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53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03
第180章 佛不慈悲

文瀚在這個年代算得上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他是然一身,心無旁騖一心輔佐皇帝打造一個空前強盛的大夏帝國。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皇帝對他的賞識重用,不僅於他有知遇之恩,更給他提供了一個一展抱負的舞臺。如今舞臺有行將坍塌之禍,理想有面臨破滅之憂,是以他也存了不惜破釜沉舟之念。

那番狠話自他這麼個老成多謀的人口中說出來,不免令楊致與秦空雲多少有些驚訝。全盤發動就意味著大家都撕下暗戰的偽裝,公然進行一場血腥的奪位兵變。而現在的準備還遠不充分,相信雙方誰都沒那個率先發難的底氣。

徐文瀚對目前的形勢當然不會不清楚,臉色沉重的道:我並不是頭腦發熱一時衝動。太子方面本就搶了先機,在此交鋒之際只要稍有退讓,往下則愈發會步步被動,若想扳回局面占得上風幾無可能。

唯今之計只有抱定玉石俱焚之心,與之針鋒相對寸步不讓。萬一發展成雙方火拼之勢,勝負成敗也只好各安天命了!

秦空雲鄭重的道:“既是如此,我稍後回去還得相應做些安排。

楊致同樣表示贊成:“天是有眼的,命是人定的。待常兄回來後,我再遣他給耿超送去一紙空白軍令,讓耿超明日見機行事,必要時可找個藉口殺了張天行。衛肅明日若是公然翻臉,我自信脫身還是不難,到時候倚仗耿超接應,也只好憑藉御賜金牌強行接掌禁軍了。

太子逆天道滅人倫,天必厭之,天必誅之!徐文瀚肅然拱手道:“三弟,咱們明日再見了!

徐文瀚與秦空雲告辭離去不久,常三便回來覆命了,只是神色間略顯不安:“侯爺,您所交代的事,小人俱已按您的吩咐辦妥。有一事您需留意了,因小人無能,方才進出侯府未能逃過當值侍衛耳目,且有人暗中尾隨跟蹤。但小人既未暴露兩處目的地,也未顯露身手。

夜間潛行正是常三地看家本領,如果連這點反追蹤的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白做了多年的專業殺手?

楊致不以為意的道:“若不將我盯死,不將整個侯府盯個密不透風,衛肅怎能睡得安生?那麼多內廷侍衛難道都是吃乾飯的擺設麼?已經夠難為你的了。

楊致從未向常三刻意隱瞞過什麼。將兄弟三人方才地計議說了個大概。又取出一份空白軍令交到他手上。把要轉告耿超地話一字一句交代清楚了:“我地一舉一動更為惹眼。只得辛苦常兄連番奔勞了。你稍後回府不必再來覆命。在窗外一長兩短敲上三下便自回去歇息。明日情勢將會是何變化。只有天知道。現在你是我身邊唯一信得過又用得上地人。所以我家老爺子與兩位夫人地安全便只能交托於你了。明日一早我會跟他們打個招呼。囑咐他們相互間不要離得太遠。以便照應。

楊致這話很有點以後事相托地意味。常三愕然片刻。撲地跪倒道:“侯爺。兩方若是翻臉動起手來。情勢便是萬分兇險!並非小人貪生怕死不敢擔待。我便拼了性命倒也沒什麼。而是僅憑我一人之力恐怕絕難護得老太爺與兩位夫人周全!請恕小人直言。為以防萬一。侯爺何不尋個由頭。明日趁早送老太爺與兩位夫人出城暫避?相信就憑侯爺偌大地名頭和手上地御賜金牌。府中侍衛與城門守軍還不敢阻攔!

“常兄快快請起。情況或許沒有你所想像地那麼嚴重。楊致扶起常三道:“我何嘗沒有這般想過?老徐剛一說到明日雙方可能動手。我便起了借祭拜忠烈祠為名送他們出城暫避地想法。但他們一個年過花甲地老者和兩個大腹便便地孕婦。不過半日功夫又能走得了多遠?若是有人加意追殺。他們又能走到哪兒去?是以我仔細一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嘿嘿乾笑道:“如果我真那麼做地話。豈不等於明白告訴人家我有動手地打算?人家本不想動手都會逼得動手了。再則。也等於是示弱於人。有親人家眷在長安者。也不僅是我楊致一人。如若有人膽敢傷我家人毫髮。我必百倍還之!這一節難道他們會想不到?更何況但凡敢行改朝換代之事者。莫不是老於算計地高才捷智之士。若我得勝。只會以我家人性命為相要挾。以圖迫我就範挽回敗局。若我落敗。則會以他們地性命為條件。以圖勸降於我收為己用。說來說去。悍然害我家人性命無異於是逼我成不共戴天之死敵。無是最愚蠢地。說白了這事兒跟經商一樣。這世上沒有萬分之萬穩賺不賠地生意。多少總是要擔些風險地。你方才也說了只是以防萬一。大可不必去想太多。

常三對楊致地話兀自半信半。??道:“侯爺既是如此信任。我也無話可說。我只能說小人這條性命早已交與了侯爺。老太爺與兩位夫人若有任何閃失。我便以死謝罪罷了。

楊致苦笑道:“命是你自己地。何苦輕易許與他人?只要對方無意加害他們性命。你盡力就好。完全無需死拼。

想了一想,把與秦空雲約定的切口告訴了常三,將那秦氏特殊印記畫了圖形給他看仔細了:“我二哥也在侯府潛有人手暗中保護,具體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能同時說出切口亮明印記者,便可絕對信任。秦氏觸角遍及長安每一個角落,緊急之時隨他們隱匿城中遠勝於出城暫避。時已過,時候不早了,你這便動身再走一趟!

等一等!臨到常三出門時楊致又突然叫住他,皺眉問道:“常兄,劉二的武技與應變之能與你相比如何?

“武技堪在伯仲,隨機應變之能較我略勝一籌。侯爺,怎麼了?

“哦,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快去快回!

常三告退後,楊致喚來阿福叫了幾個僕婢收了酒菜稍事打掃,小口抿著清香撲鼻的龍井,斜靠在暖榻上怔怔出神。

連日以來只要楊致腦子裡稍有空閒,令他心下隱隱感覺煩躁不安地其實還有兩樁事:算起來他自十二月十四日離開蓬萊倉促返京已半月有餘,無論是遣派前去搜尋皇帝蹤跡地劉二,還是留守在砣磯島整肅海盜地玲瓏,他們都熟知秦氏情報網的運作方式,居然俱到此時仍是音訊全無!

如果說眼前地長安是一個迷霧重重的亂局,那麼一個活蹦亂跳完好皇帝就是能夠瞬間蕩清迷。

股勁風。皇帝到底病成了什麼鳥樣?如果玲瓏壓不海盜故態復萌,甚至讓英娘與熊展趕出了北燕海域,那我在長安所做地一切還有什麼意義?老子還他媽在這兒瞎忙活什麼?

起身鬱悶的房中踱了片刻,再怎麼多想亦是無用。強自收斂紛亂的心神坐到了書案前,打起精神研墨展紙,開始寫彈劾趙天養地奏章。

當日金殿激辯整垮安貴侯乃是楊致的成名作之一,告人黑狀他原本極為在行。炮製這麼份玩意兒純粹是為了向趙天養開炮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以免師出無名,當然無需講究什麼嚴密的邏輯性。

依照在趙啟面前那套說辭的大致條理盡攀誣構陷之能事,怎麼誇張狠毒就怎麼來,洋洋灑灑數千言竟是文不加點一揮而就。連看都不再看一眼,草草吹幹墨蹟就按規矩用火漆封了。

寫完奏章已至子時,也懶得再回廂房安歇,腦子裡猶自亂糟糟的就在書房暖榻上和衣睡了。睡到醜時時分左右,朦朧間聽得窗外幾聲輕響,知道是常三回來了這才放心的睡個踏實。

次日是臘月二十九日,又叫小除夕。按民間風俗要焚香於戶外,名喚天香,通常要持續到正月初一。有條件地人家要置辦豐盛的酒宴,人們往來拜訪便是叫辭歲了。像楊府這樣的顯貴大戶,自然不會在這個排場上馬虎了。

楊致因心裡存了事睡得警醒,天還濛濛亮就被府中僕婢們忙忙碌碌的腳步聲驚醒了。抬頭一看房中計時的銅壺漏刻,才剛到卯時。正無聊的膩在榻上等天色大亮,只聽門外有人輕輕叩門小聲喚道:“相公,相公!你可醒了麼?

楊致聽出了是沈玉,連忙翻身起來開門,擁著她進屋坐下:“大冷天的你怎麼也不多睡一會兒?這麼早就來尋我幹什麼?

“相公,爹爹一大早就來了,只說是有緊要事,非要即刻與你面談不可。……我沒敢讓阿福來叫你。

老丈人沈子通來了?楊致雖稍感意外,但並不十分驚訝。他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老丈人這個時候是為了什麼緊要事而來。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這是你能插進來瞎摻和的事嗎?連這麼個酸腐老頭兒都沒忘了派上用場,皇后與衛肅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楊致按捺住心頭地火氣,臉色一沉道:“玉兒,你去告訴我這位寶貝岳父大人,就說他最緊要的事就是安安分分的過好這個年,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況且我稍後便要進宮,也沒那個閒工夫陪他瞎扯。若是缺銀子少東西儘管在府裡拿,要什麼給什麼,要多少給多少。

沈玉沒料到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愣是不給父親半分面子,登時被噎得滿臉通紅。

楊致也意識到話說點過了火,又柔聲安慰道:“哦,我沒有絲毫對岳父大人不敬的意思。我這是為了他老人家好,他會聽明白我地話的。

沈玉默然半晌,怯生生地道:“相公,平日只要你在家中,我心裡便十分踏實,有些話本不想與你說的。……自你迎了妍兒進門後,你便沒有與我同過房了。我知道你怕妍兒初來乍到受了冷落而左右為難,我也不怪你。可……這些時日你連日不著家,每日連與我們說話地功夫都甚少……。大伯與二伯倒是如往常一般來得勤密,但越王是妍兒的嫡親弟弟,平時與你也最為親厚地,卻是突然不來了,昨晚來了又似唱戲一般。還有昨晚你原本好端端的卻又殺了一個侍衛,近日我也聽說了外間的一些傳聞……。相公,我……我好生害怕!

就算沈玉再怎麼爽朗粗疏,她也不是傻子,加之有了身孕後性情也柔和了不少。

楊致歉然道:“玉兒,我早跟你和妍兒說過,我在做我認為該做的事。這事很快就會過去,待過後我自會與你們細說,你只管將心放落到肚子裡。哦,稍後你切記與爹爹和妍兒私下打聲招呼,今日我出門後你們三人最好不要分開,一切只聽從書房雜役常三一人安排!——如今你且去回了岳父大人,以免勞他老人家久候。

沈玉見自家男人眼神堅定無意多說,也就不再多問,猶豫片刻還是幽幽的依言去了。

今天註定會是非比尋常的一天。沈玉走後,楊致再無半點睡意。縱然他有穩如泰山的本事,終究不是沒心沒肺的超人,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一大清早的又多了老丈人與沈玉這段插曲,愈發難以輕鬆得起來。徑直到廂房洗漱一新,一本正經的換上了大夏一等侯爵的袍服。按照昨晚與徐文瀚、秦空雲的約定,只想著耐心等到辰時,看衛肅方面是否會有消息。

楊致換好袍服坐定,堪堪才過卯時正刻。剛想去跟老爺子與兩位夫人清清靜靜吃頓早飯,好好陪他們說說話,只見阿福匆匆前來稟道:“少爺,越王殿下遣人求見!

“莫非他們都約好了到我府裡來趕早市?又是越王遣人求見?臭小子有什麼話不能昨晚當面說?

楊致慢條斯理的迎將出去,見到來人果然覺得有幾分眼熟,隱隱記得是在梅妃寢宮侍奉的太監。來人見到楊致躬身一禮道:“洒家見過飛虎侯!洒家奉越王殿下令諭,特地前來相請飛虎侯至宮中飲宴。

“往常不是要正月初一上朝覲見之時,宮中才大宴群臣麼?敢問這位公公,今天是什麼日子?越王殿下為何只宴請我一人?

“回侯爺,今日是小除夕,王爺吩咐乃是以私人身份設下的辭歲宴,也並非只請了侯爺一人。據洒家所知,王爺相請飲宴的在京二品以上文武重臣有二十餘位之多。

楊致心裡不禁直犯嘀咕:在京二品以上的文武重臣請了二十多個,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大夏朝堂說話有點分量的人都請了個齊了。臭小子是真金白銀的監國皇子,為什麼又要強調是以私人身份?

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到底是臭小子突發奇想自作主張,還是受衛肅脅迫設下的鴻門宴?若是應邀赴宴,昨晚與徐文瀚、秦空雲的計議豈不是被全盤打亂了?去是不去?

