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草根奮鬥 作者:劍道塵心(連載中)

納尼亞 2012-9-2 13:11: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 22906
【小說書名】:重生之草根奮鬥
【小說作者】:劍道塵心
【作者簡介】:無
【其他作品】:邪商,左道,商道香塵
【內容簡介】:高中時,張若晨的父親剛當上廠長便被同事搆陷身入牢獄,一家人的生活也因此而改變。父親出獄後身患重病,母親因辛苦操勞快速衰老。張若晨則在逃避與放縱中混日子,直到離開學校在社會中工作了數年,才漸漸學會擔負起責任,卻被繁重的工作壓跨了身體。
        幸運的是,張若晨重生了,回到了十幾年前,可以改變這一切。
        ……
        ……
        重來一次,最想要的是什麼?
        協助父親管理工廠,成功將自己打造成富二代?
        跟曾經擦肩而過的女孩眉來眼去拉手親腦門?
        或許,應該是讓那些曾經的遺憾,不再成為遺憾。
納納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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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2
本帖最後由 納尼亞 於 2012-9-2 13:15 編輯

第1章 回檔

  2012年夏,華夏國江口市。

  晨光灑落,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又漸漸喧囂起來。

  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裡,張若晨佝僂著身子,坐在一塊廉價壓型板搭建的簡易工作台前,兩眼盯著顯示屏,對已經寫完的程序進行著修改。

  這是位於郊區的一所老式住宅樓的頂層房間,一到夏天就熱得要命。空調是有的,但因為太過耗電而沒有啟用,降溫工具只是個有些舊的搖頭風扇,轉起來發出吱吱的響聲。再加上電腦機箱風扇的聲音,構成了一曲低沉煩悶的調子。

  起始編程工作他凌晨就完成了,程序調試卻一直不順利,總是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成功似乎就在眼前,卻總是觸摸不到,簡直讓人抓狂。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隨著太陽升高,屋內的溫度進一步攀升。風扇送出濕熱的風,吹在他裸露的脊背上,已經起不到太多的降溫效果。滲出皮膚的汗水匯聚在一起,緩緩流下,宛若一條條扭曲的蚯蚓。

  桌上的手機響起,張若晨看了一眼號碼,站起來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後接通了電話。

  「媽,嗯,我挺好的。」

  「哦,我剛起來。昨晚和幾個朋友一起看球賽,睡得比較晚,這不是星期天嘛!」

  「我爸這幾天身體怎麼樣?」

  「這個不用擔心,不是還有我呢嗎?錢不是問題!」

  「賠償判決下來了?太好了!」

  「嗯,你放心,我會注意身體的。煙抽得不多,酒也不怎麼喝,能吃能睡,最近又胖了點。」

  「你們都放心吧,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對象?哎,沒碰到合適的,這個急也沒用啊。」

  「嗯,過年的時候要是不忙,我就早些回家。」

  掛了電話,張若晨點起一支煙,看著窗外遠處那些由摩天大樓構成的城市天際線,怔怔地有些出神。

  母親似乎總是能夠輕易聽出自己話語中透出的疲憊,但願她沒有想得太多,不會因此而操心。父親的身體,恐怕不如母親所說得那樣好。早些年的牢獄之災,嚴重損害了父親身體的健康。賠償判決,這算是遲來的正義嗎?十七萬的賠償金,對父親的病情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但有總比沒有要好吧?

  回到工作台前坐下,張若晨將煙掐熄在泡麵盒子裡,裡面的煙蒂已經堆出尖來,少說也有一百多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發覺下巴上的胡茬子已經長了挺長,似乎熬夜的時候鬍子總是長得比較快。

  從週五晚上到現在,張若晨已經連續工作了將近四十個小時。但哪怕身體、大腦再疲憊,也要堅持下去。身為家中的獨子,在家中困難的時候,自然而且必須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直到暮色降臨,他的工作仍然沒有完成。

  作為一個程序員,或許最大的悲劇就是調試的時間總是比編程的時間漫長得多。張若晨心中苦笑想著,匆匆吃了一碗泡麵,再度沉浸於工作中。

  按預定計劃,必須在夜晚到來之前結束手頭的事情,這樣才能有時間休息,不至於明天上班完全沒有精神。工作和兼職,一個都不能少。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若晨的意識開始模糊,終於支撐不住趴倒在工作台上。昏迷前轉過一個念頭,若非年少時的不經事和放縱逃避,今日大概也不必這般辛苦。

    窗外遠處的大都會燈光璀璨,這個全國最著名的經濟特區,造就了無數奇蹟的城市,不會在意市郊舊樓裡一個為生活搏命之人的狀況。

    因為太過微不足道。

    ……

    ……

    咚!咚!咚!

    擂鼓一般的響動,將張若晨驚醒過來。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神色不善的臉。這張中年人的面孔有一點眼熟,急切之間卻想不起來是誰。

    「我看你也答不下去了,既然這麼喜歡睡覺,就回家睡去吧!」中年人操著一口帶有老家秦州口音的普通話怒斥道。

    張若晨一個激靈直起了身子,驚訝地發現趴著的地方並不是壓型板搭的簡易工作台,而是一張黑色桌面的課桌。茫然四顧之下,見置身所在已經不是那間狹小逼仄的租房,而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教室。

    約摸二十多個十七、八歲的學生坐於其中,同排兩人之間都留下一個空位,似乎在進行一場考試。很多學生正看著他,臉上神色各異,還有幾個人則在趁機傳小紙條。這些面孔同樣有些眼熟,只是似乎不應該這樣稚嫩。

    他這副迷迷糊糊東張西望的模樣,越發激怒了中年人。

    「梆」地一聲,中年人的手重重敲在桌上,喝道:「站起來!」奪過張若晨桌上的試卷,抬手朝門一指,「出去!」

    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張若晨腦中一片混沌,卻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似乎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驅使,拿起桌上的鋼筆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看到旁邊黑板的右上角,一塊尺許大的空間上寫著兩行字:「今天是1996年8月11日,距高考還有329天。」其中「329」這三個阿拉伯數字以紅色粉筆書寫,白色勾邊,比其餘的字大了一倍多,極為醒目。

    張若晨心中巨震,一時間驚駭至極,腦中諸多念頭紛至迭來混亂無比,卻在這當口想了起來,那個中年人應該是高中時的教導主任李仲倉。回過頭,見李仲倉正滿含怒意地看過來,想必是因為自己突然停步不前。

    他精神恍惚地出了教室,站在外面的陽台走道上,看到了面的校園,正是記憶中的模樣。

    沒錯,這裡是秦州市第三中學。他心中想著,抬步朝樓下走去,腳步說不上沉重還是飄忽,完全成了無意識地行為。

    眼前所見的一切無不在提醒著張若晨,一件很狗血的事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可他仍是感到難以置信。

    因太過勞累在工作台上睡了一覺,便跨越了幾千里的空間,更穿越了十幾年的時間,居然回到了高中時的教室裡。這變化太過突然、太過匪夷所思,讓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雖然曾經看過茫茫多的重生小說,主角們穿越十天八界上下千年,但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要在轉瞬間便接受並做好自我定位,顯然是不可能的。凌亂的思緒如一團團亂麻,他的大腦短時間內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走到樓下時,張若晨在教學樓入口處的儀容鏡前停了下來。

    鏡中是一個身材削瘦而顯得單薄的少年,身上穿著淡藍格子短袖襯衫,淺灰色老闆褲,腳下一雙咖啡色涼皮鞋。四六分微長的髮型,齊平的鬢角,像是頭上頂了一個鍋蓋。面容有些青澀稚嫩,唇上一層微黑的絨毛,下巴上光溜溜的,沒一點胡茬子。

    這一身頗顯老氣的行頭,還有這髮型,大抵都是從港台劇裡「流行」出來的,應該算是90年代初期和中期青少年的流行裝束。

    這麼一副模樣,怎麼看怎麼傻。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對著鏡子時,竟然會有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但鏡子中的,卻是一個十七歲的青春少年,還有權利夢想一切的年紀。

    張若晨輕輕嘆了口氣,朝樓外走去。

    校園裡很安靜,沒看到有閒逛的學生或老師。根據在黑板上看到的日期推算,現在是放暑假的時間。為了應對高考,學校在假期給學生安排補課,這也是一種慣例了。而正在進行中的考試,應當只是一次測驗。

    對於這次由教導主任「屈尊」監考的測驗,張若晨腦子裡實在是沒留下什麼印象。剛才迷迷糊糊地出來,連試卷是什麼科目都沒有留意。

    看了一眼左腕,上面戴著一塊石英手錶。這是十六歲時父親送的生日禮物,原本在大學還未讀完時便退役而不知所蹤,此時卻還很新。

    表針指向十一點零七分,估計剛考了一個小時。也不知在考場上睡了多久,被李主任中途逐出考場,後果怕是有點不妙。

    李仲倉在學生中向來有「黑面神」之稱,對學習態度不端正以及調皮搗蛋的學生極為嚴厲。但張若晨記掛著家裡的那件大事,考場上的事只是在腦子裡轉了一下便扔在了一旁。

    秦州市第三中學門口的馬路,是市區北邊的主幹線。道路兩旁長著高高的白楊樹,能遮陽擋風。

    走在樹蔭下,張若晨腦子裡不由浮現出這條路改造後的模樣。

    大概是六年之後,這條路進行了拓寬改造,白楊樹沒有了,道路兩旁只有一米來寬的綠化隔離帶,大多載種著半人高的冬青。類似這樣的林蔭大道,在歷次城市改造中,幾乎都消失了。

    慢慢踱著步,張若晨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開始梳理腦海中關於那件事情的脈絡。

    壞事的前奏,有時候會是一件好事。或者說,有些事情看上去很美好,卻隱藏著極為凶險的後果。

    給家裡帶來無盡痛楚的那件事,源頭是父親的升職。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6
第2章 未發生的事

    父親的工作單位秦州市紅星配件廠,是一家小型國有企業,由市裡投資,區裡領導。就在這一年的七月,老廠長退休,由父親接任廠長一職。

    對父親這次陞官,母親並不怎麼贊同。因為這個時候的紅星配件廠的情況已經極為糟糕,長期處於半停產狀態。退休職工和一線生產工人,基本上只能拿到一半工資。剩餘大約佔到半數的職工,每月只能領到百元左右的生活保障金。便是這些錢,也不能按時發放。而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三年多了。

    面對這樣一個爛攤子,父親卻躊躇滿志,一心要把廠子搞好。他聯繫到了中原地區陸陽市的一個企業,那家企業剛經過整改,要對原有設備進行全面維護,可以解決掉紅星廠不少積壓庫存。

