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70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0
第八十九章 斯文

    好奇是一顆種子,一片野草,愈要壓下去,生長愈頑強。在你還沒注意到的時候,生根,發芽,蔓延,控製不住的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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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第二個承諾,給你先看看我的原貌。”

    梁小夏抽出一瓶銀色藥劑,喝下去後,身體開始變化。

    雙耳逐漸拉長,在長到十五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黃白的皮膚像水洗一樣褪色,直到退成一種將近純白的乳白色後才停止。一紅一綠的雙眼平靜地看著昂撒,像極了他過去夜遊打獵時見到的林間山貓,圓圓的,明亮地站在樹叢盯著他。

    可惜梁小夏不會喵喵叫兩聲後消失在森林深處,她此時緊盯著昂撒麵部每一處變化,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剛從地板中爬出來的灰肥鼠。

    “你是一個精靈!”

    這是昂撒在短短一小時內第二次驚訝了。

    他能猜到“夏爾?西摩曼”是個化名,卻沒想到她的真實身份如此複雜。她優雅的談吐,毫無瑕疵的社交禮儀,比真正的貴族還要標準的通用語辭令和假笑,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一個整日奔跑在林間,和小鹿與兔子為伍的精靈該有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父親三十歲就是天才法師,怪不得她臉上總有那種事故老成的人才有的淡然笑容,怪不得他和她的次次較量都感到力不從心,怪不得她能拿到血腥黑金寶劍,無論真假。

    以前一切的種種疑惑。在此刻終於有了完美的解釋。她是精靈,一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精靈。時間能夠恩賜這個神奇的種族太多的東西。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夏爾?塔魯米瓦?珊德拉?艾瑟約?卡爾納,森林的兒女。自然的巡遊者,或者其他,隨便你怎麼以人類的外號稱呼。”

    梁小夏單手俯在腹部。微微點了一下頭行禮。

    “,第二個承諾顯而易見。你必須發誓。此生不會危害任何一個精靈,不論是戰爭,還是奴隸販賣。反之,你需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所有的精靈,不可漠視,不可敷衍。”

    第二個要求的彈性很高,嚴格得說。他的後半輩子將會被掌控在精靈手中,精靈提出的任何要求,隻要是合理的,他都無法拒絕。這樣的掌控,他有些沒辦法接受。

    “至於第三個承諾,我還沒想好,先欠著吧。”

    梁小夏手指揉捏著盛開的白玫瑰花瓣,經過她的撫摸,這些被剪斷的,失去水分的萎蔫鮮花又煥發出了新的生機。仔細看去,一小片綠色光芒在花瓣上雀躍,後又滲入白色的組織。這捧花拿回去,插在水瓶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個星期。

    這些植物的要求。從來倔強而簡單,就像精靈一樣。和它們待在一起,梁小夏感覺很愉悅,眼角眯著笑了笑。

    昂撒的眼睛跟著梁小夏的手指移動,他在分析信息,權衡利弊。

    “你的要求中,好像並沒有幫你保密精靈身份這條。還有,你能相信我的承諾?”

    精靈真的像書上描述的那樣單純,說什麼就信什麼?

    昂撒覺得夏爾更是有恃無恐。

    “我當然不會相信你兩瓣嘴唇碰一下就產生的東西,一個靈魂束縛契約還是挺有用的。至於泄露我的身份?昂撒學長真會開玩笑。”

    梁小夏吐著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讓昂撒更覺得自己是被貓抓住的老鼠,正在她手間撥弄玩耍。

    她手上有偽造的血腥黑金,當然也可能有真的。

    昂撒歎出一口氣,從她提出交易的開始,她就算好了一切,一步一步讓他自動下出她想要的棋,說出她算好的話。

    “好吧,我答應你。”昂撒迅速地在一張靈魂契約上簽了字,在額頭閃過一枚銅錢狀的秘法印記後,頹廢地攤在椅子。他的驕傲,他從小到大二十幾年堅持的貴族自尊,他不允許任何人羞辱的榮耀,全部埋沒在了這個午後。可他還能怎麼辦呢?父親還在病床上躺著,一點點的幫助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彌足珍貴。

    轉念一想,對方是精靈,壽命悠長的強大種族,折於她的身下,也許並沒有他想得那麼不堪。昂撒勉強找理由安慰自己。

    “我期待稱呼您為‘陛下’的那天,隻要你不像費恩那樣命運多舛。”做完多方投資的梁小夏心情不錯,伸手替昂撒理了理衣領,就像給寵物狗梳毛的貴婦人,動作緩慢,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有可能成為妻子的人,在下一刻變成了半個主人。

    “昂撒學長,不必擔心,善良的精靈不會提出讓你為難的要求的。我們是愛好和平的種族。現在,帶我去看看甜甜吧,我好久沒見到她了。”梁小夏重新變回人類的樣子,挽著昂撒的胳膊,離開了這個棕灰色的,和談話內容一點都不匹配的陰暗房間。

    ……

    看得出來,昂撒還是挺用心的。甜甜和她的母親被安排在小鎮最好的旅館,最好的房間中,招待鎮上最好的飲食。可惜母女兩個都心不在焉,憂心忡忡。

    甜甜在被昂撒救起來後,驚魂未定,性格中那點軟弱又有些故態萌發的產生。她抱著梁小夏大聲哭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嗓子啞了,眼睛腫得不成樣子,才悻悻鬆開了手。

    甜甜又縫了一個兔子熊,這個是她在馬車中趕製出來的。梁小夏抱著終於到手的毛絨玩具,在聽她絮叨著說了將近半天,破涕為笑後,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夏爾,我想去戰爭學院讀書,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筆錢?我會還你的。”經曆過爭寵、迫害、追逃後。甜甜成長了很多。“貴族和男人都是不可信任的”,這條被她暗暗刻在心上。

    “當然可以,隻要你能考得進去。”梁小夏很擔心甜甜嬌弱的小模樣。捏了捏少女的臉。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適應那殘酷的競爭環境。

    事情實際上更加順利,甜甜被檢測出非常好的光係法術天賦,可以像泥球那樣。成為一名治療師。隻不過年紀偏大些,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追趕上同學們的進度。

    醫生啊。她身邊的姑娘們怎麼都是醫生?梁小夏將目前還不會任何法術的甜甜也納入了自己的麥酒小隊。自己的隊伍雖然人少了些,等級低了些,好在都是潛力股,打磨打磨說不定也能成氣候。

    梁小夏望著西邊的天空,摸著胸口,平複下去翻湧的情緒。指複摩挲時俟,她又唱起了天真樂的兒童歌謠。

    ……

    走後門進來的夏洛小朋友是個怪人。全遊俠係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這麼認為。

    和同學們求知若渴。孜孜不倦的上課態度相比,她堪稱慵懶怠惰的典型,一個人窩在教室的角落,翻著和上課內容完全無關的書,或者低聲與身邊的西婭交談,再或者托著腮幫子發呆一節課,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看的書都很奇怪:《羅尼奔撒戰爭史》《談判藝術》《論陰謀與策略》,她看書的速度也很,那種一本能將人砸暈過去的硬殼書,在她手停留不過一個星期。就會被換掉,變成另外一本《理論後勤學》或者《絕對武器》。

    這些課本窄而精,將她的學習劃入一個很小的圈子,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預備役將軍而不是自然巡邏者。

    遊俠係的第一名。全班同學公認的好學生斯文一邊認真做著上課筆記,一邊思考這位古怪的新同學。

    他不止一次見過那位新同學在訓練場邊唱兒歌,歌曲簡單易懂,歡活潑,卻硬是被她唱出了哀傷。

    這位同學成績平庸,可斯文非常敏銳地察覺到,她甚至連考試的時候都在偷懶,馬馬虎虎一瞄準,箭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自己飛向靶心。隨隨便便一瞥,就能看出來老師設計的陷阱,然後用一根木棍,或者是一把生鏽的鐵劍直接捅在機關的節點,引發爆炸和滾滾濃煙。

    簡單,粗暴,有效。

    她像他小時候玩過的一種連環玩具,父親會在加鎖的盒子放上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讓他自動解開並獲得獎勵,一塊蛋糕,或者一把糖果。她全身披著神秘的霧,這層霧吸引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驅散,看看那下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夏洛同學,獵獸季就要到了,你的小隊有參加捕獸隊嗎?”斯文在一次訓練中和梁小夏搭檔,拆除陷阱時隨意聊起來。

    “沒有,我的小隊隻有二級,聽說捕獸隊需要三級才能參加。”梁小夏一腳踢在樹幹上,自動觸發的箭矢從樹林間嗖嗖射出,釘在她麵前的空地上。

    “旁參入我們鋒銳小隊怎麼樣?我們已經組織了將近四十人了,都是精英,不過還缺一個遊俠。”斯文試著提出邀請,將對方近距離放在眼皮子底下,是解謎的第一步。

    旁參是傭兵隊伍之間常用的一種拉外援形式,在人手不足或者有特殊需要的時候,可以邀請別的隊伍的人共同完成任務。任務完成後也可按比例共享經驗以及收入。

    “哦,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們小隊接了進入安息森林尋物的任務,這是我們第一次進入森林,我實在沒辦法這時候走開。也許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合作的。真抱歉。”

    梁小夏對獵獸沒興趣,甚至是厭惡,人類是唯一將殺戮建立在利益和娛樂基礎上的種族,這和其他族群為了生存而殺戮有著本質的不同。

    “你們要進入安息森林了?最近要小心些,最好不要深入。靠近遺棄山脈那邊有些異動,有幾個人失蹤了。鎮子上的陌生冒險者也多了起來。你們小隊人少——抱歉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還是離森林深處遠一些好。”

    斯文和梁小夏一起走到了陷阱通道的盡頭,負責考核的繆拉很滿意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個優秀。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1
第九十章 森妖

    森林最值得讚頌就是它的自我表達,不論是工具的把手,還是枯木椿,或是每一根活生生的枝杆,都記錄風的吹襲,它總是敘述自己的故事,這就是為何木材對人有一種吸引力,不僅是質料本身,而是一種同源共存與了解的精神。

    ——艾瑞識克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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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姆很興奮,康斯坦丁很興奮,西婭很興奮,全“來杯麥酒”小團體的成員都很興奮。

    小隊成員站在安息森林的入口處,西婭和甜甜混得很熟了,都是新接觸另一麵職業的新學生,兩個小姑娘正拉著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甜甜衷心地感到放鬆,愉悅。新成員很接納了她,沒有嫌棄她的出身,也沒有計較她的年齡和天賦問題。在這,她終於可以拋開那噩夢一樣的過去,重新開始生活。

    康斯坦丁在女士們麵前從來話就不多,秉持最嚴格的戰士和騎士守則,他站在離兩個姑娘兩米開外的地方,努力地板著略紅的嚴肅的臉,使自己盡量顯得沉穩可靠一些。

    “今天鎮上的冒險者可真多。我們又可以大賺一筆啦!”西婭家境良好,在轉入新班級後的第二個星期,她就拿到了一把兩米高的鬆櫸木紫水晶法杖,依靠著這根法杖,她也終於可以施展舞光術、小火球術等零級法術了。

    梁小夏出現在路的盡頭,穿著一身暗綠色,很容易和森林樹木混淆在一起的獵裝。背著她那把弓,看到隊員們已經集合完畢,遠遠地招招手。

    “嘿。頭兒出來了。不知道她接了幾個任務,走,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德姆興奮地搓了搓雙手迎了上去。從麥酒小隊升入二級以後。不僅是他,隊伍其他成員也開始自發地稱呼她為“頭兒”。不僅僅是因為她使小隊成員終於都實現了“餐餐有麥酒”的夢想,也是對於這個超越年齡幾倍,穩重聰明小姑娘的一個愛稱。

    巡林員在檢查過小隊等級、徽章和任務書後,將隊伍放入森林,還按照慣例喊了一聲:“祝你們好運!”