來人見他沉吟不語,極為恭敬的又是一禮:“王爺還曾囑咐,侯爺若有顧慮,便讓洒家轉告侯爺一句話:佛並不能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人卻能!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07
第181章第一位貴賓

啟的宴請不僅打亂了楊致的計劃,而且充滿不可預知給他出了個不小的難題。衛肅為求先制人,極有可能借趙啟之手設下陷阱,威逼朝中的實權派人物就范。

楊致從未懷疑過趙啟的智商,但也非常清楚他的實力。當然,前提是趙啟也算有實力的話。難道是趙啟察覺到他們母子業已身臨險境,特地遣人通知他去相救?不可能。太子未安然返京之前,皇后與衛肅還少不了越王這個粉飾局面的傀儡,暫時不會向梅妃母子下手。何況如果有心行事,依衛肅的謹慎,他們母子身邊只怕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所以略一細想,趙啟佛不慈悲之類的屁話充其量只令楊致有所觸動,絕計打動不了他。

茲事體大,一時倒難以決定去是不去。當然楊致的腦子也沒有短路,不可能當面斷然拒絕。不動聲色的點頭笑道:“知道了。我只是個從未署理過朝政的閑人,不想竟能獲得與這許多高官重臣同桌共飲的機會,越王殿下也太看得起我了。”

奉命前來相請的太監禁不住連連咳嗽,之后仍是恭謹的侍立在側含笑不語。如今誰不知道您手里有“如朕親臨”的御賜金牌啊?難道皇帝是為了給您看著玩的么?您跟皇帝喝酒尚且喝得昏天黑地連親媽都不認得,在醉鄉中猶自把長秀公主給“正法”了,如果能勞您大駕與那些所謂的高官重臣同桌共飲,那是您太看得起他們了!

楊致見傳諭太監似乎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又喚過阿福取來一千兩銀票:“天寒地凍大過年的勞動公公辛苦,些許小小意思,公公也好去喝杯酒暖一暖身子。”

其時皇帝威權極重,后宮嬪妃與太監既沒有干政的機會,也沒那個膽量。太監地位卑微俸銀甚低,即使熬到宮中領太監的位置,年俸也不過區區幾百兩之數。好不容易混到有職分的太監,縱然偶有灰色收入進賬,王公大臣們打個三五十兩銀子已稱得上是重賞。

楊致的銀子來得容易,平時使得也大方,賞人一般是五十兩起價,動輒一二百兩乃是常事。按他地想法,眼前的傳諭太監應該是被趙啟視為心腹,不賞則已,一賞就必須要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一千兩銀子的打賞,足以令宮中任何一個太監兩眼直冒綠光了!楊致相信,如果有興趣知道他今天穿的內褲是什么顏色,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地當場脫下褲子給自己看!

孰不料傳諭太監竟無半分預料中的變態狂喜,但也沒假惺惺的推辭不要,接過銀票容色如常地回話道:“都說飛虎侯宅心仁厚出手大方,那灑家就愧領您的重賞了。托侯爺的福,灑家莫說是用來喝酒,就是每日用酒來洗澡,都足夠洗上十年八年的了。”

“嗯?”楊致略一皺眉,笑問道:“你這廝說話倒也有趣!你家王爺可曾說過,今日何時開宴?這許多人的府邸分散在長安城內,若是一一上門相請,也夠你忙的了。”

“回侯爺。越王殿下設地是午宴。昨日晚間命灑家傳諭御膳房。今日午時正刻傳膳開宴。侯爺如另有要事。盡可從容處置之后再進宮赴宴。灑家勞侯爺關心。侯爺是殿下請地第一位貴客。王爺吩咐。其余文武重臣要待灑家回宮復命才會另行遣人相請。連福王、太尉衛大人、輔王大人也概莫能外。”

哦?他到底想告訴楊致什么?或說越王到底想干什么?傳諭太監地回話頗耐人玩味。

“怪不得越王殿下讓你到我這里來傳諭。你這廝伶俐得緊啊!你在王爺身邊伺候幾年了?且抬起頭來報上你地尊姓大名。我們這就算認識了。日后見面也好稱呼。”

楊致滿臉親切地笑容。如拉家常一般隨和。結交之意溢于言表。

傳諭太監仍未因為有機會攀上這位大人物而受寵若驚。應聲抬頭賠笑道:“侯爺謬贊。實不敢當。灑家名叫金子善。伺候王爺已三年有余。賤名原本不值一提。多謝侯爺有心了。灑家尚須回宮復命。不敢多加叨擾。否則王爺怕是會要等得心焦了。”

“金子善?這名字不錯。我記住你了。回去稟告你家王爺。就說我定會準時前來赴宴。”

目送金子善的背影離去,楊致困惑的眼神中掠過一抹厲色:越王身邊還有這么一個人物,以前自己居然從未留意!此人貌似謙卑卻無諂媚之態,有意無意語帶隱晦卻始終鎮定自若應對有度。與皇帝的貼身近侍馬成相比,既沒有半點狐假虎威的張狂,又沒有尋常太監身上那種蝕骨的陰氣。

更重要地是此人顎下喉結宛然,要么是成年之后才凈身進宮不久,要么……干脆是個假太監!難道真的低估了越王?如果將來扶越王成功上位,必殺金子善!

此時剛至卯時末刻,離午時正刻開宴時分足足還有兩個半時辰。“如有要事盡可從容處置”,金子善說得輕巧!只去宮中赴宴時間倒是十分充裕,可要分頭再找徐文瀚和秦空云商議,或是臨時通知耿超改變計劃,楊致除了常三再無靠得住的人手,再說也萬萬來不及了!

金子善不是說越王要等他回去復命之后,才去請其他人么?與其猜來猜去,不如趁早進宮直接找那小王八蛋問個究竟!反正與徐文瀚是約定辰時等衛肅的動靜,巳時闖宮敲登聞鼓,這中間的時間差已經足夠了,即便非要動手也什么都不會耽誤。

今天或許仍會在暗流中博弈,或許會直面血腥廝殺。盡管楊致已打定主意馬上進宮,還是叫阿福吩咐下去盡快準備一頓像樣地早飯。今日是小除夕,好歹算是陪老爺子與兩位夫人吃頓辭歲飯。待會兒踏出家門以后,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吃頓安生飯,誰又知道呢?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斗智也好斗勇也罷,缺什么都不能缺了精神氣力。雖然楊致明顯心不在焉,但還是像幾天沒吃過飯似的狼吞虎咽塞了個滿飽。沈玉顯然已將楊致一早地囑咐轉告了老爺子與趙妍,翁媳三人都察覺到了這段時間的異常氣氛,但楊致不愿多說而他們也自知插不上手,是以席間都默契地閉口不問。說是一家人齊聚吃頓辭歲飯,其實三人誰都沒有下箸的胃口,不過是陪著楊致做做樣子。

楊致吃飽喝足嘴巴一抹,不再耽擱起身就走:“今日越王設宴相請,你們中午不必等我。玉兒,記住我早上跟你說過地話!”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08
第182章交底

致生性不喜歡前呼后擁的顯擺排場,素來沒有帶仆從慣,單人獨騎快馬加鞭來到宮門外時,堪堪與早他半個時辰回去復命的金子善趕了個前后腳。

按理說內廷侍衛應該對各宮妃嬪與皇子公主的貼身太監不會陌生,可他們對金子善好像并不是太熟悉。眼見金子善依足規矩出示了通行出入的腰牌,分明出宮到楊府不久,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之后,代為說明楊致今日現身于宮門外的目的,值守侍衛才得以放行,腳步匆匆的進宮先行通稟去了。

這一節楊致看在眼里,對金子善真實身份的懷又更多了一層。

三千內廷侍衛絕大多數曾在楊府輪值,楊致對皇帝的這項特殊恩寵是何目的心知肚明,從一開始心底就本能的存了反感,平時與他們相處尚算融洽,但從未有過刻意與誰結交的念頭。是以在宮門外值守的侍衛人人認識楊致,而楊致卻對他們沒什么特別的印象。雖然昨日黃昏時分才找碴殺了個倒霉蛋敲山震虎,可眼下無人不知這位大爺手握御賜金牌,殺了誰都是白殺,就算沒這回事,也沒人再有那個狗膽去觸他的霉頭。

有了金子善開路,楊致連平時需先行稟告進宮所為何事、再靜候傳召的繁瑣規矩都省了。一眾侍衛非但沒人敢攔,反而像見了自家親爹一般極盡恭敬的紛紛上前見禮。換在平時掛著滿臉慵懶笑意的楊致少不了與他們打個招呼,今日卻實在無心浪費時間,連馬馬虎虎點頭示意的心思都沒有,只面無表情的昂闊步徑直前行。

一路走來,宮中各處值守侍衛較之皇帝御駕親征前明顯增多,但與數日之前楊致進宮求見皇后與梅妃時并無兩樣,幾度賴以示警救命的胸前金龍也沒有任何反應。饒是如此,楊致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梅一直以溫婉賢淑而備受稱道,實則是個對政治極為敏感、深諳韜晦之術的女人。梅妃為免招惹皇后猜忌,平素為人極為低調。

但沒有母親點頭,不管趙啟以什么名義、無論出于什么目地,想要邀集文武重臣前來宮中飲宴是絕無可能。

反常難名而謂之妖,梅妃為什么一反常態,允許兒子這么干呢?楊致腦子里片刻未曾停歇,一時被諸多頭緒攪得有些混亂,又拉回到乍一聽到金子善上門相請飲宴時的想法:梅妃母子在宮中的一舉一動不可能瞞過皇后與衛肅的眼睛,趙啟設宴至少是得到了他們的默許,甚至根本就是出自他們的授意,今天這頓飯恐怕不是那么好吃的。

自古母憑子貴,梅為皇帝育有一子一女,寧王生母吳妃早死,康王之母肖妃除康王別無所出,亦自默默無聞,梅妃在后宮的地位僅次于皇后。兒子越王大擺宴席,赴宴群臣按朝儀須向其母妃問安。但像今天這種情形,梅妃只要沒有燒壞腦子,就不會去搶了皇后的風頭,必定會找個借口回避。

于楊致而言不僅是臣子。而且梅妃已經升格成了丈母娘。明知梅妃今天絕不會露面接見任何一個外臣。但于情于理都不能缺了禮數。就算再怎么急于面見越王。也不差了這點打花狐哨地功夫。果不其然。剛走到梅妃寢宮門外就被值守太監滿臉賠笑擋了駕:梅妃娘娘鳳體違和不便見客。飛虎侯不必多禮盡可自便。

你“不便”?老子比你更“不便”呢!楊致由于金子善地緣故。驀然感覺梅妃母子身邊地人好像都透著古怪。這一回若是玩好了。日后少不得要在這兒常來常往。淡淡一笑也不嗦。就手扔了幾百兩銀票過去回頭就走。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楊致一邁進越王所居偏殿。就遠遠見到臭小子站在窗前遙望宮中雪景詩興大。正搖頭晃腦地吟誦著詠雪詩句。

趙啟斷然不是那種天真爛漫地無知懵懂小兒。姑且不論今日宴客是他突奇想還是出自皇后授意。單是此時此刻這份不知死活地安然閑適。就不得不令人暗暗佩服。

楊致朗聲笑道:“越王殿下好自在啊!”

趙啟較之昨日完全是一副截然不同地嘴臉。迎上前來嘻嘻笑道:“姐夫。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你定能明白我地意思即刻前來!”

“呃,這個……承蒙王爺盛情相邀,微臣自然不敢推拒。”

“姐夫如此小心,心中定然還在怪罪于我了?”

“微臣豈敢?”楊致只虛晃一槍便不再兜圈子:“王爺傳諭午時正刻開宴,而我辰時就來了。王爺既已料定我會早到,就應該知道我并不是來宮中趕早飯的。王爺尚未到開府建衙之年,受命監國乃是時勢所致。憑心而論,梅妃娘娘與王爺先前地謹慎與睿智并無錯處,今日為何突然相邀群臣飲宴?是否受人相托?又究竟是何用意?王爺貌似年少憊懶和光同塵,實則天賦異稟心境清明,應當知道如今情勢已是牽一而動全身,請務必坦言相告!”

楊致神色凜然言語鄭重,趙啟卻仍是氣定神閑的道:“其實你不妨把話再說得直白一些。你不就是想說,母妃與我本無爭儲君之心,且我尚自年幼還沒來得及營結勢力,父皇之所以命我監國,只是因為當時在長安除我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位皇子了。父皇雄才大略,三位皇兄亦是當世人杰,先前我確是遵從母妃的教誨遠離是非,一意只做個逍遙王爺。我認為這沒什么不好啊!而你所謂的受人相托,指地是皇后與衛肅吧?”

楊致森然道:“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就最好趕快給我交個實底。也不是我嚇唬你,這場游戲你玩不起!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倒是鐵定不會拿你怎么樣,別人就很難說了!”

“那又如何?”趙啟這才斂起笑容,正色道:“都說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但未必要歌大風思猛士才叫胸懷大志。昨日你不是問我是從哪里來的么?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父皇的兒子,是太祖皇帝的嫡傳子孫!家即是國,國即是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時侯還容我去想

玩得起嗎?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不錯,此前我只冷眼作壁上觀,情勢如何我確已了然于胸。自傳聞父皇于班師途中龍體抱恙,禁軍大將軍周挺便突然病重不起,禁軍副將張天行升調實領兵馬的十一名校尉的奏章緊跟而至,宮中禁衛如臨大敵驟然加倍,我既不笨也不瞎,怎會看不出其中意味?你本奉旨在外巡查卻突現京城,次日便意圖暫代禁軍大將軍之位,被衛肅以父皇御批為由所挫之后,緊接著便高調宣揚你握有如朕親臨地御賜金牌。你剛才說的不單是你,而是你們,我想除你之外,徐先生與秦大哥、乃至皇叔與耿超大概也沒閑著吧?如何?我沒說錯什么吧?”

這小子不疾不徐侃侃而言,可話是說了一籮筐,愣是仍無一字涉及楊致最為關心地正題。

眼見時間不斷流逝,若是錯失先機,就必會受制于人,極難扳回局面。楊致恨不得一個窩心腳當場踹死這小王八蛋,咬牙問道:“王爺不是把我誆來有意纏住我耗磨吧?你是不是想要急死我啊?”