    父親將廠裡的產品裝車發出後,遲遲未見回音,也不知出了什麼狀況,司機竟是失蹤了。據說那些天裡貨車途經地帶有暴雨,引起了山體滑坡,於是很多人都猜測貨車遭遇了不幸。

    司機的老婆帶著孩子,找上門來又哭又罵。廠裡也流言四起,數十個拿不到生活保障金的職工開始登門鬧事。

    這種狀況持續了將近一個月,警方開始介入,卻沒有勸阻那些鬧事者,反而帶走了父親接受調查。

    調查進行了兩個多月,父親被送上了法庭,判以玩忽職守罪。因損失產品估價高達110萬,金額巨大情節嚴重,處以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

    單從表面來看,父親在這次交易中,的確是疏忽大意了。但這件事的背後,卻隱藏著一起有預謀的犯罪。

    老廠長退休之後,有資格接任廠長的人,除了父親之外,還有廠裡的供銷科科長馮凱。工廠再怎麼不景氣,但一把手的位置還是很吸引人的。

    大概是因為沒當上廠長,馮凱心生怨恨,與送貨司機李國柱暗中勾結,將發出的那車貨拉到了另一城市,賣給了馮凱聯繫到的一個客戶。

    收取的現金貨款,馮凱與李國柱兩人分了髒。然後李國柱跑至華東地區自立門戶,搞了個運輸公司。馮凱則在秦州暗中蓄力,事隔兩年,通過一番運作,於98年收購了紅星廠將其納入私人名下,經營數年之後又轉手賣出,賺得盆滿缽滿。

    後來07年的時候,李國柱又一次非法竊取客戶貨物,交易時被警方抓獲。審訊時,他交待了數年前在秦州市的罪行,由此才將馮凱拉了出來。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大概馮凱還會風光下去。

    馮凱鋃鐺入獄後,父母開始申請司法賠償,卻是困難重重。司法部門裁定96年對父親的判決並無問題。父母經過四年的艱難上訴,最終才得到了賠償判決。但相對於這個家庭失去的,又算得了什麼?

    ……

    ……

    往事不堪回首,是因為太過沉重。那件事帶給一家人的痛楚,持續而久遠。

    不知是否因為老天看不下去了,張若晨得到了回檔重來的機會。既然往事還未成為往事,自然要盡一切努力,將其導入另一個方向。

    不過雖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那車貨具體是哪天發出的,張若晨卻已經記不清了,只能確定就在這些天裡。有些重要事件的前奏,往往並不起眼。只有回家從父母那裡得到確切的消息,才好制定相應的對策。

    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各種相關因素在腦子裡細細理了一遍,張若晨這一路走得很慢。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到了小區門口時,已經過了十二點。

    紅星配件廠有一個自己的小區。院子不大,裡面只有三棟五層的住宅樓和一棟四層的單身職工宿舍。全廠三百多職工,大多住在這個裡。

    這個小區建於八十年代中期,那是紅星廠最輝煌的時候。到這會不過十來年,看上去還比較新。三棟住宅樓皆是兩室一廳的結構,在當時的秦州市的,戶型算是極好的。

    進了小區走入樓道,看著還未顯出破敗的牆壁,張若晨心中湧起一股極為複雜的情緒。

    時光未曾倒流時,父親入獄之後,母親和自己便一直受到鄰里異樣的目光和背後的嘲諷,正常生活受到極大干擾。97年的高考,自己的成績一塌糊塗,而後去了省城姨媽家復讀,母親則去了外公家暫住。

    父親出獄之後,母親便在外面租了間小房,不願回到這個小區。直到08年馮凱入獄之後一切真相大白才又搬了回來。那時自己在深圳工作,每年只有過年才回來呆上幾天。

    上到四樓,摸出鑰匙開了門,客廳裡沒人,廚房傳來父母說話的聲音。

    走到廚房門口,見父母正在做飯,一個切菜一個掌勺,張若晨說:「爸,媽!」聲音止不住有些顫抖。

    正在切菜的父親張原扭頭看了他一眼,說:「臭小子,今天回來倒挺早的嘛!」

    母親蔣淑英說:「餓了沒有?再等一會,飯很快就好。」

    「還好,不算太餓。」張若晨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儘量平緩地說道。

    中學時的自己一直很貪玩,放學後經常要打幾把桌球或是玩兩盤遊戲才回家,似這般到家早的時候的確不多。

    看著年輕了十多歲的父母,眼睛不由有點濕潤。

    那場牢獄之災,使父親的身體受到極大損害,導致嚴重腎衰竭,身子消瘦眼中無神,顯得十分蒼老。而此時的父親四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或許是因為剛當上廠長,心頭幹勁十足,看上去神采奕奕。

    母親比父親小兩歲,在那場變故中,身心的疲憊絲毫不亞於父親,亦是極快的衰老。眼前的母親,眼角雖然已經有了皺紋,卻仍保有許多年輕時的風韻。

    張原夫婦倆忙著打理著午餐,未留意到兒子的異樣。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平常的一天,就像過去的那些日子一樣。

    張若晨怕父母看出端倪,在門外站了片刻便躲到一旁,過了一會,聽父親說:「今天晚上加班,我要遲些回來。」

    母親說:「要安排發貨了?」

    「嗯,前幾天送到老顧那邊的樣品,檢測已經通過了,事情敲定了當然越快越好。今晚裝好,明天就可以走了。」

    「那你也先回來吃完飯再加班啊!」

    「好幾個人加班呢,我哪能搞特殊化,湊合在外面對付一口吧。」

    張若晨心想,原來貨還沒發,回轉餘地還很大。只是時間有點緊,半天加一晚的時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呢?

    又聽了一會,父母開始聊到別的事情,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因為母親時時整理,房間裡很整潔。看著房內熟悉的陳設,已經有些久遠的記憶又鮮活起來,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課本、參考書之類的東西佔據了書桌和書架上的大部分空間。書架最下面一層,放著一個雙卡的收錄機,收錄機旁碼著二十多盒磁帶。

    張學友、劉德華、張信哲、周華健、王傑……這些專輯裡的歌曲,留下的記憶要比課本深刻得太多。

    床邊放著一把木吉它,是高二上學期父親送的生日禮物。後來讀大學、工作,一直都帶在身邊。此時這位老夥計仍保持著新貌,光潔的琴身上還沒有留下歲月斑駁的痕跡。

    在床上坐下來,拿起吉它輕輕撥動琴絃,心中盤算起應對手段。

    此時馮凱和李國柱應該已經勾結謀劃妥當,但仍只是個構思,還沒有變成現實,拿不到他們什麼證據。跟父母直接說肯定是不行的,無法令他們信服,難道告訴他們,自己是從十幾年後重生回來的?不被父母當成精神病,也得嚇壞他們。

    勸說父親放棄這次交易也不可取,無易於因噎廢食,而且也沒有太好的理由。父親聯繫的老顧,便是陸陽市那家企業的一把手,兩人是「上山下鄉」時結識的,對於他們那輩人來說,這種關係是相當鐵的。這起交易成功,對於緩解廠裡的資金壓力和豎立父親的威望,都是很有好處的。

    如果時間充裕,張若晨倒是很想仔細籌劃個對策,把馮凱和那司機抓個人髒俱獲,關進監獄裡去。那兩個王八蛋就應該有這種下場。尤其是馮凱,那傢伙既然已經起了壞心,留在廠裡終究是個禍害,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背地裡捅父親一刀。

    尋思了半晌,也沒想出完美的計劃,聽到母親喊:「開飯啦!」連忙應了一聲,到廚房洗了手,和父母一起把飯菜端上了餐桌。

    午餐三菜一湯,算得上很豐盛了。蔣淑英一直倡導營養均衡,三個菜有肉有蛋有青菜,搭配很是合理。中午的時間雖然有些倉促,她卻從不馬虎。

    張若晨一肚子心事,本來沒什麼食慾,可菜一吃到嘴裡,立時就勾動了肚裡的饞蟲,很快吃完一碗又去添飯。以前他在家的時候,有挑食的毛病,所以身體一直有些瘦弱。直到在外求學和工作,才明白了還是家裡的飯菜最可口。

    張原夫婦對兒子這般吃相有些意外。張原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小子早上是不是沒吃飯啊,省下早餐錢去打遊戲?」

    蔣淑英白了丈夫一眼,說:「他多吃點還不好,就你事兒多!」夾了幾塊肉放到兒子碗裡。

    張若晨笑了笑,說:「我現在準備增肥了,每頓都要多吃一點。」

    「好,晚上我多做幾個菜,再燒一條魚,怎麼樣?」蔣淑英含笑看著兒子說道。

    張原瞪著眼睛說:「好哇,知道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你們娘兒倆就開小灶了!」

    「誰也沒說不給你吃啊!」蔣淑英撇了下嘴,「自從你當了這破廠長,就隔三岔五地不著家,幹著廢力不討好的事,你怨誰呢?」

    「我這個破廠長累一點不要緊,能把廠子搞好就行。」張原渾不在意地說道。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7
第3章 餐桌「議政」

    蔣淑英沒有就這件事再說什麼。雖然她不支持丈夫當廠長,可現在丈夫已經坐到了這個位置上,該支持的還是要支持,至少也不能拖後腿。

    「爸,你新官上任,想把廠子搞好,有沒有什麼規劃啊?」張若晨見父親說起了這個話頭,便順勢接了過來。

    「喲,你不操心自己的功課,怎麼有工夫關心我的事了?」張原笑著說道,「怎麼著,還需要我向你匯報一下?」

    張若晨聽出父親話語中的調侃之意,說:「爸,我得糾正你一下。你工作成績的好壞,對咱們家可是有很大影響的。所以說,那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咱們家的事。我作為家中一員,總該有發言權吧?你是領導嘛,跟我匯報可不敢當,但也不能搞一言堂吧?」說著沖父親擠了擠眼睛。

    「臭小子,還一套一套的。」張原笑罵道,提起筷子欲在兒子頭上輕輕敲一下,卻被蔣淑英揮手阻止:「筷子上都是湯汁,亂比劃什麼?」

    張原有些尷尬地放下了筷子,說:「好,聽聽咱們兒子有什麼高見。」

    張若晨微微一笑,說:「我先說說造成紅星廠當前這種困難局面的原因吧。」

    見兒子擺出了做報告的架勢,張原、蔣淑英二人不禁莞爾。

    「據我的調查瞭解,從六十年代後期到整個七十年代,在國家有計劃的布點和大力投資下,咱們秦州市建起了三十餘家大中型機械工業企業。包括我媽上班的紅山機械廠,都是那時候建的。」

    「這些企業的設備,開動起來就會有磨損,另外還有許多消耗品,都需要及時更換或者補充。單獨對某個企業來說,這方面的用量不大,自己開設生產線生產,投入成本太大不划算,所以起初一直從別的省份購買。但三十多家企業加起來,這方面的需求還是相當可觀的。」