    安息森林很大,梁小夏拿出地圖看了半天,她們還需要沿著一條人踩出來的黃土小路走一天左右。才能到達森林的外圍。

    高大的黑綠色樹木挺拔入雲,隻有一些微弱的光線能穿透樹林照射到梁小夏身上,德姆提著一盞法術燈走在前麵照亮,康斯坦丁依舊擋在兩個小姑娘前,梁小夏斷後。

    “這回是什麼任務?”康斯坦丁問。

    “一共七個,主要都是尋找材料的。捕獵擊殺任務我隻領了一個。第一次進森林,我們還是以磨練團隊配合比較好。”梁小夏為自己拒絕接受捕殺任務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西婭和甜甜感激又有些慚愧地偷偷吐了吐舌頭。

    “捕獵擊殺?是什麼?我可一次都沒接過那種任務呢,聽說失敗率很高,不過獎金也很豐厚。”走在最前麵的德姆耳朵尖。聽到感興趣的立刻回頭問。

    “森妖。我想你應該挺熟悉。”

    森妖在安息森林冒險手冊上有詳細介紹。那本五十銅幣一本的小冊子將森妖劃分入生物等級為三的目錄,卻給它評了危險等級七的高危指示。原因無它,這種自然變異,與樹共生的生物具有類人智慧。

    有智慧的東西一向難對付。

    西晶大陸的森林是沒有森妖的。梁小夏不能否認,她接這個任務隻是為了拿到更多的關於森妖的情報,她很好奇這種生物會不會和她們精靈有什麼關係。

    梁小夏從掩人耳目的包裹掏出一個青皮小果實,看起來就很酸澀。

    “森妖!頭兒,我沒聽錯吧?!完了完了我要死了…”德姆的話還沒說完,嘴就彈入一個小小的綠果子,卡在他的喉嚨上直接咽了下去。

    “把這個吃下去,德姆。今天的森林不太對勁。”

    梁小夏站在森林,這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小動物們像遁匿了一樣都不見蹤影。高大參天的樹木散發出不安的氣息,樹幹黑紅黑紅的,就像吸食了某些生物的鮮血。

    安靜如死寂。

    “頭兒,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德姆發現自己看得更遠了一些,頭腦清醒靈敏,聽力也好了很多。

    “對你有好處的東西,德德,偵查範圍再放前二十米,招子放亮點。”梁小夏笑眯眯地又掏出幾枚小果實,分給隊伍的同伴。情況有變,她得調整一下計劃。

    康斯坦丁想到梁小夏戲稱德姆的樣子,又聯想了一下自己被昵稱的惡寒,將果實吃了下去。

    連續深入行走一個星期,森林越來越暗,大白天也需要隊員們打著法術燈照亮才能看清。梁小夏堅持將燈光控製在兩個以下,兩個人類小姑娘沒吃過這種苦,甜甜腳底下磨出水泡,西婭稍微好些,卻經常疑神疑鬼地左顧右盼。

    “頭兒,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咱們。”安營時,西婭端著飯盒,神色惶惶地和梁小夏說。

    她的確很有當法師的天賦,神經纖細,對環境的敏感度甚至比盜賊德姆還要高。德姆連著幾天探路警戒,精神已經有些疲憊了。紅發小個子正臉上蓋著帽子,在樹下倒著小憩。

    梁小夏動了動耳朵。

    “誰!”正在啃一塊肉排的康斯坦丁突然跳起來,將長劍護在胸前,冷冷看著森林深處。隊員們全部站起,撲滅了火堆,舉起手中的武器,打量黑洞洞的樹林之間。

    兩個衣衫襤褸的冒險者,從遠方的林間走出。一男一女,身上受了很重的傷,還在向外流血。

    女性冒險者一身皮甲。單肩扛著旁邊情況更糟一些,半邊臉腫著看不清臉的男冒險者。

    走近了才發現這還是個美女劍士,衣服和頭發上粘著土。火紅長發,圓臉蛋。灰鼠皮甲緊緊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前凸後翹,波濤洶湧。

    “能不能幫幫我們?我們受到了大群森妖攻擊,他受傷了,需要治療。”

    德姆心暗暗吹了一聲口哨,殷勤地招呼兩位受難的冒險者:“當然可以,這位美麗的小姐。趕到這邊來吧。”

    康斯坦丁也從沒見過這等美女,夜色中。她全身都散發出成熟女性所特有的魅力,這是無論甜甜還是西婭都比不上的,像飽熟的蜂蜜吸引熊一樣的難以抗拒的誘惑。

    戰士先生紅著臉,克製地回頭看了一眼梁小夏,在她點頭後,放下了手中的劍。

    火堆重新升起,暗黃色的光照在每個人臉上。

    兩位冒險者傷口中流出的血液都是紅色的,森妖的血是綠色的,依舊沒將貴族生活中那種謹慎和如履薄冰的甜甜看到這點後,徹底放下了心。開始嚐試用不熟練的治愈術緩慢恢複兩個人的傷口。

    男冒險者被平放在地上,傷口塗抹藥劑後已經停止流血,就是依舊昏迷。

    “太感謝你們了。我們在森林迷路了,走了三天才見到你們這一支隊伍。再找不到救助。我怕傑拉——傑拉他撐不下去——”女冒險者一邊分享著德姆的食物,一邊嗚咽著向小隊成員訴求她的悲慘經曆。

    梁小夏挑了挑眉毛,又開始瘋瘋癲癲地唱起了兒歌。

    “姐姐放心吧,在森林互相伸出援手,是每個冒險者義不容辭的責任。我們麥酒小隊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會管的,是吧,德姆?”西婭最是熱情,安慰著受到打擊女劍士,旁邊的德姆拚命點頭,一臉熱切。

    任務還沒有完成一件,隊伍就多了兩個傷病的新成員。恢複過來的,被女劍士稱做傑拉的男冒險者看起來有些癡傻,似乎是被撞壞了腦袋,隻知道吃喝。

    又走了三天路,梁小夏停在一棵粗壯的大樹根下,拔起幾株看起來很普通的蘑菇。

    “我們運氣不錯,這個阿爾瑞小紅傘正是任務材料之一。交上去一棵,剩下的,每株還能賣三十枚金幣。”梁小夏舉著這顆其貌不揚的蘑菇,檢查了一下後放入包裹。

    無論男女,聽到這棵蘑菇的價值,都雙眼放光擁上去搶著采摘。甜甜摘得最多,滿滿一兜,她要養家,要交學費,實在是需要錢。康斯坦丁和德姆也當仁不讓,摘了一大捧蘑菇。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小玩意,兩三棵就能頂他們一個月學費。安息森林果然是賺錢的好地方。

    女劍士低著頭,臉埋在紅色長發蓋住的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姐姐,你不去摘一點嗎?我想,這東西還是挺稀有的。出了森林後也能給你的同伴換些高級的治療藥劑。”梁小夏笑著建議。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女劍士的臉色有些難看,像勉強忍著惡心,和梁小夏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接下來的一周,隨著繼續深入森林,麥酒小隊好運連連,他們沒碰到一隻難對付的怪獸,沒遇到任何森林中的泥沼陷阱和有毒瘴氣,珍稀材料像不要錢般隨處可見。

    阿爾瑞小紅傘已經被隊員們牛嚼牡丹般大鍋煮著吃了。大家隨身的行禮大了一倍有餘,全部是各種珍稀木材,藥草和蟲蛻。德姆晚上睡不著,玩著黑亮的小甲蟲殼,他簡直愛死了這個值一百金幣的小東西,而這不占地方的小東西他有滿滿一兜。

    甜甜也整日開朗地笑著,沒想到第一次進入森林就如此順利,她一趟的收獲頂將近三年的學費還有餘。西婭拿著小筆記本,挨個羅列出森林後要淘換的法師裝備,她現在對這個燒錢的職業充滿了信心。康斯坦丁已經在考慮換一把新的重劍了,即便手上的這把他才用不超過一個月。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1
第九十一章 冒險

    冒險勝於謹慎,因為命運是女人。

    ——《君主論》馬基雅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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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稍微等一下吧。”梁小夏拿出地圖,比照著看了看後,對小隊的成員說道:“我們已經走通森林外圍了,再向內就是森林的中心,你們還想繼續前進嗎?”

    小組成員都愣了愣,沒想到這麼就走到了接近安息森林中間的地方。大家似乎都沒從那如夢如幻的撈金之旅中醒過來,陷入片刻的猶豫和沉默中。

    走在最前麵探路的盜賊德姆看了一眼更加黝黑深邃的森林,撥了撥手中的燈芯,讓光更明亮了點,似乎想要尋找更好更值錢的材料。在咽了咽恐懼的口水後,又縮了回來。

    “算了吧,頭兒。咱們這回已經收獲的很好了。雖然森妖沒見到,但是違約金湊一湊咱還能餘下好大一筆錢呢。”德姆摸了摸脖子,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西婭像有同感一樣,望著黑的樹幹點頭。

    平時稍微穩重些的甜甜和康斯坦丁反倒希望繼續前進。“我也感覺得到這回森林有些怪,但是不抓進這個機會,咱們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康斯坦丁已經放棄了自己計劃的全鐵鎧甲,他將價值一萬金幣的戰士重甲重新設定為新的目標。

    站在一邊一直默默看小隊分歧的女劍士開口了:“你們在尋找森妖?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傑拉砍傷了一隻,大概就在這附近。不過我不清楚它現在還在不在。”

    猶猶豫豫,不確定的神色給她的話反倒添了幾分可信度。

    女劍士的話一出,隊員們都開始重新盤算。如果隻是稍微深入森林一點點,運氣好能抓到森妖的話,他們小隊可是直接能升入三級的。那時候就能接到獎勵更豐厚的活計了。

    除了膽小的德姆還有些踟躕之外,隊員們最後都通過了進入森林的提議。梁小夏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她隻是握緊了手上的弓。

    “鏡月。那個女劍士是人嗎?”為保安全,梁小夏最後問鏡月確定一下。希望她是枉做小人。

    “嗯。是人,心髒跳動的節奏和韻律符合人類特征。”鏡月這麼回答。

    進入安息森林中心區,就換成了女劍士帶路,康斯坦丁扛著冒險者傑拉,梁小夏和德姆組成兩翼陣型將兩位脆弱的施法者圍在中間。

    好運氣到這時也用完了,女劍士帶著她們走了兩天都沒找到她口中那隻手上的森妖,也沒碰見什麼昂貴的材料。連最熱情的西婭都開始起疑心了。梁小夏發現。那位女劍士其實一直在引著隊伍兜圈子,隻不過方向和位置都很隱秘,大家都沒有察覺。

    “姐姐,停下吧。我們要回去了。”梁小夏停留在一個隱蔽的森林泥沼前,搭弓撚箭,冷冷對準前麵引路的女劍士。

    “發現了嗎?可惜已經太晚了!”女劍士冷笑,轉身對準身後的泥潭大喊:“你答應過我的,我帶至少三個人過來,你就治好傑拉!”

    泥潭“嗖嗖”伸出幾根粗壯的綠色藤蔓,向小隊成員襲來。

    梁小夏弓箭偏轉。一箭射死了還搭在康斯坦丁身上的男冒險者。爆頭的劍穿過男冒險者的太陽穴,蹭過康斯坦丁的頭皮,濺了他一臉血。

    忍住喉頭腥甜欲嘔的惡心,康斯坦丁袖子一抹。舉起手中大劍,揮砍掉迎麵襲來的藤蔓,擋在兩個姑娘身前。

    “不!傑拉!你們怎麼能殺了他!”女劍士轉身猛撲過來,瘋狂地撲在男冒險者的屍體上哀嚎。

    “你們殺了傑拉,我要報仇!替傑拉報仇!”女劍士哭喊一陣子後,抽出背在身後的劍,向離她最近的康斯坦丁襲去。

    大劍帶著勁風,砍在康斯坦丁格擋的劍上。瘋狂的女人雙手持劍,完全沒有章法地左右揮舞,女人流著眼淚,雙眼通紅地想要砍倒康斯坦丁,卻每每被他的劍格擋住。

    康斯坦丁壓力也很大,他一邊要保護甜甜和西婭,一邊還得應付女劍士的進攻。對方等級和他一樣,都是三級劍士,可耐不住她拚命,勢大力沉的劍不斷砍在康斯坦丁劍上,砍出一個個重凹。

    “嗤啦”一聲,康斯坦丁的胳膊上劃過一道白光,輕甲下的肩膀被割破流出血。

    劍氣斬?!怎麼會?康斯坦丁捂住肩膀上的傷口,吃驚地看著對麵的女劍士。

    劍氣斬是劍士在達到七階才能掌握的高級奧義,對方和自己一樣隻有三級,她是怎麼使出來的?