“是,也不是。”趙啟稚嫩的小臉上登時傲氣畢現,強裝老成地道:“父皇曾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可稱世間偉丈夫。姐夫,你機謀武技俱是當世無二,怎地毫無大將之風,這般沉不住氣?如果說布陣迎敵有陣膽,那設宴待客也有宴核。你心之所向關乎孰勝孰負,你就是今日的宴核!別人或許不敢不來,可我知道你敢。今日你若不來,我大費神思宴請群臣便意義全無。但我料定,你一定會來!”

楊致沒好氣地道:“能得王爺宴核的美譽,不勝榮幸。恭喜您猜對了,我這不是活生生站在您面前恭聽教誨么?就快要吐血了!”

趙啟冷冷道:“那我便老實跟你說了吧!今日宴請群臣是我自己的主意。昨晚我不僅說服了母妃,而且沒費多少口舌就征得了皇后地許可。昨日太子軍報前腳言及父皇圣駕數次遇襲,你后腳便在府中尋釁殺了一名侍衛。你此舉是何用意,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趙天養本就對你極為忌憚,在你面前輸了面子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摸不透你下一步將會如何動作。于是便連夜到我這兒來叫屈告狀,明面上是尊重我監國皇子的身份,實際上是不愿也不敢就此撕破臉與你當面沖突,企圖借我之口一探究竟!”

“而我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趕到你府上的時候,天色已晚。你磨蹭了半天才來迎我,我趁此間隙故作不經意問了仆役,得知徐先生與秦大哥正在你府中,而且是你殺了那名侍衛之后,過了晚飯時分才遣人去請他們來的。我當時就想到,你們那是在商議如何相機而動了。我因那侍衛之死而來,自須聲稱是因公夜訪。你平素最不喜那些繁瑣節儀的束縛,昨晚卻刻意來了一手以公對公。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向皇后與衛肅表明完全把我撇在了一邊,不愿我涉險牽扯其中。而你殺人緣由地解釋近乎胡扯,一張口就編了頂心懷不軌意圖謀反的大帽子扣在了趙天養頭上,并且揚言要取他性命。別人或許不知道我卻知道,你說要殺他,就真會殺了他!”

趙啟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我自府上出來回宮已是亥時,時候已然不早,加之又只有兩天就要過年了,按常理而論街巷間不該再有什么行人了。可我昨晚偏偏就見到了,而且還為數不少。這不是你們雙方都在加緊布置又是什么?那時我可以完全肯定,情勢已是千鈞一!一旦雙方悍然動手,局面便是不可收拾。我身為大夏皇子,斷無袖手旁觀之理。所以我回宮之后苦思良久,決定今日宴請群臣。”

趙啟這一番話,說得楊致心里涼颼颼的直冷:這小子身居深宮卻能縱觀全局,娓娓道來竟無絲毫偏差!若是扶他登上皇位,將來只會比太子更難對付!

楊致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隨口拍了一記無關痛癢地馬屁以靜待下文:“王爺神眼如炬洞察入微,我深感佩服。”

趙啟干笑道:“你必定在暗笑我自不量力了,既然情勢已不容我有退路可言,我賭一賭的膽量還是有的。你不是要我向你交個底嗎?我今日以設宴為名,是為化解危局。不只是要說服你,還要說服前來赴宴的文武重臣:恪守人臣本分,不可聽信謠言。在迎接父皇還朝以后,一心一意擁立太子!”

盡管楊致對這個毫無新意地答案早有思想準備,還是禁不住心里驀然一沉:這小子若是一路裝傻充愣到底,倒也無可厚非。可說來說去竟是鐵了心決意要去捧太子的臭腳!

愕然片刻不怒反笑道:“所謂識時務為俊杰,王爺諸般分析絲絲入扣精彩絕倫,原來還是一心為他人做嫁衣!你年紀不大心智過人確然不假,但我們也不是傻瓜,你憑什么以為自己有說服我們的那個本事?你口口聲聲說是皇帝的兒子,是大夏太祖皇帝的嫡系子孫,不妨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外間眾說紛紜廣為流傳地真是謠言么?我想你心里比誰要清楚!”

“王爺,你將我誘來拖在這里耗磨這許久,已經給衛肅爭取了不少時間了。我想皇后定然不會吝嗇贊你幾聲乖孩子,你也大可安然受之了。請恕微臣福薄,王爺的盛宴我沒空吃也吃不下,只能就此告退。王爺,你好自為之吧!”

楊致被他纏住說了這么久地廢話,憋了一肚子火。設宴?老子要叫你們吃不成!看了看天色巳時已過,好在現在按徐文瀚的約定趕去敲登聞鼓還不算晚。丟下趙啟不再理睬,頭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楊致,你好生狂妄!你給本王站住!”只聽趙啟在身后厲聲喝道:“你且聽本王把話說完,不會耽擱你多少功夫。到時候你是走是留,悉聽尊便!”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09
第183章溫柔一刀

致與徐文瀚、秦空云煞費苦心的對付太子,并且籌上位,動機是公私參半。所不同的是,徐文瀚至少有九分為公,為求實現個人抱負的私心最多只有一分。而楊致與秦氏都是為了最大限度的尋求各自利益的長期穩定考慮,能倒過來有個二八開就很不錯了。

然而趙啟似乎與生俱來的狡獪與冷靜,令楊致從心底萌生寒意的同時,逐漸感覺這個半大孩子的心機足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在權力斗場表現出的從容鎮定,甚至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啟娓娓而談的一席話,令楊致就在一瞬間果斷放棄了那個可笑的念頭。現任皇帝精悍如斯,尚且奈我不何,就算是太子得逞上臺,又何必怕他?趙啟年僅十二,頭腦與眼光已遠勝太子。若是陰差陽錯扶他上位,無會如魚得水,假以時日較之他老子也會毫不遜色!費盡心機培植一個明顯更為難纏的角色,這不是給自己今后的幾十年找不自在嗎?衛肅不是希望我保持中立不要插手么?那就回到原來一貫的路線上來,打出誓死效忠現任皇帝的大旗,除了自己誰也不幫!

盡管打定主意改弦易轍,但有一點楊致還是看得很清楚:若想讓人不敢輕易來招惹,還要有求于己,必須要有足夠的本錢。所以自己現在是為本錢而戰斗,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

趙啟一聲厲喝直呼楊致其名且以本王自稱,端足了監國皇子的身份,雖仍是稚嫩的清亮童音,卻已隱隱有王之威。楊致原本心今日的宴請是皇后與衛肅借趙啟之手設局,進宮之后片刻不敢大意,孰料胸前金龍并未顯現半點兇險征兆。此刻令他又驚又怒地是,隨著趙啟這聲厲喝,殿外四處呼啦啦涌出數百侍衛將殿門堵了個水泄不通,為一人越眾而出走近前來,赫然是被趙啟引為心腹的太監金子善!

楊致對趙啟雖感受復雜,但與他交往日久亦師亦友,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萬萬沒料到這小子不動聲色的暗中設伏,設下地不是鴻門宴又是什么?心下對趙啟失望到了極點,冷笑道:“我早知道王爺今日這頓飯不是那么好吃的,原來王爺早已運籌帷幄,怪不得如此胸有成竹!都說賭場無父子,天家無私誼,委實是至理名言啊!王爺方才不是痛斥我狂妄嗎?那我也不差再多狂妄一回:縱是三千大內侍衛盡數齊上又有何懼?王爺以為拼卻幾百條人命,便能攔得住楊某嗎?”

金子善應聲上前答道:“飛虎侯,請聽灑家斗膽妄言幾句。灑家與一眾內廷侍衛兄弟并非有意想要見識與領教侯爺萬夫不擋之悍勇,但食君之祿便當忠君之事,保護王爺的絕對安全乃是分內應盡之責,無需王爺暗中布置,這一節請侯爺切莫誤會。侯爺雖為大夏立有不世之功,卻仍是大夏地臣子。皇上對侯爺極為器重,眼下又已有了半子之實,侯爺與越王殿下也素來私交甚篤。況且侯爺文武全才,應知藐視君臣綱常罪同謀反當誅九族,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請侯爺稍安勿躁,盡可與王爺有話好說。”

金子善綿里藏針的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表面上仍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恭敬之態,恭敬得令人反胃想吐。

“真是洞中只一日,世間已百年!我出京巡查不過數月,什么時候內廷侍衛改由太監統領了?嘿嘿,難為你們耳目如此聰敏,在王爺地安全沒有遭受任何威脅的情況下,竟然能一呼百應數百人一擁而上。

莫不是公公在進宮之前是以算命為業,有未卜先知之能?”

楊致輕蔑地笑道:“楊某自問不欠誰什么。即使當著皇上地面我也是這么說。我有心做大夏之臣。卻無意做篡逆幫兇。今日咄咄逼人地不是我。你少他媽拿了那些屁話來罩我。老子不吃那一套!按理說。我與王爺地事還輪不到你插嘴。我也犯不上與你廢話。你算個什么東西?不想死就滾遠一點!”

時值亂世。“君要臣死、臣不得死”地所謂綱常大義。其震懾力雖遠不如太平朝代那般強大。在常人心目中還是根深蒂固。楊致腦子里卻根本沒有這個概念。那一套在他眼里全是白瞎。金子善絕不是趙啟一個心腹太監那么簡單。可惜楊致對推測他地真實身份已沒有半點興趣。

你無情。休怪老子無義!

楊致竟似對殿外虎視眈眈地數百侍衛視而不見。只腳步略一停頓。又臉色寒氣逼人地向門口走去。金子善兀自毫無懼色。諸多侍衛也無絲毫退讓之意。楊致離殿門僅幾丈之遙。雙方在這幾丈距離間劍拔弩張地對峙令人窒息。一場血腥殺戮眼看一觸即!

誰知趙啟也是滿臉地驚不定。而且不像是裝出來地。小臉忽青忽白地默思片刻。幾個箭步竄上去擋在楊致身前。兩眼死盯著金子善沉聲道:“你這廝好生大膽!誰讓你們這么干地?馬上叫他們都滾下去!沒有本王傳諭相召。不得再踏進殿內半步!違令斬!”

金子善竟是不為所動。像水浸爛牛皮似地干笑著頂了回來:“且不說飛虎侯有悖君臣大義對王

,他此刻出宮意欲何為,王爺難道不明白?其后果之爺即使貴為監國皇子,恐怕也未必擔待得起。王爺之命,請恕灑家不能相從。灑家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就當是以死為諫吧!”

楊致從旁一字不落地聽得真切,也看出二人絕非一唱一和臨場作秀,見金子善居然軟硬不吃,連趙啟的賬都不買,不禁愈暗暗心驚。

“……你?!”趙啟登時被金子善噎了個臉紅脖子粗,氣極之下甩手重重給了他一記耳光!不想金子善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耳光挨了也就挨了,索性就此閉口不言,仍是寸步不讓。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楊致移步繞過二人,冷冷道:“你們有戲盡可在這兒慢慢唱,我是恕不奉陪了。”

趙啟搶到楊致前頭,金子善與一眾侍衛不聽他的招呼,他也自知攔不住楊致。狂躁地在殿門口來回踱了幾步,猛然間拔出身旁一個侍衛的腰刀遠遠奔開到一邊,金子善與諸多侍衛猝不及防之下,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只見趙啟將刀橫架在脖子上,對金子善惡狠狠的道:“好你個不知死地閹貨!我不管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難道逼死大夏監國皇子的罪責,你們便擔待得起么?我數三聲,如果你們還不退下,我便當場自刎死在這里!你們有種就試一試!一。”

內廷侍衛所佩腰刀都是精鋼打造地利刃,趙啟手上稍一用力,脖子上的皮膚已割開了一道口子。趙啟這話既是說給金子善與眾侍衛聽,當然也是說給楊致聽的。

楊致心下愕然:趙啟與金子善地關系非比尋常,卻又明顯不是一路。情勢展到這個地步真是大出意料,不妨暫退一步,聽一聽趙啟還想說些什么!

“灑家職責所在,對王爺與飛虎侯多有不敬,實非得已。”金子善陰沉著臉道:“不想王爺竟對灑家誤會至此。侯爺,王爺確系誠心挽留,還望侯爺以國事為重。——退下!”

金子善一聲令下,數百侍衛頓時退了個干干凈凈,殿內重又空空蕩蕩,好像什么都沒生過。如果楊致先前還只是對金子善有所警覺,現在就得不認真將他納為敵對層面上的一號人物了。此人處變不驚見識不俗,膽色更是不差。趙啟剛一飆,金子善便率領眾侍衛魚貫而入,由此可見他還極有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技大家!太子憑什么能將這等人才羅致麾下?可他又為什么做了太監呢?

趙啟見金子善率侍衛退去后,楊致并沒有決意要走的意思,將腰刀隨手一扔,徑自過來拉著他回去坐下。

低聲道:“姐夫,方才是何情形你也看到了,如若是我有心設計于你,管叫我天誅地滅。此刻話不傳六耳,我盡可一切與你直說了。”

“不錯,我留你在此說話,一是想向交托底細說服你,二來確系想纏住你,令你無暇分身他顧。我已說過,你是我今日宴請地最為關鍵的人物。等你到來之后再遣人登門相請其余各位文武重臣,是為了不留給他們瞻前顧后的時間,不容他們有過多考慮的余地。之所以特別強調我是以私人身份宴請,恰恰是為了突出我監國皇子的身份,使他們不得來。其實把話說穿了,我是大夏皇子,于我而言是家國一體,是不是私人身份又有何分別?何況朝中二品以上大員為數不少,至于像什么都察院御史、翰林院掌院學士、太學院掌院學士那些個老頭兒,無關痛癢又都是迂腐不堪死心眼的人,請來反倒麻煩,不請也罷。我說是以私人身份,便是我樂意請誰就請誰,剪斷那幫腐儒地舌頭,讓他們沒什么屁放。”

楊致這個時候的心境與剛進宮時已大為不同,耐著性子聽他說完,面無表情地道:“王爺高明。不過在我聽來,你還是跟沒說一樣。”

“你急什么?”趙啟咬牙道:“我早已說過,我既不笨也不瞎。我向皇后稟明是為了說服群臣擁立太子,讓她以為我是有心賣身投靠,是為了保證我們母子及無辜群臣的安全!你以為我不知道太子是個什么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皇后和衛肅打地是什么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與徐先生、秦大哥,還有皇叔和耿超想要干什么?這年頭誰也不比誰傻多少,而這一切都只是心照不宣,你可有一星半點的證據?你沒有!只要你率先輕舉妄動,就會給他們動兵變提供了一個絕好地理由,而你卻要擔當興兵作亂的千古罵名!”