    「紅星配件廠建於七十年代初,由市裡投資,專為那些大中型企業生產設備配件及耗材。從整合生產資源的角度來看,市裡的這個投資無疑是相當合理和有眼光的。八十年代的紅星廠,相當之輝煌,一度是市裡的明星企業。」

    「可是進入九十年代,隨著市場經濟的展開,那些大中型企業效益嚴重下滑。而最近這一、兩年裡,情況更是不妙,瀕臨破產邊緣的企業就有十幾家,剩餘的也好不到哪去,大都處於停產或是半停產狀態,對配件、耗材的需求大大降低。於是乎紅星廠的產品賣不出去,日子自然就不好過了。」

    張原和蔣淑英原以為張若晨突然說起這個話題,只是少年心性隨便講講,沒想到他倒好似真做過一番調查,竟說得頭頭是道。

    這會可不是網絡時代,一些看似簡單的信息,要想找到卻並不容易。夫妻二人越聽越覺得奇怪,張若晨說的內容本身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卻要花不少心思才能瞭解到。更難得的是他能自己梳理總結,顯然是認真思考過的。用心二字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那依你之見,怎麼樣才能改變紅星廠的現狀呢?」張原饒有興致地問道。

    起初他讓張若晨講講「高見」,基本上屬於逗孩子玩的心理,並沒有期望能聽到什麼有見地的話。這時發現兒子倒是挺認真的,不禁有了些興趣。蔣淑英雖未說話,心思卻和丈夫差不多。

    張若晨見父母臉上露出的訝異之色,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收到了預期效果。說道:「紅星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銷路。只要產品能源源不斷地賣出去,廠裡的效益自然就好起來了。就像老爸你這次聯繫到的客戶,一下子解決了廠裡不少積壓庫存。但是呢,這只是偶然現象,不能老是希望天上掉餡餅。」

    蔣淑英忍不住笑了,對丈夫說:「兒子說你是撿了天上掉的餡餅,你覺得有沒有道理啊?」

    張原呵呵笑道:「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我把認識的跟機械有關的人都理了一遍,也就老顧那一個買家。」

    夫妻倆都在機械類企業裡工作,自然知道這種大批量的配件更換並非常態。老顧的那家企業,只是因為先前幾年設備沒有好好維護,此次整改後要全面檢修設備才會有那麼大的用量。以後生產進入正軌,平均需求量並不會太多。

    張若晨接口道:「認識的找完了,就去找不認識的嘛!」

    「哪有那麼容易。」張原輕笑著搖了搖頭。

    「爸,這不是容易不容易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去找!」張若晨很認真地說道。

    張原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張若晨知道,父親終於有所觸動,連忙趁熱打鐵,說:「爸,你應該看得出來,本市那些大中型機械企業,三兩年內怕是難有起色。本地市場是不用指望了,所以只能想辦法走出去。市場環境只是外因,相對而言,內因更為重要。廠裡現在的銷售方式,早就不適合當下的市場環境了。供銷科的人所做的工作,跟倉庫保管員實在沒什麼區別。開拓市場的重任,應該挑選更有能力的人來擔任。」

    張原和妻子對望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拿出香煙來點了一支,臉上有些凝重。蔣淑英平時對丈夫在家裡吸煙有諸多限制,尤其是一家人在餐桌上的時候,這一次卻沒阻止。

    見了父母的神情,張若晨知道這事比自己想像中更棘手,說不定有些矛盾已經公開化了。

    供銷科科長馮凱,進廠時就是干部身份。父親雖然建廠時就參與了工作,資格更老,卻是從普通工人一步步上來,做了生產主任,而後當上廠長的。馮凱因此而心生芥蒂,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樣也好,父親有時候抹不開人情,真撕破了臉反而不用再顧忌。

    重生前,父親對這次發貨處理的有些草率,很大原因便是廠裡的發貨流程按老程序走,全在馮凱的掌控之下,做手腳實在太方便了,而出了事卻由父親卻頂缸。這一次自然不能讓馮凱得逞。

    「爸,紅星廠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勢同背水,再無退路。若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你這個廠長啊,我看不當也罷。」

    這話倒有九成是張若晨的本意。時光倒流前家裡那段慘痛經歷,讓他覺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實是比什麼都強。

    「臭小子,還會用激將法。話說得挺有水平吶,也沒見你語文成績有多大提高。」張原摸了摸兒子的頭,笑著說道,目光中滿是慈愛。不經意間,兒子真的長大了。

    蔣淑英微笑說道:「兒子,媽媽廠裡真有你說的那麼慘啊?三兩年難有起色,那我不是要下崗了?」

    「媽,你們廠的情況你肯定比我清楚多了。地師級架構,跟秦州市平級,倒驢不倒架。加上三千號職工,問題得有多複雜。這麼一個大攤子,破產不容易,讓上面消化更不容易。再過七、八年都不一定能好起來。」

    張若晨說的是重生前所見,自是極有把握。不過對母親他倒不擔心。母親有統計師職稱,下崗再就業很容易。重生前就是靠著母親的支持,讀完了大學。

    蔣淑英的確也不擔心自己的工作問題,只是見丈夫臉有憂色,說點別的放鬆一下。又問兒子:「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從哪聽來的,又是怎麼想到的?」

    張若晨嘿嘿笑道:「有些是聽來的,有些是課本上看的。會考的實事政治,一大半都是這類內容。從初中開始,老師就大講建設有我國特色的市場經濟體制了。我也這算理論聯繫實際吧,不過還是紙上談兵。」

    又說:「爸,其實我覺得,你們這次發貨到陸陽,本身就是一個機會。陸陽是個大工業城市,各種工廠比秦州多十幾倍,經濟也比秦州發達得多。完成整改的企業,相信不止顧伯伯那一家。何不派幾個人跟車去跑一趟,一來顯得重視,二來說不定可以通過顧伯伯介紹認識一些別的客戶,再不行自己找一找也好啊,銷售隊伍總是要鍛鍊的嘛。另外派人跟車,也可以增加貨物的安全性。」

    繞了一個大圈子,張若晨終於把最重要的建議或者說最迫切的要求說了出來。只要委派兩個信得過的人跟車,馮凱的陰謀就沒辦法得逞,同時可以促成這筆交易,有利於父親在廠裡豎立威望。

    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一大通東西,包括市場開拓的重要性,父親未必就想不到。只是迫於某些原因,有些決心不是那麼好下的。所以一方面要讓父親避免曾經的那出悲劇,同時也幫助父親下定決心。有些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但牽扯到人情,就會變得複雜許多。

    若是一個成年人提出來建議,父親定然是會認真考慮的。但自己此時的外在年齡只有十七歲,只是一個未曾踏入社會的高中生。在父母眼中,當然不再是小孩子了,但也只是去了個「小」字,還是個孩子。

    要想說服父親採納自己的意見,首先得要讓他知道自己並信口胡扯,有條有理的剖析,才能夠引起他的重視。是以這番話倒是說得比較辛苦。

    張原點了點頭,說:「你這話有道理。不過貨物安全,倒是不用擔心。運輸的都是國營企業,不會有問題。」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兒子放在了同等探討問題的角色上。

    張若晨正色道:「我們新發的時事內容參考裡,就有類似的商業詐騙案。馬克思都說過,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足以讓人踐踏世間任何法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吧?再說就是鐵路運輸,也有遺失貨物的情況,有些東西不是說國字號就一定沒問題的。」

    這番話自然純屬瞎掰。重生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高中時的政治課本什麼樣,張若晨半分印象都沒有。但家裡曾經發生過的悲劇,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麼,是以他這謊扯得臉不紅心不慌,話語更是擲地有聲。

    蔣淑英說:「我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小心無大錯。」

    張原這一次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張若晨見狀,暗自放下了心。不管怎麼樣,母親的話總是比自己要有份量。不過父親的思想還是有些陳舊,對國企有點盲目信任。他過去一直在車間裡搞生產工作,對外界的瞭解比起馮凱確實是差了一籌,這也是被馮凱鑽了空子的原因之一。看來以後有必要經常提醒一下父親。

    重生之前,張若晨在全國最有名的經濟特區工作了近十年,給一家著名跨國公司賣了五年命,私下裡還自己開工作室當小老闆。耳濡目染之下,各種商業案例、軼聞聽得實在不少,對先進的管理方法、標準化流程什麼的,也算是深有體會。雖然沒有管理過幾百人的工廠,實際經驗有所欠缺,但給父親出出主意,還是能有些進益的。

    蔣淑英說:「光顧著說話,趕緊吃飯。你那煙也別抽了吧?」

    父子倆相視一笑,端起飯碗大口吃飯。張若晨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這碗飯吃得極是痛快。

    就在一家人剛吃完飯的時候,家裡電話響了起來,張原過去接了電話。

    張若晨幫著母親收拾碗筷,本沒在意,忽聽父親說:「李主任?你好你好!」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兩分鐘後,父親掛了電話朝他看來,神色有些古怪,「你們今天模擬考試了?」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7
第4章 雙保險

    秦州是個內陸小城,生活節奏不快,午休時間比較長。尤其是在夏季,企事業單位一般下午2點半才上班,學生上學的時間則在3點。所以人們中午回家吃完飯之後,還有時間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

    張若晨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睡意,腦子裡還在盤算著父親廠裡發貨的事。

    剛才午飯時的一番談話,父親應該是自己被說動了,十有**會派人跟車押貨,將曾經發生的禍事消於無形。可好死不死的,「黑面神」偏在這當口打來電話告狀,父親雖然沒有嚴厲斥責自己,卻也表現出了很大的不滿。

    父母那一代人,有些觀念還是很傳統的。在他們看來,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把成績搞好是最主要的。自己那番話固然有道理,可若成績一塌糊塗,在他們眼中怕也是不務正業。也不知道「黑面神」的那個電話,會不使自己那番話的份量受到影響,以至於改變父親的抉擇?

