,連連點頭,這終於是看到了一絲活命曙光,顫顫巍巍地站起,低聲道:「不知諸位是哪個仙家門閥,怎麼稱呼啊?」

  那陰沉男子目光一冷,旁邊早有人喝了出來:「關你什麼事,想活命就少多嘴!」

  劉承嶺剛放下的心差點又蹦了出來,臉色都白了,連忙低頭道:「是,是,小老兒該死,該死。」當下不敢怠慢,轉身指著那平台,道,「這一處應該就是這河陽地宮的大墓中心,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墓主亦不可考,只是這血煞之陣卻是小老兒生平僅見的凶煞風水,其中必有凶物。要想破它,只能靠我們神龜門供奉千年的靈物神龜。」

  說完他轉身看去,忽然一怔,周圍包括那陰沉男子也是向四下看去,二十多人的目光掃過這片石廳,突然間出現一片古怪的靜默,這石廳之中骷髏殘骸滿地,死掉的神龜門黑衣人也有四個,卻偏偏看不到那一隻大烏龜爬到哪兒去了。

  左側石門處,王宗景等人早就把腦袋都縮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這一群人顯然比神龜門那些人更加厲害,也更加凶狠嗜殺,一旦被發現,只怕大事不妙。王宗景正想回頭對蘇文清和小鼎示意偷偷溜走時,忽然間腳下一動,像是被什麼碰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只見赫然是一個大龜殼從自己腳邊慢慢蠕動爬過。

  王宗景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轉眼看去,只見蘇文清與小鼎臉上,也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詫之色,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只貌不驚人的大烏龜。剛才這大龜出現時,動作奇慢無比,以那種速度王宗景甚至懷疑這烏龜爬上三天都不能從石台那爬到這座石門上來,結果只在轉眼之間,這只詭異的大龜突然就莫名其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腳下了。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只大烏龜,看著它一副悠哉悠哉閒庭信步般的超慢步伐,一點一點從他們腳邊爬過,慢慢地向石門後的通道深處爬了過去。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1 08:28
第三十九章 死戰(上)

  河陽城外,昊天劍派的宋煜和羅威二人正向之前奇異光柱騰起的方向馭劍飛去,只是那三色光柱雖然耀眼醒目,但一來距離河陽城還有一段距離,二來持續時間也不算很長,所以當他們飛到約莫一半路途時,前頭光柱便已消失,無法立刻找到那光柱的具體地址。不過幸好之前二人都記得大概位置,只要飛過去仔細搜尋一下,想必不用多久便能找到寶光所在。

  為了避免一路錯過什麼,宋煜還叫上羅威,兩人一起將飛行高度降了下來,靠近地面飛馳,雖然這樣速度稍慢,但夜深人靜又是荒郊野外,倒也不怕驚動凡人百姓。

  轉眼兩人又飛了一段距離,已經隱隱接近了那座小山丘,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正四下觀望仔細查看的宋煜忽然身子一震,卻是一伸手抓住就在不遠處的羅威,徑直向地面落了下去。羅威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一個踉蹌從飛劍上落下,吃驚不小。轉頭看去只見宋煜臉色忽然變得凝重無比,帶著他落到地上一處小林中,也不顧枝葉茂密地上荊棘,便是隱身於陰暗處,隨後抬頭,向夜空蒼穹上望去。

  羅威心中驚訝,也是抬頭看去,不過片刻之後,忽只見從遠方青雲山方向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淡藍色劍氣豪光,隱隱夾著一縷純白之色,如一顆劃過天際的淡藍流星,破空而來。一路所過之處,並無狂風驚雷,卻自有股勢不可擋的劍意,雖在高空之上,地表之上的山丘樹林卻像是為之動搖,齊齊向那劍光飛馳的方向傾倒而去,須臾過後才緩緩恢復。

  那一抹光輝,彷彿瞬間遮蓋了這漫天的月色星光。

  當藍色光輝飛過宋煜羅威藏身的小樹林上方時,羅威有那麼一刻忽然覺得喉頭一緊,一股無形的壓力逼了過來,竟是一時不能呼吸。他心中大駭,差點以為這是某個大敵發現了自己,已然動手,張口便要喊出聲來,幸好在他身邊的宋煜機警無比,一伸手便拉住了他同時蓋住了他的嘴巴,帶了幾分焦慮之意壓低聲音急道:「噤聲!」

  羅威嘴被掩住,一雙眼睛左右轉動,眼中露出愕然畏懼之色,不過幸好片刻之後那威勢無匹的劍芒藍光便飛過了他們頭頂,並無發現他們停留的跡象。隨著藍光飛馳而去,這股突然出現的壓力很快也消失了。

  宋煜慢慢鬆開了掩住羅威的手掌,整個人像是鬆了一口氣,但雙眼仍是盯著那一縷漸漸遠去飛馳的藍光,臉上帶了一縷驚容,喃喃道:「這是什麼人,好厲害的劍意,好高的道行,竟是如此強悍!」

  羅威心頭一跳,看向宋煜,低聲問道:「師兄,難道是青雲門的高手到了?」

  宋煜沉吟片刻,微微頷首,道:「只怕十有八九是如此了,此人道行極高,決非你我可敵,今晚那寶物看來是沒什麼指望了。」說著頓了一下,他臉上慢慢露出沉思之色,低聲道,「來中州之前,我也曾聽門中師伯說起昔年往事,覺得青雲門在昔日大劫中連遭重創,只怕如今已是空有虛名,未必可懼。可是今日一見,只怕......」

  他目視夜空,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羅威站在他的身邊,見宋煜臉色不好看,也不敢多話,他是知道這位宋師兄道行勝過同輩許多,在本門諸位長輩心中地位極高,若無意外,只怕下一代掌門之位就是非他莫屬了,是以平日間所有的師兄弟對宋煜都是恭敬有加。只是等了一會,宋煜卻好像陷入了某個問題中思索不止,並無立刻離開之意,羅威自然是不敢打擾他的,只得有些無聊地轉頭觀望四周,忽地眉頭又是一皺,只見遠方青雲山方向,忽忽又是有一道黃色耀眼的光芒飛馳而來。

  羅威一時間只覺得頭皮有些微微發麻,盯著那黃光看著,卻只見那黃光似乎也在尋找著什麼,飛行的高度慢慢降低下來,倒似乎慢慢靠近了他們二人藏身的地方。羅威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吞了一下口水,哪裡還敢拖延,連忙推了身旁的宋煜一下,壓低聲音道:「師兄,師兄,你看,好像又有人過來了。」

  宋煜正在埋頭苦思,聞言身子一震,抬頭看去,凝神看了片刻後,臉色也是微變。只是此刻那黃光已然飛近不少,此刻再走卻是極有可能被人發現的,深夜埋伏於荒郊野外密林之中,這中間的味道並不算是好玩的,宋煜咬了咬牙,已經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不過事已至此,他心頭念轉,還是拉著羅威直接伏低身子,輕聲道:

  「看看再說,不要出聲。」

  那一道黃色光芒很快飛到近處,卻是在這片小樹林外停了下來,片刻後黃色光芒緩緩散去,停駐在離地數尺高的地方,顯出一個身材中等相貌英俊的男子出來,看著似保養有方,還不到三十的年輕模樣,但眼神銳利身下法寶豪光閃爍,卻是無一不說明此人道行也是極高的。

  宋煜與羅威二人大氣也不敢出,伏於林間陰暗處一動不動。樹林之外,那男子臉上不知為何露出狐疑之色,四下眺望,喃喃自語道:「怪事,不就是在這附近麼,怎麼找不到呢?」

  說著又找尋了一會,但看著並沒有什麼收穫,這男子便慢慢飛高了些,駕馭著腳下那柄黃色仙劍飛到離地丈餘的地方,舉目四望,片刻後忽地眼前一亮,目光落到前方遠處夜色中一處隱秘於陰暗中的小丘陵上,似乎發現了什麼,頓時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身形一動,黃色仙劍上登時豪光閃動,就要向那座小山丘飛過去。

  看到此人將要離去,藏身林中的宋煜羅威二人都是在心中暗叫僥倖,誰知就在這時,這一片寂靜之極的夜色中,就在他們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樹林深處,忽地亮起了一抹淡紫色亮光,在黑暗中陡然而起,化作一片薄而鋒銳的三尺光刃,赫然是從下往上向那男子劈了過去。

  這一下變起倉促,那紫芒光刃速度極快,幾無聲息,瞬間便已掠至那黃色仙劍男子的腳下,宋煜羅威登時一顆心都提到喉嚨口上,只聽這間不容髮之際,那男子發出一聲滿是驚訝之意夾著憤怒的怪叫,整個身子險險向旁邊一倒,帶了幾分狼狽竟是跳開了黃色仙劍,同時也避開了那一道紫色光刃。

  密林深處,傳來了一聲略帶意外的低語,似乎是「咦」了一聲,但是紫光光刃卻是並無停手留情之意,相反的在半空中頓了一下,紫芒微顫,瞬間光芒大盛,從三尺暴漲到一丈有餘,幾乎是在一剎那間照亮了半個林子,將那清冷月光都擋了回去,林子內外化作了一片紫色。

  那男子身子跌落,半空中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又是一變,冷哼一聲,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那柄黃色仙劍卻發出一身龍吟之音,倒飛而去,以閃電之勢落在他的手上。這男子手持仙劍更不遲疑,卻是法訣緊握先行在身前畫了一個太極圖案,一道清光登時閃亮起來。

  前頭紫芒閃爍,這時已然光芒刺眼,整整丈餘的紫色光柱忽然發出一聲風雷之聲,如在這臨近地面的地方憑空響了一記驚雷,片刻間如冰塊碎裂,光柱化作了無數片鋒銳無匹的細小紫晶光錐,彷彿在半空中停駐了片刻後,便以狂風暴雨之態遮天蔽日般衝向那男子。

  一時間尖銳破空之聲響徹天地,無數紫晶光錐一擁而上,從藏身於地下的宋煜羅威處望去,那半空中的男子幾乎像是被紫色怒濤淹沒一般,於半空中被紫晶光錐給包圍得嚴嚴實實,差點就像是一個渾圓的紫色光球,看起來有些詭異也有些滑稽,但他們兩人哪裡有心情笑出來,這每一道光錐破空而來,都有驚雷銳音,每一束都能致人死命,這便是毫無顧忌下了死手,更不用說能夠操控這等匪夷所思的道術的人,那修行絕對是極高的。

  眼看那男子才剛脫出一道險厄,轉眼又是深陷危局,只是這危急關頭,果然還是看出這男子也非常人,那太極圖在無數紫晶光錐衝下的一刻,陡然光芒大漲,在男子身前形成一道光幕,縱然那一道道光錐看著鋒銳無比,卻還是被這太極圖給擋了下來。與此同時,黃色劍芒亮了起來,如猛虎咆哮,天龍狂舞,迅疾無比地在他身前身後揮動閃爍,雖只有一柄之數,卻如銅牆鐵壁當下了無數紫晶光錐的攻擊。

  只是那紫晶光錐實在是無窮無盡,並且其中蘊含的威力非同小可,那男子雖然於間不容髮的緊急關頭硬生生撐住了局面,但被動挨打的格局卻未動搖,反而是僵持一陣之後,在漫天可怖的紫芒攻擊下,無論是太極清光還是那柄黃色仙劍,都有支撐困難的跡象。

