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草根奮鬥 作者:劍道塵心(連載中)

納尼亞 2012-9-2 13:11: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 22905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6
第20章 如此老師

    葛老師的講解速度比較快,不少題目都是一下帶過。講到某一題時,有同學在下面說:「這道題能不能講細一點啊,沒聽太懂。」

    「這道題目,在第三冊第11課中有例句,前段時間我才講過一遍,自己下去看吧。」葛健彪說著瞪了說話的那男生一眼,顯然相當不滿。

    平常在講試卷中涉及到的知識點時,葛健彪都能夠隨口道出在課本的什麼地方講過,以及某年的高考題考過類似的內容,足見其教學經驗之豐富。

    只是張若晨覺得葛老師今天這種**,也太馬虎了吧?有些題目完全就是只給出了答案。第一節課結束時,測試卷第一部分包括閱讀理解在內的75道選擇題,竟然全都講完了。

    課間休息時,張若晨把講過的題目統計了一下分數。第一部分內容總共有95分,重新做出的答案得到了90分,算起來已經及格了。

    其實有幾道題目,他是蒙對的,但現在的蒙和以前的瞎矇肯定不一樣。他本想仔細聽下這幾道題該如何去理解,沒想到葛老師都是一筆帶過。所以說這節課他除了檢測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可以應付高考之外,再沒有任何收穫。

    再看第二部分的單詞、改錯、寫作,難度也不大,估摸著丟不了多少分。看來在高考中,英語拿高分並不難。畢竟掌握的詞彙量數倍於大綱的要求,這就是最大的保障。至於滿分嘛,就不要奢求了。

    第二節課,葛健彪開始提問,每道題都先叫幾個同學來回答,然後才給出標準答案。

    張若晨抬起頭,看著空空的黑板,輕輕撇了下嘴。從第一節課到現在,這位葛老師連粉筆都沒有動過一下。

    高中時的五門主課老師,只有兩個是從高一一直帶到高三的:數學老師李繼來,語文老師賀啟東。其餘各科老師,都因不同原因調換過。

    而葛健彪將在下個學期調到市一中,這個暑期的補習,是他在三中最後的授課。這傢伙恐怕是因為馬上要調走了,所以課上得漫不經心。來年的高考這個班的學生英語考成什麼樣,跟他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了。

    原本張若晨還沒有想到這些,只是見了葛健彪這種敷衍學生的態度,才想起葛某人將要離開三中的事,並且忍不住惡意猜度一下。

    這種猜測也並非沒有道理,因為聽一些花錢到葛健彪家裡補課的學生說過,這位葛老師的家庭輔導要遠比課堂上認真得多。

    忽聽葛健彪說:「張若晨,你來回答,給分別了幾年的朋友寫信,開頭應該怎麼打招呼?」

    出神的工夫也不知道測試卷講到什麼地方了,張若晨站起來脫口說:「Long_time_no_see。」

    葛健彪哼了一聲,說:「這是典型的中式英語,Chinglish!趙彬強,你來回答。」

    「It's_long_time_since_we_haven't_seen_each_other。」班長趙彬強站起來說道。

    「Good!」葛健彪點點頭,「張若晨,記住了沒?」

    張若晨不知道「Long_time_no_see」這句相當中式的英語是什麼時候成為美國佬的習慣用語的,恐怕比很多人所以為的還要早一點。在外企工作時,那些美國佬都這麼說,並且是從小就這麼說的,顯然是有年頭了。

    不過眼下並非是學說美語,而是學習如何考試,所以張若晨點頭受教。

    在做測試卷的時候他就發現,課堂上的英語,和工作時所用的美語,兩者存在著不小差異,比如好些單詞的拼法和發音都不一樣。在閱讀方面,不至於有什麼影響,但改錯與寫作,的確是需要好好注意一下。

    葛健彪讓兩人坐下,繼續邊提問邊講解。原來這會已經講到了寫作,被提問的同學大多不能讓他滿意,於是講解前開始夾雜許多嘲諷。

    張若晨忍不住又想,莫不成是因為要去教一中的尖子學生,所以他看三中的這些榆木疙瘩越來越不順眼?

    「齊雨萌,你來接下一句: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下個月就會去看望你。」

    「I……I……」

    「矮什麼矮?聲音大一點!」

    哄笑聲中,齊雨萌的聲音越發地小了,而葛老師的火氣越發地大:「你早上沒吃飯還是怎麼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齊雨萌低垂著頭,抿著嘴一言不發。但凡有老師批評她,她基本都是這麼個樣子。

    但這並不能平息葛健彪的怒火,「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不會說嗎?你說你還有什麼用?學習學習搞不好,其它方面更是一塌糊塗,簡直跟豬一樣!你說你將來能幹什麼,嗯?我看你上學真是多餘,趁早回家得了!」

    也不知他所謂的「其它方面」是指什麼,教室裡響起了稀疏地嗤笑聲。但大多數人都在此時止了聲,以至於教室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那些嗤笑者隨後也都閉上了嘴。

    老師在課堂上批評學生,讓學生出了糗,大家哈哈一笑,權當活躍氣氛了,也無傷大雅。但明顯帶有侮辱性的詞彙,卻很難讓人笑得出來,哪怕這個人是不怎麼招人待見的齊雨萌。當然,免不了還是有些人例外。

    這些還未進入社會的十七、八歲的少年,懶惰也好,頑劣也罷,多數人還有著樸素的善惡觀。這應該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滾到外面去!」葛健彪有些厭煩地甩了下手,似乎已經無法忍受在他的課堂上有這樣一個又蠢又影響環境的學生。

    齊雨萌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拿起卷子準備朝外走,忽聽有人說:「葛老師,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這個聲音太過突兀,卻異常清晰。

    齊雨萌停下了腳步,非常不解地朝右看去。全班的學生都驚訝地或扭頭或轉頭,看向有膽說這種話的同學。葛健彪更是匆忙間完全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下之後才發現,說話的是剛才大講「Chinglish」的張若晨,伸手一指怒道:「張若晨!你說什麼?」

    「我說你太過了。」張若晨的聲音很平靜,音量卻大了幾分,全班寂靜無聲。

    程寶泉側過頭,吃驚地看著同桌,見到的是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後面一排的謝廣明瞪大了眼睛,有點搞不清楚張若晨是怎麼想的。徐偉放下了手中的漫畫《七龍珠》,一臉的不明所以。

    教室裡的同學,反應都和這三人差不多,滿心的錯愕與不解。很多人心裡都轉著同樣一個念頭:張若晨今天吃錯什麼藥了?

    如果齊雨萌是個明豔動人的女孩,那麼大家還會朝某個方向去猜測一下。但這個女生的外表實在無法讓人去朝那方面想,所以更讓人覺得沒來由。

    尷尬站在過道中的齊雨萌,同樣搞不清楚張若晨為什麼要替自己出頭,臉上滿是疑惑和不安。

    老師用很難聽的話挖苦學生,這種事情雖然不多,卻也不怎麼少,這是很有國情特色的一件事。然而在這個學校,卻從未出現過學生當面頂撞老師的情況,並且還不是當事者本人,而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出頭者。

    在秦州市的高中學校裡,三中僅次於一中,雖然二者之間的差距有些大,但沒人否認這個排位。考到這所學校的學生,仍然是以高考為目標的,哪怕這個目標是旁人強加於身的。所以學生們再怎麼不用心,表面上仍守著學生的本分,師長的威嚴仍然深印於學生們的心中。

    有些學校之所以被稱為垃圾中學,很大的原因就是刺頭學生太多,甚至有過幾個學生一起把某老師揍了一頓的事情。但在三中,卻從來沒有這種事。

    即便是王東這種混子學生,被老師批評時也是低頭沉默,一副認罪的架勢,謾罵從來只存在於心中或是背後。

    教了十幾年書,葛健彪壓根就沒想過會碰到這種情況,舉在空中指著張若晨的手顫抖著,過了一會才說:「你,你給我站起來!」

    張若晨緩緩站起,雙目直視講台上的葛健彪。

    「給我滾出去!」葛健彪指著教室門咆哮道。

    「憑什麼?」張若晨的聲音依然沉靜,就彷彿是在課堂上提出了一個普通的問題。

    「憑什麼?混蛋!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葛健彪怒不可遏,簡直快被氣瘋了。這句話的確道出了他的心聲。

    「我也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老師。」張若晨嘴角一揚。

    學生冷笑中透出的不屑,深深刺痛了老師。葛健彪下了講台,大步走到張若晨跟前,「你還反了天了!我看你以後就是進監獄的下場,你出不出去?」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拽張若晨。

    張若晨一把甩開拽向自己的胳膊,冷冷看著葛健彪。在社會打拚了十多年,完全是成年人的心理,又怎麼會對高中時的老師發怵。而這人的師德又著實不怎麼樣,敬意自然也完全不存在。

    葛健彪平素運動極少,氣力及不上少年人,被這一下甩得身體有些失衡。晃了幾下站定後看著張若晨,感覺對方的目光如利劍一般鋒芒畢露,不由心中微微一顫。自當上老師後,他還從未在學生身上有過這種感受。

    看著油光發亮的肥臉,整齊地梳過頭頂以掩飾那裡缺少植被的三七分髮型,張若晨心中生起強烈地厭惡。他微微前傾身子,以逼視的姿態不徐不疾地說:「是誰賦予你惡毒挖苦學生的權利?你又有什麼資格斷言學生的未來?在你期望學生謹守本分的時候,請首先保有師長的操守。」

    這席話如同在臉上甩了幾巴掌,葛健彪徹底呆住了。師長的身份不光不管用,竟然還被學生教訓了。

    這世界簡直亂套了!他愕然片刻,重重地哼了一聲,甩手出了教室。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7
第21章 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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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在沉寂了十來秒之後,突然響起了一片嗡嗡聲。實在是張若晨的表現太過生猛,不光葛健彪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學生們同樣需要一個時間來消化。

    課上到一半,任課老師被學生氣走了,這樣的事大家只在五中、六中的學生那裡聽到過。沒想到在三中讀書的日子,居然也能親身經歷一回,而且竟然發生了學生義正辭嚴教訓老師的一幕,這可是連聽都沒有聽過的。

    所有的目光都匯向張若晨,卻見肇事者已經坐了下來,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喂,你今天哪根筋搭錯了?」程寶泉滿臉不解地問道。

    謝廣明把腦袋湊到前面來,說:「你怎麼剪了個短髮,火氣反而更大了?」

    「你們覺得的我做得不對嗎?」張若晨一臉平靜地反問道。

    徐偉說:「不是說不對,只是你跟老師做對,多不划算啊?」

    謝廣明點頭附和說:「是啊,這事往賀老師那一捅,免不了要寫檢查、請家長什麼的,馬上就要放假了,你不煩啊?」

    「對啊,萬一學校再給個處分什麼的,你說咱們再混一年就畢業了,何必呢?」程寶泉把問題的嚴重性又說得更深了一層。

    「我爸出差去了。」張若晨笑了笑,又說:「沒你們想得那麼嚴重。再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跟我說這些,想嚇死我啊?」

    見張若晨竟然完全不當回事,程寶泉幾人不由面面相覷。

    教室裡的吵雜聲漸大,大多同學開始各行其事,只是暗中都還關注著張若晨,猜測著他最後會受到什麼處罰。

    作為事件的導火索,齊雨萌站了一會,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基本上沒有人關注她。多數人都猜測,張若晨肯定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或者乾脆就是看葛健彪不爽,這才藉機發飆的。至於齊雨萌,完全不是重點,大家已經習慣了無視她的存在。

    就連張若晨,從始至終也沒有朝教室後面的齊雨萌看上一眼。不過誰都不會想到,張若晨頂撞葛健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真還就是因為齊雨萌。不回頭看,是不想讓她承受太多的壓力。