    使出第一道劍氣斬後,女劍士嘴中詛咒著“去死”“去死”,手上的大劍源源不斷地發出一道道劍氣斬,康斯坦丁一下子壓力陡增,堪堪能抗住大劍的攻擊,卻被劍氣斬割出好幾道傷口。

    梁小夏見情況不妙,握著弓,替康斯坦丁抵禦泥潭中伸出來的藤蔓。手上的箭矢不停,一支一支射出,到最後兩支齊射,不一會兒就射空了一壺箭。

    “康斯坦丁,殺了她!”梁小夏在射空第二壺箭後,發現康斯坦丁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他喘著粗氣,身上有不下二十道破口,隨著身體的運動,不斷有血從輕甲中透出來。

    女劍士徹底瘋了。她身上滲出詭異的綠色液體,一根根嫩綠小枝條從鼻孔、嘴角中鑽出,全身的肌肉也逐漸泛綠,看起來就像是一棵人形植物。

    渾身有用不完的力量,女劍士狂怒揮舞大劍,劍氣斬一道接一道,白光不斷閃出。

    “康斯坦丁,別猶豫了,她已經不算是人了。”

    梁小夏看出來,女劍士似乎是被某種植物寄生了,借著植物的力量透支生命,越三級發出劍氣斬,即使康斯坦丁不殺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可他必須自己邁出這一步。

    康斯坦丁咬咬牙,硬挺著一道打在胸口的劍氣斬,將劍刺入了對方的身體。

    刺入拔出,劍刃粘著綠色的黏液下落。

    女劍士被刺入一劍,傷口處又伸出幾條綠色藤蔓,她狂笑著繼續揮舞大劍:“你殺不死我的!哈哈哈,在你死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刺出第一劍的康斯坦丁狠辣了許多,他沒有細看女劍士的反應。直接抽出長劍,找準空隙,側揮過去,一下子就砍下了女劍士的腦袋。

    女劍士屍首分離,脖頸斷開的地方,又鑽出更多的綠色枝條,植物轉眼就覆蓋了她的軀體,生長為一棵小灌木。

    康斯坦丁喘著氣,長劍倒紮在地上撐著不讓身體倒下,上身已經染紅了一大片。

    甜甜急忙舉起法杖給康斯坦丁療傷,西婭取繃帶包紮,梁小夏和德姆擋在最前麵,堵住不斷延伸的藤蔓。

    盜賊德姆反手握著匕首,飛躍上前砍掉了又從泥潭伸出來的幾根綠藤蔓,倒退回梁小夏身邊。

    “頭兒,這些藤蔓根本砍不完,我們現在怎麼辦?”德姆手下砍掉的藤蔓散落得到處都是,可還有源源不斷的藤蔓從泥潭伸出。

    “德姆,替我擋一下,30秒。”

    梁小夏站在德姆身後,三長兩短速施展出一個法唱術,一個巨大的,燃燒著的,冒著滾滾黑煙的火焰之球出現在了梁小夏麵前。

    二級法術,熾焰法球。

    梁小夏修養那段時間,在父親的書櫃上看到的一個很實用法唱術,等級低,但是對法唱者精神強度要求很高,可以形成一個直徑1.5米,緩慢滾動的燃燒之球,受施法者控製,可任意改變方向。

    德姆被藤蔓抽了好幾下了,疼得火辣辣的,要不是頭兒讓他擋著,他真想倒地下裝死。

    “德姆,閃開!”

    聽到梁小夏發話,德姆轉過頭,驚恐地看見一個巨大的燃燒火球向著他碾來。

    “我的天啊!”德姆紅色的頭發擦著火焰,燒焦了一撮。他趕緊腳底一蹬,避開了轟隆滾過的火球,滾著翻到一邊。

    熾焰法球冒著黑煙,一路灼燒向它不斷伸過去的藤蔓,將綠色的枝條燒為灰燼,最後壓著從泥潭伸出來的柔韌藤蔓,“噗通”一聲重重的悶響,帶著火焰沉入了泥塘。

    燃燒的黑煙和白煙一同升起,池塘的泥水被燙得翻滾冒泡,咕嘟咕嘟不斷蒸發。藤蔓全部迅速縮回了泥潭,池底響起一聲尖銳的,像嬰兒啼哭一樣的淒厲慘叫,刮在人耳朵。

    隊員們麵色慘白,怔怔看著這一切。

    結束了吧?

    大家剛剛鬆一口氣,藤蔓卻又伸了出來。像成人身體一樣粗的藤蔓頂端長著一個巨大的,顏色豔麗的大花苞。花苞驟然開放,對著小隊成員噴出一片紅綠色的濃霧。

    “大家憋氣!”梁小夏捂住了嘴,可是還是吸入了一點點花苞噴出的花粉,又甜又暈。一切發生得太,隊員們反應太慢,梁小夏提醒時已經中招,集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2
第九十二章 怪物

    不珍惜生命的人,不配擁有生命。Thosewhodonitappreciatelikedonotdeservelike

    ——《電鋸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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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息森林深處。

    梁小夏、康斯坦丁、德姆、甜甜和西婭橫七豎八地躺倒在沼澤邊的土地上,包裹四散,外加兩具冒險者的屍體。

    泥沼中伸出的巨大花朵無風自擺,探出長長的頭,花苞中豔紅色的花蕊伸縮蠕動,一陣陣膨脹收縮。不一會兒,吐出一個幼兒大的人形生物。這人型生物有手有腳,乍看上去和人類無異。它長著綠色的皮膚和長長的墨綠頭發,臉上身上都有如樹葉般的叉狀分散紋路,身上環著一圈帶葉子的藤蔓,還沾著黃褐色的粘液。

    那個幼兒從花苞中越出,繞著地上躺著的小隊成員走了一圈。

    “啊,人類,多麼自負!愚蠢!渺小!”幼兒鄙夷地看著已經完全成為灌木養料的女冒險者,捏起她露在植物從外麵的一縷紅發,打量著看了看後,又厭惡地鬆手,任它落在地上。

    “本來還指望你多引幾個人過來呢,沒想到你就隻能弄來這麼些人類幼蟲,看來你和你的夥伴並不怎麼樣。”

    森妖轉身,踢了踢被梁小夏第一個射死的男冒險者:“不知感恩自然,貪得無厭的東西,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你了。像你這樣的渣滓。壓根就不應該存在!哦,不過媽媽會喜歡你新鮮的和血液的。來吧,成為森林的一部分。成為曾經被你迫害的一部分。”

    森妖很高興地打了個響指,泥潭中伸出的巨大花苞不斷延長,張開幾瓣巨大的花瓣。完全包裹住男冒險者的身體,花苞蠕縮著將他拖入泥潭。

    “你不是很喜歡金銀草嗎?我實現你的願望。讓你永遠變成你喜歡的東西。”森妖眼看著整個男冒險者深入泥潭,呢喃著問:“媽媽,怎麼樣?他的味道好嗎?我想應該不怎麼樣。不要著急,媽媽,這隻是開胃菜,好吃的還在後麵呢。”

    小男孩樣子的綠色森妖在處理完當做誘餌的兩個冒險者後,走向其他暈過去的人。開始收獲他今天的戰利品。

    “人類,自然的蛀蟲,毫無節製的剝削森林,憑什麼?你們是自然之主嗎?是誰給你傷害森林的權利?”森妖憤怒地看到甜甜背後散開的包裹,露出麵大把大把的珍稀材料。

    森妖心痛地看著滿包裹的材料,雙眼憤恨,又轉過身看離它最近的梁小夏。

    森妖低著頭,看著梁小夏的臉:“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一個精靈!肮髒的背叛者,居然聯合人類對付我和媽媽!”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傷害媽媽!媽媽是那麼善良溫和。媽媽從來都沒有主動傷害過你們,為什麼你們都不放過她?”

    “這個幹淨美好的世界,因為你們的存在而讓我感到惡心。你們都該死,都該化作養料。救贖你們所犯下的罪惡。森林不需要人類,不需要你們這些索取無度的寄生蟲。你們不配享用自然的饋贈。奉獻上你們的血,你們的肉,來救贖你們的罪,懇求森林的饒恕吧。你說對嗎,媽媽?”

    森妖的情緒因為看到小隊成員采摘的材料逐漸變得不穩定,它掃了一圈地上的人,將目光對準了遠處的康斯坦丁。

    “媽媽,吃掉他吧。他最大,最壯實。吃了他媽媽的傷就會好了。”

    森妖一個手勢,花苞從沼泥中又鑽了出來,蜿蜒著向康斯坦丁遊去。

    森妖得意地欣賞著這一幕,正待花苞即將張嘴將康斯坦丁吞下去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森妖的腳踝。

    “啊——!”瞬間通過體內巨大的電流讓森妖發出刺耳的尖叫。

    梁小夏一手拽倒森妖,翻身壓在它身上,匕首抵住它的脖子,“放開康斯坦丁!”

    “你不是昏過去了嗎?”森妖身上還帶著餘電,身上會無規律地抽動一下。

    梁小夏能告訴它自己是因為電流將吸入的花粉電解了嗎?她眯了眯眼,匕首刺入森妖的皮膚,鮮綠色血液從森妖脖頸中流出。

    “放了他,我不喜歡說第二遍!”梁小夏的匕首又向內紮入一點,刺向森妖。

    “就憑你這個自然的背叛者?我不!”森妖脖子一抬,匕首整個紮入它的脖頸,同時,幾道綠色枝條迅速從壓倒的位置破土而出,纏上了梁小夏的身體,將她捆了起來。

    “現在是誰放了誰?愚蠢的精靈。”森妖拔出卡在脖子上的匕首,丟在地上。脖頸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對他不造成任何影響。

    “我已經和媽媽成為一體了。,多麼的美好啊!永遠在一起!你們無法再傷害我,也別想再打媽媽的主意!”森妖從地上爬起來,單手捏向梁小夏的下巴。

    “看來你還是沒學到教訓。不乖的小孩,就需要接受懲罰。”在它的手指碰到梁小夏一瞬間,更高強度的電流帶著紅色的電弧,眨眼間便完全穿透了森妖的身體。

    零碎的記憶湧入,梁小夏顧不得翻看,又放出一道電流。

    焦糊的味道從捆縛梁小夏的藤蔓和森妖身上同時發出。她稍微掙紮一下,藤蔓紛紛破碎落在地上。

    梁小夏撿起匕首,走到焦黑的森妖身邊,一匕首割掉了它的腦袋。

    “割破脖子沒用,那你的腦袋能再長出來一個不?”梁小夏捏著森妖的綠色頭發,將它的腦袋提在手。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梁小夏眼睜睜看著森妖的身體,一點點化為粉末,最後消失不見,她手上的森妖的頭也同樣化成了粉,隻剩一顆石珠掉落在地上。

    上古精靈遺物!

    梁小夏撿起石珠,詫異了一下。

    她已經擁有了墨門的殺戮記憶左眼和克拉格的幸運右耳,所以對自己麵前的這件東西並不陌生。

    石珠很普通,上麵刻有一個硬角符號,看起來像阿拉伯數字8,又有點像沙漏,隻是在中間多了一條橫線將上下兩個圓圈分割開來。

    “鏡月,這是上古精靈遺物吧?怎麼會在一個森妖手中?你不是說隻有耀精靈後代才能繼承嗎?”梁小夏捏著石球問鏡月。

    “過於相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環境造就相似的血脈,或許,它也是我們耀的後代之一。”鏡月思考了一會兒,給出他認為最可能的答案。

    梁小夏打量著石球有點遺憾,石球上的符號要是眼睛該有多好,這樣她右眼就能看見了。轉念一想,這次能獲得上古精靈遺物,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她很知足。

    “嘰——”一聲長長的高頻尖叫從巨大的花苞中發出,梁小夏還沒來得及打量夠手中的石球,又急急將它放入臂環中。

    殺了小的,老的來報仇了。

    梁小夏之字形飛速前進,躲開幾條射向她的藤蔓,單手抓住了最大的花苞下的長莖。

    “和你那偏激的兒子一起嚐嚐電烤的滋味!”梁小夏手掌中形成一個小小的紅色閃電球,單手拋出,扔進大花苞滿張的嘴,“”一聲將花苞炸個稀巴爛。

    被炸爛的花苞又迅速縮入泥潭,梁小夏正想說結束了,轉眼又看到泥潭翻滾起來。

    一個小山大的,散發著腐臭和黑煙的大團,頂著滿潭爛泥緩緩升起。泥潭被撐破了,這怪物周圍的土地不斷向外開裂,他伸出十幾根又粗又黑的藤蔓,向梁小夏抽來。

    這麼大個!