  那男子顯然也察覺到了局面危險,臉上露出憤怒之色,這一番鬥法突如其來,敵人藏身於暗處搶先攻擊,自己落後半步便是步步挨打被動,實在鬱悶。眼看這局勢又趨險惡,男子臉色一寒,忽然發出一聲低喝,太極清光巍然不動,身後的黃色仙劍卻陡然一頓,片刻後光芒大盛在法力催持之下,竟是亮出了一道寬闊巨刃,於漫天紫芒鋒銳光錐的攻擊下,忽然斬出,直劈向腳下樹林某處。

  只是這一番動作雖然威勢極大,卻立刻帶來了危險後果,黃色仙劍發動威勢極大的一記攻擊,於防守上立刻便露出漏洞,那些密密麻麻的紫荊光錐立刻便破空而至,雖然那男子極力抵抗,但仍是無法完全擋下,只聽幾聲沉悶暗響,男子悶哼了一聲,肩膀與背部連中了兩記重擊,登時身子大震,差點便從空中跌落下來,不過最後還是撐住了。

  而下方密林深處,那一記黃色仙劍幻化出的巨刃威力卻也是非同小可,以排山倒海之勢斬下,還未至樹林,便有一排樹木被狂風硬生生折斷,露出正在不斷龜裂的地面,幾有開天裂地的大威力,令人望而生畏。在這等搏命道術下,那林中人終於也是無法繼續隱身,只聽一聲冷笑,聲音卻是清脆,隨之一個鵝黃身影從林中縱身飛起,避過了那一記斬殺,同時伸手一揮,漫天攻勢已漸漸消竭的紫芒登時都倒飛而去,於空中重新凝結化作一把幽幽紫芒閃爍的短刃,落回在這個鵝黃衣裳女子的手中,吞吐不定,猶如一隻劇毒的小蛇一般。

  那邊廂,與她鬥法的男子雖然受創,但看來還能支撐的住,收住黃色仙劍往這裡一看,似乎怔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手持仙劍指向這蒙面女子,怒喝道:「原來是你這妖女暗算我!」

  「嘖嘖嘖嘖......」他口中斥罵的這個妖女顯然絲毫沒有生氣,一雙媚意天成的明眸中,彷彿隱隱生輝,一邊看著那男子一邊笑著搖頭,聽著口氣很是遺憾的樣子,道,「我也想不到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曾書書怎麼還是這麼沒用?」

  「哇呀呀!」曾書書本就惱怒,被這女子譏諷一句,平日裡修身養性的功夫登時便不見了,怒氣上湧,也顧不得身上傷處,騰空而起,黃色劍芒豪光大聲,怒喝道:

  「妖女,吃我『軒轅』一劍!」

  他們兩人在上方鬥法鬥得是驚天動地,地下宋煜羅威兩人卻是差點被被那一劍捲了進去,總算命好就差了那麼幾丈距離,當下連大氣都不敢出,同時宋煜聽到他們說話聲,心裡更是一驚,他來此之前也是對青雲門有所瞭解的,那曾書書便是當今青雲五大長老之一,今日一見,果然道行精深無比,只是不知那女子又是何方神聖,竟然還能暗算得了曾書書。

  天上地下兩番情景截然不同,眼看著一場新的激烈鬥法又要拉開序幕時,卻沒有人注意到,另有一個男子身影,悄然無聲地來到了附近,站在一棵樹後陰影裡,目光炯炯看著天上那兩人,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麼,盯著那鵝黃衣裳女子嫵媚的雙眼,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2 08:08
第三十九章 死戰(下)

  河陽地宮,巨大石廳下。

  無名而詭異的平台下方,神龜門碩果僅存的老頭劉承嶺只在片刻之間,額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神龜呢,神龜呢......」他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眼睛一眼,拚命在這整座大廳裡尋找著,包括圍著他的這些來歷神秘的人,也是紛紛轉頭看去,只是所有人將這座大廳每一寸地方都看過了數遍,也沒看到有一根龜毛,更不用說那麼大隻的大烏龜了。

  一道接一道的目光轉了回來,落在劉承嶺的身上,每多一人看來,劉承嶺便覺得身上的壓力重了一分,特別是其中不少人已然目露凶光,好幾件法寶凶器看著光芒閃動躍躍欲試的摸樣,劉承嶺更是欲哭無淚。當最後那個陰沉男子也是面色不善地轉頭向他看來時,劉承嶺差點便癱軟在地了,然而就在此刻,他忽地腦海中閃亮一下,如即將沉溺的人立刻抓圌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大叫道:

  「神龜,神龜一定是跑走了,剛才那麼亂,說不定它是爬到這旁邊哪個門去了?」

  周圍的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忍不住開口道:「一隻烏龜能爬得那麼快?」

  另一人皺起眉頭,像是思索片刻,卻又不太敢肯定地說:「或許......那隻烏龜與普通烏龜不一樣麼,要不怎麼叫神龜?」

  站在人群中的陰沉男子臉色微變,但顯然此人是極有決斷的人物,當機立斷,喝道:「分頭找,所有的石門都去看看,但不許走遠,若有骷髏之類死物不必接戰,立刻退回。若是如此還找不到那隻什麼神龜,」他冷冷地盯著劉承嶺,冷笑道,「我就把你丟到那黑棺中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王宗景在通道中本來已經示意眾人悄悄退走,誰知還沒走幾步,石廳中那陰沉男子分頭尋找的話語聲便傳了過來,王宗景心下一沉,趕忙催促蘇文清與小鼎快走,誰知忙中圌出錯,地上那麼大一隻烏龜在那慢吞吞爬著,眾人慌亂中踩踏過去,蘇文清一個不小心踩到龜殼滑了一下,下意識便發出一聲輕呼。

  這一聲輕呼剛一出口,蘇文清便知不好,連忙雙手掩口蓋住,然而動靜既生,外頭瞬間便有人驚覺,只聽一聲叱喝,卻是立刻有人騰空追趕過來。王宗景大吃一驚,將小鼎往前一推,急道:「快走,快走。」小鼎倒也乖覺,頭也不回向前跑去,大黃和小灰則是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

  正想回頭看蘇文清時,王宗景才一轉頭,便發現身後不遠處的石門入口,赫然已出現了一個身影,竟然就是那一群人中隱隱為首的陰沉男子。他鷹隼般的目光向這裡一看,先是看到王宗景等人,顯是驚訝了一下,眉頭微皺,但隨即看到在地上緩慢爬行的那隻大烏龜,眼中則是掠過一絲喜色。低喝一聲,便是欺身而進。

  蘇文清正擋在後方,臉色煞白,但此刻並沒有就此呆住,儘管知道多半不敵,卻仍是咬牙握出法訣,想要施出圌水箭術來,那陰沉男子身子掠得極快,向蘇文清這裡瞄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手上短斧法寶隨意一揮,一道金光便射了出來,直奔蘇文清的額頭。

  這時蘇文清已是施法完畢,一泓清涼晶瑩的水波已然在身前形成,眼看就要凝成水劍,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金光已然飛到,只聽「啵」的一聲,水花四濺,這水劍術瞬間就被這道金光擊潰消散,化作一場小雨索索落到地面。蘇文清失聲而呼,然而再想躲避已然不及,眼看金光就要洞穿她的額頭,如花一般嬌圌媚的少女就此斷送了性命。

  在這危急關頭,忽然一個身影從旁邊飛撲過來,正是王宗景。他如今修煉的道行雖然還不如蘇文清,但這些年來在那片原始森林中經歷了無數次生死血腥搏殺,在對敵經驗和對危險的感覺上,絕對是要勝過蘇文清這世家嬌女無數倍。這一場戰鬥甫一開始,他立刻便斷定蘇文清必敗無疑,幾乎是在蘇文清動手的同時他便飛奔而來,終於趕在金光射圌到前片刻,險而又險地抱住蘇文清的身子滾到一邊,避讓開了這一記要命的攻擊。

  那陰沉男子眉頭一揚,口中發出「咦」了一聲,似乎對王宗景的反應倒有幾分驚訝之意,不過他此刻的目標卻不在這些兩人之上,對付蘇文清也不過是隨手罷了,一擊不中也不追殺,身子一晃卻是向通道里飄了過去,對前頭奔跑的小鼎也是略微抬頭看了一眼,一下飄到地上那隻大烏龜的身旁,只用一隻手便撈了起來,隨即足尖在地面上隨意一點,整個人又飄了回去,飛向石門入口處。

  被王宗景撲倒而險險逃過一劫的蘇文清驚的是臉色煞白,這種生死只在呼吸間的搏殺,她又哪裡經歷過,便是剛才這一路對陣骷髏,也沒有這片刻之間的驚險,讓這位世家少女的身子都有些發軟,虧得是王宗景扶住了她。

  只是如今王宗景心中卻是暗暗叫苦,雖然僥倖將蘇文清救了下來,但剛才不過這隨意一擊,他道行再低也已然看出對方實在是個極厲害的人物,雙方對上自己這邊斷無幸理。但眼看那陰沉男子居然沒有追殺,而是撈起那隻烏龜倒飛了回去,王宗景哪裡還敢怠慢,立刻拉著蘇文清就跑,儘管蘇文清此刻腿仍是有些發軟,但王宗景心急之下,哪裡管得了許多,直接便是半拖半抱摟著她向通道深處跑去。

  那陰沉男子一到石門入口處,便停下腳步,轉身沉聲喝道:「神龜在此,你們速速讓那老頭施法,這裡還有幾個臭蟲,我自行去殺了,馬上回來。」說著左手一抖,那碩大的烏龜便被他拋了起來,丟向石廳下方,那地下早有人躍起接住,眾人紛紛答應,已經掠起其他洞口的人也是一一掠了回來。

  那陰沉男子將手中金斧揮動一下,示意眾人趕緊,然後身子一轉,又是再度飄進了石門裡面。

  如此一個拖延,時間並不算長,王宗景蘇文清兩人道行不高,也不會什麼馭劍飛行的道術,雖然著急奔跑,然而很快便聽到身後風聲大作,顯然是敵人追殺而來。

  王宗景霍然回頭,果然直接一道金光飛馳而來,速度快過自己數倍,他下意識就要撒腿跑開,以他的體魄,實際上能比現在跑得快得多,然而拉扯蘇文清,卻實在是拖慢了他的腳步。而這時蘇文清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像是絕望一般,低聲道:「王公子,你自己跑吧,別管我了。」

  王宗景心中一震,低頭看去,只見蘇文清那張清麗如朝露晨花的臉上,帶著一絲痛苦失望,似要放棄一般。他心頭一陣糾結,手臂便是一鬆,蘇文清默然低頭,腳下踉蹌一下,正欲站直身子時,忽然只覺得身邊那男子將自己往前猛力一推,那聲音在耳邊帶了一絲急切溫熱,似低語如低喝,道:「快走。」

  話音未落,蘇文清便看到王宗景整個身子霍然轉身,卻是向後方撲了過去。她瞬間花容失色,那一刻只覺得心頭一片空白,只怔怔看著那個背影,連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那陰沉男子看到前方的王宗景忽然轉身撲來,也是怔了一下,只是他道行頗高,片刻間便看出這少年雖然身手敏捷,於道法修行上卻並無甚出奇之處,當下冷笑一聲,身子說停就停,一翻手金斧便劈了下去。

  這一劈之下,法寶威力登時便顯露出來,整個還算寬敞的通道中登時便是風聲大作,一股巨力撲面而來。

  王宗景如何不知自己猶如螳圌臂圌擋圌車,然而那一刻看著蘇文清的容顏顏色,他卻硬是無法獨自逃生,在這生死關頭,在那沛然力量之前,他整個身軀的肌肉彷彿瞬間都鼓圌脹開來,猶如過往無數次在生死關頭浴血廝殺那樣,在金斧劈下的那一刻,他竭力一個翻身,竟然是在這瞬間讓開了去,只是雖然逃過一劫,那金斧劈下的力道,仍是生生將他的身軀捲起摔了出去。