    另外一小部分原因,則是針對葛健彪的。只不過如果葛健彪挖苦的是別人,甚至是張若晨本人,他可能都會忍了。重生一趟,可不是來跟葛健彪吵架的,這種路人甲根本不值當他去在意。

    坐在前面的班長趙彬強時不時地朝張若晨那邊看上一眼,在座位上猶豫了幾分鐘,終於走了過去,說:「張若晨,咱們一起去辦公室,你給葛老師道個歉,好吧?」

    旁邊三人眼中一亮,覺得班長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犯了錯,就爭取寬大處理唄,只要不請家長,別的都無所謂了。只是剛頂完牛馬上就去道歉,怕是張若晨拉不下這個面子。

    果然,就見張若晨搖了下頭,說:「我覺得我沒有必要道歉。」

    趙彬強見張若晨神色篤定,料知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動的,又說:「那,我先去辦公室看一下吧?」

    張若晨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趙彬強心中嘆息一聲,獨自朝辦公室走去。葛健彪敷衍了事般地講題,他早就察覺到了,只是想著可能是馬上要放假的緣故,所以沒有當回事。但老師被氣走,卻是件大事。身為班長,容不得他置身事外。可這事又不好處理,真是愁人。

    站在辦公室門外喊了聲「報告」,推門而入,裡面坐著三個老師,卻沒見到葛健彪。

    「趙彬強,什麼事?」班主任賀啟東見到他,開口問道。

    看來葛健彪離開教室後,並沒有到辦公室,賀老師還不知道情況。但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趙彬強猶豫了一下,走到賀老師跟前,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他說得比較簡單,但儘量做到客觀,見賀老師眉頭皺了起來,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聽趙彬強講完,賀老師說:「你去把張若晨叫來。」

    「好。」趙彬強朝賀老師行了一禮,返身朝教室走去。一進教室,幾乎所有的人都朝他看來,這讓他感覺壓力有些大。走到張若晨跟前說:「賀老師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張若晨察覺到班長話語中透著些許惶恐,微笑著點了下頭,意在給對方寬一下心,然後朝教室外走去。

    程寶泉回過頭對謝廣明和徐偉嘆息著說:「這傢伙要完蛋了。」

    謝廣明也嘆了口氣:「希望賀老師不會太狠。」

    徐偉同樣唏噓:「能留個全屍吧。」

    趙彬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總覺得有很多同學在朝自己看,渾身不自在。打小報告者,歷來是被鄙視的。雖說這事根本瞞不住,但自己卻在無意中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

    除了班幹部,一般的同學被叫到辦公室,基本上沒什麼好事,威懾力再升一層就是請家長了。在大家看來,頂撞老師並將老師氣跑後還拒絕道歉的罪行,比逃課打遊戲、上課看小說之類的可要嚴重多了。這不,轉眼間就傳喚到辦公室了。所以共識就是:張若晨完蛋了。

    大家開始等待悲劇上演。

    走在去辦公室路上的張若晨,心裡卻沒有一絲沉重之意。很多學生時代了不得的事情,回頭再看時,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時過境遷只是原因之一,眼界以及關注層面的不同也是重要因素。

    跟葛健彪頂牛的同時,張若晨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處理結果再怎麼糟糕,總不至於剝奪高考資格吧?實在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就算是大殺器請家長,張若晨也不怵。父母的懲戒手段,無非是禁足讀書、削減零花錢這些,對現在的他來說完全沒有殺傷力。

    再說這件事,未必就一定會朝壞的方向發展。

    張若晨站在辦公室外,將門推開一條縫,喊了聲:「報告!」

    「進來!」班主任賀啟東老師的聲音傳來,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張若晨深吸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正迎上賀老師威嚴的目光,心中卻沒有什麼壓力,坦然地走了過去。

    賀老師名叫賀啟東,已屆花甲之年,頭髮已然花白,略顯瘦削的臉龐依然棱角分明,年輕時應當是個帥哥,此時卻已布上了許多皺紋,鬢角下方生出了幾處明顯的老年斑。

    他是三中資格最老的教師之一,班上有些同學的家長,當年都是他的學生。

    原本賀老師並不是這個班的班主任,只擔任了年級組長一職。高一結束時,原來的班主任調動去了一中,留下的擔子便交到了他肩上。

    老頭子為人有些古板,這從他一當班主任便重新排布的座位便可以見之一斑。早戀之類的事情,向來為他所深惡痛絕。

    不過換個好聽的說法,古板也可以說成是原則性強,為人正直,容不得歪風邪氣。給賀老師當學生時對他心存怨懟的人不少,多年之後,大都變成了發自內心的尊敬。

    而這一點,正是張若晨的底氣所在。同學們都等著看他的悲劇,實則是源自一種慣性思維:老師批評學生,那麼一定是學生不對。就算老師的批評存在著問題,學生也不可以頂撞。頂撞了老師,對的也是錯的。

    但這件事情,張若晨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如果有,也只是小問題,相較之下葛健彪的才是大問題。小毛小病又哪及得上品性的敗壞。

    另外賀老師這麼一把年紀了,已達耳順之年,總該能聽自己說上幾句,不至於一棒子打死吧?

    「賀老師好。」張若晨走上前說道。這不僅是禮貌,更是一種心理展示。若是一來就低頭沉默,等著老師問責,那等於是先給自己扣了條罪狀,對於後續交談大大不利。

    見他這般從容,賀啟東心中微訝,說道:「剛才課堂上是怎麼回事?」

    張若晨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他知道,事情的大概,賀老師肯定從趙彬強那瞭解過了,就把細節交待得清楚一些。

    整個敘述他完全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講的,像什麼「當時我想」、「我覺得」之類的主觀想法,一字未提。並且講的時候語氣很平緩,絲毫不夾雜個人情緒在內。

    其實這事情一點都不複雜。賀啟東教了這麼多年書,不光是見多了學生,老師也見識了不少。聽趙彬強大概一說,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叫張若晨來,主要是想看看他的態度,然後再決定怎麼處理。

    一般學生被叫到辦公室,要麼一言不發沉默認錯,要麼急急找理由開脫生怕被冤枉。像張若晨這樣,竟然不急著為自己辯解,著實讓賀啟東感到詫異。

    見賀老師微露異色,張若晨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個中是非曲直,年紀一把的賀老師又怎麼會分不清。

    辯解不僅沒必要,反而顯得跋扈。道理在手中是沒錯,但頂撞老師、擾亂課堂紀律,從賀老師的角度來看,總歸是不對的。而且師生衝突,總不可能讓老師去向學生道歉吧。老師再不對,服軟的也得是學生,不然別的老師怎麼看?以後的教學可沒法搞了。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7
第22章 過堂

    「你當時是怎麼想的?」聽張若晨說完,賀啟東問道,語氣並不如何嚴厲。

    這是讓他自由辯解了,與一上來就自我開脫相比,無疑要有利很多。處分估計不會有,請不請家長卻還是兩說。對於問題學生,尤其是將入高三之時,賀老師還是願意跟學生的家長多溝通一下。

    張若晨略一沉吟,說:「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賀啟東教了一輩子語文,少年時入學還是拿「四書」當課本的,見學生在自己面前掉書袋,不禁莞爾,道:「因材施教的典故,你想說什麼?」同時心中有些奇怪,這典故可是課本裡沒有講到過的。

    張若晨說:「賀老師,我總感覺齊雨萌有點自閉,心理承受能力恐怕未見得比其他同學強。」這話點到即止,但相信賀老師絕對能聽懂他想說什麼。

    不罵學生的老師,在這個國家大概還是比較少的,嚴師出高徒嘛,老師不厲害一點,學生怎麼會乖乖聽講呢。就如賀老師,若見到搗蛋的學生,也會怒罵之,年輕時也打過學生。

    可是有一些特殊的學生,罵得太嚴重了,是真有可能出問題的。施教固然要因材,批評教育學生,手段方式同樣要區分對待。

    重生之前,某次回家過年,張若晨去看望賀老師的時候,曾聽他講過一件事。

    大概是七十年代初期,賀老師教過的一個學生,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時常受到同學的奚落。一次有人丟了支鋼筆,沒來由地眾人都懷疑這個出身不好的學生。班主任也沒怎麼調查,就嚴厲地批評了那個學生,並讓他寫檢查。那學生氣不過,當晚就上吊自殺了。

    那個班主任,自然不是賀老師,現在這個時候他大概也沒向班裡哪個學生講過這件往事。但相信這件事對他的觸動還是相當大的。那回去拜年,過了那麼久,他說起這件事仍是唏噓不已。

    而那一回提起這件事的源頭,便是因為齊雨萌的死。而因材施教的典故,張若晨就是那時聽賀老師說的,印象極為深刻。

    賀啟東雙眉深鎖,從辦公桌上拿起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張若晨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那件往事。

    大概不會請家長了吧?不過寫檢查這種事,雖然算不了什麼,可還是很不情願啊!沒事幹寫那東西做什麼,又不給稿費,更不可能有人打賞,並且還是因為可惡的葛健彪。

    「賀老師,有個情況,我能不能向你反應一下?」心裡盤算了一下,張若晨決定再努力一把,當一回背後打小報告的惡人。當然,直接揭發太就二了,以退為進迂迴一下,效果應該更好一些。

    「嗯?」賀老師花白的眉毛揚了一下,「什麼情況?」

    「今天葛老師講題的速度很快。一節半課的時間,一整套測試卷就講完了。」

    「哦。」賀老師抽了口煙,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張若晨知道,老頭子肯定已經發現問題了。賀老師雖然教的是語文,但當年級組長少說也有十多年了,對每一科的教學情況都很瞭解。教學進度的安排、每堂課教多少內容,就算不靠經驗,每週的教研會老師們也都會向他匯報的。

    這一回的測試,是第一次採用高考模擬卷,對學生來說,難度的確有點大,畢竟還沒到後面的複習階段。別的老師都要用六個甚至八個課時來講試卷,你怎麼一節半課就講完了?這種不負責的教學態度,以賀老師的為人,絕對是不會容忍的。

    「我聽說,葛老師下學期就要調走了。」張若晨頓了一下,爆出最後這個「猛料」。

    「你聽誰說的?」這一次賀老師終於動容。

    「我是無意中聽到的。」張若晨訕訕地說道,露出一副很難為情的樣子。

    在前一次的經歷中,高三剛一開學,因為葛健彪調走的事,賀啟東在課堂上公然發過牢騷。背後議人之非的事情,在這個古板的老頭身上很少見,一般他只會當面指著你的鼻子噴口水。發生這種事,足見其心頭的強烈不滿。這也說明葛健彪調走之前,肯定沒有跟賀啟東打過招呼,事情相當突然。另外還有一個有力證據,高三剛開學英語是別的班的老師臨時客串的,過了一週多的時間,正式的老師才安排到位。

    賀啟東盯著張若晨看了一會,見他除了稍顯侷促,目光倒是坦然,也沒再追問。說:「你還是要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馬上就高三了,沒有一點緊迫感嗎?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難道非要補習一年才肯認真?」

    這番話在如今的張若晨聽來,真是感慨良多,說道:「我一定認真學習,不讓老師和家長失望,更不讓自己失望。」

    冠冕堂皇的套話,竟說出了十二分的誠懇,更透著一股堅定在裡面。從張若晨進辦公室到現在,賀啟東突然發現,這個學生似乎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且看他以後的行動吧。賀啟東心裡想著,語重心長的說:「關心同學,當然是好的。但在課堂上頂撞老師,終究不妥。下不為例!」

    其實一開始,賀啟東的確是想讓張若晨把家長請來的。不單是因為課堂上的事,他覺得張若晨玩心實在太重,有必要讓家長好好監督一下,收收心,努力一番還是可以出成績的。此時聽到張若晨的表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學生能夠主觀努力,自然比被盯著學習效果好得多,所以不妨先看看。