    梁小夏即使一次性放出身上所有的電流,也沒把握電翻它,她從沒在任何一本怪獸圖鑒或者傳說傳記中見到有它的描述。怎麼辦?又是個大麻煩。

    怪物的身體軟軟一灘,像蝸牛一樣,從泥潭中冒出後向前蠕動,體表下,黑色的人形大小的蛹不斷翻滾,偶爾還有一個消化了一半的人類身子從泥戳了出來。殺戮左眼中,鮮紅的血色從怪物身上蒸騰而起,混著各種零碎的記憶和片段侵略梁小夏的大腦。

    回去一定要洗眼睛。這媽媽也太醜了!

    梁小夏刻意忽略眼底不斷閃過的各種冒險者的死法,抽出兩支箭,試探著向怪物射過去。

    箭支打在怪物身上,連根沒入,怪物頓了頓,繼續向前,揮舞著身上的枝條向梁小夏抽打過來。

    在確定箭支無法對怪物造成傷害後,梁小夏果斷放棄繼續射箭,轉而向怪物身上扔各種她能使出來的法唱術,小火球術、元素法彈、冰彈,甚至是針對亡靈的邪惡驅散,都被梁小夏扔了出去。

    這些法術打在怪物身上,就像扔進了一灘爛泥,迅速被它包裹進去。至於光係法術,對它不僅不會造成傷害,反而會令怪物更長大一些。

    這泥山再前進,就要將她的夥伴吃進去了!

    梁小夏給自己做了片刻的思想工作後,終於不再猶豫,卡在怪物吞吃德姆之前,一頭猛衝,紮進了爛泥。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3
第九十三章 晶體

    猶豫不決的時候,就拋硬幣吧。因為在硬幣落下的一那,你會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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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頭綠色的大怪物並沒有拒絕梁小夏的前衝,相反,它很地將梁小夏融入身體,數根棕灰色的枝條迅速纏上梁小夏的四肢,拽著她,以一種迫不及待的姿勢將她吞沒。

    一股陳腐的惡臭撲麵而來,梁小夏在進入的一瞬間,向自己施展了一個閉氣術,用這個向鏡月學來的一級實用法唱術封閉了自己的嗅覺,靠僅存在身體的空氣呼吸。

    在淤泥一樣的怪物身體前進,梁小夏就像全身包裹了一層厚厚的裹屍布涉水,每前進一點都無比費力。衣服,頭發,全臉的每一寸都糊著惡心的黑色爛泥,眼睛無法睜開,腳很難踩到底。她困難地使用著蛙泳姿勢,雙手向兩邊撥著前進。

    “相比較你選擇的這種不太明智的方法,我比較偏愛你的新夥伴被吞吃掉。”腦海,鏡月一貫冰冷的聲音帶上小小的牢騷。即使變成頭帶,他也不想泡在一灘軟塌塌的,惡臭發酵過的垃圾水溝中。

    “原諒我吧,絲帶先祖大人,回去以後我會好好給你洗一洗的。放上一整盆香水和精靈皂角,揉搓三十分鍾,保證不會讓你身上殘留一個汙點,或者一丁點不愉的味道。香到招蜂引蝶為止,怎麼樣?”梁小夏也很鬱悶。能選擇使用八級禁咒炎陽爆,或者達到箭魂境界一箭破滅。瞬秒這個惡心的怪物,她肯定不會選擇現在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做法。

    實力呀,還是實力最關鍵。

    有了實力。她甚至可以撕開一個異次元虛空門,將這團大家夥傳送到異界去禍害別人。

    梁小夏閉著眼,由鏡月指揮前進方向。路上。一個人蛹擋住了道,巨大的黑色泥塊橫在她前進的路上。一隻手掙紮著伸在蛹外,一動不動。整個蛹都在隨著怪物緩慢前進。

    梁小夏費力繞開它,不小心踢掉了一隻鞋,連褲腿都滲進了泥。這個時候,除了救出夥伴以外還有什麼她最想做的事,那就是給這個大怪物扔上幾千打清潔術,將它洗成潔白的棉花山。

    “十一點鍾方向。前方五十米,你走得有點偏了。”鏡月及時校正梁小夏的前進路線,看著她在怪物身體掙紮著前進,不斷用電流刃切斷卷上身體的藤蔓,不敢張嘴,連耳朵都塞滿了軟泥的樣子,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為什麼會多管閑事?根據我的理解,那些人類在你心還遠灌不上‘朋友’這個名詞。”鏡月有點困惑,梁小夏的行為反常得超出了精靈的通用準則。為了救一大堆關係隻是比陌生人好一點的人,她又開始以身犯險。有這樣冒失的夥伴。鏡月潛意識,開始考慮自己提出的合作是否明智。

    “‘為了更遠大的利益’,當然,更多的是為我自己。這個不太好解釋。您慢慢體悟吧。”梁小夏用腦海中殘留的某句話向鏡月解釋了一下,他果然開始沉默思考梁小夏的動機。

    在衝入那一刻前,梁小夏站在泥怪前,反複權衡利弊。

    她承認自己是恐懼了,麵對無從下手的怪物,她隻想拔腿就跑。

    在上次重傷以後,她開始害怕,害怕麵對可能給自己帶來傷害的所有情況,害怕再一次受傷躺在病床上痛苦輾轉,也害怕因為自己受傷給家人帶來傷害。

    可如果就這麼扭頭走了,她知道,自己會變。後退,永遠比前進更簡單,有些事情,一旦變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退了,今天,她能找個理由拋棄這些名義上的夥伴,明天,她就能找個理由拋棄自己真正的夥伴。

    至於救人,隻不過是個催促選擇的契機,順手的事情而已。

    梁小夏扔了一枚硬幣,做出了選擇。

    有鏡月在,她可能除了老死以外,不會有別的死法了。她很相信鏡月,莫名地相信他有這個實力,就算她身體都沒了也能救回來。

    越接近怪物的核心,藤蔓越密集。到最後,梁小夏不得不用閃電護住全身,阻擋淤泥和想要纏上的藤蔓,整個人像流線型的梭子一樣劃開怪物的身體,筆直前進。這樣反而比最開始遊劃著前進幾分,破開阻擋,梁小夏很就到達鏡月所指定的怪物核心。

    怪物的核心,是一顆巨大的綠色六棱長晶條,四十公分高。整個晶體從頂到底呈現出一種流動的漸變色,由最清亮的嫩綠逐漸轉深為最深沉的黑綠。晶體底部鑲嵌在藤蔓組成的托座中間,如同心髒一般,上下規律顫動。

    黑色的霧氣在晶體中盤旋,遊動,不斷侵占頂部的綠色部分,綠色的霧氣再生衝散妄圖絞殺的黑色霧氣,兩股力量拉鋸抗爭,融合吞噬。梁小夏看得出來,綠色正處於劣勢,晶體中綠色占有的部分在逐漸減少。要不了多久,整個晶體就會完全被侵占變成純黑。

    “真漂亮,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寶石。鏡月,晶體的黑色霧氣是什麼?是被感染了嗎?”梁小夏一把抹掉臉上的泥,雙手扒著晶體外的藤蔓底座問鏡月。

    “感染,這個詞很貼切。”鏡月琢磨了一下梁小夏的用詞,繼續說道:“這顆寶石一樣的東西,應當是這顆植物係怪物的心髒。至於那道黑氣,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見過,而且見過不止一次。”

    “是詛咒之氣?”梁小夏想起來在艾格瑪瑞亞地宮的寶劍詛咒,當時還是多虧了時俟她才脫離險境。

    想到時俟,梁小夏心下黯然,召喚出時俟,盯著它猶豫。

    “不止是詛咒之氣。我還感覺到了淡淡的死亡氣息。”鏡月說。

    “死亡氣息?”梁小夏微詫。

    “死亡和詛咒是一對鄰居,就像劫匪和殺手,同住在灰色區域。幹著類似卻本質不同的勾當。”鏡月試著用淺顯的語言向梁小夏解釋死亡和詛咒的區別和聯係。說道死亡,也許沒有人能夠比他更了解,也沒有人比他更無知。

    這麼說。她對付的怪物有很大可能性是被那股黑氣影響,異變產生的吞人淤泥怪。梁小夏從巨大晶體僅存的綠色中。感覺到了同類氣息,一種同屬於自然,生命的頑強氣息。

    梁小夏默默站在晶體旁邊觀看黑氣和綠色絞纏相抗的過程,她兩次舉起手中的匕首打算打碎那顆像心髒一樣的長晶石,手舉到半空中都落了下來。梁小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時俟,最後將弓柄舉起,觸碰到了那顆綠晶。

    “鏡月。要是我被詛咒吃了,你得救我。”梁小夏心暗暗祈禱這招有用,忍不住閉上眼睛。

    “我不能保證你活著,隻能保證你不死。”小心眼的鏡月還在計較自己被染髒的事情。

    活死人?和他一樣?梁小夏還沒想太多,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得整個人貼在晶體上。

    臉貼著晶壁,她將晶體麵兩股互相纏繞絞殺的霧氣看得更清楚了。

    黑色的氣體占據底部,一寸一寸向上擴散蔓延,遇到綠色氣體時,會分出幾縷將之合圍吞噬。綠色的氣體越來越少,在頂端卻不斷再生。一股股綠色的清流通過相連通的藤蔓進入晶體,末端連接的正是大堆冒險者的屍繭。

    這些屍繭不止在給綠色霧氣提供養分,也同時在底端輸入幾絲黑色的氣體,使兩股氣體的絞纏更加劇烈。

    時俟也貼在晶體上。黑氣大股大股湧入弓內,同時,綠色的氣體也選擇梁小夏的身體作為新的容納之所,梁小夏身上同源的清新氣息吸引著綠色氣體進入梁小夏身體,通過她和晶體接觸的部分,滲入毛孔,鑽入她體內。

    一進入梁小夏的身體,綠色氣體像是找到了家的小精靈,在她的每個細胞中跳躍著,送入愉悅歡心的氣息。梁小夏敏銳地感覺到,她正在康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康複,右眼涼涼的,像敷了一片薄荷葉,模模糊糊也能看到一點光了。身上的肌肉酸酸的,就像做過全身按摩,腦中清亮一片。

    閉上眼,她好像看見了家鄉,大洋彼岸的西晶森林。雲霧飄過,巨大的滿月從濃綠的樹海上升起。林葉搖擺,深深淺淺的綠色在月光下粼粼波動。一陣風吹過,樹冠嘩嘩作響,迭起一層又一層綠色的波浪。梁小夏清晰感受到了樹的喜悅,樹的歡樂,樹的憂傷和淡然。

    再睜開眼,她右眼已經能看見了。

    殘缺的世界終於完整了。

    梁小夏閉上殺戮左眼,睜著右眼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淤泥,晶體,時俟,還有她自己。

    在內心呼喚時俟,還是沒有回應,但晶體的黑色霧氣已經被時俟吸了個幹淨。梁小夏甚至在想,是不是吸夠相當於幾萬人的死亡的詛咒,時俟就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綠色的氣體也被梁小夏吸完了,失去綠氣支撐的晶體漸漸停止跳動,它周圍連接的藤蔓也脫落斷裂。失去了糾纏不清的綠色和黑色,整個晶體現在就像一大塊透明的玻璃,晶瑩剔透的表麵反照出梁小夏狼狽的臉。糟糕的是,這塊玻璃接觸她的部分,也在融化著擠入梁小夏和時俟體內。

    首先是貼著梁小夏的部分,玻璃晶體化得像粘稠的糖漿,沿著時俟的弓柄,流入它原先寶石鑲嵌的位置,凝成一塊比碎裂的寶石大好幾圈的新的透明寶石,在重力作用下完美形成巨大的水滴型,固定在時俟中間。

    剩下七分之六的透明晶體,全部擠著想要跟著綠色氣體一起進入梁小夏的身體。糊在她身體皮膚表層,蠢蠢蠕動,最後沿著梁小夏貼在晶體表麵的口鼻耳孔灌了進去。

    “嗚——”梁小夏難受得哼哼了一聲。她直覺這透明晶體無害,卻不想以這種方式接受它,太難受了,就像是有人想要用橡皮泥憋死她。

    身體內的紅色電流遇到這股晶體,並沒有反抗,更像是屋子的主人一般,好客地歡迎著,將透明晶體迎入梁小夏心。最後當晶體占滿她跳動的心後,紅色電流愉地纏繞在晶體中,再不分彼此。

    “恭喜,你現在有了一顆紅色的玻璃心。”鏡月帶著看熱鬧的意味說道。

    “希望它不要真的像玻璃一樣易碎。”梁小夏歎口氣,她身體為什麼像個流亡收容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喜歡進來,還最偏愛她的自然之心。她是精靈!是純粹優雅的精靈!不是地獄那些什麼亂七八糟東西都吃的沉淪魔!