  那陰沉男子又是一怔,這身手敏捷的少年已經算是給他第二次小小的驚訝了,忍不住便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他向來心性冷酷,並無多少情感波動,也就是這樣多看一眼而已,轉眼之間,面色如鐵的他已經再次舉起了金斧。

  這一刻,忽然前頭只聽那少女帶了一絲絕望,大聲喊道:「我們都是青雲門下的弟子,你是誰?」

  這青雲二字一出,陰沉男子登時一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蘇文清竟然也沒有獨自離開,就那樣站在原地眼中滿是淚光,而更遠處,本來已經跑遠的小鼎卻是掉頭罵罵咧咧揮舞著拳頭又沖了回來,看著小小年紀居然非常有義氣,任憑旁邊大黃狗「汪汪」直叫也不聽。

  只是這男子的遲疑不過是在瞬息之間,眼中彷彿掠過一絲複雜之色,向石門之外那石廳處看了一眼,須臾之間卻是又下決斷,再不理會其他,目光倏忽轉到王宗景的身上,手中金斧再度提了起來。

  原本像是落荒之犬毫無還手之力的王宗景,突然身子暴起,一個翻滾已然撲到那陰沉男子腳下,這速度之快,幾乎便是常人體力的極限,瞬間便接近了陰沉男子身子。

  陰沉男子臉色微變,雖然並不怎麼將這道行粗淺的少年放在心上,然而他也是多次經歷血戰的人,心中略有警兆,仍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電光火石間,王宗景已然撲到,但陰沉男子的動作也不慢,讓開了尺許,沒有被他抱住身子,就在這翻滾間王宗景手一抬,赫然竟是有一點詭異的微藍出現在他手間,一隻斷裂的獠牙突然出現,被他抓圌住以搏命之態,刺向那男子身體。

  陰沉男子勃然色變,目光只在那獠牙尖端的幽藍處看了一眼,立刻便騰身而起,向後退去,同時瞳孔微縮,金斧用力一揮,以開山之力狠狠劈了下去。

  這一斧,沒有全力也至少是他七成道行所在,剛一出手,陰沉男子便是心中一動,似有幾分悔意,只是他這種道行揮出法寶之力,絕對可以將王宗景這樣的少年碾成肉泥,其力道絕非常人能夠承受。

  這一下變起倉促,陰沉男子為了不讓那有些詭異的獠牙近身,這一斧倒是以逼退已經靠近的王宗景為主要目的,力道雖大,卻並不算如何難以躲過。誰知王宗景在那巨力轟然而至的一刻,突然眼中掠過一絲近似瘋狂的血色,卻是低吼一聲,如走投無路的妖獸奮然搏命,只是將身子向旁邊一靠,卻仍然是向前衝去,只撲那陰沉男子。

  這一來他半個身子等於就在金斧力道範圍之中,一旦挨實便是凶多吉少,不死也要重傷圌殘廢,但這片刻間已然足夠他繼續撲前,陰沉男子雖然能夠一擊得中,自己卻有幾分可能來不及閃避,被這不要命凶狠之極的少年貼身,被那古怪的獠牙刺中。

  在這一刻,陰沉男子面上原有的幾分輕視之意早已蕩然無存,容色鄭重,竟是於瞬間已將這道行粗淺之極的少年,當做了生死大敵一般。眼看那金斧揮下,但那少年竟無絲毫回顧之意,仍是一意凶狠撲來,那份決絕剛勇,直令人動容驚心。陰沉男子雙眼圓睜,忽地發出一聲怒吼,金斧硬生生停在半空,片刻間倒飛而回,巨力反挫,他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硬生生再度將身子後移了三尺,躲開了王宗景那不顧一切悍勇無匹的一刺。

  這幾下交手如電光火石,令人眼花繚亂卻是遍體生寒,生死只在一線之間,不遠處的蘇文清只看得驚心動魄,臉色慘白。任誰也想不到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的兩個人,最後受傷的竟會是那陰沉男子,一時間每個人都是怔住了,只有那陰沉男子面色鐵青,雖然口吐鮮血,臉色微白,但身形稍微後退立刻停住,隨即金斧擋在身前,再度欺身直進,眼中更無他人,只有王宗景一個身影而已。

  這不過瞬息之間,但只見風聲如雷,四面八方儘是法寶豪光,金光閃閃,金斧化作無數道熾烈光芒,如山崩如巨濤,洶湧而來,那陰沉男子竟是對著這樣一個普通少年全力以赴了。

  這動靜之大,連岩壁地表都禁受不住開始震動起來,遠處的石廳中,一時不少人面露愕然之色,紛紛回頭望向那透出隱隱燦爛金光的石門處,心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會讓那陰沉男子如此激烈施法。

  這等攻勢下,王宗景原本勉力扳回的些許局面,瞬間便告瓦解崩潰,在絕對的實力道行面前,他此刻當真便如同一直巨樹腳下的蚍蜉一般,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勉強靠著自己強悍的敏捷閃避兩下後,便是被一記金斧殘影掃中身子,飛了出去,直接撞上了堅硬的石壁,隨後重重摔了下來。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那一刻眼前金星閃耀,天旋地轉,一個身影已然再度撲上,遠處,傳來了蘇文清驚呼之聲,帶了幾分惶然哭泣之意,王宗景只覺得喉口一甜,嘴角已然流下鮮血,同時抓著那隻獠牙的右手猛地被人一腳踩住,一柄金光燦燦卻是殺氣騰騰的金斧,瞬間劈到了眼前。

  生死,彷彿就在這一刻分開。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3 09:05
第四十章 幽雪(上)

  通道之中一片沉寂,蘇文清掩口含淚,小鼎也是愕然站住,旁邊小灰向那陰沉男子看了一眼,然後悄然向前走了一步,大黃則是狗頭微揚,慢慢擋在了小鼎身前。
  
  金色的光芒近在眼前,讓王宗景的眼睛都有些難以睜開,冰冷的法寶氣息從金斧上傳了過來,咫尺之隔的肌膚彷彿都像是被鋒銳的針圌刺了一般,隱隱作痛。那一刻,王宗景真的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住了一樣,如墜冰窖。
  
  只是那金斧落下時雖然帶著凶狠殺意,但就在堪堪砍到他額頭上時,金光一顫,卻是在距離王宗景頭顱不過數寸之外的地方,硬生生地停頓住了。那陰沉男子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僵硬模樣,但看著性命操於己手的這個少年,眼中不知為何,又再次掠過一絲奇特而複雜的光芒。
  
  王宗景額角冷汗,一絲絲滲了出來,儘管意外那陰沉男人沒有立刻痛下殺手,但金斧也沒有離去,就貼著自己頭顱邊,仍是隨時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了自己的性命。而站在旁邊稍遠處的蘇文清小鼎則是在最初的驚愕過後,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做出什麼刺圌激這陰沉男子的事讓他立刻出手。
  
  在這片略顯詭異的靜默中,一直顯得很有決斷的陰沉男子似乎第一次有些猶豫不決,他的目光並沒有看向其他人,而是只盯著王宗景,看得王宗景心中都有些發毛起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陰沉男人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但是他眼中那抹複雜的眼色,卻是一直沒有消退過。
  
  就這樣有些奇怪的僵持突然出現,通道中因為那陰沉男子的古怪而陷入了詭異的僵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忽然外頭大石廳中傳來了一陣騷圌動聲,夾著幾個歡喜笑聲,隨即有人大聲道:
  
  「開了,開了。」
  
  陰沉男子臉色一變,隨即冷哼了一聲,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岩壁旁的王宗景,忽然起身收起金斧,一言不發地掠身而起,竟是就這樣飄出了石門,向石廳中的那個石台飛掠而去了。
  
  王宗景眼角跳了一下,慢慢扶著牆壁站起身來,然而隨即便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才發現自己或許是因為剛才面臨生死關頭太過緊張,整個人繃得太緊,此刻竟有種虛脫的感覺。而一旁的蘇文清與小鼎在最初的驚愕過後,此刻卻是大喜過望地衝了過來,連忙扶住了王宗景。
  
  蘇文清頗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扶著王宗景的手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倒是王宗景定了定身之後,卻是最先反應了過來,一拉小鼎和蘇文清,低聲道:「別管那麼多了,快走,快走。」
  
  蘇文清立刻反應過來,重重點頭,當下誰也不敢怠慢,都是發足向通道來路狂奔而去。
  
  大廳之中,石台之上,當陰沉男子飛掠而回時,只見眾人在石台前圍成一圈,那個神龜門碩果僅存的劉承嶺站在最前面,而那隻號稱「神龜」的大烏龜則不知何時爬到了石台邊緣,在劉承嶺不斷輕聲地催促下,慢慢向前爬去。
  
  說也奇怪,當這只神龜靠近流淌在石台前那條小小血河時,它龜殼上的那一幅隱晦的圖案居然緩緩清晰起來,在一片靜默和無數目光的注視下,那隱約變換成一個鈴鐺之像,同時,這座大廳裡突然彷彿從哪裡傳來了一陣悠遠清脆的風鈴之音,迴蕩在眾人耳邊,可是當真去聆聽時,卻又發現根本就沒有這樣奇異的聲音。
  
  伴隨著這奇異而若隱若現的清脆鈴圌聲,那條血河裡的血水似乎受到了什麼刺圌激,突然開始波動起來,從最初的平緩開始蕩起了水波,浪頭從小到大,很快就變成了波濤洶湧,隨著神龜繼續向前,慢慢爬到了血河之中,血河裡的血水忽然一陣喧囂,赫然是迅速向兩邊倒退而去,露出了一條通向石台的道路。
  
  同時,籠罩在整座石台上的血腥之氣,登時也為之低落不少。
  
  劉承嶺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慢慢站直了身子,而周圍眾人也是面露喜色,這個時候那個陰沉男子已經回來站到人群中,旁邊數人都是低頭見禮,其中一人低聲把剛才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最後向王宗景等人前頭置身的那處石門看了一眼,道:

  「尊者,剛才你過去那裡......」
  
  陰沉男子面無表情,目光只是看著前頭石台上,淡淡地道:「解決了。」
  
  旁邊的人顯然平日頗為敬畏這位他成為尊者的男子,當下也沒多問,讓開了一個身位,以便他走上前去。陰沉男子走到人群前頭,站到劉承嶺邊上,向那石台瞄了一眼,只見這個時候血河中的血水似乎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逼圌迫著不停倒退,最後更是逆行向上,沿著石台邊緣的血槽倒灌而回,漸漸都匯聚到石台最高處的那具黑棺中。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淡了很多,眾人看著這幅詭異的景象,一個個都是面色古怪,這些人中也多有見多識廣的人物,但似這樣的場面還真都是第一次看見。
  
  眼見所有的鮮血都被圌逼到那黑棺之上,讓那黑棺原本深邃的黑色外表突然呈現出一大片鮮豔的紅色,站在劉承嶺旁邊男的陰沉男子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同時目光落到石台一二層上那些外貌兇猛的兵俑身上。
  
  劉承嶺老頭踏上一步,輕輕拍了一下神龜的龜殼,那隻大烏龜隨即停下了向前爬行的腳步,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劉承嶺從腰間一個包裹裡拿出一株藥草,遞道神龜的嘴邊,大烏龜一口咬住,捲回嘴裡,開始慢悠悠地咀嚼起來。這藥草拿出之後,散發出一股藥香氣息,看來並非是普通草料,而是可以入藥煉丹的某種靈草。
  
