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作者:午後方晴 (已完成)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6 00:32
   第三百四十一章新時代

    這三個問題,鄭朗本來不想的。

    趙禎現在肯定不清楚,就是出來,趙禎未必採納,即便採納,大臣未必同意。縱然是皇帝也不行,趙禎仁厚,可與宋神宗相比,缺少了勇氣。自己與後來的熙寧變法相比,也沒有王安石那種地位。

    然而趙禎掏了心窩,鄭朗終於忍不住了。

    然後道:「李內shi,這樣吧,我寫一份奏折,將我的看法稟報給陛下。」

    首先便是三條。

    第一條是將從中御,不是趙匡胤的本義,但與趙匡胤有關。趙匡胤是天才指揮家,命將出師,會在大將出發前,做一些簡要的指示與告誡。

    趙匡義自幼學弓馬,與趙匡胤無關,趙家原來就是武將世家,包括趙匡胤的兒子也上過戰場,屢與賊叫鋒,賊應弦而倒者眾。是一名勇士,但為了替自己正名,刻意處處要顯得比哥哥高明,包括科舉、祭祀、制度與軍事,甚至琴也要改成九絃琴。

    於是將哥哥的這一行為發揚光大,不但每次大將出征時,作指示與告誡,而且很繁密,甚至授陣圖,讓將士在前方佈陣圖。宋真宗也是如此。

    孫子兵法要求為將之道,智信仁勇嚴,宋真宗也親自製度七條,修養自身,有所法則;不得越職,侵擾民政;均撫士卒,無所sī黨;訓教士兵,勤習武藝;安撫士卒,甘苦同當;制馭士卒,無使犯禁。

    最重要的謀略與勇敢不見了。

    將從中御的祖宗法制完全成形!

    田錫、王禹偁等重臣,包括後來的岳飛皆表示反對,不得功。

    趙禎朝,也有一些大臣,包括鄭朗在內先後提出進諫,特別是鄭朗少年在宮中與趙禎一番談話,澶州之盟的弊端,給趙禎留下深刻的印象。故趙禎並沒有過多干涉前方將領的指揮,更沒有臨行授什麼錦囊與陣圖。

    但將從中御政策依然存在。

    這個中不是皇上,而是前線大本營裡指揮的文臣,比如范雍。

    坐在安全的州城裡,對將領們怎麼怎麼做,韓琦也做過類似的事,導致任福大敗。

    然而戰場上變化萬千,往往一陣突然到來的狂風,一場暴雪,一場大雪,戰鬥形勢立即改變。故孫子多將兵無常形,甚至有的名將根本不去看兵法。因為即便看了,不可能照搬全抄。

    本來文臣對軍事就不善長,再用了將從中御的政策,故宋軍將士雖勇敢,很難獲得大勝。有,但這幾場大捷,全是前線指揮獨專大權,包括童貫,連宋徽宗的聖旨也不聽,這才取得的。

    為什麼有了這個古怪的國策?

    原因很簡單,控制將士有種種奇怪的想法,否則想來想去,會對朝廷不利。

    打仗的武將領本來權利很,再缺少想像力,指揮權上完全是一個傀儡,這個仗還怎麼打?比如狄青崑崙關大捷,若不斬殺楊畋,聽從余靖的安排,還能不能取得崑崙關大捷?

    將從中御政策,使武將危害性無窮的減弱,但別指望打勝仗。

    消極防禦政策完全是趙匡義造成的,高梁河戰役失敗,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勝敗軍事常事,但趙匡義害怕了,開挖塘泊,種植莊稼樹城,包括楊延朗三關也是這一政策的產物,只是御防,而不是進攻。

    這一政策後患無窮,像鄭朗在延州城北擺了一個巴士,城裡城外的兵力最少需要兩萬多人,這僅是一處,從河北到秦鳳路,宋朝邊疆有多長,僅是一道巴士,最少得要兩百萬軍隊!

    而且兵力分散,失去速度的優勢,往往讓敵人以多打少,張洎兵聚則功成,兵分則禍集,勝敗之道,其理昭然。只要實施這一政策,。已注定了勝敗。

    鄭朗還不算過份的,擺了一個巴士,是無奈之舉,但知道將兵力集中到有限的寨砦裡,保持每一寨砦兵力皆達到一千人以上,有一定的防禦能力,又因為後方不遠處便是延州城與保安軍,又有青澗城、金明寨、橋子谷寨三大據點,能做到相互接應,但再看看原來宋朝的寨砦分佈,已經分兵,再無窮分,有的寨砦裡僅有一兩百駐軍,守是不能守,攻是不能攻,又不能及時調動軍隊,不戰則矣,一戰必敗。

    可以布寨砦,佈置也要巧妙,是布一張看似洞眼很大,但絲麻厚實的天,而不是布一些看似嚴密,連魚兒也不住的弱密之。

    另外就是勇氣,前線指揮沒有開疆拓土的動力。不能開,一開意味著馬上被其他人替換,以防功高震主。

    當然,比只會搞抗議,哄騙百姓的政府要強,但這種政策,又掣肘著前線勝利的可能性。

    議和苟安與趙匡胤依然無關,雖然往大渡河上揮了金斧子,其實有許多原因,往西往南去,多是少數民族,得到好處不大,甚至還需要朝廷不斷的支援,又分去了兵力。

    南方有南唐,後方有後漢與契丹,主要敵人是強大的契丹,不能將精力放在偏遠的南方,故揮了這一斧子。

    趙匡義高梁河大敗後,倦於兵事,於是,清靜致治之道,修德以懷遠,四夷當置之度外,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測,惟jiān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

    無論契丹與吐蕃或者黨項,禍害不過是邊境的百姓,不會滅國。從國內產生動dang,禍害無窮。宋朝重文黜武,偏於內治的政策成形。以致於澶淵城下,楊延郎獻策借勢取易幽等諸州,不但乘契丹兵力空虛時奪下幽雲十六州,還可以bī迫契丹撤兵,中途伏擊,此乃圍魏救趙之策。宋真宗不聽,一心想要議和,盟約後又裝神弄鬼自解,一國君臣如病狂然。

    想打勝仗,趙禎得做好思想準備工作,先打敗他的父親與爺爺。

    鄭朗將大部分弊端,與成形的原因,所帶來的消極影響一一寫了出來。最後了一件事,可以御防安史之亂與藩鎮割據,但不得矯枉過正。

    這三條制度鄭朗一時半會,沒有指望趙禎會改革。

    又寫了下面的東西。

    宋朝對軍法十分看重,無主將命先離隊者斬,賊軍離陣遠弓力不及亂射斬,發箭不盡斬,發箭回顧斬(不讓士兵看後,產生逃意),失旗鼓旌節全隊斬,jiān犯fu女女子入營斬,賊軍來降輒殺者斬,憂民者斬,等等。若全部執行,縱然岳家軍的軍紀也不及之。

    但一套做一套,王全斌破蜀後所做所為,也沒有斬,黃德和之死與甘泉大掠無關,至於女子不得入營,早丟到歐洲去了,幾乎宋軍所有的軍隊裡都有軍妓存在。

    因此重新制訂軍法,寧簡勿繁,寧易勿難。不能要求太高,軍法太多了,太難了,不能執行。重新修改軍法,但修改後,全軍必須執行這些軍法。

    當然,宋軍比西夏軍隊軍紀要好,這也是之所以數次雖敗,不是那種恥辱性大敗的原因,也幾乎是宋軍唯一能抵抗西夏軍隊的地方。但可以做得更好一點。

    對貪夫庸將的寬縱,漢時李文誤期處死,宋朝無論怎麼敗,也不見處罰,所以將領不懼失敗,而是想方設法保住自己性命,往往象黃德和那樣未敗之時,率先逃命,造成大敗產生。

    sī役軍士,將手下當成自己的傭人,修造宅第,伐薪燒炭,種植蔬菜莊稼,織造段子坐褥,做木偶戲人,刺繡奏樂,造成嚴重的財政lang費,損傷了戰鬥力,軍隊更是烏煙瘴氣,軍紀鬆弛。

    刻剝軍士錢糧衣服,sī放軍債,買工。張宗誨的武器不良多是這一原因造成的。不但軍中,京城各製作武器作坊,也因為貪墨等現象,或者因為剝削作坊工人,搶工,所制武器不精,甚至延州城中有的箭矢因為用鐵粗濫,大弓不能勁穿一層甲冑。

    前三條針對國策,這三條針對軍中時弊。

    想打仗,沒有一個主題明確的國策方針,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獻再好的方略也不會產生作用。

    這才獻方略。

    前段時間包括陳執中等人也上書言奏,內容空泛,不切實際。只有吳育獻了一策,稍稍有用一些,聯吐蕃回鶻,對西夏實施伐叫之戰,可是回鶻與吐蕃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以聯繫,但不能指望他們會產生多大的作用。此時元昊立國已穩,非是前幾年相比,連吐蕃人因為唃廝囉父子的內亂,想打通南絲綢之路不可能了。

    增加鄉兵,比韓琦更進了一步。

    但又不是夏竦所進方略,夏竦已將鄉兵當成正規軍隊,會產生許多顧忌。

    這些鄉兵常設,閒時務農,農閒訓練,戰時出征,免其賦役,給予稍許補貼。

    那麼不會讓邊臣專權,敵人不入侵,不能有徵集權利,就不會產生安史之亂,如今鄭朗一提這四個字,都想吐了。安祿山與史思明果然很強大,不分析宋朝,就不知道這兩人對中國產生了什麼影響。

    鄉兵久在陝西,熟悉當地環境氣候地形。

    當地徵調,士兵不是離鄉背土,故兵卒不會怨。

    雖罷其稅賦,稍許補貼,一個鄉兵一年十幾緡錢足矣,養十幾萬鄉兵,也不過一百來萬貫。如果全部用禁兵代替,陝西最少要佈置三十萬軍隊,這個軍隊數量只能應付防守,而不能發動進攻。一個禁兵一年花費五十貫,僅駐守一項,就達到了一千多萬貫開支。

    但鄭朗也了,不能全部用鄉兵,必須鄉兵與禁兵半陳,這才有常駐的軍隊,與機靈的軍隊,也會節約大量支出,減少百姓稅役與力役。

    久戰!

    此時西夏是丁皆兵,兵力最少在五十萬以上,想立即殲滅,是不可能的。也不要做這種打算。

    做好久戰準備,於前線修寨砦,一步步bī近西夏,西夏軍出,守住寨砦,守城也是宋軍的強項,西夏軍隊撤離,可以對西夏人進行反sāo擾,就像高繼隆那樣,讓西夏諸族在邊境無法存身。然後再將寨砦往前bī近,一步步蠶食到橫山與六盤山前。

    這個辦法很噁心人的。

    也就是范仲淹的方策,不過范仲淹也沒有做好。

    但不能密佈寨砦,只於叫通要塞之處設寨砦,每隔不遠,便有一處大寨做側應。

    再於前線堅壁清野。

    元昊大軍若攻,讓他攻,只要有諸多大寨守護,給他膽子,也不敢孤軍深入,否則弄不好,後路都給他切斷。

    范雍與李士彬之敗,是消息不靈通,要廣佈斥候。選精悍士卒當作游騎,遍佈於前線日夜查看,使敵寇不能奇兵來襲。

    長久的中止榷務。

    西夏與宋朝真正貿易,西夏很吃虧的,但西夏人沒有錢,宋朝於是成了輸入國。

    戰馬無所謂,主要是sī鹽。

    西夏青鹽在宋朝很有名氣,以前一斤可售六十多文錢,相當於最好的大米一斗,購買力三十多人民幣。叫戰以來,漲到一百多文。

    這些錢沒有全部進入元昊的口袋,西夏也有sī鹽,甚至一些fu人為了財富,披馬上陣,謀取sī鹽之利。還有運輸的損耗,宋朝官吏將士的貪苛。但也是西夏重要的財政收入。

    不但元昊指望青鹽,西夏各部也指望青鹽向宋朝換來各種物資。

    只要連禁二十年,西夏將會不戰自潰。

    但如何禁,僅在前線不能杜絕的,必須下詔,任何百姓食西夏青鹽者斬,走sī青鹽者法斬,全家充入嶺南。

    法雖苛,關係到國家,也必須苛。況且宋朝不是沒有鹽,收入也不需要西夏人來支撐,打貿易戰,對宋朝有百利而無一害。

    一年無功,只要堅持十年,會見著效。

    戰馬,趙祉前些時間下詔,征各種馬匹。

    騎兵少是宋朝的弊端,可是趙禎與諸多大臣忽視一個問題,想馬匹不難的,可以從吐蕃與邊境諸族購買,甚至從女真人手中購買。但有戰馬不行的,於何處飼養?宋朝缺少牧場,即便有,也無法放養大批戰馬。若放在劍南與河南等地,天氣氣候等原因,馬匹久會變異,奔跑力下降。

    騎兵數量夠了就行,還得從步兵入手,休想指望立即建立一支強大的騎兵。

    頭腦一定要冷靜。

    契丹。

    想打島國,要考慮另一個國家。這一世想打西夏,要考慮契丹。

    歷史驚人的相似。

    軟弱的外叫政策,內鬥,貧富分化,自欺欺人,甚至富裕度、道德、勇氣與貪污的輕微不及宋朝。

    契丹與老美也十分相似,是一個龐然大物,老美怕犧牲,契丹漸漸失去勇氣。但不得不注意的,可以從海上繼續支持女真人一批武器,如果沒有記錯,今年熟女真將會有一次反叛。一旦女真人屢次反叛,會對契丹進行牽制。

    但不可讓女真人真正強大,那麼會是猛虎代替一隻飽狼,危害很嚴重。

    派斥候潛入契丹揚言契丹新皇帝軟弱,前幾年元昊將契丹皇帝的姐姐興平公主囚禁虐待而死,契丹皇帝屁都不敢吭一聲,用此嘲諷契丹皇帝,jī起契丹民憤,減少契丹人與西夏聯手的緊密度。

    只要做好這些,西夏不滅,也會衰落。

    而且長時間的戰爭,會替國家磨練一批人才,若有可能,幽雲十六州……

    沒有。

    但了,關係到宋朝的千秋萬代,趙禎不能心軟,一旦復和,大勢必去。

    後來趙禎的求和,也不能不對,主要方針政策不對頭,和比戰有利。

    但求和,西夏人不是契丹,不講信義,也不能指望真正會和平,本來河北已經駐紮大量士兵,西北再駐紮軍隊,與之側應的是邊軍越強,京城軍隊也越多,宋朝會進入慢性自殺時代,頂多一兩百年,一旦出現一個稍稍不做為的人君,國家必將滅亡。

    最後了火器,為什麼新火yao與相關的武器,沒有出現在西北戰場上?

    用來野戰不利,但這些武器利於守城。

    想一想,即便是火yao製成火yao包,裡面再放上鐵釘,當作石頭往下扔,威力也十分驚人的。

    這個火yao不是唐朝的火yao,不是宋朝的火yao,不是明朝的火yao,威力已經相當於清朝初年了。提前將它釋放出來,會起到什麼樣的效果?

    吹乾墨跡,打好火漆,叫到李滋手中。

    李滋又道:「陛下讓我問,是在延州好,還是在杭州好。」

    一個是前方的用人,一個是後方的財政。

    鄭朗道:「陛下看到這份奏折便知。」

    奏折上了很多,但主要的方略便是利用宋朝的強大綜合國力,慢慢將西夏人磨死。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鄭朗在西北力不大,相反,這需要龐大的財政支持這個方略。

    李滋又道:「鄭學士,我臨來前,聽到一則消息,是樊樓要支持延州二十萬錢帛,正在往西北押運。」

    「咦,」鄭朗驚詫一聲。

    樊家有這個實力,但不是數字,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是想買一個官職?或者讓自己以後支持樊家?