    自然之心吸收掉一半晶體,紅色電流和綠色自然之種在透明晶體中同時存在,融洽共住。手伏上右邊胸口,梁小夏感覺到了胸部下麵自然之心的律動。也許是幻覺,她真的覺得心跳時會變得像玻璃一樣發出清脆的心音。

    剩下的一半液化晶體沒法再擠入梁小夏的自然之心,化成一團透明的漿糊,均勻掛在梁小夏臉上。

    再這樣下去,等閉氣術過去後,她會像貼一層厚厚牛皮紙一樣被憋死的。梁小夏試著像控製紅色閃電那樣去命令透明晶體,晶體在她臉上聽話地流動開來,露出她的五官,就像一塊厚厚的水晶麵膜敷在她臉上。

    “鏡月,這到底是個什麼怪東西?”梁小夏惡趣味地將這塊可操控晶體變成了一副胸罩,貼身圍在她正在發育的胸前。不論是精靈還是人類,都沒有戴胸罩的習慣,梁小夏得將自己胸口這對小饅頭照顧好,最近胸口總是漲漲的,不知道是病好了以後的後遺症,還是她開始像別的精靈一樣長大,沒有參考係,真是煩惱。

    “咳咳。”鏡月很尷尬。她像白撿一樣得到這麼大一塊自然融塑晶石,不知道珍惜,卻用來維胸,這個耀精靈的後代在某些時候,真是奇怪得詭異。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3
第九十四章 馬人

    星星指引我,或者迷惑我。無論是哪一種,星辰都在將我推向命定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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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月思考了一會兒梁小夏胸前圍著的怪東西:“用自然融塑晶石保護你的自然之心不受傷害,這是很聰明的做法,它可以阻隔任何無實體的非物理傷害。不過,我個人認為,你隻需要包裹住自然之心所在的右胸就可以了,毫無意義的對稱的美所需要付出的價格太高。雙層的同屬性保護也隻是一點一的微擴大效果。”

    梁小夏聽了這番話想要暈闕,她隻是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隻能拿它做個胸罩保護胸部,怎麼事情到了鏡月這邊,就變成了保命的防具?是不是理性的上古精靈從來不考慮胸部發育可能會下墜的問題?還是因為他是男性所以對這方麵就沒研究過?

    “你吸收的這塊晶石,全稱為自然融塑晶石。在耀的時代,它常被用作最天然的融塑劑和調和劑。誕生於常青之森,訴求於匠人之手,終結在法師之仗和戰士之劍。每一塊被發現的自然融塑晶石都能使整個世界瘋狂一段時間。它具有絕對包容性和可塑性,能夠和任何一種物質共存。使用自然融塑晶石,你可以同時擁有火與水,光與暗,堅硬與柔軟。

    所以,這種昂貴難尋的晶石,還有另外一個名稱:包容之鑽。

    在我看來。用鑽形容這種晶石的價值還是貶低它了。沙粒大的一小塊自然融塑晶石,價值要遠高過同體積鑽石。隻因為它是武器鍛造師和藥劑師夢寐以求的天然無性態物質。

    任何無法實現的配方,隻要一點點粉末。就能完美展現,任何無法共存的金屬和珍貴材料,隻要一點點粉末。就能鍛造出僅存於想象中的形狀。已知的耀精靈記錄中,鳶尾葡萄大的自然融塑晶石。可以在自由市場購買到兩個城池和五千個奴隸。

    你得到的這塊非常特別,我從沒見過自主服從指揮的自然融塑晶石,大概是由量變引起的質變。通常,被發現的自然融塑晶石都是需要加工的靜物或者粉末。”

    鏡月娓娓而談,向梁小夏敘述這塊晶體的大概情況。

    梁小夏咋舌,她沒想到自己的意外之舉還得到了一大筆橫財,將近百個城池和上百萬奴隸圍在胸口上。她隻覺得自己的胸脯突然充實得沉甸甸的。這東西乍看起來和玻璃毫無二致,價格卻是天壤之別。

    “你是說,這塊像玻璃一樣的晶石能夠按照我的意願變成我希望的模樣?”梁小夏問?

    “是的,隻是外形,不是屬性。它再怎麼變化,也還是自然晶石。”鏡月意味深長地說,話中隱晦地另有所指。

    梁小夏分出來一點點自然晶石,心指揮著,讓自然融塑晶石化成薄薄一層貼在自己臉上,不一會兒。這層晶石麵皮就流動著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鏡月,看像不像你?”梁小夏變成的正是鏡月那張絕美無雙,卻硬柔冷冰的臉。

    “不像,我有兩雙耳朵。”鏡月的回答還是一板一眼。

    梁小夏撇撇嘴。真不好玩。

    這塊晶石還是挺有用的。她試著指揮了一下融入自己自然之心那部分的晶石,卻沒能指揮動,隻有待在外麵,沒有進入身體的晶石才肯聽她的話。也不知道這兩部分晶石之間是不是有聯係。

    她操縱臉上的自然融塑晶石褪下來,流動到鎖骨處變成一條細細的透明無墜項鏈,晶瑩透明。

    時俟上鑲嵌的那塊水滴形晶石她也指揮不動,仔細向麵看,薄薄一絲黑氣在其中緩緩流動,像絲線一樣仔細分辨才能看見。

    整個怪物核心被梁小夏和時俟瓜分幹淨,失去了能源支撐的怪物像巨大的雪糕,曬在太陽下慢慢融化,最後變成了一灘黑水,流淌在森林,逐漸滲入泥土,殘留幾許等待風幹。棕黃幹枯的藤蔓扭曲在地上,失去指揮後也不再糾纏梁小夏,鬆散開靜躺在地上。

    梁小夏顧不得查看地上那將近三百個的人蛹,她頂著一身的爛泥,像一頭輕捷的瞪羚,在林間穿梭跳躍,不一會兒就找到一個小水潭。在確保周圍安全後迅速洗了一個戰鬥澡,將全身全臉的髒東西衝掉,換上一件幹淨衣服,又簡單將那條絲帶搓了搓,才慢慢悠悠又度回了原地。

    小隊的成員們還躺在地上沒有醒過來,康斯坦丁的身體已經被怪物卷了一半進去,剩半截身子露著。梁小夏給隊員們喂了些藥水,又嚐試著用電流除去他們身體的花粉,將幾個人拖到樹根下的大石頭上,等著他們自動醒過來。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梁小夏興致勃勃地坐在石頭上琢磨自己新得到的自然融塑晶石,一會兒讓它變成千鶴,一會兒讓它變成泥球,玩得不亦樂乎。對著隨身攜帶的鏡子練習好一會兒,一天以後就徹底掌握了用法。

    遠處,黑色的人繭風幹開裂,露出麵被吸得麵目全非的幹屍,全部都是來森林探險的冒險者。怪不得一路上沒遇到幾隊人,原來全部都被森妖引到這邊來了。

    一陣陰風吹過,死前掙紮反抗的冒險者麵目發黑,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看著說不出的森然。梁小夏麵對這麼多死人心有點膈應,打定主意再等半天,隊員們如果還不醒來就將他們全部拖走。

    在這些人中,一個熟悉的麵孔引起了梁小夏的注意。這個人好像是她的同學,叫斯文什麼的,梁小夏將麵孔已經扭曲的死屍和記憶比對了一下,勉強記起來這位優等生同學。

    既然是認識的人,那她就做回好事,將斯文的屍體帶回去好了。人類短暫的生命中總歸是要迎來死亡的。早死晚死差不多,梁小夏對這位交往不深的同學沒太多感情。隻是將他的屍體帶回去給他的父母,舉手之勞而已。

    梁小夏小心翼翼地抬著腳。饒過一路上死相恐怖的男男女女,走到包裹斯文的屍繭旁邊。

    抬起手臂,正準備將斯文的屍體裝入自己的空間臂環時。梁小夏頓了頓。

    咦?

    沒想到這位同學也隱藏得夠深的,斯文的下半身並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雪白的馬身,有光滑水澤的皮毛,修長的四蹄和一條長尾巴。他是一個馬人。

    馬人和精靈一樣,都屬於稀有種族。這個種族在曆史上記載得非常少,他們是一群絕對隱居的占撲者,通過星象,火焰或者水流預測未來。

    沒有人知道馬人的群落在哪。他們是一群堅決執行與世隔絕的隱修,林間行者,極端種族主義者。馬人排斥一切外來種族,拒絕和任何國家或者政權接觸。而曆史上的每一次巨變和災難,馬人們都依靠預測的能力,成功躲了過去。這個種族的數量一直很穩定,馬人們趨吉避凶的能力甚至使得他們留存的曆史比精靈還久,在上古精靈時代,馬人就存在了。現在,耀精靈的蹤跡已經無法追尋。馬人卻依然存在。

    梁小夏還記得父親瑪塔基尼的告誡:“能夠交好一個馬人,就不要得罪他們。馬人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卻也能在關鍵時刻給你提供意想不到的幫助。”

    交好現在這位死去的馬人是沒機會了,梁小夏想著。也許將他的屍體帶回去,還能夠交好一下他的父母。

    斯文躺倒在地上,半截身子埋在黑色的外殼中,全身發黑,雙手向天空高舉,四蹄兩兩交叉搭在地上,上半身還穿著人類冒險者的灰色旅行鬥篷。雙眼緊閉,清秀的臉上眉頭緊鎖。嘴唇發黑,臉上戴著眼鏡,配著這個馬人身體,看起來有些滑稽。

    希望他死得沒有看起來那麼痛苦。帶著稀少種族同病相憐的感覺,梁小夏蹲下來,對著斯文念了一段精靈傳統的禱文,雙手抓住斯文的胳膊,準備將他收入臂環。

    “哧~”

    斯文緊閉的嘴唇突然張開,一股濁氣,帶著黑血,麵對麵噴在了梁小夏臉上。

    呃,他居然還活著。

    梁小夏鬆手將斯文放下來,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個吊著一口氣,卻離死也差不了多少的馬人。

    在法唱術中,梁小夏比較擅長稀少的召喚係和詛咒係,其他幾係不過是半吊子水平。讓她施展四級的治愈術,實在沒多少成功的可能性,說不定還會在這個馬人的死亡之路上再向前推一把。但是讓她就這樣將馬人扔在地上不管,好像又有點不太好,畢竟是同學。

    梁小夏找出包裹所有和“治療”兩字沾邊的藥水,一樣給斯文灌了一瓶,最後又給他灌了一大瓶水。撕下一塊他的衣服,工工整整地按照市場價格寫了一份賬單,讓毫無知覺的斯文按了手印。

    救人也不能虧本。梁小夏費力將斯文拖到大石頭上,和她昏迷的夥伴放在一起,想了想,在賬單下加了一條“勞務費二百金幣”。

    梁小夏捂著口鼻,又檢查了一遍其他人蛹,她再沒有發現像斯文一樣的幸存者。

    轉回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斯文,梁小夏還是覺得有些虧,灌了那麼多瓶藥水,其中兩瓶還是父親給她配的珍稀藥水,萬一斯文醒來不認賬怎麼辦?