“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令大夏分崩離析陷入戰禍之中,還不如裝聾作啞讓太子順順當當的做個皇帝!況且父皇生死不明,事態還沒有展到那個地步。太子最大的軟肋就是父皇不死他便抓不牢禁軍,只要先迎了父皇與太子進京,大夏便不會亂!溫柔一刀的威力,未必就比血肉橫飛的明刀明槍要差了。到時候你們不管你們擁立誰還是扳倒誰,有什么不能干?誰又能阻止你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0
第184章終極武器

趙啟這么一個半大的孩子,能看出篡逆爭位背后隱含亂分裂的深重危機,已屬難能。他試圖化解危局而宴請群臣的做法,不過是杯酒釋兵權之類的故事衍生出的變種,并無多少新鮮創意。

楊致細細一思量,趙啟此舉貌似行險,實則極為穩當。

只要大夏不陷入內亂,不管將來誰做皇帝,大夏王朝的天下仍然穩穩當當是他老趙家的,這才是整個大夏皇族的核心根本利益所在。如果皇帝能奇跡般的康復重又掌權理事,當然不會埋沒了趙啟這份天大的功勞。而他毫無實力又以擁立太子為名宴請群臣,于皇后與衛肅親自出面而言,則避免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無是錦上添花,他們樂得正好來個順水推舟,太子日后也不會忘了這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幼弟報之以李。對寧王、康王與楊致等人來說,誰也沒有畢其功于一役徹底斗垮太子的絕對把握,趙啟等于也是給他們爭取了時間。無論將來輸贏結局如何,誰還會拿他怎么樣呢?

雖然這小子狡獪得令人心里冷,但贊上一聲顧全局識大體,他還是當得起。所謂當局迷,旁觀清,趙啟對各路神佛鬼怪所扮演的角色看得十分透徹。

也正因為他只是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才會令人心生涼意。

楊致的脾性是彪悍與靈動并重,趙啟預想中的說服工作實際上已初見成效,至少楊致趕去宮外敲登聞鼓、拿趙天養開刀的想法已不是那么迫切了。倒也不能就此說楊致善變,如今本身就是處在一個瞬息萬變的無形戰場,敵變我不變,豈不是嫌自己死得太好看了?

金子善曾明言相告,凡是朝中有分量的實權人物趙啟都請了個遍,自然少不了王雨農和徐文瀚,衛肅、趙天養與張天行等太子黨人有恃無恐鐵定必到,寧王與康王兩系在京代理人也不會不來。名目上是太子方面占優,實力對比是半斤八兩,非要翻臉的話,在哪兒不能翻臉?何必一定要看準時辰去敲什么鳥登聞鼓?難道在這越王寢殿便殺不得人么?

按楊致的想法,在這亂世動蕩年月,心底無私憂國憂民地仁人志士并不是沒有,皇族貴胄向來盛產梟雄、陰謀家、變態狂人或是頂級草包之類的另類人才,這么個光輝角色由一個自出娘胎就錦衣玉食的皇子來擔當,多少令人感覺有點滑稽。趙啟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說得倒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究竟把他自己擺在什么位置?若是說他沒有一絲半點的私心,誰信啊?

楊致想到這里,語帶戲謔的道:“一心為國大公無私這種天賦不是人人都有的,王爺果非常人!”

趙啟把話說透道:“你有話盡管明說,用不著夾槍帶棒。我都說過了,身為大夏皇子是家國一體,有國才有家,你怎地還這般夾纏不清?慢說我沒有非分之想,即便有,若是大夏亂成了一鍋粥,不還是一句空話?即便我運氣好得沒了邊,說破了天也頂多能做個風雨飄搖地草頭王罷了,我為什么要干那樣的蠢事?”

趙啟這話未必可信。卻說出了一個很簡單很現實地道理:就算他有心爭儲奪位。那也得先穩住大夏不亂才有機會。否則地話。他現在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去爭個屁地爭?一不留神連小命都會爭沒了!

大概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趙啟馬上笑吟吟地岔開話題道:“姐夫。父皇曾教過我。只要將這世上最厲害地一件武器用好了。凡事皆可無往不利。你知道這武器是什么嗎?”

楊致憑借前世地記憶。要炮制幾件這個年代地終極殺人武器出來絕非難事。不過在他有時間地時候還沒動這個心思。等他有了這個心思地時候。又沒有閑工夫去鼓搗那些玩意兒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武器?……什么武器?”

“頭腦。”趙啟滿臉自信地笑道:“這世上最厲害地武器是人地頭腦。一個人縱有萬夫不擋之勇悍。殺人不過千百之數。如若有心用頭腦殺人。可抵雄兵百萬。”

這還用你說?地球人都知道啊!楊致不禁恍然。趙啟地論調聽來隱約有些耳熟:當日在山東蓬萊地茶樓中。張博虎假意投靠他地時候。正是這么說地。……在楊致與玲瓏地重逢之夜。張博虎被砍足跳海之后便音訊全無。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像他那樣心態扭曲地瘋子活在世上也是個禍害!

趙啟見楊致若有所思默然不答。眼中無不得意之色:“姐夫。其實我今日不僅料定你必會前來。其余獲邀地文武重臣我也敢保無人會推謝不來。而且一定會答應我無視謠言、擁立太子地主張。”

楊致皺眉問道:“你就那么有把握?”

“當然。你我方才業已提到,利己私心人皆有之,這才符合人性。那些人若都是只知空談不諳實務地清客之流,連對時勢的敏銳嗅覺都沒有,斷然無法躋身朝堂高位。如今時勢正處于十字路口,上關乎大夏國運,下關乎個人榮辱及滿門身家性命,任誰都會

慎。誰都想探一探其他人的底牌,可誰都不想率先紙把蓋子揭開,誰都沒有必勝的絕對把握,誰都不愿冒然承擔第一個拔刀的責任。我今日設宴正是瞅準了這條夾縫,既把蓋子捂得更嚴實,又為你們搭建了一個極盡微妙的平臺。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有一個保持平衡的關鍵支點,如果有人提供了一個大家坐下來尋求這個支點的機會,誰還會執意要打打殺殺呢?”

趙啟話鋒一轉道:“其實我宴請群臣這個主意,完全是讓你逼出來的。可你昨日尋釁殺了那名侍衛,又給趙天養扣上了一頂莫須有的謀反帽子,還放言要他的命。你我交往也是一兩天了,我知道你說得出便做得到,立刻察覺到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因為此事可大可小,事態將會如何展的主動權轉移到了你手中,是否揭開蓋子由暗戰變成明斗,全憑你一念而決!”

說到這時,趙啟抬頭看了看天色,摸了摸脖子上已凝結的血痕,臉上才顯露一絲疲倦之態:“所以只要你如我所料極早進宮,今日我就會拼死拖住你!昨日更連夜召來趙天養,既不能全然說破令皇后與衛肅對我心生戒懼,又要點醒他明白其中厲害,絕不能讓他不知死活地給你半點作的機會,委實大大費了一番神思。昨晚我上躥下跳忙了個不亦樂乎,幾近整夜未眠。現在巳時已過,獲邀赴宴的群臣也該陸續進宮了,我總算是可以松一口氣了。”

趙啟如繡筒倒豆子一般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楊致還能說什么?唯有苦笑道:“有道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可笑我與王爺相交日久,直至今日才真正領略到了王爺的心胸智慧。看來不管今日這頓飯是酸甜苦辣何種滋味,我都只能一應咽下了。只是太子平白撿了個偌大的便宜,但愿我們將來不會弄巧成拙才好。”

趙啟喟然嘆道:“我不說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么?反正現在離開宴還有些時間,既然你說到了這個層面上,我便好好與你說道說道吧!有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們一直游離在幾位皇兄爭儲之外,只是因安貴侯的緣故拐彎抹角與皇后和太子結了怨,除了這一條勉強說得過去,有什么理由非要與太子為敵呢?”

“誰說我們與太子為敵?”趙啟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深沉心機,已令楊致改弦更張決定左右逢源,半真半假地反駁道:“我們眼中除了皇上誰都不認,誓死效忠皇上難道錯了嗎?退一萬步說,有了因安貴侯而與皇后和太子結下不解之怨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趙啟嗤笑著反問道:“你們果真是誓死效忠父皇嗎?這世上果真有什么解不開的怨仇嗎?姐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在這英才輩出的年代,太子地才智相形之下或許并不算出類拔萃,但他絕非笨人,你我應該都心里有數。就算太子有朝一日登上大位,他終其一生最為關心的無非是坐穩江山,也少不了籠絡頭腦清醒的人才死心報效。

你以為太子不怕大權旁落?就會甘心受皇后與衛氏外戚地控制?你以為他會不擔心尾大不掉?像你與徐先生這等頂級人才,又沒有獨霸朝政的野心,只要出起了價錢,明顯是制衡皇后與衛氏外戚以及兩位皇兄勢力的關鍵力量,你以為他會不知道?理同此理,日后太子對秦氏的料理也會大致如此。以李氏一族為代表地金城、關中兩地豪強勢力,與父皇一手扶植起來的秦氏新興財閥勢力,只要是稍有頭腦的人都絕不會放任哪一方獨自坐大。只會站在高處觀望兩方爭斗,真到了鬧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拿足大爺架子出面調停,那是何等愜意?嘿嘿,這一節你不會想不到吧?你們與皇叔和耿氏父子不同,現今與太子作對確是不假,但未必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還有一樁,那就是只要父皇能熬過這一關不死,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太子必定會死得很難看!能拖住你不走已給了我五成信心,方才上演的那一幕令我的信心又增加了八成。姐夫,你是聰明人,應該不難明白我在說什么。”

楊致豁然問道:“你是說……?”

“我說地是金子善。”趙啟目光幽幽的道:“金子善是父皇三年前親自簡撥到我宮中地近侍,可他在三年與我所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還沒有今日那一會兒這么多。你是關乎事態走向地關鍵,而父皇的狀況才是整個事件地主宰。”

楊致涉身局中,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聽趙啟這么一說,不禁悚然心驚。尚未來得及理清思緒,剛一提到金子善,那廝便神奇的出現了:“稟王爺,御膳房已按您的吩咐做好了充分準備,只等您話開宴傳膳了。還有,樞密院太尉衛肅衛大人、輔宰相王雨農王大人、集賢殿大學士徐文瀚徐大人俱已應邀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之后一齊在殿外等候王爺傳召。”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1
第185章開胃菜

啟向楊致傳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金子善雖然是皇自撥給我的近侍,但他不是我的人。二之間看似相悖,其實毫不矛盾。非但如此,趙啟還若明若暗的點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這種近乎天方夜譚的可能一旦成為現實,那么現在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都成了供人消遣的棋子,與戲臺上粉墨登場的小丑沒有任何分別!

楊致并不是個一驚一乍的人,腦子里閃電般劃過的那個念頭,被剛才活生生的事實迅速壓了下去:每個人都有致命的軟肋,即使金子善是有人早已暗中布下的棋子,也會有一個具體的價錢。太子本已貴為儲君,距離皇帝寶座僅只一步之遙,什么價錢給不起?皇后與衛肅已然借助趙天養之手牢牢把握了宮禁,可金子善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年的皇子近侍身份,憑什么敢不買趙啟的賬?憑什么能指揮數百侍衛與兇名卓著的楊致對峙?

趙啟聽說衛肅、王雨農和徐文瀚三人竟是同時到了,登時心花怒放。除禁軍大將軍周挺仍自“臥床不起”外,四位佐理監國重臣已到其三,而為了纏住另一位儼然還壓了他們一頭的強勢怪物,幾乎連口水都說干了。這么四個人物都到了,其余獲邀文武重臣焉敢不來?他撓破腦袋才整出來的辭歲宴,至少可以說已經成功了一半!

就在楊致心念電轉的一瞬間,趙啟又換上了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沖著金子善一揮手道:“這三位大人都是大夏的柱石胘骨之臣,怎好勞他們在殿外久候?快快有請!”

三人進殿向趙啟行禮參拜之后,又與楊致相互見禮。三人見到楊致是三種細微的神色變化,趙啟看在眼里,心下禁不住暗自得意。

衛肅見楊致先期而至,臉上掠過一絲如釋重負地輕松。徐文瀚是目光炯炯的無聲頷一笑,楊致則以微微搖頭回應。而王雨農與楊致已有數月未曾見面,雖然早已得知他自山東返京,乍一相見,這位須蒼蒼的輔宰相一雙老眼中還是隱然有激動之色。

一位監國皇子與四位“柱石”之臣雖是心思各異,卻都是心機深沉之人。落座奉茶之后,貌似親密無間噓寒問暖,其實說的莫不是無關痛癢地屁話。這一幕無可挑剔地和睦融洽場景,居然令楊致想起了前世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

五人寒暄不久,隨著金子善一一唱名通稟,福王趙行、幾位內閣宰輔大學士、禁軍副將張天行、耿超以及在京的其余幾位禁軍高級將領、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六部尚書及數位寺卿、長安府尹……,依次悉數到齊,果然都是或多或少能對朝政時局施加一定實質性影響的人物。在職或致仕的二品以上京官遠不止這二十余人,如果是因公大宴群臣,落下誰都不合適,也難怪趙啟要聲明是以私人身份相請:我愛請誰便請誰,你咬我啊?

