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綁架全人類 作者:小雨清晨(連載中)

 
mk2258 2012-7-28 12:07: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65641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1
198 點煙山

    看到尖頂,並不意味著馬上就要到達城堡。

    以中古世界的交通狀況——尤其是靠近森林的區域——要到達已經可以遠遠遙望,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一千米的城堡,中間至少還要再繞三公裏彎路。

    隊伍又向前走了十幾分鍾,繞過一處大彎,眾人麵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向上緩坡。

    “老爺……”領路的送信人回轉過來:“就是這裏了,再往前走,就是阿克福德堡在這個方向的‘點煙山’。”

    艾克麗村莊都會在進出森林的關鍵位置設置觀察點,作為整個男爵領的中心,阿克福德堡的核心區域當然更是戒備森嚴。

    對於力量薄弱,罕有流動人口,隻要一發現“外鄉人”——不管數量如何——就會立刻點起至少一道黑煙的艾克麗村莊相比;阿克福德堡武裝強大,又經常人來人往,示警的門檻無疑要高上許多。

    但不管門檻多高,當一支由騎士率領,總體人數高達兩位數,半數成員扛著鐵質武器,並明顯擁有後勤牲畜隨行的隊伍出現時,不管力量薄弱的艾克麗村莊,武裝強大的阿克福德堡,還是本身就是軍事要塞的菲什加德堂區科林堡,守在周邊最高山峰上的瞭望台看守,都會第一時間點燃所有的燃料,升起三四五六七八道黑色的煙霧,向村莊、城堡、軍事要塞作出最緊急的警報,以爭取半個小時左右的預警時間。

    這並不是說堅固的城堡擔心被十八人組成的隊伍攻破,而是說,如果讓這樣的隊伍突然殺到城堡附近,外來者壓根就不需要攻擊城堡,隻要宰掉幾十個農夫,搶走十來頭牲畜,割掉份地裏的蕎麥,順手再點上一把火,就足夠讓任何一片領地十幾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有了預警,城堡就有了反應的時間。

    所謂的反應時間,大部分時候也並不是用來召集戰士出門交戰。——十幾人的武裝團體摸到了附近,鬼知道後麵有沒有更多的伏兵,寶貴的戰鬥力量,當然要用來防守城堡。

    預警搶來的反應時間,是為了讓農奴、自由民、以及最重要的牲畜逃回城堡,並及時派出幾個騎術嫻熟的偵察者,查探入侵者的真實力量。

    如果入侵者力量薄弱,那最好不過,出門的騎士會嚐試著直接驅逐;如果入侵者比較棘手,這些冒著生命危險偵查的騎士,往往會隨身攜帶一定數量,但又不至於影響戰馬行動的精鹽、蜂蜜、貴金屬等通用的高價值物品,用來和對方交易妥協;妥協不成,或是對方力量太強大的話,偵查騎士們也可以執行最後一個任務:幹脆自己一把火燒掉份地裏的糧食,以免被入侵者利用。

    也就是說,隻要代表最高預警等級的黑煙冒起,除非是菲什加德堂區·科林堡這樣的純軍事要塞,其他的大部分城堡和絕大多數村莊,都意味著至少得付出全體動員、農夫逃竄、牲畜亂跑、份地踐踏、騎士失陷、份地點燃……等一係列絕對會讓領主老爺或忐忑不安的意外風險,或心頭滴血的沉重代價。

    有前段時間收集的情報,吳清晨當然不至於剛到地頭就得罪整個阿克福德領。

    止住隊伍,吳清晨跟著送信人前行觀察,確認瞭望點之後,按照參謀團擬定的方案,吳清晨讓隨員們在原來的位置再往後退兩三百米,接下來最後兩公裏路程,首次拜訪阿克福德堡的時候,吳清晨隻會帶上送信人一名隨員,以確保不出烏龍。

    不過,不出烏龍歸不出烏龍,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行動的順利,以及未來的利益,出發之前,還需要先執行參謀團的另一項方案:

    “格雷斯哥哥,朗科恩哥哥……”勒住長耳朵,吳清晨目光環顧,一個個點名:“帕梅拉叔叔,安托萬叔叔,阿布維爾叔叔,狄恩,約克,哈裏……韋瓦爾,安……開始吧。”

    ————————

    一個小時之後。

    阿克福德堡。

    加魯查找過來的時候,巴士瑟正在馬廄裏發呆。

    自從上次跟隨農事官臨時趕往艾克麗村莊,緊急處置耕牛集體受傷的事故,並陪同洛斯/莫爾采摘草藥,參與了一部分耕牛的治療過程之後,回到阿克福德堡,凡是大牲畜出了點毛病,眾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立刻來找巴士瑟。

    馬廄裏味道很重。——當然,比起清理城堡肮髒的角落,或是冒著生命危險去鎮壓抗稅的村莊,味道再重,巴士瑟都寧願和大牲口們呆在一起。

    可是……

    軀體被樹枝劃傷,應該先衝洗創口還是應該先清理髒東西?

    創口恢複之後,應該多牽出去曬曬太陽還是敷上草藥靜養?

    巴士瑟糾結地望著頭頂牲畜棚的茅草。

    “巴士瑟!”正在巴士瑟開始扯頭發的時候,大莊頭的長子,毛手毛腳的加魯查衝了進來:“巴士瑟,你的老師來了!”

    “唔?”巴士瑟猛地回過頭。

    “洛斯來了!”加魯查大聲重複:“洛斯/莫爾,艾克麗村莊的新牛倌。”

    “真的?洛斯……洛斯老爺來了?”巴士瑟眼前一亮,隨即皺眉,瞪了加魯查一眼:“什麼牛倌,洛斯老爺現在已經是艾克麗村莊的教士了!”

    “哈!對對……”加魯查笑著回答,“對,教士,你的教士老爺過來啦!”

    “洛斯老爺到哪了?”巴士瑟飛快地爬起來身,然後又忽然頓住:“不對啊……洛斯老爺過來……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馬廄門口,加魯查拉了同伴一把:“今天輪到托爾尼奧守塔樓……艾克麗村莊的送信人過來了,他的旁邊就是你的洛斯老爺,他們一起來送信。”

    “現在到哪了?”說話的時候,巴士瑟已經走出了馬廄。

    “城堡外麵。”

    “咦?為什麼?”巴士瑟微微一頓:“為什麼不讓洛斯老爺進來?有什麼問題嗎?艾克麗村莊的送信人不對勁?”

    “沒有,巴勒和小莊頭陪在旁邊。”

    “那……不認識洛斯老爺?”

    “認識啊……”加魯查回答,“你上次的同伴,一起去過艾克麗村莊的馬庫爾正好也在塔樓。”

    “那?”巴士瑟更奇怪了。

    “你的教士老爺說,點煙山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人,為了不給阿克福德領添亂,希望我們先過去看看。”

    “嗯?”巴士瑟微微一愣:“很多人。”

    “快走快走……”拉住巴士瑟,加魯查加快腳步:“你的教士老爺說,為了解決治療耕牛、移動蜂窩的麻煩,還有最近剛剛發現的一些好事,你的教士老爺特意帶了很多擅長這些活兒的熟手過來。”

    “呃?”

    “還呃什麼?”加魯查用力抓住巴士瑟的手臂:“快走吧!治牛、移蜂窩啊……多好的機會!洛斯帶來的下等人肯定不能進城堡,趕緊出去搶人啊!”

    “搶人?”被強行拉住,巴士瑟跌跌撞撞地走出牲畜棚:“千萬不要胡來啊……洛斯/莫爾已經是教士了!”

    “什麼教士?”加魯查斜瞟著眼睛說道:“學生!牧師的學生!”

    “很快就是教士,肯定會是教士!”

    “好了好了知道了!趕緊來吧。”加魯查懶得繼續爭辯,一把拽著巴士瑟,腳步飛快地移動:“學生也好,教士也好……我們又不會打擾他,我們隻要幾個下等人幫幾天忙……放心吧,大家還指望著那些下等人好好幫忙看看牲畜,再幫忙弄幾個蜂窩,誰會為難他們啊?”

    “大家?”

    “嗯……托爾尼奧守,馬庫爾,你,我……快點啊,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們就弄不到手了……”

    “千萬千萬別胡來啊!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洛斯老爺是過來送信的啊……送信能呆多久?”

    “是啊,送信啊!你的洛斯老爺需要送信,他帶來的下等人總不要送信吧?在阿克福德領呆幾天有什麼關係?當然,要是這位自由民老爺也願意一起留下來幫大家看牲畜、移蜂窩的話……剩下的信我去幫他送!別說送信……回信我都幫他送回艾克麗村莊!”

    ————————

    十分鍾之後。

    “洛斯……老爺。”

    順著吊橋走出城堡,距離吳清晨足足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加魯查就飛快地跳下戰馬,深深鞠躬,誠摯問候。

    片刻之前的胡言亂語,已經被加魯查拋到九霄雲外。

    忽悠吳清晨/洛斯?擄掠吳清晨/洛斯的隨員?

    瘋了嗎?

    通體潔白,一絲褶皺都沒有的教士長袍;嶽峙淵渟,沉穩大氣的上等人風範;麵色肅穆,不怒自威的真·老爺氣質……

    看著十幾步外的吳清晨/洛斯,加魯查瞬間忘記了幾分鍾之前所謂“自由民老爺”的言論,老老實實地展現出自己最乖順的姿態。

    加魯查必須慶幸自己的選擇。

    半小時之後。

    順著小道,離開城堡,穿過份地,踏上丘陵,繞進山間小道,爬上長長的緩坡,看著麵前的隊伍,加魯查的下巴,差點就掉了下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2
199 工程專家

    加魯查麵前,一長排農夫——不,一長排戰士坐在緩坡的草地上。

    這些戰士全部兩腿盤起,腰杆筆直,雙手握著的長矛,整齊地指向天空。他們靜靜地坐著,眼睛望著同一個方向,沒有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東張西望。

    這樣的沉默,這樣的整齊,隻看一眼,加魯查就勒住了馬匹。

    生活在戰亂的中古世界,作為領主直屬的士兵,加魯查相當清楚:隻有村莊中最受重視,最受關注,經常脫產訓練,半警役半民兵的綜合體,才會是這樣的表現!

    “洛斯……洛斯老爺……”

    足足愣了將近一分鍾,加魯查才回過神來:“約翰/普拉亞閣下對您真是照顧。”

    “嗯?”吳清晨略有些“奇怪”地偏頭。

    “這是艾克麗村莊最精銳的民兵吧?”加魯查眼中滿是羨慕:“為了保障您的安全,普拉亞閣下可真下力氣。”

    “民兵?”洛斯/莫爾立刻飛快地搖頭:“沒有民兵,我沒帶民兵啊……這裏隻有兩位警役,其他人都是特別會幹活的熟手。”

    “特……特別會幹活的熟手?”加魯查差點咬到舌頭,他指著站在稍遠一點的位置,或整裝行李,或照料耕牛,或坐下休息,或三兩閑聊的農夫們:“那他們是什麼?”

    “那是路上順手抓的幾個盜賊,準備帶回去做農奴。”

    洛斯老爺輕描淡寫地回答,似乎是不想詳談盜賊的細節,洛斯/莫爾輕夾馬腹,騎著長耳朵走前幾步,對加魯查心目中的民兵喝道:“嘿……起來!都起來了,來見過城堡裏的老爺!”

    一聲令下,距離洛斯/莫爾最近的民兵立刻站了起來。不到兩秒,後麵八名士兵也麻利地全部站了起來。

    隨著士兵們整齊利索的動作,加魯查胯下的戰馬,瞬間聞到了熟悉的緊張氣息,開始不安地騷動,措不及防之下,加魯查差點跌落,他連忙手忙腳亂地安撫,好不容易才讓戰馬平靜下來。

    “都呆著幹什麼?不知道給老爺行禮嗎?”

    加魯查剛剛站好,洛斯/莫爾又喝了一句。

    距離洛斯/莫爾最近的民兵立刻鞠躬。

    半秒之後,後麵八名士兵也整齊地鞠躬。

    這……騙鬼哦!

    還說不是民兵!

    加魯查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後麵那些幹活的家夥是剛剛抓到的盜賊。——這一點,加魯查還算將信將疑,畢竟,這些家夥大多四肢無力,瘦骨嶙峋,確實都是一副飽受摧殘的倒黴模樣。

    前麵這排剛站起來的家夥,是特別擅長農活的農夫?——這一點,加魯查就半個字都不會相信了,瞧這整齊劃一的動作,瞧這令行禁止的紀律,瞧這訓練有素的舉止……除了民兵,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為什麼要睜眼說瞎話呢?

    難道是……

    “唔……”忽然之間,加魯查想到某種可能性,他偏頭向洛斯/莫爾問道:“洛斯老爺,這次您都要到哪些地方送信?”

    “阿克福德堡,科林堡……”洛斯/莫爾一一回答:“還有普拉亞家族。”

    這就說得通了!