    翠綠的眼睛靈動地眨了眨,梁小夏非常無恥地趴在斯文麵前,念念有詞,趁著他昏迷中無法反抗,和斯文簽訂了主仆契約。

    一陣黃光閃過,斯文頭頂,額頭正中間閃過一個金燦燦的銅錢符號,逐漸沒入他的身體。

    昏迷中的斯文十分脆弱,整個人的生命力比一隻兔子強不到哪去。和梁小夏簽訂的主仆契約,反而使他又獲得了一點來自於契約法則的力量,緩緩催動他體內的藥力發揮作用。他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看起來像是得了痢疾,或者是發燒。

    安息森林終年漆黑。梁小夏估摸著太陽落下的時間,在傍晚時升起一小堆篝火,給昏迷中的所有人都蓋了一條厚毯子。撥弄著火堆的幹柴,烤上了一大盤幹糧,熬了一鍋蔬菜湯。

    “咳咳。咳咳。”最先醒來的斯文,他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在被梁小夏扶著喂了兩口水後,有氣無力地說:“能不能給我一瓶人形藥劑?我的精靈主人。”

    喂給它一瓶人形藥劑,梁小夏又在賬單上添了一筆。

    梁小夏看著斯文一點點將人形藥劑喝完,逐漸變回她熟悉的那個人類同學,臉色蠟黃,憔悴得不成樣子,又給他遞了一碗蔬菜湯。和一塊烤得脆脆的幹糧。

    “被簽了主仆契約,你不覺得憤怒或者悲傷嗎?我記得馬人都是‘不自由吾寧死’的生物。”梁小夏看著斯文很鎮定地吃東西,不自覺地就問了出來。

    “遇見你,或者成為你的仆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隻需要順從。”斯文咀嚼完嘴的食物,慢慢說到。

    “這麼說,你早就料到自己會成為我的仆人?”梁小夏第一次遇見這種宿命論的人,盯著他開始好奇地研究。

    “這倒不是。星星指引我,告訴我。我需要自己去尋找答案。”斯文的眼睛在火堆的照耀下反射出明暗相間的一片片光,他撐著身體坐起來,直視梁小夏,眼睛卻被遮擋在鏡片後麵。看不見神色,“現在,我找到了。”

    梁小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像父親告誡過的一樣,背上了一個大麻煩。

    “你們馬人真的能從星象或者水流中看見未來嗎?”對著簽訂過契約,新鮮出爐的仆人,梁小夏不用考慮話的失禮和冒犯。主仆契約有非常強的約束能力,如果梁小夏想,她甚至能夠直接翻閱斯文的記憶。斯文在她麵前,完全無法撒謊或者隱瞞,這會讓他受到靈魂啃噬的痛苦。

    “以前可以,現在不行了。”斯文伸出右手指向天空,可梁小夏順著他的手望過去,除了一片黑壓壓的高大樹冠,什麼都沒看見。

    “異星升起,逼近三輪巨大的滿月,天象開始變化。跳躍的火焰燃燒出斷續的煙霧。從某個時刻開始,整個世界的未來都指向了未知。我和父親占撲過很多次,都沒有得到明朗的指引。雀鳥和花瓣告訴我們,這回的答案需要我們馬人去自己尋找。”

    “朔月在四月的終點滑翔過白耀星,水流盤旋後褪下泥沙或是貝殼,一切跡象都顯示出一場巨大的災難。滅亡,不僅僅是精靈,人類,矮人,也預示我們馬人的末日。毀滅,或者重生,混沌的霧遮蓋住了馬人的眼睛。”斯文手指推推眼鏡,盯著篝火喃喃地說。

    梁小夏聽得暈暈乎乎的。水流走後,當然隻會褪下泥沙和貝殼,這種淺顯的事情被斯文說得神神秘秘的。

    “你就這麼相信命運?沒想過和命運抗爭一下嗎?”梁小夏開始懷疑斯文到底是個神人還是個神棍。

    “與命運的抗爭,也是一種命運。沒有人能跳出命之軌,超脫於外。我的主人。”斯文對著梁小夏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她旁邊躺著的那些同伴,“就像你的夥伴們會立刻醒來一樣,這些都是注定的。”

    他的話音剛落,梁小夏就聽到了來自德姆的悶哼。

    小個子盜賊咳嗽了一聲,迷茫地看著安息森林漆黑的林葉遮蔽的天空,似乎沒有搞清狀況。他在清醒過後,抓住身上的毛毯迅速起身,觀察周圍環境。

    德姆扭頭看到了篝火邊並排坐著的梁小夏和斯文,微微詫異了一下,又看到遠處滿地的屍繭,一塊一塊黑色的淤泥土地,和大量的冒險者風幹扭曲的臉。

    德姆難受地幹嘔了兩聲,有些受不了眼前地獄一樣的景色,低著頭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紅頭發,開始深呼吸,一寸寸按壓身上的肌肉,檢查整個身體的受傷情況。

    “你怎麼知道他會醒來?”梁小夏問斯文,難道馬人真的能夠預知未來,甚至細微到這種小事?

    斯文在嘴上比了個“噓”的姿勢,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火堆中緩緩上升的煙,不再言語。

    原來是這樣。

    梁小夏也點了點頭。和斯文一起保持沉默。

    德姆稍微收拾了一下,給自己又套上一件外套,看了看躺在他旁邊不遠的其他人。趁著梁小夏不注意,偷偷將自己的毯子蓋在西婭身上。

    梁小夏用柴棍撥了撥篝火,假裝沒有看見德姆的小動作。手上又向烤架板上扔了幾塊幹糧和鬆餅。既然德姆已經醒來了,其它的夥伴估計離清醒也不遙遠了。

    德姆搞不清狀況。接過梁小夏遞來的熱幹糧和蔬菜湯,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吃了兩口,看到遠處大片的死人,又看了看手的幹糧和濃湯,噎著吃不下去了。跑到樹叢邊,扶著樹幹彎腰。將剛剛吃進嘴的東西稀嘩啦吐了個幹淨。

    “對不起,頭兒,我隻是忍不住…”德姆吐幹淨後,結果梁小夏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殘渣,急急辯解道。

    “沒關係。”梁小夏釋然地笑了笑,她能理解。

    “頭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的屍體在這?這位又是誰?”德姆看著斯文,詢問梁小夏。

    “這位是斯文,遊俠係的同學。”

    梁小夏介紹後。斯文示好地遞給德姆一杯熱水,又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至於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大家都醒來以後我會一起解釋的。”

    德姆的一杯熱水還沒有喝完,康斯坦丁就醒來了。在受傷的戰士之後。西婭和甜甜也陸續清醒。看到滿地的黑水和死人,除了康斯坦丁外,兩個姑娘齊齊尖叫,恐懼瑟縮。西婭和德姆一樣,捂著嘴將胃的東西吐得幹淨。甜甜則緊抓著梁小夏的手,幾乎縮進她懷中,似乎隻要她不看見麵前的煉獄,內心就會不再恐懼。

    康斯坦丁摸了摸有些破舊的衣甲,提起幾乎斷掉的劍看了看,很不是滋味地將它插在土。在殺過人之後,死人對他的影響小了很多。戰士繃著臉,婉謝了斯文同樣遞過來的一杯熱水,頭低低地看著梁小夏。

    “頭兒,謝謝你。”

    謝你不計較訛詐的事情,謝你讓小隊振作,謝你教會我戰鬥,也謝你救我和德姆的命。

    “沒啥,欠我的,從你分紅扣就行了。”梁小夏笑眯眯地遞給他一份食物,康斯坦丁蹲在石頭上,開始大口大口咀嚼。

    梁小夏簡單講清楚了他們昏過去之後的事情,隻隱瞞了自然融塑晶石和斯文是馬人這兩件事情。簡單說她擊碎了怪物的心髒,之後又發現唯一的幸存者斯文。

    **是深淵。甜甜很是愧疚地想,如果沒有她執意堅持要進入安息森林核心,他們來杯麥酒小隊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個才二級的小隊遇到難度堪比七級的必死任務,他們現在還能好好的坐在森林烤火吃東西,不得不說是頭兒能力強,他們運氣也好到逆天。

    “這下可好,辛辛苦苦收集的材料全沒了。我的法師裝備置換計劃也落空了。”西婭嘟著嘴,苦著臉說道。

    “要不,我們把這些冒險者身上的東西拿走?”德姆盯著遠處。一個個字瘦小的盜賊緊緊握著一把通體烏黑的短柄匕首。能讓他臨死前還抱著不撒手的,絕對是好東西。

    這些冒險者采集的草藥和材料肯定是得不到了,可他們身上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西婭看到了兩把法杖,還有一個戰士的靴子,應該很適合康斯坦丁。更不要說這些人隨身帶的金錢和飾品了,其中說不定還有幾件極品的。

    隊員們雙眼發光,像一群狼一樣盯著滿地的冒險者屍體看。隻等梁小夏下令就一擁而上撲搶。

    “不,不行。這些東西我們最好不要動。”梁小夏回絕了隊員們的請求。

    為什麼?全團成員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這些東西,一旦我們拿了,事情就說不清了。有些財物太燙手,是碰不得的。”而且,這些東西除了幾件還不錯的之外,大部分都是常見的普通貨色,除了能賣幾個錢以外,沒有太大用處。這樣的東西她還看不上。

    聽到她的回答,團員們沒有反對,隻是遺憾地歎了歎氣。抱著腿看熱鬧的斯文眼鏡亮了一下,輕輕點頭。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5
第九十五章 探尋

追蹤著鹿的獵人是看不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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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員們擺脫了錢財的誘惑,再看向滿地的死屍時,也沒有最開始的時候慌張驚恐了。德好喝一口水,望著死去盜賊懷的匕首就歎一口氣,喝一口歎一口,連連惋惜。他的眼,除了那把通休漆黑的匕首,再容不下匕首主人那張發黑的死屍臉。甜甜還是有此惡心,咬了兩口幹糧就不再動了。

    梁小夏倒是吃得鎮定,氣定神閑地用勺子攪了攪碗的蔬菜湯,又拍了拍德姆的肩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把匕首你不是不能拿,可這玩意兒算是贓物,拿了它的話,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有嘴也說不清。這把匕首,也隻能永遠藏在你的口袋,隻有在無人的暗處才能使用出來。”

    “相信我吧,麵包會有的,黃油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梁小夏硬硬將德姆的頭掰過來,給他手又塞了一份幹糧。

    “頭兒,麻煩的是現在。咱們之前收集的那些材料都被那隻森妖毀了,現在又不能動這些冒險者的財務,我們拿什麼交任務?”甜甜單手撐著下巴,眉頭擰著問梁小夏。

    一直以來,不管是過去的夏爾小姐,還是現在的夏洛頭兒,都是她的幸運星。甜甜和她在一起總是感到很安全,好像任何事情都能由梁小夏解決。可是這一次她的滿滿信心也開始動搖了,麥酒小隊進入森林,接的七個任務加起來,失敗違約金高達八千金幣。即使梁小夏斬殺了森妖,沒有憑證,任務也是沒法交的。這麼大一筆錢”把他們幾個打包一起賣了”也還不起債。

    聽甜甜這麼一說,小隊其它的人的臉色也越都不好看起來。難道小隊辛苦一整,好不容易衝上二級,現在又要被打回原型嗎?安息森林還真是個詛咒麥酒小隊的死地,他們每次進入,都不會遇到好事情,尤其是森妖這種生物,簡直是麥酒小隊的黴星。

    這點梁小夏倒是不擔心,她的臀環還有將近二十萬金幣,之前收集的很多材料也被她偷偷塞了進去”交任務是絕對沒問題的,隻是沒什麼賺頭而已。掃了一眼團員們吃了骨灰一樣的表情,梁小夏十分惡趣味地起了逗弄他們的心思,兩手一攤,歎了一口氣。

    “是呀,又能怎麼辦呢?”

    看到一向神通廣大的頭兒也沒了招,隊員們本來湧起的那點希望瞬間徹底暗淡下去。

    沉默許久,德姆首先爆發。他將自己那把匕首狠狠摔到地上:“媽的!大不了學不上了,小爺我拿學費貼違約金。小隊不能散,這是大哥的心血”也是頭兒的功勞。說什麼都不能讓它倒了。大哥,這次你可別再勸我了!隊伍都沒有了”上學也不會有意思!“

    康斯坦丁的雙拳握得緊緊的,眼睛微紅,哽咽了一聲,最後狠狠錘了一下德姆的胸口,低吼:“好!好兄弟!咱們小隊這次是折了,可隻要人還在,肯定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什麼二級三級,老子要衝傳說級”讓咱們麥酒小隊在將來,踏平安息森林!“

    果然,能碰瓷打劫梁小夏的康斯坦丁才是這戰士真正的內芯,外表沉默,他骨子還是一身豪氣的。

    西婭展顏一笑:“別擔心啦,我爸爸最疼我了,我求他什麼他都答應的。幾千金幣晏然有點多”可我多磨一磨,他肯定會給我的。”

    梁小夏扭頭看向斯文。馬人還有點虛弱,半撐著身子,有氣無力地張嘴:“你也看到了”我的小隊全滅,現在我也是無家可歸的窮人一個”你再不收留,我可沒地方去的。”

    甜甜什麼也沒說,她現在窮得叮當響,湊不出錢。默默地拉住梁小夏的手,和她十指交握在一起,表示自己的支持。失去過一切後,她看得很開,自力更生的日子和將來的苦頭,她想要跟大家一起分擔。

    隊員們反倒挫出了勇氣,手拉著手,神情堅毅。梁小夏嘴角勾了勾,她好像玩得稍微有點過火。可泡在這樣的氛圍中,她覺得很舒服。麵對唾手可得的財物勇敢拒絕,麵對即將麵對的困難不失敗氣餒,越挫越勇,越戰越強。這就是人類,這就是團隊,不經過錘煉考驗,又怎能見到真心?