  或許是剛才破去血陣立了功勞,陰沉男子看向劉承嶺的目光便溫和了許多,沒有立刻追問他,而是在他喂食完神龜之後,對劉承嶺道:「這些兵俑有沒有問題?」
  
  劉承嶺轉頭仔細看了一陣,遲疑了片刻,苦笑道:「這個不算風水陣勢,小老兒當真不曉得了。」
  
  陰沉男子木管一轉,落到那隻大龜身上,在它龜殼上的那圖案上凝視片刻,道:「這只烏龜背上的圖案似乎頗為神妙,有什麼來歷淵源麼?」
  
  劉承嶺心頭一跳,低下了頭,裝著向那龜殼上看一眼,臉上掠過一絲異色,但隨即恢復了正常,道:「這只神龜乃是本門祖傳下來的靈物,生來就是如此了。」
  
  陰沉男子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我說話算數,你且退後。」
  
  劉承嶺大喜過望,連連點頭,一路點頭哈腰地向後退去,人群中頗有人面有不屑之色,但也無人阻擋,地上趴著的那隻神龜看到劉承嶺走出去了,四足一伸,也跟著爬了過去。
  
  這是石台之上血河已然消退,露出了一條直行向上的石階通道,一路通向最高處的黑棺,石階兩旁,便都是那些高大的兵俑。陰沉男子雖然看著這些兵俑也有些遲疑,但好像另有什麼命令比隱藏的危險更加迫切,所以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當下手臂一揮,在他的帶領下,這許多人開始走上石台。
  
  就在他們走上第一層石台的時候,忽然間所有人突然都聽到從某個地方忽然傳來一個不算大但卻清晰的聲音:
  
  「咔!」
  
  陰沉男子身子一頓,迅疾轉身一看,只見旁邊那些屬下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面露狐疑之色,而石台下方,唯一一個沒上來的則是站在遠處的劉承嶺,正半蹲在地上拿出另一株藥草喂給那隻大烏龜,這時也是莫名其妙地看了過來。
  
  似乎並無什麼異狀,陰沉男子默然片刻,再度轉身向上走去,這一次周圍人都下意識地屏息靜氣,除了些許輕微的腳步聲,再無其他的聲音發出。路過石階旁那些沉默佇立的兵俑時,可以看到這些凶神惡煞般的雕像上怒目圓睜,似乎正散發出一股股凜冽的殺氣,讓人心頭覺得很不舒服。
  
  又走了幾步,最前頭的那陰沉男子已經踏上了第二層的石台,同時也看到了那四尊形如將軍的兵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又是一聲「咔咔」聲猛地迴蕩開去,這一次卻不比剛才那般飄渺,清晰之極是從石台上方傳來。陰沉男子霍然抬頭看去,只見那石台之上的黑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圌激,突然間一股淡淡黑氣冒了出來,同時原本沒有遮蓋嚴實的棺蓋,竟是開始輕輕圌顫動起來,那咔咔之聲,也正是從棺蓋上傳下來的。
  
  一股暴戾之極的氣息,猛然從上方黑棺之中騰起,陰沉男子面色大變,大喝一聲向後退去:「速退!」
  
  「轟!」
  
  就在他大喊出聲的同時,石台上方的黑棺猛地發出一聲轟鳴,巨大的黑色棺蓋赫然是整個被震飛開來,滾滾黑煙迅猛無比地從棺材裡飄出,轉眼間便把整個石台最上方完全籠罩,隨後,一雙血紅色的充滿凶戾之意的巨大眼睛,出現在黑煙深處,伴隨著這雙凶眼出現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嘯聲。
winter0o0 發表於 2012-5-23 10:16
lchiang 發表於 2012-5-16 10:30
第三十四章 同行(上)

  甫一入井,便是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巨大的吸力與周圍不知何時變得如怒濤 ...

補充 同行 (上卷) 缺失部份

蘇清道:「沒有,我醒過來的時候,這片河灘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王宗景默然片刻,心想本來不過是想著出來散散心看個熱鬧的,結果看成這模樣,真是讓人郁悶。不過此刻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向河邊走了兩步,張望四周打量著這一片灰暗的地下河床,皺眉道:「也不知道這裡該怎麼出去,不然咱們趕回青雲山知會本門前輩,他們神通廣大,說不定便有法了。」

    蘇清點了點頭,道:「你剛才還沒醒的時候,我也試著找尋過,只是這河床上游方向,沒走多遠河灘便被水流淹沒,沒了去路,前頭一片漆黑,我一個人也不敢冒險,便走了回來。下游那邊我還沒去看過,王公你怎麼想?」

    王宗景遲疑了一下,道:「我們還是先往下游走著看吧,總得有路走才好,否則輕易踏入水的話,萬一又遇到什麼湍急水流就不好了。」

    蘇清答應了一聲,看來也是同意如此。

    二人主意既定,便不在此地耽擱,借著頭頂石鐘乳上那些奇異晶體石塊發出的微光,在這片陰暗深沉的地下河道裡,想著河流下游的方向,緩緩走去。

    這一片並不算太大,許多地方都有被水流侵蝕的跡象,兩人約莫走了十幾丈遠地方,河灘便漸漸縮小到了緊靠岩壁的地方。幸好借著微弱光線,王宗景發現前頭不遠處還有露出水面的土地,想必眼前不過是一片被水淹沒的淺灘,便轉頭與蘇清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還是繼續前行。

    當下伸腳跨入水,一絲冰涼頓時從腳踝處傳了上來,王宗景皺了皺眉,繼續向前走著,雙腳踩水發出的譁譁濺水聲,在這片空洞的洞穴幽幽回蕩開去,飄向遠方深沉的黑暗處,許久之後,方才回響起輕輕的回音聲。

    走了幾步,王宗景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蘇清跟在後頭,雙手拎著裙角,露出白皙的腳踝和半個圓潤美麗的小腳,正小心翼翼地在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遲疑了一下,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蘇清感覺到前頭那男忽然停了下來,抬眼看去,便望見他默然伸來的一只手掌,還有他眼淡淡的詢問之意,蘇清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那一個瞬間,周圍的水聲似乎都忽然凝固,光陰在他們之間停歇了那一息。

    然後,她輕輕地笑了,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他寬厚堅實的手掌裡,那掌心,傳來的是堅硬而略帶粗糙的感覺,還有的是淡淡的溫暖。

    王宗景點了點頭,轉身走去,這一次他走得很慢,牽著身後那女的手心,跨過了一個個大小水窪,踏上了另一邊的灘涂,然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又是一片被河水漫過的淺灘,還有前方隱約浮現的小塊河灘。

    ※※※

    幽暗光影間,這一片神秘而不為世人所知的地下河床裡,兩個人影攜手而行,悄然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河灘,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是對前路莫測而緊張彷徨,或許是這陰森黑暗的地下世界讓人沉默,深怕一開口出聲就會驚動黑暗的莫名生物。

    走著,走著,沉默而行,只有手臂還無聲地牽在一起,給了彼此淡淡的勇氣。

    只是前方的黑暗仿佛永無止境,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就在感覺漸漸開始絕望的時候,忽然前頭黑暗之,猛地傳來了一聲狗吠:「汪汪,汪汪汪汪!」

    「找到了嗎,找到了嗎?咦,這是什麼玩意?」一個男孩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帶了幾分驚奇的味道,王宗景聽得那般耳熟,登時大喜,這不是小鼎的聲音又會是誰?立刻便向前頭大聲叫道:「小鼎,小鼎,是你嗎?」

    前頭黑暗忽然安靜了一下,片刻後小鼎的聲音一下大了起來,帶了幾分詫異的驚喜,喊了起來:「是王大哥嗎?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4 09:24
第四十章 幽雪(下)
  
  嘯聲尖銳刺耳,如一陣波濤滾滾衝來,陰沉男子只覺得耳鼓一陣疼痛,心中震駭這究竟會是什麼妖物時,便聽到身邊突然有人驚叫一聲,嘶聲道:「兵俑,兵俑活了!」
  
  他心中又是一沉,轉頭看去,果然只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兵俑從原本僵硬的狀態突然紛紛動彈起來,如被陰靈附體,一個個緩緩睜開了殺意騰騰的眼睛,片刻後幾乎所有的兵俑都發出了一聲怪嘯,如妖獸嘶吼,隨即紛紛揮舞兵刃撲了上來。
  
  這局面登時便陷入了混亂不堪的境地,一時間叱喝呼喊聲不絕於耳,瞬間便有數人死於非命,但陰沉男子這一批人並非庸手,心智道行皆有可觀之人,在損失了數人之後,從最初驚駭狀態醒過來的眾人紛紛祭出法寶,與兵俑對抗,在石階上激烈廝鬥起來,勉強算是穩住了陣腳。
  
  其中,尤其是那陰沉男子道行最高,站在人群最前頭,一隻金色短斧燦爛狂舞,縱橫飛馳,那些死亡兵俑雖然悍不畏死,卻竟無一人能近他身體附近,只要一靠近那金色光輝,往往便被金斧砸破劈裂,化作一堆破銅廢土頹然倒地。在這陰沉男子的帶領下,這一行人竟然是將最初的劣勢慢慢扳了回來。
  
  石台上方,那紅色巨眼很快就盯住了站在最前頭的陰沉男子,彷彿是一聲怒吼咆哮,滾滾黑氣中突然一陣劇烈顫動,一隻足夠半人多大的白色巨大骨爪,破空而至,抓向那陰沉男子。
  
  這陰沉男子雖然大展神威,但一顆心思中的至少五成仍是放在最上方那具黑棺處,眼見這突然出現的巨大骨爪威力驚人,不敢硬接騰身讓過。但這骨爪去勢不止,直接抓向了陰沉男子後方,其中一人猝不及防,被這巨大骨爪給當場抓住,伴隨著一聲慘叫,這白色骨爪抓著那人霍地收了回去,片刻之後便聽得那黑氣深處傳來一聲慘厲嘶吼,鮮血迸射而出。
  
  陰沉男子又驚又怒,忽見那黑氣翻滾,片刻間白色骨爪又再度現身,他圓睜雙目,忽地吼了一聲,道:「走!」
  
  說著騰身而起,這一次卻是全力祭出金斧法寶,向那白色骨爪硬撞上去。身後諸人在聽到他的吼聲後紛紛向石台下退去,只是兵俑眾多,糾纏廝殺,這一路急退,片刻間又死了數人。而在半空中,那金斧與巨大骨爪已經轟的一聲撞在一起,陰沉男子只覺得身子大震,整個人從空中跌落下來,金斧隨之飛了回來,勉強穩住身形後,卻覺得之前在那條通道中與王宗景搏鬥時意外受傷的傷勢被這股大力又牽扯了幾分,胸口一陣氣悶。
  
  不過上方那白色骨爪在此番劇烈對撞後,也是被震了回去,可見這陰沉男子道行著實厲害,絕非普通之輩。只是這樣一來,那黑棺之中的妖物卻彷彿越發憤怒起來,那雙紅色巨眼更顯猙獰,片刻後黑氣之中猛然又是發出一聲淒厲長嘯,這嘯聲綿長響亮,從大廳之中向四面八方浩浩蕩蕩傳了出去,不過一會,正在退卻的眾人忽然聽到一陣可怖的轟鳴腳步聲,竟是從這巨大石廳周圍所有的石門後通道中,一起傳了過來。
  