    外面客廳傳來父母輕輕的交談聲,張若晨下了床,湊到門邊去聽,卻一句也聽不清。無奈之下又回到床上躺下,越想越是覺得心裡沒底。

    不行,一定要再想點別的辦法。若逼到萬不得已之地,就是一棍子打折李國柱一條腿也在所不惜,總之不能讓那傢伙拉貨。

    張若晨暗暗尋思著,閉目假寐。快2點的時候,聽到父母離開後鎖門的聲音,一骨碌下了床,撕了一塊稿紙,拿了支鉛筆到了客廳,提起電話撥通了114查號台。

    「你好,請幫我查一下運輸公司李國柱家裡的電話。嗯,再幫我查一下家庭地址,謝謝!」

    九六年的秦州市,別說手機極為稀罕,就連固定電話都不算太多。一般只有工作需要或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才會裝電話。直到九七年電信出台一系列優惠政策,固定電話才開始大範圍普及。

    這時候人們還沒有電話個人信息保密意識,基本上沒有人會啟用查號限制。在查號台通過姓名和單位查找家庭電話和住址極為容易。

    記下電話號碼和地址後,張若晨尋思了一下,把紙片疊起來放進口袋,然後出了門。

    走在路上,張若晨眥牙瞪眼嘴裡碎碎唸著,幸虧沒人留意他,不然準以為這少年犯了魔怔。練習了許多遍,終於找到了比較理想的狀態,他臉上神情才自然起來。

    秦州市的市區面積不大,但用兩條腿去丈量,還是頗費力氣的。走了四十來分鐘,終於看到了市運輸公司的小區,李國柱家就在這裡。

    四下里尋摸了一下,街邊的小賣鋪不少都設有公用電話,但人多眼雜不太方便。瞅見一個電話擺在外面的書報亭,便走了過去。

    撥通李國柱家的電話,電話裡一個女人問道:「你找誰啊?」

    這個聲音張若晨絕不陌生,更是見識過這個女人撒潑的厲害,正是李國柱的老婆王雪梅,當下用一種**不拉幾的聲音說道:「李國柱在不在?」

    「他上班去了。」王雪梅說道。

    張若晨聽了心中一喜。司機因工作特殊,不出車時不一定會坐班。王雪梅一個人在家,倒是有利於他的計劃。當下說:「你是他老婆吧?」

    「是啊,你是誰啊?什麼事?」

    「什麼事?我告訴你,把你男人看好,再讓我看到他騷擾我姐,我找人打斷他狗腿!」張若晨聲音不大,兇狠之意卻表達的很到位,不禁對自己剛才數十次的練習感到滿意。

    「什麼?怎麼回事?你到底是誰啊?」王雪梅的聲音高了八度,極為刺耳。

    張若晨把聽筒拿遠了一點,對著話筒咬牙道:「我姐已經去陸陽了,李國柱那王八蛋要是再敢去,我叫他這輩子都回不來!」說完之後直接掛了電話。

    扔下三角錢,張若晨施施然離開,走到運輸公司小區大門的對面。

    這時節的固定程控電話,還沒有來電顯示功能。但若是到電信局去查,仍能查到最近的通話號碼。這種帶著點恐嚇兼詐騙意味的電話,已經遊走於「犯法」的線上,可張若晨卻沒有半分負罪感。只是謹慎起見,選擇在外面打這個電話。

    等了四、五分鐘,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風風火火地從運輸公司小區裡衝了出來,尚算是周正的臉上滿是猙獰之色,朝西側的運輸公司大院快步走去。

    司機在90年代中前期,於普通人當中算是了不起的職業。在市場經濟環境下,有賺錢的便利條件,經濟收入比普通廠礦職工要多不少。

    王雪梅算得上是一個標準悍婦,兼且多疑。常言道男人有錢就變壞,以她的為人,必然不會冷靜處理。得知自己男人在外面偷女人,撒潑程度應不亞於知道自己男人死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回事,甚至前者更甚於後者。

    李國柱亦是一個狠人,這傢伙與馮凱合謀,完完全全瞞著自己老婆。當然,這種事本身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他不聲不響,扔下老婆和未滿三歲的孩子,十年的時間不管不顧,一般人真做不出來這種事。

    男人有了錢看不上自家的黃臉婆,這種事張若晨見過太多了,要不怎麼總有人說老婆是別人家的好。可孩子總是自家的好不是。

    這倆人湊到一起,真可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自己這樣做,也算是維護他們夫妻關係吧?

    這樣想著,張若晨嘴角不由翹起一個弧度。

    一個騎自行車的少年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一臉詫異地問道:「張若晨,你怎麼跑這來了?」

    這少年身材不高,只有一米六出頭,戴著一副近視鏡,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

    「徐偉?」張若晨臉上的詫異之色更甚,更有一種驚喜。

    「我靠,怎麼整得跟好久不見似的。」徐偉有些不明所以,說:「趕緊走吧,要上課了!」

    可不是好久不見了麼,尤其是這個年紀上的你,張若晨心裡想著。問道:「下午什麼課?」

    「物理啊。」

    「哦,如果老師問起來,你幫我請個假吧。」

    張若晨還記得,物理老師姓周,是個三十多歲的矮胖少婦,平常不怎麼管學生。只要班主任賀老師不去教室視察就沒有問題。

    「你要翹課?」徐偉眼睛一亮,「去哪玩啊?」

    張若晨哭笑不得,一看徐偉的樣子,就知道這傢伙也動了翹課的心思。連忙解釋道:「我家裡有事,我要幫我爸在這找個人。」

    「哦。」徐偉顯然有些遺憾,「那我去上課了,幫你打個掩護。」又沖張若晨擠了下眼,「我租到《尋秦記》第四冊了!明天給你看。」

    「唔……好!」張若晨差點想說,這書我都看N遍了。印象中第一次看黃易的《尋秦記》,大概便是在這段時間。

    目送徐偉蹬上自行車離開,心想,這傢伙哪是去上課啊,分明就是去看小說嘛。

    輕輕搖了下頭,張若晨走向西側的運輸公司大院。這裡來往的人很多,客運貨運都在一起,也沒什麼門衛盤問。

    進了運輸公司,也不用打問,左手邊辦公樓裡鬧哄哄的聲音,便知那裡有熱鬧事。還未走到樓下,便聽到了王雪梅尖銳的聲音,這女人著實有一副好嗓子。

    在樓下轉了一圈,張若晨又走向另一邊人多的地方。他現在的外在年紀,走進去看熱鬧太扎眼,還是遠觀比較安全。

    鬧了半個多小時,王雪梅的聲音才沉寂下來,樓下翹首看熱鬧的人都散去了。又過了些時候,王雪梅和幾個人從辦公樓裡走了出來。一個五十多歲領導模樣的人,向她說著什麼。

    說起來張若晨還從未見過李國柱,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這當然不是靠什麼刻骨仇恨帶來的直覺,雖然他對李國柱的恨意不在馮凱之下,憑那幾人的言行神態足以做出判斷。

    李國柱三十多歲,身材微胖,大概因為常年在外跑車,膚色較黑。此時他臉上神色精彩之極,左側臉頰有幾道血痕,極可能是方才王雪梅動了手,這有些出人意料。悍婦撒起潑來還真是不分場合。

    因為隔得較遠,院子裡又人多聲雜,張若晨聽不清那幾人的談話。只隱約聽到那個領導模樣的人說是不會讓李國柱去陸陽。看樣子,這個計劃是成功了。

    不過看到李國柱隱藏於眼中的那一抹恨意,卻是讓張若晨心中一凜。

    這對夫妻感情上怕是早就有問題,畢竟拋妻棄子這種事,總是有些原因由頭才能讓人下定決心,天生便狠辣絕情的人總是極個別的。

    而經過這麼一鬧,王雪梅讓李國柱在同事領導面前丟盡了顏面,怕是更堅定了這傢伙的決心。他和馮凱的謀劃,絕不會就此終止。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怎樣才能除此後禍一勞永逸呢?真是有點不太好辦吶。好在知道對方的圖謀所在,總是佔了先手。解決了眼前的事,也算贏得了些時間。不過靠我一個人,有點勢單力薄啊!

    思及幫手,張若晨很自然就想起了高中時結下的三個死黨,徐偉便是其中之一。只是眼下大家都還只是個高中生,即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力量相當有限。貿然拉他們來趟這渾水,也有些不妥。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8
第5章 蒙塵杖

    張若晨從運輸公司大院出來,看了一眼手錶,差幾分鐘就四點。這個時間第二節課都開始了,去學校也沒什麼意義,索性溜躂著回家。

    其實他這會還沒有做回學生的覺悟。算起來離開校園已經很多年了,如果再把大學裡混日子的四年除去,老老實實呆在教室裡的經歷還要更久遠。

    秦州雖然只是個內陸小城,歷史卻相當悠久。此時城區的馬路還比較狹窄,道路兩旁存留著許多平房院落,其中不乏明清時的建築。後來的城市改造中,多半被拆掉了,只保留了幾處有代表性的建築。

    相較而言,張若晨還是喜歡此時的舊模樣。漫步其間,看著將永遠成為歷史的景緻,心中竟然湧起一股淡淡地傷感。這些承載著少年時記憶的地方,和激昂輕狂的青春歲月一起,終究會一去不復返,誰知這裡面又留下了多少遺憾。

    發了一通感慨之後,張若晨不由笑了。現在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可還沒有逝去呢,平白去傷感多少有些沒來由。但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呢?

    走了一路,思緒也飄了一路,不知不覺回到了紅星廠小區。忽聽有人叫道:「張若晨,張若晨!」聲音挺大,並透著一股子不耐煩。

    轉過頭,見十幾米外站著三個人。其中兩人是初中生模樣的少年,臉上帶著些畏懼之色,並排站在一起如冬天的鵪鶉般老實。另一人是個約摸二十歲的青年,身穿花格子短袖襯衫,白色老闆褲,半長的髮型焗成了黃色,在當下大概算是很時髦的。不過在很多人眼中,這種發型相當「不正經」,幾乎可以與「小流氓」劃等號。

    青年名叫馮仁健,是馮凱的兒子,在小區常以老大自居,自稱是這裡的「扛把子」。小區的大小孩子們都很畏懼他,很多年輕職工也不敢招惹他。這不僅僅因為他老子是廠裡的領導,更主要的原因在於這傢伙是一個混混。

    張若晨比馮仁健小了兩歲多,兩人雖同在一個小區長大,卻從來沒在一起玩過。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馮仁健跟社會上的許多「混子」交往漸密,整日裡逃課,混跡於錄相廳、遊戲室、溜冰場等場所,他自己也成了一個「混子」。

    馮仁健初中畢業後,勉強上了所被稱為「垃圾中學」的三流高中,卻在高一時就被開除,之後便被馮凱安排進廠當了工人。工作之後,這傢伙依然遊手好閒,加上廠裡本就不景氣,他似乎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大凡混混,平日裡都有些囂張跋扈。若不能神氣活現的欺負人,那出來混又有什麼意思,要的就是這種無人敢惹的風光。至於從學生們身上勒索點零花錢,除了其中的經濟利益,也有彰顯混混身份優越性的精神層面需要。

    馮仁健這個混混,從來沒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覺悟,凡是他看不順眼的,都少不了會被索去零花錢,有時順帶還送個三拳兩腳什麼的,就如此時他對面的兩個初中生少年。而很不幸的是,張若晨一直是馮仁健最看不順眼的那個。

    學生時代的張若晨身子瘦弱,性格又有一點怯懦,屬於俗稱的「面瓜」。大概是初二的某一天,他在放學的路上與馮仁健不期而遇,發生第一次「親密」接觸,先是被拳腳問候了一番,然後餓著肚子省下的幾元早餐錢被摸走,接著又被拎著到水龍頭洗了把臉收拾乾淨,受到的照顧可謂相當周到。

    有了這個開頭,類似的戲碼便不斷上演。即便張若晨很小心的避開馮仁健,但住在一個小區,總有躲不開的時候。

    人生回檔前,父親入獄後高三的那一年,張若晨受到的款待也升了級。主要原因是他那會已經沒什麼零花錢,自然讓馮仁健有了更多拳腳相加的理由。雖然次數已經大為縮減,一年下來不過數回,但每一回都讓張若晨印象深刻之至。直到上了大學,才算徹底擺脫了這個傢伙,從此再未見過。

    「靠,你小子聾啦?叫你呢!」馮仁健見張若晨呆怔一般沒有反應,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看著這個有些久違的傢伙,過往的屈辱一幕幕在張若晨腦中閃現。站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雖然有很多事都還沒發生,但對他而言不代表著那些事不存在。

    「**怎麼回事,叫你半天了!」馮仁健走到跟前,伸手推搡了張若晨一下。他比張若晨高了半頭多,手上力氣倒是不小。

    張若晨被推得退了一步,眉頭細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說:「什麼事?」

    「身上有錢沒?給老子買兩包煙抽!」馮仁健大咧咧地說道。

    重回高中時代,仍然要受到這傢伙的欺負嗎?