    粱小夏很得意,自己眼光不錯。

    重新振作起來的小隊成員們目光灼灼地盯著梁小夏,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衝出安息森林去籌備違約金。

    “頭兒,現在我們做什麼?原路返回嗎?”康斯坦丁詢問。隊員們的身體情況都不太好,現在又加上斯文這個大難不死的幸存者,想要繼續深入森林,風險太高,就此折返回去,是最穩妥的做法。

    這片區域附近蟄伏的生物,在那株巨大怪異的媽媽花朵怪獸和森妖被消滅後,又開始活動了。他們深入森林中心,附近的怪物都是危險性較高的生物,梁小夏能做到自保,可隊伍其他成員就不一定了。幾個虛弱的人帶著一個半死的馬人,一路回去,身上免不了要傷上加傷,不劃算。

    自然之心吸收的綠色霧氣似乎能夠和樹木溝通,梁小夏單手撫摸在樹上,仔細感應了一會兒。

    “梁小夏睜著一紅一綠兩隻眼睛凝視森林後方那片漆黑,猛地抽出匕首,斬斷了一條樹上掉下來的毒蛇。

    “多吃點,把肚子填飽,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梁小夏將斬斷的蛇利落地剔骨去皮,切成小段扔進那鍋蔬菜湯。她不吃肉,這些人類卻還是多吃點晦好。尤其是這種有毒的蛇肉,少量服用還可以增強休質。

    繆拉背著弓,牽著幾隻變種獵犬,領著三十個巡林員追蹤到這時,正看到麥酒小隊的成員打掃營地,收拾包袱準備離開。遠處,百具慘不忍睹的死屍橫七豎八地躺在流著黑水的土地上”已經開始發臭腐爛”大群蒼蠅圍著嗡嗡飛,令人作嘔的氣味濃鬱得讓人想把膽汁都吐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繆拉驚呆了,怎麼會突然死了這麼多人?這是誰幹的?

    梁小夏坐在一塊從地下戳出來的粗樹根上,身旁放著一小堆似乎是新削的木箭,她合上膝頭正在閱讀的書,看到震驚的一群巡林員,起身,理了理衣衫,很是無辜地帶著哭腔笑了笑:“繆拉老師,你終於來救我們了!“

    這是等待救援的人該有的神色嗎”她還有閑心在安息森林看書?謬拉在梁小夏的眼看不見慌張,也看不見驚恐,就好像那些飛舞的蒼蠅隻是一群小蝴蝶,它們盤繞的屍休是一堆泥土一樣。繆拉冷眼掃過隊伍其它成員的臉色,司樣沒找到他預想中的臉色。鎮定,他們太鎮定了,就好像早就預料到巡林員要來一樣。

    “繆拉老師,這件事不是“來杯麥酒,小隊幹的。”斯文半個身子都靠康斯坦丁支著,臉色蠟黃,看不清眼鏡下的臉色:“他們隻是一個二級小隊”根本不可能殺死這麼多人。”

    卑拉看到自己的得意學生虛弱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懷疑的神色卻淡了些。每個進入安息森林的隊伍都會有登記,他知道“來杯麥酒“小隊,一群剛剛衝上二級就迫不及待進入森林的毛頭小子,的確不可能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案。

    “斯文,講講事情的經過,一點都不要漏。”巡林員另一個背著短弓的成員也認識斯文,斯文的鋒銳小隊進入森林,就是他負責登記的。

    “這次捕獸季行動,我們鋒銳小隊前後策劃了將近一個月。包括我在內”隊伍一共十一人,我們隊長從別的隊伍旁參過來六人,又找了二十九個自由冒險者,一共四十六人,在十六天前,進入安息森林。”

    斯文在外人麵前,不漏一點神棍本色”十足正經好學生。聽到他的敘述,負責登記的巡林員向成員們點點頭,證明他說得不假。

    “從進入森林外圍開始,事情就很不對勁。我們一路過來”沒有見到任何一隻野獸,整個森林空空蕩蕩的”探路的五個盜賊分各個方向分頭行動,也什麼都沒找到,隻在第五天,神色古怪地帶了一具冒險者屍休和兩大袋材料回來。隊長堅持最開始的捕獸行動,拒絕了那些冒險者提出的分頭尋找材料要求,將盜賊帶回來的屍休葬在一棵大樹下,樹上有隊長刻的十字標記。處理完後,隊長帶著大家繼續前進。

    之後,隊伍的人開始陸續失蹤,第五天晚上,兩個冒險者去溪邊打水,一去不返,第六天淩晨,走在隊尾的一名法師不見了,沒留下一點線索。隊長以為是打劫者在偷襲,將小隊剩下的人集中在一起行動,可第七天下午,又有一個盜賊在探路後沒有回來。隊伍的自由冒險者對隊長分派的任務不滿,認為隊長隻顧著保護鋒銳的成員,將他們那些自由人推在危險前麵。隊長和他們的意見也越來越大,在傍晚安營紮察的時候,一共二十五人的冒險者組隊離開,司時跟著離開的還有三名外參成員。

    這樣,我們小隊就隻剩下了十四人。

    捕獸隊分裂後,大家的情緒都不太好,第九天,隊伍兩個戰士因為晚餐的事情吵了一架,隔天早上,吵架的兩個人中,其中一人失蹤了。

    隊長認定這次行動失敗,他帶著剩下的隊員準備折返。我們向回行進了半天路程,那個失蹤的戰士卻又回來了。他帶回來了一具之前分裂出去的自由冒險者的屍休和一個重要消息:那些冒險者小隊遭到了大批野獸圍攻,死傷慘重,請求他們的支援。

    整件事情都透著詭異,我勸過隊長放棄,他依日堅持去救那些冒險者。在第十一天,全隊重新深入森林,在戰士的帶領下尋找幸存者。

    我們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法師,她給我們指路後就咽氣了。

    順著法師指的路,繼續前進。但是整個隊伍在第十二天深夜,受到大批藤蔓圍攻。團員們反應不及,四個人被藤蔓紮入腦袋,半小時就被吸幹了。我從沒見過那種怪物”砍掉軟藤後”還有無數軟藤源源不斷圍攻。

    頂著藤蔓的圍攻將近三個小時,大家都疲憊到了極限。一朵巨大的花苞活吞了我們隊伍的一名盜賊。隊長在臨死前還替團一個治療師擋了一鞭。我隻記得聞到一陣甜香,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是麥酒小隊的成員將我救醒的。根據他們的描述,我至少昏迷了三天。感覺非常不好,身上的血好像被抽幹了。”

    斯文依次點著遠處的屍休,指出遇難者中屬於他們鋒銳小隊的隊員。說完後,腦袋低垂著,看起來像是哀傷,也像是說話太久,讓虛弱的身體不堪負荷。

    後麵接著的部分由梁小夏和小隊其他成員補充敘述了。繆拉在腦海斟酌過一遍幾個隊員的說辭,除了最後梁小夏斬殺森妖和怪物的那一段有些單薄以外,其他基本可信。

    繆拉從巡林員分出八人護送這個二級小隊成員回去,巡林員都是安息森林的老狐狸,實力方麵也絕對沒問題。

    “你們提供的信息很有用,回去以後,工會那邊會酌情給予獎勵,彌補一些你們的損失。”繆拉的話讓隊伍的成員都興奮不少,他轉過有些陰柔的臉麵對梁小夏,換了語調,聲音低沉:“沒有受傷的尼德曼小姐”鑒於你是唯一知道怎麼對付怪物的人,你必須跟著巡林員繼續追蹤”尋找剩下的失蹤者。”

    “頭兒?!“小隊成員都很緊張。繆拉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將一個遊俠班還沒畢業的學生加入危險的巡林任務,他不知道這可能會讓他們頭兒送命嗎?

    梁小夏擺了擺手,示意隊員們“稍安勿躁“。

    “好的,小白……繆拉老師。”梁小夏背著弓,在腰間別上一桶箭,加入了巡林員隊伍中。

    森妖臨死前的記憶中,給她提供了幾處金銀草的生長點,都是在森林更深入的位置。梁小夏如果想要摘取,就必須繼續深入森林。金銀草或者叫做伊格卓爾草,梁小夏造金計劃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缺失的材料。繆拉的提議正和她心意,梁小夏剛剛還在想借口怎麼能繼續蹭隊伍前進,跟著一群經驗豐富的老巡林員進入森林,算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西婭還想衝上來說什麼,被甜甜拉住了胳膊:“相信頭兒,相信她。頭兒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斯文在這時又走到梁小夏身邊學著隊伍其他的成員對梁小夏的稱呼說道:“頭兒,給我幾支恢複藥劑,我和你一起去。”

    “斯文!你胡鬧些什麼!“聽了他的話,繆拉第一個不答應。這些人狀況最差的就是目前站都站不穩的斯文,他的這位得意弟子一向聰慧怎麼到了關鍵時候,還想著要做些冒險出風頭的事情。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

    “我得給死去的夥伴們一個交代。”斯文的聲音平靜,帶著無法拒絕的堅持,雙眼直視繆拉。

    繆拉歎一口氣。罷了,如果不讓他去,埋下什麼心結就不好了。繆拉沒讓梁小夏掏腰包,從自己的隨身行囊掏出四支半透明黃色藥劑給斯文遞了過去。

    梁小夏看著斯文將四支藥劑喝幹淨,坐在原地恢複體力。在場的將近四十個人,隻有她清楚斯文是個什麼貨色。通過主仆契約,梁小夏很清楚,斯文將那此隊員的死亡歸結於“命運輪盤上不可更改的石刻記載“想讓這位信命的神人有什麼動搖,還真是一件難事。

    粱小夏沒讓隊員們動死者身上的錢財是正確的。一位巡林員收集了所有死者身上的遺物,列出一張詳單,告訴他們,這些死者的家屬很可能會開出更豐厚的酬勞給他們。也算是因禍得福。

    兩隊分開後,梁小夏和斯文繼續跟著巡林員前進。深入森林尋找其他的幸存者。

    負責探尋的幾隻獵狗對粱小夏很是友好親近,休息的時候都喜歡趴在她身邊,讓她撓下巴或者理毛。粱小夏分析,這大概」是因為自己本就是精靈,再加上生命綠氣的散發,讓動物們更有好感。

    這一幕看在繆拉眼,也打消了一些他的疑慮。受到動物喜愛的人,絕對有成為傑出遊俠的最好天賦。他們會受到森林的祝福和庇佑。這點是再多的努力都換不來的優勢。繆拉一路上都在觀察自己這位問題學生,沒發現什麼異常後也稍微放鬆了心一直繃著的弦。

    “汪唔!汪唔!“休息中的狼狗突然警覺站立對著遠處森林中的黑暗狂吠。

    巡林員瞬間全部站起,一人竄出去探杏,一人撲滅火焰,兩人牽住躁動的獵狗,剩下的隊員三三成組,圍成一個圈,隱隱將實力較弱的梁小夏和斯文護起來。梁小夏暗讚一聲。專業隊伍就是不一樣,這些老獵手有條不紊,動作敏捷不慌,握著手中的武器凝視遠處比她那隻兒童隊老練太多。

    “是毒液惡鬼。咱們應該是進入他的地盤,原主跑來驅逐咱們來了。”哨探巡林員不到半分鍾,就帶回來了消息。

    毒液惡鬼,舉著大棒子全身綠皮的單眼巨人。安息森林特產,危險等級七。這種生物身體巨大,皮糙肉厚,對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都有一定抗性,還有噴射毒液的絕招。它動作緩慢,有很強的地盤意識,喜歡吃人肉通常獨居。

    梁小夏腦中迅速掠過森林冒險手冊中的介紹。她沒想到自己進入安息森林麵對的兩隻怪物,全部是高危品種。

    森林的地麵前在震動樹枝搖晃,梁小夏扶起弓箭,箭頭對準森林深處的逐漸顯現的巨大黑影。

    一隻兩人高的,流著口水的單眼綠巨人出現在巡林員們的視野中。它舞著大棒,哇哇大叫,一路橫掃亂揮,打斷了好幾棵小樹,弄得塵土飛揚。

    看到麵前一群新鮮的人類,單眼的巨人興奮地仰天吼叫一腳一腳重重奔跑,向梁小夏她們所在的方位襲來。

    “攻擊!“繆拉一聲令下,巡林員們的箭矢紛紛射向毒液惡鬼睜大的眼睛,他最明顯的弱點。

    毒液惡鬼也知道保護自己唯一的眼睛,他厚手一揮,捂在自己的大眼睛上,阻擋住射來的箭矢。箭支打在粗糙的手皮上沒給他造成一點傷害。

    隻有梁小夏的箭射了個空,“嗖“一聲沒入森林的黑暗中。

    “力氣倒是大,準頭太差。”繆拉心暗評,這麼近的距離還射不中真是丟他遊俠係的人。可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繆拉眼神不善地瞪了梁小夏一眼打算秋後算賬。

    “嘰!“遠處森林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還有怪物!巡林員們驚詫地望著繆拉,視力這麼好的苗子,他哪撿來的?