  如千軍萬馬突然出現,如洪水波濤洶湧而來,恐怖的怪嘯怒吼聲,猶如地獄最深處的嘶吼,彷彿鋪天蓋地都是可怕的惡魔陰靈,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臉色都蒼白起來,任誰也想不到,此地的鬼物妖靈竟然如此厲害。
  
  正自驚惶處,前頭石台上的兵俑又再度殺來,而這一次陰沉男子更發現有四尊強大許多的將俑突在前頭,正是之前一直沒有動彈佇立在石台第二層上的那四尊將軍俑。甫一接手,陰沉男子登時便感覺到這四尊將軍俑的強悍,比那些普通悍不畏死的兵甬厲害了數倍有餘,四尊圍攻之下,登時便將他壓制住了,而其他人也是被兵甬團團圍住,而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可怕嘯聲,伴隨著咚咚咚咚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地某處石門便人影閃動,卻是嗖嗖跳出了三個人,兩大一小,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一隻大黃狗和一隻灰毛猴子,正是王宗景等人。只見他們此刻臉上也有驚容,不時回頭向石門通道里張望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追趕著他們一樣,待跳到這石廳裡,一看這裡的情況似乎也是危險之極,王宗景不由得也是一呆,看去有些茫然了。

  倒是小鼎頭腦簡單直接,乾淨利落地帶著大黃小灰向石廳中跑了過去,一路上大呼小叫:「別打了,別打了,快跑吧,後面有好多好多骷髏追來啦!」
  
  眼角餘光看到王宗景等人突然去而復返,那陰沉男子登時是瞳孔一縮,待到聽見小鼎的叫喊聲,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臉色也蒼白起來,眼中掠過了一絲絕望。
  
  像是印照著他的絕望,在小鼎等人忙不迭地離開那石門,不顧石廳中紛亂廝殺的場面跳下來後,那些通道中傳來的鋪天蓋地的怪嘯聲瞬間大盛,然後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所有的石門通道中,同時如洪水一般,湧出了無數凶狠可怕的骷髏,一個個張牙舞爪,形成一股死亡的洪流,衝了下來。
  
  石台之上,黑氣滾滾,此刻已然成了遮天蔽日之勢,籠罩在所有人的上方,將整個石廳的上空都遮蓋住了,那黑暗的最深處,怪嘯之聲如惡魔嘯月,無窮無盡,加上無窮骷髏凶惡兵甬,這一幕幾乎就是末日景像一般,讓人無比的絕望。
  
  王宗景等人逃到石廳中央,便已無路可走,只得站住身子,蘇文清臉色煞白,情不自禁地貼近了王宗景,卻見王宗景也是面露幾分苦澀,看了看那無數骷髏,低聲道:「蘇姑娘,想不到我們會死在此處了。」
  
  蘇文清身子一顫,默不作聲,看著似乎也已經認命了,王宗景心中慘然,但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是轉頭之間,他卻是忽然一怔,只見不遠處的小鼎看著臉上也有幾分驚慌,似乎這麼大場面將這孩子也嚇住了,只是他沒有暈過去或是大喊大叫嚇得發瘋,便已經算是與眾不同天賦異稟了。除此之外,王宗景卻看到一直跟在小鼎身邊的大黃小灰有些異樣,這兩隻小鼎家的寵物,看去置身於這必死絕境中,居然都沒露出幾分緊張之色,大黃把身子湊到小鼎身邊,蹭了幾下,示意小鼎騎上了它的後背,而灰毛猴子小灰則是蹲坐在了大黃小鼎的身前,看著前方正狂吼殺來的骷髏洪流,伸手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然後嘴巴吧唧吧唧了兩下。
  
  似在低語,又像抱怨,灰毛猴子看著似乎還翻了個白眼,然後有那麼一刻,王宗景突然覺得自己眼前一花,竟然好像看到小灰的臉上如電芒般閃過了一縷暗金色之光,而那束光芒,赫然就是從小灰額頭上那道細痕裡散發出來的。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小灰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腦袋忽地向旁邊一歪,卻是望向石廳中間處那一扇最大的石門通道,臉上彷彿掠過一絲驚喜之色,隨之那道突然出現的暗金色光芒,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骷髏嘶吼,鬼物狂嘯,這一幕地獄惡像可畏可怖,就在所有人都已陷入絕望的那一刻,忽然又生異變,從遙遠的那扇石門通道深處,忽地響起了一聲清銳的清嘯聲。
  
  如一聲清音,於黑暗中突然響起,似一縷陽光,照進最深的暗處。
  
  每個人,在那一刻,都情不自禁回頭看去。
  
  清音飄揚,如飛而馳,從極幽遠處破空而來,雖未至勢已盛,如驚雷如電閃,劍意赫赫,竟已是沛不可當。不過片刻之間,那清嘯之聲已如風雷之音,灌滿了所有人的耳朵,最大的石門處,那堅硬的石壁上同時開始龜裂,似乎那一股無比剛烈的劍意已經讓石壁都開始崩壞。
  
  一點清澈藍光,於遙遠的黑暗中猛地亮起,迅速變大,伴隨著無比猛烈的風聲狂嘯之音,轉眼間化作一道淡藍色巨大光柱,從那扇最大的石門通道中激龘射而出,一往無前勢不可擋,所有擋在藍光去路之上的骷髏死物瞬間灰飛煙滅,無數嘶吼怪叫聲都盡數湮沒,如天神降臨,如狂濤席捲,轟然而至,掃蕩一切。
  
  石台之上,黑氣深處,那神秘的鬼物發出一聲狂怒的咆哮,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挑釁暴跳如雷,然而那洶湧而來的藍色光輝絲毫沒有顧忌的意思,以睥睨之態橫掃一切,在石廳中赫然留下一道完全由破碎骸骨鋪就的令人觸目驚心的長路之後,那通道之中光輝愈盛,幾近澄藍如水,同時劍意如山,帶著整座石廳都彷彿戰抖起來,令人目眩神迷。
  
  光輝深處,劍芒閃動,陡然間又是分出整整七道淡藍劍芒,向著不同方向銳嘯而去,與剛才的光柱一模一樣,在不久之前還殺氣騰騰凶焰囂張的無數骷髏死物,此刻看去卻好像變成了螻蟻一般的脆弱存在,藍光劍氣所過之處,所有的骨頭架子包括強悍的兵俑將俑,都是盡數崩滅,片刻之間,那黑氣滾滾的石廳中,赫然又被硬生生破出了七條白骨之路,無數的鬼物陰靈灰飛煙滅,只這轉眼之間,這石廳裡的鬼物骷髏,倒是被滅掉了七八成之多,直令人心生畏怖。
  
  石台之上,黑氣深處,那一雙血紅巨眼瞬間睜大,暴戾之氣噴薄而出,片刻後一聲帶了無窮憎惡的淒厲鬼嘯嘶吼而起,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所有的黑氣都如潮水一般,瘋狂地向那藍光處湧去,轉眼間那一扇石門附近已是漆黑如墨。
  
  鬼哭之音,鋪天蓋地而來,黑氣之中,白色的巨大骨爪若隱若現,帶著無窮殺意,飛馳而來。
  
  便在這時,那藍光深處,如最純淨的清澈水晶光輝之中,一縷淡藍劍光閃動,一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
  
  白衣如雪,容顏清冷,無數淡藍光芒輝映之中,那一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手握天琊神劍,於最深邃的幽暗中緩步走來。
  
  那一刻,彷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一刻,彷彿世間所有的光輝都凝於她的身上。
  
  似黑夜最美的幽雪,似黑夜怒放的百合,她獨自一人走來,衣裳輕拂,已勝過了人間滄桑,無盡言語。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5 09:05
第四十一章 神劍(上)

  石廳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那白衣女子出現的那一刻被震住了,只有王宗景這裡旁邊,騎在大黃背上的小鼎卻是突然興奮起來,一躍而起臉帶笑容,張開了嘴似要呼喊什麼。只是就在這個時候,石台之上黑氣之中的妖物猛然爆發處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黑氣滾滾而來,一隻森白骨爪刺破虛空,向那白衣女子抓去,卻是硬生生將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只是那白衣女子仍是感覺到了什麼,清澈明眸轉動,如心有靈犀一般向小鼎這裡看了一眼,只見小鼎手舞足蹈蹦跳著張嘴喊叫,白衣女子臉上的清冷顏色登時便柔和了許多,眼中掠過一絲溫柔之色,對著小鼎微微一笑。

  隨後,她斂起笑容,轉眼望去,看著那鋪天蓋地的黑氣洶湧而來,容色間又是一冷,眼見那隱匿在黑氣中破空而至帶了無窮殺意的巨大骨爪瞬間衝到眼前,這白衣女子毫無懼色,亦無退縮之意,只是那樣清冷地站在那兒,手中淡藍仙劍掠起一道殘影流連的光輝,一陣清音響起,卻是對著那巨大骨爪當面劈了上去。

  黑氣翻湧,似兇猛無匹張牙舞爪的一隻黑龍,然而一旦欺身近到那白衣女子身前,登時便像是被一堵無形氣牆堵住一般,隔絕在七尺之外,再也無法寸進。同時,隨著白衣女子手中那柄威力奇大的淡藍仙劍掠起劈下,清音呼嘯狂風再起,光芒暴漲直接壓倒過來,所過之處,黑氣竟然是紛紛消融,很快露出了黑氣中那一隻巨大的骨爪。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淡藍仙劍已然如風般掠至,直接斬了下去。

  白色骨爪氣勢浩大,但轉動便未有多麼迅捷快速,雖然看著有在空中做出變幻騰挪的動作,但那淡藍色仙劍速度奇快無比,以奔雷之勢瞬息而至,便在眾目睽睽之中,斬在了骨爪之上。只聽得一聲轟鳴,那淡藍仙劍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竟是鋒利的匪夷所思,直接就破開了堅硬的骨骼一直劈了進去。

  石台之上的妖物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怒吼聲,整座石廳似乎都顫抖起來,然而儘管如此也無法阻擋那可怕的一劍直接削去了白色骨爪的三分之一骨頭,「啪」的一聲掉落在地面之上,摔成粉碎。

  王宗景直看得目眩神迷,卻忽然聽到身邊蘇文清「呀」了一聲,帶了幾分驚奇詫異似乎還有點興奮地叫了出來:「是了,是了,藍色仙劍,白衣如雪,這位前輩一定就是傳說中青雲的陸雪琪陸長老吧。」

  王宗景聽得一怔,心想難道這道法奇高容顏絕世的白衣女子,便是小鼎的娘親不成?再回頭看看小鼎那邊,果然見他突然間笑容滿面,對著那白衣女子不停招手,看來十分親切。只是此刻場中局勢瞬息萬變,那鬥法已到了極激烈的時候,一時也顧不上問小鼎了。

  只見陸雪琪一劍重創白色骨爪,更不遲疑,望向那石台之上的妖物,眼中露出幾分厭憎之色,隨即騰身掠起,白衣皎皎,如九天仙子一般飛馳而去。一路之上黑氣無不翻騰讓開,劍意愈盛,藍芒如山,隨著她手中仙劍恢弘而出,便是氣象萬千中向那石台轟然斬下。

  石台距離陸雪琪站立處還有一段距離,但此刻彷彿只在眨眼間便已到了跟前,這短短片刻之間,在那陸雪琪出現之後,原本大佔上風操控一切的妖物瞬間連吃了幾個大虧,早已是狂怒無比,眼見這一劍更是當頭劈下,不由得仰天長嘯,血紅巨眼如欲滴出血來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凝聚而出,所有的黑氣倒捲而回,在石台前結成一個巨大的黑色骷髏,那眼眶處赫然便是那雙血紅巨眼,一旦凝成,也無絲毫停頓之意,直接便迎著那劈下的淡藍色劍芒衝去。