    胡思亂想一會,沒有想出來。但是好事,自己在延州擺了一個巴士,花了不少錢,二十萬貫錢帛到來,能部分的充實延州州庫。

    ……

    走過渾州川,便是數座山峰相連,前面便是橋子谷。

    終於在鄭朗臨離開時,將此處關卡搶修出來。

    站在寨牆上,滿川煙綠,即便是延州,chūn天也到來了。

    鄭朗看了一下狄青、王信與楊文廣三人,道:「自此以後,西北不能再平靜。朝廷缺少武將,五龍川一戰,們表現突出,我回京後會在皇上面前替們美言。」

    「謝過鄭學士

    雖然武將地位很可憐,但身為武將三人還是想建功立業的。

    有鄭朗的美言,等於憑空增加兩三次奇功,飛黃騰達不敢,會很快加官進爵。

    「但是們要切記住我下面的幾句話。臨敵之時,要學會臨機應變,叫戰之時,要拋棄sī心,互相配合。一絲麻一扯便斷,幾百股麻絞在一起,刀斧不能傷。」

    「但是……」王信yu言yu止。

    「只要能勝利,我會替們話。」

    「是。」

    鄭朗完再次看著滿川煙綠,久久不言。

    自己漸漸發揮了作用,不僅是五龍川勝利,還有此關,這是一處重要的隘道,然而李士彬疏忽不視。

    西北戰事開始了,加重宋朝的沒落。但同樣是一次良機,若做得好,不但對宋朝不產生危機,反而是一次興盛的大好時機。

    自己能不能開創一個新時代?

    ps:有事更得遲了,晚上還有一更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45
第三百四十二章 相公

    一年又過去。

    春天時,鄭朗去了各縣巡察。

    百姓不知道,但鄭朗心中有數,這是他最後一次以知杭州府的名義,巡查杭州各縣。

    才來杭州的一年,發生許多事,一度讓一些百姓十分失望。

    到了第三年,種種好處出來,百姓態度才真正全部改觀。

    有一些利政沒有完全顯示出來,比如鄭朗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不能種稻穀,然而杭州獨天獨厚的地形,山同樣是寶貝,種植果樹、茶葉、竹子。就是坡地也能移載桑麻。

    杭州特許的茶葉通商法,直接用海船出口到外國,使茶葉種植面積迅速擴大。紡織機械的改善,工藝的提高,又使桑麻業日漸發達。但這些事物,有一個成長過程,無論果樹、茶葉或者竹子短短一兩年內不能完全見效。

    完全見效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真正飽和。

    但對杭州的改觀,可以用肉眼看到速度的變化。

    水利引起許多風波,用契股交換,辨佛,還有一部分人不理解,為什麼不顧糧食與耕地,退耕還湖。直到去年秋後,秋潦之害降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輕度時,許多百姓才真正會意。

    其實從去年冬天再次修了一下水利,只要下任長官能維持目前的狀態,稍做一些調整,今年秋潦之害會更輕,糧食總體產量並沒有減少,實際是在增加。

    挪出來的水面,鄭朗也沒有浪費,與太平州地形不同,往西一些山區的湖泊四周是山,就像水庫一樣,可以養魚,可以飼家雞鴨鵝等家禽。鄭朗還鼓勵百姓用三角蚌飼養珍珠。

    蔗糖監的開放,使種植甘蔗面積增加。又鼓勵百姓制竹扇,倭奴國的竹紙扇在中國很有名,但真正論工藝,宋朝工藝不比倭奴國差。還是有劣勢的,倭奴國扇子有名氣,主要原因還是它來自外國。於是鄭朗對一些扇子作坊進行指導,比如奢侈的用牙雕做扇緣,或者綴玉鑲金,或者用絲帛代替紙張,用金絲做為繪畫線條,或者薰上香氣。

    倭奴國扇子能抓住宋人的獵奇心理,但可以從工藝的高度超過它。

    甚至因為鄭朗送了一塊玉珮給公主,使雞血石聲名遠揚,一些工匠去了昌化,加工雞血石。

    與鄭朗無關,沒有鼓勵,也沒有反對。

    雖增加了杭州收入,可是雞血石資源太少了。

    這是內政。

    市舶司與平安監出口攜帶大量貨物,商品與供給,繁榮了杭州各個作坊。

    鄭朗又進一步放大貿易額,除了銅錢依然進行了控制,無奈,去年一帶為宋朝帶來大量的銅精,但根本不能滿足宋朝的銅錢需要。想徹底改觀,最少有可能得過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但放寬了以物易物,以貨易貨。

    又從倭奴國用木排方式,進口大量松樹,不但用作建材,還用作制墨。

    後世的倭國環境保護意識很強的,可這時沒有。

    鄭朗也不可能有一衣帶水,友好聯邦的情節,這個國家與民族,最好能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因此動援王昭明想方設法,鼓勵倭國各勢力砍伐松林,用宋朝貨物與他們進行交易。

    大量松木到來,又出現墨坊。

    僅是內政收入,也比鄭朗來杭州時,翻了一番還不止。此時杭州已經成為宋朝最富裕的州府,京城都有所不及。甚至可以稱為此時這個星球最富裕的地方,而且還像一部強勁的機器,繼續有力的發展。

    不斷地均田,貧富分化不能解決,但減少了貧困百姓的比例,減輕內部的矛盾。

    太平州是一場奇跡,那麼杭州就是一場夢幻。

    京城裡就連最苛刻的君子黨們,也不得不承認鄭朗治理地方吏治的本領。

    是地方的吏治,不是能擔任宰相的本領,兩者有區別的,許多官員在地方上表現良好,擔任相位後,卻不能有所作為。

    但沒有人牴觸鄭朗。

    此時兩國交戰,財富是關健,朝廷迫切需要鄭朗在杭州的斂財能力。

    與斂財有何關係?

    但有人是這麼認為的,士農工商兵,鄭朗重工商,用工商創造財富,就是斂財。

    鄭朗沒有理他們想法。

    舉宋一朝,對財富十分看重,即便扣上斂財的大帽子,只要不戴上剝削百姓的名義,也不要緊。

    轉了一圈,矯正一些知縣的做法,再度回到杭州。

    可沒有多久,就接到消息,王直率領七百餘名蕃兵到了東海群島。

    鄭朗高興地道:「走。」

    坐船去了舟山群島。

    是去年招呼王直這麼做的。

    到去年秋後,王直一共換來近九百多名生女真,主要一開始接觸,大家不瞭解,海邊部族人口稀少,到內陸隔得遠,又不太方便,才開始得到的生女真不多。

    這些生女真士兵帶到礦上,然後與宋兵夾雜,利用或者主動挑起倭奴國地方上的矛盾,免費為他們作戰。

    不能讓他們閒下來,繼續參戰,保持戰鬥力,女真人又來自各部,通過參戰,能進行實戰整編。生女真戰士的加入,增加戰鬥力,使倭奴國想打兩礦主意時,心中也要惦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這個是威,再贈送大量貨物進行拉攏,軟硬兼逼,保持兩礦安危。

    然後鄭朗下了一道命令,讓王直再去東北,換一批生女真戰士過來,將這些整編後的生女真戰士帶回杭州。

    馬上就要用上。

    用不上,也不能讓他們呆的時間長,三四年換一批,否則一旦生女真軍隊成形,能直接危害到兩礦安全。

    大量兌換,也減少生女真的人口基數。

    讓鄭朗選擇,寧肯生女真不背叛契丹,使契丹受到牽制,也不想女真人強大起來。

    沒有帶到杭州,而是將他們放在舟山群島的一個島嶼上。

    陸續進行了一些戰鬥,士兵減員,只剩下不到八百人,讓王直一起帶來了,但倭奴國還有生女真人,是去年冬天冒著嚴寒,從生女真部帶來的四百多名戰俘。

    大量用貨交換貨物,也加重生女真各部的仇殺,這是鄭朗所不知道的。

    見到王直,鄭朗道:「這兩年多來,辛苦了。」

    「學士,這是我應當做的,」王直憨厚地道。

    兩年多的經歷,使王直產生一些變化,身體比原來更強壯,眼睛也堅毅有神,充滿自信。

    不過王直心中同樣很滿意,因為有功,他已經遷為崇班,成為正八品的武將。

    王直完後,扭頭看著三個女真人,道:「趙保、趙忠、趙勝,這是我的家主鄭大學士。」

    將生女真人帶到倭奴國後,全部改成趙姓。

    然後按照宋朝的編制,加夾著宋軍,分成三個指揮,主要將領還是宋將擔任的,但聽從了鄭朗意見,又於女真人當中選出三個彪悍的人擔任首領,協助宋軍管理這些女真人。

    朝廷也沒有弄清楚,是名義上的首領,並沒有官職。

    三個女真人走過來,嗡聲嗡氣的行禮。

    鄭朗注意了一下,雖是三月上旬,但天氣還略略有些寒意的。

    可是三人身上只穿了一些麻衣,趙忠與趙勝依然保留著女真人的傳統,光著大膀子。

    不但是這三人,其他的女真人同樣如此,遠遠望去,一眼就能看出那種凶悍之氣。也不是如此,換回他們時,王直與楊九斤不會換那些瘦弱的戰俘回來。

    女真人生活很苦,到了礦上後,吃得飽,睡得好,身體也變得更強壯。

    時不時的戰鬥,又使他們沒有墮落,因此才有眼前的這群凶悍軍隊。

    鄭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王直又低聲道:「學士,他們要吃肉。」

    「吃肉?」

    「也吃米面,但主要還是食肉。」

    「意思供養他們不易?」

    「是。」

    「無妨,呆得久了,他們生活習慣就會改善,多朝廷供養不起,少對朝廷來,不算什麼馬上就要將他們帶到西北去,這些人將是敢死隊,休吃肉,頓頓吃肉也無妨。

    又走回來,對三個女真首領道:「們帶隊操練一下。」

    「喏。」三個女真人下去,命令這些女真戰士站好陣型,開始操練。

    鄭朗看著他們,又將他們與西軍比較,論陣型遠不及西軍,但那種悍氣,縱然是西軍也不及之。

    當然,一旦他們馴服漢化,失去野性,戰鬥力也就那麼回事了,是人,不是神。如果郭遵還活著,過來單挑,雖是生女真人,以郭遵的能力,照樣能挑上十個八個。

    先讓他們以海上巡查軍隊的名義,呆在這個島上,讓杭州送來供給。

    返回杭州,這要向朝廷稟報的。

    自己不能讓軍隊成為私軍,更不能讓這支軍隊成為自己的私軍,要交給朝廷,至少名義上要歸朝廷統管。

    剛到杭州,孫全彬帶著聖旨也來到杭州。

    一封遷任書,遷鄭朗為樞密副使。也就是包拯做過最高的官職,東府副相。

    都是老熟人了,四兒高興地跳起來。

    相公唉!

    自家官人終於擔任宰相,雖然是東府的副相。

    崔嫻臉色卻是一暗,:「孫內侍,陛下答應官人在杭州為任三年,三年還沒有到……」

    丈夫擔任東府副相的政績綽綽有餘,可是年齡太輕,皇上願意,也會在諸位大佬堅持下,推翻這個授命。這時候讓丈夫擔任宰相,定下來沒有好事。

    四兒急得要拽崔嫻的衣服。

    以前官人拒絕了多次朝廷授命,可這一回是宰相。

    「四兒,懂什麼?官人才多大?副相公是官人所能承受的?」

    「無妨,無妨,鄭學士僅去年一年為朝廷增加近兩千萬緡錢的收入,擔任副相足夠了。」孫全彬笑咪咪地。

    他也在見證一場奇跡,二十四歲的東府副相,用前程似錦也不能形容。

    但崔嫻還在沖鄭朗使眼色。

    是有功勞,孫全彬增加了兩千萬緡錢收入,也沒有誇張。

    主要是兩個蔗糖作坊與平安監二十一分契股賣的收入,以及礦上的金銀銅鐵,從南海帶回來的玉石、珊瑚、玳瑁、香料,甚至今年正月又將觸角伸到大洋州。

    增加的稅務,不僅是杭州一處,大造海船給泉州帶來的收益,貨物大肆出口,給各州帶來的收益與稅務。

    又分了七萬多頃耕地給了五等以下農民。對於鄭朗執著的均分耕地,許多大臣皆是無語。

    今年沒有作坊契股出售,可陸續有十二個大礦在開採,收入也不會少。

    這個龐大的財富,增加了朝廷的實力,至少去年一年,雖然西北用兵,朝廷財政沒有匱乏,但短時間內還不能將國力轉換為戰鬥力。

    還是要做調整,不然增加的財富,未必滿足增加的禁軍軍費。

    就像一個比喻,宋朝會掙脫錢,但更會花錢,賺再多的錢,也能花下去。各種冗費成為一個無底的黑洞,但有肯定比沒有強。

    可不能忽視年齡的作用。

    鄭朗搖了搖頭,問:「誰來接替杭州事務?」

    孫全彬大喜,這等於是接旨了。

    鄭朗無奈。

    朝廷讓自己擔任樞密副使,是因為好水川大敗。

    這件事,鄭朗始終一言不發。

    韓琦不是范雍,也不是范仲淹。范仲淹心胸寬大,韓琦器量狹,狄青出度他的酒會,席間一個叫白牡丹的妓女輕佻的道:「也敬斑兒一杯。」

    臉上有黠字的孩子,也過來喝一杯吧。

    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狄青在席間無法發作,要給韓琦面子,第二天將白牡丹從妓院裡拖出來,打了一頓板子。誰知道韓琦用了莫須有的罪名將狄青手下大將焦用抓來斬首。

    狄青,焦用有軍功,是好男兒。

    韓琦冷笑一聲,,東華門外狀元名唱出者,才是好男兒,們武將算什麼好男兒。

    就在狄青面前,將狄青心腹愛將殺死。

    這就是韓琦的大度。

    所以鄭朗對韓琦頗為忌憚。

    他也想做一些實事,不能學習王安石,四面樹敵,不可以結黨,但沒有必要得罪這些未來的星星們。

    如自己得好,沒有好水川之敗,韓琦會認為自己輕看他,大驚怪,插手干涉他的事務與權利。

    好水川之敗發生,韓琦會認為別人恥笑他不及自己,更加惱羞成怒。

    不但自己,范仲淹就是種下了一根禍根,最後兩人分道揚鑣,甚至連范仲淹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鄭朗自己也有顧忌,洩露「天機」太多,一次兩次,別人會認為聰明,次數多不是聰明,是妖怪。若自己是皇上無所謂,是聖人,誰個敢,但自己畢竟是大臣。

    聰明人不可怕,妖怪就會可怕。讓這些人認為自己是妖怪,即便趙禎袒護,也會被大臣們拍死。就像孫悟空一樣,天兵天將,道家佛家的神仙們,一起來對付他,最終壓在五指山下。

    所以鄭朗默默地做著準備,包括謀財,包括這次讓王昭明將女真人送到杭州。

    時機也不對,一次敗是失誤,二次敗還能勉強打一打,三次失敗趙禎就會與趙匡義一樣,失去信心。那麼宋朝消除積弱的最佳時機也就沒有了。

    因此明知道自己這個年齡就接受樞密副使的職位,會招人嫉妒,鄭朗還是接受了。鄭朗也不相信自己會真的去東府做宰相,多半會掛樞密副使的名義,使宰相變成使相,前去西北。不然自己歲數太,前去西北,有許多將士與大臣不服管制。

    孫全彬哪裡知道這中間的彎彎繞繞,鄭朗接受就好辦,道:「朝廷要派張觀相公前來杭州。」

    「不行。」鄭朗立即回絕。

    杭州如今的財富地位極其重要,所以朝廷讓堂堂的宰相判杭州府。

    然而張觀能力有限,鄭朗不放心,又道:「真不行,讓陳執中前來杭州。」

    兩個宰相皆是去年因為三川口之戰被罷相的,不但他們,張士遜等諸相多被罷免,其中論能力,張觀、王鬷夏守贇皆是比較差的,這一批罷相的數人當中,執政能力只有陳執中最是佼佼者。

    杭州發展方興未艾,遠沒有達到巔峰,自己打下一個基石,沒有真正成形,繼任者很關健。若讓張觀前來,前景會很不妙。

    「鄭相公。」

    「別,我沒有接任,繼續稱呼我為學士吧。」

    「鄭學士,那個……」

    「是嚴榮。」

    「是。」

    「公私分明,這也要避嫌,那麼我以後怎麼與呂夷簡、范仲淹共事?」想了想道:「還是我來寫奏折吧。」

    讓孫全彬回去不可能,太遠,一來一去會耽擱很長時間,有可能張觀已經前來杭州,那可糟糕透了。

    這份奏折得用快馬送到京城去。

    順便一這群蕃兵,以及棉衣。

    元昊多次在冬天或者春天之初向宋朝發起進攻,正是欺負宋朝人單衣薄,棉花漸漸普及,產量不是很高,種植面積也僅限在江東部分地區,價格更不便宜,但可以採購一批,或者讓棉農以納稅形式,向朝廷交納一批棉花,做一些襖子,能起來御寒作用。

    奏折飛快送走,鄭府上下開始放起鞭炮。

    東府宰相地位低,僅是樞密副使,職位更低,不過總是宰相,是麼?

    ps:以樞密副使名義求月票。[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46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目標定川砦(上)


崔嫻卻在家中愁腸百結,抱怨地:「難道國家當真只有一個人?」

    杭州好,富裕安定繁榮,真不行,換一個州府也可以,離開杭州,可以去蘇州,去洛陽,去開封,為什麼要去西北,又冷又苦,這不是關健,兵戰凶危,去西北會有嚴重危險的

    「嫻兒,陛下如此對我信任,我怎麼能拒絕?真不行,西北任後,我告假回家休息一段時間,著書立」

    「陛下准麼?就算去西北,為什麼要答應做樞密副使?」

    鄭朗沒有答話,他腦海裡想著三個字,定川砦

    三川口與好水川雖敗猶榮,然而定川砦才是最傷最痛,之所以如此,正是葛懷敏這個官二代桀驁不馴,王沿材質平庸導致

    自己不帶一個樞密副便的使相之職,未必能管得了葛懷敏這個愣頭青

    正是這慘烈的一戰,將趙祉最後一點信心全部催毀

    後來與西夏人議和,真起來,也有一些好處,然而趙禎真的很高興這樣?

    為什麼他臨崩前,要求儉葬,其他的什麼都不用陪葬,只是帶著一個玉馬進入陵墓,這是何等的讓人慘痛

    所以鄭朗打算去涇原路,而且從去年時,他就在腦海裡反覆推測這段歷史

    不過他一去,歷史就不大好

    若歷史改變不大,自己代替最弱的王沿,西北四個指揮就會變成龐籍、范仲淹與自己,還有韓琦

    這四人會讓元昊噁心至死

    「官人,真要去西北,妾也答應樞密副使就不要君子無罪,懷璧之罪」崔嫻又道,無論崔嫻有多聰明能幹,也不能想到鄭朗的心思,一個二十四歲的東府副宰相,豈不是憑空增加許多對手?

    「嫻兒不用急,我們將孫全彬喊來,問一問西北發生了什麼事」

    「好」

    詔書只有一道陞遷令,其他的沒有

    將孫全彬喊來,坐下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出來,有許多鄭朗從朝廷的邸報上也看到了,有的邸報還沒有到達,有的連孫全彬也不知道內幕,甚至趙禎都不知道真相

    鄭朗記得前世上學時歷史書記載趙禎朝與西夏人的戰爭,無非是三川口、好水川與定川砦之戰那時鄭朗還,了這段歷史後,心中始終想,宋朝真弱

    後來才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除這三戰外宋朝這幾年與西夏發生了無數次大大的戰鬥僅狄青一人,前後大二十五戰破金湯城,略宥州屠歲香、毛羅、尚羅、慶七等族,也付出了極重的代價,中流矢者就達到七次,多次受傷

    狄青是一道縮影,還有多的戰役,前後陸續發生

    先是西夏人進攻塞安寨與安遠寨

    鄭朗一直想將這兩寨暫時丟棄,王信沒有捨得,鄭朗怕麻煩,最終將兩寨留下

    後來以趙振代鄭朗,最終出了事

    雖然鄭朗加固了兩寨,但三川口大捷,使西夏來犯的敵人多,五月敵犯,趙振不敢救,塞安寨失守,監押王繼元戰死,高延德被俘

    這是邸報上的話

    但鄭朗知道多,趙振對錯不大好,因為延州兵力太少,若分去兵力多,一旦失利,自延州到保安軍以及前面自己建設的九寨,會缺少士兵防守,一旦失敗,九寨與兩城會很危險

    分兵少,不是前去援救,而是給元昊上菜去的

    定川砦一戰就可以看到,元昊多次採用了圍點打援的戰術

    雖塞安寨失守,但延州城保住

    對錯不大好,趙振倒霉了,龐籍彈其懦弱,先後貶官,王繼元等犧牲將領家屬又上告趙振軟弱,致其家人死,於是一貶再貶

    以范仲淹都轉運使兼知延州,沒有辦法,能者多勞,范仲淹擔任轉運使的同時,還要守好延州

    邊事起,張士遜無任何良策,拜太傅,封鄧國公,讓其致仕老人家,退休

    再起呂夷簡

    怎麼辦呢?想來想去,只有呂夷簡與王曾才能在這危難之時,擔任重職

    但趙禎想到了另一個大麻煩人,范仲淹,他這幾年當中,幾乎以倒呂夷簡為自己最大的任務,不但他多次與呂夷簡爭鬥,還帶著一大群弟與呂夷簡斗

    范仲淹此時在西北,他的弟韓琦、尹洙等人全部在西北,如果鬥起來……趙禎冷汗涔涔,寫了一封信給范仲淹,信上此次朕起用,正是呂夷簡的推薦,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原來鄭朗也相信,不過現在不大相信,很有可能沒有這件事,趙禎只是為了范仲淹不去找呂夷簡的麻煩,善意的編造了一個謊言

    范仲淹回了一封信,臣向來只論國事,與呂夷簡個人無關

    趙禎很狐疑,范仲淹怎麼了,難道這幾年下放後,暴烈的性格改變,變得陰柔起來,有什麼陰險的後著?