    若葛健彪不調走,張若晨的檢查必不可少,總要給老師一個台階下。但現在看來,似乎沒必要了。

    這般輕輕放下,按說已經是格外的寬大了。卻見張若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賀啟東就問:「你還想說什麼?」

    「賀老師,或許多年以後,走上社會的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整日裡為了生活奔波忙碌。少年時的許多理想,漸漸地成了妄想,打拚許多年仍然一無所有。但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總應該留下一些值得永遠銘記的東西。那時我會慶幸,慶幸自己也有過年少輕狂的歲月,慶幸在那歲月裡,堅持了我的堅持。雖然因為年齡的增長我失掉了許多,但至少,我曾經擁有過。」

    張若晨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他知道這樣比較二,顯得有些不識抬舉。老師已經不處罰他了,還發這麼多牢騷做什麼?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吐不快。

    賀啟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怎麼著,非得我表揚你一下你才滿意嗎?恰好下課鈴聲響起,便說:「你回教室去吧。」

    張若晨恭敬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賀啟東看著張若晨離開,心中不由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他有點想不明白,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正是這番話,讓他都不禁生出些感慨。

    誰又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呢?可只有過來人才會有這種感觸吧。

    他掐熄手中的煙,從抽屜裡找出電話本翻了幾頁,找到了一個電話,當即打了過去。

    「喂!你好,我找李建國。」

    「我就是。您是賀老師吧?」

    「對,是我。」

    「呵呵,難得您老給我通電話啊,有什麼事嗎?」

    「有個事情麻煩你幫我查一下。我們學校有個叫葛健彪的英語老師,是不是下學期要調到一中去了?」

    「哦,這事啊。賀老師您跟我還客氣什麼。我這就去查一下,等下給您回電話。」

    「那就多謝你了,我等你電話。」

    賀啟東掛了電話,又點了一支煙。他並不懷疑張若晨透露信息的真實性,只是事情緊要,必須自己落實一下才有譜。李建國是他二十年前帶過的學生,如今在市教育局工作,具體什麼職位他忘了,依稀記得是個什麼司長。

    預備鈴響起,有課的老師都拿著教案什麼的開始朝外走,見老級長皺眉抽著煙,也不知道碰著了什麼難題。

    電話鈴剛響了一下,賀啟東一把抓起。

    「賀老師,我查過了。葛健彪老師的調動手續已經辦好了,調令都發下去了。下個學期他將會到一中工作。」

    「哦,謝謝。」

    賀啟東扔下電話,手都有一點發抖,實在是氣得不輕。

    高三這麼關鍵的一年,葛健彪居然不聲不響地就走了,跟他連招呼都沒打一個。更可氣的是,臨走前上起課來敷衍了事,純粹糊弄學生。正像張若晨指責的那樣,這傢伙完全沒有當老師的操守。

    這個混賬老師可是帶了三個班的英語的!他這一走,誰來抗起這個擔子?真是無恥之尤!

    他越想越是來氣,又點了一支煙使勁抽了幾口,很快就將辦公室弄得煙霧繚繞。

    不行,必須跟校長說一聲,教師的問題不解決,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賀啟東又拿起電話撥了起來。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8
第23章 這就完了?

    課間的教室,似乎永遠響著一片嗡嗡聲。張若晨一走進去,迎面碰上趙彬強。班長的臉色不太自然,有些諾諾地問道:「賀老師怎麼說你了?」

    「沒事。」張若晨笑著拍了拍趙彬強的肩膀。

    趙彬強見他笑得輕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只是有點搞不懂,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去批鬥的人,怎麼會沒事呢,忍不住追問道:「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張若晨點點頭,心說就算有事也跟你扯不上關係啊。

    說起來趙彬強與張若晨認識得相當早,兩人小學時就是同班,交情也很不錯,日後進入社會,也是挺好的朋友。只是跟那三個死黨相比,總還是差了點什麼。

    趙彬強學習成績相當強悍,中考時乃是全市第一。這樣的尖子生,自然是一中搶奪的對象。只不過趙彬強初中就是在三中讀的,經過老師的反覆勸說,加上學校免學費、發獎學金等一系列誠意政策,而且離家近(走路不超過五分鐘),最終把他留在了三中。高中一入學,便被豎立為學習標兵,所以一班的學生很多時候不稱其名,也不叫班長,只叫「標兵」。

    上高中後,趙彬強延續著他的強悍,每次考試都將第二名拉開老遠。其實這也說明三中的學生整體水平上比一中差了很多。這種懸殊的一二名之間的差距,在一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重生前的經歷中,一到高三,大部分同學因學習壓力或是別的什麼原因,都日漸消瘦衣帶漸寬,趙彬強卻是成績與體重雙增長。大家在感嘆其強大的同時,開始戲稱其為「膘兵」。後來的97高考中,他考了全市第六,排在卓思慧之後。

    可能是因為缺少競爭,以至於高處不勝寒吧,動力也就差了些。如果激勵一下,說不定能發揮地更好呢?

    想到這,張若晨說:「哎,我決定向你發起挑戰。」

    「挑戰什麼?」趙彬強愣了一下。

    「挑戰你年級第一的寶座啊!」

    趙彬強嘿嘿笑了笑,也沒在意。不過見張若晨隨意開著玩笑,倒是放下了心。沒有生出誤會就好啊。

    張若晨知道自己所謂的挑戰人家根本沒當回事,這也是正常的。現在的成績,五門加起來還不到400分,趙彬強發揮好的話,可能三門就能考到這麼多,自己就是一盤豆芽菜啊!

    不過呢,慢慢你就會發現,我絕不是在開玩笑。

    張若晨心裡說著,哼著小曲回到自己的座位。找一個PK的對手,是有利於激發鬥志的,這臨機一動的主意不壞。雖然對手很強大,但這樣才有挑戰性。

    「我靠,你是跑到辦公室去旅遊去了嗎?」程寶泉見張若晨跟個沒事人似的,瞪著眼睛說道。

    「五肢都還健全吧?」徐偉上下打量。

    「說沒說要給你處分?」謝廣明很認真的問。

    「處分你妹啊!」張若晨翻了翻白眼,「你們不能盼著我好啊?」

    「我哪有妹,你不會是受刺激了吧?」謝廣明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會你妹神馬的,可還沒成流行語呢。

    「怎麼樣,是不要請家長?檢查得寫多少字?」徐偉又問。

    張若晨伸出食指搖了搖,說:「都沒有。」

    「什麼叫都沒有?」「都沒有是什麼意思?」

    「你們說的這些,什麼處分、檢查、請家長,都沒有。」

    三人見張若晨老神在在的樣子,大惑不解。難不成這傢伙真是跑到辦公室去旅遊了一趟?

    除了這三個傢伙,還有不少同學過來問張若晨情況。雖不似死黨那麼鐵,可一個班的同學,朋友總是算得上的。聽張若晨說沒事,大都不怎麼相信,以為他是打腫臉充胖子。

    齊雨萌一直坐在座位上揪著心,見張若晨進了教室,卻又不敢去問長問短,只豎起耳朵聽著。聽說似乎是沒事,卻根本難以置信。

    上課鈴一響,大家都各回各位。這節是語文課,沒人敢造次,張若晨的耳根終於清靜了。

    鈴響了半會,卻沒見到賀老師,這又讓人產生了許多聯想。難道是在準備給張若晨出處分報告嗎?不然怎麼會遲到呢。

    過了足有七、八分鐘,賀老師終於走近教室,抬手虛壓示意大家不用起立,將教案放在講桌上,開始接著昨天的內容繼續講模擬卷,前一節英語課的風波隻字未提。

    真是怪事!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想。怎麼著也得批評張若晨兩句,整肅一下課堂紀律吧,咋啥都沒說呢?

    語文卷已經講到了中段,張若晨聽得很用心。他的計劃是語文、英文兩科,把問題全放在課堂上解決,不佔用課餘時間。

    不過他發現,賀老師講課似乎有點走神,其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疏漏卻兀自未覺。

    賀啟東的確滿腹心事。確定葛健彪馬上調走的消息之後,他立即又給校長打了個電話。校長那頭更加吃驚,對這件事竟完全不知情。兩人在電話裡說了一會,才想到一件事,葛健彪當年是以借調的形式到三中教書的,人事關系一直在市教育局,因此可以不通過學校,直接調動工作。

    升學率是學校的關鍵所在,高三的事情校長又怎麼會不上心,一邊安慰了賀啟東,一邊承諾盡快解決師資問題。好在還有半個多月的暑假,時間上有個緩衝。

    掛了電話,賀啟東可沒放下心事。身為年級組長和班主任,又是退休前帶的最後一屆學生,哪能不費心呢。好的老師哪有那麼容易找,這又不是菜市場裡買白菜,沒有了就去弄上一顆。

    當年這個班原來的班主任物理老師,也是帶了一年之後就去了一中,他才接手這個班的。可人家好歹提前打過招呼,學校有充裕的時間做出安排。不過頂班的周老師水平的確不如前任,這一點賀啟東心知肚明。

    又想著葛健彪玩這麼一手,是不是因為這些年來學校沒有給他解決好待遇問題而心存怨恨呢?倒是有可能啊,四十多歲的人了,一家子仍住在兩居室的老式平房裡。學校總是留不住優秀老師,真是個大問題啊!可你總不能把氣撒在學生頭上吧?師德敗壞,真是師德敗壞!

    「下面一道閱讀題,大家把這篇散文再默讀一遍,看能不能有更多的理解,然後我再來講解。」賀啟東說完下了講台,在教室的過道里踱步。他知道自己這會心態不平和,不利於講課,需要自我調節一下。

    經過張若晨旁邊時,他停下來看了一眼,這時張若晨也正看向他,輕聲說:「賀老師,這個『遺』字,在這裡應該讀(為)吧?」

    賀啟東看向張若晨所指的地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講解出了疏漏,點頭說:「對。」登上講台說:「剛才我講錯了一個地方,是張若晨提醒了我。現在更正一下。」

    學生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正更本身不是問題,誰沒有個疏忽的時候。但賀老師對張若晨的態度,算是表揚嗎?哦,就算是,也應該不代表什麼吧,要賞罰分明麼。

    不少人還在猜測,或許在講完課,賀老師會把張若晨拎出來批評一下。嗯,肯定是這樣。把老師氣跑了這種重大惡極的事情,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呢?