  兩股可怕的力量就在眾人的眼前,再一次毫無花俏硬生生地撞在一起,有那麼一刻,在黑氣藍光的最中心處,猛然迸裂出一道熾烈之極的璀璨白芒,所有人都只覺得眼前一痛,竟是無法睜目直視這道光輝,隨即只聽無數破裂聲、嘶吼聲、清音銳嘯聲全部夾雜在一起,如一場紛亂而狂舞的大雨,洶湧落下。

  陸雪琪身子一震,白衣飄飄,天琊神劍向身前一斬,往後方飄退了一丈有餘,同時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黑氣之後的妖物略感驚訝。而在她下方,那一處石台上的情景卻是淒慘了許多,雖然硬撼那氣勢無匹的天琊一劍,逼得陸雪琪稍作後退,但石台妖物以黑氣凝結出來的黑色骷髏被劍氣瞬間摧毀不說,劍意餘威更是橫掃而來,徑直便披上石台最高處,將殘餘的黑氣瞬間一掃而光,巨大的石台地面但見得處處龜裂,可見那一劍威勢之大,委實可畏可怖。

  而隨著黑氣散盡,一直隱匿於黑氣背後的妖物,終於也將真身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只見那一具巨大的黑棺上,趴著一具通體都是森森白骨的鬼物,一個類似蛇頭的骷髏頭顱,竟是佔去了整個身軀的一半,剩下的身子中,卻又有四足骨爪,還有一條頗長的骨尾形如骨鞭,拖在身後,模樣古怪而恐怖猙獰,一雙巨眼中燃燒著血紅光芒,對著前方御空而立的白衣女子,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只是陸雪琪這個時候突然神情間掠過一絲異色,盯著那怪物的外貌,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難以置信地失聲道:「白骨妖蛇?獸神......」只是片刻之間,盯著那妖物仔細看了一會後,她又搖了搖頭,像是鬆了一口氣,容色間又轉為清冷,但對這妖物的厭惡之色,卻是更加強烈。

  天涯神劍,又是再度升騰而起,藍光萬丈,似照亮了石廳中每一個角落,令人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仰天望去。

  石台之上,白骨蛇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抬頭對著空中狂吼了一聲後,忽地將巨大蛇頭倒折回來,卻是伸入了那黑棺之中,片刻後再度抬起時,所有人忽然只覺得眼前一亮,一道濃翠欲滴的綠色光芒,從黑棺中升騰起來,卻是從白骨蛇妖的大口中散發而出的。

  仔細看去,原來是一塊翠綠奇石被白骨蛇咬銜在口中,望之約莫磨盤大小,棱角崢嶸,從裡到外都散發出騰騰翠綠,光芒耀耀,一看便知乃是一件不同凡響的奇寶。而當這塊翠綠奇石被蛇妖銜出黑棺後,異變便生,那白骨蛇妖原本血紅色的巨眼中,紅色光芒突然熄滅,搖曳幾下後,卻是兩團翠綠色的火苗猛然冒起,看去說不出的詭異可怖;而原來石廳之中,被天琊神威所懾傷亡慘重的眾多骷髏,在白骨蛇妖與陸雪琪發生劇烈戰鬥後便多數呆立原地,此刻忽然也是齊齊一陣,雙眼中幾乎是同樣的綠色火苗熊熊燃燒而起,發出可怕的鬼嘯聲,再度紛紛撲上,只要是周圍有血肉人物,便是不顧一切地衝上廝殺。

  這只不過片刻之間,石廳中所有人又再度陷入無數死亡鬼物的包圍之中,只聽慘叫連連,那陰沉男子的手下又再度喪生數人,接連的打擊下,原先跟著他進來的人幾乎已經沒剩幾個了,讓那陰沉男子也控制不住自己,臉上勃然變色。而另一端,王宗景蘇文清和小鼎等人,眼看著也要被骷髏死物包圍了。

  半空之中,陸雪琪看了一眼下方石廳,臉色微變,又見那白骨妖蛇自從含住那翠綠奇石後,周身妖力大盛,比之剛才竟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兀自凶狠無比地對著空中咆哮怒吼,同時除了眼眶處綠火熊熊外,這蛇妖周身都開始泛起一股淡淡翠綠之色,像是一股奇異的力量灌進了白骨之中。

  陸雪琪容色一寒,目視那妖物,忽地冷冷一笑,天琊神劍忽然於空中一頓,藍光搖曳,倒飛回她芊芊素手之中。

  隨後,她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嘈雜狂躁的石廳中,突然有那麼片刻的靜默,一股無聲的顫慄,突然掠過所有人的心頭,就連那些看來已經瘋狂的骷髏鬼物,都在瞬間呆滯了片刻。

  所有的藍色光輝,突然盡數消散,如巨龍吸水一般飛快地衝向那秋水一般的天琊劍刃之上。

  那絕美的白衣女子,面色如霜,白衣飄蕩,忽地一聲清嘯,劍芒大盛,但見她手握劍訣,在半空中赫然腳踏七星之位,凌空連行七步,天琊以睥睨之勢,霍然刺天,那一刻,世間再沒有了其他聲音,彷彿只剩下那猶如遠古神佛低聲吟誦的古老咒篇:

  九天玄剎,化為神雷。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王宗景站在石廳之下,不知為何,一顆心在胸膛中跳得奇快無比,與此同時,他忽然只覺得手上臂膀處一緊,卻是身邊的蘇文清在無意中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失聲道:「那是......那就是神劍御雷真訣!啊......不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蘇文清忽然臉色一變,帶了幾分難以置信,低聲道:「不對啊,這裡明明是地宮深處,不見天日,怎能、怎能引來九天雷霆,怎能施展這無上真法......」

  半空之中,陸雪琪舉劍向天,臉色清冷,一股淡藍色的光芒,從天涯神劍上隱而不發,但是任誰都能感到,那其中突如其來所包含著的那一絲驚心動魄的力量。有那麼一刻,石廳中一片寂靜,似乎什麼也沒發生,然而,那一種對可怖力量的驚懼顫慄的感覺,竟是愈來愈強。

  突然,所有人只覺得自己的身軀搖動了一下,片刻之間,所有人的頭頂,細小的岩石碎屑開始沙沙落下,一道道細小的裂縫突然出現在堅硬無比厚實如山的頭頂岩壁上。遙遠如幽冥般的遠處,如在九天之外雲霄之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一聲沉雷,雷聲是那般遙遠,卻赫然竟像是打在所有人的心頭之上,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一個聲音,浩大,雄壯,洶湧,澎湃,從人們的頭頂上方隆隆傳來,整座石廳,連帶著周圍石壁腳下地面,突然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如山崩地裂一般,所有的縫隙都在迅速擴大,露出黑暗的陰影,同時隱隱可見那奔流顫抖的藍色電流,發出令人顫慄的嗞嗞聲。

  片刻之後,無數道刺眼的電芒在縫隙中大放光輝,綻放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然後有一股可怖而澎湃的巨大力量霍然從天而降,那是一道無比粗大由雷電所成的巨大光柱,摧毀了經過了一切,將這一座深埋地下的地宮石廳,整座石廳的上方石壁盡數摧毀。

  所有人,都無法呼吸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突然穿過無數歲月也未曾照進的清冷月光,透進了這個地方,看著那天際夜幕蒼穹上,無比龐大轉動的一個巨大漩渦,電流狂舞雷霆隆隆,狂風凜冽,風捲殘雲,所有的光輝,這一場癲狂而顫慄的無上真發,都最終歸聚於那佇立於半空之中的白衣女子身上。

  九天雷霆,煌煌天威,破開大地岩層,以開天闢地之神威聚集而來,凝於天涯劍刃之上。

  那一刻,天琊燦爛無比,璀璨如九天烈日,驅散了這世間所有陰影黑暗,在那白衣女子清冷如霜的容顏間,在她明亮清澈卻幽幽有淡淡金芒閃過的目光中,霍然轉動,化作光芒四射的一道煌煌劍芒,無匹無對,斬破一切,劈向了石台上的白骨蛇妖。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6 10:13
第四十一章 神劍(下)

  河陽城外,小樹林邊。
  
  曾書書與那神秘的黃衣女子已經再度展開了激烈之極的鬥法。只聽曾書書怒吼聲不絕於耳,一柄軒轅仙劍使得是劍氣縱橫大開大合,一旦正面接戰,他這些年修行的道行便逐一顯露了出來,雖然前頭吃了不小的暗虧,但此刻看去居然還有隱隱壓倒那神秘女子的趨勢。
  
  只是那身著鵝黃衣裳的蒙面女子手中紫芒閃爍,雖然看似稍處下風,卻也盡擋得住曾書書的攻勢,每每刁鑽反擊一下,也要讓曾書書迅疾回劍守護。同時她口中輕笑不斷,聲音清脆悅耳,而那一雙明眸於清澈裡自然而然流露出嫵媚之意,彷彿也是越來越濃,越來越美,牢牢地盯住了曾書書的眼睛。
  
  不知不覺中,曾書書的動作有些慢了下來,而目光似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那女子的眼睛,只是他道行確實極高,雖有神秘的干擾仍是法度嚴謹,但在一旁樹林陰影中偷窺的宋煜羅威看來,卻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那女人的眼睛,好像有什麼古怪妖法?」
  
  宋煜忽然壓低了聲音,低聲自語道。
  
  便在這時,正在半空中激鬥的兩人忽然在硬拚了一記後,紫芒一閃,卻是從蒙面女子手上忽地騰起,也就是在這關鍵時刻,那女子雙眸中忽地柔光滿溢,似溫柔無限地看了曾書書一眼。曾書書本來已經做出了反應,軒轅仙劍就要攔在身前,只是那片刻之間,忽地身子一顫,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神色,看著那神秘女子,似笑非笑,眉頭輕皺,整個人神情突然變得輕佻了一下,而手中仙劍也登時緩了下來,卻是一下子露出了面前大片身子,暴露在紫芒刃下。
  
  黃衣女子一聲嬌笑,帶了幾分自得之意,手上卻並無容情,徑直便下了殺手向曾書書脖頸斬去,眼看這名列青雲五長老之一的曾書書居然就要在這荒僻郊外的地方身首異處時刻,曾書書猛然身子一震,居然從恍惚中驚醒過來,但此刻紫芒已近身前,躲避不及,他大叫一聲,身子爆退,讓開了要害處,卻無法全部避讓開紫芒的威力,一隻左臂眼看就要被紫芒劈中斬下了。曾書書臉色一冷,盯著前方那片紫芒,額上青筋跳動,似欲有所動作。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曾書書的身邊,快得勝過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無法寶在手,就那樣忽地一手抓住曾書書向後一扯,一手猛然伸前,渾然無視那冷峻鋒銳的紫芒冷刃,徑直穿入紫光中,屈指一彈。
  
  「叮!」
  
  一聲輕嘯,紫芒刃登時大震,瞬間離開了原來路徑倒飛上天。那黃衣女子在這神秘人突然出現時就是身子一震,此刻一見紫芒刃竟是被此人空手震回,更是大驚。連忙伸手一招,紫芒刃飛出一段又迅速飛回她的手中。
  