趙啟是正牌監國皇子,今日相邀飲宴地主人,大家都是他老子的打工仔,理所當然是數他最大。一干人爵位、職銜、品級各有不同,人在官場能躋身高位,自然諳熟官儀。所謂禮多人不怪,如果因為面子上地那套虛活兒一時不謹而無意中得罪同僚,那就大大劃不來了。群臣對越王行禮參拜之后,少不了又是一番相互見禮。原本空蕩清冷的殿內,頓時熱鬧如集市。誰都知道楊致是位惹不起的大爺,何況他手握御賜金牌已無人不知,理論上的級別并不低于趙啟。所以他不管認不認識,只象征性的略一拱手也不算狂妄托大,已經是最客氣的了。

趙天養進殿參拜趙啟剛一起身,衛肅便輕咳一聲以目示意望向楊致。楊致心知不但昨晚加班趕就地彈劾奏章很難再有派上用場的機會,想要當面啟釁動他趙天養地可能性也不大了。

趙天養約在三十余歲地樣子。生了一張滿臉虬須國字臉。身材敦實粗壯。表面看來倒也算得上一條威武漢子。他身居內廷禁衛將軍之位。又是趙姓皇室宗親。雖職責重大。較之那些統兵在外征戰地將領而言。其爵祿品級并不是太高。所獲賞賜與戰利品等實惠進項更是遠遠不及。偏生此人平素極為自負。看誰都看不順眼。朝中文臣武將礙于他所處地特殊位置。無不讓他三分。

楊致通過秦氏摸清了他地詳細背景后。對此人為何倒向太子那邊也就不難理解了。想收買一個自認出身高貴而又自命不凡、且不甘安于現狀地人。無論從成本還是從技術上來說。都談不上有太大難度。

趙天養久伴九重之側。楊致當日在宮中痛斥長秀公主。在禁軍大營校場力戰耿超。耿超率殘部回京在金殿之上詳述他在大漠如天神一般地悍勇。傳聞他孤身遠赴王庭刺死突厥拖都可汗。回來以后輕輕松松整得安貴侯不得翻身。與皇帝同桌共飲醉得天昏地暗。手握先斬后奏地生殺大權出京巡查。雪夜迎長秀公主回府……。楊致諸多光輝事跡。趙天養都是親眼所見親耳聽聞。

像楊致這樣地主兒。趙天養不服不行啊!衛肅再三叮囑。楊致目前非敵非友。絕不可小不忍而壞了太子地千秋大計。越王昨夜“急”得

出來了。楊致直斥他心懷不軌意欲謀反。放言要取

自負并不等于愚蠢。趙天養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地道理。自己地人無端被殺。還得主動向人家賠禮謝罪。真他媽不是一般地窩囊!可誰讓他碰上是楊致這個瘟神呢?盡管心里無比憋屈。讓滿腔怨怒漲得面紅耳赤。仍是低頭向楊致這邊走來。

楊致原本是確是想借趙天養的人頭踩踏衛肅的底線,可人家很識相的不陪你玩兒。反正這個時候一堆人都在等飯吃,正所謂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如今情勢敏感,他昨日斬殺內廷侍衛一事必已傳揚開來,何不讓一眾文武重臣見識見識自己地成色?

眼見趙天養走近,楊致突然轉過身去邁向耿超。拜楊致所賜,耿超先前不加掩飾的張揚已大為收斂,整個人都顯得沉穩了許多。耿超沖趙天養一努嘴,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握過楊致的手問道:“如何?”

楊致將耿超地手重重一握,淡淡一笑反問道:“如何?”

二人幾乎同時默契地點了點頭,隨即相視而笑。

就混跡于前世無聊的社交酒會一樣,楊致跟耿超打過招呼,又與久別重逢的王雨農攀談起來。楊致平日對這個姜太公似的老家伙極為敬重,誠心抱拳一揖道:“老相爺,好久不見了!近日身體可還健朗否?”

王雨農乃是當世飽學大儒,很注重儒家的養氣功夫,信奉“萬言萬當、不如一默”,講究喜怒不行于色。為相二十余載,更是閱經風雨無數。臉色和藹地還了一禮道:“今冬長安氣候雖有些寒冷,老夫這把老骨頭卻暫無大礙,有勞飛虎侯掛心了。飛虎侯奉旨巡查歸來,想必是不負圣望滿載而歸了?”

楊致苦笑道:“老相爺見笑了。巡查之事僅只稍有眉目,并非一朝一夕可建全功。我這次回京既是為向皇上奏陳詳情,也是想到老相爺這里討個主意。不想因長安氣候寒冷一直不得空閑,也就只好先干點別的了。”

王雨農拂須點頭微笑道:“飛虎侯何必過謙?能得侯爺這等棟梁之臣,皇上幸甚!大夏幸甚!明日便是萬家團圓地除夕,老夫恐怕要累得侯爺不得與家人共享天倫了,侯爺不會怪罪老夫不近人情吧?”

楊致一愣,馬上意識到老頭兒并沒閑著,這是在暗示他已經具折舉薦楊致領兵迎駕了。嘿嘿笑道:“老相爺何出此言?來日方長,一個年過不好倒沒什么,重要的是為了以后年年過好。”

楊致別過王雨農,又找上了福王。接下來只要是覺得臉熟的人,都不咸不淡的上前閑扯幾句。趙天養跟在他身后轉了一大圈,愣是沒逮著與他說話的縫隙,赤紅的臉膛漸漸變成了豬肝色,愈來愈難看。殿內眾臣中也有人看出了些許端倪,不禁掩嘴暗笑。

趙啟居高臨下,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楊致,當然明白他在是成心寒~趙天養。趙啟唯恐楊致玩得太過出格以至節外生枝,忍不住出言圓場道:“天養將軍,本王看你老是跟在飛虎侯**后頭轉悠,莫不是他身后有錢撿么?”

眾人無不莞爾失笑,楊致搶在趙天養頭里故作驚訝地道:“王爺,這廝怎地也在這里?王爺就不怕他喪心病狂將大伙兒一鍋端了么?”

楊致這話十分刁毒,乍一聽好像沒頭沒腦,其實明指趙天養,暗地里卻陰上了衛肅。眾人都久歷宦海的官場老手,怎會聽不出來?眾人明知楊致是惺惺作態,但臉上地笑容盡皆僵硬,現場氣氛頗顯怪異。

趙天養臊得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暗自將與楊姓有關的所有雌性動物問候了一萬遍。強自按下怒氣,一本正經地向楊致躬身長揖道:“飛虎侯說笑了!昨日我有一名手下瞎了狗眼沖撞了侯爺,雖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我也應負督教不嚴之罪。侯爺雅量高致,萬望恕罪莫要計較。今日托越王殿下的福共聚一堂,我便厚顏懇請諸位同僚做保,在此向侯爺賠罪了。”

無論誰殺了內廷侍衛都不是小事,也只有他楊致才能殺出苦主反倒向兇手告罪地這番奇景。趙天養的賠罪非常到位,眾人不由暗罵他不僅窩囊,而且無恥。

趙啟根本不容楊致有半點得了便宜還想賣乖的余地,立馬接話笑道:“罷了,罷了!本王越俎代庖為在場諸位表個態,大伙兒一起替天養將軍做一回保了。飛虎侯,大家同殿為臣,就不要不依不饒了吧?今日在場諸位都是見證,日后若再有人提及此事,便是存心挑撥離間,便是與本王過不去,與滿朝文武過不去,與我大夏過不去!——時候不早了,傳膳開宴!”

在楊致的故意撩撥下,眾臣都從正餐前的開胃菜中嗅出了一絲異樣氣息。

在這天寒地凍的節氣,不少人竟覺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天知道接下來的正餐又會現出什么苗頭?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1
第186章站隊

果說原來還有人對太子弒父謀逆的流言半信半,=不得不相信確有其事了。眾臣或親見或聽說過楊致的狡詐,他是囂張得讓人恨不假,但沒人認為他是個瘋子。這出戲難道是他吃飽了撐的唱著玩么?當然不是。他是唱給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看的。

趙啟以往憊懶頑劣的印象、毫無勢力的背景、乳臭未干的年齡,都是他最好的偽裝。正餐前的這道開胃菜一上,誰都認定今日的宴請只是打著他的牌子,皇后和衛肅才是幕后的真正主人!都說宴無好宴,這大過年的,天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家與老婆孩子吃下一頓飯?

趙啟雖然不無和稀泥息事寧人之嫌,但他對趙天養的回護之意十分明顯,并聲言日后不得相互記仇。可楊致固然是個惹不起的主,趙天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既然趙啟是這么說,眾人姑且也就這么聽。

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群臣前來赴宴本就心下忐忑,十有是為觀風向望風頭而來,時刻告誡自己務必謹言慎行,以免惹禍上身。眾人肚里都明白,楊致如果真是有意要殺趙天養,何必等到現在?請客吃飯的主人話牽頭做保,若是連這樣惠而不費的順水人情都不會送,那就是十足的傻子了,是以人人同聲附和。

衛肅始終沒有出頭為趙天養說半句話,明知楊致是吃定他現在不敢冒然翻臉,把他是太子弒父篡逆的主謀這頂無形黑鍋愈扣愈死,可又無可奈何。只要咬緊牙關挺到太子帶了形同廢人的皇帝回京,那就是勝利!昨晚他確實讓趙天養做了一些相應的準備,眾臣若是識趣表態擁立太子那是最好,萬一有人敢跳出來攪局揭蓋子,那就送他到閻王爺那兒去過年!縱然楊致悍然生事又如何?今早他剛一出門,以換值為名的新舊兩撥內廷侍衛都奉命駐留飛虎侯府邸,將侯府圍了個密不透風。就算對付不了你楊致,難道還對付不了你那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奸商老爹和兩個大肚子婆娘?

衛肅有些方面的想法與趙啟不謀而合:楊致沒有鐵了心非要與太子為敵的充分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能在太子面前為自己爭取到一個理想地價錢。豺狼也好,虎豹也罷,只要喂飽了他,也就不會咬人了。

趙啟唯恐楊致拿捏不準火候玩過了頭,楊致何嘗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見好就收吧!只是趙啟一句“挑撥離間”又給他提了個醒,陰不陰陽不陽的補了一把火:“既然王爺與諸位大人愿意做保,微臣若再是得理不饒人,就是成心與王爺和諸位大人過不去了。

微臣與趙將軍的那點小過節,便就此揭過了。不過我還要多一句嘴提醒諸位:有勞趙將軍費心關照的,未必只有我一人。諸位稍后回去兩眼不妨放亮一些,大伙兒年夜飯吃地是什么菜讓人知道了倒不打緊,若是……。嘿嘿,諸位心照了吧!”

且不說在場的都是人模人樣的高官,就是尋常平頭百姓,誰家還沒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事?楊致這把陰火可謂燒到眾人心坎里去了。眾人都是滿臉訕笑,無人去接他的話茬。但一想到自己像生活在玻璃魚缸里地游魚一般,心底是要多膩歪有多膩歪。

你這他媽也叫“就此揭過了”?趙天養心道,我也就能使得動內廷禁衛府的侍衛,內廷侍衛在你府上當值護衛是皇帝大半年前的旨意,享受這種待遇地群臣府邸只你一家別無分號,即便真有人在暗中監視,那也不關我的事啊!

楊致話音一落。群臣便不由自主地齊齊望向趙天養。顯然對他地話是信了個足實。趙天養直氣得兩眼黑。見衛肅重重咳嗽幾聲。隨后嚴厲地目光又掃了過來。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地笑容道:“飛虎侯既說此揭過。就不必再拿我尋開心了吧?”

趙啟、衛肅、王雨農與徐文瀚等人又看得更深一層。衛肅地眼神更顯陰冷:楊致仍是死死扣住趙天養心懷不軌這頂帽子不放。攪得眾臣回去將自家府邸上下翻個底朝天還是小事。重要地是在一點一點地消磨太子地德望人心!太子并非乖張暴戾之人。只要登基以后勤修德施仁政。德望人心日后自然會徐徐而復。如今萬萬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地時候。只好任由這廝地爛嘴胡說去了。

衛肅原本對讓楊致領兵迎駕心存擔憂。這個時侯卻再無半分猶豫。這廝留在長安實在不怎么令人省心。反正他上頭沒有一個能與太子爭位地主子。給個一兩萬兵馬也成不了什么氣候。就這么辦!打他滾得越遠越

只見趙啟適時接話笑道:“飛虎侯。天養將軍都說了是個小誤會。誠心給你賠過罪了。本王與群臣都愿意為他做保。你也忒過小氣!本王已命傳膳開宴。大家這便入席請坐吧!”

