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伺機而動
再走不到十里路就來到了通州,這裡是漕運北方的盡頭,三月份雖然不是糧食收穫的季節,但是從南方運來的物資還是在碼頭堆積如山,裝貨的二輪馬車絡繹不絕,碼頭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吆喝聲、驢馬的嗚叫聲滲雜在一起,一副異常繁忙的景象。
簡凡的車隊從碼頭旁邊經過,透過車窗遠遠就看到年伍佰正在牽著馬上了一艘相對較大的官船,在船頭的甲板上,一個白面長須,戴紅頂的官員坐在太師椅上,左右十幾個魁梧的親兵手握刀柄站立兩旁,氣勢十足。
那官員卻悠閒的蹺起二郎腿,遠眺著外面繁忙的河面,在他的右側放著一個茶几,茶几上放著幾樣點心,這官員手裡捧著一杯茶,優雅地放到嘴邊輕輕地移開茶蓋,小心地喝了一口,臉上一副心滿意足神情,似乎非常享受這個盛世繁華的場面。
簡凡對刑鐵男問道:“刑姑娘,下面船頭上當官的那個人是誰?好像官比你師兄還要大哦,莫非他就是你師兄所說的統領大人?”
刑鐵男回答道:“他叫做索阿圖,是真正的鑲黃旗人,頗有謀略,近幾年東征西討,立下很多汗馬功勞,最近剛剛在山西剿滅了白蓮教,皇上又令他去江蘇平叛。”
刑鐵男說到鑲黃旗的時候,臉上有一些驕傲和自豪,好像說的是她的老祖宗一樣。
“刑姑娘也是鑲黃旗出身的人嗎?”簡凡問道。
刑鐵男挺直了腰,在馬上抱了一下拳,神情有一點驕傲地說道:“先祖自從太宗皇帝起,就入了漢軍鑲黃旗,本姑娘自然也算是鑲黃旗的人了。”
簡凡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原來姑娘還是一個旗人,失敬了。”他雖然說失敬,但是神情裡一點也沒有失敬的意思,他的嘴角上翹,反而有一點諷刺。
刑鐵男是一個愛慕虛榮的無知女人,她以為她的旗人身分會給她的印象加分,卻不知,對於這些狐假虎威的漢奸二代,簡凡是最厭惡的。
簡凡指著碼頭上的官船,說道:“刑姑娘,你師兄就在那艘大船上,你為什麼不跟著一起去呢,要知道走陌路是很辛苦的,刑姑娘沒有必要跟我等受苦,坐官船總好過騎馬,反正船都要經過山東,到時我們在山東濟南再會也一樣。”
刑鐵男遲疑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因為和簡凡坐在一起的還有其它男人,她不可能和簡凡同一輛車,而簡凡也不可能整天依在車窗上跟坐在馬上的她說話,更為重要的是,馬車的速度實在太慢,她現在恨不得馬上跑到濟南,去看她父親到底在不在那裡。
刑鐵男道:“好吧,那麼我們就濟南再見了!”刑鐵男也乾脆,說完就趕著馬向運河的碼頭跑了過去,在船隻收起搭橋板的時候剛好趕上。
簡凡的馬車卻在路邊的柳樹底下停了下來,簡凡對李泉朋吩咐道:“泉朋,你去找兩艘船,咱們也改坐船,跟著年伍佰和索阿圖!”
李泉朋壓低了聲音說道:“師父本不應對刑鐵男這麼客氣,這樣的人,應該斬草除根才是,還有他的那個年師兄,依弟看來,他們一船人也不是很多,咱們半路叫了杜師叔,把他們弄到河裡餵魚算了。”
簡凡道:“為師會有安排!”