    然而一直到最後,就像張若晨說的那樣,什麼都沒有。

    放學的鈴聲一響,賀啟東說了聲:「下課。」拿起教案離開了教室,再沒多說一句話。

    中午放學大家都走得比較快。熬了一個早上,飢腸轆轆的學生總是會對家生出特別的渴望。

    往教學樓外面走的時候,班上的同學看向張若晨的眼神,和過去相比明顯有些不一樣。把老師氣走而又毫髮無傷,怎麼看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因而越發覺得張若晨生猛。就連隔壁二班的一些同學,都開始對張若晨注目。

    作為鄰居,英語課上的動靜二班的學生隱隱聽到了一些,而後又看到葛健彪怒氣衝衝地離開。接著趙彬強、張若晨先後從他們的窗邊走過,自然很容易讓人產生許多聯想。

    對於不少學生來說,上學是一件枯燥無趣的事情。所以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調劑這種枯燥生活的機會。於是課間裡,學生PK老師的故事就開始向外流傳了。

    幾個死黨和張若晨走在一起,都覺得自己很有面子。這傢伙最近實在太生猛了,「三國志」一幣通關,英語課怒斥葛健彪,真是讓人不服不行啊。

    至於張若晨與馮仁建的那場單挑,則被他們忽略了。那一架雖然打得很有氣勢,可實在是太難看了,兩人男的在地上翻翻滾滾灰頭土臉,活像兩隻土狗撕咬,怎麼能和在課堂上教育葛健彪相比呢。

    出了教學樓,人流開始分散。沒了外人打擾,三人自然要對張若晨好好盤問一番,看來若是不搞清楚,他們中午回家吃飯都不會踏實。

    張若晨知道,他們感興趣的不是自己的動機,僅僅是奇怪賀老師怎麼會不做懲罰。所以也只是告訴他們,無意中聽到葛健彪下學期要調到一中去,而賀老師對此完全不知情。

    三人聽罷恍然大悟,徐偉說:「怪不得剛才兩節課賀老師好像有點走神,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這狗X的!」程寶泉憤憤罵道。沒有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他在罵葛健彪,齊齊點頭附和。雖然幾人的英語成績都很垃圾,常年在及格線下掙扎,卻不妨礙他們鄙視英語老師。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8
第24章 小白菜的另一面

    張若晨下午是騎著自行車去學校的,準備放學後就還給卓思慧。借了人家的東西,自己又派不上什麼用場,自然要早些歸還,這個理由非常的冠冕堂皇。

    而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有一點想見到小白菜。

    只是一點而已,他在心裡強調著。

    放學之後,張若晨拒絕了打桌球、玩遊戲等等誘惑,在三個牲口詫異的目光中,從學校車棚裡推出一輛「二四」小坤車。

    「你不會是跟哪個女生勾搭上了吧?」程寶泉以物證為基礎進行合理的思維延伸。

    「很有可能,要不為什麼笑得那麼X賤呢?」謝廣明從神情上捕捉蛛絲馬跡。

    「有異性沒人性的敗類!」徐偉直接從品德上進行了宣判。

    「靠,我要去補課!」張若晨拋下一個足夠強大的理由,騎著小坤車風騷地出了校門朝西而去。卓思慧不是說要幫他提高成績麼,所以他非常理直氣壯。

    這個回答與三人的質問風馬牛不相及,卻成功的引轉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這兩天好像開始用功了。」程寶泉若有所思的說道。作為同桌,他很清楚張若晨上課在幹什麼,雖然大多時候沒怎麼聽講,卻是在認真看課本,學習態度與過去迥異。

    另外兩人也順著他的話開始思考。

    他們其實心裡明白,再這麼玩下去,考大學怕是沒什麼指望。只是在西部內陸省份,教育不似東部地區發達,高等教育資源更是有些緊缺,通過補習一年甚至兩年考上大學的人不在少數。正是這種現象,讓他們沒多少緊迫感。高三不行還有高四嘛,所以玩得有些心安理得。

    但張若晨這兩天來的變化,卻讓他們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是現在開始努力,還是一定要走補習班這套流程呢?

    這時一個很文靜的女生走了過來,對程寶泉說她要去書店買本參考書。然後程寶泉就樂呵呵地載著這個女生走了。

    「原來這才是那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謝廣明感嘆道。

    「是敗類!」徐偉更正了一下,話語裡多少有點酸溜溜的。程寶泉載著付文君去買書,他只能載著謝廣明去打遊戲,這就是差距啊!

    騎行在去鐵塔廠路上的張若晨還不知道自己的改變已經引起了三個死黨對學習態度的思考,不然恐怕又會有點擔心自己這個小蝴蝶的翅膀是否會將他們的人生軌跡扇到別的方向。

    敲響卓思慧家的門,不多時小白菜就過來開了門,見到張若晨好像並不驚訝,臉上的微笑似乎表示她挺開心。

    「你的腳好了?」張若晨留意到她是走過來的而非跳過來的。

    「還好吧,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走起來還有點不舒服。」

    「那你明天就可以去上課了?」

    「哎,上課好無聊,我正想借這個機會多休息幾天呢。」

    從卓思慧的口中聽到上課無聊,張若晨還真是有點不適應。這種話應該是他和幾個死黨經常掛在嘴邊的才對。

    兩人在客廳裡坐了下來,電視機開著,某個台正演著《新白娘子傳奇》。這部93年開始上映的經典劇集,一到假期就有電視台播放,十幾年後依然如此,不得不讓人感嘆其神奇。

    「我還以為你在家刻苦用功呢,原來也會看電視啊。」張若晨微笑著說道,把自行車鑰匙放在了茶几上。

    「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一書呆子形象啊?」卓思慧手裡拿著一把團扇輕輕搖著,很是悠閒的樣子,「是不是除了吃飯睡覺,其餘的時間都用來學習的那種?」

    「原來不是啊?」張若晨說完,覺得這個笑話實在有點冷,又說:「我正準備除了吃飯睡覺,其餘的時間都刻苦攻讀呢。」

    「你?」卓思慧抿嘴笑了笑,「你把玩的時間分出一半來學習就可以了。對了,我給你找了點東西,你來。」

    張若晨跟在卓思慧後面朝她的房間走去,看著她腦後的麻花辮,想起初中的時候,似乎有一次因為揪她的辮子,把她給氣哭了,突然間有點汗顏。

    卓思慧的房間很整潔,書桌、書櫃、床頭有不少掛件、飾品之類的東西,床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玩具熊,毛茸茸的憨態可掬。這大概算是一個典型的少女閨房。比較特別的是書櫃旁邊的那架古箏,似乎可以證明房間主人在某方面的特長。

    「想不到你還會彈這個。」

    「剛上小學就開始彈了,好多年了呢。」

    「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呢?」

    「想聽我給你彈琴嗎?」

    「想。」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啦。」卓思慧狡黠地笑了笑。

    「表現?」張若晨有點發懵,這都哪跟哪啊?

    卓思慧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拿出一摞筆記本,足有一拃高,說:「這是我高中的筆記,或許對你會有些幫助。」

    「哦。」張若晨點點頭,「我正準備將高中的所有知識點都從頭複習一遍。」

    昨天卓思慧看過張若晨的測試卷,知道他基礎方面很差,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什麼捷徑秘法,只能從頭補齊落下的功課。雖然現在的張若晨並非高中時的那個張若晨,但面對的問題卻是一樣的。

    卓思慧為張若晨擬定的學習建議與他自己的計劃不謀而合,她感到很高興,說明這個傢伙對自己的情況還是很清醒的,問道:「你現在是怎麼安排的?」

    張若晨說:「白天隨堂自己複習,晚上主要搞數學。」

    所謂隨堂自己複習,其實就是上什麼課複習什麼,但不跟老師的講課,而以自學為主。卓思慧點點頭,表示贊同。她挑出五個筆記本,說:「那這些先給你。」突然意識到說了半會話,張若晨還一直站著,就說:「你怎麼不坐啊?」

    張若晨笑了笑,說:「你這屋就一把椅子,讓我坐哪啊?」

    卓思慧搖著扇子笑道:「笨蛋,你自己不會去拿椅子嗎,難道還要讓我這個傷員為你服務啊?」

    「其實我見老師的時候,一向都是站著受訓的,沒享受過坐著的待遇。」

    「既然你這麼說,那你這科複習結束,我可要考你的喲,考不好是要受懲罰的!」

    「那考好了有沒有獎勵啊?」

    「你不是想聽我給你彈琴嗎?」

    原來所謂的看表現,就是指這個?張若晨感覺似乎心中有根弦被撥動了,微微顫抖著發出了玄音,個中滋味難以言傳,只能細品。

    「那你彈琴的時候最好不要扎麻花辮。」他突然說出句莫名其妙的話。

    「為什麼?」卓思慧有些錯愕,怎麼也想不出彈琴跟辮子能扯上什麼關係。

    「紮著辮子,髮絲就飄不起來了。」

    這個解釋更加無稽,卓思慧卻好像聽懂了。她用扇子掩著口,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就像兩彎月牙,「是不是最好再穿一件蘇繡長裙,坐在涯頂或是湖邊,頭上還得懸著輪明月?」

    「哎呀,你也看武俠?」

    「哼,小看我。金庸古龍的書我可都看過,梁羽生溫瑞安也看過不少。」

    這一下張若晨對小白菜真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面。不僅僅是功課好,課餘生活也是相當豐富多彩的吖。再看人家的書架,能稱得上名著的書籍佔了兩大排,估計也都讀過了。那些書自己可是上了大學之後才開始看的,中學時完全是以武俠為主。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初三那會我見你老看武俠小說,心裡挺好奇的。中考結束後有了時間,就逐一借來看,還蠻有意思的。其實我以前不怎麼愛看小說,這也算是拜你所賜。後來看其他作者的武俠,覺得遠不如金庸古龍的好看,就開始看名著了。說真的,那些大部頭讀起來真不如看金庸那般輕鬆愉快。」

    這番話讓張若晨心有慼慼焉,他看小說也經歷過這麼一個過程,不過顯然小白菜走在了前面。

    兩人就小說的話題聊了幾句,外間傳來敲門聲。卓思慧很隨意地說:「幫我開一下門,看看是誰。」

    張若晨心裡就有點納罕。小白菜腳上有傷沒好利索,幫她跑個腿倒也沒什麼。可這開門迎客的事情也要由他代勞,還真沒把他當外人啊。納罕歸納罕,他還是立即去開了門。這個時間離下班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呢,不大可能是卓思慧的父母。

    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孩,視線與他齊平,說明這個女孩的個頭應該在一米七以上。因為不存在高跟鞋加成的問題,所以這個尺寸並無水分,甚至還可以加上數公分。

    以張若晨經歷過網絡時代見過各式美女滿天飛的雙眼,也不禁有一種被閃到的感覺。不得不說,視頻圖片神馬的比起直接的視線接觸還是要差了很多個層次。眼前的小妞無論身段還是臉蛋,都是上上之選。這樣水靈的妹紙,不管放到哪個圈子都是極少見的,屬於禍國殃民的那種生物。

    只可惜這小妞神情不善。

    「你是誰?」不等張若晨說什麼,她先發出了質問,語氣冷冰冰地,明如秋水的眼中露出一絲警惕之色。

    張若晨聳了下肩,並沒說話,側過身請女孩進來。這小妞應該是卓思慧的同學,並且還是很熟的那種,這反客為主的質問十分理直氣壯。

    女孩進屋見客廳裡沒人,就直接走向卓思慧的房間,沒再看張若晨一眼,將他當成了路人甲,只留下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後腦勺。

    「這妞有公主病。」張若晨比較輕率地在心中下了斷語。

    女孩衣著看上去很普通,勾邊短袖襯衣加上牛仔褲、修閒運動鞋,跟他倒有幾分相似。但人家那一身叫簡約不簡單,衣服的品牌這會恐怕整個大陸地區都沒有,即使有也只限於個別幾個前沿城市,價格相當不菲,隨便一件都能頂得上他老爸大半年的工資。

    能穿得起這身衣服的,家境想來絕不普通。這種昂貴卻不張揚的穿著,裡面包含著一種名為品味的東西,至少已經跨越了炫富式暴發戶的階段,並非一般的有錢人家那麼簡單。加上她的個人資本實在出眾,打小就被嬌生慣養當成星星月亮一般捧著哄著也在情理之中,不相干的人在她眼中恐怕不是空氣就是乞丐。

    「瑤瑤,你怎麼來啦!」卓思慧的聲音透著十二分的欣喜,與之前張若晨到來時顯然有很大不同。

    「當然是來看你啊!好點了嗎?」小妞的聲音聽上去很柔美,絲毫不復剛才那冷冰冰的腔調。

    張若晨站在小白菜的閨房門口,看著馬尾辮和麻花辮嬉笑,確實相當養眼。

    她們說了會話,似乎終於意識到還有第三者在場。卓思慧歉然地笑了笑,給兩人做了介紹。這女孩名叫秦書瑤,是她的同學兼好朋友。

    在聽到張若晨是卓思慧的初中同學,如今在三中就讀時,秦書瑤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之色,絲毫未加掩飾。

    對於一中的學生來說,在秦州市範圍內,他們學校之外的學生都可以劃到差生行列。這種驕傲源自於他們的升學率。

    一中每年高考能上二本線的學生有60%左右,比起省會的兩所重點高中稍遜,與全國重點高中相比差距更加明顯。但在秦州這個內陸小城,卻是極為強大的。排第二的市三中每年上大專線的學生在40%左右,由此可見差距之懸殊。

    不過據後來去一中上補習班的幾個死黨所言,一中的老師水平不見得就比三中強很多,他們真正強大的地方在於學習氛圍。從這一點上來說,刻苦用功的學生倒是有理由鄙視吊兒郎當的學生。但好學校也有差學生,差學校也有好學生。對於某些盲目自大以為個人便等於集體的傢伙,就有點腦子缺弦了。

    這個名叫秦書瑤的女生,不知道智商和臉蛋是否成正比。張若晨覺得這個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小白菜最好的朋友,總不會只是個繡花枕頭吧。但對這種趾高氣揚的女孩,他實在難生好感,再者人家閨蜜相見,總有些女孩家的話要說。

    「你們聊,我先走了。」張若晨走到書桌旁,拿起那五個筆記本,「這個我帶走了。」

    「你多久能把數學複習完?」卓思慧問道。

    張若晨沉吟了一下,說:「估計五天左右吧。」再上一天課就要放假了,時間安排會更自由一些。

    「你可不要為了趕進度而忽略了複習效果,那樣可沒什麼意義。」卓思慧顯然不大相信,高中數學內容可不少,先前她看到張若晨的數學成績,說明他的基礎很差。五天的時間怎麼夠用呢?