    怒火在張若晨胸中燃燒,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落中馮仁健眼中,自是以為他怕得緊了,小混混不禁有些得意,說:「麻利點,別惹老子不耐煩。」

    平抑了一下情緒,張若晨說:「今天出門忘了帶錢,要不你跟我去家裡取吧。」

    聽了這話,馮仁健不由有些猶豫。這個時間還沒下班,料想張若晨家裡也沒有大人在。但欺負這小子這麼些年,畢竟大家是在一個小區裡住,眼下張原又當了廠長,上人家家裡去囂張,他還沒那個膽量。

    見馮仁健露出忌憚之色,張若晨也不多話,轉身朝樓道里走去。馮仁健遲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心想老子也不進他家,讓他拿出來就是了。

    那兩個初中生見馮仁健跟著張若晨進了樓道里,也沒交待什麼話,一時間不敢離開。都住一個小區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很怕現在走了馮仁健秋後算賬。

    張若晨一步步上樓,調整著呼吸,強迫自己保持平靜。上到半層樓的休息平台時,突然轉身,利用地勢之利,居高臨下飛起一腳,狠狠朝馮仁健臉上踹去。

    馮仁健還在想著這回是不是能夠多從張若晨身上弄點錢來,畢竟他老子當廠長了嘛,零花也會多一些吧,全無半分心理準備。這一下被踢個正著,痛呼一聲,踉踉蹌蹌退了兩步,落腳時沒有踩穩,失去重心朝後倒去。

    這個「混子」初中時就經常打架,反應倒是很快,摔倒之時迅速伸手夠到了欄杆,溜下去五、六個台階便定住了身子,並沒有摔結實。

    「**找死!」馮仁健大怒,站穩之後朝樓上跑去,勢要將張若晨揪住臭揍一頓。

    張若晨這個時候極為冷靜,腦子裡沒有什麼多餘的念頭,退後一步伸手一抄,從半層樓的窗戶後面摸出根一米來長的搟麵杖,雙手緊握一端,便出全身的力氣朝馮仁健當頭打去。

    這根搟麵杖是他初中時弄到的,曾不止一次握在手中,想像著痛打馮仁健的場景,可惜卻從未真正使用過。從當下的時間算,這件武器已經在休息平台的窗後放了差不多三年了,杖身佈滿了灰塵,還長了很多黴點,直到此刻才發揮了作用。

    馮仁健這一下又是始料不及,驚愕之中抬臂一擋,只聽「啪」地一聲,左手小臂一陣劇痛,讓他懷疑骨頭是不是斷了。

    張若晨得勢不饒人,手中的搟麵杖不管不顧地掄下,一時間打得馮仁健慘叫連連,全無還手之力。

    馮仁健雙手護頭,一邊罵一邊快速後退,一不小心踩空。這一回他沒來得及去抓欄杆,直接摔到了樓梯下。張若晨正掄圓了胳膊朝下打,這一下沒有擊中目標,身子頓時失去平衡,也朝下摔去。

    論起打架經驗,馮仁健勝過張若晨百倍,當此時機哪會錯過,人還沒起來便伸腿一蹬,正踹在張若晨胸口。

    張若晨悶哼一聲,跌坐在樓梯上,雙手仍緊緊握著搟麵杖,起身後再次揮舞著打了下去。

    馮仁健見張若晨的目光兇狠之極,就好像一頭負傷拚命的野獸,心中不由生出了怯意。加上完全處於挨打的劣勢,再不敢戀戰,拼著後背挨了幾下,爬起來抱著頭跑出了樓道。

    站在院子裡的兩個初中生早就聽到了樓道里的動靜,眼見馮仁健抱著頭跑了出來,仍然感到難以置信。張若晨居然跟馮仁健打起來了?而且看樣子馮仁健還吃了虧?

    馮仁健跑出去十多米,發覺張若晨並沒追來,便停下來回過頭,見張若晨還站在樓道口。

    「**給老子等著!」馮仁健惡狠狠地說道。

    張若晨也不答話,一手提著搟麵杖,就站在樓道口盯著馮仁健。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不停喘息著。

    馮仁健想不通一向面瓜的張若晨怎麼突然就發了瘋。迎著兩道野獸般的目光,想起剛才對方那股子狠勁,終是不敢再上前打回來。樓道里短短數分鐘的交戰,他身上挨了不少下,全身似乎無一處不疼,兩條胳膊都有些不聽使喚,戰鬥力不免大打折扣。

    對視片刻,馮仁健啐了一口吐沫,轉身朝小區外走去,心想以後有得是機會找回場子。

    兩個初中生面露驚惶之色,見馮仁健並沒有搭理他們,稍稍鬆了口氣。互相看了看,不敢再跑出去玩,各自回了家。走的時候多看了張若晨幾眼,不禁很是佩服,同時也為他擔心。

    混混大多會拉幫結派,惹了其中一個,往往會得罪一夥人。今天這事,怕是不會就此結束。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9
第6章 蝴蝶飛

    直到馮仁健在視線中消失,張若晨才長長舒了口氣,返身朝樓內走去。

    以馮仁健的性格,被打了一頓自不會善罷甘休。混混嘛,丟了面子挨了揍,豈有不找回場子的。除非揍他的人是他自知完全惹不起的,才會絕了這種念頭。而張若晨顯然沒有這個實力,否則也不會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受欺負了。

    對於隨時有可能受到的報復,擔心或許有一些,但張若晨並不害怕。這世上往往就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一味地軟弱妥協只會助長敵人的氣焰。如果第一次被馮仁健欺負,就奮起反抗,即便打不過對方,但也要讓他知道欺負自己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後那傢伙再想動手時,總得掂量掂量。

    此番時光倒流,不僅要改變家裡的悲劇,更要改變自己。

    回到家後,張若晨先把立了功的搟麵杖藏在了陽台上。放樓道里已經不行了,他可不想哪天被馮仁健拿出來揍自己一頓。然後仔細清除了衣服上的痕跡,尤其是胸前那個腳印。又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再看不出破綻,回到自己房間坐了下來。

    這一放鬆下來,頓時感到手臂痠痛,腿也有點發軟。剛才那場架,持續時間並不長,除了胸口挨了一腳外,再沒受到什麼攻擊,可謂完勝。身體的不適,估計是用力過猛的緣故。現在這個小身板,還是要多多鍛鍊。

    不過話又說回來,身體瘦是瘦,健康程度怕是要遠勝十幾年後。工作之後,體重是上來了,因為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工作,缺少運動,小肚腩也起來了,身體卻是長期處於亞康健狀態。就像今天下午去運輸公司來回走了這麼多路,十幾年後的身體恐怕是堅持不下來的。

    ……

    ……

    諸如秦州這種西部內陸小城,午休時間長,相應的下班也就晚,夏季要上到下午六點半。

    快六點五十的時候,蔣淑英回到家,買了一條兩斤多的鯉魚。這時節菜場的商販還沒有配套服務意識,魚買回家要自己收拾。

    在江南及沿海地區,水產品極多。鯉魚因為有一種土腥味不易去除,所以極少有人吃。但在內陸地區,選擇餘地卻不大,鯉魚因便於飼養,餐桌上很常見。而據說秦州這邊的黃河鯉魚品種比較獨特,蔣淑英的手藝也是不凡,燒出來的魚並沒有那股腥味。

    張若晨到廚房給母親打下手,也只是擇擇菜,別的都由母親包辦。

    又過了不一會,張原也回來了,這讓蔣淑英很是驚訝。一問之下,原來運輸公司臨時調換了車,要明天一早才能裝貨。

    張若晨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只是從父親口中得到了確認,不免還是很高興。

    對這個突然情況,張原卻不太滿意。因為這樣一來,至少要晚半天發車。廠裡現在情況困難,急需資金周轉,自然是越早越好。另外發車時間他已經提前跟老顧打過招呼,雖說晚半天問題不大,二人又是老關係了,但他也不想在小的細節上失信於人。

    廚房的空間有限,三個人在裡面有點轉不開身,於是張若晨便被「排擠」出來,但對他的這種表現,父母卻很滿意。

    站在外面,聽到母親說:「老張,你發現沒,咱們兒子懂事了。」

    「嗯。不過這都是小事,他學習上能再多下點功夫就好了。」

    「這不正放暑假著呢麼?等上了高三,他會用功的。」

    「你啊,有時候就是太慣著他了。」

    父母的對話讓張若晨有點汗顏,悄悄地走開坐下來看電視,心想難道真是慈母多敗兒?