    范仲淹不但給趙禎一封信,也給呂夷簡寫了一封信,為官者,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無,以前得罪,全為公事,宰相雅量,以國家重獎仲淹,深為感謝,望與宰相內外互助,替國家渡過難關

    趙祉不相信范仲淹的改變,呂夷簡拿到信後,也想了大半天,不大相信最終呂夷簡終於聽出范仲淹的話外之音,俺們爭歸爭,別拿國家當作報仇工具,前方打仗,後方供給得給我跟上,否則咱們沒完

    呂夷簡也怕,此後數年間,呂夷簡沒有為難范仲淹

    而且這幾年開戰,國用無度,正是呂夷簡的能力,使國家平安渡過不過戰事結束後,君子黨們又調轉槍頭精力好,不折磨元昊,開始折磨呂夷簡

    這中間的恩怨,誰能得清楚

    但暫時的,大家將恩怨放在一邊,全心注視西北

    范仲淹去了延州朝廷的援軍到了,分配了一萬八千名守軍也比史上好,史上范仲淹到延州後那才是一片荒涼,金明寨破,塞安寨破延州與保安軍全部被打穿

    但此時兩城前面還放著一輛級大的巴士

    可只能兩城沒有危險,形勢還是不大好兵力也很少,包括鄭朗編收的一萬蕃兵,兵力也不過四萬人集中起來十分可觀,但分防各處兵力又顯得嚴重不足

    於是范仲淹定位為守繼續將巴士向前推移然後又做了一件事,以前宋軍不問能力大,只按官職高低,先後順序領兵作戰而范仲淹則放權給各將領,讓武將自由決策參戰

    鄭朗也過,將從中御俺們不從中御,們看著打看著經營各寨好處立即顯了出來,首先是種師衡放權了,我就撒手干了,經商開荒先是開荒,先後開了兩千頃荒地,糧食在西北價格驚人,兩千頃荒地,就算一頃一百石的產量,也能有兩十萬石糧食收成,至少能養活四萬戰士

    又開始訓練軍隊,將銀子掛在箭靶上,誰射中就是誰的,先是在軍中推廣,後來在全城男女百姓中推廣,那怕是罪犯,只要箭術好,立即釋放出來青澗僅數月時間,從士兵到百姓,箭術立上一層樓但錢從什麼地方來?招募商人,讓商人給他本金,運來京城的奢侈品,與當地的羌族交換土特產,賺取其中的差價不但如此,為了拉攏羌人各族,連女人也送,看中了我的妾,好,給這是鄭朗不同意的,即便是妾,也是自己女人,隨便送人算什麼?為了不失信,大雪深及膝蓋,也前去羌族探望

    這些舉措,迅征服諸羌人的人心

    種師衡其實並沒有打過什麼仗,然而僅開荒與團結諸族兩項,功就不可沒後來的反間計是神奇

    幾個月下來,延州本來是最薄弱的環節,變成一塊鐵板

    元昊一看延州不好啃了,於是調轉槍頭正好延州的鄰居陝西經略安撫副使知涇原路韓琦對范仲淹與種師衡的做法十分不屑,們在做什麼?苟且偷安,宋朝的臉面全讓們丟盡了特別是范仲淹,這樣做,還是俺一心推薦的范大哥嗎?

    其實也不能范仲淹保守,放權給諸位將士,開荒,經商,幾乎讓延州軍權、民權、財權獨立,真起來,有那麼一絲藩鎮割據大權獨攬的味道但范仲淹骨子裡還是一個保守的人

    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增加延州的實力,拱衛延州安全,並沒有認真思考過怎麼對付西夏

    於是與韓琦矛盾激化

    現在無人發覺,韓琦要戰,元昊要戰,戰事從延州轉移到環慶與涇原

    韓琦比范仲淹走得遠,他不但想要戰鬥,還要將戰鬥蔓延到敵境,到西夏境內決戰

    他在謀劃攻打西夏,西夏卻先向他下手,率先攻打涇原路的三川寨楊保吉戰死,三川寨失守但這次宋軍反應很快,第二天涇原路都監劉繼宗、李緯、王秉等人皆率兵前來營救,不過敵眾我寡,皆戰不利王珪又率三千鐵騎前來營救,自瓦亭寨到師子堡,被西夏人重重圍困,殺到傍晚時分,殺出重圍

    來到鎮戎軍城下,請求鎮戎城增兵,讓我先將這些攔路的殺退,再去營救三川寨,鎮戎軍卻拒絕沒有同意王珪退求其次,對城上士兵道:「那麼給我一些吃的」

    從早上殺到傍晚,殺了一天還沒有吃飯呢

    吃飽喝足,敵人也追了上來

    王珪請增兵不得,也沒有進城,而是對手下道:「兵法雲,以寡擊眾,必在日暮,現在天晚了,我們突然殺回去,一定會讓他們措手不及」

    西夏人也沒有慌亂,本來就是前來交戰的,西夏軍中有一將出來喊話,誰敢與我敵

    要單挑

    王珪衝了過去,被敵將長槍刺中右臂,但王珪左手用鐵鞭一鞭打下去,碎其腦顱又有一將出,王珪用臂膀挾其長槍,再用鐵鞭擊殺之然後揮軍擊敵,這時就能看到宋軍與西夏軍隊的區別劉平能用一千來士兵在五龍川與西夏十萬人馬相持三天,但西夏人一敗,立即一敗塗地宋軍一路追殺下去,黑暗中王珪被射中三箭,戰馬也被射死,只好停下

    一旦停了下來,王珪手中剩下的人馬不多了,力戰一天一夜,無奈留守鎮戎軍,三天後郭志高率軍前來三川寨但三天時間已經足夠西夏人做很多的事,陷三川寨、師子堡、劉番堡、乾溝寨、乾河寨、趙福寨六堡寨,宋軍戰沒者五千人郭志高軍至,乃退

    其實這又是一次西夏人圍點打援戰術,圍三川寨,打宋軍的援軍,只是此次宋軍反應迅,戰鬥勇敢,西夏人之志才沒有得逞,最後無奈擄掠一番,倉促撤回

    還是欺負宋軍的度

    然而這次西夏遇到一個強戲的對手,韓琦立即予以反擊,白豹城

    白豹城位於慶州東北方二百里之外,是西夏人的軍鎮要地,一直宋朝西北邊疆上的眼中釘肉中刺,也出了韓琦的防區

    但對於強勢的韓琦,只要想打它,管是誰的防區

    白豹城也是宋朝的失誤,向西是黨項人的葉市,向東便是宋軍的金湯城與保安軍但宋朝不重視,讓西夏人依山建了一座軍事要塞,成了鑲在延鄜路與環慶路之間一個重要鐵釘

    但是白豹城地勢險惡,又有後方西夏人隨時能援助,不易攻打

    九月十八,距離白豹城三十里路的柔遠寨來了一群客人,因為離白豹城太近,任福用了巡邊的名義,於柔遠寨召集各部蕃首十九晚,各部首領到齊,大開宴席,正吃喝高興時,任福忽然宣佈攻打白豹城

    宋軍與蕃軍聯手順柔遠谷北上,翻過打扮梁,郭克郎,沿白豹川東上,四時分,攻克後橋寨的武英率先來到白豹城下此時西夏守軍睡得正香時候,宋軍突然到來,措手不及,僅防禦了兩個時辰,堅固的白豹城被宋軍攻克

    又是後橋寨的翻版,將所有武器物資洗掠一空,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宋軍押著繳獲的輜重返回

    西夏派軍隊追趕,任福於半路設伏兵,再次擊斃近五百名西夏將士,西夏軍隊倉惶敗退

    這是去年發生的重大戰鬥

    但大的戰役,好水川卻是發生在今年春天)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47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目標定川砦(下)


   幾戰下來,包括十月初,環慶鈐轄高繼隆出兵攻克西夏的經納、旺穆等砦,讓韓琦看到一個問題,雖然宋軍久不經戰事,然而戰鬥力似乎比西夏軍隊強大。

    這一年發生數次激戰,真算起來,宋軍還是賺了。於是上書要求主動進攻西夏,不然僅靠防守,邊境太長,敵人每次率領十萬人過來,只攻擊其中一點。比如這次三川寨,又過來十萬人,雖然朝廷為鎮戎軍守將杜安懦弱氣憤,斬於鎮戎寨中,可面對幾十倍己的敵軍,可有幾個將領敢鼓起勇氣出城應戰?

    不如主動進攻,以優勢兵力,尋找戰機,將西夏人殲滅。

    夏竦議兵將尚未習練,當持重自保,有好時機乘便掩殺,不可以用大軍輕易出征。並手劃攻守二策。然而被韓琦吵得無奈,他知道倉促出戰不理智,可是韓琦始終堅持出戰,一次,兩次,不能再讓他下去,否則朝廷會認為自己懦弱。最後道,這樣吧,與尹洙二人直接進京城,有話對皇上。

    要打自己去,出了問題與我無關。

    韓琦到了京城,經過艱苦的口舌之戰,終於服趙禎兩府宰相,但是五路軍隊讓趙禎嚴重縮水,變成鄜延與涇原兩路。

    事情還沒有終止。

    聖旨要求韓琦與范仲淹出征,范仲淹上書道,正月起兵,軍馬糧草,動逾萬計,入險阻之地,塞外雨雪大雪,暴露僵仆,使賊乘之,所傷必眾。請等春暖出師,賊馬瘦人饑,其勢易制,又可憂其耕種,縱無大獲,亦不會有它。

    正月不能打,要打等三月春荒之時打。

    又可以招降茶山橫山一帶蕃漢人戶,等於是去西賊一臂。廣築城寨,牽制元昊東路軍馬,使不得並力西御環慶涇原之師,亦與俱出三路無異。

    不能打,慢慢來。

    趙禎於是下詔允鄜延一路試招降蕃戶。

    范仲淹堅持不出兵,只剩下涇原一路人馬,怎麼打?韓琦派他的朋友尹洙前去延州,勸范仲淹。范仲淹堅持己見,尹洙氣憤之下,了一句:「韓琦過,且兵須勝負於度外,范公今天區區過慎,看來真不如韓琦。」

    范仲淹道:「大軍一發,萬命皆懸,士卒之命,國運之交,都可以度之於外,我不知道這種法高在哪裡?」

    不歡而散。

    尹洙冒著一把風雪,返回涇原。韓琦仰天長歎,最後將眼光放在龐籍身上,他們手中有權,龐籍身為轉運使,手中有軍需與錢糧。請求龐籍全力配合。

    龐籍,錢糧我給,但西北四路皆要錢糧,我沒有辦法只給一個人。

    韓琦在涇原呆愣了半天,夏竦是人,可龐籍與范仲淹卻是君子,這都怎麼啦?

    並且最讓他失望的是元昊使人於涇原求和,被韓琦拒絕,俺腦子沒有壞,不會再相信們。又派降將塞門寨降將高延德前去延州與范仲淹盟約。看一看其他的宋將,劉平等人雖俘,寧死不屈。或者力窮戰死,但高延德卻立即投降了。范仲淹也不怪,盛情款待,又作勸降書,勸元昊重新投降宋朝。

    得知這一消息,韓琦大怒,們全部貪生怕死,俺一個人去打!

    夏竦急了,進奏,韓尹赴闕,與兩府大臣議邊策,由涇原、鄜延兩路進討,降下出師月日。今范仲淹所議未同,臣尋令尹洙往延州與仲淹再議,而固執前奏,未肯出師。近聞賊聚兵一路以敵王師,若兩路協力,分擘要害,尚慮諸將晚進,士卒驕怯,未能大挫其鋒。若止令涇原一路進兵,鄜延卻以牽制為名,盤旋境上,委涇原之師以嘗聚寇,正墮賊計。又,賊遣蕃官骨披等,相約二十八日設誓歸順朝廷。若非懼見進討,即欲暫款漢兵,大為奔突之計。乞早差近上臣僚監督鄜延一路進兵,同入賊界,免致落賊奸便。

    韓琦非打不可,范仲淹按兵不動,非得出大事不可。

    很難三人當中誰對誰錯。

    有人屢次嘲笑夏竦一件事,他在陝西發佈命令,誰能提元昊頭來,賞錢五百萬貫。元昊聽聞後,誰能提夏竦人頭,賞錢兩貫,狠狠的嘲諷了夏竦。但這件事也不能做錯了,元昊沒有衰微,真要是數次大敗,或者契丹人沒有遇到那場風,他失去對西夏的部分控制,這個五百萬貫會起作用。

    其他的時候,夏竦做得很冷靜。

    但此時的陝西,他能服誰?韓琦?范仲淹?龐籍?

    韓琦也不能完全做錯了,激進,輕敵,冒進,都有之,可像范仲淹那樣磨,最終的走向,便是宋朝向西夏獻歲幣約和。韓琦不想之,不想,只能開戰。

    范仲淹也不能做錯了,正月打肯定對宋軍沒有利,甚至與元昊約和,就是逼迫韓琦與自己思想一致。但范仲淹低估了韓琦的決心,又過於求穩。

    非是求穩,范仲淹的心態,依然還是宋朝的主流心態,消極防禦,議和苟安。

    范韓終於分道揚鑣。

    眼下繼續沒有人看出韓琦對范仲淹的痛恨。

    范仲淹也中了元昊之計,用約和拖住范仲淹,將主力部隊集中在涇原路,否則兩面受敵,元昊心中沒有底。

    正在范仲淹信心滿滿的等元昊回話時,元昊集結大軍,親自率兵出天都山,直撲渭州城。韓琦親臨鎮戎軍,這是第一線,元昊想要攻打渭州,必須攻克鎮戎寨。

    又召見任福,將鎮戎軍所有精銳士兵交給了他,再招募一萬八千名義勇,恐戰力不足,將涇原路諸勇將王珪、武英、朱觀、善長破案子的桑懌、耿傅一起交給任福。

    但不是迎敵,迎敵的任務是韓琦本人,他在鎮戎寨準備與西夏軍隊進行血戰。任福此行的任務去羊牧隆城,一路每隔四十里,都有一個宋朝的寨砦,有據點可倚,立於不敗之地。有供給可給,不愁後勤。到了羊牧隆城中,等到元昊攻城不克,筋疲力盡之時,最後發起一擊,大敗敵寇。

    本來計劃看上去很完美的,然而任福到了懷遠寨,卻聽到前方張家堡宋軍常鼎、劉肅與西夏人打上了。任福熱血沸騰,率軍衝了過去。這一衝成為此戰的關健點。

    韓琦此行給任福的命令是隱藏,遊走於外線,關健時在敵人背後插上一刀。韓琦的手令也是苟違節度,雖有功,亦斬。那怕有功勞,不聽我的命令,也要按法當斬。

    這一群精銳的宋軍衝過去,一頓砍殺,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砍死幾百個敵人,西夏軍隊大敗。任福跟後追趕,三天三夜也沒有顧得上吃東西。也不是任福短視,此行既然四十里路就有一寨提供他們供給,想吃東西還是容易的,之所以不食,是追敵沒有顧得上吃。而且此行追敵的方向正是羊牧隆城,又能追敵,又能按照韓琦的方策進入羊牧隆城,何樂而不為?