刑鐵男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個年伍佰和索阿圖,他們在山西清剿白蓮教的時候,採取了血腥的手段,讓多少無辜的平民慘死,也差一點讓簡凡死在那裡,如今見到他們,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在北京,簡凡必須隱忍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出到京城,他就沒有必要再這麼小心翼翼了,太過小心翼翼,時間一久會把自己的膽量縮小的。
伺機而動是他的本性,現在他就像一隻徘徊在獵人身邊的豹,尋找絕佳的機會衝上去把獵物撕成碎片。
而前面那艘船上的索阿圖和年伍佰,就是他眼中的獵物。
李泉朋很快找到了一艘客船和一艘貨船,幾個女和那些專家都坐在客船裡面,至於那些馬匹、車輛和貨物都裝在後面的那艘貨船裡。
索阿圖和年伍佰的船趕得很急,而且很少靠岸,只有到了晚上才不得不靠碼頭停留,簡凡的船雖然遲了半個時辰起航,但是到了晚上,簡凡就追上了他們。
之後的幾天內,三隻船一前一後地跟著,不過由於運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多,而索阿圖又仗著自己的是官船,倒也沒有註意後面,更加不想到會有人會伺機找他們的麻煩。
五天之後黃昏,船隻來到天津的武清縣碼頭,簡凡在船頭看到前面索阿圖的船隻已經停下,年伍佰和索阿圖帶著十來個清兵上了岸。
眾人之中,只在李泉朋知道他們的船是在跟著索阿圖的,其餘的人根本就沒有覺察到,一路上吟詩作對喝酒猜枚,雖然船上的活動空間小,倒也過得非常快活。
簡凡照例讓李泉朋帶著出幾個徒弟上岸購買物資,順便收集情報,而他自己由於不想跟年伍佰碰面以免除節外生枝,所以一直待在船上。
看到有人上岸,袁雪就變得不耐煩了。因為她已經在船上困乏了幾天。覺得再也忍受不了了。
王碧映和尹姬柔還好一點,她們一個專注於注於化學,一個專心於機械,她們總是嫌時間不夠用,在船上這幾天對於她們來說是難得靜下來學習的時間。
但是袁雪除了會武功和作幾句不甚通順詩詞之外,其餘的什麼都不感興趣,而且這人也生性好動,在船上狹窄的船艙里呆了幾天,已經是她的極限。因而船一靠岸,就要上船去縣城去逛一下。而且還要拉上王碧映和尹姬柔以及桃花。
不過王碧映知道,天色已黑,簡凡不會答應讓她們上岸,但是為了避免簡凡和袁雪兩人吵架,於是她說道:“袁雪,今晚就不要上岸了,天又黑人生地不熟,我們明天天亮了再去行不行?”
接著又對簡凡說道:“和尚,你不是說要修一條從京城到天津的水泥大道的嗎?你開始也說要坐馬車從京城一路到天津,順便看一下路況的,可是我們都到天津了,路反而沒有看幾眼,不如明天我們就上岸到天津城裡看一下如何?”
王碧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索阿圖和年伍佰這兩人會不會停留?因此說道:“明天看情況再說吧,我答應天亮之後,盡量讓你們上岸邊遊玩一下。”
在船上吃過晚飯之後,一個弟匆匆地回到船上,在簡凡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
簡凡點點頭,對著那個年輕的弟吩咐了幾句,然後向船艙的黑暗外招了一招手,張阿四那個高大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靜悄悄地走了出來。
簡凡也不說話,帶著張阿四跳下了船隻。
袁雪的艙室也忽然打開了,艙門露出一絲微弱的光線,只見她穿著一身夜行衣,手上抓著一把短劍,頭上還包著黑巾。
袁雪輕輕地關上艙門,同一船艙的王碧映並沒有覺察,她白天學習太累,這時已經熟睡了。
袁雪遠遠地跟在簡凡和張阿四的後面,心裡暗道:臭和尚,不讓我們上岸,自己卻一個人偷偷地溜上岸邊去,他在京城天天都有應酬,在船上呆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忍耐得住?這下肯定是進城去喝花酒去了,待本姑娘抓你一個現行,看你如何抵賴!
武清縣是運河轉運物資的周轉站,很多的過往的船隻在這裡靠岸,帶動了這裡的商業繁榮,酒樓、客棧、妓院開得到處都是,到這時正是營業的時候,喧鬧聲伴隨著明燈光從那些歡樂場所投射到有一點清靜的街道上。
街道上三三兩兩地走過來一些人,也偶爾有幾輛馬車經過,車把式左手拉著馬籠頭,右手提著燈籠,跟馬並排走著。
簡凡和張阿四一前一後進入了一間小小的客棧,一下消失在昏暗的燈光裡面。
跟在後面的袁雪心想,這點江湖小岐倆如何瞞得過本姑娘?她看了一看小客棧旁邊的小巷,低身快步跑了過去。袁雪形忽然加速,黑影一閃,幾下騰躍就上了客棧的屋頂,只有屋頂的瓦片發出幾下輕微的聲音,就像屋頂上有貓走過一樣。
袁雪趴在屋頂上,看到客棧的後門走出兩個高大的男人,扯這兩個身影,袁雪就知道一定是簡凡和張阿四兩個人,他們兩人都戴著一個斗笠,以遮住他們沒有辮的腦袋。
他們甚至連衣服也沒有換,簡凡那身與眾不同的衣服,袁雪即使在黑夜之中,也一眼能夠看得出來。
而張阿四的後背卻忽然多了一個長長的包袱。袁雪看了心裡暗暗稱奇。
張阿四自從來到普濟寺以後,幾乎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一句話,除了簡凡之外,有時候簡凡對他說話,他也只是“嘿,是,知道。”這幾個字,讓人知道他不是啞巴就行了。
除了這個張阿四之外,這時袁雪忽然覺得簡凡這個人更加神秘,他失踪了十幾年,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可是他又忽然出現在蒙古草原上,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