    加魯查瞬間完成了腦補:

    阿克福德堡還好,距離艾克麗村莊很近,路上也還算安定。

    科林堡這樣的四戰之地,以及普拉亞家族那麼偏僻的位置,就肯定需要比較充足的保護力量了。

    於是,為了保護洛斯/莫爾,普拉亞牧師不惜抽調村莊最重要的武裝,但為了減少城堡中某些舌頭比較長的家夥亂發牢騷,普拉亞牧師順手就將民兵偽裝成農夫,但可能是沒交代清楚的原因,又或者是洛斯/莫爾這個小家夥沒弄明白,隻知道一口咬死“農夫”的身份,卻忘記了在細節方麵加以偽裝。

    這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啊……

    加魯查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走出城堡,見識到洛斯/莫爾的氣場之後,加魯查雖然第一時間就放棄了忽悠小孩和擄掠隨員的想法,但還是想要嚐試一下好言相求,利益交換,遠期許諾等方式,留下幾個擅長治療耕牛和移動蜂窩的老手,做一段時間的技術指導。

    但現在,看著麵前這些民兵,加魯查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些民兵中,或許有那麼一兩位也確實擁有類似的技能,但這種村莊的核心防衛力量,加魯查就算用屁股思考也知道,伊弗利特管事也好,普拉亞牧師也好,甚至是阿克福德男爵,都不會允許他們長期呆在外麵。

    最初的計劃,和修訂後的計劃全部落空,加魯查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許多。

    ————————

    地球,某鄉村。

    對口分析團隊,編號:i23-z1-2037-2214。

    村民活動中心,棋牌室。

    吳清晨離開了艾克麗村莊,葉毅和工友們立刻長舒了口氣。

    雖然還是要對“三個蜂窩交叉口”的視頻進行二次分析,不過,至少今天肯定不會再有什麼新增加的內容。

    迎來難得的喘息時間,別說前施工隊的成員,就連麵無表情的組長,以及周圍的武警戰士,神情都輕鬆了很多。

    不過,作為一群有上進心——或者說已經被打怕的無產階級,輕鬆一兩個小時之後,大部分工友都圍到了李眼鏡旁邊,即時跟進天象事件的最新動態。

    “這賊娃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老劉指著大屏幕,裏麵加魯查正心不在焉地和吳清晨的隨員們一一交流,通過隨機的問題,檢查隨員們的口音,以及對艾克麗村莊的了解程度。

    “揩不到油唄……”旁邊的某位工友回答:“俺們那地兒,沒留飯的時候,鄉幹部就這樣。”

    “不是揩不到油……”李眼鏡搖搖頭,糾正道:“而是不敢揩油,參謀團的方案,正是通過偽裝成民兵,昭示牧師、堂區對吳清晨先生的極度重視,從一開始就遏製住因輕視、貪婪導致意外的可能性。”

    “這賊娃膽子也忒小了……”工友神情不屑:“坐一下,站一下,鞠個躬……就嚇成這灰溜溜的模樣……嘖,換我們那片,幾年前家家戶戶扛個鋤頭,還不是照樣沒搶……弄成退耕還林。”

    “那是因為你們那片本來就沒有規劃……”另一位工友插嘴:“換成……”

    “不是這麼簡單。”李眼鏡擺擺手,止住偏題的工友:“看起來隻是坐、站、鞠躬,似乎隻用了三個動作……其實,吳清晨剛才讓隨員們換上的衣服,作用也相當大。你們有沒有發現,吳先生花了兩三個小時,特意從手藝人家裏借出來的衣服,基本都是一個樣式?統一的動作,統一的標準,再加上統一的服飾,完全可以把一分力量,擴大成三分的心理效應。”

    “這個……”聽到這個結論,眾人齊齊看向門口的武警,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還有,你們不要覺得隨員們做的事情很簡單。”

    李眼鏡點開一份資料,繼續解析:“中古世界的農夫都是一天學校都沒進過的純文盲,從一念到十都要打幾個磕巴,左邊右邊也分不清楚,想要達到吳先生隨員們這種令行禁止,整齊劃一的程度,至少也需要訓練兩三個月……這麼長的訓練時間,放到半脫產的警役身上,很可能足足兩三年才能積累下來。”

    “呃……這麼難嗎?”眾工友張大了嘴巴,好幾人同時指向了顯示屏幕:“可是……吳先生這邊,明明隻花了兩天啊!”

    “沒錯,吳先生是隻花了兩天。”李眼鏡並不否認,進而說道:

    “可是,我說的兩三個月,或者說,加魯查懷疑的民兵,指的是“休息”、“隊列”、“行軍”、“戰鬥”、“撤離”……等完整的戰術動作,都接受了一定訓練的戰士……而吳先生這幾位隨員,從頭到尾,足足兩天的時間裏,壓根就隻訓練了四個訓練科目……不,壓根就不能算是訓練科目!隻能說練好了四個動作:‘坐下’,‘站好’,‘鞠躬’,再加上等下要用到的‘行走’”

    “呃……以這些中古世界農夫的基本素質,就算隻練好四個動作……”葉毅小心翼翼地問道:“也挺不錯了吧?

    “如果能完整訓練好這四個動作的話,當然挺不錯。”李眼鏡苦笑一笑:“可是,實際上,這些文盲就連四個動作都沒法練好……你們沒注意嗎?剛才城堡騎兵出來的時候,坐、站、鞠躬幾個動作,都是格雷斯先做一遍,然後其他農夫再馬上跟著描一遍嗎?”

    “格雷斯?”某位工友皺眉了:“為什麼他能學會,其他人就學不會?”

    “格雷斯……”這個問題,葉毅就可以回答:“這是吳清晨的哥哥啊!和吳清晨天天泡在一起,兩個月下來,唱聖歌,耕份地,合作分工……那個啥……組織程度早就提上來了。”

    “借衣服,練花活,擺架勢,這……這……”

    眾人熱議之間,某位站在旁邊,始終沉默的工友忽然開口了:“這不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棋牌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半天,李眼鏡才緩緩開口:“確實是這個樣子。”

    “不過……”李眼鏡接著說道:“君子一視同仁,小人跟紅頂白,別說封建社會,就算我們這邊——像《綁架全人類》的讀者們這樣,高素質,好修養的人又有幾個?整體大環境就是這樣……把實力擺到明麵上,甚至稍微誇張一點,不要給別人留下犯錯的機會……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別人,不都是一件好事嗎?”

    “弄虛作假,被發現的話,也是麻煩吧?”

    “哪有什麼弄虛作假?”李眼鏡倒回視頻:“瞧瞧,從頭到尾,吳先生始終堅持這就是幹慣了農活的熟手,從來沒有承認過什麼民兵……別人一定要過度解讀,關洛斯老爺屁事!”

    “牛逼啊!”幾步之外,某位工友忽然悠歎:“參謀團都是些什麼人啊?隨手就是套路。”

    “嗯……”略略抬頭,李眼鏡臉上也滿是佩服:“很厲害的套路。”

    ————————

    約三千九百三十公裏之外。

    某國,某監獄。

    禁閉室傳出一陣陣怒吼的聲音。

    換班的時間到了。

    “還沒消停?”幾十步外,接班的守衛問道。

    “沒呢!到現在……已經快五個小時了。”

    “哈哈……昨天不是很開心嗎?聽說幾頁紙就能幾乎減刑一半的時候多驚喜啊?”

    “當然,十六年變成九年。”

    “活該!讓他浪費納稅人的錢。”

    “差不多了就放出來吧……畢竟,半個小時之後,吳先生就要進城堡了,說不定還要他繼續幫忙弄這個……這個……這個什麼來著?”

    “z國術語:面子工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2
200 阿克福德男爵

    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加魯查和巴士瑟才重新出現在吳清晨麵前。紫幽閣 zi誘ge

    這兩位偵查者身邊,又多出了四名全副武裝的騎士。

    很顯然,雖然除了剛剛歸順的盜賊之外,吳清晨的隨員們,每一位都通過了細致的口音檢查和艾克麗村莊細節審核,但近二十人規模的隊伍,還是值得任何一個城堡謹慎對待。

    在六名騎士的陪同——或者說監視下,吳清晨終於踏上了阿克福德男爵領的核心區域。

    陽光正好,金色的光輝傾瀉而下,鋪滿了微微起伏的大地;銀色的光帶蜿蜒而行,為兩岸源源不絕地注入生命之源;淡黃的蕎麥花朵成片成片地綻放,一直蔓延到視野的盡頭;正是適合忙碌的好天氣,手藝人驅著牛車,自由民扶著瘦牛,大片大片的農奴湊在一起,為冬天的儲藏,秋天的收獲,晚上的吃食加倍賣力地揮灑汗水,將裸露在外的皮膚曬出一片片黑色的斑紋。

    金色,銀色,淡黃,微黑順著翠綠的草地,吳清晨闖進了這片色彩斑斕的土地。

    兩位騎士開路,四名騎士殿後,一大群士兵左右擁簇。

    如此超豪華的排場,吳清晨經過的每一條道路,無論手藝人、自由民,還是農奴,紛紛麻利地摘下兜帽,謙卑地盯著腳尖,同時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馬蹄踐踏地麵的聲音,然後在最合適的時候,深深地彎腰鞠躬。

    能夠成為核心區域,阿克福德堡周邊的水源、地勢等農業自然條件肯定比艾克麗村莊優越,又有曆代男爵辛苦積累下來的簡陋水利工程,從村民們的氣色就可以看出,無論手藝人,自由民,還是農奴,每一個階層的氣色和身體狀態,都要比艾克麗村莊的同階層人群高一個檔次。

    但這並不妨礙阿克福德堡的村民,向正在行進的艾克麗隊伍投出羨慕的目光。

    “唉我要是這位老爺的農奴該多好”農奴們雙眼放光地望著吳清晨身邊的俘虜:“從點煙山那邊走過來,這麼遠都沒一個人挨打背背袋子,扛扛床鋪,我也行啊!”

    “看到了吧”指著吳清晨身邊的約克和哈裏,某位自由民對自己的兒子說道:“誰說天天討好老爺沒什麼好處?萬一被看中了,運氣好就可以好幾天隻要到處跟著走走就行,什麼活兒都不用幹。”

    “這才是堂區的大老爺的氣派!嘖嘖”指著吳清晨身邊的“民兵”,手藝人對妻子說道:“瞧瞧這行頭多光鮮!多體麵!好衣服就是要穿出來嘛!每個月就禱告日穿兩次,衣服不是白做了嗎?”

    “唉”“沒這運氣啊”“真不會過日子”

    農奴的同伴,自由民的兒子,手藝人的妻子齊聲歎息。

    村民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繞過樹林,踏過小橋,經過一片又一片份地,拐過最後一道長長的彎道,一座高高的城堡,聳立在前方的丘陵頂端。

    “洛斯/莫爾閣下”走在前方的加魯查回過頭來:“您可以帶兩位隨從進入城堡,其他人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唔。”吳清晨點點頭。

    這是中古世界的習俗,根據伊弗利特、普拉亞、安德烈幾人偶爾透露的情報,中古世界,大部分城堡的主人,都不會將大規模、成建製的來訪者放進自己的城堡。

    根據分析團的判斷,以及參謀團對地球封建社會——城堡時代的研究,這樣的習俗,應該是烽煙四起,到處戰亂的情況下,主人和到訪者之間長期博弈形成的結果。

    這種做法,大部分時候,可以讓雙方的安全都得到更好的保障。——對於主人來說,減少了裏應外合的風險,對於到訪者來說,沒有了一網打盡的威脅。讓到訪者的領袖,和主人無法放進城堡的陶陶罐罐之間,形成微妙的平衡。

    “我帶一個就可以了。”吳清晨偏頭叫了一聲:“安托萬,你跟我來。”

    格雷斯需要留下來管理人群,帕梅拉見多識廣可以輔助,朗科恩年紀太小,狄恩還有一點語言問題,阿布維爾沒有完全通過考驗。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選中安托萬,是因為這家夥是地球團隊甄別之後,忠誠、體力、意誌、應變、利益相關度等重要屬性都達到標準線的核心人力資源中,個子最矮的家夥。

    最適合站在已經“16”歲的吳清晨/洛斯身邊。

    搞定這個小插曲,騎士們領著吳清晨和安托萬,繼續爬向高處的城堡,負責殿後的騎士分出兩人,引著其他隨員們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吳清晨超豪華的排場,除了路上的便利,安全的保障,天上掉下來的盜賊群人力資源,進入阿克福德堡的騎士護送待遇,以及諸多村民發自內心的羨慕之外,馬上又迎來了又一項福利。

    騎士檢驗隊伍之前,吳清晨已經在城堡下麵走過一遭,按照地球彩排的步驟,走完了“艾克麗出差-阿克福德城堡-說明來意-證明身份-牧師印鑒”的完整流程。——全套下來,足足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還是一切順利,沒有發生什麼“小莊頭惹事”、“衛兵索賄”之類的鬧劇。

    本來,按照地球同樣彩排過的規劃,接下來就是“衛兵盤問-農事官認人-侍從搜身-總管接待-麵見男爵”的又一係列冗長過程。——根據彩排時的預算,這裏大約又是一個小時。這同樣建立在一切順利的基礎上,沒有計入“農事官不在”、“侍從挑剔”、“總管藐視”之類的意外因素。

    現在好了。

    走到距離城堡兩百步左右的位置,當城堡塔樓越來越清晰,終於能看清麵貌服飾的時候,吳清晨長長地鬆了口氣。

    完全不需要操心第二步的流程了。

    什麼意外因素都不需要考慮了。

    什麼農事官、侍從、總管都已經直接跳過了。

    一名身著大紅色外袍,披著大紫色披風,身材高大,肚腩微凸,麵貌威嚴,年齡在三十至四十歲之間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塔樓最顯眼的位置,望著走向城堡的吳清晨一行。

    這位完全符合中古世界一切有關美男子定義的中年男子,正是艾克麗村莊,以及其他十二個村莊真正的主人,最高的意誌,最大的主宰者。

    吉爾塔斯/拉斯塔巴德/阿克福德男爵。

    ————————

    幾乎是同一時間。

    “疑似s1號對象出現!”