    追到好川水,此時王珪已經進入牧羊隆城,友軍朱觀與武英駐紮在龍落川,與好水川只隔了一個山頭。斥候回來稟報,敵人已經跑不動,就在前方休息。任福下令全軍休息,又派人聯絡朱觀明天會合,一起追敵,吃掉這支西夏軍隊,再去牧羊隆城休息。朱觀同意,第二天兩軍同時拔營而起,沿著一條平行線向前追去,而前鋒桑懌已經過了籠竿城,離牧羊隆城僅是五里。

    這時宋軍在路上看到一個盒子,好奇的打開,盒子裡突然飛出幾百隻信鴿。隨著十萬西夏軍隊從地平線上湧了過來。又是血戰,任福手下看到戰局不利,對任福道,快逃吧,現在還來得及。任福我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

    王珪聞訊前來營救,屬下見敵人勢大,不敢前,王珪殺數人,不能振奮士氣,只能獨自衝入敵軍,手斃數百敵寇,死於亂箭。

    朱觀與武英於姚家川同樣被襲,但他們運氣比較好,西夏軍隊正在全力對付任福,正好渭州都監趙秉奉韓琦的急令率領兩千兩百名騎兵從這裡經過,增加了他們實力。但激戰兩個多時辰後,寡不敵眾,宋軍陣地搖搖欲墜,武英勸通判耿傅逃跑,我是武人,兵敗當死,君是文吏,無軍責,為什麼要與英同死。耿傅沒有答話,繼續指揮手下與西夏軍隊繼續擊殺,最後壯烈犧牲。

    當天好水川沒有生還者,姚家川卻逃出來一千多士兵,幸運的找到一段當地居民房屋殘牆,倚牆放箭,堅持到宋朝援軍王仲寶到來,才得生還。這一戰任福、王珪、武英、桑懌、趙律、耿傅、李簡、王慶等兩百餘將校無一生還,一萬多名將士壯烈犧牲,比三川口還要慘烈。戰鬥結束,張元在一個寺廟裡留下一首詩,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兵機。大夏國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隨大駕至此題。

    戰後,韓琦將責任一起攬在自己身上,但夏竦派人清理戰場上,從任福身上搜到韓琦的手令,又從姚家川生還的士兵嘴中得知戰鬥真相,替韓琦了公道話,與韓琦無關,是任福擅自行動,導致大敗。

    接著孫全彬便來杭州宣旨。

    「好慘

    崔嫻卻氣憤的:「難怪朝廷讓官人為副相,原來是想讓官人頂替韓琦。」

    「嫻兒,休得胡。」鄭朗擺手道。

    當年鄭朗三年的時間,不是考慮好水川,也不是三川口,兩戰雖敗,敗而猶榮。沒有這個失敗,朝中的群臣就無法清醒。

    可是接下來一敗不能再發生。

    定川砦。

    前兩戰雖輸,可圈可點,這一戰敗得太恥辱了。

    所以有這三年之約。但戰爭需要錢帛支持的,沒有龐大的財富,朝廷更缺少開戰的勇氣。

    他去西北,也未必比韓琦做得更好,但有一些先進的理念,最少將定川砦之敗阻止。

    既然朝廷想讓自己去西北,也到了離開杭州的時候。

    消息迅速傳了出去。

    第二天城中幾十名商戶聯手而來,對鄭朗道:「府尹七月而來,應七月而離,不當三年之期未滿,便要離開杭州。」

    有些人捨不得。

    也是關係到他們切身的利益。

    杭州眼下一片大好,好到他們無法想像的地步。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地方官員也是如此,換了一個知府來會帶來什麼變化?他們不相信,會有其他的官員比鄭朗做得更好。

    「難道們還不滿足嗎?」

    「我們很滿足,可是捨不得府尹就此離開。」

    「當今西北危機重重,皇上召我回京,我怎能不回京呢?杭州事務,我早就佈置好了,朝廷也有意選一名能幹的宰相前來出知杭州,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鄭朗了一半,看自己奏折會不會起作用,讓陳執中來杭州,不會出問題。如果讓張觀來杭州,未必能順利將杭州接手好。

    幾十個商戶相對無言。

    就算學習太平州,發起百姓對鄭朗挽留,一次會起作用,兩次還能起作用麼?

    相比於杭州,如今西北對國家更重要。

    從私人感情來,鄭朗此次是樞密副使,不能為了自己這些人,不讓人家做宰相。

    但他們不知道這個宰相其實接得有點兒燙手。

    消息擴散,許多百姓請求鄭朗留下。不過給他們的時間不多,朝廷的第二道詔書飛快地下到杭州。

    先是尹洙聽任福兵敗,西夏人寇劉璠堡未退,派環慶路都監劉政率幾千勁卒往援,未至,西夏人退去。夏竦彈劾尹洙擅自用兵,降通判濠州。

    應當來,此時夏竦還沒有那麼腹黑。

    知情不明,尹洙調兵擅動,弄不好,又讓西夏用圍點打援的辦法吃下去。一敗罷,再罷,夏竦也不好向朝廷交待。

    朝廷又詔諸路明示招納,使賊驕怠,暗中佈兵深入討擊。讓范仲淹看士氣是勇是怯,如不畏懦,即可驅策前去,乘西夏主力軍隊在天都山,還沒有返回國內,出兵橫山,乘機立功。

    范仲淹,任福勇於戰鬥,賊退便追,不依韓琦指蹤,因致陷敗。此皆邊上有名之將,尚不能料賊。今之所選,往往不及,更令深入,禍未可量。以臣所見,延州路乞依前奏且修南安等處三兩廢寨,安存熟戶並弓箭手以固籓籬,俯彼巢穴。它日賊大至則守,至則擊,有間則攻,方可就近以擾之,出奇以討之耳。

    似乎也有理,於是兵不復出。

    但朝廷為難了,戰不得,和不得,怎麼辦?

    鄭朗受職,趙禎大喜,立即讓陳執中代替鄭朗知杭州府,至於用陳執中還是張觀,無所謂了。

    然後詔鄭朗率領那幾百個番兵,速來京城赴職,不用等陳執中交接。

    四兒這一回終於知道樞密副使不是那麼好當的,抱怨道:「為什麼要這麼快?」

    「四兒,官人快點就快點,是陛下下的詔書,做為臣子,要依詔行事,」崔嫻道。

    「大娘子……」

    「難道讓官人離開時,百姓又空城夾道相送?」

    「為什麼不能?」

    「官人資歷淺,雖有政績聲望,然而聲望與政績越高,又入主東府,忌憚的人越多。何必非得百姓夾道相送?」

    「唉,越來越……」鄭朗看著妻子,很無語。

    「官人,我不反對去西北了,但這次聽我的話,立即帶著那幾百番兵離開杭州,越快越好,不讓百姓聽到風聲。」

    「我們怎麼辦?」環兒問。

    「官人離開後,我們收拾行李,乘船在後面趕往京城這幾年她一直想鄭朗回京擔任京官,終於擔任京官,還是樞密副使,可這個京官讓她十分不爽快。

    「依吧

    反正要離開杭州,於是下令將那七百幾十個女真人帶到杭州城。又與李顏做了交接,雖詔書裡讓他急速回京,好水川之戰,讓趙禎心寒了,此時是戰是和,朝廷久而不決,所以趙禎很急切的讓回京城去,看自己能不能替他出一個主意。

    但交接是一道程序,必須做一個樣子,先與李顏交接,再從李顏手中交接到陳執中手中。

    李顏也驚訝地問:「這麼快就走。」

    「好水川我軍又敗了,死了一萬多名將士。」

    「又敗了?」宋朝為了讓官員瞭解吏治,時常將一些大事印成邸報,發往各地官員手中。不過此時好水川之戰的邸報還沒有下來,李顏並不知道。

    「又敗了。」

    「怎麼總是失敗?」

    「也有勝利。」

    「勝少敗多。」

    「不得亂,國家承平已久,初戰皆不懂,以後就會變好。杭州就交給了。」

    「放心吧,陳相公不日就來杭州,這段時間我還是能看住杭州的,大不了蕭規曹隨。」

    鄭朗心裡想,可不是什麼曹參,不過杭州經過去年的規劃,大模樣已經有了,只要不是太昏庸,杭州此時也不會出大問題。

    交接完,騎上青,來到城外的軍營。

    此時軍營裡好奇的圍著一些百姓,在觀看王直帶領這些蕃兵操練。

    鄭朗道:「王直,走吧。」

    王直與這些蕃兵十分熟悉,於是鄭朗讓楊八望去了倭奴國,讓王直跟隨自己去京城。

    百姓還不知道,以為鄭朗率領這支軍隊去做什麼呢。

    直到鄭朗離開第二天,才聽到鄭朗已經離開杭州的消息。先是莫名,後是追悔莫及。

    一路馬不停蹄,到達東京。

    前面將這群蕃兵安扎到軍營裡,後面就讓趙禎召到宮中。

    還是設了一個型的餐宴,席間坐著兩個女人,都認識,一個是曹皇后,一個是苗貴妃。

    行禮後,趙禎道:「朕聽第二個孩子也是一個女孩?」

    「是,陛下節哀順便。」

    趙禎的兒子趙昕前些天病死了,兩人有些同病相憐,鄭朗兩個孩子全是女兒,趙禎生孩子的能力超過鄭朗,可不得久活。

    鄭朗完,看了看趙禎又看了看苗貴妃,趙禎面容憔悴,苗貴妃更憔悴,懷著抱著福康公主,眼淚汪汪。

    「鄭卿,相信有天道嗎?」

    「陛下,臣不知道。」

    「難道朕上世……」

    「陛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真要有報應之,陛下上一世也是好人,否則怎麼可能成為九五之尊?」

    但兩人沒有在子女事上多,趙禎轉換話題,:「好水川又敗了。」

    「陛下,雖敗猶榮。」

    「就不能勝?」

    鄭朗一陣沉默,此一戰,范仲淹有錯,上了元昊的當,好水川之敗後,范仲淹還沒有清醒,繼續與元昊議和。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元昊耍了。

    韓琦也有錯,雖他的安排看似沒錯,然而驕傲自大,妄圖以一路之力,擊敗西夏。這種自大的心理,對將士也產生了不好的影響。

    任福更有錯,雖死得勇敢,然而過錯不僅是不聽韓琦的命令,而是在所有大臣不知道的地方,斥候。好水川不是在西夏境內,而是在宋朝境內,雖是前線,其地依為宋朝控制。

    就算自己沒有提到斥候的事,十萬大軍埋伏於好水川左右,居然察覺不出來,想想也不可思議。

    這是十萬人,還有十萬匹戰馬,馬占的體積比人占的體積更大。

    想一想,十萬人與十萬匹戰馬,就是往山林裡一放,得放滿幾個山林?

    居然一無所知。

    包括王珪,十萬人馬在牧羊隆城的眼皮下設伏,王珪也沒有察覺。

    臣是名臣,將是名將,讓鄭朗都不知道怎麼。

    「朝廷有大臣要議和……」

    「陛下,萬萬不可,與契丹人議和,換來了幾十年太平時光。這是契丹人講一些信用,然而元昊反反覆覆,包括與范仲淹的約和,是故作詐和,拖住范仲淹兵力不得出動,專心攻打涇原。連韓琦也上了當,重兵在鎮戎寨,西夏人不善長攻城,故偽作攻城之舉,調我軍於野外,以多克少。」

    「原來……朕去年就不應當讓回杭州。」

    「陛下,臣僅是紙上談兵,事後諸葛亮,若真要臣留在西北,未必能做得更好。而且戰事不休,需要更多的錢帛,所以臣一心想返回杭州,將草創的各個計劃安定。如不安定,即便陛下此次將臣召回京城,臣也不會回京城。」

    「那會勝……」

    這個問題很重要,能勝趙禎會繼續打下去,不能勝,趙禎心靈開始動搖了。

    「會勝,不會那麼容易。昔日我朝平定南唐時用了多長時間?況且西北,陛下,這非是一年兩年之功。」

    趙禎不能語。

    南唐從柴榮手中打,一直到宋太祖,到宋太宗,才平定了南唐,一統中原。

    「有何良策?」

    「良策,臣去年就寫了。」

    趙禎又不能,特別是裡面的矯正將從中御,消極防守與苟和偷安,趙禎不贊成的。然而將從中御,話外之音讓邊境武將擁有更多的自主權,連趙禎也猶豫起來。

    似乎此次任福正是有了自主權,才改變原來韓琦制訂的計劃。

    鄭朗看出趙禎想法,道:「陛下,任福之敗,是粗心大意,是驕傲自滿,但陛下,臣上數策,僅執行一策,依然不得有功。任福追敵對錯,臣不敢。就算依照韓琦之策,元昊也不會傻子一樣,在鎮戎寨與我軍消耗,耗子成疲軍,讓任福在後面截殺。主要當時任福有沒有派出探子,十萬軍馬,難道會隱身?」

    「正是。」

    鄭朗心中暗暗歎息,此時趙禎還有一份勇氣的,定川砦之後,什麼勇氣也沒有了。又抬頭道:「陛下問臣會不會戰勝西夏,臣想問陛下一句,陛下能容忍我朝犧牲多少將士?」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56
第三百四十五章 在路上(一)


    趙禎被問得莫名其妙-,道:「鄭卿,能否說清楚一點?」

    「陛下,想要勝利,不能急功近利。」

    趙禎額首,剛才說過,打一個軟弱的南唐,宋朝自後周起,用了三代人君,如果包括柴榮的那個小兒子,是四代人君,才將南唐劃為國家版圖,況且黨項。

    「其實也不用多,我軍步步為營,前線大建寨砦城堡,時不時主動進行一些出擊,再封鎖敵人的馬鹽,十年時光,西夏國家貧困,必然崩潰。但這中間,會發生多起三川口與好水川這樣慘烈的戰役。並且西夏崩潰後,如何將西夏重新統為國家版圖,又是棘手的問題。若治理不好,隨時會有一個張元昊,王元昊出現。」

    趙禎茫然。

    這也是他心中擔心的,十年漫長的戰役下來,國家花有多少花費,死多少人。

    鄭朗又說道:「或者下策,主動與元昊約和,給其隆厚的錢帛,然而自府州開始到渭州,邊境長達幾千里路,元昊不守誓約,休生養息後,西夏還會繼續與我軍交戰。給其錢帛,給其恢復生機的時間,後患更大。西北想要防守,必須駐達三四十萬的軍隊。再加上河北的軍隊。僅軍費一項,就將我朝拖垮。陛下手中安然無事,可過不了多少年,我朝有可能因此而被北虜徹底消滅。」

    「朝中諸卿正是擔心這一點,戰不得,和不得。」

    「時至如今,戰和皆難。和是替我朝主動尋找墳墓,戰雖然難在眼前,但能保持以後的和平,得到西北,又得到了許多戰馬,契丹人已經衰落,有充足的戰馬與牧場·幽雲十六州收回來,不會是夢想。陛下,我朝雖重內治,可百姓活著太恥辱了。華夏泱泱大國·坐擁天下最多的百姓,最多的財富,一再的向蕃人低頭······」

    「朕知道怎麼做了。」

    鄭朗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也許趙禎不會認為自己有消極防禦與苟和議安的想法,但這種想法就像魔鬼一樣,暗暗滋生在趙禎與大臣的心田。

    元昊是沒有主動請和,否則滿朝文武君臣會夾道歡迎。

    想要宋朝不再軟弱·不但革新軍制,還有政治。

    但鄭朗不急,可以慢慢來,他還年青,還有大把的時間揮霍,並且趙禎對他的信任,也是一個機會。

    先將定川砦之敗阻止。

    然後從懷中掏出了兩個玉鐲子,材料有些特別·是船隊從大洋洲帶回來的,遠,才帶回一些玉銅金銀礦的消息·今年正月才正式派人前去開採。找礦與佔領礦地、供給點,陸續發生了一些交戰,天氣炎熱造成的疾病,以及兩起海上的事故,去年一年犧牲的將士多達近千人。

    和平時代,鄭朗有可能無功反有過。不過這時候只要有錢,都不管了。

    鄭朗選了兩塊黑歐泊製成了手鐲,透明無主體體色的水歐泊雖有玉滴石美名,變色效果最弱。火歐色調熱烈,變色效果也很差。白歐清新動人·變色效果仍不及黑歐。

    當然,是女孩子戴的,鄭朗選擇了一塊綠黑歐,裡面還點綴著幾點紅彩,金黃、紫橙。

    鄭朗說道:「陛下,這是臣帶給小公主的。」

    「這……」

    「是回賜小公主對臣的不反感·與陛下無關。臣願做陛下良臣,不想做諍臣,那不是臣的性格。」

    趙禎樸素,後宮的人過得也不是很好,包括幾個妃子與他的孩子。

    其實這僅是私人的感情,與獻媚無關。趙禎眼下只有這一個孩子,鄭朗想善待她。

    鄭朗又到東府報到。

    如今東府的諸位大佬幾乎全部換掉,樞密使是晏殊,他的三使司被葉清臣代替,駙馬都尉王貽永同知樞密院事。宋朝無外姻輔政之人,王貽永是一個另類,他是王溥的孫子,出身名門,而且清靜謙和,德操十分好,所以才破格對他提撥。

    刑部侍郎杜衍、右諫議大夫鄭戩並為樞密副使。東府變成了章得像、呂夷簡、宋庠、晁宗愨、李若谷。其中除了晁宗愨名氣稍差外,其餘的人皆是星光璀璨。

    看著晏殊,又看了看王貽永與鄭戩、杜衍,鄭朗心中想到,星星真多啊。

    這四個宰相也在看鄭朗。

    知道他在京城呆的時間不長,然而心中皆感到古怪。

    歲數太小了。

    不過鄭朗與這幾位大佬都十分熟悉,包括東府的人,章得像、呂夷簡、宋庠、李若谷、晏殊、杜衍,相互之間都打過交道。

    鄭朗唱了一個肥諾,說:「諸位相公,我初來乍到,東府事務不熟悉,又年青,如果做得不好,各位包涵則個,權當自家的侄子犯了一個小錯誤。」幾個大佬哭笑不得。

    自家的侄子也比你大。

    「坐吧,」晏殊說。

    「坐就不用了,晏相公,請麻煩讓書吏將這段時間前線的奏陳拿給我。」

    晏殊努了一下嘴。

    幾名書吏拿來奏陳。

    鄭朗一一翻看,史書只記載了重要的事件,有的事件多次篡改後,也不是真相。邸報同樣只傳達大的事件,有的事因為關係到國家秘密,也沒有公開洩露。

    鄭朗一一翻看,看得不快,在腦海裡做一些想像。

    做為東府的相公,不但要看奏陳,還要批閱這些奏陳。

    鄭朗沒有批,專心的看了一天,又跑到三使司,找到葉清臣,說道:「葉亞相,朝廷國庫還有多少積余,能否給我看一看。」

    不算越權,他只是看,不是處理,不知道國家財政有多少,怎麼安排軍事?