    晚餐做好,「新聞聯播」已經演了一大半了。餐桌上,張原說明日要和廠裡的兩個人一同隨車赴陸陽,去拜訪一下老顧。順便像張若晨說的那樣,看能不能再開發點客戶出來。

    這又是一個好消息。不僅換了司機,張原還親自押車,馮凱這一回的算計再無得逞的可能。

    兩手準備都起到了效果,張若晨很是快慰,一番努力總算沒有白忙活。只有他才知道,這些改變對這個家庭意味著什麼。

    播天氣預報時,張若晨又特意留心了一下。原先李國柱出車失蹤,有人說是因為遇到了暴雨引起的山體滑坡。雖然後來被證實為謠傳,但父親要出遠門,天氣狀況自然要重點關注一下。誰知道自己這只小蝴蝶扇了幾下翅膀,天氣會不會也有所改變呢。

    還好,根據國家氣象台的消息,今後幾日中西部地區天氣都以晴好為主,秦州至陸陽沿線都沒有報出有雨。

    晚飯過後不久,同學兼死黨程寶泉打來電話,叫張若晨出去玩。

    張若晨向父母申請了一下便出了門。正值假期,父母對他的政策比較寬鬆,只叮囑他早些回家。初步解決了家裡的事,打打遊戲放鬆一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慶祝方式。他還真是很懷念和朋友一起沒心沒肺瘋玩的歲月。

    秦州這邊天黑得晚,此時太陽剛落山,映出漫天晚霞。

    張若晨走到小區門口,無巧不巧地碰到了馮仁健。那傢伙穿得很利整,不再是樓道里被打得灰頭土臉的模樣,換了一件長袖的T恤,估計胳膊上有些淤青,另外鼻子有點腫,自是被踹了一腳的緣故。

    仇人見面,不免分外眼紅,馮仁健瞪著張若晨,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張若晨則冷冷看著馮仁健,全無半分懼意。

    這個時間人們都吃過了晚飯,出來溜彎的人不少。小區裡的年輕人,有不少都在門口打轉。張若晨與馮仁健之間的異樣,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好似二人周圍真產生了一種氣場,一些膽小怕事的都離他們遠遠的。

    大部分人對此都不明所以。馮仁健的囂張和張若晨的面瓜是眾人皆知的。這兩人對上了,張若晨不僅沒繞著走,那樣子倒好似完全不怵馮仁健,一點不介意幹上一架,真是件怪事。

    只有一小撮人知道,就在下班前,這兩人真的幹了一架,而且結果還是馮仁健被張若晨追著打。作為目擊者的兩個初中生只在自己的小團體裡公佈了這個消息,大概是兩個孩子感到這事很震撼,轉述時不免有些誇大。聽的人自然將信將疑,因為這多少有點顛覆大家的認識。但此刻看到二人的對峙,就信了個十足。

    像這種事情,很難有什麼秘密可言,於是這條消息開始悄悄在小區裡的年輕人中間流傳,很快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不明真相的,只剩下三五個和馮仁健一貫走得近的。這幾個傢伙非常渴望變成混混從而擁有那份風光,所以自願充當馮仁健的爪牙,平時在小區裡倒也能夠囂張一番。不過面對張若晨時,他們倒還不敢造次。

    紅星配件廠從建廠起便是統產統銷,因此職工大部分都是生產工人,張原這個車間生產主任管得人著實不少。如今張原正位成了廠裡的一把手,即便廠子效益不行,但廠長的兒子卻沒幾個人敢去得罪,不管是上班的還是上學的。

    以往馮仁健欺負張若晨時,那幾個「入混」積極分子頂多是在旁邊看著,動手是說什麼都不敢的。此時他們覺得張若晨好像多了一種名為「氣勢」的東西,那種眼神看著就讓人感到心虛,所以只好東張西望。

    馮仁健雖然一直瞪著張若晨,但周圍人們的神色變化他也察覺到了,不由感到很沒面子,幾乎就要按捺不住上前動手。不過一想起下午張若晨瘋狗一般的打法,心裡就有些忌憚。再說這會小區門口還有不少成年人在溜躂,貿然動手不僅有可能鬧得灰頭土臉更失面子,犯了眾怒也不好收拾。誰知道張原一當上廠長,這些人會不會去拚命巴結呢。權衡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敢動手。

    張若晨看出了馮仁健的心思,嘴角微微翹起。對方沒有動手,正代表著某種改變。這種「冷戰」狀態,實際上是他的又一場勝利。

    沒過多長時間,程寶泉騎車到了小區門口,招呼了一聲,載著張若晨離開了。

    程寶泉個子挺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七的樣子,是班裡的運動健將,籃球、足球水平都相當不錯。因為經常在戶外運動,皮膚曬成了古銅色,外型很符合漫畫中的校園體育男,要說有什麼欠缺,大概是肌肉沒那麼誇張。

    「謝廣明發現了一個新開的遊戲室,地方特別大,說是有幾十台遊戲機!他跟徐偉在前面路口等我們。」

    這傢伙似乎處於某種亢奮中,並沒留意方才小區門口的異樣,自行車蹬得飛快。

    被人欺負的糗事,張若晨從未跟幾個好友提過。過去是因為面子,現在卻是沒必要。程寶泉說的那個遊戲廳,他自然知道,規模在這時的秦州市絕對是最大的。曾經的高三時,他和幾個死黨在那裡消耗了大量時光。

    「下午的物理課沒出事吧?」

    「沒啥事,賀老師沒出現。」

    翹課的事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死黨們早就會有消息傳出。看程寶泉的樣子,張若晨就知道十有**是風平浪靜,順嘴一問,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騎到前面路口,會齊徐偉、謝廣明二人,四人兩車殺向遊戲室。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19
第7章 玩遊戲

    程寶泉、謝廣明和徐偉這三人,是張若晨高中時最好的朋友,真正的死黨。高中時在一起踢球打遊戲看小說種種廝混,然後高考一起落榜一起補習,著實是難兄難弟。所不同的是,張若晨去省城姨媽家借讀補習孤單一個,另外三人則進了一中的補習班,仍然混在一起。

    後來上了大學,大家離得就遠了,假期卻仍結伴出遊,著實出了不少地方。到工作之後就天各一方,平時聯繫也不是很勤,但不管誰有些什麼事情,其餘的都會當成自己的事情來辦。

    在家裡及個人最困難的時候,這三個傢伙實是給了張若晨極大的幫助,不僅僅是經濟方面,精神方面的鼓勵更是讓他能夠堅持下去的絕大動力。

    在回想往事的時候,張若晨覺得自己的學生時代極為失敗,肆無忌憚地揮霍青春幹著不著調的事情,學業上一無所成,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典型。但能有這三個朋友,卻是不幸中萬幸。

    看著原本已經步入而立之年的三個傢伙,此時又回到了還帶著些青澀的雨季年齡,這種變化讓張若晨有一種莫可言狀的激動。

    時間,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它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行進在路上,謝廣明述說著他的偉大發現,那樣子不亞於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其實只不過是他下午放學回家路上恰好看到那家遊戲室開張而已。徐偉和程寶泉則表現得很激動,恨不得一下子飛到那裡。

    若非時光倒流,張若晨也會像他們一樣興奮並期待。街機遊戲對這時代的許多少年而言,誘惑力無比巨大。

    「我現在兩個遊戲幣就能打通『三國志』!」

    謝廣明一向自詡為遊戲高手,從小學時就將絕大部分的課餘時間都花費在了遊戲機上,什麼紅白機、世嘉、土星、索尼、街機無所不玩,水平的確高出旁人一截,代價就是像徐偉一樣戴上了近視鏡,度數還不低。說完了他的新發現,自不免要談談近日功力的增長。

    程寶泉「切」了一聲,說:「別吹了,我還沒見過兩個遊戲幣能就通關三國的。」

    謝廣明說:「怎麼通不了關?不信你問他們,我昨天第一個幣打到徐晃,第二個幣打到呂布!對吧?」

    他所說的昨天,對張若晨來說已經相當遙遠了,又哪能記得這些呢。倒是徐偉說:「嗯,昨天晚上我們一起玩的。」

    程寶泉卻不為所動,說:「你打到呂布,呂布死了沒?」

    很顯然,打到和打過是兩個概念。果然謝廣明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你通個屁的關!」程寶泉不屑地說。

    謝廣明怒道:「靠,有本事你打,兩個幣你連晏明都過不了!」

    程寶泉撇了撇嘴,說:「我又沒說我兩個遊戲幣通關。」

    謝廣明說:「那隨便你挑,街霸、拳皇、明將、恐龍島,咱們來比!」

    程寶泉說:「有本事球場上決勝負!」

    張若晨見這兩個傢伙爭得面紅耳赤,嘴角不由浮起一絲微笑。這種爭吵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最終還是要在遊戲機上見真章。

    不多時到了遊戲室,外面有一片較為開闊的空地,已經停了不少自行車,看來光顧這家新遊戲室的人著實不少。這時節秦州市公交線路相當少,晚八點一過就沒車了,自行車是市民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鎖好自行車後,四人一起走了進去。只見寬大的廳堂內,整齊的擺放著四排機器,放眼望去,怕不有五、六十台。時值暑假,晚上出來玩遊戲的學生很多,只是因為空間大、機器多,並不顯得擁擠。

    「靠,這麼牛逼!」程寶泉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以一句粗口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徐偉雖未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和程寶泉差不多。

    謝廣明作為發現者,便有些洋洋得意,似乎他是這裡的老闆。

    秦州的街機遊戲室並不少,規模小的只有三、五台機器,大一些的有十幾台,遠不能和這家的規模相比,無怪乎初來者會感到震撼。

    只有張若晨這個過來人,表現得很淡定。與後來出現的電玩動漫城相比,無論是場地大小、還是遊戲機的數量和種類,此時的遊戲室都差了很多。還有一點最大的區別,就是電玩城裡女孩很多,而現在的遊戲室卻很少有女孩進來。

    見到這種大場面,程寶泉提議先轉上一圈開開眼界,其餘幾人便都附議。

    這裡面的遊戲機,基本都是分類擺放。像第一排都是「雷龍」、「威虎戰機」、「彩京」等飛機類遊戲,第二排則是「三國志」、「明將」、「恐龍快打」、「圓桌騎士」等橫版過關遊戲,第三排是「街霸」、「拳皇」、「豪血寺」之類的格鬥遊戲。第四排是「雪人」、「泡泡龍」、「足球」悠閒競技遊戲。一些熱門遊戲,都有不止一台。像明將,就有一台雙打機和一台四打機。

    在遊戲室裡內側有一扇小門,拉了個簾子,聽聲音便知道里面放的是麻將、牌機之類的遊戲。這種和賭博沾邊的遊戲,四人都沒什麼興趣,就沒往裡走。

    光是這麼看上一圈,就讓人覺得過癮。不光是他們,許多初次到來的學生都發出類似的讚歎。

    張若晨跟在後面淡笑不語。再過些年,電腦遊戲一出來,尤其是網絡普及之後,街機遊戲便沒這麼火熱了。那時候在電腦裡安個模擬器,便可囊括這裡的所有遊戲,想玩什麼就玩什麼。但玩街機的快樂,想必90後的小朋友是體會不到的。

    其實憑心而論,就遊戲的趣味性而言,顯然是後來者居上。電腦遊戲所顯現的神奇和魅力,遠勝當下的街機遊戲。

    不過對於張若晨這一代人來說,街機遊戲所代表的含義並不僅僅是遊戲本身。就如同聽一些老歌一樣,懷念的是當時的感覺和一起遊戲的人,這已經成了他們青澀回憶的一部分。

    一圈逛下來,遇到了好幾個同學,打過招呼之後,四人去門口吧檯買遊戲幣。

    「走啊,讓我見識你兩幣通關的本事!」程寶泉戲謔著說道。

    「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謝廣明底氣十足地說。打球他當然不是程寶泉的對手,可玩遊戲卻是他的長項。