    “疑似s1號對象出現!”

    “疑似s1號對象出現!”

    幾分鍾前,隨著吳清晨正式進入阿克福德堡核心區域,全世界幾乎每一個中古世界訊息分析中心,每一個分析小組,每一個參謀團隊都已經進入到最緊張的工作狀態。

    不同於針對吳清晨進行培訓時,必須在成百上千個看起來似乎都同樣重要的科目之間進行痛苦的決策,地球自行推演的時候,不惜一切代價,竭盡全力也要朝麵麵俱到的方向靠攏。

    海量的資源砸下來,阿克福德男爵出現在塔樓,當然也在參謀團的預案之中。——相關預案的序列號還挺靠前。

    盡管如此,無數分析小組,參謀團隊,決策中心的氣氛,還是驟然加倍緊張。

    “快!”某情報中心值班主任猛地抬起頭來,發音過急之下,他的嗓子拖出了長長的破音:“立刻建模!立刻建模!同步分析!同步分析!”

    “s1著裝數據,紅色外袍,100天內新染布料,紫色披風,30天內新染布料,麵部,脖子,手臂十小時內塗抹過疑似含鉛白色粉末,初步判定自尊心強,虛榮心強。”

    “s1武器數據,腰間鑲紅寶石短匕首(裝飾性),其他無。初步判定安全感強,自信心強,領地控製力高。”

    “s1身體動作數據,7%捶背,11%揉腰,28%俯視,31%遮眼。壓製肌肉疲勞,對抗逆光也要堅持觀察,初步判定意誌比較堅定,具備比較高的執行力。”

    “s1注意力數據,和身邊下屬交談時間13%,觀察吳清晨時間27%,觀察離隊隨員時間52%初步判斷無惡意,對吳清晨隨從的好奇度高。”

    “s1微表情數據,13%敷衍,22%思考,35%微笑,微笑分布72%同步觀察吳清晨時間,初步判斷高好感度,初步判斷高好感度。”

    “s1號對象”

    數不清的訊息和分析結果雪片般地飛快集中,阿克福德男爵的個人模型飛快地豐滿:

    吉爾塔斯/拉斯塔巴德/阿克福德

    編號:s1號中古世界對象。

    性別:男

    年齡:三十六歲(約)

    身份:阿克福德堡領主,男爵。

    身體狀態:身高184cm,體重73kg(約),身體強壯,脂肪偏高,肌肉發達,過度鍛煉導致的關節損傷

    性格:意誌堅定,執行力強,喜好奢華,自尊心強,虛榮心強,想象力豐富,,安全感強,自信心強,對領地控製力高,對吳清晨好感度高

    個人習慣動作:暫缺

    個人針對性傾向:暫缺

    應激反應模型:暫缺

    目前可性方案:執行原方案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3
201 備宴

    阿克福德男爵出現在塔樓,不僅提高了地球團隊的緊張程度,大約也出乎了中古世界六名陪同騎士的預料。

    看清站在城堡最高處的身影,身體稍稍僵硬之後,走在隊伍最前麵的加魯查和另外一名騎士,不約而同地拉了一下韁繩,控製著戰馬往旁邊讓出好幾步,讓本來就不怎麼明顯的揚塵和碎石,更加遠離身後吳清晨將要經過的軌跡。

    很快,吳清晨一行走到了距離城堡大約兩百步的位置。

    這裏也是前一次過來時遭遇守衛喝問的地方。

    這一次,吊橋直接放下來了。

    地球,z國,某鄉村,村民活動中心。

    “看到了吧?”

    指著視頻中前方騎士的小動作,以及提前放下的吊橋,李眼鏡笑著對身旁的工友們說道:“這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好處了。”

    “唔”工友們若有所思。

    “想想吧”李眼鏡繼續說道;“要是沒有參謀團精心安排的超規格排場,吳清晨先生隻帶一個送信人過來的話,現在是什麼模樣?”

    工友們略略聯想,腦海中很快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風塵仆仆,灰頭土臉,滿頭大汗;一個氣喘籲籲,搖搖晃晃,幾乎快要被巨大的包袱壓死。

    “先聲奪人啊。”葉毅喃喃地說道。

    “不錯。”李眼鏡點點頭:“架子已經撐起來了,接下來,就看吳清晨先生怎麼表演了。”

    ————————

    希爾保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

    他沒法不高興,衛隊長的親戚,狗事官的次子,麗莎夫人介紹的家夥,通通都被派去清理城堡,隻要再加把勁,聽差的活兒就穩穩到手了。

    聽差啊,聽表兄和母親說,隻要站在門邊,傳達一下男爵的吩咐,通報一下臣僚的求見,偶爾搬一下東西,其他時候——或者說大部分時候都無所事事,毫無疑問是整個城堡最輕鬆最舒服的美差。

    前兩天聽差的經曆,確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今天看起來似乎會更加輕鬆。

    毛毛躁躁的加魯查過來求見了兩次,男爵老爺幹脆直接離開了書房。這樣一來,希爾保特的工作又去掉了“傳達吩咐”這一項,隻需要在其他臣僚過來尋找男爵的時候,完成提醒和留言的活兒。

    太陽離下山不遠了。

    一天的活兒馬上就要結束

    很快就可以躺床鋪上休息了

    想到睡覺,希爾保特閑適地打個嗬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哈哈”正在這時,城堡旋梯的方向,傳來了男爵閣下的笑聲:“約翰還是老樣子啊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最喜歡的遊戲,就是騎著小馬砍草人。”

    “原來這樣”男爵閣下話音落下,一個相當年輕的聲音接上:“難怪老師戰技這麼嫻熟。”

    “小時候可一點都不嫻熟,兩三天就得留一處傷疤,流一次眼淚”對話進行到這兒,男爵閣下走完了最後一級旋梯,踏進了走廊。

    隨著男爵閣下轉身,另外兩個身影也進入了希爾保特的視野,左邊是熟悉的侍從官,右邊是一位古怪的家夥。

    古怪的意思是,這個家夥,身材略帶些下等人的瘦削,身上卻幹幹淨淨;麵孔有些稚嫩,臉上卻掛著少年人絕對不可能有的成熟;走在男爵和侍從官身邊明明矮了一大截,仔細打量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矮小

    “看什麼?”

    希爾保特略有些出神的時候,侍從官走到了身邊:“不知道禮儀嗎?還不向教士老爺行禮?”

    “啊”希爾保特這才注意到,這個古怪的家夥,身上穿的是教士的服飾,他忙不迭地摘帽鞠躬:“很抱歉,老爺,請原諒我的怠慢。”

    “沒什麼,天氣太熱,不是你的錯。”年輕的教士也走到了旁邊,聽到希爾保特說話,年輕的教士立刻停下腳步,他先轉向希爾保特,站正了才開始說話,臉上溫和的笑容仿佛可以化解一切芥蒂。

    “過來吧”

    兩句交談,男爵閣下已經走出了十來步,他回過頭招招手:“讓我好好瞧瞧,我的侄兒,又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好的,閣下。”

    說著,年輕的教士再次對希爾保特點點頭,送出又一個飽含善意的微笑,才轉過身,走向男爵老爺的方向。

    “諾頓老爺這是哪個堂區過來的牧師?”

    衝著年輕教士的背影,希爾保特呆呆地笑了笑,偏頭望向留在自己身邊的侍從官。——城堡裏的人都知道,和人說話的時候,男爵老爺不喜歡不相幹的人靠得太近。

    “不是堂區。”侍從官搖搖頭,輕聲回答:“這是艾克麗村莊的洛斯/莫爾教士。”

    “艾克麗村莊?”希爾保特很有些吃驚:“主宰啊!這就是那位牛新教士?”希爾保特眼中透出濃濃的豔羨:“難怪男爵閣下這麼親切,聽說這位幸運兒被教會提拔的時候,男爵老爺足足開心了兩三天。”

    “怎麼可能不開心呢?”

    侍從官笑了一下:“洛斯教士境況不太好的時候,是男爵老爺力排眾議,親自下令,將他任命為牛倌自由民直接跳到牛倌,還記得當時有多少人發牢騷吧?”

    “當然。”希爾保特連連點頭。

    怎麼可能忘記呢?

    剛剛結束“聽差爭奪戰”,希爾保特對此深有體會,自己爭奪聽差的時候遭遇了多少明槍暗箭,洛斯/莫爾成為牛倌的時候,就肯定經曆了多少波湧暗潮。

    隻不過,希爾保特酸溜溜地望著年輕教士的背影:這些波折,還沒摸到洛斯/莫爾的衣角,就已經通通被男爵閣下擋得幹幹淨淨。

    “嘿”仿佛是猜到了希爾保特的想法,侍從官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嫉妒了?”

    希爾保特臉上微微一紅。

    “嫉妒也沒什麼。”侍從官略有些感慨:“誰不羨慕這樣的好運呢?大村莊的牛倌啊!誰家沒幾個下等人親戚需要安排?不過,以前算幸運,現在就不一樣了,當時那些人嚷嚷男爵閣下浪費了拉攏人心的機會時嗓門有多大,現在就得多佩服男爵閣下的眼光。”

    “嗯?”希爾保特有些迷茫。

    “從來沒見過麵,沒有任何人幫忙說話,就從自由民直接跳到牛倌什麼叫信任?什麼叫恩情?什麼叫自己人?這就是了。”

    “可是”希爾保特略略皺眉:“這裏麵複雜的事情,洛斯閣下都不知道吧?”

    “現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後不知道。洛斯閣下不知道,不代表普拉亞閣下不知道就算洛斯閣下身邊的人個個閉嘴,不是還有我們嗎?實際上,說不定越晚知道,結果越好。”

    “唔是的。”略略思索片刻,希爾保特佩服地望著侍從官。

    “前幾天,男爵老爺已經得到了消息”侍從官繼續說道:“普拉亞牧師得到神品之後,凡是去議事的時間,艾克麗村莊就由洛斯/莫爾代為主持,看這個模樣,菲什加德堂區已經計劃好將艾克麗村莊留給洛斯教士了。”

    “嘖嘖”希爾保特使勁地砸了砸嘴巴。

    侍從官也滿是感慨:“一個牛倌的職位,換來一個大村莊牧師的友情,這交換太合算了。”

    “難怪”

    “咦!”希爾保特還沒說完“難怪”什麼,侍從官忽然指著前方:“男爵閣下不去樓上的會客室嗎?”

    “現在這時候”望望天色,希爾保特遲疑著說道:“太陽已經曬過來了,會不會是嫌會客室太熱了?”

    接下來,兩人看到,阿克福德男爵領著洛斯教士,停在了走廊的盡頭。

    在那兒,樹蔭遮蔽的窗口送來一陣陣涼風,窗邊擺著一張長桌,後麵是男爵閣下最喜歡的靠椅。

    “果然是的。快”侍從官連忙拍拍希爾保特的肩膀:“快去給洛斯閣下搬個座位。”

    “好。”

    希爾保特點點頭,正要邁步到時候,男爵老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希爾保特,你去一下廚房,讓他們準備晚宴。”

    “好的,閣下。”希爾保特大聲應下。

    剛剛成為聽差兩天,宴會的禮儀超出了希爾保特的知識範疇,現在這場合又明顯不適合追問男爵閣下,幸好,擅長這些活兒的侍從官就在身邊,希爾保特連忙快速詢問:“晚宴的話,準備什麼食物?”

    “唔普拉亞老爺上次來的時候是兩隻雞洛斯閣下是代牧,比普拉亞老爺低一級,但男爵閣下特別親近唔,告訴廚房,同樣宰兩隻雞”

    “好的。”希爾保特點點頭,快速離開。

    “回來的時候,記得搬個座位。”身後傳來侍從官的再次提醒。

    五分鍾左右,通知好廚房,搬著一隻圓凳,希爾保特走了回來。

    “唔,跑得挺快。”

    看到希爾保特,旋梯轉角的位置,侍從官接過圓凳,露出略帶點讚賞的微笑。

    正在這時,兩人身後傳來了男爵閣下一連串大笑的聲音。

    “瞎眼的那頭牛和斷腿的那頭牛也活下來了?現在都已經能下地幹活了?”

    “好好好!太好了!洛斯,艾克麗村莊多虧你了!阿克福德領以後也要拜托你的好運氣了!”

    兩人同時扭過頭,走廊盡頭,男爵閣下左手捏著羊皮卷,右手連連拍著年輕教士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極其暢快。

    侍從官臉上的微笑潮水般地消散。

    “快”一把將圓凳重新塞回希爾保特手中,侍從官急急催促:“洛斯教士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坐圓凳?快,快去換成靠椅!”

    “希爾保特嗎?”

    雖然沒有看到圓凳,但男爵隱約聽到兩人交談的聲音:“回來的正好,你再去下去一趟,找個人,去外麵把巴列斯找回來,告訴他,埃利斯家的耕牛先別弄死,或許還有救。”

    “好的,閣下。”希爾保特飛快地將圓凳藏到背後,轉過身,就要朝樓下跑。

    “等等!”侍從官壓低著聲音吩咐:“告訴廚房,多宰一隻羔羊。”

    五分鍾之後,通知好廚房,通知好傳令兵去尋找農事官,搬著一張靠椅,希爾保特氣喘籲籲地爬上了旋梯。

    侍從官直接等候在旋梯盡頭。

    兩人還沒來得及交接靠椅,走廊盡頭的方向,又傳來了男爵閣下放聲大笑的聲音。

    “蜜蜂可以建新窩!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蜜蜂還可以建新窩呢!”