趙啟聲稱是以私人身份宴請。說是這么說。可沒人會傻不拉幾地真當成一回事。這根本就不是給人吃地飯。寧可站著看別人吃。也絕不能亂了尊卑禮數。眾人小心掂量各自地身份。很自覺地坐成了三大桌。趙啟坐了上主位。福王趙行是皇帝地胞弟。衛肅是皇帝地兒女親家和樞密院太尉地雙重身份。二人分別坐在兩側相陪。其余便依次是以王雨農為地幾位內閣宰輔。楊

官銜。其身份地位已與超品無異。自然同坐在這一桌

武將們也自湊成了一桌,耿超有意坐到了趙天養身側。他憋著與楊致先前一樣的想法,萬一無法達成雙方都能接受的妥協,相信憑楊致與自己這身武技,當場擊殺衛肅與趙天養不在話下。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咬死太子弒父謀逆,趁亂將皇后一路宰了!即使讓他耿超做個替罪羊背下這潑天大罪,只要能掃除寧王登上帝位的障礙,那也值了!

各色珍饈美味流水介上了席,眾人今日似乎都沒帶嘴巴,對滿桌佳肴視而不見,只豎起耳朵聽著大佬們席上的聲響。

趙啟與楊致有一點習性甚是相近,對這種充斥詭詐和虛偽的場合從心底感到厭憎,可不能據此說他不擅長。做戲與玩心眼這兩門手藝,對天賦是很講究的。

命從旁伺候的太監將群臣面前的酒杯斟滿,笑嘻嘻的舉杯道:“今日是辭歲的小除夕,本王從各家暖意融融地府上將諸位請來相聚小酌,憑心而論稍嫌唐突了。這第一杯是本王敬諸位的歡迎酒,感謝大家總算給了本王幾分薄面賞光前來!”

廢話!你是監國皇子啊!要知道如今在長安至少在名分上數你最大,往明處說不給你面子就是不給皇帝面子,往暗里說還不知道今天請客的到底是誰呢!輕則關乎腦袋上的烏紗帽是否牢靠,重則關乎身家性命是否玄乎,誰有那個狗膽敢不“賞光”?

眾臣紛紛起身捧杯,不等極盡肉麻的各種版本地客套謙謝之詞噴涌而來,趙啟便十分豪氣的一口干了。

“這第二杯嘛,仍然是一杯感謝酒。自父皇攜太子御駕親征南唐以來,為父皇委以監國重任,無一刻不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所幸天佑我大夏,非但父皇與太子馬到功成高奏凱歌,長安與大夏其余各州府縣亦是穩定如常。本王年歲尚幼從未署理過朝政,在此期間大夏能得有此清平局面,上承四位佐理監國重臣用心用力之功,下承諸位大人恪盡職守維護之力。本王不過是坐享其成,好生慚愧啊!來!請諸位大人滿飲此杯,本王先干為敬!”

確如趙啟自己所言,他年紀不大,話倒是說得非常得體,喝酒也爽快得緊,依舊不待群臣有所反應便仰頭一口喝干。這兩杯酒一干,殿內群臣心下的不安和被楊致撩撥起來的緊張氣氛登時稍有緩和。

王雨農是當朝文臣領袖,他什么黨都不是,是不折不扣的“鐵桿皇帝派”。老頭兒一直清醒地認識到,皇帝的四個寶貝兒子目前都沒有籠絡駕馭楊致、徐文瀚與秦氏的能力,而依托皇帝地翼護才最為符合他們當前的利益,是以很自然的將他們與自己一樣劃為了死忠于皇帝的一派。

王雨農對趙啟今日地表現頗有嘉許之意,也知道趙啟平素頭腦活絡,但仍心辭歲宴是出自皇后與衛肅的手筆,趙啟的表現是經他們事先“培訓”所致。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衛肅,不溫不火的謙道:“一切都是仰仗王爺少年睿智用心國事,臣等不過是感念皇恩,恪守人臣應盡本分,何功之有?王爺贊語,老臣愧不敢當。”

“王相有所不知,如今最為難得地就是恪守本分。”趙啟嘿嘿干笑了兩聲,也沒準備和老頭兒糾纏,趁著話縫又高高舉起了酒杯:“這第三杯呢,則是拜托酒了。諸位大人想必都已聽說了,父皇于班師凱旋途中偶感風寒而龍體抱恙。說句不該說的話,父皇業已年近花甲,若換作尋常百姓到了這把年紀,偶爾有點頭疼腦熱地小毛病,實在太平常不過了。可偏偏就有那居心叵測的好事之人,為達不可告人之目地,竟然妄圖離間我大夏天家父子,不惜信口雌黃憑空捏造謠言,欲構陷太子殿下于人神共憤之不義!”

“此類謠言不但荒唐無恥,簡直愚蠢之極不值一駁!慢說父皇乃是得上天庇佑的真龍天子,自會洪福齊天安然度過此節小厄。即便萬一有那么一天因龍體染恙而致不忍言之事,太子殿下是父皇親自冊立地國之儲君,在座諸位不乏親歷親見,由太子殿下承繼大夏江山基業實乃順理成章天經地義!他何苦甘冒背上千古罵名之大險,去行那悖天道逆人倫的惡事?諸位大人,正所謂謠言止于智,這個道理就不用本王多說了吧?方才王相說得好,為人臣應知恪守本分。所以本王這第三杯酒就是敦敦拜托諸位,將那大逆不道的謠言當做耳邊風一笑置之,恪守人臣本分盡忠職守,安心準備恭迎太子殿下護衛父皇圣駕還朝!”

趙啟唾沫四濺的一番宏論條理清晰有理有據,面部表情變幻豐富,說得慷慨激昂,乍一聽來極富感染力。群臣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就是在等趙啟嘴里能蹦出點有價值的真家伙來,一時間被他雷了個外焦里嫩。就連楊致都差一點兒就相信了,太子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弒父篡逆的人。

楊致腦子里一句似曾相識的感慨又冒了出來:大人物通常都是優秀的演員。皇帝與太子都稱得上是當世萬中無一的演技派大師,趙啟得益于家學淵源,大有不甘落其父兄之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若是太子在儲君寶座上真呆得那么牢靠踏實,誰他媽愿意弒父篡逆啊?臭小子避重就輕偷換

本事倒是自學成才!不知道面無表情地衛肅此刻心

赴宴的數十人面面相覷,仿佛在這一瞬間被集體封住了嘴巴,偌大的殿內頓時鴉雀無聲。趙啟頭兩杯酒是像喝白開水似的豪飲,這一杯卻一改做派,并不急忙往嘴里倒。笑吟吟的望向衛肅問道:“衛大人,本王有沒有說錯了什么?怎地大家都不吭聲了?”

這話看似是趙啟年少天真地無心一問,實則是把今日設宴的一切責任往衛肅身上推了個干干凈凈,委實滑頭到了極致。群臣以為衛肅是今日這場戲的幕后總導演,原本還只是想當然的猜測。聽趙啟這么一問,十個人里頭有十一個認定就是衛肅教唆他的杰作了!

衛肅訕然一笑,起身垂頭答道:“王爺深明大義,臣極為欽服也深感認同。臣不知諸位大人因何緘默,恕臣斗膽臆測,諸位大人地感受理應與臣并無兩樣。”

誰說武將就不會玩心眼?衛肅的話妙就妙在“理應”二字!

趙天養立馬聞風而動,跟著起身沖趙啟遙遙一禮道:“王爺,臣亦認同。”

眾臣這才嗅出了點氣味:站隊的時候到了!

趙天養表態之后,禁軍副將張天行和另一位赴宴地禁軍將領緊隨其后,接著是五位內閣宰輔大學士當中有兩位附議,六部尚書與幾位寺卿也有近半數同聲附和。附議的人雖然稀稀拉拉,卻眼看是越來越多。其實這些人也未必就全然是死硬太子黨,有的人只是想著混過這一關,力爭不缺胳膊少腿的出得宮去,先回家過幾天平安日子再說。但王雨農、徐文瀚、楊致、福王、耿超等幾位關鍵地大佬仍自巋然不動,也令不少人為了是否要繼續堅持穩一穩,而在心里激烈交戰。

突然有人朗聲道:“微臣倒是以為,王爺的話不是那么說的。”

總算聽到有不同的聲音了!殿內氣氛剛剛熱鬧一點,登時又陷入一片寂靜。眾人凝神一看,不是楊致又是誰?王雨農與徐文瀚不由眉頭微皺,福王與耿超等人卻是兩眼一亮,精神大振。

趙啟一愣,眼睛都不眨的將球踢給衛肅:“是嗎?衛大人,你聽見飛虎侯的話了么?”

衛肅瘦削地臉上微一抽搐,下意識的往殿外瞟了一眼,平靜地道:“飛虎侯,王爺的訓諭句句在理,有何錯處?王爺都說了那些只是大逆不道地謠言,此節關乎君臣大義,若非證據確鑿,為人臣斷然不可妄自輕信生,望你謹思而慎言!”

“謠言確實不可輕信,可也不可不信嘛。畢竟俗語說得好,無風不起浪啊!”楊致又泛起了那一臉可憎的慵懶笑意:“那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地道理我還是懂的。衛大人,你急什么?我只是說王爺的話不是那么說的,什么時候說王爺的話錯了?什么時候又說認同你的看法了?——王爺,微臣附議!哪位大人若對王爺的話有異議,且先過了我楊致這一關!”

他前后的說法竟是大相徑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反過來擺出了一副為衛肅強出頭的架勢。

除了衛肅禁不住長吁了一口氣,眾人盡皆愕然,無不暗罵他故弄玄虛吊人胃口,見風使舵比誰都要利索,也忒過無恥。

王雨農與徐文瀚互望一眼,相對緩緩點了點頭,一齊對趙啟躬身一禮道:“飛虎侯言之有理,臣等附議。”

有道是說話的師傅聽話的徒弟,其實只要眾人仔細一想,便不難聽出楊致說法很現實:你可以懷,但不能不表態。你非要跟衛肅叫板也行,但得擺出過硬的證據。如果擺不出來的話,何必一味蠻干,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剛才將趙天養羞辱了一番,衛肅愣是半個屁都沒放,這已足以說明他今天不是憋著翻臉來的。這個時候講究什么君子一諾千金本身就十分滑稽,在楊致更連狗屁都算不上。先悠著點,接著看看風頭再說嘛!

這三巨頭陡然一轉向,那些還抱有觀望心理的人也不是傻瓜,又掀起了一輪附議的小。福王與耿超等人頓感孤掌難鳴,只得忍氣跟著含糊應付。

“好!好!”只見趙啟擊桌贊道:“難得諸位大人如此同心同德,那便一同飲了本王這杯拜托酒吧!”

他本就臉色白皙粉嫩,這三杯酒一灌下去,小臉登時一片x紅,醉態可掬的呵呵傻笑道:“痛快!今日本王高興!很高興!”

金子善一直侍立在側冷眼旁觀,上前扶住趙啟小聲賠笑道:“王爺,您醉了。”

“醉了?誰說本王醉了?”趙啟搖搖晃晃的從袍袖中摸出七八本奏章來,隨意拿起一本醉眼迷離的瞅了瞅:“怎么本王突然間有些眼花了?衛大人,你且看看都寫了些什么?由你代本王全權處置便是了!”

撲地一把扔到衛肅面前,動作夸張的就勢癱倒在金子善身上。楊致不禁暗暗好笑:小王八蛋這是宣告他的戲份已完事大吉,準備腳底板抹油了。這個時候謝幕可謂恰到好處,你們接下來的戲不管怎么唱,不管將來由誰來追究,他是一根毛的責任都沒有!至于那些奏章上都寫了些什么,那還用問么?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3
第187章席面上的交易

都看出來了,趙啟或許有年紀尚幼不勝酒力的可?醉晚不醉,偏偏在楊致表示堅決擁護他的主張之后再醉,驟入醉鄉之前還沒忘了當眾扔出一大摞奏章,顯然早就算計好了借酒醉遁,把燙手的山芋甩給了衛肅。他算準了衛肅與楊致打擂臺的可能性已是極小,縱然留下也徒勞無益,此時不閃,更待何時?

衛肅賴以有自認崇高的信念支撐,因而由一位勤儉謹慎的名將變身為圖謀兵變的陰謀家。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衛肅的角色轉換充其量只能算客串,臉皮厚度較之楊致、趙啟等后起之秀根本不在同一檔次。衛肅明知是被趙啟擺了一道,而楊致等人表示擁立太子也未必是出于真心,但趙啟命他全權處置奏章,既無從推拒,眾目睽睽之下也不便作假。事實上到現在群臣還沒有出現撕破臉皮的局面,這已令他相當滿意了。

將散落桌上奏章收攏,望向趙啟被金子善攙扶的蹣跚背影躬身一禮:“臣謹遵王爺令諭。恭送王爺!”

群臣連忙跟著行禮相送,也沒聽見趙啟再有半句聲響。眾人各有山頭,對幾份奏章的內容似乎已猜出了個大概,落座之后只相互以目示意,無人言語議論。

趙啟精準的號準了諸方勢力的脈,利用他們的心思各異與相互猜忌,營造出了臨時性的安定團結大好局面。借力使力地想法尚算老到,手法還稍顯稚嫩,構筑的平衡卻仍如風中搖曳的殘燭一般脆弱。衛肅壓根兒不敢指望這點殘燭之光就能普照四方,但絕不能讓它瞎了火。

楊致貌似強硬的騎墻,既迎合了大多數人的觀望心思,對軍方勢力與寧王、康王兩系也是一種威壓震懾。王雨農為相數十年榮寵不衰,一貫謹小慎微極重操守,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說他是大夏文臣地風向標也不為過。若想不偏離劇本把今日這出戲唱下去,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開老頭兒的。

“誠如王相所言,王爺確是少年睿智用心國事,諸位同僚亦是恪盡職守無片刻懈怠!僅方才開宴之前的少許功夫,向王爺呈送奏章的同僚竟然有八位之多!”

群臣聞言盡皆不以為然:就許你忙上忙下,難道我們就一定得像聾子瞎子似的干等著過年?