    「怎麼會。」張若晨微笑說道,「我還等著你的獎勵呢。」

    「一言為定。」卓思慧眨了眨眼。

    秦書瑤聽到二人的談話,看向張若晨的目光頗為複雜,有警惕有不屑甚至還有些譏諷。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9
第25章 教師問題

    被一個堪稱仙女級別的妹紙輕視鄙視蔑視各種白眼,張若晨也就是當時腹誹幾句,然後便扔在了一邊。在他過往的經歷當中,比此不堪N倍的場景都碰到過,又怎麼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何況他早就從中明白了一個道理,因為不相干的人生氣純粹是跟自己過意不去。雖然他自認智力平平算不上是聰明人,但是也絕對不會去當笨蛋。

    新的一天裡,他仍延續著前一天的晨練內容,慢跑,散步,在教室休息,然後吃早餐。

    他要把這個習慣堅持下去,不僅是為了強健身體,也希望能在身高上有所突破,至少不會在見到秦書瑤這種高度的妞時有心理壓力。現在這個年紀,長個子還來得及。

    這是暑期補習的最後一天,學生們都有點興奮。熬了這麼久,終於要放假了,哪能不激動。當學生最幸福的,大概就是一年裡的兩個假期了,哪怕這假期已經縮了水。也正因為如此,才格外讓人珍惜。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他們有些期待。上午前兩節是英語課,不知道葛健彪會不會出現,賀老師最終會不會處理張若晨。

    葛健彪馬上要調走的消息,仍然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程寶泉那幾個傢伙雖然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追著張若晨問究竟,卻並不饒舌。其實他們倒想看著其他同學期待落空的樣子,算是有些惡趣味。

    張若晨自己更不會無端去宣揚此事。跟賀老師提起,只是事情趕到那了,同時也是給他提個醒,為下學期早做準備。說起來這也是對同學有好處的事情。

    學生們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張若晨會沒事,但有一點大家卻都清楚,不管事情對錯,要想讓葛健彪來上課,張若晨必須低頭,給人家一個台階下。事實也是如此,葛健彪若不調走,此時怕是張若晨家長也請過了,檢查也讀完了。

    上課鈴聲一響,大家各就各位,等待著戲碼上演。因為不知劇情走向,所以期待感更強一些。

    張若晨拿出了卓思慧的數學筆記,接著昨晚的內容繼續複習。既然賀老師不處理他,那麼葛健彪一定不會來了,這一點他很篤定。

    對卓思慧學習上的一些習慣,張若晨還是比較瞭解的。她的筆記,基本都是在課後歸納總結的,課堂上反而很少做記錄。想必在高中階段,她仍保持著這個習慣。

    看著筆記本上清秀的字體,心中不由有些讚歎,這真是一個會學習的女孩。對著這套筆記,所有需要掌握的知識點和側重程度一目瞭然,完全不用去翻課本了。而且因為內容精簡,去掉了俗稱注水的無意義填充,對照複習不僅省力,還能節省時間,對他而言意義重大。

    同樣確定的還有死黨們。程寶泉拿出《尋秦記》第一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後面的謝廣明則已經看到了第二冊。這二人對小說並不如徐偉和張若晨那樣著迷,但如果是徐偉和張若晨強烈推薦的,他們就會看,肯定是不會失望的。

    徐偉則在看鳥叔的《七龍珠》,這也是他的最愛。

    他們三個雖然已經開始反思學習態度的問題,但做出決定似乎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的。至少在這個時間裡,他們還是更屬意享受一個美好的假期。

    趙彬強翻看著基本算是講完的測試卷,心中有些不安。事情他已經向班主任匯報過了,當事人張若晨也沒有對他有任何不滿,按說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但這進展有些超出他的認知,難免有些忐忑。

    心思最複雜的,是被所有人遺忘的齊雨萌。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一件因她而起的事情,會給張若晨帶來怎樣的麻煩。其實她倒是想跟張若晨表達一下感激之情,無奈卻缺少上前說話的勇氣,也害怕張若晨因此被同學嘲笑。又想到辦公室找老師去承擔過錯,同樣沒勇氣付諸行動。

    上課鈴響了十來分鐘,也沒見老師出現,教室裡開始出現嗡嗡聲。

    ……

    ……

    高二年級辦公室。

    昨天葛健彪上課途中生氣離開的事情,不少老師已經知道了。除了當時正在二班授課的老師外,辦公室裡還有兩個老師見到趙彬強和張若晨先後到了賀啟東那裡。兩廂一結合,不用問也能猜個大概。教師只是個職業,八卦之心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賀啟東怎麼處理的學生,大家不太清楚,不過沒有嚴厲批評可都看到了。所以當葛健彪進了辦公室之後,在場的老師注意力就都轉移了過來。

    葛健彪的辦公桌在賀啟東的斜對面。照理來說,發生這種事情,賀啟東總歸要和葛健彪談談的。可老頭一想,你不聲不響的調令都拿到手了,那還有什麼可談的。所以葛健彪進來坐下,賀啟東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甚至還在想,他這時候來,難道還會去上課嗎?

    「賀老師,你班上的學生,可越來越不得了了啊!」葛健彪坐下之後,先開了口,話語陰陽怪氣,可見心含怨氣。

    賀啟東看了葛健彪一眼,說:「你有指責的資格嗎?」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心想這是什麼情況?師生衝突,賀老師竟然完全站在學生一邊嗎?他們不知道,其實賀啟東的意思是,你葛健彪都撂挑子去一中了,還管三中的學生幹嘛?

    葛健彪一聽火就來了,大聲說:「賀老師你什麼意思?我還不能批評學生了?」他自始至終也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老師批評學生,難道不應該嗎?言辭中有侮辱性詞彙?你賀啟東難道就沒有罵過學生豬頭?

    事發之後,葛健彪就等著賀啟東給自己一個說法,誰知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到辦公室來,當然不是準備去上課,而是找賀啟東興師問罪來了。

    賀啟東更是火大,說:「你還有臉批評學生?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老師!」

    葛健彪氣往上湧,昨天課堂上,張若晨也說過類似的話,這老頭居然也這麼說。霍地站了起來,說:「是啊,就你會教學生,教出來一個個連人話不會說。問問各位老師,誰見過這種學生?課堂上頂撞老師,不服管教,我看這學生將來……」

    他話還沒說完,賀啟東一拍桌子,站起罵道:「無恥之尤!」他早看出來了,葛健彪這回來就是朝他興師問罪的,而剛才那話就是指著鼻子在罵他。他的脾氣一直不平和,而今更是姜桂之性老而彌堅,哪容得一個師德有問題的傢伙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

    「不要以為你拿了調令,就無所顧忌!到了一中又怎麼樣?奉勸你好自為之,德行不檢,何以師為!」

    這一回大家聽明白了,敢情老頭髮火,是因為葛健彪要調走啊!暑期補習時間,老師來得不全。不過幾個班的班主任可都在的,當即便有人表達了不滿。

    「葛老師,你這是要去一中高就了啊?」二班的趙老師沉著臉問道。

    「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好歹這麼多年,大家也好歡送一下你啊!」七班的孔老師冷冷說道,話語中可沒有半分要歡送的意思。

    葛健彪教一、二、七三個班的英語,學生的成績跟班主任的前程、獎金可是掛鉤的。他這一手,自然惹來了人家的不滿。

    調動的事情葛健彪一直做得很隱蔽,為的就是臨走前噁心一下學校。沒想到竟然讓賀啟東給知道了,看辦公室中幾個老師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成了極不受歡迎的人。

    同時賀啟東的話,也讓葛健彪心中一凜。賀老頭教書的時間太長,不管是教育局還是一中,都有他的學生。真要把這老頭惹毛了,可沒什麼好處。

    但事已至此,葛健彪拉不下來臉說軟話,只能哼了一聲,轉身出了辦公室。

    「賀老師,葛老師什麼時候調走?」二班趙老師過來問道,七班孔老師也關注著。

    「他調動手續都辦完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們別著急,我已經跟管校長反應情況了,師資問題,他會想辦法的。」

    趙、孔兩位老師點點頭,卻看不出太多的輕鬆之色。管校長又不是神仙,好老師也不是菜市場的土豆茄子。他們對葛健彪的人品雖然不屑,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教學水平很高。十幾天的時間,找個跟葛健彪水平差不多的老師,哪有那麼容易。

    ……

    ……

    吵雜的教室突然間靜了下來。張若晨輕輕捅了一下程寶泉,後者不動聲色地將小說蓋在了測試卷下面。

    類似的情況在教室的不同角落上演著,學生間的這種默契似乎都不需要培養。掩藏了罪證用勤奮的姿態偽裝好自己之後,一些人才徐徐抬頭,見班主任賀老師進了教室。

    賀啟東心緒不佳,雖然安慰了趙老師和孔老師,但他自己清楚,這問題不好解決。本校有份量的老師,誰不是兼了三、四個班的課程,哪還有精力來管多餘的班。外調一個好老師,難度相當之大。

    在教室裡轉了兩圈,賀啟東突然覺得這個班的學生挺可憐的。高一一結束,原來的班主任物理老師就調走了,新配的老師根本沒有教高三的經驗,卻也一直教到了現在。下學期英語又成了問題,高考一共才五門科目啊。

    見到一臉惶恐地齊雨萌,又想起昨天張若晨的話,不由腦中就浮現出七十年代那個上吊的學生。心想過去的確是對這個學生的心態疏忽了,以後要多多留意。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29
第26章 走了,走吧

    假期補課的最後一天,下午不少學生都來得比較早。大概是因為這年頭通訊不那麼發達,所以很多關於假期的活動安排需要提前溝通。不經意間,幾個坐在窗邊閒扯淡的學生驚奇地發現,葛健彪老師頂著中午的大太陽不辭辛勞地在忙著搬家。

    一般老師家裡有點什麼事,學生都是免費的幫工,至多管上一頓飯就可以了。眼見葛老師親力親為不役使學生的行為,便有人喝起了彩,於是更多的學生開始趴到窗戶邊上,看向教學樓後面的那兩排老師住的平房。

    程寶泉正跟付文君倆人說著悄悄話,聽到同學的議論,便湊到窗邊,看了幾眼打開窗戶大聲說:「葛老師,你怎麼這麼客氣呢,需要幫手跟我們說一聲啊!」

    「就是嘛!」附和的男生不在少數,一些女生也笑而不語。這個時候葛某人下學期去一中高就的消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葛健彪對學生的話充耳不聞,只是腦門頂上更光亮了幾分,小風吹開三七分的頭髮,爆發出200W的亮度。