    “希爾保特!希爾保特希爾保特回來了沒有?”

    “是的,閣下”將靠椅塞到侍從官手中,希爾保特氣喘籲籲地衝了出來:“我在這裏。”

    “快,再下去一趟,找個人去叫林事官回來,他應該在森林裏麵,讓他先別忙著折騰蜂窩了,趕緊回來,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閣下!”希爾保特大聲應下,轉過身走下兩級台階,回頭無助地望著侍從官。

    “唔”侍從官用力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讓廚房把前幾天捉到的小鹿宰了吧。另外”再看看手中的靠椅,侍從官就說到:“這個可以先給洛斯閣下坐不過,等下你上來的時候,記得再帶塊狼皮墊子。”

    七八分鍾之後,通知好廚房宰鹿,通知好傳令兵尋找林事官,提著狼皮墊子,希爾保特拖著沉重的腳步,艱難地邁向旋梯。

    還沒來得及開始爬一級旋梯,男爵閣下的笑聲又一次傳過來了。

    主宰啊!

    希爾保特望望頭頂,這裏和男爵老爺之間,至少還有五六個自己身高,四五十步遠的距離。

    這麼遠都能聽到男爵閣下的笑聲

    而且是這樣的笑聲

    希爾保特發誓,從來沒有聽到過男爵閣下如此開懷的笑聲。

    看看手中的狼皮墊子,希爾保特陷入了思考:

    怎麼辦?再去搬張床過來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4
202 盛宴,盛會,盛情難卻

    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吳清晨坐到了城堡餐廳。

    晚宴快要開始了。

    無論地球封建社會,還是中古世界,宴會,毫無疑問都是相當注重禮儀的場合。

    體現禮儀的重要形式就是等級待遇。

    比如吳清晨旅途中進餐的時候:

    隨員們有碗,俘虜們沒有碗;

    隨員們可以圍在飯桌旁邊,俘虜們得遠遠地站開;

    農奴有兩隻碗,站著吃;

    警役,送信人,牛倌幫工有三隻碗,蹲著吃;

    格雷斯,朗科恩有四隻碗,坐在隨便搬過來的石頭上吃;

    吳清晨有五隻碗,坐在最平坦的石頭上麵吃。

    有碗沒碗,有碗的話是幾隻碗;有沒有位置,有位置的話坐在哪裏;要不要背東西,要背的話背多少一點一滴的差別待遇,彙聚在一起,就完整地表現出了其人在組織中的地位。

    城堡餐廳中的位置排列,無疑也是同樣的思路:

    阿克福德男爵閣下,毫無疑問地盤踞著餐桌最前方的位置。

    他的左右兩側,分別端坐著男爵夫人,和男爵長子。

    接下來便是阿克福德領總管,阿克福德領衛隊長這兩位文武首席。

    再接下來,輪到了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這三個核心領域的負責人。

    然後便是侍從頭目、大莊頭、傳令官這樣的二線臣僚,以及男爵的次子、三子。

    再往後麵,靠近末尾的位置,加魯查、巴士瑟、馬庫爾、狗事官等低級臣僚擠在一起。

    至於希爾保特、傳令兵、小莊頭這樣低級侍從,根本就沒有他們的位置,隻能站在餐桌旁邊侍立,充當背景。

    他們還不是餐廳中最低的等級。

    餐廳邊緣,距離阿克福德男爵最遠的地方,五個下等人貼牆跪成一排。

    他們是農事官、林事官被傳令兵召回城堡的時候,順手拎回來的牛倌,牛倌的長子,以及千辛萬苦奪取了“試移蜂窩”的活兒,正努力朝這個千載難逢的手藝人名額奮鬥的三父子。

    吳清晨的位置在第三序列,緊貼在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的旁邊。

    很顯然,吳清晨的位置相當靠前。——朝前看,僅次於總管、衛隊長這樣的文武首席,朝後看,比男爵次子、三子還要優越。

    理論上來說,吳清晨現在坐的位置略顯逾越——換成普拉亞牧師才算完全匹配——不過,在場二十多人,沒有任何一位表示不滿。

    其一,這是男爵閣下親自指定的座位,沒有哪個傻瓜願意為這點小事觸男爵閣下的黴頭。

    其二,吳清晨不是阿克福德堡的常住戶,又身兼“養蜂人”和“教士”之職,橫跨領地和教會兩大係統,稍稍出格,並不是太過分。

    其三,就算不論以上兩點,以吳清晨/洛斯剛送過來好消息,治療耕牛,移動蜂窩,幹預分群,這三點隻要有信件中描述的一半效果,都可以讓整個阿克福德領至少增產兩成!

    增產兩成!如果連吳清晨/洛斯這樣的功績,都配不上現在的座位,在座的其他臣僚,豈不是更應該通通都滾到牆邊,和那五個下等人跪成一排?

    落座之後,上餐之前,阿克福德男爵先為吳清晨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夫人、長子,以及總管和侍衛長。

    吳清晨站起來一一鞠躬致意。

    接下來,和吳清晨有過接觸的農事官,開始為吳清晨介紹其他臣僚。

    按照普拉亞牧師的教導,介紹到林事官、馬事官的時候,吳清晨再次站起,和兩位核心部門的負責人,互相點頭致意。

    再接下來,吳清晨坐回座位,開始接受其他臣僚——包括男爵次子、三子——的鞠躬。

    這一刻,就名義上來說,整個阿克福德領,不計相對獨立,也沒有前來的寥寥幾名騎士,吳清晨的地位,已經和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等人,排列到了並列第六位。

    排名在吳清晨之下的臣僚們毫不介懷。

    甚至,每一位臣僚鞠躬的時候都很誠摯,攀談的時候也很熱情,能夠坐到這裏的人,誰家沒幾頭耕牛需要醫療保險,誰家沒幾片份地需要蜂窩增產?

    ——就算他們的耕牛都很健康,份地產量也很高,但是像侍從官對聽差說的那樣:誰家沒幾個窮親戚呢?

    在這樣的心思之下,諸人交談的話題,當然緊緊圍繞著治耕,蜂窩,分群。

    當然,還有更加重要的“變稅為費”。

    農、林、馬、水、衛隊、侍從、莊頭

    林林總總近十個職位,就連“狗”都有專門的負責人,在以農業為核心的封建莊園經濟而言,阿克福德堡的管理層似乎已經設置得相當完善,但和真正穩固成熟的政權相比,阿克福德堡卻缺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職位:稅官。

    稅官,這個職位是如此重要,關係到一切上層和下層的聯係,關係到一切收入和開支的平衡。

    正因為這個職位是如此的重要,阿克福德領壓根不敢將這樣的命脈,交給某個單獨的下屬。

    而是選擇將它的職責,分給了在場所有的臣僚。

    作為13個村莊的統治核心,在座諸位臣僚全年最忙,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征稅,每到征稅的時節,不管平時負責哪方麵的內容,都得通通放下,趕往男爵閣下分配的村莊,全力以赴完成征稅工作。

    談起征稅時遇見的麻煩、困難、痛苦和危險,在座隨便哪位都能說上一天一夜。

    正因如此,一聽到吳清晨/洛斯提到的“變稅為費”的思路,在場早已被折磨不輕的臣僚們,立刻意識到了這條思路巨大的意義。

    “再也不用半夜去捉那群該死的老鼠了!”

    “交不交麥子,讓那些混蛋自己決定,這總不會有人拿糞叉來刺我了吧?”

    “允許暫欠部分,來年來交?唔洛斯閣下,您的老師果然仁慈那個,男爵閣下,我覺得,這一條我們似乎也可以試試。”

    “還有實在交不出蜂窩麥的”

    “”

    從眾人熱情洋溢的討論,以及極其興奮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變稅為費”這一思路,無疑博取了幾乎在場所有臣僚的極大好感。

    和眾人交談正熱切的時候,吳清晨發現了除了接受鞠躬之外,自己所坐的位置的真正福利。

    光線越來越暗了。

    還算開闊的餐廳四周,懸掛著十幾隻燈台,幾名低級侍從走過來,將蜂蠟放進男爵坐席附近的幾隻燈台中點燃,逐漸變暗的餐廳,再次變得光亮。

    男爵,男爵夫人,總管,長子的位置照得清清楚楚,吳清晨的位置,也還處在燈光比較明亮的狀態,可以讓其他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更遠一點的地方,就隻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了。

    當然,所謂的福利,並不是指這點點光亮。

    解答完又一位臣僚針對“變稅為費”的發散性思維,站在餐廳門口的某位侍從拉開了木門,一長排嬤嬤嬸嬸,端著陶罐,銀盤,木桶,籃子等各式盛具,次第走進了餐廳。

    “哦?這麼咳這麼豐盛。”

    看看走進餐廳的嬤嬤嬸嬸數量,再看看她們手中的容器大小,阿克福德男爵明顯很是吃了一驚。

    “這樣唔,也行吧。”

    愣了足足兩秒,阿克福德朝領頭走進餐廳的侍從官讚許地點了點頭:“諾頓,你有心了,準備得不錯。”

    “您的意誌。”

    侍從官稍稍彎腰,向男爵的讚賞回以鞠躬,然後又朝吳清晨的方向虛引一下:“希望我們的客人,洛斯/莫爾閣下能夠喜歡。”

    能能夠喜歡?

    喜歡你麻痹啊!

    望著還在連綿進入餐廳的嬤嬤送餐團,吳清晨狠狠地捏了一下拳頭。

    ————————

    兩分鍾左右的延遲之後。

    地球。

    “喜歡你妹!艸你麻痹!”

    “這一臉太監相的賤人是誰?”

    “媽蛋!計劃再完整,蓋不住有腦殘啊!”

    隨著嬤嬤送餐團進入,幾名低級侍從麻利地打開餐廳旁邊的木箱,從裏麵翻出了一大堆的碟子、盤子、刀子、叉子、勺子,開始為眾人分發餐具。

    分配座位有禮儀,分發餐具當然也有禮儀:

    身為阿克福德領排名第六的高官,吳清晨的待遇當然相當不錯。

    一支銀叉,一隻銀勺,一柄鋒利的小刀。——和下一等級的鐵製餐具,以及更下一等級的木質餐具相比,檔次滿滿。

    五隻碗,八隻碟子。——和下一等級的四碗六碟,以及更下一等級的兩碗三碟相比,分量滿滿。

    分量滿滿

    分量滿滿!

    “果然啊!”“坑爹啊!”“我頂你個肺啊!”

    看著幾乎將吳清晨麵前鋪滿的餐具,無數地球人發出怒吼。

    原因無他,每一位觀看此刻視頻的地球人,都可以在右上角特寫截屏的循環播放中看到:

    嬤嬤送餐團出場的時候,吳清晨臉上一閃而過,大約持續半秒,夾雜著驚愕,呆滯,便秘的表情,以及情不自禁摸向外袍左下角的小動作。

    在那個位置,吳清晨的外袍和內袍之間,縫著一個特製的魔術袋。

    這個魔術袋,正是為隱藏宴會的食物所設,大約可以裝下四盤食物。

    就算極限狀態,也絕對不可能隱藏此刻這麼多的分量。

    吳清晨驚愕的時候,低級侍從已經分發完餐具,嬤嬤們開始分餐。

    這一步就和吳清晨路上進餐時,上等人和下等人混雜在一起的分餐禮儀不太一樣了。

    雖然身份有別,但餐桌旁邊圍坐的都是紳士,如果排名前列的臣僚開始進餐,而排名靠後的臣僚麵前卻擺著空盤子的話,也未免太過於尷尬。

    因此,嬤嬤們分餐的時候,是先從人人有份的食物開始。

    第一道是水果:還在微微冒著熱氣的蘋果和梨。

    “煮熟了,煮熟了好啊!這個可以吃,趕緊減少點負擔!”

    “以前一直覺得中古世界把水果煮熟是傻逼行為,我錯了,水果就應該他媽的煮熟了吃!”

    “沒什麼熱氣了,吹兩口趕緊吃,看下盤”

    看著第一道食物,地球無數人微微鬆了口氣。

    視頻繼續播放。

    男爵,男爵夫人,男爵長子,總管,衛隊長,農事官

    分餐嬤嬤一路過來,裝著熟水果的籃子很快挪到了吳清晨旁邊。

    吳清晨托起一隻銀碟子,舉到籃子旁邊。

    分餐嬤嬤舉起勺子,正準備掏水果的時候,旁邊忽然殺出一隻大手,直接伸到籃子裏麵,左右撥拉了好一會,終於挑出兩塊最大的蘋果和兩塊最大的梨。

    每抓起一塊水果,農事官就放到眼前仔細看看,輕輕吹口氣,然後才滿滿地放到吳清晨呆滯著舉在半空的銀碟子裏麵。

    “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幫你挑”

    放完最後一塊水果,農事官親切地拍拍吳清晨的肩膀——順便搓掉下午折騰耕牛的黑泥——“上次幸虧有你幫忙,我才沒有被男爵閣下責罵對了,我那份水果也一起給你了,不要客氣,盡管吃。”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5
203 左支右拙

    農事官友善的微笑,碟子裏新鮮的水果,燭光下醒目的黑指印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畜生啊!”“吃你媽!”“狗爪子要不要這麼賤啊!”

    這一刻,如果農事官出現在地球,估計活不過三秒,就會被咬牙切齒的地球人直接撕成碎片。

    觀看視頻的地球人,還可以用痛罵和詛咒來發泄心中的怒火。

    中古世界,吳清晨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卻又不得不強行控製住自己。

    吳清晨深深地吸口氣。

    沒事!