    葉清臣笑了一笑,對鄭朗他很有好感,不結交,不結黨,作風正派,在杭州時,對自己也十分尊重。於是立即派人拿來國庫的賬冊。

    鄭朗一邊看一邊用算盤計算,扭頭說道:「葉亞相·我不是前來查你的賬,是心中盤算一下,能抽出多少錢帛支持前方戰事。」

    「你算吧,」葉清臣再次笑著說。

    一是他心中沒有鬼·二是相信。

    算盤漸漸普及,包括鄭朗的算盤口決,甚至編入太學的教材。

    但還有一些老吏們不喜,繼續用籌計算賬目。

    鄭朗也沒有過問,那怕用手指頭算賬,管他什麼事?先進的早遲會將落後的事物淘汰,這是自然法則·也是人類法則。

    「錢用得真快······」鄭朗用了大半天時間看過後,苦笑道。

    去年一年風調雨順,自己迫於戰爭之逼,放開二十契股,這些契股不會立即收效,但在未來,最少能為股戶提供兩億緡錢直接收入,間接收入更是無法估計。然而只拍賣了一千幾百萬緡錢·加上幾萬頃的耕地,賣得太便宜。

    僅是自己就為朝廷籌得近兩千萬緡錢的財富。可是國庫依然空蕩蕩的,如果沒有額外的巨大財富支持·今年朝廷必須要對百姓加稅,不然財政渡不過今年的難關。

    而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用在前線增兵、軍械支出以及戰死的烈士撫恤身上。

    大約用算盤估計一下,僅西北最少用去近三千萬緡錢的開支。

    「鄭相公,你有沒有什麼良策?」葉清臣問。

    他也在發愁呢。

    「我那有那麼大本事?」

    「既然荷葉能渡人,應當有辦法的。」

    「那是假的,下面有竹條扎的氣囊,為了防止它浮起來,用繩子捆於舟舷邊上。我踩上去時,刻意摘了一片大荷葉·將葉柄嵌入正中的窪處,士兵在船上解開繩子,所以我人才不會在湖面下沉。為了練習平衡,我不知喝了多少湖水。」

    「四個金剛……」

    「那是在裡面吹了熱氣,故此它能上浮,浮力又將巨幔扯起·巨幔上的圖案是小孔成像原理。士兵躲在熱氣金剛像的吊藍裡面,往台上撒鍍銅鐵片,台上我刻意找了磁石,用磁石布下一個佛字。鐵片受磁石吸附,才成了一個金佛字。花瓣也是從吊藍裡撒出來的。黎明時分,再將熱氣放掉,巨幔自己落下。利用那座山峰的地形,從西北的峭壁下滑落下去,秘密帶走。這是格物學,不是神力。我沒有本事憑空變出財富。咦,你是有意套我?」

    葉清臣呵呵一笑。

    壓佛是好事,因為鄭朗開的頭,如今減少了一部分僧尼,也阻止一部分寺院道觀對田地的兼併,而且去年一年,僅對寺院道觀耕地收的地稅,也達到了四十多萬緡錢。

    不是小數字,茶稅革新後,一年僅為朝廷謀利四十幾萬貫。還算好的,原來減少到二十幾萬貫。大戰在進行,到處要錢,那怕十萬貫,大臣也想爭一爭。

    所以這個秘密知道的人不知,知道了也沒有公開。

    葉清臣心中好奇得不得了,故此有意問了一問。

    然而鄭朗也是有意洩出,妻子說自己走,都要悄悄走,怕百姓夾道相送,正是怕人眼紅,裝神弄鬼同樣未免失去正道,故此再放一放。鄭朗又故意氣憤地說:「不行,明天你得在樊樓設宴請我。」

    「好啊。」

    鄭朗與葉清臣開了一個玩笑後,繼續看著這些賬薄沉思。

    他在杭州所做的事,正是為了開源。

    開源有許多辦法,而開源最快,見效最大的事自己做了。一旦貨幣充足,放開海禁與貿易,又能造成一系列的良性循環,拉動稅務。但只開源不節流,還不是辦法。

    只要節住流,將宋朝一年支出控制在七八千萬貫以下,熬過西夏之戰後,鄭朗能保證讓宋朝一年節餘四千萬貫以上的財富。那麼真正的盛世就會到來。

    但想到節流,鄭朗不由撓頭,太麻煩了,說道:「不行,我要去皇宮。」

    真去了皇宮。

    趙禎正抱著女兒在批閱奏折,鄭朗來了,說道:「你替朕抱一抱,朕的胳膊肘兒都抱酸了。」

    鄭朗很無語,我替你經營這個國家,還要帶你這個女兒。但這也是一種朋友之間的信任與友愛。

    「你是誰啊?」福康公主在他懷中拽著他的鬍子問。

    「我是鄭行知。」然後瞅了瞅小公主的大腿,害怕她再次撒尿。

    趙禎笑了一笑,問:「鄭卿,前來有何事務?」

    「陛下,擴大一部分鄉兵吧。」

    這時候裁兵是不可能的,但在陝西此時的禁兵與鄉兵比還是接近三比一,禁兵費用有多高昂?戰鬥力反而不及當地的鄉兵。

    全部用鄉兵不可能,也不放心,特別是一些蕃兵,被李士彬部下的反叛,弄得許多大臣都心寒了。

    但這是特例,只要前線的官員密切注意,此計不得有功。

    再控制蕃兵的比例,也就沒有大危機發生。

    延州情況很特殊,當時延州附近,不包括其他地方,從保安軍到延州駐軍只有兩萬來人,不及李士彬手下蕃兵四分之一之數。

    況且鄉兵裡面,不僅是蕃兵與羌兵,還有大量的漢族百姓,這些人忠誠度又比蕃兵與羌兵高。

    不能因為李士彬的部下,就不敢用邊兵了。就像安史之亂發生,就不用武將了。

    這是一個度的控制。

    鄭朗說了一遍後,又道:「不然今年朝廷的財政就會出現嚴重危機。」

    「你寫好奏折,後天朝會上提出來。」

    「喏。臣還有一個請求,讓張方平也去西北。」

    從東府翻出兩封奏折,皆是張方平所獻,起初元昊始叛,兵未動,張方平上書道,國家久忘備,將不知兵,士不知戰,民不知勞,近三十年了,若聚用,必有喪師失將之憂。兵連民疲,必有盜賊意外之患。應當忍下這口氣,順適其意,贏得時間,選將士,堅城備器,為必可勝而待。元昊雖叛,兵出無名,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見勝負,不折即破,我再以全制其後,必勝之道也。

    鄭朗看了這封奏折後,十分驚訝。

    自己不算本事的,知道後面的歷史,可以從容推演。

    張方平知道後面什麼歷史?

    去年又獻了平戎十策,說邊城千里,我分而賊專,賊至常以一擊十,必敗之道。既敗圖之,則老師費財,不可為己。宜及民力之完,屯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必寇自延渭,興州巢穴守虛,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共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

    西夏人攻打延州渭州,我們從府州攻打他們的後方。西夏人攻打府州,我們從渭州攻打他們的南方。

    讓他們疲於奔命,若分兵抗衡,我們見其力小則戰,力大則退回宋境守衛。

    不出幾年,就能將他們活活折騰死。

    鄭朗十分驚訝,幾年未見,張方平軍事能力居然上升到這樣的高度。這種高度,即便是韓琦與范仲淹也多有所不及。

    「准。」

    「謝過陛下。」鄭朗這才高興地離開。

    怎麼辦呢,一鍬是挖不出來金娃娃的,離開皇宮後,鄭朗又折向中書。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57
第三百四十六章 在路上(二)



呂夷簡看著鄭朗,道:「終於在東府看到」

    在東府多次看到鄭朗,不是指這個,而是指鄭朗以西府宰臣身份來東府公幹連呂夷簡也沒有想到鄭朗成長有這麼快,但他很欣慰,鄭朗想要成長為真正的宰相,比如樞密使、東府的首相與參知政事,還得幾年時間,那時他早就老得走不動路,對他的威脅還是不大,然而自己的兒子是他的學生,另一個兒子是他的下屬,就是不會相互提攜,這份味道還是存在的

    鄭朗笑了一笑,道:「見過各位相公」

    「來東府有何貴幹?」

    「我來看一看奏陳,有些逾制,各位相公,恕罪則個」

    呂夷簡沒有意見,章得像面露難色

    「章相公,雖西府主管軍務,然而軍務與民務卻是相連一體的,民務同樣與軍務連為一體,所以晏相公參知政事可以過問西府軍務我來只是做一下瞭解,不是前來插手東府事務」

    章得像臉上還有猶豫

    呂夷簡道:「讓他看」

    如今西北軍務久而未決,連呂夷簡都不能拿出一個好的方針出來,不定鄭家子就會想到好辦法

    其實鄭朗早就提出好辦法,去年奏折上什麼都了,然而得太多,特別是那三條國政,讓許多大臣不敢發言,鄭朗來看,是對國家做一個總體的瞭解

    粗粗的將這段時間奏陳翻閱一遍,其中關於禮制的立即疏忽過去民政財政看得最多

    第二天下午又跑到兵器作坊裡查看,在延州時鄭朗看到許多不合格的武器弓箭盔甲,多種原因造成的,一是前方將領貪墨與保管不當二是後方作坊粗製濫造,原因有貪污,有搶工,有消極怠工等

    再次試了試弓弩兵器,又找到許多不合格的武器

    沒有作聲,又去了火藥作,這才是鄭朗前來的原因,看看有沒有好的火藥武器出現

    看到了炮不是炮,而是炮

    是鄭朗去年催促,產生的一些武器,主要還是用投石機為拋射工具或者能用來埋藏的炸藥

    除了這些大同異的武器外,還有原來的火箭、火球、火蒺藜

    因為笨重,用做守城外,野戰沒有多大的效果,除非在地下埋這種粗笨的地雷但誰來燃放?敵人會主動進入地雷圈?

    實際除了用做守城外,還是守城,並沒有適合野戰的管狀武器

    鄭朗畫了圖形,也就是真正的大炮

    丟給工匠讓他們慢慢研究,但這個時間很慢長工藝落後,沒有好鋼槽線不精確,就是炮彈也不易製成

    眼下用不到,是為了將來

    天色將暮,這才回到客棧

    客棧裡來了兩個客人,宋庠與葉清臣在客棧裡等他回來

    「兩位貴客,大駕光臨,客棧有幸」

    古怪的一句話,讓兩人全部大笑

    葉清臣道:「欠一頓酒,今天請去樊樓」

    將酒字咬得極重

    鄭朗問道:「葉兄,是三使司,我提一個意見」

    「」

    「能不能讓屬下工匠發明一種不醉的酒藥想一想,如果千杯不醉,酒水必然賣得很好,朝廷酒利增加,三使司也有功績」

    「來發明,反正格物學,無一人及」

    笑一番,到了樊樓

    樊樓食費頗高,不過這三人皆是頂級大臣,只要不過份奢侈,用度足夠了

    點了酒菜,鄭朗又道:「給我一壇糖漿」

    咱喝酒不行,喝蔗糖糖水

    夥計也沒有為難,樊樓裡面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包括蔗糖,原來的糖漿水

    「這可不行,」葉清臣道

    「葉兄,明天我還要上早朝,這可是我第一次上朝,難道想我醉得今天爬不起來,明天誤朝會?」

    葉清臣與宋庠再次大笑,想欺負鄭朗容易,約他喝酒

    「當初嘲諷伯庠兄,應罰酒三杯」葉清臣

    宋庠聽三川口兵敗後,建議防守潼關,讓富弼與鄭朗狠狠譏諷了一頓但宋庠是一個忠厚的長者,才能稍欠,可肚量卻十分寬大這似乎也是他唯一拿得出的真正長處,不會真的生鄭朗的氣

    葉清臣是刻意搬出來,讓鄭朗喝酒的

    鄭朗只好喝了三杯酒,一張臉馬上變得紅樸樸的,葉宋二人看了十分好笑,但沒敢再勸鄭朗的酒

    藉著酒意,鄭朗道:「我這一次從杭州回京,帶來一樣好東西」

    「是什麼?」

    「活字印刷」

    這件事是鄭朗的無意之舉,他巡視杭州時,聽到一件事,一個書鋪裡用了膠泥印刷,沒有成功鄭朗留心起來,終於找到一個大神,正是畢升,蘄州人,流落到杭州,在一個書鋪裡做了工匠

    為節約印刷成本,畢升先後用了木活字與膠泥活字

    有很多局限性,是第一個發明活字印刷的人,但實用性不大

    鄭朗於是關注,將他喊過來,授他銅活字技術,還讓他研究粘合劑,以及油墨,與竹紙成為活字印刷的四個重要條件

    沒有便宜的紙張,印刷業不會繁榮,沒有粘合劑,排版問題就不能解決,油墨是關係到印刷的效果不但是發明銅活字就能讓活字印刷流行的而活字耐久管用,必須用銅

    又給了畢升大量經費,此時畢升已經年僅七十歲,正是智慧達到巔峰的時候,經過半年研發鄭朗臨離開時,有了大模樣

    鄭朗沒有帶到京城,而是讓崔嫻將這一套工具與技術,隨船一道帶到京城

    技術也不完善不過沒有關係,好像畢升還能活十年時間,有十年時間,又有了成效,書鋪支持許多工匠主動配合畢升研發,活字印刷技術遲早會完善

    這個技術成功,將會給文明史帶來一個飛躍性的進步

    但因為眼界的問題,葉宋二人皆疏忽了葉清臣道:「好」

    朝廷每年也主動印刷一些書籍,還有大量邸報,一旦便宜,會為朝廷一年節約幾萬貫支出

    想的是這個

    鄭朗笑了一笑不能怪宋朝還是好的,有的工匠拿的薪水比一個知州還要高,對技術十分重視了,遠比後來的與前面的朝代好但想將科學凌駕於士農之上,那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有一個思想觀念轉換的過程不急

    繼續道:「陛下下詔,允許朝野上下進諫但怎麼能聽到民間的聲音?」

    「民間的聲音?」

    「治國治的是什麼?是治理百姓,讓百姓安居樂業,國家才能強大」

    這句話換其他朝代會當耳邊風但在宋朝,卻是主流聲音儘管大多時候只是一個口號,但有之畢竟是一個專注內治的王朝

    葉宋二人點頭

    「可是大多數官員能不能接觸到百姓,能,只是鄰居,偶爾在街上走一走,聽到的一部分聲音」

    二人再次點頭就是象鄭朗那樣四處察看,看到的僅是一部分百姓,不可能聽到所有百姓需求的那是在地方,到了京城,鄭朗還有本領在全國察看麼?

    「有了活字,就可以辦報紙,讓百姓發表言論,廟堂上的官員也可以看一看,用這些言論做為一個參考」

    「報紙?」大宋眼睛亮了起來,顯然他想到一些好處,雖然是朦朧的

    「像邸報一樣,讓私人籌辦,朝廷不干涉,只要前提不涉及大逆不道的內容,皆可以刊登又可以刊登一些民間的喜聞樂見,野史趣聞,詩詞歌賦,雜劇,吸引百姓購買私人可以謀利,朝堂可以用來做為輔政的參考宋兄,政績不行,將這件事辦好,也有了政績」

    葉清臣無語

    宋庠氣得翻眼睛,那有這樣人的,當面俺政績不行

    但是宋庠聽得很心動,問:「那個活字在何處?」

    「工具我帶來了,在船上,大約十幾天就會到京城正好這段時間謀劃一下」

    這件事意義非同可

    報紙的輿論不僅是供朝堂做一個參考,還會讓宋朝制度變得民主,宋朝的一些士大夫,包括蘇東坡等人,他們是普通百姓出身的,但做了高官後,忘記根本,立即維護士大夫利益,有了報紙,就可以起一個監督作用

    不會將宋朝飛躍成民主時代,但會變得好

    葉清臣道:「行知,這些點子是怎麼想出來的?」

    「格物學,格物致知,格物便是要形而下之器,窮得形而上的道理致知便推胡吾之知識,欲其所知無不盡也」

    這兩句話是朱熹的,這個格物便是明理,察看形而下的事事物物,來認識形而上的天理從物中見理,由寡至多推展擴充自己的知識,由此達到知無不盡

    朱熹諸多言論中鄭朗最喜歡的就是這句話,它也是宋朝儒學中的一個代表,宋朝的格物致知

    按照朱熹這種格物致知理論,物理化學皆可以包容其中

    葉宋二人不太懂,只好喝悶酒

    忽然夥計帶著一個曼妙的少女走進來

    少女年芳二八,長得極其美麗動人,一身鵝黃的春裙緊緊裹在玲瓏的身體上,顯得嫵媚可愛,溫婉的躬身施禮,道:「妾身見過三位相公」

    身後的兩位夥計聽著她溫柔的聲音,心中湧起了一陣陣惡寒

    這還是咱們家那個調皮的娘子麼?

    「是……」宋庠道

    「我是樊家的娘子」

    「原來是樊娘子,」大宋臉上出現種種表情

    樊娘子來到鄭朗面前,道:「久聞鄭學士大名,能否賜妾一字」

    原來是自己粉絲,鄭朗也沒有想到其他,討來紙筆,寫下一首詞,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這首漁家傲是范仲淹在延州寫的,已經開始傳唱

    不是鄭朗自己寫的詞,姑娘眼中略有些失望,但轉眼想到這可是鄭朗親筆寫的字,又高興的道謝,這才離開一邊走一邊還在觀摩,此時鄭朗書法也漸漸大成,僅論字,在宋朝絕對排進前五位,去年與文彥博去延州在路上時,與文彥博偶然交流書法,連書法大家文彥博也對鄭朗的字稱讚不止,鄭朗的字是士大夫的字,柔中見剛,散淡清秀,靈動充滿情趣,貴氣雅致

    姑娘看著看著,眼睛裡冒起無數個星星,又扭頭看著雅間

    雅間裡大宋與葉清臣正在竊笑

    「們笑什麼?」

    「坊間傳言聽聞赴京擔任西府副相,這個娘子能入門中,那怕做一個妾婢,也得償心願於是坊間又傳聞,樊家用二十萬緡錢買一個妾身份」

    「胡鬧……」鄭朗差一點噴出一嘴糖漿水

    又了一番話,三人離開

    第二天一早鄭朗就起床了,得上早朝

    這也是鄭朗做官七八年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參加朝會

    按照官職站立

    不上早朝,就很難明白崔嫻的心翼翼

    參加朝會有許多大臣,然而鄭朗卻站在班次的最前面,在他前面僅有十幾個人

    而且十幾個人多是老者,唯獨他歲數最,最顯眼,當然也最刺眼

    鄭朗看著後面無數官員看著他,不由地摸了一下鬍子,心中想到,別看,俺在朝會上站隊站不了多長時間

    太監宣話:「有事進奏,無事退朝」

    一些大臣開始進奏,有軍事的,有民政的,還有刑獄的

    多是無關痛庠的問題

    但也不能不重視,除了大事外,國家也有許許多多事務組成,點點滴滴構成一個國家的基石與治理方針

    大臣完了,鄭朗手持牙笏走出來,但第一件事不是進奏增加鄉兵,而是兵器

    「漢以蕭何為首功,剿滅敵寇,非乃前線將士,後方吏治民政尤為重要」

    劈開第一句,讓許多文臣聽了都喜歡

    接下來就兵器,反正國家多處冗費,索性撥出一筆款子,獎勵工匠,改善工匠生活,補助器材的費用

    然後再出現劣制兵器,就可以有理由查問相官貪墨的官吏,怠工的工匠

    這也是儒家的理論,先給後求

    然後到火藥,研發出一批武器,可沒有大規模將它應用到戰場上,離鄭朗要求甚遠,但這批炮可以先製造一批,運到前線各寨各砦,增加防禦能力

    然後才鄉兵

    完後,看著諸位大臣,自己是好心,替國家節約很多的開支,未必這些大佬能理解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0:59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在路上(上)