    高二年級的八個班,都集中在教學樓東邊這一側的二至四層,聽到動靜不少窗口都出現了人頭,集體觀摩這場搬家。

    中午呆在家裡的老師應該不少,這樣一場熱鬧,即沒人出來幫葛老師的忙,也沒人出聲勸阻學生的胡鬧,好似老師們的午睡質量相當高,便是打雷也吵不醒。

    眾目睽睽之下,葛健彪終於在兩個幫工的協助下將所有家什裝上了平頭東風卡車上,然後坐進了駕駛室。

    「歡送葛老師!」程寶泉怪叫一聲,開始拍巴掌,一時間效仿者甚眾。還有些嫌拍巴掌手疼的,就開始敲桌子。

    當卡車從教學樓後繞至前面,眾多的學生也都從教室來到了陽台走道上,歡送活動達到了**。什麼「別了,司徒葛登!」「你揮揮衣袖,帶走了我的瑪尼!」之類的淺唱低吟不一而足,倒是一個破鑼嗓子的高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於是一堆人開始合唱:「老葛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頭!」

    隨著卡車駛出校門,鬧劇很快收場,卻讓學生們回味良久。

    「你唱得難聽死了。」付文君對某個牲口的唱腔表示不滿。

    「獻醜,獻醜!」體育男呵呵傻笑,認為這是一種褒獎。

    不少來得晚沒能趕上熱鬧的學生,聽說之後都大為後悔,這種場面輕易可是碰不上的。張若晨等人就來得比較遲,只能聽程寶泉自吹他的風騷。

    徐偉捶胸頓足嚷著不該貪中午那一時之睡。謝廣明則提醒程寶泉,小心賀老師槍打出頭鳥。程寶泉就愣了一下,說:「不會吧?」

    張若晨想了想,說:「有可能會教育你一下,但應該不會太嚴重。」

    「你這傢伙就會危言聳聽!」程寶泉扳住謝廣的肩膀使勁晃了晃了。

    下午兩節是物理課,周老師有點壓不住學生們那顆已經進入放假狀態的驛動的心,課堂上稍有點亂,卻還不至於失控。張若晨繼續看卓思慧的數學筆記,大話已經放出去了,他可不想在小白菜面前失信。

    快放學時,教室突然變得極有秩序,只因窗外出現了賀老師的身影,之後一切都變得井然。

    放假之前,班主任總有些話要交待。除了那些在學生看來已經流於形式的套話之外,賀老師還點名批評了程寶泉,不過措辭並不嚴厲。這種輕描淡寫無關痛癢的批評,程寶泉很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有種做HERO的感覺。

    終於到了放學時刻,勝利大逃亡立即上演。學生們或唱或叫出了學校,走向被壓縮到兩週的暑假。

    校門口馬路對面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厚重大氣的車身十分扎眼,從校門裡出來的學生都會忍不住對那車多看幾眼。這年頭大多數人對轎車品牌的瞭解還很有限,只覺得那車一看就比常見的夏利、富康、桑塔納什麼的要高檔。

    張若晨跟幾個死黨商量著是去打會遊戲還是玩幾把桌球,學習固然重要,革命友誼更要長存,勞逸結合一張一弛才是王道。他們走到校門口時,同樣被那輛轎車所吸引。

    看車前的標誌,張若晨認出那是一部凱迪拉克,卻不知道是什麼款型。這個時代的車型跟十幾年後差別還是相當大的,他對這方面也沒有太多研究。但對車的價位和稀罕程度,倒是有一個模糊的認識。這年頭國內能開這車的,恐怕不僅要有錢,還得有些門路。

    轎車後排的車窗落下,露出一張讓男生看了便有點發呆女生看了難免心生嫉妒的精緻少女臉龐。

    張若晨的記性還不算壞,更何況是這樣一副難忘的面容,又是昨天才見過的。但跟她實在談不上什麼交情,相互間感觀又不佳,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回過頭繼續和幾個死黨討論接下來的去向。

    另外三人卻好像暫時沒有和他討論的興趣,直勾勾的望轎車那邊,謝廣明說:「那不是秦書瑤嗎?」看來對於這個女生,倒不是每個傢伙都像張若晨那般一無所知。

    程寶泉說:「哎,她在向我招手啊!」

    徐偉說:「靠,人家不是叫你。」

    三個傢伙齊刷刷地看向張若晨,因為他們剛才聽到車裡的美女在叫這傢伙的名字。

    張若晨不是聾子,當然也聽到了。轉過頭朝秦書瑤看去,見那妞招了下手,示意讓他過去,不由皺了皺眉頭,對同伴說:「走吧。」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均是不明所以,卻能看出張若晨的態度,收回了有些戀戀不捨的目光。

    「張若晨!」叫聲又大了一些,引得校門口這片的學生人人側目。見張若晨不理不睬,秦書瑤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抿著嘴盯著看了一會,人家四人兩車已經騎著走了。

    兩個輪自然快不過四個輪。轎車停在了四人前面,秦書瑤打開車門下來,大聲質問道:「沒聽到我在叫你嗎?」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

    程寶泉和徐偉停下了車,與謝廣明一起望向張若晨,也不知道這傢伙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讓這小妞堵在學校門口興師問罪。路過的學生也都把目光投向這邊,雖然不至於圍觀,但一個美女凶巴巴的質問一個男生,這麼吸引眼球的事不讓人好奇一下又怎麼可能。

    「什麼事?」張若晨走上前幾步淡淡說道。雖然經常在面對美女時會有點緊張以至於顯得有些呆,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對方讓他難以產生任何非分之想,比如對方某些言行讓他完全忽略性別差異,這大概就是無慾則剛的境界。

    「原來你不聾啊!」秦書瑤氣得笑了。

    「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張若晨不知道這妞是抽哪門子的瘋。

    「我跟你當然不熟!」秦書瑤非常同意這一點。按她的理解,兩人連認識都算不上,頂多算是知道名字,跟「熟」之一字自然是相去甚遠。

    「那你叫我幹什麼?」張若晨反問道。

    「要不是你纏著卓思慧,我才懶得找你。」秦書瑤很是鄙夷地說道。

    旁邊三個傢伙的目光立即變得複雜起來,他們想起了昨天張若晨騎的那輛「二四」小坤車。

    張若晨總算是知道了對方的來意。可這妞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盯著秦書瑤,嘴角微微揚起,說:「我原本以為你既然是她的好朋友,智商想必不成問題。誰知道竟然是個白痴,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秦書瑤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出現了怒意,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寒霜。

    「不要在我面前玩弄這種拙劣的伎倆。故作驚人之語,板起面孔不理不睬的裝酷,以為這樣就能獲取別人的注意?這種事幼稚園的小男生都會做,你以為很新鮮嗎?你跟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人,現在不是,將來更不是,差距只會越來越遠。所以奉勸你不要浪費她的時間和精力,如果你自己的精力過剩又無所事事,去找別的女生消磨時間吧。」

    張若晨真是有點受不了這個女生了,說:「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應該去博得你的好感獲取你的注意嗎?只要你招招手就必須跑到你跟前聽你說話?我不知道你這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是從哪來的,不管是這副好皮囊還是優越的家境,都是你爹你媽給你的,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過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你連自己的未來尚不能把握,又怎麼好意思在這裡斷言別人的將來?請你說話做事之前多過一下腦子,不然有一天會笨死的!」

    突然想起聽說女人不可理喻抽瘋之時講道理什麼的都是白搭,似乎沒有必要再跟這個女生廢話,對同伴說:「走吧。」

    程寶泉三人互相看了看,再度蹬起自行車,這種時候可不能掉鏈子。

    秦書瑤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四人騎遠,咬了咬牙,轉身回到車裡,坐下來靠在椅背上悶聲不語。

    在她旁邊,一個老者微笑著搖了搖頭,對前面的司機說:「回家吧。」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30
第27章 悍妞,天山

    「你最近怎麼一下子變得生猛了,不光欺負老師,居然還連秦書瑤這種女生都去招惹?」程寶泉一邊蹬著車一邊說道,覺得最近張若晨常有驚人之舉。

    「我去招惹她幹什麼,你沒見是她來找我的麻煩嗎?」張若晨說著就覺得鬱悶,對秦書瑤的行為感到無法理解。

    如果她是一個男生的話,倒還說得過去。為了某個漂亮妞,坐著豪車堵在學校門口打吊絲的臉,讓其明白人生差距從而退避三舍,正是他們那個層次的人喜歡做的事吧?不管漂亮妞跟吊絲男之間有沒有瓜葛,總之要堅持有殺錯沒放過堅決扼殺的態度。

    可她一個女生,搞這麼一出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初中的事都不算,自己跟卓思慧不過才見了兩面借了一下筆記而已,充其量也就是有那麼一點點想法,根本沒有實際行動嘛,至於她找上門來問罪嗎?想來想去,似乎也只能解釋為這妞今天來了大姨媽,所以行為嚴重失常。

    「你剛才那些話把秦書瑤氣得不輕啊,我真有點擔心她要是把你揍一頓可怎麼辦。」坐在徐偉後座上的謝廣明說著還朝後面看了看,黑色轎車早就調頭駛向另一方向沒了蹤影。

    「把我揍一頓?」謝廣明這個悲觀主義者的話讓張若晨有點沒反應過來。

    「對啊,她要是揍你,你說我們三個是幫手呢還是不幫手呢?四個男生打一個女生,總不怎麼光彩吧?再說我們還不一定能打贏啊。」謝廣明搖頭嘆息著。

    「不會吧?」張若晨愣了一下,「你是說那妞非常暴力?」

    「秦書瑤肯定是練過的。初中的時候,我就見她把一個跟我體格差不多的男生揍得滿地找牙,最後還扔了個過肩摔,從四、五個台階高的地方摔了下去,那男生後來在醫院躺了快兩個月。」

    程寶泉說著就有點唏噓,好幾年前的那一幕實在是讓他大開眼境。以張若晨那兩下子,只會被虐得更慘。

    「你沒有誇張吧?」徐偉將信將疑。

    「你以為呢?」程寶泉斜了徐偉一眼,「從那之後就沒有一個男生敢去打她的主意,你覺得憑得是什麼?」

    徐偉驚得張大了嘴巴,張若晨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秦書瑤身材高挑不假,比徐偉還高了不少,但怎麼看也是個柔弱女生啊,就那細胳膊嫩腿的身子,難道蘊藏著強大的爆發力?這也太顛覆視覺感觀了吧。

    張若晨忍不住有點陰暗地想,那妞該不會是LES吧,不然自己跟卓思慧借個筆記她緊張什麼?多水靈的妞啊,咋就不走正道呢!雖然對她不會有任何想法,但仍覺得很可惜。

    「你們倆好像對她很瞭解的樣子?」

    程寶泉說:「初中我們一個學校啊。」

    謝廣明說:「我跟她還是一個班呢。」

    徐偉疑惑道:「可我看她剛才對你沒什麼區別對待啊,根本不像是同學嘛。」

    謝廣明鬱悶道:「同學那會她也不怎麼跟我說話。」

    張若晨說:「那妞有公主病,咱們這種平頭草根,人家哪會待見呢。」

    其餘三人紛紛點頭,對此觀點深以為然,同時對張若晨表示了一定的擔憂。從某種程度上說,秦書瑤比混混更為可怕。張若晨卻說沒關係,她哪有工夫跟我瞎耗。

    四人去了楊尚林新開那家遊戲室,外面空地上停著一大堆自行車,不用說裡面的人定然極多。張若晨見門上方已經掛起了一塊招牌,名為「天龍遊戲室」,有點俗,也有點張揚,倒是很有特點。