    沒關係!

    這不算什麼!

    他不是故意的!

    吳清晨極其努力地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腦子裏飛快地回想最近這段時間,回到地球“自主休息”時,每天固定一個小時的遊戲時間。

    開場20秒就送一血,隊友從來沒罵過我

    用小動物買裝備不小心被敵軍搶走,隊友從來沒罵過我

    團戰勝利追殺殘敵的時候擋住了自己人,隊友從來沒罵過我

    敵方大本營馬上就要被打爆的時候放錯大招,隊友也從來沒罵過我

    不得不說,地球參謀團專門負責針對吳清晨性格設計的職業玩家團隊,換著花樣對吳清晨的輪番蹂躪和摧殘,確實極大地提高了吳清晨的忍受力、自製力和控製力。

    最多五秒鍾時間,吳清晨就成功控製住了自己的嘴巴,將差一點點就噴到農事官臉上的口水重新咽了下去,吳清晨也成功地控製住了自己的右手,將差一點點就把農事官狗爪子叉在飯桌上的銀叉收了起來。

    不過,再怎麼努力,吳清晨還是沒法做到完全平靜。

    將盛好水果的銀碟子擺回自己麵前時,吳清晨的手臂一直微微地顫抖著,臉上似哭似笑,表情極其僵硬。

    這樣的表現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嘖”農事官再次輕輕地拍拍吳清晨的肩膀:“幾塊水果而已,和你給我減少的麻煩相比算得了什麼?別放在心上,快吃吧。”

    “”吳清晨張張嘴巴又合上,不想再和這個豬隊友,這個恩將仇報的混蛋說半個字。

    這時,又一位嬤嬤過來了,她雙手捧著一隻大大的陶罐,裏麵是晚宴的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是蔬菜。

    由小蘿卜、卷心菜、空心菜、洋蔥等各類綠色食品組成。

    這次可千萬不能再讓旁邊的混蛋搗亂了!

    有水果的前車之鑒,送餐嬤嬤距離還有兩三步的時候,吳清晨就已經站了起來,遞出木碗的胳膊伸得老長。

    吳清晨成功地自己裝滿了一碗蔬菜。

    順便給出了第二個錯誤的信號。

    “咦?洛斯閣下這麼喜歡吃蔬菜?”

    你想幹什麼?

    吳清晨猛地回過頭,再次呆滯地看到,熱情洋溢的農事官,端起同樣剛剛裝滿的蔬菜碗——順便將他那黑黃相見的拇指插進蔬菜湯——大方地推到了吳清晨麵前。

    吳清晨實在無法忍受了。

    “你的手指”

    “手指?怎麼了?”農事官皺起眉頭,疑惑地抬起右手看了看,很快恍然。

    下一刻,農事官閣下微微一笑,將沾著綠汁的拇指放進嘴裏吮了吮:“哦,沒事,我不怎麼怕燙。”

    ————————

    地球。

    江縣,某出租屋。

    四四方方的桌子,連帶著放在它上麵的鼠標、鍵盤、香煙、打火機、酒瓶子、顯示屏一起飛出老遠。

    李振才仰天咆哮:“燙你妹!”

    左邊右邊,樓上樓下,四麵八方傳來無數同樣咆哮著的回聲:“麻痹我要吐了!”“來碗開水燙死這個賤人吧!”“曹尼瑪的農事官!”“巴列斯是吧?曹尼瑪,老子記住你了!”

    國都,輿情導向小組。

    “唉”合資企業長長歎息,長到令人懷疑他打算將整個肺都一起吐出來的時候,才終於說到:“憋氣,憋氣啊!”

    “三分鍾。”聯合辦公看看左下角的參數:“隻花三分鍾,農事官就成功成為全體地球人的公敵,這混蛋真他媽的有本事!比上次那該死的牛倌強一百倍!”

    “風木/巴列斯/阿克福德錄一下這個混蛋的全名吧”合資企業繼續歎息著說道:“上頭的關鍵詞,估計很快就要來了。”

    “弄死這個混蛋的一萬種辦法?”

    “怎麼可能,這次農事官的情況,和上次牛倌的情況,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合資企業苦笑著搖頭:“這家夥雖然又麻煩又討厭,但卻是整個阿克福德領,目前對吳清晨好感度最高的領導層這麼優質的人力資源,參謀團保護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弄死呢?”

    “我草!”聯合辦公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馬上就要給這混蛋洗地了?”

    “唉”

    合資企業又一次長長地,長長地歎息:“所以我才說,他媽的憋氣啊!”

    ————————

    中古世界,餐廳。

    “不用了,您自己吃吧。”吳清晨將蔬菜碗推到農事官麵前。

    “沒關係,你喜歡吃就多吃點。”農事官推回來。

    “真不用,我吃自己這份就夠了。”吳清晨再推。

    “你年紀小,正是能吃的時候,多吃點有好處。”農事官繼續推。

    “那個等下還有很多好東西,我得留點肚子。”吳清晨急中生智。

    “唔好吧。”農事官總算接住了蔬菜碗。

    “還有”吳清晨連忙打鐵趁熱:“等下別的食物也不要再給我了,我真的吃不下那麼多。”

    “唔”看看吳清晨的肚子,農事官終於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唉,你現在確實太瘦了。”

    總算擺脫這個大麻煩了

    吳清晨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整個精神都消耗了一半。

    吳清晨解決農事官熱情的時間裏,第三道,第四道食物也送到了眾人麵前。

    它們分別是魚和白麵包。——每人兩條手掌長度的炸魚,四片香煙盒大小的白麵包。

    接下來的食物是奶酪、麥粥和雞蛋。

    看著新送上來的五樣食物,吳清晨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阿克福德男爵的口味挺正常。

    如果等下魔術袋實在裝不下的話,目前已經擺上來的食物,炸魚,麥粥,雞蛋,還有剛才的蔬菜湯勉強可以吃一下。

    一定需要偷偷解決掉的食物,隻有粘著不明物的奶酪,存在可疑斑點的白麵包,以及被狗爪子摸過的水果。

    想著這些,吳清晨看看左右。

    到目前為止,前七份食物都是人人有份,餐桌旁的諸位臣僚,都已經開始享用自己分到的食物。

    雖然身為統治階級,在座的眾人當然每天都能填飽肚子,但正是盛夏忙生產的時候,勞累了一整天,眾人都已是饑腸轆轆,分到第七份食物的時候,餐廳裏交談的動靜已經很輕了,取而代之的是響亮的咀嚼聲、呼嚕聲、吞咽聲。

    好!

    機會來了!

    吳清晨再次看看左右,完全確認之後,不動聲色地將叉子換到左手,身體微微前傾,開始低頭“喝”蔬菜湯。

    通過視頻,無數地球人看到:利用衣袍,手指,其他碟碗等種種障礙物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利用光線、位置錯覺、視野盲區等種種方式掩蓋動作,吳清晨每“喝”一口湯,右手附近的銀碟子裏,就會少一塊水果。

    “好手藝!”“幹得漂亮!”“手指越來越靈活了!”“比以前偷偷放鹽的時候熟練了好多啊。”

    地球人盛讚的時候,吳清晨麻利地幹掉了四塊水果,兩片白麵包,正在吳清晨打算再接再厲的時候,送餐嬤嬤再次開始分配食物。

    眾人的視線開始向燈光明亮的地方聚集,吳清晨識趣地停下了動作。

    第八道不是菜,而是餐間飲品,唔,這麼說也並不完全正確。

    因為,幾名送餐嬤嬤端過來的器具,前三樣分別是是啤酒、麥酒和葡萄酒,第四隻盛的卻是蜂蜜。

    從餐間飲品開始,眾人分到的種類和分量,就不再是一模一樣了。

    吳清晨麵前四樣都有,下一級少了葡萄酒,再下一級沒有了蜂蜜。

    看著麵前的四杯“飲料”,吳清晨壓力山大。

    蜂蜜還好說,基本可以保障安全。

    至於另外三杯酒吳清晨摸摸額頭不知何時冒出的汗珠,這些玩意兒就算再安全,自己隻要喝下去,就會立刻化身為全球曆史上最惡劣的交通事故肇事者。

    液體的話,對動作姿態要求太高啊

    吳清晨微微皺眉,以他練習時間不到一個小時的魔法技巧,不是很有把握將這三杯酒完好地倒進魔法袋。——而且那玩意兒也不怎麼防水。

    看來,隻好用另外一個辦法了。

    想到就幹。

    趁著其他人開始享用酒精的時候,吳清晨一邊繼續“喝”湯,一邊頻頻端起蜂蜜杯,每次端起蜜蜂杯之後,旁邊的另外三隻酒杯,都會悄悄改變位置,和吳清晨端蜂蜜時的手臂之間,形成一條直線。

    差不多了

    一小會之後,稍稍計算一下三隻酒杯的距離,和自己動作的幅度,吳清晨再次抬手,伸向盛放蜂蜜的杯子。

    快要抓住蜂蜜杯的時候,吳清晨手臂微微一晃,三隻盛放酒精的杯子,立刻開始朝桌麵傾斜。

    成了

    吳清晨嘴角微微翹起。

    正在吳清晨壓製情緒,準備適時露出點“錯愕”和“悔恨”的時候,突然之間,兩隻蒲扇般的大手斜刺裏殺來,電光火石之間,間不容發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穩穩地逮住了三隻杯子。

    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吳清晨機械地,極其緩慢地偏過頭。

    接著,吳清晨看到了一張鋼鐵岩石般的麵孔,此刻,這張麵孔正擠出一個很是難看,卻又很是誠懇的微笑。

    正是阿克福德堡衛隊長,卡爾特/阿克福德

    “這”吳清晨都有些結巴了:“這麼快您您這手”

    “這算什麼快?”衛隊長相當謙虛地笑了笑,穩穩地將三隻酒杯放到吳清晨麵前,“比起箭矢,我這速度什麼都不算。”

    你他媽還想和箭矢比?

    吳清晨欲哭無淚的時候,送餐嬤嬤再一次出現,這一次送來的是珍貴的肉食。

    幾分鍾之後,吳清晨麵前擺上了半隻雞,一隻鵪鶉,滿滿的一大碟羊肉。

    吳清晨看看右邊,農事官立刻微微一推自己麵前的盤子,探詢的目光分明訴說著“你想吃?”,吳清晨連忙飛快地搖頭。

    吳清晨看看左邊,衛隊長微微一笑,幫吳清晨將剛剛試探著微微挪了一下的碟子,緩緩地,關切地,堅定地推回原位。

    兩人虎視眈眈的目光注視下,吳清晨微微挺身,感受一下胸前的魔法袋:裏麵剩餘的空間,就連麵前肉食的四分之一都裝不下。

    我草啊!

    坑爹呢這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6
204 弄巧成拙

    兩位好心人左右夾擊,吳清晨隻得強顏歡笑地剝開一隻雞蛋,和著胸中濃濃的鬱悶和煩躁,一起吞入腹中。

    吳清晨的鬱悶,就是地球人的痛苦。

    “搞毛線!”

    “這兩雜碎商量好的吧?”

    “完蛋!已經被發現兩次,再故意去撞酒杯就太刻意了!”

    “別隻盯著酒啊!沒看到前麵又多出這麼多肉嗎?”

    “我草,這些肉怎麼一邊黑黑的,一邊紅紅的?”

    “黑的是焦塊,紅的是血塊!”

    “血塊???!!!”

    “我日啊!這吃下去不得拉一個禮拜肚子?”

    “大哥啊!要是隻拉一個禮拜就好了!忘記時間比率了嗎?拉到你脫肛!”

    “草!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參謀團有辦法的吧?參謀團一定想好辦法了吧?”

    辦法?當然有。

    視頻內:兩位熱心人全神關注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長,趁著農事官和衛隊長開始享用肉食的間隙,借著吃雞蛋,喝麥粥的動作掩飾,吳清晨故技重施,將麵前餐盤中,品相最血腥、最可怕的幾塊肉食裝到了魔術袋中。

    完成這些,感覺和外袍縫在一起的魔術袋差不多應該已經全部裝滿,吳清晨雙手垂下,抓住外袍下端,動作飛快地打了個結。

    吳清晨打結的位置和大小都很有講究。

    這是培訓團教給吳清晨的預留應急方案,本意是用來讓吳清晨逃亡時能夠盡量多攜帶一點隨身的補給物品,此刻用來裝下遠遠超出預案的黑暗料理也還算應景。

    利用這個精巧設計的輔助功能,身旁兩位熱心人士快要吃完自己那一份肉塊的時候,吳清晨麵前已經一掃而空。

    “好!”“吳先生給力!”“現在就剩那幾杯酒了!”