果然章得像站出來,狐疑地:「鄭朗,蕃兵忠誠不及禁兵,西北民風剽悍,若多舉鄉兵,民有所不便,朝廷亦難節制」

    鄭朗從容答道:「章相公,的也有道理然而國家危難之秋,不能僅看弊端,也要看其長處賊寇皆是騎兵,數年來,與吐蕃回鶻多次交戰,富有戰鬥經驗元昊雖不能稱為雄才大略,也是人中之雄這是將星星光黯淡時代,元昊雖不是名將,但我朝與契丹久不經戰事,不及元昊士兵又久未經沙場,主動出戰對我朝不是很有利但僅是防守,同樣危害很大」

    正是眼下宋朝的難題,戰不得,和不得

    鄭朗給了他們答案:「想要擊敗元昊,只有四字,防守反擊以防為主,時做反擊,慢慢消耗拖垮西夏賊,他們是一個國家,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持,沒有充足的百姓,即便人人為兵,甚至有女子做武官麻魁準確是指西夏女兵,約占西夏軍力百分之十到十五,主要職責是後勤打掃戰場,必要時也上戰場廝殺,也設麻魁女官,終是諸族混雜,人心不齊只要僵持數年,我朝將士多熟悉戰事,將領培練成長,西夏內部混亂,就可以打敗西夏了」

    這是給西北軍策的一個定位

    韓琦太躁進,范仲淹太保守,都不是鄭朗所喜歡的

    然後轉到了鄉兵:「至於蕃兵,我的鄉兵不是蕃兵蕃兵在裡面占的份額很少,負面作用也很少再沒有諸羌諸蕃支持,西北同樣很難立足至於危害,也可以預防關健是我朝在西北的官員有沒有做好,看一看種師衡在延州與涇州做了什麼?」

    提到種師衡,章得像不能作聲

    「財政也無法支持,」鄭朗歎息一聲

    為了支持西北戰役,趙禎在史上不斷加稅,不想剝削於民,於是加商稅,宋太宗時商稅指商品過關徵收的稅務不包括專營與各種作監的收入只有四百萬貫,宋真宗因為封禪增加到一千兩百萬貫,宋朝與西夏人交戰後,增加到兩千兩百萬貫直到議和後才漸漸回落

    這種重稅無疑阻礙了宋朝商業的發展

    然而為了支持西北戰事的開支陸續增加專營的斂財,以及農民的兩稅

    因為自己,去年沒有增稅,但今年必然會增稅

    想要減輕國家負擔,平安監各種收入與相關產生的稅務所得遠遠支撐不了

    但不是沒有作用,這些收入減輕國家負擔,百姓的壓力,國家負擔不重朝中大臣與趙禎就會有繼續戰鬥的信念,也就能打一場持久戰

    暫時看不出實際已經對前線產生點點滴滴的影響,包括撫恤也比史上優厚,這會刺激士氣

    江東的開發,增加了糧食收成,也使前方戰士有充足的後勤供給

    有的功勞君臣看不出來,但大多數功勞都知道不然鄭朗也不可能被授予樞密副使的重職

    想一想,范仲淹與韓琦成名時久,有沒有被授予宰相的職務?

    繼續道:「擇重棄輕也雖然我提議免鄉兵稅務,供其武器與簡易的甲冑,給予一些補貼,無形中增加了朝廷負擔但是會使鄉兵士氣高,西北邊境太長,沒有鄉兵,就要幾十萬禁兵佈防,無論怎麼對待鄉兵,五個鄉兵所產生的費用也不及一個禁兵這就是節流,不然今年朝廷財政會出現嚴重的危機陛下,臣也去過三使司,看過三司使的賬薄除非增加百姓稅務,陛下大約也不會默認此舉而西夏入侵的僅是一點,鄉兵不會時刻交戰,對農事生產耽擱不大請陛下與諸位大臣們三思」

    還有一條,不時的仇殺,怨恨深,宋朝境內的蕃羌就無法與西夏人和解,那麼只剩下一條選擇,配合宋朝,就像折家一樣

    但這不是人道的,鄭朗未

    晏殊道:「鄭朗,西北已有鄉兵,若再增加,尾大不掉」

    「比西北丟失得好李繼遷發家之時,僅擁有夏州一地,後來到銀鹽靈等州府,又奪其橫山與六盤山、天都山等要衝,又奪河西走廊數州,沙州回鶻之地,吐蕃邊境之所下面會不會奪我陝西?」

    僅一句,幾乎所有人不敢應答

    繼續像這個度擴張下去,似乎很有可能的奪下了陝西,直接威脅河南河北,宋朝滅國已經成為可能

    比這個危害,晏殊的所謂有可能尾大不掉實在不算什麼

    「我朝禁兵雖然威武,可久未經戰事,如同溫室的花朵,諸位,不妨散朝後,我帶諸位看一看雙方的對比」鄭朗完退回班列

    趙禎手一揮道:「散朝」

    先看看對比去

    滿朝大臣與趙禎本人被鄭朗帶到城外的軍營

    鄭朗讓晏殊親點了一千最精銳的京城禁軍,讓王直將那七百幾十名生女真人喊出來,讓他們站隊操練

    至少看上去,京城的禁兵比這群女真人美

    站隊整齊,訓練有素,動作規劃標準

    鄭朗也暗暗額首,此時宋朝各個方面還沒有完全腐化墜落,包括軍隊,包括京城的士兵

    就是這支軍隊,到了西北,進行幾次實戰,戰鬥力爆發出來,也十分可觀

    然後鄭朗讓他們模擬軍隊進行實戰

    是真正開打,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將槍尖截去,刀也用了木刀,箭截去箭頭

    僅一會兒,這支被晏殊選出來的禁兵被打得落荒而逃

    不能對比的,這群全是生女真人組成的軍隊野悍度可以稱為這世界的第一位,所謂的西夏軍隊,契丹軍隊與他們相比,也只能算是巫見大巫

    這支禁軍也不是一無是處但缺少那種悍氣,個人的武藝跟上來,悍氣度遠遠不及

    幸好做了預防,若是真刀實槍開戰起來,恐怕不用一柱香時間,這支禁兵會被殺得大敗,犧牲慘重

    鄭戩嘴張得老大,低聲:「鄭行知這支軍隊從哪裡帶來的?」

    太凶悍了

    「北方,不過不要擔心,西夏人與契丹人的軍隊,也不及這支女真人」

    「契丹……」趙祉在邊上臉上出現憂色

    「陛下也不用擔心,這支女真人不是當初與我朝交好的渤海國人,而是在北方,人數少,雖屬於契丹臣管但契丹人管制力度不強,時叛時服,不能為契丹所用不過他們一旦聯合起來,會十分可怕所以無論什麼時間,不能坐視這個種族取代契丹那麼後患無窮,」鄭朗道

    他的目標也達到了不僅服大家增加鄉兵,還對女真人產生慎重

    鄭朗這次直觀的對練,起到一些效果

    其實在這之前,范仲淹、夏竦與韓琦已經在增加弓箭手,趙禎的七國丈知秦州曹琮曹彬七子,璨、珝、瑋、玹、玘、珣、琮,曹皇后乃是曹玘之女也在西北簡鄉弓手數萬人

    本來是水到渠成,但鄭朗的鄉兵與這些將領大臣手中的弓箭手性質不同

    夏竦是想設土兵,正式成為建制,被大臣反對,沒有執行

    楊偕因私誤國一方面,大臣心中忌憚也是一方面

    鄭朗提議不是讓他們成為正規士兵,但也是建制主動給其武器,免其稅務,少許補貼津助

    這樣一來,凝聚力強,戰鬥力也強,能在短短時間內成為一支軍隊但比力役存在的弓箭手讓大臣忌憚

    商討數天後,詔前方一些州縣實施,不是整個陝西,而是在前線各州實施一段時間後,觀看成效

    慢慢來,接下來要發生兩件大事了

    韓琦回到渭州城,突然有幾千名百姓攔住他的戰馬,問道,韓公,我兒隨出師,回來了,我的兒子在哪裡?

    他們是好水川烈士的家屬

    韓琦淚如雨下

    他忽然想到范仲淹那句話,此情此景,再難置勝負於度外

    但是韓琦錯了嗎?是有錯,可是滿朝文武皆思和時,唯有韓琦發出最強的聲音

    好水川一戰,是打出漢家男兒的尊嚴,要麼不當兵,當兵不為了保家衛國,為了什麼?混飯吃的?

    也能混飯吃的,但世上有的職業,比如軍人、醫生、警察、教師、監獄、政府官吏,關係到一個國家的榮辱興衰,絕對不能當作職業來做,不能當成一個有錢途,有女人途的職業來做

    宋朝多次戰敗,這種事,在宋史上還是第一次,也是宋史唯獨的一次

    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鄭朗隱隱感到一線陰謀的味道在裡面難道是夏竦搞的鬼?似乎也不像,或者是范仲淹,不像但絕對是非正常發生,甚至帶來嚴重的後果,使前方將領怯戰保全不過是什麼陰謀,以韓琦現在的心情,也無心去查了,不想去查

    鄭朗立即在西府與諸位樞密院的大佬進行商議

    因為國庫比史上好,此次雖然多次犧牲,朝廷撫恤很厚,趙禎是真捨得不但撫恤,授官都捨得,寧肯冗官

    鄭朗將此次後果出

    晏殊作為保守的大臣,對韓琦沒有多少好感,可一聽也感到事情有些嚴重是對是錯,秋後好算賬,如果從現在起,前方將士不敢拚命,後果會變得嚴重

    隨後的早朝,晏殊寫了一篇奏折,於早朝上奏

    對韓琦的處罰沒有判決下來,似乎還不大好處罰,韓琦不行,但他敢打,敢上前線換作其他官員能成麼?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們怕兒子死,不讓他們當兵正好國家冗兵但這時候需要士兵,不能出這樣的話於是下了詔書,再次嘉獎這些將士的英勇行為厚恤家屬但對家屬這次阻攔,進行委婉的斥責不讓們兒子冒險打,他也不讓他兒子上前線,誰來守護國家的疆土沒有將士守護疆土西夏人入侵,會像蝗蟲一樣,將們擄掠一空,到時候不僅是們的兒子,還有們的孫子,妻子母親,都能慘死於敵寇刀下

    鄭朗站在晏殊的下首,看到詔書下心中很欣慰

    其實許多大臣也在努力,皇帝在努力,然而很可惜,那個祖宗法制像一個幽靈一樣始終飄蕩在宋朝的上空,經久不散,一點一滴的侵襲著宋朝的國力

    接下來一件事是范仲淹的

    范仲淹一心想和,鄭朗猜測范仲淹想法,范仲淹肯定不是那種投降派否則不會在延州做那麼多的佈置但不是主戰派,他可能認為西夏國家窮困,土地貧瘠,得之無益不如和之,一年給他們一些錢帛大家不打了拉倒,對國家有益對百姓有益也不會因為交戰,許多人家妻離子散

    用心是好的,可是真能求和?而且宋朝長期軟弱下去,怎麼了得?

    因此讓屬下韓周隨高延德一道去了西夏,但韓周沒有見到元昊,此時元昊正在好水川養鴿子呢

    好水川之戰打完了,韓周將范仲淹那封聲情並茂,感人肺腑的信交到元昊手中此時元昊達到戰略目標,還真議和?范夫子,傻的了,我不傻

    於是韓周帶回來一封長達二十六頁,聲情並茂的國書,書中竭盡謾罵侮蔑之言范仲淹一看真的傻眼了,這是國書,想隱瞞都不行,但也不能上交,事情是自己挑起來的,一旦上交,皇上與宰相們會將自己大卸八塊

    頭痛了

    想了很久,然後當著西夏的使者面,將其中內容最不堪入目的二十頁燒掉,對使者,回去對元昊,我朝善意是有底限的,餘下的六頁重修改,親自潤色

    但無論他的文學底子有多好,這封信怎麼修改,到朝廷後,滿朝君臣皆大怒萬分

    宋庠直接氣憤的:「陛下,范仲淹誤國侮國,為申國家尊嚴,必須將范仲淹斬殺」

    看看他做的好事,直接卡嚓

    杜衍道:「范仲淹本志是想招納叛羌,用心良苦,不能深罪」

    然後不滿的瞪了宋庠一眼,范仲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延鄜路在范仲淹經營下,就像一個鐵桶,僅是一封國書,就卡嚓,那麼誰去西北,換去

    呂夷簡直接,將韓周召來,問:「為什麼擅入西界?」

    「呂相公,經略專殺生之權,我不敢不從」

    趙禎在龍椅上氣得悶哼一聲,不敢不從,就敢將這份國書帶回來?立即削奪其官,貶為監道州稅,到南嶺北邊做一個稅官反思去

    然後問范仲淹如何處執?

    呂夷簡助其言,知諫院孫沔又上書為仲淹辨,趙禎又看著鄭朗,鄭朗歎息道:「韓琦當貶,范仲淹也當貶,可是西北還有誰能領起這份擔子?」

    不管怎麼,他們在西北遠比其他人做得好,或者換范雍,或者換張觀,那是操蛋

    馬上就要換張觀了

    下詔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范仲淹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

    夏守贇懦弱,不能服眾,但陝西總要一個掌握大局而夏竦和來和去的,也讓朝中諸位大佬很不滿意,於是下詔讓張觀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等使,知永興軍仍詔夏竦判永興軍如故,徙秦鳳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以副之

    本來是陳執中的,陳執中應鄭朗要求到了杭州

    就是陳執中,在陝西也沒有做好

    鄭朗立即反對,道:「張觀持廉少欲,言行謹慎,但對軍務不懂,前去西北必害我軍若讓張觀去,不如讓曹琮領任」

    「不妥,曹琮身為皇家姻親,必須避諱,」章得像立即道

    曹瑋領軍,那時候曹家還沒女人做皇后呢

    其實這是對武將的排斥

    曹琮軍事能力不及其兄曹瑋,但也可但因為這個皇家國丈的身份,以及武將,始終在陝西拎著醬油瓶子,在陝西各地到處跑,瓶子裡的醬油跑得咣咣作響

    「那麼章相公前去陝西」

    章得像有些暈,大半天道:「我對軍務也不懂」

    「正是,張觀對軍務也不懂,否則前幾年西府也不會失職,如何讓他前去陝西?」

    趙禎問了一句:「那麼誰對軍務懂呢?」

    幾個大佬著鄭朗,隨後搖頭

    PS:第三求月票)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1:00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在路上(四)



鄭朗似乎懂,但是……能成麼?

    二十四歲的樞密副使,破天大的例子,這個度升下去,有可能三十歲就能擔任首相,不能再破例

    鄭朗也不想,擔任陝西的長官,他有這個資歷與能力麼?

    也不想當,如今陝西牛人猛人太多,韓琦、龐籍、范仲淹,一個比一個難纏自己服誰聽自己的命令?

    歎息道:「真起來,只有曹琮」

    好水川一敗,西夏人擄掠百姓返回天都山,曹琮發騎兵設伏待之,賊於是棄百姓引去又誘吐蕃為犄角,還使西州商賈聯繫沙州鎮國王子,其派使奉書,我本唐甥,天子實我舅也,自黨項破甘涼後,於是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

    有能力,有戰功,有謀略,眼光長遠,居然看到沙州

    雖是武將,可是名將世家,是國丈,能彈伏西群諸臣,最是適合的人選

    然而祖宗的法制,鄭朗雖了出來,也知道不可能

    趙禎都在龍椅上搖起了頭

    鄭朗自己呵呵樂了起來,:「別當真,們繼續,我年青,不懂事」

    十幾個大佬啼笑皆非

    然考慮到軍務能力,真的沒有什麼好人選不相信,讓呂夷簡與章得像去,同樣也不合格

    呂夷簡閉目道:「不如讓宋庠前去陝西」

    陰謀,***裸的陰謀

    鄭朗心中搖頭,其實論吏治之能,至少在相位上所做的貢獻,趙禎朝呂夷簡當屬第一

    然而德操很成問題

    宋庠應當將范仲淹卡嚓,呂夷簡認為不妥杜衍與鄭朗也了公道話,未殺隨後論處罰范仲淹時,宋庠再次責備范仲淹不當與元昊通書,呂夷簡道,人臣無外交,希文何敢如此

    其他人皆搖頭,呂夷簡,變化也太大了

    不知道呂夷簡確實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昭顯他的肚量寬大

    鄭朗在西府呆了十幾天越呆越覺得這潭水太深,不過他也自覺,除到萬不得己的時候,他總是不開口,甚至不批閱西府奏折

    又因為其他的事務宋庠與呂夷簡也發生了一些衝突可是趙禎看到宋庠忠厚,十分喜歡,呂夷簡多有忌憚正好借范仲淹事,數次擠兌宋庠

    晏殊老了,有資格我沒有軍務能力,不去陝西宋庠不能,被呂夷簡再次擠得滿臉痛紅

    趙禎替大宋化解了難題,道:「宋庠也不知軍務」

    但鄭朗知道,要不了多久,以呂夷簡的手腕,宋庠還會被呂夷簡排斥於東府相公之外,並用朋黨將宋詳的好友鄭戩擠到杭州

    這個朋黨來得有些冤的要知道鄭戩可是范仲淹的聯親

    眼下陳執中到了杭州,不知道鄭戩會擠到哪裡然而鄭朗也不想鄭戩去杭州,此人頗有能力,果敢必行,然憑氣近俠,用刑峻深,士民多怨去了杭州未必是好事,還不如讓張觀前去杭州

    張觀不行,宋庠不行,晏殊不行,那個行?