    進到裡面,偌大的遊戲室竟然十分擁擠,放眼望去全是學生模樣的人,實在是有點離譜,好像全秦州的學生都跑這裡來玩遊戲了。

    楊尚林就坐在吧檯後面,見到張若晨等人,相互打了個招呼。

    「生意真火啊!」張若晨讚歎了一句。

    「剛開張就這樣,大家有新鮮感,過一兩個禮拜人就少了。」楊尚林微笑說道,似乎對經營遊戲室很有經驗。

    眼見這情況,別說是上去玩了,湊到旁邊看熱鬧都不容易,於是四人向楊尚林告辭。楊尚林說,過了晚上九點人就會少很多,想玩的話晚上再來。

    出了遊戲室,有種無處可去的感覺,就此回家又有點不甘心。怎麼說也是剛進入放假狀態,總得整點什麼活動項目吧。

    「不如去河邊喝啤酒!」程寶泉提議道。

    「好主意!」徐偉率先響應。

    兩個司機掌握了動向,張若晨和謝廣明再無異議。

    秦州有河名曰紀水,自西而東穿城而過。河兩邊栽種著極為高大的白楊,河堤上後來又種上了柳樹,夏季十分涼爽,常有人在此漫步納涼。在秦州長大的孩子,大多有過幼時在河邊玩耍的經歷,參與過捉泥鰍堆沙子打水漂之類的活動。

    四人買了四瓶啤酒,一路騎到人較少的一段河堤,下到半乾涸的河床在水邊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朝河裡丟石子,似乎從中找到了簡單的快樂。

    「喂,我發現你最近開始用功了啊?」程寶泉對張若晨說道。

    「因為我不想去補習班白白耗費一年時間。」張若晨說道,心裡面還加了個「再」字。

    「我也不想。」另外三人先後說道,這個問題他們已經思考一天了。

    張若晨看了看三個死黨,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們說將來所走的路,是機緣重要還是自己所選擇的方向重要?」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好幾天了。

    「當然是方向重要啊,沒有方向我哪知道這機緣是不是我的。沒準一個所謂的機緣會把我帶到坑裡,我在坑裡可著勁的折騰,根本不知道原本可以走別的更好的路。」程寶泉很肯定地說道。

    張若晨有些詫異地看著體育男,曾經的那個自己,不就是機緣巧合掉進坑裡爬不出來麼。真沒想到這傢伙現在就能想到這一層,可比自己高明多了。

    「對啊!」謝廣明表示贊同,「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機會是留給守株待兔的人的。」

    「錯!」徐偉更正道,「機會是留給不要臉的人的!」

    程寶泉斜著眼睛看著那兩人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徐偉說:「泡妞啊!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四人一起大笑,一起喝酒。

    張若晨覺得自己之前恐怕是有點想多了。有道是性格決定命運,三個死黨將來所走的路,從他們的性格來看,其實並不出奇。所謂的機緣,也是他們自己努力的一部分。相信再來一次,他們提前發力,會比曾經做得更好。

    想通這一節,真是身心舒暢。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後說:「你們還記不記得,高一時我們學過的那篇課文《天山景物記》?」

    「當然!」其餘三人點頭。

    當年賀老師講這篇課文時,加入了他的許多親身經歷,給班上同學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讓人不禁對天山神往。對於喜歡武俠小說的同學來說,天山更是別有吸引力。於是他們四人相約高中畢業之後,要一起去那裡旅遊。後來高考一塌糊塗,天山自然就沒去成。工作之後,四人倒也去了些地方,卻難得湊齊人共去天山,總覺得是一件憾事。

    張若晨舊事重提,對於另外三人而言不過是一年半之前的事,當然沒有多年遺憾之感。但他們卻想起了剛上高中時的豪言壯語。轉眼高中已經過去三分之二了,離目標似乎還相當遙遠。

    「是該努力了。」謝廣明輕嘆著說道。

    「不然來不及了。」徐偉若有所思。

    「向天山進軍!」程寶泉神經質般地喊了一聲,卻得到熱烈響應。四個酒瓶碰到一起,各自幹掉了瓶中酒。

    程寶泉抹了下嘴,有點意猶未盡,說:「同志們,像張若晨這種脫離集體獨自冒進的行為,是不是應該懲罰?」

    「對!」「該罰!」

    於是經集體研究決定,委派張若晨同志擔當服務員再弄四瓶啤酒來喝。

    在他們的高中時代,喝啤酒首要考慮的並非是喝多少會喝醉,而是身上的瑪尼能支撐他們喝多少。四人日益增長的酒量與口袋裡幹什麼都不夠用的零花錢之間的矛盾才是主要矛盾。

    大家翻口袋把錢都摸了出來,發現除了買酒之外居然還略有剩餘,可以弄點花生米、麻辣鍋巴之類的小吃食,真是意外之喜。

    張若晨騎上徐偉的自行車,去尋找最近的小賣部。學生時代的窮和後來的手頭緊張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雖然窮並快樂著,但這種想喝個啤酒還差錢的境界,卻讓他有些不喜,琢磨著是不是該想點辦法弄點零花錢。大錢掙不了,小錢應該不成問題吧?

    其實今天看到坐著凱迪拉克出現在校門口的秦書瑤,張若晨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一些刺激。就如同後來他看到高帥富們開著豪車在宿舍樓下、辦公樓前接走水靈白菜一般,若不想只當那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必須要有強大的經濟後盾,賺錢也可以從小做起嘛。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31
第28章 汗妞,河邊

    靠近河堤的街邊有一片平房,臨街的都闢為了鋪面,秦州的各類小吃在這均可看到。白天時這邊人並不不多,到了晚上,路邊會支起許多啤酒攤,著實熱鬧非凡。

    在張若晨的印象中,這片區域大概四年後進行了拆遷改造,建成了一處規模很大的商業廣場,裡面有一家全市最豪華的KTV,便是楊尚林開的。這種級別的投入跟開遊戲廳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從中也可看出楊老闆積累資金的速度。

    眾多的小吃店中夾著一家小賣店,窗戶上貼著許多雪糕、香煙的包裝紙,還有一大塊紙盒,上面寫著「公用電話」四字。

    張若晨在門口停下自行車,聽到裡面傳來清唱的女聲,唱的是鄧麗君的一首老歌,聲音輕柔婉轉十分動聽,嗓音幾可媲美原音。要說有什麼不足,就是唱法比較生澀,一聽便是未經過正規聲樂訓練的。

    說起唱歌水平,張若晨自認也就是比普通人強一些。但論起鑑賞能力,他覺得自己還是相當有水平的。所以就有些好奇,踏進小店,想看看唱歌的是怎樣一號人物。

    櫃檯後面坐著一個胖女生,正低頭在那擇菜,歌聲便是出自她的嗓子,這一幕給人強烈的視覺反差,實在是想像與現實差異太大了。

    張若晨又聽了兩句,說道:「老闆,買啤酒。」

    歌聲戛然而止,胖女生轉過頭,戴著大號黑框眼鏡的臉上滿是錯愕,接著便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張了幾下,卻沒說出一個字。

    張若晨心中嘆息一聲,微笑說:「沒想到你唱歌這麼好聽。」現在如果有選秀節目,她大概會成為蘇珊大媽式的人物。

    胖女生似乎越發地緊張,嘴巴哆嗦幾下,終於說出幾個字:「我瞎唱的。」

    「瞎唱嗎?呵呵,咱們班恐怕沒人比你唱得更好聽了。」張若晨摸出大家集資的錢放在櫃檯上,「給我來四瓶啤酒,有涼的嗎?」

    「有!」胖女生點了下頭,拿過手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到冰箱裡去拿啤酒。她把啤酒擺在櫃檯上,然後將張若晨拿出的那一把零錢往前推了一下,說:「我……我請你的。」似乎說這幾個字比她打掃幾遍教室還累,腦門上滿是汗珠。

    張若晨心知這恐怕是因為英語課上的那件事,她想表達一下謝意,正待婉拒,念頭一轉說道:「算是朋友請客嗎?」

    齊雨萌怔了一下,隨即說:「是……是。」

    「那我就不客氣啦。」張若晨笑了笑,將那些零錢裝回口袋。

    齊雨萌也笑了一下,似乎有些開心。說了兩句話,稍微自然了一些。

    做同學這麼久,這還是張若晨第一次近距離打量這個女生。他發現齊雨萌其實並不算很胖,只是極不得體的衣著誇大了這一點。如果摘掉那副讓人一看就想扔在地上踩幾腳的眼鏡,似乎也算不上難看。仔細回憶了一下多年後齊雨萌成為明星的照片,現在的臉盤瘦上一圈倒還是蠻相近的。

    「你放假有什麼打算,一直在家呆著嗎?」

    齊雨萌點了下頭,說:「幫我媽看店。」

    「有時間可以多活動一下。」張若晨說完就覺得自己這話有些突兀,實在是因為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女生交流,掩飾性地笑了笑,道了聲再見,提起啤酒出來放進自行車前框。

    這邊的鋪面白天生意比較清淡,晚上卻應該不差。齊雨萌家的這個小賣店,前後幾十米都是賣吃食的,也算是獨家經營了。雖然比不上繁華地段,收入想來也不會太差,應當比普通的工薪家庭還要略高。只是這年頭,在秦州個體經營者還是有些被看不起。很多廠礦職工寧可拿著一兩百的生活保障金,也不願意買斷、內退出來自謀生路,便是這種心態的反應。

    慢悠悠地騎回河堤,謝廣明跑上來幫著拿啤酒。再度在水邊坐下,大家發現少了下酒的佐食。

    張若晨拿出那把零錢丟在細砂上,說:「這幾瓶有人請客,我就沒好意思再要別的。」說了買酒的經過,程寶泉詫異道:「齊雨萌倒還挺有義氣嘛!」

    謝廣明說:「你的意思她這是感謝張若晨?」

    程寶泉沒好氣地說:「那你以為呢?」

    徐偉呵呵笑道:「不錯嘛,又沾光了。」

    程寶泉擠著眼睛說:「我發現張若晨最近命犯桃花啊,跟各種女生纏雜不清吶!」

    張若晨罵道:「滾蛋!就許你跟付文君出雙入對,咋好意思說我們呢?」一句話就拉到兩個堅定盟友,三人開始一致譴責程寶泉。

    ……

    ……

    正式放假的頭天,張若晨依然七點一刻起床外出晨練。

    學校放假時會鎖大門,他不想從小門進去跟老師們照面,出了紅星廠小區沿防洪溝朝南跑幾百米就到了河堤,一路朝東跑去。

    季水河畔微風習習,河堤上也很平整,在這裡晨跑倒是比在操場感覺更好。

    跑了大約2千米,路過昨天喝啤酒的地方,朝河堤外望去,除了幾個賣早點的鋪面,大多都沒開門。齊雨萌家的小賣店也是大門緊閉。也不知昨天那句有點莫名其妙的話,會不會給她帶來某種改變。

    張若晨正尋思著,迎面跑過來一個胖女生,正是齊雨萌,一身長袖在夏日晨跑的人中格外扎眼。到了近前,見她神情頗為窘迫,滿頭都是汗水。

    「哈囉!」

    張若晨打了個招呼,卻把齊雨萌嚇了一跳,驚慌中看清來人,極勉強地笑了笑。

    她能跑出這一步,倒是極不容易,可不要半途而廢了才好。張若晨略一思索說道:「你不用想著跑多快多遠,只要比走路快一些就可以,但時間不能短,至少要連續運動四十分鐘以上。有氧運動連續進行三十分鐘之後,才會開始消耗體內脂肪。飲食上要控制一下,不要吃零食什麼的。還有,也不一定要早上起來跑,其實晚上健身效果更好。」

    正因為不知道怎麼溝通,張若晨索性用最直接的方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完後朝汗流浹背的胖妞點點頭以示鼓勵,然後繼續向前慢跑。