衛肅雖語帶雙關,但并非有意出言譏諷,只是想把話題引向王雨農。拿起一摞奏章望向王雨農,恭敬的道:“王相,王爺雖不勝酒力有所托付,我卻不敢擅專。王相德高望重,辛苦您先行過目,再由我二人商酌處置,如何?”

王雨農只端坐不動,淡淡笑道:“太尉大人此言差矣!王爺對你信任有加,在座諸位俱可見證。奏章牽系政務國事,王爺身為監國皇子,我等臣子對其令諭豈可隨便拂逆?何況這奏章之中老夫也自有份,那便更該避嫌了。

于情于理。衛大人都無需謙讓。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大家今日承王爺盛情齊聚一堂。倘若衛大人有何為難之處。諸位同僚正好也可當場商酌擔待。”

老頭兒不卑不亢軟中帶硬。對衛肅地尊崇讓人感覺說不出地別扭。不著痕跡地把衛肅推向了群臣地對立面。楊致深知王雨農是萬分之萬地皇帝鐵桿死忠。正因其心底無私才凜然生威。但并不與衛肅硬頂蠻干。莫非這就是所謂地斗爭藝術?不愧是見多了風浪地老麻雀。

眾人滿心狐疑地喝了三杯枯酒之后。這場號稱監國皇子地私人宴請。忽然間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議政地朝會。有趙啟當眾吩咐在先。王雨農又把話說到了那個份上。也不容衛肅再行推辭謙讓:“既是如此。我只好勉為其難了。”

幾份奏章地內容大同小異。果然毫無懸念。

朝野上下人盡皆知。楊致平素與衛肅父子交誼匪淺。而太子倚為靠山地李氏卻與他結有不可開解之仇。說他會真心倒向太子那一邊。如果不是過于天真。就是走夜路摔壞腦袋了。此人雖是無官無職地“自由人”。但倍受皇帝寵信而爵高權重。他特立獨行膽大包天。心機狡詐絲毫不輸悍勇。又并無明確地皇子派系背景。可他在死忠于皇帝地純臣一派、軍方、新興財閥秦氏地影響力都不容小覷。已隱然自成一股冉冉上升地強大勢力。

將這么個強勢怪物留在長安。無令皇后與衛肅夜不能寐。衛肅經過反復權衡后認定。目前楊致悍然擊殺太子地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干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他沒有作出那等瘋狂舉動地充分理由。但衛肅能夠萬分之萬肯定地是。楊致絕對不可能什么都不干。把他留在長安。反

充滿不可預知的天大麻煩。對于寧王與康王兩+在只要不讓太子立馬登上帝位,他們才有機會。他們只能暫時信奉一條簡單而現實地原則: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推舉楊致領兵迎駕,讓他掌控部分兵權,至少可以突破目前太子一派對長安局勢的控制。而推舉其他任何一位立場鮮明的將領,勢必都會遭到對方的激烈反對,甚至有擦槍走火導致局面全面失控的可能。

于是乎,楊致便成了諸方勢力都可接受的領兵迎駕的選人物。

衛肅翻開奏章逐一閱覽,僅只盞茶功夫便告完事,看似鄭重其事,其實人人都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放下奏章輕咳兩聲道:“先前王爺業已提到,如今皇上龍體抱恙以至謠言四起,本太尉昨日接到太子傳回的軍報,也言及圣駕于返京途中屢遭不明身份的逆賊襲擾。這幾位同僚今日向王爺上呈的奏章,都是提議兵迎接圣駕早日平安還朝。正可謂英雄所見略同,飛虎侯公忠體國智勇無雙,幾位大人共同推舉他當此重任。幾位大人忠心可嘉,然則卻有一事令本太尉深感為難。皇上御駕親征之前,命王相、徐相、周挺將軍與本太尉佐理監國,曾嚴令舉國兵馬不得擅調一兵一卒。冒然派兵迎駕有違圣意,至于派兵多少、何時派兵,都需與諸位同僚商議,以求一完全之策。”

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出戲憑他衛肅一個人是萬萬唱不下去的。群臣登時恍然:王雨農有先見之明,所說的“商酌擔待”并非套話。老頭兒早已料定,還存在一個如何使派兵迎駕合法化的問題。

福王趙行起身接話道:“諸位大人,本王雖向來不過問大夏朝政兵事,今日也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兵書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情不同而理同,時不同而勢同。值此關系皇上安危之際,也只好事急從權了。依本王之見,飛虎侯領兵迎駕既是眾望所歸,便可另行上書一份奏章道明其中原委,由在座諸位大人聯名具保,一同擔了這天大的干系,留待皇上還朝后御覽。本王可向諸位保證,日后若是皇上因此怪罪,盡可由本王一人承擔!”

既然是聯名具保,又怎會是由你一人承擔?群臣對福王沒有半點含金量的漂亮話不僅毫不領情,而且心下無不嗤之以鼻。

如果反對福王的提議,將來指不定哪天就會有一頂“漠視君父安危”的黑鍋扣在自己頭上。自古便是法不責眾,萬一以后皇帝被豬油蒙了心非要追究此事,只要不在其頭不在其尾,也必定無關痛癢。聯名就聯名吧!

“王爺英明。”衛肅扭頭問道:“不知王相與徐相以為如何?諸位大人可有異議否?”

王雨農答道:“老夫也在上奏保舉飛虎侯領兵迎駕之列,自然贊成王爺的提議。若是在座諸位同僚對此同樣沒有異議,太尉大人總掌舉務,大可依計而為了。這聯名奏章嘛,老夫倒可毛遂自薦代為執筆。”

徐文瀚跟著點頭道:“在下以為,王爺所議甚佳。鄙人不諳兵事,只管主理錢糧。只要太尉大人話,在下自當全力保證飛虎侯迎駕大軍糧草無憂。”

有皇帝的同胞親弟倡議,四位佐理監國重臣除了周挺因病未能赴宴,已有三位點頭擁護,還有什么好說的?群臣隨后都三三兩兩的表示贊成福王的提議。

衛肅又望向楊致問道:“不知飛虎侯對此事還有何高見?你認為派多少兵馬迎駕為宜?何時能領兵啟程?”

楊致笑道:“承蒙諸位大人抬舉,我便當仁不讓了。于我而言,迎駕兵馬多多益善,我隨時能領兵啟程。”

“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各人應盡的戲份俱已到位,衛肅也不再惺惺作態:“事不宜遲,愈快愈好。來人!筆墨伺候!”

“飛虎侯,如此便辛苦你了。你稍后出宮手持這聯名奏章至周大將軍府上勘合兵符討得軍令之后,便可直奔禁軍大營點選兩萬精銳兵馬,由徐相會同兵部、戶部連夜備足糧草,于明日清晨卯時出城迎接圣駕!”

聯名奏章由王雨農文不加點一揮而就,群臣也都紛紛如言簽名具保。一樁令人心驚肉跳的政治交易,就在滿桌美味佳肴只箸未動的席面上就此宣告大功告成。眼見楊致還是一臉慵懶的笑意,也有人簽名之后暗自嘀咕:難道你們就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家伙變成第二個董卓?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3
第188章進入角色

安現在的局勢,與亂成一團糟的東漢末年毫無可比性是大大小小的軍閥都擁兵自重,朝廷無兵可用。如今大夏卻有二十萬平素直屬皇帝統轄的精銳禁軍拱衛京畿,令各自心懷鬼胎的諸方勢力投鼠忌器敢輕舉妄動。但也正因為擔心楊致會變成第二個董卓,衛肅才提議只給他兩萬兵馬。即便楊致利令智昏喪心病狂,不僅太子統領的兩萬護駕兵馬與之旗鼓相當有得一拼,以平叛為名調動其余十數萬禁軍將其剿滅,應該也是輕而易舉。況且楊致受諸事掣肘,除非是他腦子進水,否則斷然不會冒然自尋死路。

無論怎么說,保舉楊致領兵迎駕都是一種比豆腐還要脆弱的平衡結果。雖然衛肅是幾經權衡其中利弊,看準了才走的這一步,總歸還是一招無奈的險棋。

在這種大佬云集的高端場合,大多數人自感說話的份量有限。

現又是極度敏感的非常時期,與宴群臣莫不牢記禍從口出的自保戒條,在聯名奏章上簽名聊作應付之后,除了衛肅與楊致,還有王雨農、徐文瀚兩位佐理監國的宰輔大學士,以及張天行、耿超兩位禁軍副將和兵部、戶部的兩位尚書等相關文武重臣留下商討派兵迎駕的諸項細節,其余眾臣不顧腹中猶自空空如也,都不愿妄加議論一字,盡皆默然而匆匆作鳥獸散。

在“事關皇帝安危”這塊超級遮羞布的掩蓋下,連同楊致本人在內的幾名大佬都恨不得他立馬插翅飛出長安,所有的問題都已經不是問題,接下來的一切出奇地順暢。

衛肅、張天行與耿超均是領兵征戰多年的高級將領,心知將禁軍之中任何一彪嫡系人馬強塞到楊致這么個人物手下的想法是極為愚蠢地。如若一不留神讓他找茬殺了,跟捏死個臭蟲沒有太大區別,到時候恐怕連想哭都找不著墳頭。是以三人對點選哪兩萬人馬交由楊致統率這個問題上毫無爭執,很自覺的同意遵從“就近從快”地原則。

得益于數九寒冬的惡劣天氣和恰逢過年時節的掩護,楊致與徐文瀚借助秦氏之力人為營造糧荒、掐緊長安命脈的密議早已付諸實施,諸方勢力的眼球都在死盯對方無暇他顧,對此暫未有所察覺。長安城防分內外兩線約有六萬禁軍,大多駐扎在外圍,城內官倉屯糧只能說相對十分充足,絕對數量并不是太多。楊致明明只領兩萬禁軍出城迎駕,可主理舉國錢糧地徐文瀚卻一口應承,會同兵部戶部連夜給他備好足夠四萬兵馬支應一個月的糧草。——徐文瀚本來就巴不得一股腦兒把長安的糧倉悉數掏空才好,這樣的天賜良機怎會放過?

此言一出,不但是衛肅與兩位尚書,就連王雨農都頗有些惑。徐文瀚冷辯駁道:“我雖不諳兵事,卻也懂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太子軍報聲稱圣駕已數度遇襲,正是因為容不得再有半分閃失,今日才有眾臣聯名保舉飛虎侯領兵迎駕之事。若換在尋常時節,飛虎侯所率兵馬理應輕騎簡裝盡快趕到皇上身邊,所需糧草大可到沿途府縣官倉支應取用。但如今已到非常之時,豈能與尋常時節相提并論?固然要保證太子的兩萬護駕兵馬吃飽飯,飛虎侯地兩萬兵馬也不能餓著肚子去迎駕。事起突然又年關在即,不僅官衙休息民間罷市,更兼天寒地凍難以征調民夫運送。若不帶足糧草,試問倉促間有哪家府縣的官倉能保證四萬兵馬的充足支應?”

“不錯,飛虎侯與我有八拜之交人盡皆知。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私心,我也只是由衷盼望我三弟不負今日我等眾臣重托不辱使命,早日迎接圣駕平安返京!為確保迎駕兵馬不會因糧草不繼而阻滯皇上歸程,我寧可背負擾人清靜、壞人闔家團聚的罵名,也只得辛苦兵部、戶部的諸多同僚和押糧軍士了。越王殿下方才曾言,如今最難得地就是恪守人臣本分。鄙人才疏學淺能力有限,也幫不上其他什么忙,唯有盡心做到有備無患,我才能上不負皇上賞識重用的知遇之恩,下不負與飛虎侯的結拜之義。圣駕數度遇襲,皇上地歸程已然不能有片刻耽擱。說句不當講的話,我并非沒有擔當之人,但若因糧草支應環節有所紕漏而另生枝節,我委實擔待不起。”

煞有其事地總結道:“以上只是鄙人愚見,諸位大人若覺不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盡可從容商議再行決斷。”

徐文瀚心思縝密。強詞奪理地這篇文章做得四平八穩。眾人雖隱隱感覺總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卻又被他噎得無言以對。徐文瀚地意思已經很清楚了:該說地我都說了。你們看著辦。誰拿主意誰就得負責。日后萬一出了什么岔子。你們也怪不到我地頭上。可如果不照他說地去做。誰又敢保證在糧草環節上不出半點岔子?

徐文瀚是何用意。楊致自然心中雪亮。見眾人仍自面帶猶豫。一時均未表態。不由插言笑道:“諸位大人莫非還懷我會防著迎駕這樁天大地正事不干。去中途販賣糧草牟利不成?徐相寧可背負罵名。也不愿馬虎濫做好人。把話說白了。他這是牢靠人做牢靠事。不就是些許糧草么?真要是多到吃不完。那再運回來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地?依我看諸位都不必費心犯嘀咕了。其實帶多少糧草我是無所謂。徐相說得不錯。只要能夠保證護駕與迎駕地數萬兵馬吃飽飯就行。當然。諸位大人若是還有什么不足為外人道地難處。盡可如我大哥所言在此從容商議。”

說到這里竟是作勢起身欲走:“跟諸位說句實話。我今早出門之時。只與家人說是應越王殿下之邀進宮赴宴。做夢也沒想到會攤上這么個差事。大過年地人家都是闔家團聚其樂融融。我卻要頂風冒雪領兵迎駕。嘿嘿。我也是娘生人養地。不能陪家人團聚倒還罷了。總要回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吧?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大家不妨在這兒慢慢商量。待商量好了勞煩叫人到寒舍知會一聲。諸位大人。請恕我暫且少陪了!”