    徐偉見有「威虎戰機」,正是他愛玩的,說:「你們去,我去打飛機!」

    另外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靠!賤人!」徐偉反應過來自己的語病,罵了一聲,自去打飛機了。

    「三國志」是最受歡迎的遊戲之一,這裡有兩台雙打機和一台三打機,都有人在玩。其中一台雙打機上的玩家,明顯水平很差,被第二關的BOSS夏侯惇虐得慘不忍睹,沒堅持多長時間就掛掉了。

    見那人下來,謝廣明連忙頂了上去。張若晨和程寶泉都不急著玩別的,就在邊上看他打。

    謝廣明的水平,明顯遠高於剛才那個玩家,前五關無損而過,很是輕鬆。但在第六關的時候,中途發生失誤,失了一條命。這顯然影響了他的情緒,在打關底BOSS的時候,又因為失誤,被晏明一大刀斬成兩截。雖然這一關最終過了,卻倒在了第七關BOSS張遼手中。

    連徐晃的面都沒見到,與他的預期相差太遠,再接一個遊戲幣,恐怕也沒多大意義,所以謝廣明選擇了放棄。

    對於普通水準的玩家而言,這個遊戲的第二關、第四關、第六關都是難點,因而能一個遊戲幣打到第七關的,都被視為高手。謝廣明一命不失過了前四關後,便吸引了不少觀眾。玩遊戲固然很快樂,但看到高手的表演,也是很愉悅的。

    看在有觀眾的份上,程寶泉倒沒有出言嘲諷,但那賊忒兮兮的笑容,明顯是在說:「演雜了吧?」謝廣明瞪了他一眼,也不好說什麼,剛才發揮不好,運氣似乎也差了點,在嘍囉身上沒打出來多少食物補充血量。

    張若晨說:「你這把失誤太多了。」

    謝廣明點了點頭,說:「是啊,關羽的『大撲』真垃圾,有兩條命都死在這一個招式上。」

    張若晨說:「你有些打法不太對。關羽拳頭硬,其實一個遊戲幣通關也不難。」

    「真能吹牛!」說話的是一個旁觀的小胖子,年紀看上去比他們要小好幾歲,估計就是一初中生。

    這傢伙若不說話,程寶泉和謝廣明便會毫不客氣的斥責張若晨的吹牛行為。但被人插了話,二人卻有些不爽了。程寶泉說:「你懂個屁啊!」

    「我就沒見過一個幣能通關的!」小胖子當然不服氣,而且他也道出了不少人的心聲,旁觀者中立時有好幾人出聲附和。

    「你沒見過的事多了!」程寶泉當然也沒見過,但還是習慣性的嘴硬。

    張若晨笑了笑,上前接過謝廣明的位置,投下了一個遊戲幣。

    小胖子一見,大聲叫道:「都來看吶,有人要表演一個幣通關『三國志』啦!」他這一吆喝,倒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0
第8章 哇,高手!

    程寶泉見小胖子起鬨,很是惱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胖子也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說:「他要能一個幣通關,我輸十個遊戲幣!」

    一塊錢能買四個遊戲幣,十個就是兩塊五。對於學生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產。張若晨他們四個人,一共也就買了十幾個遊戲幣。

    又有四五個圍觀者出聲附和,下了同樣的注,這幾人和小胖子似乎關係不錯,其中兩個傢伙髮型和衣著花裡胡哨的,一看就是「混子」。

    原來這小子朋友不少啊,怪不得這麼囂張,程寶泉暗暗想道。

    他生得人高馬大,身體素質出眾,雖然不經常打架,卻不會怕那兩個混混。有心下點更大的賭注,卻對張若晨實在沒信心。索性不再跟小胖子做口舌之爭,轉過頭看張若晨打遊戲。

    張若晨出來本就是享受和朋友一起玩遊戲的樂趣的,也算是一種懷舊吧,並沒想藏著掖著。把那些經驗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也是玩遊戲的一件樂事。小胖子的起鬨,他自是不會在意。

    「關羽的『大撲』,原名『斷鎧擊』。這個技能出招收招都比較慢,又不能保證擊倒敵人,可以說是缺點很多。但優點在於持續時間長,而且後半段是空中攻擊。遊戲裡有不少敵人是沒有防空能力的,所以這招用好了還是很厲害的。」

    「用好這一招的關鍵在於撲倒敵人。只要先打出兩下攻擊,那麼後續動作一定能夠擊倒敵人,就不怕被反擊了。」

    張若晨一邊打,一邊進行講解。這會子大部分玩家都像謝廣明一樣,對這一招的瞭解不是那麼透徹,遊戲中極少用這個招式,大多在最後一擊時才使用。

    第一關的BOSS李典就沒有防空能力,張若晨以之示範將其直接撲到死,這種風騷的虐法讓謝廣明品出點味來。

    前面的四關,張若晨均是輕鬆搞定,一些小技巧隨口道來。若是空口白說,不免會讓人以為他是吹牛。但這樣邊說邊打,令人無法不信服。

    圍觀黨們這時終於相信,這是一個高手。可要說到一個遊戲幣通關,絕大部分人仍然表示懷疑,後面關卡的難度可比前面大很多呢。

    第五關的難度相對來說較低,但看到張若晨清完小怪之後騎馬去見BOSS淳于道,謝廣明忍不住提醒道:「淳于道騎上馬可是很厲害的,你這樣不好打啊!」

    圍觀黨們都同意這個觀點。常規打法是把BOSS逼到屏幕中間上方的草垛邊上輕鬆虐死。但如果有了馬,BOSS可是會發瘋的。這個遊戲BOSS尋馬的判定相當強大,除了放保險根本無可與抗。

    張若晨笑了笑,說:「這樣打快。」說著引出了BOSS,退到屏幕左上角,待淳于道過來,一刀挑到身後,然後連續用沖馬探刀的技能攻擊,只見屏幕下面BOSS的血槽蹭蹭往下掉。

    「這個遊戲裡,一般累計三下攻擊都會擊倒敵人。但關羽和張飛馬上比較特殊,這個招式的攻擊沒有累計效果,所以不會擊倒。」

    不多時,淳于道血糟到底,生生被虐死。與傳統打法相比,這種方法的效率顯而易見。只是一個小技巧,卻讓圍觀黨們感到了驚豔。

    其後張若晨一路殺到徐晃,幹掉之後仍是一命未損。每關的BOSS,他都會說出幾個小訣竅來,觀眾們此時已經徹底服氣了。

    不服不行啊,眼看著那些難打的地方,到人家手裡都是輕鬆搞定。誰不服自己上去試試。

    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差不多相信一幣通關並非傳說,或許很快就可以見到了。以這種水平,難道三條命還搞不定呂布嗎?

    第九關前面難度不大,很快到了關底,圍觀黨們不禁開始了期待。

    張若晨說:「呂布其實很好打,開始的時候一定要盡快干掉三個小妞,留下個弓手不要殺,這樣就不會出小怪。如果小怪出得太多,時間恐怕會不夠用。」

    這個遊戲在每個階段都有時間限制,如果時間用光還沒殺掉這一階段的怪,便會失掉一條命。這一點大家當然都知道。可關底大BOSS居然被說是很好打,實在是讓大家有點難以接受。

    若是旁人說出這話來,定會遭到眾人的鄙夷和嘲諷。但由張若晨說出來,大家儘管不怎麼信,卻沒有出聲。就連小胖子都閉上了嘴,專注地看著張若晨的操作。沒辦法,人家實力在那擺著呢。

    很快張若晨就解決了其餘小怪,只留下呂布和一個弓箭手。

    「呂布被投擲擊倒後,起身時不會放大招,利用這一點可以連續攻擊。」張若晨一邊說一邊打。將呂布引到左上角,弓箭手卡在下面,位置剛好使其不會繞身。

    然後大家就看到一向彪悍的呂布,被關羽用這套組合拳生生打沒了血,最終被一個大撲取了首級。

    至此已經再沒了懸念。第十關的BOSS曹操,根本沒有難度,這位史上著名梟雄在這個遊戲裡就是打醬油的,直接選擇「放行」都可通關,這也算是一款多結局的遊戲。

    「哇,高手!」小胖子大呼一聲,一臉地激動與崇拜,「高手,收我為徒吧!」

    觀眾們發出陣陣驚嘆,雖不如小胖子那麼誇張,欽服之情也是溢於言表。這或許讓不知情的人有些難以理解,但對於一眾「街機遊戲發燒友」來說,卻沒法不興奮,剛才他們見證了奇蹟的誕生。

    這是比一個遊戲幣通關更了不起的一命通關!

    程寶泉和謝廣明心中的激動絲毫不亞於別人,同時也很驚訝,張若晨居然偷偷練就了這等「神功」,他們卻一無所知。這會人太多不方便,等會得好好盤問一下這傢伙。作為死黨,在外人面前當然要淡定。

    張若晨三兩下解決了曹操,遊戲進入了通關畫面。轉過身來,不由嚇了一跳,只見身周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最外面幾圈的人都是站在凳子上觀戰。怪不得剛才覺得氣溫有些高,這麼多人圍得密不透風,能不熱麼。

    「高手!」眾人紛紛跟他打招呼。張若晨實在沒想到會有這種轟動效應,看來是低估了遊戲對大家的吸引力。看來秦州這邊片真正的高手的確很匱乏。

    表達了一下對高手的仰慕之後,大部分人都散開了。大熱的天,圍在一起實在是不好受。遊戲高手是了不起,但還沒達到讓大家「追星」的程度。不過回到遊戲室的各個角落,不少人還在談著「一命通關」的神奇。

    剩下那些沒離開的,都在問張若晨是怎麼練成這水平的。張若晨說,多玩多練自然水平就高了。這當然是廢話,不過卻沒人表示異議。玩遊戲嘛,不就是這樣。另外大家都明白,這也是需要天賦的。

    徐偉這時也湊了過來。剛才這邊弄出的動靜很大,他那把遊戲打完之後,就過來圍觀,但是人太多,他這個親友團成員也只能在外面巴眼,不免有些遺憾。

    「小子,服了沒有?」程寶泉很是神氣地對小胖子說。榮耀是屬於團體的,張若晨一命通關,他作為死黨自然覺得自己也很牛逼。

    小胖子連連點頭,說:「服了服了!」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遊戲幣,足有二三十枚,這是他剛才提出的賭約,但卻多了不少,「高手,教教我吧!」後面這話自是對張若晨說的。

    嚴格的說這並不能算是一個賭約。因為下注的只有一方,對張若晨而言並沒有失敗的條款。說白了,僅僅是小胖子看不慣他「吹牛」,只是最後卻變成了心服口服。

    張若晨正待拒絕,程寶泉卻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另外幾個隨小胖子下了注的,也都掏出了遊戲幣。張若晨連忙說:「算了算了,遊戲而已,大家不用當真。」