    御書房裡一陣緘默

    趙禎再次看著鄭朗,鄭朗搖頭除了曹琮外,其他的人一個也不合適要麼不懂軍務,要沒麼沒有資歷彈伏群臣

    鄭朗恐怕不久也要去西北,是大佬,但不會是這個首長之官

    此事拖了下來

    鄭朗回到客棧,忽然來了十幾個大漢,這群大漢有些古怪,年齡最大的接近五十歲,年齡的只有二十幾歲領首的兩人是奇怪,其餘的人都是武士打扮,唯有這兩人是文士打扮

    「們是……?」

    「我們是王德用相公派來的」一個文士道

    徐徐將來意解釋,他叫劉軒睿,是慶州的儒生,性格激烈,中了舉子,未中進士,自元昊入侵以來,深感到國家的恥辱,決定棄筆從戎

    另一個文士是蜀地人氏常德明,與張方平一樣,喜兵書

    兩人在京城遊學,一拍即合正好劉父昔年時是王德用門下,於是投奔王德用

    王德用很無語,如今文人多尊貴哪,還有棄文從武的人?而且他現在心翼翼,省怕犯下錯誤,讓文官們揪辮子,又在內陸之地,也沒有他們發揮餘地

    是故屬下的子女,熱情款待,然後唏噓良久

    他是武將,國家有難,卻不能上陣殺敵,怎能不難受?

    然而這是宋朝的祖宗法制,武將立了功,也陞官,也厚賞,升到一定地步,就開始養老了,不讓真正的碰軍權,以防武將專權的事發生

    正好聽聞鄭朗來京城,王德用這點頭腦還是有的,不可能讓鄭朗真的在京城做樞密副使,要去西北於是讓他們前來,兩人是文士,但又有軍事天賦,正是西北最需要的人才

    然後又派來十幾個謙客

    這些家丁原來都是王德用手下的愛卒,有的人正是本身來自靈州等西夏境內,後來其境沒入西夏後,一直沒有返回對西夏境內地形人物風俗十分熟悉

    王德用挑了挑,一股腦將他們送到鄭朗手中

    兩家是親戚關係,他子女一個個不成氣,鄭朗立功上位,會照拂崔家,照拂崔家,就能順帶著在自己死後照顧自家這些老卒跟隨自己多年,若沒有意外,最後會默默無聞的老死於其老死,不如讓他們到戰場上真正的揚名

    這些老卒再加上王德用在西北的威望與一些人脈關係,對鄭朗也會有極大的幫助

    鄭朗愕然,最後無言地:「謝過王相公」

    留了下來

    有多大的本事,要到西北後才能看出,才能任用但這些人無疑是西北的活地圖,好,王德用這次是幫了自己

    當然,是鄭朗其他人王德用可不敢多這事,弄不好會倒霉的

    鄭朗可以將他們留下來,但沒有,直接將他們帶到軍營,與那些女真人呆在一起

    外行人看不懂,包括鄭朗在內,只覺得這些女真人彪悍,放在王德用這些手下眼中立即看出不同一個老卒叫王勇的沉聲道:「好凶野的士兵」

    此人是黨項人跟了王德用姓氏也姓了王暗中將黨項人與這群人做了比較,最終得出的結論

    趙保走過來問:「鄭相公,我們以後會不會做宋朝的官?」

    宋朝話得不標準,扭口,但能將意思表達

    鄭朗卻笑了以前將他們放在倭國不知道天高地厚,放在杭州也是置於孤島之上來到京城時久,終於知道宋朝的繁華但這個繁華需要錢帛來享受的想要錢帛,他們沒有本事經商,只好陞官

    道:「可以,只要們立功不但可以陞官,我還可以派人將們家人接到我朝來,享受這個富貴」

    「好」趙保猛揮粗大的胳膊肘兒,將鄭朗的話傳達下去,七百幾十人歡聲雷動

    但鄭朗心中有數,這些人是做強力炮灰存在的,能活下來的僅是少數一旦到了京城身為武官只要過幾年辰光,沾染貪圖享樂的風氣那不是勇猛的女真戰士,甚至連西軍都不如

    等於是一次性的用具,用完了就失去作用想用得長久一點,就得不能讓他們沾染貪圖享樂的風氣,保持在北方的野蠻與凶狠所以來到京城後,鄭朗一直將他們關在軍營操練也不會讓他們在京城呆很長時間,自己走,他們也要走

    無所謂

    對劉軒睿、常明德與王勇道:「們暫時與他們住在一起,經常操練,做一個預熱,然後我帶們去西北」

    「喏」

    時光過得很快,陝西的首長還沒有決定下來,但鄭朗知道一旦決定,他就是離開京城的時候於是又上了一奏,關於西邊田地的事

    宋朝的軍田嚴格來分,有好幾種

    屯田,多在河北處,甚至將水稻引到北方種植,收成不高,每畝不足一石,但利在蓄水,限制戎馬,軍事意義大於經濟意義所以漸漸沒落,隨著契丹敵意不強,這些屯田從國家直接經營方式漸漸轉換為租佃方式耕種

    營田,例如種師衡在青澗城的墾田將地開墾出來,雇貧困戶耕種,然後交納課租這種營田一開始有積極意義的,但從開始時就披上謀利的影子一旦想從它身上賺錢,什麼事都變了性質,漸漸暴斂於耕戶西北之地靠耕種為生的百姓不多,但也有,成了謀利性質,會有一些武將利用軍隊的威壓,強佔民間耕地後來範仲淹與韓琦先後上書請罷不要這些營田所得,以免產生民族不和的矛盾,使邊境情緒緊張,百姓與朝廷產生對立

    還有弓箭手田,弓箭手不給薪水的,可是戰爭時多有危險,有時又為了軍事任務,調離家園,損害其家,於是給其地讓其耕種,補助家用,養家餬口

    又於淮河以北選膏腴之地,設牧馬監地,當作馬場,然而多被豪強侵佔

    鄭朗的正是營田

    寧肯國家多出一些財帛賞到西北,也不能讓營田苛剝佃戶

    不能讓它成為百姓與朝廷的矛盾根源,只要沒有弊端,好處立即彰顯,糧食出自西北本身,與從江南運來,僅是運費,就會是天價一斗米運到延州,有可能運費與損耗達到三四百文,是米價本身的七到八倍

    與晏殊了

    晏殊有些驚訝,以前就沒有想到後果,想了想,:「行,我立即用西府的名義命令陝西各地營田課租每畝不得過一鬥,不得侵佔民田」

    鄭朗眉頭還是緊鎖

    「難道這樣還不行嗎?」

    「晏相公,即便命令,未必有人遵從,還是請示陛下,下詔書,詔書比西府命令管用並且,算了,不了」

    「什麼?」

    鄭朗就是不回答

    他想到的多,營田只是解決之道的一部分,若是整個陝西羌人與蕃人全部開墾呢?

    授他們技術,給他們馬牛,朝廷可以出資從吐蕃等部族購回一批戰馬,將軍中不好的劣制馬匹賜賞給有功的弓箭手與忠於朝廷的蕃戶,但不准他們宰殺,而是用來耕地的,擴大耕種生產

    只要鄉兵補充,朝廷還會派兵,但沒有以前負擔沉重只要耕地擴大,陝西糧食差距不會太大減少專營的傷害,也不用吃一些無良商人給的霉米陳谷

    可一旦詔書下達,裡面貓膩會有很多,有的將領膽大包天,會將良馬當作劣馬,售給蕃戶,貽誤戰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詔書下達,但陝西的長官還沒有決定下來

    只要趙禎一提,準得冷場

    鄭朗看著十幾個大佬,不知什麼好,最後道:「陛下,臣有一策」

    「」

    「不如正式將陝西分成四路,以韓琦管句秦鳳路部署司事兼知秦州,范仲淹管句環慶路部署司事兼知慶州,龐籍管句鄜延路部署司事兼知延州,並兼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

    「那麼渭州呢?」

    「涇原路讓臣去,況且臣呆在西府,也有些不自在」

    十幾個大佬莞爾一笑

    一群老頭子,最年青的也有四十多歲,鄭朗放在裡面,是讓人感到太奇怪

    但去渭州不同,雖然這一職是主管一路政軍財,鄭朗有了政績,又是以西府副相之職前去的,不顯得唐突

    實際上早想將鄭朗調到西北,就不知道如何安排,還有首官之職久而不決,也就沒有想到鄭朗的職位

    鄭朗又道:「將陝西正式劃分四路,是權宜之計,西賊勢大,合兵一處,唯恐不及,分兵四處,是自尋死路如今沒有合適的領首之人擔任陝西長官,只能臨時劃分以後想要真正剿滅西夏時,必須四路合一,統一行動」

    鄭朗提前數月還原歷史,弊端很多,宋神宗時加了臨洮路,變成五路軍隊,各不相統轄,藩鎮割據的危險沒有了,然後大敗也產生了

    但眼下對他有好處,韓琦與龐籍、范仲淹太猛,自己沒有本事服他們,不如各幹各的以前陝西四路概念很模糊,雖有四路之議,實際歸陝西總管,然而缺少有能力的長官,這個總管的優勢也沒有發揮出來

    既然不能發揮這個總領的功能,朝廷懸而未決,最後還不知道派了一個什麼人過去,索性將這段歷史提前數月還原

    至於原來的王沿,此時為樞密直學士、右司郎中,繼續做的郎中,西北不是玩的地方

    諸人沉思,幾個人選沒有問題,韓琦於渭州數千百姓攔馬責問,再去涇原路不合適了,而且激進,放在其他三路也不大放心范仲淹正好在耀州,換一下任,就能解決問題龐籍也去了陝西很長時間,不是生馬子

    但是章得像狐疑地問:「范韓二人豈不是有過不罰,反而成了陞遷之舉?」

    「章相公,那就找其他的人選」

    找誰?

    除了這幾個人外,找誰都不放心)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1:01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在路上(五)



    又要冷場,呂夷簡開口道:「陛下,給范仲淹與韓琦一道詔書,讓他們戴罪立功」

    鄭朗也暈,不是知道歷史,自己會真以為呂夷簡改過自,變得寬宏大量

    趙禎也同意了

    實際這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鄭朗的提議,不僅是掌管一路,是部署一路司事與馬步軍,還有兼帶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某種意義與唐朝的節度使權利相差不大了

    但都是文臣,忌憚要少一點

    也是便於指揮,特殊的情況,特殊的對待

    鄭朗又道:「陛下,臣還向陛下討要一些人」

    「是誰?」

    「那些蕃兵」

    「這……」杜衍欲言欲止

    「杜相公,他們凶悍在不懂,一旦懂了,戰鬥力會立即下降,是一次性的強兵」

    趙禎這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好,聽了此句,不由逗樂起來

    其他幾個大佬也一起失笑

    趙禎道:「准」

    「還有臣想讓張方平知涇州」

    這傢伙獻了不少良策,但與自己一樣,多沒有被朝廷採納,是紙上談兵呢,還是真有些真才實習,鄭朗也不知道,是騾子是馬,放在戰場上溜一溜再壞,比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官員要強

    「准」

    「還有狄青」

    「他就在涇州,擔任都監」趙禎立刻答道顯然狄青的英勇,趙禎在宮中也聽聞了

    去涇州是尹洙的推薦,尹洙與范仲淹聽聞五龍川戰役後,召見三將這一回不是一將,三人都讓他們驚奇尹洙此時與范韓二人皆交好,延州有了楊王二人,分一個給韓琦將最強的狄青帶到涇州,多立戰功

    後人韓琦對狄青十分厚隆,其實是錯誤的,此時羞侮狄青的事沒有發生

    那是七八年後在河北定州發生的

    韓琦也沒有將狄青放在心上,甚至包括調動許多將領的好水川之戰狄青明明在涇州,離鎮戎軍也不遠,但沒有任用

    韓琦身上的優點很多,缺點不少包括對武將的岐視

    「臣知道,但臣請求陛下讓他擔任鎮戎知軍,涇原路副總管,經略招討副使」

    章得像瞪起眼睛

    「章相公,是副職不會像范諷那樣,認為我是王莽」

    趙禎再次笑了起來

    相處得久,至少鄭朗什麼樣的為人,他知道的

    「他是粗俗武將」

    「是副職此時國家危難關頭,都要祈求上蒼不拘一格降人才了為什麼有了人才,還不用況且我也會監督若不勝任,我絕不會偏袒於他」

    「但撥得太快,」宋庠也忍不住了一句

    「好水川一戰,名將多戰死,我不得不重用狄青」

    「還有葛懷敏」

    提到這個名字,鄭朗頭就很痛

    他是名將葛霸的兒子,王德用的妹夫儘管王德用對這個妹夫很不看好,然而朝廷上下皆被他的誇誇其談迷惑陝西用兵,趙禎曾贈送他曹瑋所用的甲冑,看重到如此地步

    當時朝廷上下皆被葛懷敏迷惑時,連陳執中也認為當今著名將領乃是葛懷敏只有郭逵道,葛懷敏易對付,今後他一定會替把朝廷的大事辦砸

    分配到范仲淹的手下,范仲淹與其交談,能瞞過陳執中,但瞞不過三百年第一人,立即看穿葛懷敏猾懦不知兵,將他打發到涇原路兼招討、經略、安撫副使

    這個人鄭朗還想留下的,不知道則罷,知道了,不定能利用利用

    若是將他排擠出涇原,如今他的真面目無幾人能看清楚,又要禍害他路,這個***害起來會十分厲害的

    於是道:「那麼讓狄青知鎮戎軍」

    宋庠不能再,大家都要相互退讓一步,才是好同志

    鄭朗又道:「臣再向陛下討要郭遵的弟弟郭逵」

    郭逵因父蒴補北班殿侍,因兄之戰功,錄其為三班奉職,此時正在范仲淹麾下,范仲淹敬重其兄,對他也像對子侄一般

    然而因為年青,范仲淹沒有重用

    放在鄭朗手中也不會重用,畢竟才是十九歲,但資質已經流露出來,包括對葛懷敏的認識

    郭逵的任命是趙禎親自下達的,趙禎還有些印象,道:「准」

    鄭朗很感慨,趙禎早先時候像今天這樣,一個個准字下來,何必有今天西北的慘烈?

    不過鄭朗也疏忽重要的一點,郭逵十九歲,他還要看一看,那時候鄭朗才多點大,就算趙禎相信,讓朝中這些大臣如何相信?

    「還有其他人選沒有?」

    「沒有了,不過臣若到西北後,看到什麼良策,請陛下恩准」是市易法,但今天鄭朗不想提出,向范夫子學習,先做了再大不了等定川砦戰役過後,將功折罪,自己正好回鄭州休養一段時間

    也想主動替自己找麻煩,否則慶歷政開始,自己夾在兩府中,將會裡外不是人

    趙禎準備宣佈大家散去,忽然一個太監跑了進來,在趙禎耳邊低語,一邊一邊竅笑趙禎聽完後,也笑了起來然後笑咪咪地看著鄭朗道:「恭喜,恭喜」

    「何喜?」

    「皇后早聽聞家娘子女紅精湛,正好的娘子今天到了京城,明天讓娘子進宮,與皇后一敘,還有,讓娘子帶著的妾一道進宮」

    「妾?」

    「是,朕……諸卿們去樊樓」趙禎本來想,朕與諸卿,一道去樊樓,想想不大恰當於是改了口

    「什麼樊樓?」

    「散,散」

    聽著背後趙禎在御書房裡的笑聲,鄭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走出皇宮,忽然想了起來,飛快地騎上馬,直撲客棧

    客棧門口正在放鞭炮,還有許多人抬著一箱一箱的東西進入客棧以鄭朗如今的年薪在京城也可以購買一棟像樣的房屋但考慮不久就要離開,所以一直住在嚴記客棧裡

    嚴掌櫃也歡喜

    鄭朗入住,對他來,是一件有臉面的事

    看了一眼鄭朗立即下馬,將馬丟給夥計,撲入客棧

    四個妻妾與兩個女兒一道返回京城

    不過是早晨返回京城的,鄭朗上完早朝,又與諸位宰相被趙禎喊到內宮議事現在都到了下午時分

    但是如鄭朗所想的那樣,房間裡多了一個少女,看到鄭朗回來,羞羞答答地低下頭

    鄭朗身體都快氣軟了沖崔嫻招了招手,喊她出來話

    崔嫻走出來

    鄭朗氣憤地:「是怎麼回事?」

    崔嫻翻了一下秀媚的丹鳳眼道:「妾是為了鄭家,不是為了」

    鄭朗此次進京樊樓主人曾經對外面人隱晦地了一句,鄭朗好,那怕我家女兒做他的妾,我也開心

    他僅是一個商人,可因為巨大的財富,也有一些地位,這句話迅傳開又有人聯想到去年鄭朗在延州,樊家捐出二十萬緡錢給延州做軍需,便有了樊家用二十萬緡錢買一個妾的法

    這是趣聞,不管真假,流傳很快崔嫻自船上返回京城,半路上居然聽了也不知道真假,但空穴來風,總有一個巢穴

    剛到京城,樊家派人過來,又用隱晦的語氣協商這件事

    崔嫻先是愕然,然後氣苦,最後想了大半天,忽然改了主意,:「讓家娘子過來,讓我看一看」

    樊家真的讓她過來,崔嫻看了看,不太符合她的目標,要生孩子,最好屁股大,胸大,這才是育子之象家中幾個人,除了自己稍好一些,其他三個妾身體都是極其苗條

    不過樊家娘子一慣活潑好動,古怪精靈,調皮搗蛋,身體健康這點倒頗讓崔嫻滿意,於是答應

    既然答應,樊家動作也很快,不是正妻,只是妾,可終是自家的女兒,並且鄭朗對妾的痛愛,也很有名氣,僅是一個名份問題,其他的與妻子並無二樣

    於是吹吹打打,放了無數鞭炮,又抬出許多嫁妝,一路將樊娘子送到客棧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整個京城,連皇宮的太監也聽了

    鄭朗憤怒道:「這都是神馬」

    「官人,以為我願意,還不是為了鄭家」

    成婚多年,鄭家還沒有一個兒子,崔嫻背的包袱重後來王安石的妻子與司馬光的妻子也這麼做過,看到家中人丁單薄,於是自作主張,替丈夫納妾

    「已經兩個女兒,以後還會有的我才二十四歲,母親生我時,我父親都快年近四十」

    「可妾心中不放心」

    「趕快讓人家回去,不要耽擱人家的青春」

    「如今事情公開,名節也毀了,如何讓她回去」

    「毀什麼,我才回客棧,能發生什麼事情?不能再耽擱,否則真的會毀了名節」

    「官人,想一想,妾答應下來,也是替官人著想樊家是京城裡巨賈」

    「難道我家的產業與我的年薪還不夠用度?」

    隨著鄭朗遷為樞密副使,年薪加上各種補貼一年達到兩萬多貫,還有家中產業,一年又能產生一萬多貫的收入一家人天天在樊樓吃住,費用也足夠

    「不是因為這個,官人,樊家是商賈,納他家的女兒為妾,不會有非議,又是巨賈,在京城與許多官員有一些關係官人不喜結交,眼下是樞密副使,會去西北可早晚要回來,三四年後回京,肯定會是兩府宰相無論立下再多的功勞年齡還是太,資歷不足,有樊家也是一個支援而且官人做的一些事,又要與商賈打交道,自己出面終是不妥,還有呢,平安監那十五分契股也要早晚售出,由樊家在中間轉一個圓場,就會減少正面的衝突至於樊家呢,樊娘子喜歡官人,樊家財產巨大,以自己力量不足以拱衛,有官人這座靠山,樊家幾十年內必然無憂所以順從女兒的意思,讓她進入鄭家做一個妾這是互惠互利」

    「這是婚姻,不是交易」鄭朗暈

    與自己妻子解釋不清楚,一提到兒子,這個聰明過人的妻子時常會犯糊塗,連一貫的心眼吃醋都忘記不清,索性不理她,直接進入房間,對樊家娘子道:「好」

    「官人,好」

    「……」

    「妾見過官人,」施了一個大禮

    「別官人」

    「是大娘子教妾的」姑娘一邊回答,一邊低頭,眉開眼笑,似乎歡喜得要命雖然做著羞答答的模樣,腳兒直動彈,顯然不是一個安生的主

    鄭朗在屋中走過來走過去,最後道:「樊娘子,今天我在內宮與陛下諸相商議國事,馬上我就要去涇原路擔任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

    「那是,朝廷官員無能,只有官人才能在西北力挽狂瀾」

    「……」

    「官人,妾還會騎馬呢」

    「不行,我去西北,隨時有生命危險,不能耽擱的青春」

    「夫妻本是同林鳥,要同甘共苦」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頭各自飛,哎喲,痛們做什麼?」鄭朗兩隻胳膊肘兒讓崔嫻與杏兒扭得痛疼萬分

    「誰與各自飛了?」

    「大娘子,妾不會與官人飛的」

    這還有理擰不清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鄭朗已經聽到許多熟悉的聲音,只好走出來,看到許多官員,如晏殊、呂夷簡、章得像、宋庠、杜衍等諸位宰相,一個不少,全部到來

    還有呢,富弼,葉清臣,歐陽修,張方平,賈昌朝,王舉正,王拱辰,陸續許多大臣先後趕到客棧

    如果這些人全部是星星,星光璀璨,幾乎都快將嚴家客棧淹沒

    「恭喜恭喜,」一個個道

    在京城這段時間鄭朗十分本份,不管官職大,對待他人皆十分客氣這也是鄭朗的脾氣,本來朝堂裡幾乎所有的官員,比他歲數皆大,除了因為國事外,何必對人藐視?