衛肅明知楊致擺出一副無賴嘴臉是有意將他地軍。但他前半截話確實與自己地揣度不謀而合。若真是放任這位大爺就這么**一拍走了。還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事端。當下不再猶豫。攔住楊致道:“辛苦飛虎侯為國奔勞。不得在新春佳節盡享人倫之樂。也是事出無奈。犬子飛揚亦與飛虎侯有結拜之誼。明日我自當專程登門去府上請罪。——王相。諸位大人。我竊以為徐相所說確是老成謀國之言。我等便不用就糧草之事糾纏不清了吧?”

王雨農久居高位閱事無數。不說徐文瀚言之鑿鑿多帶輜重地建議有悖常理。單憑與楊致二人一唱一和。他就看出必有貓膩

同時料定。其中地貓膩必然對太子弒父篡逆地陰就沖這一點。老頭兒也萬萬不會與徐楊二人為難:“太尉大人所言極是。飛虎侯。自古便是忠孝不能兩全。大忠即是大孝。你不會這么看不開吧?盡孝道享天倫乃是人之常情。飛虎侯今日或可忙里偷閑回府陪一陪家人。老夫別地不敢說。明日與大年初一這兩日定然要叫上文遠那老匹夫登門叨擾。厚著臉皮向貴府老太爺討杯酒喝。”

如果有新舊兩任太尉和當朝輔宰相上門辭歲拜年,楊府老爺子日后的門票行市必定氣勢如虹漲至停板,兒子不能在家過年地損失也算可以小有彌補了。楊致哈哈笑道:“榮幸之至啊!無論是老相爺與陳老爺子還是衛大人,不管諸位何時駕臨寒舍,酒是一定管夠的!哦,我在此要冒昧問一句,咱們今日本是應越王之邀前來赴宴的,忙到這個時侯僅是空腹喝了幾杯酒,諸位難道都還不餓嗎?”

大內御廚精心烹制的御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平時群臣若能獲邀出席宮中御宴,莫不引以為榮。今日趙啟設下的辭歲宴卻成了擺設應景地樣子貨,似乎人人只當是要人老命的毒鼠強一般,至今竟無一人動過筷子。眾人都是身居廟堂高位的重臣,極少領略過饑餓滋味。經楊致這么一說,才意識到早已過了飯時,愈覺得已餓得是前心貼后背了。當下也顧不上講究菜冷菜熱了,只將就著胡亂填飽肚子。

待到派兵迎駕的諸項細節議定,已是午后未時時分。楊致是要做事便極盡認真的做、要玩就痛痛快快的玩地性子,口里說是不急,行動起來毫不含糊。他這邊出宮手持聯名奏章往周挺府上交接兵符之后,馬不停蹄的直奔禁軍大營,在早已等候多時的張天行、耿超等諸多禁軍高級將領的陪同下點選迎駕兵馬。那邊衛肅、王雨農、徐文瀚和兵戶兩部尚書圍繞保證這位大爺領兵迎駕的后勤保障,腳不沾地地忙碌起來。

衛肅與張天行、耿超等人對楊致軍事才能的判斷,無是非常正確的。楊致點選兵馬地原則只有兩條:就近從快是第一條,第二條就是凡是由戰功赫赫的將領統帶地兵馬一律不用,選出十營校尉統領的兩萬精銳兵士合作一軍。

這么做地道理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凡是因戰功起家而選調至禁軍為將,難免或多或少有些驕橫習氣,相對而言不易駕馭。而且隨著近年來太子、寧王、康王三位皇子羽翼漸豐,都不遺余力的將各自的觸角伸向軍中,不少高級將領都與這幾位寶貝皇子有些盤根錯節的關聯,一時也沒那么多功夫去一一考察甄別。到了擔任都尉、校尉一級統兵實職的中下級軍官,事實上皇子們既沒那么多精力與時間,也沒那個心思去大肆籠絡。而這部分中下級軍官通常又極度熱切的盼望能獲得建功提升的機會,用起來無會順手許多。

一直忙到入夜時時分,雖說糧草輜重還在緊趕慢趕的裝運,楊致點選的兩萬兵馬已在禁軍大營校場集結完畢。

在冷兵器占據主宰地位的時代,軍人對超級強都有一種自內心的狂熱崇拜。大夏全民尚武,楊致的諸多光輝事跡早已在民間和軍中廣為傳頌。在無數普通百姓與廣大軍士心目中,他的故事已被演繹成了不朽的傳奇。楊致看似隨意實則精心點選的兩萬兵馬,在號稱百萬夏軍精銳當中的精銳禁軍當中本就屬于不得志的群體,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撥至這位天神一般的人物麾下效力。這大過年的又是滴水成冰的節氣,冬夜的寒風吹到身上讓人瑟瑟抖。盡管如此,兩萬將士大都興奮莫名熱情高漲,絕少有人因為在這種鬼天氣里還拿了他們窮折騰而心生怨言。

楊致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擔當這樣統兵數萬的角色,事實上也沒有時間神氣活現的檢閱眼前這支人馬,讓他好好過上一把癮。你可以把麾下諸多將士當成殺人工具和戰爭機器,但絕不可以把他們當成傻子。楊致沒有一本正經的擔任過統兵主將,可沒殺過豬也見過豬走路,他所悟到的帶兵之道無非是兩個字:人心。

楊致一早是與老爺子和兩位夫人有言在先才出的門,已經做了官就不怕沒轎子坐,如果在這個時侯還想著忙里偷閑趕回府去與他們團聚,矗在這兒的兩萬將士的心里,將會比冬夜寒風吹在身上還要感覺徹骨冰涼。

初次出任主將,表就職演說當然是必不可少。楊致叫人點起數百堆篝火聊以御寒,特地找了套嶄新的厚重鎧甲換上,登上校場將臺高聲道:“大夏的好兒郎們!我先跟大伙兒認識一下,我叫楊致。從此時此刻起,你們就跟著我干了!”

眾兵士七嘴八舌的自應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飛虎侯啊!我們早就聽說過您了!”

其時皇帝對大夏二十余年的統治雖然尚算清明,但自登基以來從未停止過對外征戰,尋常黎民百姓的日子最多只能說過得比較安定,與人人豐衣足食的清平盛世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從軍的百姓子弟絕大多數認不全幾個大字。

“敢情大伙兒都認識我了?那就好!”見什么人就說什么話,是拉近彼此距離的重要途徑。楊致壓根兒就沒打算咬文嚼字的長篇大論:“我這人不喜歡說沒用的屁話,今日只耽誤大家少許功夫,嘮叨幾句廢話。第一句,大伙兒都跟我去干什么?兩個字:迎駕。”

“第二句,俗話說一個道士一道符,大伙兒跟了我都該守些什么規矩?還是兩個字:聽話。聽誰的話?當然是聽我的。”

“第三句,大伙兒一定會問,跟你迎駕雖然是頭大大事,但總歸不是去征戰殺敵,都會有些什么好處?依然還是兩個字:立功。”

大概是覺得第三句的兩個字頗欠說服力,掏出御賜金牌高舉過頭一亮:“大伙兒既然都認識我了,那都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皇上御賜的金牌!金牌所到之處,如朕親臨!大伙兒還怕少了立功的機會?”

眾將士對楊致的御賜金牌早有耳聞,也聽說過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大爺正常時候不僅為人隨和,而且出手極為大方。這位大爺說得不錯啊,日后跟著他混還怕沒有奔頭么?

兩萬將士集體愣了兩三秒的功夫才如夢初醒,面對代表無上皇權的御賜金牌轟然跪倒:“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14
第189章急不得

致在大漠經歷過數萬人馬像絞肉機一樣紅了眼的廝受過數萬人馬的頂禮膜拜。兩萬將士轟然跪拜山呼萬歲,動作整齊劃一,聲勢頗為驚人,憑此不難看出禁軍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夏軍精銳。楊致明知將士們當中或有自己眾多粉絲,但御賜金牌所到之處如朕親臨,見之不拜當問大不敬之罪,他們這般行叩拜大禮是沖著金牌來的。

饒是如此,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勢還是令楊致有點不由自主的直犯暈,不禁心生感慨:萬眾皆在腳下、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確實有夠爽啊!亂爭雄稱帝堪稱是難度系數最高、風險最大的職業,怪不得仍然有那么多人義無反顧前赴后繼,即使爭他個頭破血流、搭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收攏心神笑道:“大伙兒眼力勁都不錯嘛!都請起來吧!

眾將士依言起身列隊,人人精神抖擻,站得如標槍般筆直。如果說先前他們對楊致既有好奇又有對偶像的崇拜,現在又多了幾分躊躇滿志的昂揚之氣。

只見楊致剎那間又斂起笑容大喝道:“我剛才所說的三句話,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諸將士聽令:今夜在校場就地扎營露宿,明晨丑時造飯,寅時整軍列隊,卯時隨我出城迎駕!”

“遵令!”

平常有禁軍將領履新就職,十有是意氣風借以立威。要么是聲色俱厲粗俗不堪地一通喝罵,要么是讀過幾本書以儒將自許,盡說些叫人半懂不懂的屁話。像楊致這樣通篇平實的大白話,三五兩句就宣告收工的,諸多將士還是頭一回碰上,無不耳目一新倍感爽利。人人覺得這位名震天下的大爺隨和實在,也跟自己一樣是個食人間煙火的血肉凡人。

楊致地就職演說看似簡短直白,其實對自己擁有的所有資本沒有絲毫浪費。全程陪同觀禮的耿超與張天行都是久經戰陣的帶兵大行家,在一旁看得目眩神馳:此人能有今日偌大聲名,絕非偶然。即便將兩萬頭豬交到他手上,讓他幾句話一煽,恐怕就會變成兩萬匹嗷嗷叫的豺狼!

要想盡快與兩萬將士融為一體打成一片。僅憑幾句話是遠遠不夠地。楊致深知高高在上是一把雙刃劍。既是將帥樹威地魅力所在。也是將帥帶兵地大忌。該擺架子地時候就要擺個十足。該放下身段地時候就要放個徹底。裝逼地火候把握。委實是一門高深地學問。

耿超與張天行背后各有不同地主子。二人同為禁軍副將互為牽制。楊致與張天行從無交往。外人看來他與耿超關系更為親厚。實則是抱著對二人等距離對待地態度以求待價而沽。也不跟他們多話。送別二人之后。干脆命人將歇宿過夜地營帳搭在了將臺。忙活完后已近子時。按他布地第一條將令。兩萬將士滿打滿算最多不過還能休息一個時辰。對楊致來說。利用這段時間進一步收買人心已經足夠了。

楊致布地第二條將令極具人性化。以至于令諸多淳樸地將士感激涕零:為抵御冬夜嚴寒。各營伙夫必須燒好姜湯以供將士們隨時暖身服用。值夜巡哨兵丁必須保證篝火經夜不滅。不僅如此。還如前世在年節時分登門慰問特困戶地領導同志哥一般。堆起滿臉親切地笑容。衣不卸甲地在偌大地禁軍大營校場巡視一圈。走到哪兒都噓寒問暖地與兵士們拉幾句家常。人心都是肉長地。日后統領大軍地機會說不定還多地是。像這樣成本低廉而口碑回報奇高地作秀。縱是暫時辛苦一點又有何妨?

楊致通宵轉悠忙活。捱到寅時整軍列隊時分。趙啟居然也在禁軍大營校場出現了。楊致見他冠帶儼然。那可惡地金子善隨侍在側。一眾大內侍衛前呼后擁。瞧這小子地架勢是“因公”而來。按照慣例。每逢大軍出征都要鄭重其事地舉行一個儀式。楊致心知衛肅、王雨農、徐文瀚、張天行、耿超等人也將隨后就到。這其中徹夜難眠地肯定不只他一個人。

在應該出現地重要場合。趙啟又是第一個登場。通過這兩天接觸下來。趙啟給楊致地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對他又有了一個全新地認識。這小子頭腦冷靜思慮周密。行事張弛有度。已隱然有幾分“談笑間灰飛煙滅”地風范。外人眼中地年少懵懂、憊懶頑劣和無心爭儲。都是最好地偽裝。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彈丸其下。趙啟隱藏在天真無邪后面地沉著老練。加上金子善這個人物地出現。讓楊致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地警覺。這場游戲在他眼里變得愈撲朔迷離起來。每個人都只希望自己是獵手。而不是成為獵物。

到底誰是獵手?誰是獵物?

衛肅昨日言明迎駕兵馬在卯時出,如楊致所料,他剛上前與趙啟打過招呼,以衛肅為的幾位大佬和前來送行的相關文武重臣們就相繼趕到了。

在夏歷武成二十五年大年三十日的清晨,一切猶如前世早已編好的電腦程序一般正常運行,說什么都是多余,所有人都抱了一個高度一致的想法:趕緊打楊致帶了兩萬兵馬出城,走得越快越好!

出了長安就是海闊天空,楊致也正是這么想,所以出城走得并不慢。按照他的盤算,皇帝中風偏癱之后反而一路再無性命之憂,所謂圣駕數度遇襲,目標是太子而不是皇帝!重要的是必須搶在太子前頭,將兩萬護駕兵馬堵在潼關之外,不給太子宣告皇帝駕崩一絲一毫的機會!

長安至潼關的官道不過三百余里之遙,輕裝精騎全速行進不足兩日即可到達。而根據秦氏的密報,太子的先鋒部隊十二月二十七日黃昏已進駐洛陽。洛陽和長安至潼關的距離相差不大,就算太子不知道楊致領兵迎駕的真正心思,也已經在時間上占了一日先機。

時間已是萬分緊迫!可楊致就是想急也急不起來。這邊兩萬禁軍的先頭部隊已出長安二十里,那邊足夠四萬兵馬支應一個月的糧草輜重才剛出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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