    正在地球人紛紛鬆口氣的時候,晚宴進入到最後一個環節,也是最高氵朝的環節。

    真正的大餐來了。

    兩名壯漢走進餐廳,他們抬著一隻長寬都在一米左右的大盤子,盤子上麵擺著一隻掏空了內髒的小鹿,燈火照射下,烤熟的小鹿閃爍著誘人的油光,擺到了餐桌最明亮的地方。——也就是阿克福德男爵老爺麵前。

    阿克福德男爵站起身,取下了插在小鹿身上的餐刀。

    這份珍貴的食物,將由尊貴的老爺親自分配。

    阿克福德老爺抬起刀,切下了小鹿的兩條後腿,最肥美的部位當然屬於男爵老爺本人。

    阿克福德老爺再次抬起刀,切下了小鹿的前腿,將它們交給了自己的夫人和長子。

    阿克福德老爺第三次舉起餐刀,小鹿的胸脯落進了總管和衛隊長的餐盤。

    阿克福德老爺第四次舉起餐刀,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以及吳清晨,四人平分了小鹿的裏脊。

    到此,小鹿的精華部位已經分配完畢,剩下的鹿肉,阿克福德老爺草草切割,將它們切成兩檔大小,分給了剩下的臣僚。

    阿克福德老爺分配鹿肉的時候,眾人靜靜地坐著,雙手垂下,沒有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繼續進食。

    最後一份鹿肉分配完畢,阿克福德男爵接過旁邊侍從遞過來的手帕,隨意擦擦雙手和額頭的汗珠,阿克福德男爵端起了麵前的酒杯。

    所有人立刻端起酒杯,同時站了起來。

    “致,主宰庇護,阿克福德領風調雨順。”阿克福德男爵飲酒。

    “致,主宰庇護,阿克福德領風調雨順。”臣僚齊齊舉杯飲酒。——吳清晨喝了一口蜂蜜。

    “致,榮耀勝利,阿克福德領戰無不勝。”阿克福德男爵再次飲酒。

    “致,榮耀勝利,阿克福德領戰無不勝。”臣僚們再次齊齊飲酒。——吳清晨又喝了一口蜂蜜。

    “致,暢飲盡歡,諸位臣僚英勇誠實。”阿克福德男爵第三次飲酒。

    “致,暢飲盡歡,男爵閣下健康長壽。”臣僚們第三次齊齊飲酒。——吳清晨喝下了第三口蜂蜜。

    晚宴傳統的致辭環節完畢。

    臣僚們紛紛垂下手臂,吳清晨也放下酒杯,準備坐下,正在這時,朝著吳清晨的方向,阿克福德男爵第四次舉起了酒杯:

    “歡迎,遠來的客人,洛斯/莫爾教士為阿克福德領帶來的好運。”。

    “唔?”“嗯?”“咳”

    臣僚們齊齊一愣,半秒之後,眾人齊齊側身,朝吳清晨第四次舉起了酒杯:“歡迎,遠來的客人,洛斯/莫爾教士為阿克福德領帶來的好運。。”

    我了個草!

    屁股剛剛落下一半,吳清晨條件反射般地重新站直,右手一抖,手中的蜂蜜杯差點掉了下來。

    媽蛋!

    這男爵又發什麼神經?

    我就知道這個敢任命13歲小孩做區域ceo的神經病不會一直正常!

    不對不對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這個時候,好像要做點什麼來著?

    是什麼?是什麼?該做什麼?怎麼辦?

    當然要做點什麼!和前三次致辭一樣,當上位者致意,眾同僚祝賀的時候,被致意的對象肯定不可能傻乎乎地站著生受。

    該說什麼來著?該死的,普拉亞老師是怎麼說來著?

    超出預案的情況驟然發生,吳清晨腦海一片紛亂,額頭瞬間冒出了汗珠。

    “咳”半步之外,農事官微微咳嗽了一下:“厚愛關照”

    “男爵厚愛,諸位關照”吳清晨飛快地舉起了蜂蜜杯:“願此刻的歡樂和友誼長存。”

    阿克福德男爵,以及默默等待的臣僚們,這才終於齊齊飲下一口酒精。

    放下酒杯,阿克福德男爵抓起麵前的小鹿後腿,撕咬一口吞入腹中,招招手,一位侍從立刻走了過來。

    “去,拿給洛斯教士吧。”

    十幾秒後,這塊帶著齒印的鹿肉,端到了吳清晨麵前。

    ————————

    幾乎同一時間,地球。

    “農事官好不容易走會正路,男爵又他媽的開始亂搞?”

    “什麼鬼?”

    “這又是怎麼回事?”

    “平時是好事,現在是他媽的壞事!”

    “到底什麼意思啊?”

    “上位者表示親近的意思,用漢語來描述的話: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

    “這不挺好嗎?和領地高層關係更近一步了啊?”

    “兄弟,你仔細看啊!時機不對啊!”

    “草尼瑪,死開死遠一點!老子寧願餓著,誰他媽想啃你帶著口水的臭肉!”

    ————————

    中古世界,餐廳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吳清晨呆滯地舉起了鹿肉。

    眾人齊齊舔了一下嘴唇。

    吳清晨緩緩地抬起鹿肉,在距離阿克福德男爵口水最遠的位置輕輕地觸了一下,周圍同時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利用外物遮蔽和視野錯覺,“啃”下幾口肉,吳清晨放下鹿腿,繼續舔菜湯,喝麥粥,吞雞蛋。

    幾分鍾過去了。

    吳清晨左右看看,臣僚們已經開始專心享用分到的鹿肉,可不管什麼時候,總有那麼幾道交替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到自己身上,牢牢盯住自己麵前的鹿腿。

    麻痹?怎麼辦?

    眾目睽睽,全神貫注的注視之下,別說吳清晨目前還完全不入流的魔術水準,就算換成培訓團全球頂尖的魔術師們親自上陣,也照樣會焦頭爛額。

    怎麼辦?

    要不避開口水,把旁邊的吃掉算了?

    望著鹿肉上的焦塊和血塊,吳清晨艱難地咽下口水。

    “砰當當當”

    正在吳清晨倍感棘手的時候,兩三米之外,也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意外失足,飯桌末尾的方向,某位低級臣僚忽然摔到了桌子下麵。

    “塔伯特”“你怎麼了”“沒事吧?”

    旁邊幾位臣僚連忙站起,七手八腳地扶起了摔倒的同伴,眾人的視線也飛快地聚集到了發生意外的位置。

    好機會!

    吳清晨心頭大喜,連忙一把抓起鹿腿,飛快地塞向懷中。

    正在這時,看到餐桌另一頭發生的意外,阿克福德男爵也站了起來,大約是動作太過於迅速的關係,阿克福德男爵不小心撞倒了酒杯和好幾隻銀盤,一連串“當當當”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座的臣僚們齊齊回頭。

    我草!

    變故驟生,眾人回頭的視線必經之路,吳清晨驚慌忙亂,手臂一錯,用力過猛,縫在外袍和內袍之間的魔術袋瞬間被扯斷

    然後

    不可阻止的

    掉到了地上

    “唔,洛斯咦?”吳清晨右邊,農事官低下頭,然後驚訝地叫了出來。

    “怎麼了咦?”吳清晨左邊,衛隊長扭過頭,然後也驚訝地叫了出來。

    “叫什麼咦?”五六步之外,男爵微微皺眉,望向吳清晨幾人,半秒之後,同樣驚訝地叫了出來。

    “呃?”

    “怎麼了?”

    “男爵閣下怎麼了?”

    “洛斯閣下怎麼了?”

    “咦?”“咦?”“咦?”“咦?”“咦?”

    整齊的,驚訝的,錯愕的叫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整個餐廳的目光,齊齊落到了吳清晨旁邊。

    眾人注視的焦點,吳清晨腳邊,落著一隻口子攤開的布袋,布袋旁邊,一塊蘋果,一隻鵪鶉翻滾出來,正在來回搖晃,布袋裏麵,梨,雞肉,奶酪,白麵包若隱若現。

    握著沒能放入魔術袋的鹿肉,吳清晨呆滯了。

    看著地上的布袋,飯桌旁的臣僚們呆滯了。

    看著視頻中的情形,無數地球人呆滯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6
205 兄弟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視頻中的場景實在令人不忍卒視,無數地球人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臉。

    某鄉村,村民活動中心,對口分析團隊。

    “完了!”“傻逼了!”“這下麻煩了!”

    “快跑啊!還杵在那裏幹什麼?趁他們還在發呆快跑啊!”

    “這麼多人跑個屁啊!上啊!趕緊逮住那個胖子!”

    “胖子那麼壯怎麼抓!趕緊抓那個女的!”

    “都瞎嚷嚷什麼!”工友們紛亂的叫聲中,李眼鏡重重一拍桌子:“怕個屁啊!不就藏了點食物嗎?被發現了又怎麼樣?”

    “啊?”工友們齊齊一愣。

    “有什麼好擔心的?”李眼鏡飛快地說道:“以吳先生現在的地位,把食物裝到袋子裏怎麼了?藏在衣服裏怎麼了?被他們看到又怎麼了?難道為了幾塊肉,就把吳先生給宰了嗎?”

    “呃”

    工友們扭頭看向視頻,正如李眼鏡所說,望著地上的布袋,眾臣僚臉上有驚訝,有不解,有鄙夷,有思索就是沒有什麼敵意,更不要提什麼殺氣。

    “這”李眼鏡旁邊,老劉深深皺眉:“怎麼會這樣,不是說撈條魚,逮隻兔子都必須躲起來,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嗎?”

    “那是什麼時候?”李眼鏡苦笑著說道:“吳先生已經不是平民了,堂堂教會的正式會員,怎麼可能這麼不值錢?”

    “可是”又一位工友也很是不解:“我記得,成為教士之後,吳先生每天吃葷菜的時候,照樣得偷偷摸摸跑到秘密廚房去啊。”

    “那是另一回事。”李眼鏡用力地搖頭:“首先逮野味畢竟是占教會和領主的小便宜,有損形象。另外就是”指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吳清晨手中半黑半紅的小鹿後腿,李眼鏡繼續說道:“肉質食品交給原住民烹製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那現在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參謀團的完整預案能填滿這個活動中心”李眼鏡苦笑著說道:“反正就是找借口嘛,肚子不餓不想吃,心情不好不想吃,或者幹脆說實話,這些鬼玩意真他媽的不好吃。”

    “這都行?這樣都沒事?”工友們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不是沒事。”李眼鏡摘下眼睛,使勁地揉了揉臉,糾正道:“而是說不會有危險不過,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好不容易在領地高層中建立起來的好感度和影響力就毀於一旦了將心比心吧,好心好意請人吃大餐,別人還要唧唧歪歪或者搞七搞八,誰會喜歡這樣的家夥?”

    ————————

    中古世界。

    足足楞了半分鍾,握著鹿腿的吳清晨,才緩緩地左右顧盼。

    每一位被吳清晨盯住的臣僚,都馬上露出了很是勉強的笑容。

    以地球頂尖團隊培訓出來的觀察能力,吳清晨輕而易舉地看出,這些虛偽的笑容之下,分明就是滿滿的鄙視和深深的不屑。

    以地球頂尖團隊培訓出來的微表情分析能力,吳清晨不用開口,光看這些人扭曲的表情和瞟來瞟去的眼神,吳清晨就能猜出他們內心的大部分想法: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

    這輩子沒吃過好東西;

    撐不下去就硬撐,硬撐不下去就藏起來帶走;

    屁股配不上位置,就是這樣的下場

    “哈咳哈哈”這個時候,農事官終於打破了餐廳的沉默:“這個沒事沒事這本來就是分給洛斯閣下的食物一下子吃不完,收起來也沒什麼。”

    農事官一邊打圓場,一邊幫吳清晨拾起布袋。

    另外一邊,衛隊長也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水果和鵪鶉撿回桌麵:“洛斯閣下年紀小,現在身體確實又稍微有點弱,分成幾次吃很正常。”

    死開!

    不會洗地就閉嘴!

    聽著兩位豬隊友隻會讓旁人更加反感的低級開脫,吳清晨臉頰發燙。

    “唔”沒有理會農事官和衛隊長幫腔的言論,阿克福德男爵也開口了:“洛斯閣下開個小玩笑,沒什麼事,大家繼續吃吧”

    說話的時候,男爵語氣挺平靜,但吳清晨還是敏銳地聽出了其中淡淡的不悅。

    就這樣鬧個疙瘩?這怎麼行?

    吳清晨左右看看,重點瞟向右側,下一階層的兩個座位。

    隱藏食物的魔術,雖然集中了全球頂尖魔術師的智慧,將簡單和可靠都做到了極致,但吳清晨畢竟隻練習了很短的時間,出現失誤的可能性,自然在參謀團的預案之中。

    針對很有可能出現的失誤,多次篩選之後,參謀團為吳清晨提供了五份善後方案。

    前兩個方案比較保守,也比較穩妥,分別從身體和教會兩個方麵,設計了兩個萬金油式的理由,在絕對不會引起額外不滿的前提下,盡量平息在場眾人的不滿情緒。——很顯然,限於情報不足的萬精油式方案,不可能完全消除事件的不良影響。

    另外三個方案相對積極,分別從政治、經濟、人際關係的角度出發,主動出擊,不僅可以完全平息事態,還可以進一步提升吳清晨的形象。——但實踐的時候,一定要確認情報,確認實踐條件滿足前置要求,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

    想著這些,吳清晨再次看看和自己隔著三個座位的兩位先生。

    沒問題,確實可以實施方案4。

    下定決心,吳清晨深吸口氣。

    阿克福德男爵發話,眾臣僚的視線立刻從吳清晨身上挪開,重新開始對付自己麵前的食物。

    餐廳內,咀嚼、吞咽、呼嚕的聲音逐漸恢複,眾人交談的動靜,也慢慢由竊竊私語重新走向高談闊論。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的,稍稍提高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是自由民的兒子。”

    用微顫的尾音,稍稍激動的情緒,與場合形成鮮明對比的開場白等等地球演講大師們教導的技巧,吳清晨飛快地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

    “我是自由民的兒子”

    再次強調重點,吳清晨“略顯激動但絕不自卑”地繼續說道:“在我以前的日子裏,絕大多數時候,吃飯就是一張可以輕鬆舉起來的桌子,一碗隻能裝到一半的糊糊,幾根枯黃的卷心菜,以及一年隻能看到兩三次的豆子。”

    “當我開始記事的時候”吳清晨指指麵前飯桌的蛋殼:“我吃到的第一隻雞蛋,是我的兄長,在份地裏拔了三天雜草,才分到的食物,他倒進了我的碗裏。”

    “當我長到桌子這麼高的時候”朝麵前十幾米長的飯桌比劃一下,吳清晨繼續說道:“我吃到的第一塊肉,是我的兄長,一個人收割了兩布爾牧草,才分到的食物,他又倒進了我的碗裏。”

    “當我第一次扛犁的時候”吳清晨撩開外袍,露出肩膀深深的勒痕:“我第一次一餐就足足吃了兩碗糊糊和一整碗豆子,它們是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以及我的兩位兄長,讓給我的食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豐盛的食物”

    指指麵前的餐盤和布袋,吳清晨深深地吸口氣,“強忍著淚水”說道:“我已經是教士了,我以後經常能看到這麼豐盛的食物,可我的兄長,還是自由民的兒子,我第一次吃到雞蛋、肉食,第一次吃飽糊糊和豆子,都是兄長挨餓的結果,我想著”

    “我想著”抹抹臉龐,吳清晨再次提起布袋:“第一次看到的羊肉、鹿腿、鵪鶉,還有這個酒,能夠給我的兄長先嚐一嚐。”

    “很抱歉,男爵閣下很抱歉,諸位讓大家掃興了。”

    吳清晨站起來,深深鞠躬。

    吳清晨說完了。

    舐犢之情,人之天性,無論階層如何,人生在世,誰沒有幾個親情溫暖的瞬間?