    加上又要辛苦地去西北,大家皆不惡,再加上樊家的名頭,一起趕來恭賀皇上不是了,們去樊樓這是聖旨

    鄭朗看著這嘈雜的場面,臉青一塊紫一塊,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qaz01232856 發表於 2012-10-8 01:03
第三百五十章 在路上(六)


    鄭朗揮了一下手,又揉了揉腦袋,對這些大大的大臣道:「各位,且等一等。[ H a o 1 2 3 中 文 網 ]」

    然後又衝在不遠處準備宴席的嚴掌櫃道:「們也不能準備。」

    這事兒不知怎麼的,眼看生米就要做成熟飯。

    完跑進院中,對崔嫻與樊家這個娘子道:「我是去西北對麼?」

    「是。」

    「我是去涇原路對麼?」

    「是。」

    「們知道好水川死了多少將士,我馬上去做他們的父母官,沒有去,先納妾,讓涇原路百姓聽聞後,他們會做什麼感想?」

    「這有什麼關係?」樊家娘子不顧害羞,反問一句。

    理由太勉強了。

    鄭朗又要撓頭,現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主流,難道向她們宣傳自由戀愛的思想觀,也不可能,自己娶了四個妻妾,有什麼資格自由戀愛。只好粗暴地道:「這樣吧,即便納,也等我回京城再納。否則我就不同意。」

    「這有什麼區別?」樊家娘子萬分失望。

    「有,想到鄭家來是不是?」

    「是……」蚊子一樣嗯了一聲。

    別裝,鄭朗心中十分無語,:「那應當知道我的為人,我對百姓如何,也知道的。」

    終是姑娘,比較容易門g騙。

    「但是……」

    「先回去,我再度回京。必然也會立下一些功勞,再讓進入鄭家。」

    樊家娘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崔嫻伏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姑娘道:「好。」

    鄭朗派人將她送回去,然後對群臣道:「我與樊家好了,回京城再納,各位不必恭賀。」

    可是鄭朗疏忽了今天的場合。這不是官場,要一本正經,他也不是老夫子,歲數大,沒有人敢與他開玩笑。

    特別是歐陽修與富弼等一干歲數不大的官員,早將他架了起來,道:「早納遲納還是不納,吃喜酒,吃喜酒。」

    嚴掌櫃也讓眾人竄奪著,再次準備擺起酒宴。

    鄭朗無語,我被強女干了!還是被一百多名官員強行女干。

    連趙禎沒有放過,他本人沒有來,卻派兩個黃門,一本正經送來隆厚的賀禮。

    崔嫻低聲道:「官人,我們成親時也沒有這麼熱鬧。」

    熱鬧沒有結束。

    皇上送來賀禮後,曹皇后又派人送來賀禮,不是代表趙禎,而是代表皇后本人,曹家與鄭朗沒有關係,可是鄭朗力保她的七叔為陝西長官,曹皇后心中還有些感謝。

    接著苗貴妃也派人送來賀禮。

    鄭朗更暈。

    反正大家一起來強女幹他,那麼就來吧。

    酒席擺開,被富弼拖到酒席上,一一勸酒,鄭朗借酒澆愁,眾人再勸,一會兒喝了十幾盞酒下肚。

    然後鄭朗看著眾人,越看越多,幾百人變成幾千人,幾萬人,最後模糊成一團,咚地一聲趴到桌子下面。

    哈哈哈,大家一起大笑。

    難得看到鄭朗失態,終於看到他醉倒的模樣,富弼樂得不行。眼睛瞅了瞅,正好瞅到將仕郎燕文貴,喊道:「燕仕郎,將鄭行知此時的樣子畫下來。」

    燕文貴十分為難。

    晏殊道:「讓畫,就畫。」

    這對翁婿要求,燕文貴怎敢拒絕,只好作畫。

    呂夷簡也笑咪咪的看著燕文貴畫鄭朗醉酒圖。

    其實是好水川之敗,給京城官員太多的壓力,需要發洩,正好鄭朗此次納樊家女,給了他們一個機會,才鬧哄成這個樣子。

    樊家開始看到自家女兒回來,有些不樂意,但怎麼辦?人家是朝廷的棟樑之材,最年青的宰相,自己只是一個富商,算什麼?但不一會兒聽到事情真相,樊家上下全部大喜。

    熟飯了,再也變不回成生米!

    鄭朗一醉,第二天早上也沒有醒過來,但不用上早朝,於是崔嫻派施從光前往西府請了一個假。

    晏殊大手一揮道:「給假三天。」

    到了下午,鄭朗起來,心頭燒得厲害,喝了幾大口涼水,崔嫻抱怨地:「不能喝,別逞強。」

    「這一回滿意了?」鄭朗忍著頭痛,將昨天發生的事回想一遍,都鬧成這種樣子,將人送不送回去,有什麼區別?

    「妾身還不是為了鄭家,為了,以為我想。」

    有理也不清,鄭朗索性不,先考慮西北。

    葛懷敏誇誇其談,鄭朗自己也是誇誇其談,之所以出那麼多東西,是歷史的知識。真要將腦海裡領先一千年的見解,與歷史知識拋去,未必做得比韓琦與范仲淹好。

    有這個歷史知識還遠遠不行的,要落實到具體的實處。兵戰凶危,不像政務,在杭州與太平州,做錯了,可以及時改正。軍事上一錯,幾千幾萬人會立即傷亡,怎麼去改正?難道人死了,還能將他們吹活過來?

    不過僥倖還好,有狄青在涇原軍,並且頂在鎮戎軍,不過也不好,鎮戎軍幾乎覆蓋了後來固原所有地區,甚至超過。但宋朝控制能力有限,比如好水川已經到了後來的隆德,雖然北方海原地區屬於西夏控制區,也要經過宋朝大片的控制疆域,才到達好水川進行埋伏。

    一部分是韓琦與諸將出現失誤,疏於偵查,一部分也是宋朝只能防守,兵力有限,以至控制的前線地區出現大量空擋,才造成的結果。

    還有如何利用葛懷敏這個二世祖?

    想了想,來到軍營,查看這群蕃兵,也要讓他們準備動身。

    聽要去西北,這些女真人哇哇叫。

    應當來,他們並沒有完全開發心智,甚至整個種族才開始逐步向奴隸社會進軍。正是這種天真與愚昧,也造成了他們野蠻與強悍的戰鬥力。

    十分興奮,想要象京城的那些人享受榮華富貴,就得有戰功,想有戰功,就得打仗。

    鄭朗將王直喊到一邊,問:「王德用派來的幾個人表現如何?」

    知道王德用對他那個妹夫十分感冒,但不代表著王德用會識人。

    「學士,這批人可重用,」王直慎重地,又道:「特別是那兩個文士,似乎很不簡單。」

    「哦。」

    「看今天這些蕃子表現如何?」

    鄭朗仔細地看了看,:「比昨天站隊似乎更整齊。」

    「是劉軒睿強行我下的命令,操練不齊整者,不聽軍命者,按軍法處斬,斬殺了一名蕃子,這些蕃子怕了,才變得聽話。」

    「真殺了?」

    「他搬出軍法,又搬出王相公,我不敢不聽。」

    有軍法,可幾乎沒有人將軍法當成一回事,鄭朗喃喃道:「還真殺?」

    「學士,我想到了孫武。」

    不能僅靠歷史來判斷一個人的命運,有的人因為沒有機遇,沒有碰到賞識的人,才埋沒一生。就像狄青沒有碰到范仲淹,也就那麼一回事。但達到孫武的高度,不可能的。然而如此果決,大約是一個人才。

    將兩人召了過來,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京城,前往涇原路。」

    「學士,我們都知道了。」

    「那們有什麼想法?」

    「鄭學士,延鄜路在范仲淹經營下,不易攻克。朝廷又讓范仲淹去了環慶路,范仲淹雖不求有功,但那種戰法,卻是最難進攻的

    「得有道理,繼續。」

    「秦鳳路在後方,那麼只剩下涇原路與北方的府麟二州。這兩處必將成為未來西夏人攻擊的重災區。」

    常明德補充道:「涇原路已經被元昊打爛。但是想立功,還是在涇原路。」

    沒有戰爭,怎麼會立下功勞?

    似乎真的不錯,難怪會向王德用毛遂自薦。但不像狄青,已經有歷史證明,還要繼續觀察,鄭朗溫和地道:「很好,與我意同,們馬上準備準備,不日我就要動身。」

    「喏。」

    鄭朗不由哭笑不得,兩人更加興奮,像是兩個戰爭狂熱分子。

    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然後又繼續看著蕃兵操練,到了京城,鳥槍換炮,全部披上宋朝的盔甲。

    在隋唐明光鎧成為主流,發展到宋朝,山文鎧取代了明光鎧,工藝也達到了巔峰。

    不但工藝精湛,連尺寸都有嚴格的要求,比如造甲之法,步軍yu其長,馬軍則yu其短,弩手yu其寬,槍手yu其窄。又比如步人則直身行立,短則lu足,馬軍則曲膝蹲坐,長則綰絆,馬軍甲裝裙所以獨用過膝三寸,步人則甲身腰圍吊腿連成一片,名曰全裝,而易為披帶,馬軍則吊腿拖遴作二段,名曰摘吊。

    不但有馬步軍專用的盔甲,還細分弓箭手、弩手與槍兵等兵種適用的盔甲,尺寸護具,都根據各個不同的兵種做了考究。

    特別是重步兵的步人甲。

    有人歐洲的古代盔甲最好,這是錯誤的,最好最全面的是步人甲,重達近三十公斤。

    加上武器在內,往往士兵會負重四十到五十公斤。

    雖有效的保護自己,但犧牲了速度。

    其實最強大的軍隊,不是重甲兵,而是靈活機動的輕騎兵,速度戰勝一切,什麼重甲都是浮雲。鄭朗知道,但知道了也沒有用,沒有好的戰馬,什麼速度也是一個夢想。

    馬甲要輕一點,也重達近二十公斤。

    但對於這些女真人來,一點也沒有感到負擔。

    論武力他們肯定不是宋朝第一,但整體均衡起來,體力絕對勝過宋兵。

    無奈,北方人種本來就比南方人種高大,加上吃肉的民族,營養也比吃素的人更強壯。

    不過不是每一個宋兵都能穿得起這種盔甲,別人不,要是讓鄭朗穿上步人甲,別走路,有可能被活活壓趴下。

    所以出現了皮甲與紙甲,紙甲不是後來大白紙,厚達三寸,如遇雨水透淋,統弩難穿。能當盔甲,起到一些防禦能力,而且輕便,還能當作保暖的衣服。

    相對而言,即便在前方,紙甲數量也勝過了鐵甲數量。

    紙甲多是無奈,許多士兵承負不起步人甲的重量,朝廷也沒有錢帛讓一百多萬士兵全副武裝鐵製盔甲,就是能武裝起,保養費用也是十分驚人。但最怕的是紙甲也粗製濫造。

    三寸厚的紙甲能擋一擋弓箭,如果變成一寸厚呢?

    這種紙甲還在演變,到明朝後,被棉甲代替。以前朝代也有差的盔甲,比如唐代兜狀的鎖子甲與皮甲、布甲。

    沒有騎兵,這種狀況就無法改變,鄭朗默想片刻,又開始觀看武器,宋兵主要是一弩二弓三槍,少量配製刀、劍、鐵鞭、短槍。多數配置馬軍一都當中槍手旗頭十三人,其餘人並系弓箭手。步軍一都刀手八人,槍手十六人,其餘七十餘人並系弩手。弓弩手也練習刀槍技擊之術,以防短兵交接,但多不熟練。

    這支蕃兵保持著原女真人的傳統,用槍的人沒有一個,全部用刀,配弓。

    鄭朗忽然靈機一動。

    在延州他一直在想著擺巴士,每天又在處理許多政務,沒有時間想其他,這時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騎兵與步兵交戰,誰勝誰負,幾乎是孩子都知道的問題。

    但以步兵勝騎兵不是沒有過,劉裕的卻月陣,不算,但還有唐朝的陌刀兵,也不能算,工藝能還原出來,也沒有幾個宋兵能將唐朝的陌刀玩好。還有一例,普通的步兵勝過騎兵,岳家軍!

    韓世忠與岳飛軍中還是以鐵甲長槍強弩為主的重步軍,以密集陣容屢屢擊敗金朝騎兵。但因為沉重,往往勝不能全擊敵寇。於是岳飛在郾城之戰中想出一個辦法,裝備特製的大刀、大斧,從兩翼擺開陣勢,咱不砍人,專砍馬腿,馬腿砍倒後,敵人從馬背上摔下來,再用大斧大刀往胸口猛砸。端的陰險毒辣。

    但這一戰將金人殺慘了,若不是趙構與秦檜這兩個王八蛋,金人都準備收拾行李,打包逃回黃龍府,僅一戰,有可能就將中原收回,連帶著外送幽雲十六州。

    結果讓人無語。

    想到這裡,立即站起來,奔向西府。

    晏殊看到他笑嘻嘻地問:「酒醒啦?」

    高興的。

    鄭朗翻了一下眼睛,沒有理他,而是拿出紙筆,將岳飛發明的幾種武器畫了出來,帶有長柄的刀斧,岳飛當時佈置十分匆忙,沒有時間特製長柄,於是讓手下砍來木棍子當作長柄,然後用繩子將刀斧綁在長柄上。現在時間有餘,可以慢慢製造出專用的長柄,直接套在長刀或者大斧上。

    「這是……」

    「砍馬腿。」

    「咦。」

    「先讓作監做出一批,我帶到西北,試用看一看。」

    「好。」

    鄭朗接著畫出第三件武器,鉤鐮槍,這種兵器是從古代武器戟演變而來的,成名於呂光,然而西域一戰,在古代多為中原人忽視。宋朝也不知道它的威力。

    宋朝與李繼遷交戰時,不能破其連環馬,於是有人想到了戟,仿照戟的形式加了一個橫枝,刺戳之外又多了一個橫拖的作用,起了一些成效,於是宋制九種槍當中雙鉤槍、單鉤槍與環子槍皆帶著這種鉤子。嚴格來,還不是鉤鐮槍。岳飛在這種帶橫枝的槍上又加了一個彎鐮,將橫枝改成真正的鉤子。

    交戰時先用鉤子將敵人的盔甲勾下來,再用彎鐮割敵人的腦袋。大將楊再興正是用這種鉤鐮槍,一人就殺了幾百個金兵。

    武器不是萬能的,但這些武器的出現,無疑擴大的郾城大捷的戰果。放在西北戰場,也增加了一部分的威力。

    「這個好。」晏殊高興地。

    「好那就開始製造吧。」

    「我馬上下令製造一批,讓帶到西北去。」

    鄭朗這才回到客棧,崔嫻委屈的迎出來。鄭朗搖頭,也沒有再生氣,這不是一代人兩代人的差距,而是一千年思想觀念的差距。崔嫻按照這時代的做法,並不為過,相反,這是大fu的大度,是fu德。道:「嫻兒,我馬上就要走了。」

    「嗯。」

    「們回鄭州吧。」

    「為什麼?」

    「這不是杭州,西北有危險。」

    「妾身不會與各自飛。」

    「都是什麼,們去西北也沒有用。」

    「有的,那個不想了。」

    「……」

    杏兒四兒她們也不同意,鄭朗只好道:「們要去可以,但必須呆在渭州城中,不能出城,只要是城外,那怕是在渭州,都會有危險。」

    「好,我們就留在渭州城中,一步不離。」

    鄭朗還是像在杭州一樣,走就走,先帶著這群蕃兵騎馬離開京城,崔嫻她們依然在後面出發。

    早到達涇原路,就能好做準備。

    春花正是燦爛的時候,鄭朗眼中卻只能看到落英繽紛,與隱隱的那份殺機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