    一路跑到南大橋,大概行進了5千米,張若晨放緩了腳步開始慢走。

    紀水河上有好幾座橋,南大橋是最大的一座,將城市南北的主城區連接起來。這地方晨練的人最多,倒是相當熱鬧。

    引橋一側的花園小廣場上,十幾個中、老年人在打太極拳,旁邊放著個雙卡錄音機,放著悠揚的民樂。張若晨看了幾眼,見那些人打的是24式簡化太極拳,便也湊了過去,站在後面跟著比劃起來,以此作為跑步後的放鬆也很不錯。

    重生前的大學裡,他對太極拳曾認真學習過一番。帶他們班體育的那個老師,自稱在電影《太極張三丰》裡做過技術指導,這方面的造詣比李連杰還要高。對此張若晨非常懷疑,因為他沒在電影的演職人員裡找到那個老師的名字,技術指導和武術指導恐怕也不是一回事。而李連杰在拍這部電影之前,好像未曾學過太極拳。老師如果真那麼牛的話,怎麼會在一所三流大學裡教體育呢。

    不過那個老師的自吹自擂,還是引起了男生們對學拳的無上熱情。張若晨跟著不光學了三套太極拳,還學了一套太極劍,被老師贊為悟性奇高,十幾二十年的練下去,定然有望成為太極高手。

    後來張若晨就問老師,為什麼學了太極拳打架還是一點都不厲害,是不是他只教了花架子而少了內功口訣。老師很不客氣的斥責他,太極拳是修身養性強身健體的,怎麼能用來打架呢。

    不管怎麼說,張若晨還是挺感謝那位老師。在校運會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表演太極拳,是他大學生涯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彩片斷之一。

    跟著一幫大叔大爺們連打三遍簡化太極拳,張若晨引得了相當程度的注目。他被體育老師稱讚,自然是有原因的,只因花架子擺得極好。招式之間節節貫通絕無凝滯,似乎無一刻不動而每個動作又極清晰,真是有種行云流水般的感覺,視覺效果極佳。

    「小夥子,拳打得不錯啊,在哪學的?」打完拳之後,便有人上來問道。

    「嘿嘿,跟著電視上學的。」某人很無恥地說道,做了一回欺師滅祖的叛徒。

    「真不錯,明天還來打拳嗎?」一個六十多歲慈眉善目的老頭問道。

    「來吧。」張若晨點頭。假期晨練就在河邊,每天來打打拳倒也不錯。

    告辭了大叔大爺們,張若晨朝新華書店走去,準備買一本鋼筆字帖。

    放假前賀老師曾說,假期裡大家不妨抽空練練字,同樣水平的作文,若字跡漂亮,閱卷老師就會先有了好印象,打分時無形中會多幾分。老憤青還說,就算不為這個,一個華夏國人華夏文字總要寫好看點吧。老頭自己的字跡就極為漂亮,粉筆板書完全達到了行書字帖的水準。

    張若晨對此深以為然。看看高中時的作業本,字跡前後對比一下,發現十多年下來真是沒什麼進步,只能算是不難看,離賞心悅目還差了好幾個檔次,真是有些汗顏。
納尼亞 發表於 2012-9-2 13:31
第29章 開頭難

    張若晨正式放假的第三天下午,父親張原從陸陽回來了。

    這些天張原每天都給家裡打電話,說說大概的情況。IP電話這種東西這時候絕大多數人連聽都沒有聽過,長途話費還比較貴,所以他都是長話短說。晚上蔣淑英燒了好幾個菜,為丈夫接風。餐桌上,張原為家人細說了一下陸陽之行的經過。

    總的來說,在張若晨慫恿下的這趟出差收穫還不小。

    通過老顧的介紹,張原認識了不少當地機械製造業的經營者或管理者。其中有一家,與老顧的企業情況非常相似。總經理華思忠跟張原接觸過兩次之後,又經過一次細談,商定了合作意向。過段時間華經理會派人來考察,只要產品型號對口並且質量過關,便會簽下供銷合同。只要這單談成,出貨量不亞於跟老顧的那筆。

    蔣淑英聽了,很是為丈夫感到驕傲,剛當上廠長沒多長時間,就能做出這般成績,看誰還敢在背後說三道四。

    張原沒像妻子那樣一味高興,而是表現出謹慎的樂觀。

    如果後面這單真能成交,兩筆加起來能回籠大概200萬左右的資金。但這些錢,連補發拖欠職工的工資都不夠。另外廠裡的現有庫存,根本無法滿足華經理的需求,一旦簽下訂單,便要加班生產以保證供貨。不僅工期很緊,還需要投入不少資金去運轉。

    所以說200萬聽上去很多,卻不足以讓紅星廠擺脫當前的困境。並且如同張若晨之前說的那樣,華經理的這筆訂單,仍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這趟陸陽之行,讓張原的眼界增長不少,這是另一種收穫。他清楚的認識到,老顧和華經理的單子,實際上是被紅星廠抓住機會鑽了空子。如果再過一、兩個月,陸陽當地類似於紅星廠這樣的企業完成了整改後的過渡,產能開始釋放,根本輪不到他來供這些貨。

    正因為這樣,張原的心中還是擔憂的成分居多。要想讓工廠走入正軌,必須要有良好的銷售渠道。然而這種渠道的建立並不容易,而且需要不少時間。在這段時間之內,工廠如何去運作呢?

    張若晨開解父親說:「爸,市場經濟體制下的企業,從來不存在一勞永逸的銷售渠道。雖然有買方市場的情況,但絕不會長久。在市場需求槓桿的調節下,終會有投資者進入填補需求。只要你還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市場開拓就必須放在頭等位置。很多時候,它比生產環節更為重要。」

    張原呵呵笑道:「又來給我上理論課了。我出差這些天,你學習怎麼樣啊,是不是一放假就放羊了?」

    蔣淑英說:「兒子這些天可用功得很,明年考大學一準沒問題。」

    張若晨放假以來生活極為規律,每天七點多出去晨練,回來後就在家複習功課,中間休息時就練習鋼筆字或是彈會吉它放鬆。晚飯後會出去玩一會,跟死黨們打打遊戲桌球什麼的,一般十點多就回家了,之後還會用功一段時間,凌晨一點睡覺。

    這種表現做母親的自然是看在眼里美在心裡,加上丈夫升職事業上升,除了自己的單位不景氣之外,蔣淑英近來可謂事事順心。

    她又對兒子說:「你爸剛回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想法過兩天再說吧。以後你們吃飯的時候也別說這些了,安心吃飯,不然消化不好。」

    這個家關上門蔣淑英可謂一言九鼎,張原爺倆也就老實吃飯了。

    張若晨尋思著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寫出來,書面的東西更便於系統的表達觀點,讓老爸看著也能更重視一點。眼下的時機其實還不錯,趁著周邊地區的類似企業還沒緩過勁來,紅星廠搶先一步佔有一定比例的市場還是很有優勢的。

    ……

    ……

    次日是星期天,下午張若晨隨父母一起去永紅廠看望外公外婆。

    紅星廠原本給廠長配了一輛桑塔納,但因為服役時間超過十年,車況很差,老廠長在任時就不大開得動了。按說這車早該報廢,可廠里根本沒錢換新車,所以廠長座駕就完全成了擺設,張廠長是一天小車待遇都沒有享受過。

    其實就算這車能開,張原也不習慣坐公車辦私事,還是登著「二八大槓」載著兒子心裡更舒坦。蔣淑英騎著「二六」斜梁車行在丈夫旁邊,一路聊著天,這般出行倒也自在。

    張若晨不由想起了卓思慧那輛「二四」小坤車,若是加入他家的車隊,絕對相當和諧。

    這幾天按照小白菜給的「秘籍」複習,當真有事半功倍之效,估計再有一天的時間,就能完成對高中數學知識點的掃蕩。這種進度,放在過去學生時代是想都不敢想的。小白菜對他五天複習完數學的豪言表示懷疑,也是從常理度之。至於悍妞秦書瑤的態度,他早就無視了。

    二十多分鐘後,到了外公家。張若晨重生之前,外公外婆都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雖然仍很健康,畢竟看上去非常蒼老。此時見到年輕了十幾年的二位老人,真是格外高興,這種心情旁人難以體會到。

    小姨蔣淑潔和小姨夫林偉已經先他們到了。蔣淑潔只比他大十歲,此時小孩還不太會說話。小姨夫林偉也還不到30,因為年齡差距不算太大,張若晨跟小姨、小姨夫倒是很能聊得來。

    外公有四個子女。大姨蔣淑紅在省城,二舅蔣學宏在京城。這兩家離得遠,一般只有年節才回來。在秦州的他們家和小姨家則是每個都末都會過來看望老人。

    張原到陸陽出差時,專門帶回了些土特產,雖不怎麼值錢,卻讓老泰山很滿意,坐下閒聊,專門問了問他最近工作的事。

    對岳丈大人,張原始終有一種敬畏心理。老爺子曾任永紅廠廠長,是副廳級幹部,離休後享受正廳級待遇。不過國營企業的幹部,跟地方行政幹部差別很大。級別看上去挺高,權柄卻還不及一個實權副處。退下來之後,除了工資高一些、福利好一點,跟普通人也沒太大別。

    但相比起他這個三百來人的科級單位廠長,老爺子不論是工作經驗還是掌控的局面都讓他高山仰止。在陸陽跑了一圈,收穫雖然不小,在老人家面前卻只是小打小鬧。所以他只是略一提及,然後主要講了講對工廠今後發展的一些思路。

    老爺子邊聽邊點頭,關於管理方面說了幾點建議,話雖不多卻都切中要害。

    張若晨在旁邊細聽並不插話。外公當了多年廠長,一些經驗之談極為寶貴。與他自己觀點結合起來,倒是可以寫一篇不錯的發展建議給父親參考。

    這番談話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張原和林偉陪著二老打麻將,蔣淑英姐妹倆開始張羅晚餐,張若晨給母親和小姨打下手。

    擇菜的工夫,蔣淑潔說:「三姐,我們準備開個煙酒副食店,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啊?」

    「你需要多少?」

    「大概六、七萬吧。」

    「這麼多啊?我怕一下子是拿不出來。小晨明年考大學,到時候也要用不少錢。」蔣淑英猶豫著說道。工薪家庭攢點錢不容易,這些年家裡一共也就這麼點能用的錢。全都借出去讓她感覺心裡沒底。

    「明年說不定我們就能還上了,再說小晨還不一定能考上呢!」蔣淑潔急道。

    這話說的!張若晨心裡真是有點小鬱悶。我就這麼不被看好嗎?小姨你也太直白了吧,哪有你這麼借錢的。

    牌桌上林偉向妻子使眼色,但人家背對著他根本看不到,讓他好不尷尬。蔣淑英兩口子倒沒說什麼,老太太卻很不高興,說:「淑潔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老爺子搖了搖頭,似乎沒有聽見,繼續摸牌打牌。

    蔣淑潔意識到自己的話招人反感了,訕訕地笑了笑,沒敢再接著提這個話茬。

    張若晨偷眼看母親,知道她有些不高興,心裡有點好笑。老媽還真是護短啊,妹妹說兒子她也不願意。其實小姨人很好,只是因為哥哥姐姐都大她很多,自小受寵,所以在家說話從來沒什麼顧及,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在重生前的經歷中,此時家裡已經出了事,所以沒發生過小姨朝他家借錢這件事。但一年之後,小姨家仍是開起了煙酒副食店,生意還不錯,反過來給了他家不少幫助。

    小姨夫林偉前年就辦了內退,做起了箱式小貨車司機,是一個踏實肯幹不怕累又有腦筋的人。這些年四處為人送貨,也積累了不少人脈。他們家開煙酒副食店,不論是進貨還是銷售,都很有優勢。

    照理說,小姨跟外公應該也開過口了,但外公大概是沒同意或是在考慮中。小姨跟母親借錢,恐怕也是外公想看看母親的態度。說白了,外公對小姨夫的能力還不太信任,不然幾萬塊錢老人家還是能拿出來的。

    怎生想個辦法幫他們走出這第一步呢?或者說,自己該怎麼踏出這第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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