    開玩笑,怎麼說也是工作了好些年的人,哪會跟小孩子計較。雖然現在沒有收入,零花錢也不算多,但些許遊戲幣他還真不當回事。

    程寶泉哈哈一笑,他也沒想去拿別人的遊戲幣,對小胖子說:「咱們來雙打。」小胖子欣然同意,與程寶泉一同在遊戲機前坐下來,其餘的人都在後面觀看。

    小胖子選了關羽,程寶泉選了張飛。第二關中段,程寶泉便掛了一次,到關底BOSS又失一命。這個遊戲起初只有兩條命,打到30萬分會獎勵一條命。程寶泉此時還不到20萬分,就這麼「gameover」了。

    「靠,張飛真不好用,總是扔一面,還老是咬人。」程寶泉忍不住抱怨道。他水平不怎麼樣,但這般死法還是覺得很窩火。

    小胖子這回倒沒有嘲諷他,反而點了點頭,說:「除了關羽都不好用。」

    謝廣明見小胖子被夏侯惇迫得險象環生,說:「我來!」上前接下程寶泉的位置,選了魏延。兩人配合,用傳統面壁流打法,小胖子負責打BOSS,謝廣明給他照看後面,終於過了這一關。

    ※※※※※

    PS:本章中關於遊戲技巧的描寫,選自視頻「街機三國志2碎屍狂人之關羽最高難度一命通關(帶字幕)」中的字幕解說,作者shohy。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1
第9章 刀尖下

    第二關之後,有一個穿插的小遊戲,幾人就聊起了角色強弱的問題。

    這款遊戲有五個角色供玩家選擇,分別是關羽、張飛、趙云、魏延、黃忠,雖說各有特點,但大家認為強弱差別很大。關羽最強,黃忠最弱,幾乎是公認的。

    對這個觀點,張若晨也很贊同。數年之後開始的網遊大潮,無論是哪一款遊戲,各職業間的強弱平衡都是玩家們熱衷討論的話題。用這個觀點來看待這款街機遊戲,將五個角色視為五個職業,可以說是嚴重失衡。

    這從玩家的選擇便可看出。一般人首選都是關羽,最不常用的則是黃忠。偶爾有人選黃忠,也是純屬娛樂,單打時大多一個遊戲幣連第二關的BOSS都見不到。當然,這只是單機遊戲,自不能用網遊的尺度去衡量。

    小胖子水平比程寶泉高不少,加上謝廣明的配合,按說兩人應該能打到比較後面才對。這個遊戲雙打本就比單打容易一些。可他們一直嘗試運用方才張若晨講的技巧,連連出問題,打到第六關便全部陣亡。

    「啊啊啊,我的手怎麼這麼笨啊!」小胖子拍了拍遊戲機,很是鬱悶的說道。

    「還是不夠熟練。」謝廣明總結道。雖然知道方法,可要運用好也不是一兩下的事。

    「高手,你選別的人能通關嗎?」小胖子轉過頭問道。

    「差不多吧。」張若晨說得比較含蓄。

    小胖子眼睛一亮,說:「你用黃忠也能通關?」

    「這個有難度。」考慮到好久沒玩這個遊戲了,張若晨還是比較保守,卻也沒說不能。

    「那快來讓我們長長見識!」小胖子此時不再懷疑張若晨是在吹牛,起身讓出了位置。

    正在這時,突聽有人叫道:「張若晨,出來一下。」

    一聽這聲音,張若晨就知道是馮仁健。轉過頭,見那小子在七、八米外陰仄仄地看向自己,沒想到他會找到這來。

    馮仁健見張若晨看到了他,便轉身朝外走去,到了門口又回頭張望。

    程寶泉問道:「誰啊?」

    「我們廠小區的。」張若晨隨口說了一聲,便朝外走去。

    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想把旁人拉進來,那樣會越來越複雜。說起來跟馮仁健也是多年舊怨,跟他老子馮凱都扯不上干係。不管是打一架還是打十架,他都決定奉陪到底。

    程寶泉幾人也沒當回事,只當是張若晨的朋友,準備繼續玩個自的遊戲。小胖子卻皺了皺眉,說:「我看剛才那傢伙好像對高手不懷好意啊。」

    聽了他這話,另外幾人都是一愣。

    程寶泉突然想起,去接張若晨時,曾在他們小區門口見過剛才那小子。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張若晨和那小子之間似乎真有些不愉快,兩人怕是很有可能會打起來。再想想張若晨的小身板,怕是只有被虐的份。

    「我去看看。」程寶泉說著就往外走,謝廣明和徐偉連忙跟了出去。

    小胖子也準備出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對旁邊剛才一直附和他的一個混混說:「幫我叫一下平子哥。」那人點了下頭,朝遊戲室裡面走去,進了那個玩牌機的房間。

    張若晨出了遊戲室,抬眼一望,不由吃了一驚。

    此時外面天已經全黑了,只見路燈映照的空地上,和馮仁健在一起的至少有十幾個人。這些人大多流裡流氣的,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混混。居中一個三十左右的光頭男子,倚坐在一輛野馬100摩托車上,身體很是壯實,短衫外露出的手臂、前胸上滿是刺青,看上去很是彪悍,應該是這些人的頭目。

    混混之所以不好惹,人多勢眾也是原因之一,單個的小混混往往成不了什麼氣候。

    對這一點張若晨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場面會這麼大,心想馮仁健這傢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自嘲的同時,也隱隱生出些懼意。他從來沒有直面過這麼多混混,被一幫人不懷好意地盯著,頭皮都有些發麻。

    但懼意並不意味著退縮。從一腳踹在馮仁健臉上那一刻起,張若晨便決心和過去那個怯懦的自己告別。暗中抑制了一下心緒,走上前去很是平靜地說:「你找我什麼事?」

    「什麼事?」馮仁健心頭火起,這才剛過去幾個小時啊,裝傻也不是這麼裝的吧?同樣走上前罵道:「**裝什麼啊,老子今天要收拾你!」

    兩人相隔一步停了下來。

    「誰收拾誰啊?」張若晨嘴角一揚,顯出一絲明顯的嘲諷。

    馮仁健不由怔住了。在他想來,張若晨見到他們這麼多人,理應嚇得渾身發抖痛哭求饒,然後被自己狠狠修理一頓,以後依然是那個被自己隨意揉捏的面瓜。

    可張若晨不僅表現得很平靜,竟然還敢出言譏諷,讓他錯愕之餘更加怒不可遏,想起下午自己被收拾得慘樣,抬起手來狠狠朝張若晨臉上抽去。

    過去馮仁健對張若晨動手時,顧及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裡,家長又是同事,所以下手並不算重,並遵循著打人不打臉的原則。而現在馮仁健怒火中燒,下午吃了那麼大的虧,臉上被踹了一腳,哪還會考慮那麼多。

    張若晨一直留意著馮仁健的反應,見他掄起胳膊,連忙伸手一格。

    下午那場架,馮仁健胳膊當然沒有斷,可也被搟麵杖打得青腫,此時動手也受了很大影響。這一下不但被張若晨格擋住,還觸動了傷處,頓時疼痛不已。

    這麼一會的工夫,程寶泉三人都出來了,眼前的陣勢讓他們大為驚異。看到馮仁健正對張若晨動手,程寶泉立即一個箭步躥了上去,一把推開了馮仁健,喝道:「你幹什麼?」配著他的身高體型,這一聲喝問居然也極有威勢。

    馮仁健被推得踉踉蹌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了,罵道:「找死啊!」手在褲兜裡一翻,拿出把彈簧刀,按下卡簧,「嚓」的一聲刀刃彈了出來,又朝前走去。其餘那些混混也都開始往前湊,一個個神色不善。

    程寶泉警惕地看著這些人,感覺壓力很大。他再能打,也對付不了這麼多人啊,何況對方還有傢伙,看來今天是討不了好了。

    謝廣明和徐偉沒有程寶泉那種結實的身板,膽氣也就遜色很多,面對一幫不良少年,不免有些畏縮。但最終二人還是走上前來,與張若晨、程寶泉並肩。

    說到底他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調皮搗蛋是有的,偶爾打上一架也可以有,聚眾鬥毆這種事可是真沒有。尤其是對著一幫社會上的混混,普通學生幾乎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心理。

    混混們以尋釁滋事為樂,動輒就把人打得鼻青臉腫,拿刀砍人的時候也不少。得罪了他們往往下場很慘,由不得人不害怕。

    見張若晨的這幾個同學竟然敢站出來打抱不平,尤其是那兩個戴眼鏡的,明明嚇得腿都有些發抖,卻還是站了出來,馮仁健又好氣又好笑,說:「都欠揍是吧,老子先給你們放點血!」

    張若晨走上一步,說:「這是咱們倆的事情。」

    他聽說匕首在打架中比砍刀更為可怕,因為一不小心刺入要害就會送命。而砍刀只要不傷到動脈,一般只是皮肉傷。馮仁健手裡那明晃晃的尖刀,的確讓人有些膽寒。但這傢伙只要沒有喪失理智,想必不會輕易動刀。

    不過這只是他自己的判斷,不能保證馮仁健有腦子進水突然發瘋的可能,所以最好是讓程寶泉幾個不要參與進來。

    馮仁健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

    張若晨皺了皺眉頭,罵道:「**還真不是個東西。」

    馮仁健愣了一下,第一個念頭是這小子居然罵我,轉念一想打都打過了,罵又算什麼。可自己身後有一幫子人,他怎麼就不害怕呢?

    「信不信老子廢了你!」馮仁健提起彈簧刀在張若晨眼前比劃了一下。這玩藝是他沒事拿在手裡玩著擺酷的,真說到捅人,還是有點不敢。

    張若晨聽出這句話中色厲內荏的味道,暗鬆口氣。還好馮仁健不是那種沒腦子的夯貨,知道玩刀子有可能後果相當嚴重。但要是刺激得太狠了,也難保這貨不會喪失理智。年輕人本就容易衝動,而混混好像是最容易衝動的一種人。

    正想著要不要戰略性認慫,反正今天是討不了好了,自己一個人扛下來,以後再找馮仁健算賬。突聽有人說:「胡老大,你最近是不是很閒啊,專門跑這來欺負人?」

    張若晨四人都是一愣,這聲音於他們而言並不陌生。側過頭,見一個少年走了過來,正是他們班的同學王東。這時才發現,遊戲室門口那邊竟然有不少人在觀望。他們這裡的動靜,對少年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倚坐在摩托車上的光頭男子說:「那小子打了我的人,這個場子當然要找回來。」

    王東嘿嘿一笑,說:「我這幾個同學可是從來不惹事的,你最好還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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