  這時那神秘男子隨意地把手一拋,曾書書便被他拋到了後面站在地上。在最初的驚訝隨即轉為釋然,但被拋出後曾書書立刻又有幾分惱羞成怒,對著天上叫道:「喂,你當我是麻袋嗎,甩來甩去的......」
  
  天上鬥法仍在繼續,那男子救下曾書書,居然還回頭對他笑了一下,看來遊刃有餘,一眼看去,月光之下這男子相貌普通,衣著也是尋常,面上神態溫和,帶了幾分憨厚笑意,只是兩鬢處隱見斑白,又似多了幾分滄桑。一雙眼眸中深邃而帶了淡淡情懷,似看過了滄桑歲月,飲盡了人生百味,到如今淡然而立,初望著雖未起眼,細看中卻自有股醇厚滋味。
  
  紫芒刃剛剛倒飛而回,黃衣女子這才看清月光下前方那神秘男子的容貌,身子陡然大震,失聲道:「張小凡,是你!」
  
  那男子微笑回頭,看著這媚意縱橫道法奇高的女子,凝視片刻,微笑道:「好久不見,另外恭喜你『媚心術』大成了。」
  
  地下,曾書書也已經反應過來,在那邊跳腳怒道:「金瓶兒,你這個妖女居然敢暗算我,來來來,我們再來決戰三百回合!」
  
  金瓶兒橫了地下的曾書書一眼,嗤笑一笑,道:「叫什麼,你也好意思,沒有我們這位副宗主大人救場,你現在還敢這麼囂張嗎?」

  曾書書氣得七竅生煙,軒轅仙劍一震就要上前,就在這時,場中三人忽然同時若有所覺,一起轉身向夜幕蒼穹上看去,只見那高空之上,原本還晴朗的夜空中,突然間一陣電閃雷鳴,隨即烏雲翻滾,狂風大作,竟是迅速形成了一個巨大黑暗而深邃的漩渦,橫亙於天幕之上。但見得雷聲隆隆,電芒閃耀,一股沛不可當的力量從九天雲霄之上霍然而下,吸附了所有雷電的力量,凝聚成一道光芒四射無比巨大的雷電光柱,從天而降直接轟入了地面。
  
  那一刻,哪怕他們身處空中也瞬間感覺到了從地表傳來的可怖力量,整個大地彷彿都在顫抖,遠處,在雷光入地的地方,沙飛石走,地裂山崩,無數的石塊沙土洶湧崩滅,如洪水一般濺起老高的灰牆,然後直接轟入了地下深處,猶自傳來不可一世睥睨時間的怒吼聲。
  
  場中,張小凡眉頭微皺,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那道雷光,曾書書則是面帶驚訝之色,「咦」了一聲。只有金瓶兒臉色忽然變得很是難看,看著那強大無匹的雷電光柱,冷冷地哼了一聲,低聲道:「神劍御雷真訣,嘿,神劍御雷真訣......竟然修到了如此境界......」
  
  言畢,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身形一飄,不發一言就飄然遠去,等張小凡與曾書書注意到時,雖然不過片刻,但金瓶兒已然去得遠了。張小凡向她去處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緩緩落回地上,旁邊曾書書走了過來,向金瓶兒的背影看了一眼,道:「你怎麼不攔下她?」
  
  張小凡轉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才是青雲長老,你幹嘛不去攔她?」
  
  曾書書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道:「這妖女狡猾無比,雖然我不怕她,但......困獸莫追!」
  
  張小凡笑著看他一眼,轉身走去,卻是走向剛才那雷光形成處的方向,曾書書緊走兩步,與他並肩而行,笑道:「不過這次幸好有你出現救我,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也不枉我當年把藍皮書借給你看。」
  
  張小凡呆了一下,隨即「呸」了一聲,道:「胡說什麼,那書我早就還你了。」
  
  曾書書斜眼看他,臉上神情突然於瀟灑間帶了一絲說不出的小小猥瑣之意,低聲笑道:「別蒙人,那書你肯定看過了吧?」
  
  張小凡頭也不回地走去,道:「沒看過。」
  
  曾書書走過去一把摟住張小凡的肩膀,笑道:「別扯了,這裡就咱們兩人,快說實話,那書你肯定看過了吧?」
  
  張小凡一巴掌拍掉曾書書的手臂,臉上笑意溫和,依然搖頭道:「沒看過啊。」
  
  曾書書面露無奈之色,瞪著張小凡一臉悻悻然的表情,然後還是跟在他的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著:
  
  「喂,你不是整天躲在大竹峰燒飯做菜嗎,怎麼今天怎麼突然跑下山來了?」
  
  「我無聊了,下來看看。」
  
  「唔......無聊得好啊......對了,你知道嗎,我最近又得了不少稀奇玩意,你想看看不?」
  
  「不想。」
  
  「喂,你這是什麼口氣嘛,要不回頭去我那隨便看看嘛。」
  
  「不去。」
  
  「我找到了一隻非常罕見的『冰晶白猴』哦,全身雪白近乎透明,還是只母猴呢!」
  
  「......」
  
  「我說,把你家小灰借我去家裡住兩天吧。」
  
  「幹嘛?」張小凡這次倒是一怔。
  
  曾書書嘻嘻一笑,面露得意之色,道:「『冰晶白猴』也是罕見的異種靈猴,可以和小灰湊成一對嘛。」
  
  「胡鬧!」
  
  「喂,喂,你走慢點。你這人怎麼這樣,自己有了老婆還生了兒子,就不管這麼多年一直跟著你的猴子啊?」
  
  「......剛才我為什麼不讓你死在金瓶兒手裡啊。」
  
  「切,她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小凡,我跟你說真的,把小灰借我幾天,讓它跟冰晶白猴親熱一下,生一隻小三眼靈猴吧?」
  
  「滾!」
lchiang 發表於 2012-5-27 09:49
第四十二章 陰伏(上)

那一道彷彿開天闢地般的雷霆光柱,蘊含了摧枯拉朽的天地神威,一往無前勢不可擋地劈在石台之上,將那白骨蛇妖盡數籠罩其中,慘厲呼號中,石飛沙走骨片碎裂,原本不可一世凶眼滔天的白骨蛇妖,在光輝之下掙扎咆哮,卻根本無法阻擋這青雲門千年無上真法的可怕力量,全身骨架都開始一一分解斷裂,哪怕是它用盡全力催動那奇異的翠綠奇石抵抗,也終究無能為力,在一片刺目絢爛同時帶了幾分宏大肅殺的光柱中,白骨蛇妖只堅持了一小會後,便慘烈地倒在了光芒深處。  

石廳之中,再無絲毫聲息,只有那隆隆雷聲依然迴響著,似乎俯視著人間這些弱小的螻蟻,璀璨的光輝緩緩黯淡下來,雷聲停歇,光柱消失,只有天琊神劍依然光芒四射,耀眼奪目,在空中轉了回來,無聲回鞘。石廳中殘存的人們,忍不住都是向那座石台看去,只見原本三層高的巨大石台,當此絕世一劍後,赫然被硬生生從上頭摧毀了一半,原本猙獰可怖的白骨蛇妖,此刻已是化作無數白色骨片,頹然飛濺得到處都是。  

亂石之中,那塊依然閃爍著綠色光芒的翠綠奇石滾到了一旁,看起來並沒有收到什麼太大傷害,但是最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便是原本石台之上的那具黑棺,此刻也是歪歪扭扭地倒在亂石堆中,看去狼狽的很,但奇異的是這棺材居然也沒有毀壞,就是棺蓋不知被震飛到哪兒去了。  

陸雪琪緩緩從空中落了下來,王宗景便只聽到身旁傳來一聲歡呼,卻是小鼎第一個跳起來笑容滿面地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美麗清冷的女子,笑嘻嘻地叫道:「娘親!」   

陸雪琪低頭看了小鼎一眼,被她那清澈明亮的目光看住,小鼎登時腦袋就是一縮,偷偷吐了吐舌頭,但兀自抱著她不肯撒手,小胖臉上笑呵呵的,還用圓圓的腦袋在她身上磨蹭了幾下,眨眨眼睛,又叫了一聲:「娘......」   

陸雪琪臉上神情仍是淡淡的,但目光卻已是柔和了許多,伸手過去摸了摸這小傢伙的腦袋,又抬頭看了看這一片地宮凶相,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冷哼了一聲,微嗔道:「小小年紀,就會惹麻煩。」   

小鼎哈哈一笑,對母親的責罵絲毫不以為意,也不知是不是從小就習慣皮實了,隨後轉頭到處張望,嘴裡嘟嚷著:「爹呢,爹呢,他在哪兒?」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石廳的另一側傳來一陣風聲,卻是那陰沉男子飛身掠起,直接向上方被神劍御雷真訣硬生生劈出的巨大空洞中飛掠而去。白骨蛇妖一死,這地宮中所有的骷髏死物頓時都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盡數傾頹倒地,再無任何生氣。不過經此一役,陰沉男子那邊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活著的也僅剩三人而已,此刻也是紛紛祭出法寶,隨他而去。  

這局面早就明白了,那白衣美女這等道行奇高的人一旦出現,即使白骨蛇妖也被她一擊斃命,這地宮中就算還有什麼寶物,也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了。當此之際,自然是先走為上。
  
看著那四條人影飛走,陸雪琪微微皺眉,似乎遲疑了一下,但終究她並不曉得這些人的身份,所以也就沒有出手阻擋。倒是王宗景站在一旁,卻發現那陰沉男子起身飛走時,忽然向他這裡看了一眼,那目光微微閃爍似有深意,讓他心頭一陣奇怪,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月光如水,從夜幕蒼穹中冷冷照了下來,王宗景抬頭看了看頭頂,這才看清了頭上那個被劈出的大洞,直徑約莫有二十餘丈之寬,從地表到這地宮石廳的岩石厚度,看著至少也有個十幾丈還多,藉著月華光輝,可以看到周圍那些堅硬的岩石大多變成了焦黑之色,想必是之前雷霆降落,瞬間高溫硬生生將這些石頭都給融化燒黑的。  

這千年名門的無上真法,威力實在是可畏可怖,直令人匪夷所思。  

那邊廂,小鼎還在東張西望叫嚷著,忽只聽「嗖嗖」之聲響起,卻是從頭頂那石洞中掠下七八個身影,都是身著道袍的青雲弟子,為首一人王宗景與蘇文清都認得,正是時常在青雲別院走動的穆懷正,還有柳芸、歐陽劍秋等人也在其中。這些人一入地宮,首先便向四周這片凌亂景象看了一眼,隨後紛紛過來對著陸雪琪見禮,穆懷正排在首位,面帶了恭謹之色,道:  
「陸師叔,您怎麼也來了?」   

陸雪琪臉色淡然,也沒多話,只微微點了點頭,穆懷正等人似乎也都知道陸雪琪的性子,行了一禮,便說了下去道:「陸師叔,我們是接到曾師叔的手令趕過來的,聽聞此處或有寶物出世,只是過來的時候,還未見到曾師叔,也不知......」   

「我在這呢。」忽地一個晴朗聲音,從上方傳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男子瀟灑飄下,正是曾書書。青雲眾人連忙又是過來相見,曾書書大大咧咧一擺手,道:「免了免了,你們幾個趕快看看這周圍,仔細查探,莫要再留下什麼殘餘妖孽,免得日後再有禍害。」  
 
穆懷正等人答應一聲,當下便分頭開始在石廳中查看起來,有人還向遠處那些石門處走去,只有穆懷正向王宗景蘇文清這裡看了一眼,走了過來。  

曾書書走到陸雪琪與小鼎身邊,笑容滿面,張口剛要說話,卻被陸雪琪淡淡看了一眼,登時啞口無言,不過幸好他性子機靈,哈哈一笑卻是俯身抱起了小鼎,笑道:「小鼎,你這小傢伙怎麼這麼頑皮,居然跑到這麼凶險的地方來,也不怕你爹娘擔心麼?」   