    開闊的餐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個”十幾秒之後,農事官蔚然一歎:“我這裏還有幾塊肉,你一起拿去吧。”

    另外一邊,鋼鐵岩石般的漢子不喜歡囉嗦,衛隊長閣下直接將盤子推到吳清晨麵前。

    “不不不”

    看到稍遠的臣僚也開始蠢蠢欲動,吳清晨連忙飛快地擺手:“每個人都有自己親近的人,將我自己的食物,留給我的兄長,這是主宰的意願用大家的食物,填補我一個人的私願,就違背了主宰的訓示。”

    “唔”

    臣僚們還要再“表示表示”的時候,麵容重新變得柔和的男爵老爺緩緩發話了:“好了,別爭了。就這樣吧,今天晚宴,凡是吃不完的食物,大家都可以帶回去。另外,洛斯閣下的這些食物那個誰,希爾保特,過來!”

    “咳!咳!咳!”

    正在這時,整個宴會過程中一言不發的男爵夫人忽然連連咳嗽。

    “怎麼了?”阿克福德男爵偏過頭。

    “咳咳”

    男爵夫人一邊咳嗽,一邊推著男爵的大腿,另一隻手隱蔽地指著半米之外的長子,以及幾乎十米之外的次子和三次。

    “嗯?啊?哦!”

    十秒左右,阿克福德男爵終於恍然大悟。

    “埃勒斯、提奈斯,還有巴森”

    男爵老爺手指連點,對立刻站起來的兒子們說道:“你們三個,走一趟,盯好仆人,去給洛斯閣下的哥哥送一下食物。”

    ————————

    十五分鍾左右。

    埃勒斯、提奈斯,巴森,阿克福德的三個兒子踏出吊橋,邁下丘陵,走到了吳清晨隨員們臨時休憩的木屋。

    自由民居住的地方當然不是好很聞,距離木屋還有足足十幾步的距離,三位老爺已經停下了腳步。

    低級侍從上前通報,格雷斯麻利地跑了出來。

    聽完埃勒斯——男爵長子講述的前因後果,看著另外幾名侍從捧著的餐盤,格雷斯使勁地吞咽者口水。

    “慢慢吃吧”看在吳清晨的麵子上,埃勒斯態度很親和,他輕輕地拍拍格雷斯的肩膀:“洛斯閣下很感謝你以前的照顧。”

    “那個”

    看看肌肉,看看鵪鶉,看看鹿肉,再看看白麵包和三隻酒杯,格雷斯忽然吞吞吐吐地說道:“老爺,這些東西,我必須現在就吃掉嗎?”

    “唔?”

    埃勒斯微微皺眉:“怎麼?”

    提奈斯,男爵閣下的次子想到某種可能性:“你也想留給兄長或是父母?這不可能的,現在天氣這麼熱,等你們回去的時候,這些食物肯定不能吃了而且,要是可以留那麼久,不用你說,洛斯閣下也肯定會帶回家。”

    “不是”

    格雷斯微微搖頭:“我的意思是,這些食物隻能給我吃嗎?”

    “嗯?”男爵三子齊齊皺眉。

    “如果可以的話”

    格雷斯稍有些赫然:“這些食物,我想讓其他同伴一起吃沒有他們,洛斯也沒法這麼安全平靜地走到阿克福德堡。”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18
206 試探

  洛斯教士特意藏起來的盛宴,最終隻有鹿肉和葡萄酒裝進了他兄長的肚子,其他的食物,都被格雷斯慷慨地分給了其他幾名隨員:

    “這是朗科恩,每一次碰到陡坡,他都會搶著去係繩子。”

    “這是阿布維爾和狄恩,過密林的時候,他們會來回檢查好幾遍,把擋在前麵的枝椏砍得幹幹淨淨。”

    “這是約克和哈裏,艾克麗村莊的農奴,遇到盜賊群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他們兩個也從頭到尾都沒有退縮。”

    “這是”

    就這樣,格雷斯一邊幹脆利落地分配食物,一邊向男爵的兒子們介紹隨員路上的功勞。

    每一位隨員領到食物的時候,格雷斯都會特意加上一句:“這是洛斯帶回來的食物,特意從老爺晚宴給大家帶回來的食物。”

    得到完全出乎意料的巨大驚喜,隨員們的表現可想而知。

    當隨員們露出一張張或興高采烈,或欣喜若狂,或感激涕零的臉龐時,格雷斯也同樣嘴巴咧開,臉上盡是安心和滿足。

    看著格雷斯的神情,男爵的長子和次子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判斷出:

    水果、奶酪、白麵包算什麼?

    雞肉、羊羔肉、小鵪鶉算什麼?

    看都沒看到過的鹿肉和葡萄酒又怎麼樣?

    對於麵前這位兄長來說,隻要能夠讓自己的弟弟得到更好的照顧和保護,普通自由民夢寐以求的盛宴,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代價”。

    ————————

    天已經全黑了。

    男爵的兒子們回到城堡時,晚宴早已結束。

    餐廳之上,主城堡三層露台。

    侍從們鋪好桌椅,男爵、總管、衛隊長、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正在和吳清晨討論次日的行程安排。

    埃勒斯、提奈斯、巴森走進來的時候,交談已經接近尾聲。

    聽完兒子們講述的過程,阿克福德男爵偏過頭,輕輕地拍拍吳清晨的肩膀,很有些感慨地說道:“洛斯教士,你是個好弟弟,你的兄長也很不錯,可你們倆卻偏偏都沒吃到什麼好東西品格高貴卻反而吃虧,這可不行!這樣吧,希爾保特,希爾保特,去,你去一下廚房,讓他們再準備一份”

    “不,不用了。”吳清晨飛快地擺手:“男爵閣下,我已經很飽了,我的兄長也吃了鹿肉和葡萄酒,完全算不上吃虧,感謝您的好意,但請務必不要浪費了。”

    “唔”仔細打量一下吳清晨的神色,阿克福德男爵緩緩點頭:“看起來,你確實不是太喜歡食物說說吧,洛斯教士,你喜歡的是什麼?讓我瞧瞧,阿克福德堡能給為我們可敬的教士做點什麼。”

    “呃”吳清晨左右看看,上下看看,欲言又止。

    “洛斯教士,你是在看我的城堡嗎?”阿克福德男爵開個玩笑:“這個可不能送給你。”

    “不不不!”吳清晨趕緊搖頭,急急解釋:“這麼雄偉,這麼高大,這麼堅固的城堡,當然永遠隻屬於您高貴的姓氏。”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吳清晨語氣真摯,眼睛裏充滿了驚歎和神往。

    參謀團精心安排的語調和字眼,暗示性和引導性相當強烈,阿克福德男爵幾乎瞬間就進入了套路。

    “這個”阿克福德男爵“猜測”著問道:“洛斯教士你好像想仔細看看我的城堡?”

    “可以嗎?”

    這一次,吳清晨的歡喜倒是完全沒有偽裝的成分。——後備的套路一個比一個麻煩,現在沒必要實施了,吳清晨當然挺高興。

    “當然可以。”

    參觀一下城堡而已,最正常不過的要求,阿克福德男爵微笑著點點頭,對自己的長子招招手:“那個埃勒斯,過來。”

    “父親。”埃勒斯走前一步。

    “你領路”阿克福德男爵吩咐道:“陪洛斯教士到處看看照顧好洛斯教士。”

    “好的,父親。”埃勒斯點點頭,轉身麵向吳清晨:“洛斯閣下,請跟我來吧。”

    “非常感謝。”吳清晨微笑一下。

    “我的榮幸。”

    埃勒斯轉過身,開始引路。

    ————————

    兩個小時之後。

    夜深了。

    男爵閣下的房間還亮著蜂蠟的光芒。

    埃勒斯輕輕地敲敲房門。

    “回來了?”點著三盞油燈的圓桌前,鋪著狼皮的靠椅中,厚厚的羊皮卷之間,阿克福德男爵抬起頭來。

    “是的,父親。”埃勒斯微笑著走進房間。

    “看起來,你很喜歡這位教士。”阿克福德男爵坐直了,他指指麵前的圓凳:“說說吧”

    成為教士,並提前鎖定了艾克麗村莊教堂主持的職位,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洛斯/莫爾都會是阿克福德領數得上的實力派人士。

    這樣的人物,阿克福德男爵當然要好好摸一下底細,而作為日後家庭的支柱,長子也需要對領地中的重要人物形成立體印象。——這始終是領主教育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好的,父親。”埃勒斯微微欠身致謝,坐到了圓凳上。

    “洛斯閣下很有教養,也很寬容應該說非常寬容,洛哈爾清掃走廊的時候,半桶水潑到了教士閣下身上,他還幫忙求情,阻止了衛兵的訓斥。”

    “唔,不錯。”阿克福德男爵臉上露出幾分欣賞。

    正兒八經地討論“講文明、講禮貌”的內容,甚至將它放在首位,並不能說中古世界的領主階層真在意什麼狗屁臉麵和狗屎風度,而是因為,在這個矛盾極其尖銳的世界,生與死的邊界,往往就在“一罐麥子”,“兩隻母雞”,“幾個耳光”之間遊走。

    當然,物資如此匱乏的中古世界,強力威懾和極端榜樣始終是很重要的手段,但平衡已經如此脆弱,在完全沒必要的地方,還要將殘忍表露為凶惡,將冷酷表現為嘴欠的家夥,越是基層,越活不了幾年。——注定短命的家夥,當然沒什麼討論的必要。

    “洛斯閣下還很謙和”埃勒斯繼續說道:“凡是自己方便做的事情,幾乎不會讓別人代勞想看什麼東西,都會自己過去看對了,晚上逛城堡的時候,洛斯閣下始終自己舉著火把。”

    “唔。”阿克福德男爵繼續點頭。

    和“講禮貌”一樣,“謙和”的重點也並不是什麼風範。

    而是說,作為上等人,平時懶惰一點不要緊,偶爾放縱一下也無所謂,但一定不能偏聽偏信,將正事都全部交托給下屬,做事的時候,能夠親曆親為當然最好,如果做不到,那至少也要掌握全盤情報。——“謙和”,堅持親自動手,堅持親自了解,哪怕僅僅隻是一個姿態,也可以極大減少下等人蒙蔽欺騙的僥幸心理。

    “洛斯閣下還很有分寸。”

    阿克福德男爵微微頷首的時候,埃勒斯接著說下去了:“逛城堡的時候,凡是鎖上的門,繞過的樓梯,走到一半停步的走廊,洛斯/莫爾沒有問過一次原因。”

    “那你可省了不少心。”阿克福德男爵笑了起來:“這一點,應該是你的堂兄,普拉亞牧師專門提醒過吧。”

    “不管有沒有提醒”埃勒斯說道:“總之,洛斯/莫爾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不錯”

    阿克福德男爵也比較讚許,正要男爵閣下準備評論一兩句的時候,房門的方向,又傳來了“篤篤篤”的聲響。

    男爵父子同時望去,總管站在門口。

    “進來吧,埃德蒙”阿克福德男爵招招手:“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總管走進房間:“法蘭克失敗了,吉布提失敗了,雪莉兒也失敗了。”

    “咦?怎麼回事?”阿克福德男爵身體前傾:“不要銀幣,不攀關係,也不喜歡漂亮姑娘這是什麼都不要?”

    “沒錯,如您所言。”總管雙手一攤。

    兩人討論的是晚宴前商量好的事情。

    對洛斯/莫爾進行摸底和評估,當然不能僅限於埃勒斯走馬觀花的陪同參觀,教士閣下好不容來一趟,阿克福德堡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一番呢?