小鼎看起來與曾書書也是慣熟的,笑嘻嘻道:「叔叔,你最近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麼,給我拿點嘛。」   
曾書書大笑,道:「好啊,等你哪天去我那,我就給你。」說完笑著把小鼎放下,然後轉身面向陸雪琪,壓低了些聲音,輕聲道,  
「他在外面。」


PS:   作者因為要整理實體書出版事宜, 所以暫時停更一段時間.
k95060031 發表於 2012-10-22 23:50
第四十二章陰伏(下)


    “爹!”小鼎眼睛賊尖,一上來就看到了那站在陰影中的男子。頓時哈哈大笑,張開雙臂要撲上去。那男子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正是張小凡,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蹲下圌身子一把將小鼎抱起,爽朗地一笑,雙手微微用力將他拋高起來。

    小鼎在空中絲毫也不害怕。反而是手舞足蹈地笑個不停。清脆的笑聲中,他的身子很落下又被張小凡穩穩的接住,然後一個提溜,小鼎已然坐在了張小凡的脖子上,威風稟稟。

    旁邊的大黃“汪汪汪汪地吠叫起來,小灰則蹲坐在大黃身上,拉這它的狗耳朵咧嘴笑個不停。張小凡逗著小鼎,一路走了過來,那白衣女子依舊安靜的站在那兒,溫柔地看著父子兩人,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如夜色中清麗如雪的花朵。

    走到陸雪琪的身邊,張小凡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她笑了笑,道:“回去吧!”

    陸雪琪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好。”

    張小凡轉身走去,陸雪琪跟在他的身旁,小鼎坐在父親的脖子上咯咯的笑個不停。在他們身後,大黃則背著小灰懶洋洋地跟著,月光閃動。似也在追隨著他們的身影:恍惚之中,那溫和的男子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陸雪琪的手,陸雪琪微微低下了頭,似輕笑,似溫柔,一言不發,隻是拉緊了他溫厚的手掌。

    月光中,他們漸漸遠去,走向巍峨高聳的青雲山。

    穆懷正走到王宗景與蘇文清面前時,臉色並不算是太好看。王宗景與蘇文清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有一些尷尬.當下兩個人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不過出乎意料地,穆懷正並沒有黑著臉將他們訓斥一頓。而是皺著眉頭將事情的緣由問了一遍。

    當聽到今晚之事有很大原因是由於小鼎貪玩惹起的時候,就算是這個向來方正嚴肅的穆師兄,也忍不住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嘴嘟囔了一句:“這小鬼......”話說到這,穆懷正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查看過他們兩人身上並沒有受到什麼麼嚴重的傷害之後,穆懷正便讓他們在這等候一下,待眾人將這地宮查探完畢在一同回青雲別院。

    王宗景與蘇文清自然沒有什麼異議一看著穆懷正走開之後,蘇文清轉眼望了一下這遍地狼藉的石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呼了一聲:“咦?”

    王宗景與她站在一塊,自然聽到了蘇文清這略帶詫異的聲音,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蘇文清轉眼看過來,遲疑了一下,道:“好像那神龜門的老頭兒不見了。”

    王宗景立刻反應過來.轉眼看了一圈果然如此。陰沉男子那邊能走的人都走了,青雲門這的人都還在,隻有神龜門碩果僅存的那老頭兒。呃,還有那隻背負奇異圖案的奇怪神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在眾人的視線中神秘地消失了。

    “這老頭,跑的還真。”王宗景心嘀咕了一聲。正想著的時候,忽然隻聽到石台那邊傳來一陣響動,他轉頭看去,頓時又是一驚,轉眼就把這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隻見在已經被摧毀多半的石台上,亂石崩塌,碎骨遍地。其餘的青雲弟子都去搜索其他地方了,隻有曾書書一人走了過去,在石台上仔細查看起來:他首先盯住了那塊翠綠奇石,反複察看了數次後似乎心有所得,微微點頭,取出一個大

    匣子將這石頭裝了進去。隨後他轉身回頭,目光又落在那具傾倒卻沒有被毀壞的黑棺上,走了過去。

    黑棺雖倒在亂石之中,但棺體深速隱隱泛紅,仍有股肅穆凶意讓人不敢靠近,不過修煉到了曾書書這等地步的高人,自然不會畏懼這一點凶煞之意,視若無睹,仍是一路走了過去。只是在他堪堪接近黑棺三尺之外,眼看就要看到黑棺時,

    忽然那黑色的巨棺猛然顫動了一下,竟然有一個聲音從黑棺中響了程來。

    這一下,石廳之中人人回過頭來,包括王宗景、蘇文清在內都錯愕無比。連曾書書也是面帶異色,停下了腳步。片刻之後,忽然隻聽到一聲呻圌吟,那黑棺搖動兩下,卻見有個人影慢慢爬了出來。但望之神色頹廢似乎也是疲倦欲死,整個人搖晃了兩下,忽然身子一歪,從黑棺中掉了出來,重重的摔在亂石堆中,看來是昏了過去。

    石台下方,王宗景與蘇文清同時睜大了眼睛。王宗景失聲叫道::“雕泗!”

    同時忍不住向上方跑去,但沒跑多遠,忽然有一隻手臂從旁邊伸過來拉住了他,是穆正懷正擋在了他的身前,沉聲道:“上面有些古怪,你不要上去。”

    王宗景怔了一下,點頭答應下來,但心中的驚愕之意無以複加,怎麼也想不到一直找尋不到的仇雕泗,怎麼會出現在那黑棺之中。

    穆正懷攔下王宗景之後,自己走上了那個石台,來到曾書書的身邊。曾書書向下方王宗景處看了一眼,目光轉會前頭昏迷不醒的仇雕泗身上,皺起眉頭對穆正懷道:“這人是誰?”

    穆正懷看了仇雕泗一眼,低聲道:“曾師叔,此人是今年參加青雲試的一位新人,姓仇,名雕泗。”

    他與下邊的王宗景、蘇文清還有……小鼎,都住在青雲別院乙道廿三院中,應該是彼此認識的,或許也是和他們一樣,足前來尋找小鼎的。

    曾書書緩緩地點了點頭,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仇雕泗的鼻息,又查探了一下他體內的經絡,片刻後站起身子,道:“他並無什麼大礙,你讓人扶下去吧!”

    穆正懷答應一聲,幹脆自己走過來抱起了仇雕泗。曾書書眼中光芒閃動,若有所思,目光在昏迷過去的仇雕泗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又慢慢地落到那具沉默肅殺的黑棺之上,默然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紛亂喧囂的一夜終於在一片靜默中過去,當明月西沉星鬥墜落,夜幕消退晨曦初起時,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許多與這一也有過關聯或糾纏的人,也紛紛回到了各自的人生軌跡中。有的人帶了溫柔靜謐,安靜輕眠著;有的人回到了客棧,夙夜難眠,在小小庭院中來回踱步愁容不展,也有的人心懷憂思,又帶了幾分向往興奮,靜圌坐致天明;還有更多的人則是被這一夜所折騰起來,如一顆石子丟進睡眠蕩起漣漪,慢慢的擴張蕩漾開去。

    遠離河陽城百餘外,一處偏僻的小山腳下,有四五顆老鬆樹生在路旁,結成一片綠蔭,站在這,向北眺望.依稀可以望見那一座巍巍青雲的雄偉山勢。一個麵貌陰沉手持金斧的男子,此刻正沉默的站在鬆樹之下,手中拿著一顆碎布,慢慢的擦去了斧刃上兀自滴落的殘留血跡,然後隨手一擲,將那碎布丟到了茂密的野草叢中。

    他慢慢地舉起手中的金斧,那法寶上金光閃閃。倒映入他的眼眸,似乎兩團金色的火焰,讓他的眼睛變得格外深邃。就在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破空之聲,陰沉男子身子微震,轉頭看去,隨後幾乎是在瞬間,他臉上的神態氣色竟突然大變,露出了溫和笑意,甚至隱約帶了一絲獻媚之色,與之前那股陰沉氣質截然不同,向著前方飄然而來,一身鵝黃衣裳輕紗蒙面的女子行了一禮,道:“副門主,你來了。”

    這女子正是昨夜與曾書書展開了一場激戰的金瓶兒,此刻隻見她微微點頭,隨即忽然目露異色,向周圍看了一眼,道:“夏侯戈,怎麼隻有你一人回來?”

    這被她叫做夏侯戈的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沉痛之色,咬了咬牙,道:“屬下無能,那地宮之中的妖物十分厲害,並且後來青雲門有高手趕到,屬下也是死戰之後方能逃得生天,至於其他人就......”

    金瓶兒臉色微變,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默然片刻,卻是輕歎了一聲,道:“算了,我事先也未想到,青雲門如今的實力竟然仍是如此強悍,也怪不得你。”說著,她轉過身子,卻遠遠地眺望著用那片連綿的青山,瞳孔微縮,一雙妙目明眸中光彩轉動,隱約聽到她在那面紗之下低聲幽幽自語。似在輕聲說著什麼:“青雲,青雲......”

    站在她身後的夏侯戈,此刻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看著金瓶兒的背影,臉上掠過一絲忌憚之色,同時也有一絲複雜的表情,片刻之後,他似乎也有些許心思觸動,如金瓶兒一樣,舉目遠眺那巍巍青山,怔怔的出神,嘴唇似乎動了一下,但最終並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高遠的天際飄然灑落,照在高聳入雲猶如人間仙境一般的通天峰上。山風習習,似乎還帶了幾分朝露寒氣,從這片殿堂樓宇間吹拂而過。

    蕭逸才一身墨綠道袍從起居靜室中走了出來,一路之上道童門人弟子無不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他神色隨和,並無倨傲之意,隻是一路走去。陽光從一個個窗口照進長廊,動靜之間,他安靜的穿行於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卓爾不群,儀態瀟灑,隻是長廊寂寂,一人獨行,卻亦有一絲說不出的孤寂之意。

    過了長廊,拾階而下,走過奇花異草滿園芳香的小園,前方不遠處便是玉清大殿的後堂,飛簷之下,明陽道人正站在那兒,看到蕭逸才一路走來,連忙迎了上來,微笑道:“掌教師兄,你起來了。”

    蕭逸才微微一笑,停住腳步道:”你不是比我更早嗎?昨夜之事如何了?”

    明陽道人向玉清大殿那邊看了一眼,道:“大致都處理清楚了,曾師兄已經在玉清殿上等候,就等師兄過去相見。”

    蕭逸才沉默了一下,道:“聽說昨夜除了曾長老,還有人下去了?”

    明陽道人心頭一跳,但臉上神色不變,仍是一副恭謹模樣,道:“是,據說陸雪琪師姐也去了,不過聽說是小鼎頑皮,不知怎麼也跑到了那河陽地宮之中,所以她才趕過去的。”

    蕭逸才默然片刻,緩緩點頭,神色間並未有絲毫異樣,緩步向玉清殿方向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明陽道人,卻一時沒有說話,明陽道人有些不解,走上兩步,低聲道:“師兄,還有何事?”

    蕭逸才目光深邃,似乎心中在思索一個問題,片刻之後,隻聽他忽然淡淡地開口,如詢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對明陽道人道:“師弟,今年在青雲試中,是否有一個新人參加其中,名叫王宗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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