    晚宴之前,兩人吩咐心腹安排侍從和仆人,分別通過賄賂,籠絡,女人這三個方向,試探一下洛斯/莫爾麵對“錢”“權”“色”這三個亙古以來的誘惑時,分別是什麼狀態。

    這裏的“招待”,完全是字麵意思。

    “錢、權、色”交易的目標,隻是洛斯/莫爾已經準備交給阿克福德堡的技術:治療耕牛、移動蜂巢、幹預分群的技術。——並非完整的技術,隻需要其中一兩個小技巧。

    被安排去試探的低級侍從和仆人,也已經提前得到承諾,未來必定會將這三項相關技術交給,或依然留給他們的兄長,親戚,丈夫等等。

    也就是說,洛斯/莫爾無論接受哪方麵的好處,唯一的影響隻是會在男爵父子,以及總管心中形象更加豐滿一點,並不會有其他不良的後果。

    “年輕人前程遠大,暫時不想這些也不是不可能不過”

    阿克福德男爵沉吟著:“雪莉爾也失敗這就比較奇怪了,卡爾特沒來得及去嗎?”

    “去了根據我們商量好的,雪莉爾一開始哭,卡爾特就過去了”總管說著衛隊長的名字——晚宴時幫吳清晨抓住酒杯的好心人——“卡爾特幫雪莉爾求情,把事情都告訴洛斯/莫爾啦:什麼雪莉爾的哥哥,送了一頭牛犢和兩罐麥子,才好不容易求到移蜂窩的活兒什麼雪莉爾的哥哥三次都在份地旁邊掛蜂窩的時候出錯什麼再不想想辦法,就要倒大黴的事情都說過了。”

    “軟軟的女人撲在身上,新朋友在旁邊勸說,不幸的遭遇確實令人同情,隨口一句話就可以左右一家人的生命”

    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想象一下“女人”、“人脈”、“同情心”、“權柄”、“成就感”的完美結合,男爵長子完全想不通了:“這都能失敗?”

    “能。”總管再次攤手:“洛斯/莫爾閣下說,雪莉爾的哥哥確實很可憐,如果實在過不下去,他可以幫忙求求男爵閣下,或者帶雪莉爾的哥哥去艾克麗村莊不過”

    總管頓了頓,學著洛斯教士的語氣,繼續說道:“沒錯,移動蜂窩的竅門我都會,也知道該怎麼讓別人學會。可是,這是男爵閣下的城堡,我不會,也不應該代替男爵閣下決定:誰應該學會它們。”

    “這”

    聽完這個回答,男爵父子沉默了。

    “有教養,很謙和,知道分寸,拒絕賄賂,時刻尊重您的權威”

    許久,男爵長子忽然抬起頭來:“父親,沒有今晚的觀察和試探,沒見到洛斯閣下之前,您是怎麼知道這些,並任命當時的洛斯閣下做牛倌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8-10 12:21
207 評估

    中古世界的領主都知道對來訪對象進行評估,建立簡陋的印象,地球團隊當然更加不會錯過難得的機會。

    從吳清晨和阿克福德男爵交談時的情形就可以看出,參觀城堡,是地球處心積慮也要促成的行動,能夠讓男爵長子——阿克福德堡絕對的核心成員之一隨行陪同,地球各團隊最開始還很是驚喜了一番。

    不過很快,比起男爵方麵,對僅僅相處半個晚上,就把握出吳清晨“有教養,很謙和,知道分寸,拒絕賄賂,尊重權威”的性格基本表示滿意,地球各團隊,對吳清晨足足花費了1小時41分鍾的工作成果,卻極其不滿。

    ————————

    視頻1:

    走過長長的走廊時,吳清晨漫不經心地問道:“快到城堡的地方,有兩個坡很陡,耕牛必須繞路,這地方已經很久沒修了吧?”

    男爵長子隨口回答:“有嗎?不知道啊明天我問問林事官吧。”

    ————————

    地球分析團:

    “不知道?這是核心交通線啊!你不知道?”

    “交通、後勤對統治邊界的重要性都不知道,你繼承個鬼啊?”

    “記下來吧,哎”

    ————————

    視頻2:

    經過窗台時,指著微微月光下開闊的大地,吳清晨讚歎地說道:“真大啊,這麼好的地方,能開出多少份地啊?”

    “多少份地?呃”男爵長子微微錯愕:“這個沒仔細數過。”

    “大約呢?”

    “大約”男爵長子沉吟:“幾百布爾吧。”

    ————————

    地球分析團:

    “幾百你隨口這兩個字,代表了九百個選項好嗎?”

    “連總額都不確定,這些混賬到底用什麼來計稅啊?”

    “這不扯淡嗎!難怪每年都要死幾個征稅官!”

    ————————

    視頻3:

    “對了”爬著旋梯的時候,吳清晨忽然問道:“聽說阿克福德領每年都要修水渠,一般需要多少人幹活?”

    “當然是每個人。”

    “要修多久?”

    “誰知道呢?”男爵長子聳聳肩。

    “呃?”吳清晨明顯愣了一下,“沒事先商量過?”

    “商量什麼?”男爵長子疑惑:“修完為止啊,反正冬天也事幹。”

    ————————

    地球分析團:

    “合著就算上升到領主這一級,你們還是壓根就沒有任何計劃?”

    “連續三天三夜,老子都白加班了!”

    “ u!難怪以前阿克福德堡的動員能力一直算不出來!”

    ————————

    很顯然,長達1小時41分鍾的高層對話,對於將阿克福德堡情報數據化、具體化、完善化的理想目標,還是沒有什麼卵用。——當然,原本也沒幾個人真認為能夠達成理想目標,但規模整整高出一個級別,卻基本還是同一本糊塗賬,這實在不可能令人心情愉快。

    憤怒歸憤怒,見鬼歸見鬼,惱火歸惱火

    活兒還是得幹。

    整體情報進展緩慢,阿克福德堡第一繼承人的模型,倒是建立得相當順利。

    從分析過程就可以看出,相比阿克福德男爵父子對吳清晨滿滿的欣賞,地球團隊對男爵長子的評價卻肯定不會太高。

    埃勒斯/格蘭德/阿克福德

    編號:s3號中古世界對象。

    性別:男

    年齡:十九歲

    身份:阿克福德堡,男爵長子。

    身體狀態:身高181cm,體重81kg,營養充分,身體發育超前,反應偏慢,下肢力量偏弱

    性格模型(1):對維護秩序的認知度不高,不能堅持主見(詳見論證視頻):

    吳清晨剛剛走過拐角,側麵突然倒出半盆水,闖禍的仆人驚恐萬分,抓著破布的手臂捂住了嘴巴。

    兩名陪同參觀的衛兵立刻撲出,抓住仆人,抬起了拳頭。

    吳清晨緩緩開口,男爵長子立刻附和,衛兵鬆手,仆人千恩萬謝。

    附:洛哈爾,負責清潔工作的仆人,未造成實際事故,但地球輿情強烈,已記錄在案。

    性格模型(2):對交通和統治邊界的關係的不敏感(詳見論證視頻):

    吳清晨有關“陡坡”的疑慮,男爵長子“這得問林事官”的回答

    性格模型(3):對統治區數據的了解程度流於表麵(詳見論證視頻):

    吳清晨有關“份地”的提問,男爵長子“幾百布爾”的回答

    性格模型(4):不能有效掌握自己的力量

    吳清晨有關“修水渠”的話題,男爵長子“幹完為止”的回答

    就這樣,吳清晨一路參觀,男爵長子的人物模型一路豐滿,數據飛快地增長到七百多行,參考視頻也朝著三位數大關邁進。

    這個過程中,凡是出現在吳清晨視野中的其他原住民,人物模型下方也都增添了幾行至幾十行不等的數據分析篇幅。

    其中,最後出現的法蘭克、吉布提,以及雪莉兒,人物模型特別詳細。

    這三名就連吳清晨都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的試探者,瞬間就被地球各團隊標注為重點關注對象。

    尤其是雪莉兒。

    “身高153,體重71kg,論體積,你是吳清晨的兩倍!” ——基本數據組。

    “鼻毛都沒剪幹淨就不要學人出來玩美人計好不好!”——微表情組。

    “求你了!不要笑了!把你的黑牙和口氣藏起來!”——翻譯組。

    “嗯?什麼情況?這是要幹嘛?打算抱?”——動作分析組。

    “草!吳先生沒能躲開!”——參謀團。

    “緊急情報!吳先生體表失溫!”——中古世界實時監測醫療組。

    “血壓下降!吳先生血壓下降!”——地球實時監測醫療組。

    “反擊啊!”——普通民眾。

    “掏匕首啊!插死她!”——普通民眾。

    “大個子來了!是衛隊長!趕緊救命啊!”——普通民眾。

    “想學移蜂窩?做你嗎的夢去吧!”——普通民眾。

    “對!把他哥哥弄到艾克麗去,最好兩個一起弄過去,玩死他們!”——普通民眾。

    ————————

    參謀團、分析團、醫療團,以及普通民眾破口大罵的時候,軍事團隊正在忙碌。

    城堡的機密房間、機密通道、機密布置,肯定是整個阿克福德領最敏感的內容。

    經過男爵長子特意回避的位置時,吳清晨不僅僅是沒有問過一次原因,而是盡量避免回頭、偏頭等動作,甚至努力控製好了眼角餘光的走向。

    反正,這幾乎不會影響地球對阿克福德堡的軍事評估。

    “這裏很明顯,另一頭都是衛兵的房間,門框和走廊有多處銳器劃痕,應該是武器庫。”

    “1組,數據出來了,這裏是最佳通風口2組,腳步回音變化,唔,數據也出來了,防潮材料3組報告:頂板和地板都有齧齒動物的活動痕跡4組5組沒跑了,糧食庫。”

    “這濕痕這石板顏色這有什麼好藏的?水井也要藏嗎?哦備用水井。”

    “刑訊室很見不得人嗎?”

    “藏兵洞,這設計不錯。”

    “箭樓射孔。”

    “這個貴重財產集中處?不一定,但幾率很高。”

    “警報,警報!核心重點!”

    所有紅燈一起閃爍。

    “發現秘密通道!”“發現秘密通道!”

    一分鍾後。

    “走向!方位!土木作業痕跡!”

    三分鍾後。

    “建模!工程逆向推演!”

    五分鍾後。

    “通往城堡偏東北方向,工程距離不超過300米!”

    “日間數據比對!”

    “發現出口!發現出口!主塔樓偏東北17度,坐標322,178。”

    “兩株喬木下,灌木底部,池塘口!”

    數百處軍事團隊指揮中心歡聲如雷。

    “好!good job!”某身材高大的將軍狠狠一揮拳頭:“戰略主動權到手了。”

    ————————

    軍事團努力扒掉阿克福德堡最重要的底褲時,正是男爵長子向父親詢問為何任命吳清晨的時間。

    “為什麼任命洛斯/莫爾做牛倌麼?”

    阿克福德男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個一個地扳著手指:“教養、謙和、分寸、堅持、尊重權威”說到這兒,阿克福德男爵伸出攥住的拳頭:“還有嗎?”

    “嗯?”長子皺起了眉頭。

    “鹿肉和葡萄酒。”阿克福德男爵提醒道。

    “哦!”長子恍然:“友愛和團結!”

    “不。”男爵搖搖頭:“是感恩,知足,和分享。”

    “今天晚宴的時候,洛斯教士把食物藏給他的哥哥,大家都看到了但其實”阿克福德男爵說道:“這並不是我知道的洛斯第一次感恩和分享。”

    “嗯?”

    “還記得艾克麗村莊耕牛出事的時候,是誰過去的嗎?”

    “農事官,巴列斯閣下。”

    “不錯。”阿克福德男爵點點頭:“巴列斯告訴我,當時他高興之下,賞給了洛斯一袋子白麵包,洛斯分成了三份,一份自己吃,一份分給了家人,還有一份分給了唔,安安德烈,普拉亞牧師的另外一個學生。”

    “為什麼?”長子馬上追問。

    “因為,巴列斯和普拉亞商量的時候,是安德烈最先說出了治牛的事情。”

    “這樣啊”長子喃喃說著。

    “從來沒有吃過的白麵包,洛斯吃幾片就能知足,能忍住誘惑,和家人分享尤其是”說道這兒,阿克福德男爵很有些感慨:“一句話的恩惠,洛斯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麼懂得知足、分享、感恩的人”不需要男爵閣下再解釋,長子自己也清楚了:“我們認命他做牛倌,他怎麼可能不好好回報我們呢?”

    “不錯。”男爵閣下含笑點頭。

    “咳!咳!咳!”聽到這兒,總管忽然連連咳嗽。

    “好吧好吧!埃德蒙!”

    男爵閣下笑著對麵露不悅的總管擺擺手:“當時,這確實是主要理由不過也有小部分原因,是因為當時洛斯是普拉亞半個學生的身份,總管認為,不管治牛是真是假,通過洛斯把教會也綁進去,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差錯,說不定可以分攤一點損失。”

    “總之”男爵閣下繼續說道:“不管是我,還是總管,當時隻是想要一個好牛倌而已完全沒想到,洛斯這個小家夥,居然真能成為堂區認可的教士。”

    “這可是難得的運氣。16歲呸,肯定沒有16歲!總之,這麼年輕的教士”總管鄭重地說道:“埃勒斯,好好珍惜,以後一定會對你有幫助。”

    “是,老師。”男爵長子微微鞠躬。

    “不過說到教士的幫助”直起身,男爵長子麵色有些微妙:“可能不用等到以後”

    “怎麼?”

    “晚上參觀的時候”男爵長子說道:“洛斯閣下每碰到一個仆人,就會問問城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有沒有聽過奇怪的聲音,有沒有見過奇怪的影子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奇怪的故事。”

    “這是”阿克福德男爵眼前一亮:“打算幫我們祛除詛咒?”

    “當然。”總管也一拍手。

    “瞧瞧,感恩吧唉,這小家夥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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