    繆拉則有些吃驚地看梁小夏,普通人類幾乎完全沒有夜視能力,他們這些訓練過的遊俠,在微弱光線下,最遠能看到四十米。他自己的極限水平是四十五米,而且必須在完全專注無幹擾的條件下才能成功。

    聽聲音判斷,夏洛那一箭射中的是百米開外的怪物,她是怎麼做到的?

    梁小夏沒工夫理會驚詫的眾人,她盯著森林深處的黑暗,舔了舔嘴唇,又射出一支箭。這一箭射出去,再沒聽到響聲,不知道是射空了,還是命中了目標。

    “吼!“被忽略的毒液惡鬼十分不滿,拔掉手背上糙皮戳著的箭頭,揮舞手中的夾棒子,又繼續向著眾人奔跑。

    “我去吸引它注意,你們找機會射它眼睛!“繆拉從愣神中緩過來,甩了甩長發,換上隨身背著的十字弩去分散毒液惡鬼注意。和他配合多年的巡林員們也都很默契地留在原地,抽出威力更大的鐵箭,伺機等候。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5
第九十六章 箭意

    我們得到生命的時候帶有一個不可缺少的條件:我們應當勇敢地保護它,一直到最後一分鍾。

    ——查爾斯,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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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拉瘦長的身體靈活,向前奔跑幾米遠,抬臂舉起手中的十字弓弩,“噗~噗~噗~”三聲震顫過後,三支黑色的短箭矢連成一排,射向毒液惡鬼的肩頭。毒液惡鬼皮糙肉厚,三支箭紮在它暗綠色的硬皮肩頭,它連理都不帶理的。隨手又撥拉一下,箭支就落在地上。

    “繆拉,看樣子你魅力下降了不少,連毒液惡鬼都不搭理你了。”隊伍的其他巡林員一邊舉弓瞄準毒液惡鬼防備很緊的獨眼,還有空調笑一下繆拉。

    這夥人都是在安息森林的生死邊緣打過好幾個滾的,對付普通低級小隊聞之色變的毒液惡鬼,早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是以並不擔心,在迎敵的時候神情戒備,心態卻是輕鬆得很。

    繆拉沒有回話,他繞著毒液惡鬼轉了個圈,轉到它身後,一邊奔跑一邊給十字弩裝填新的箭支,對準惡鬼的菊花又是“噗~噗~噗~”三聲射出。

    真是猥瑣…梁小夏沒想到這個麵目陰沉的小白臉男在對敵的時候竟然會用這種手段。同時想到上課這幾個月繆拉叫她們默寫過無數遍的《遊俠守則》,“第三十九條:戰場對敵切不可顧忌顏麵”。看來繆拉還真真是貫徹了自己編寫的教材每一條。

    菊花幾乎是所有怪物的通用弱點,荒原魔狼在互掐的時候,就偏愛攻擊對方的肚子和肛門,撕扯出內髒。毒液惡鬼也不例外,他兩瓣綠色的大屁股中間那個小洞也是弱點所在。若是被繆拉的箭支戳進去,絕對夠他疼好一陣。

    毒液惡鬼動作緩慢,待箭支射過來的時候隻夠它扭一下自己的屁股。可就是這一點點,讓繆拉的箭又射偏了,紮在它的股肉上。這個時候。睜著一隻巨大獨眼的毒液惡鬼終於將注意力放到它身後這隻不斷騷擾自己的小蚊子身上。毒液惡鬼單手捂著眼睛,扭過頭。一棒子帶著風,砸向繆拉站立的地方。

    一個砸,一個躲,繆拉吊著毒液惡鬼在小範圍內團團轉。其他的巡林員握著弓,鬆鬆半圍著場地中間一人一怪,伺機而動。

    梁小夏單手握著時俟,站在稍遠的地方觀察繆拉的動作。

    看來這是他們的通用打法。隻要小心毒液惡鬼的毒液噴射。靈巧的避開它揮舞的棒槌,以繆拉的體力和靈活程度,引它就像逗著玩一樣。像現在這樣逗弄,繆拉能堅持至少半天。幾個小時的時間,毒液惡鬼就算是再小心,也會露出破綻,暴露自己捂住的那隻眼睛。

    繆拉帶著毒液惡鬼兜了幾個圈子,其他巡林員間或射出幾箭,都沒有打中毒液惡鬼。梁小夏看暫時也沒什麼危險,遠遠靠在樹幹上看他們像戲弄一樣遛毒液惡鬼。

    小半會兒過去。煩不勝煩的毒液惡鬼終於再無法忍受這個一直打它菊花和眼睛主意的討厭人類。煩躁的毒液惡鬼張開大口,一大股黑綠色的液體從他的大嘴噴湧而出,朝著繆拉的方向濺射。

    “嗤啦——”

    繆拉靈巧躲過毒液惡鬼的毒液濺射。失去目標的毒液落在草地上,腐蝕掉周圍一大片土壤。

    梁小夏也終於從靠著的樹幹邊起身。臉色不太好看地盯著森林深處。

    馬人斯文和梁小夏一樣,同時盯著密密麻麻樹幹間更加黝黑深邃的遠方。他沒有梁小夏那麼好的夜視能力,但是他的直覺一向可靠。

    “你也感覺到了嗎?精靈主人?”斯文在主仆意識溝通中詢問梁小夏。

    “嗯。斯文,你在咱們這邊的圈子後麵設一排陷阱,拿手什麼就做什麼,什麼就做什麼。然後,聽我指揮,準備撒開蹄子跑。”梁小夏從行囊又掏出兩捆箭,為了以防萬一,還撕開了四張元素使仆卷軸。

    另外一邊,一個巡林員逮住機會,射出箭支的從毒液惡鬼的指縫中穿過,一箭射瞎了它的眼睛。

    吼~~!!

    瞎了眼的毒液惡鬼對著周圍的空地胡亂噴射毒液,手中的大木棒亂揮。繆拉十分膽大地踩上毒液惡鬼的肩頭,抽出腰間的長劍對著它的瞎眼捅了進去。之後又利落翻身落在地上

    長劍沒入隻剩下手柄,毒液惡鬼的怒吼還沒有結束,生命就終結了。巨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和它周圍破壞殆盡的土地形成和諧的一體。

    巡林員們才想鬆一口氣,笑鬧兩句,就看見繆拉的兩個學生,神色嚴肅地在大家身旁忙碌。斯文在眾人後方的一道橫線上迅速設下各式各樣的陷阱,什麼威力大扔什麼。繆拉的另外一個視力好的神秘女學生則掏出一大堆東西,毫不心疼地撕破價格昂貴的法術卷軸,召喚出四個風元素使仆。

    “怎麼回事?”繆拉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看到梁小夏和斯文的行為急忙詢問。

    轟隆隆隆隆——

    滾滾悶雷聲從黑暗幽深的森林中傳出。腳下的大地不停顫抖,眾人周圍高大參天的黑色樹木的枝幹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高速頻率輕微抖動。

    巡林員中的哨探正想上前去看看,卻被梁小夏叫住了腳步。

    “這位老師,您還是不要去比較好。我想您的動作再敏捷,也跑不過將近三千隻的安息森林銀狼的。”

    梁小夏麵帶憂色,將捆綁箭袋的布條在身上又狠狠了幾下,單手取出一把箭,拉滿長弓,手臂動作不停,七隻箭幾乎是首尾相間著飛入叢林。

    嗷嗚——!

    眾位巡林員聽到梁小夏的話。起初還有些不相信,再聽到黑暗中傳來的森森狼叫,臉色大變。全身的血液都伴著陣陣狼叫減緩流動。這種尾音上拐的冰寒嗚咽,絕對是隻有安息森林銀狼才能發出來的聲音。

    怎麼會?今天又不是滿月,為什麼森林會有這麼多的銀狼?銀狼雖然是群居動物。可曆史上記載的最大一群狼,頂天也就三十隻左右。上五十隻的狼群在森林根本不可能生存下來。現在這三千多隻,又是哪冒出來的?

    難道是獸潮?可安息森林又不是地下世界或者位麵裂縫所在地,怎麼引發獸潮?

    “大家上樹!”繆拉顧不上處理毒液惡鬼那一身的寶貝材料,臉色難看地指揮眾人。森林銀狼算是魔法生物,除了尖銳的狼牙和利爪,還會使用冰係和雷係法術。幸好這群生物不會飛,他們爬到樹上去。隻要隱蔽得好,應該是能躲過一劫的。

    “繆拉老師,別上樹,森林銀狼後麵跟著的是幾百隻鷹身女妖。”梁小夏輕飄飄一句話,徹底將隊伍所有巡林員臉上的血色逼回身體中。

    鷹身女妖,長著鷹一樣的翅膀,鳥嘴人臉的低級智慧生物。巨大的喙每次張開,都能爆發出紮穿耳膜的銳利鳴叫。

    有精神和情緒慌張,是因為還有承受的壓力。壓力撐破了臨界值之後,人反倒會產生一種豁出去的拚命精神。

    望著森林深處。黑暗中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瑩綠眼睛,聽著天空中“嘎嘎——嘎嘎——”沙啞難聽的叫聲和翅膀蒲扇的莎莎聲。繆拉走向和斯文相反的隊伍前方,以比他幾分,老練利落的速度設置陷阱。

    這是死局。

    上天被困。入地無門。

    巡林員不是那些沒見過市麵的膽小鬼,每一個在安息森林混跡過十幾年的巡林員都是見過風浪的。整日在森林中冒險,和危險的毒蟲野獸打交道,也許死在森林中,就是巡林員們必然的歸宿。

    也好,至少不用再操心去找那些失蹤的人了,他們這幾十人很也就會化為森林的肥料,和他們畢生為伍的森林融合在一起。事到如今,他們生存的希望不會超過一成,隻能放手一搏,聽天由命了。

    箭支如雨,遊俠們不停抬手射箭,射向空中,射向黑暗中那些綠點。幾乎每箭射出,都有一隻銀狼斃命。鋒銳箭頭紮穿銀狼整個腦袋,透出腦殼,傳來一陣陣慘呼。

    銀狼們在等待了一陣,被射死幾隻後集體進攻。最先的一批踩中遊俠的毒物陷阱,瘋狂地掙紮幾下後沒了動靜。後麵的銀狼聰明地將包圍遊俠的戰線拉得很長,幾千隻狼拉開一條銀白色的線,逐漸形成一個圓,向森林中的人類逼近。他們後方的銀狼,當先幾隻明顯是不怕死的趟雷手,帶著凶狠的神色直衝衝紮入斯文設下的絞殺波紋陷阱,身體被劃破成一灘爛肉,給後麵的銀狼開路。

    黑色的箭雨收割一片片鮮紅的血花,近身撲前的一隻銀狼被一名遊俠攔腰一劍劈成兩半,腥臭的血液淋了他一身。這隻死亡銀狼的血液更刺激了它身後跟著的大批同伴,幾十隻銀狼衝上來,將那名遊俠合圍,撕咬著他的耳朵,五官,手腳,肚腹,很就將他咬成了碎片。

    “救救……”

    巡林員呼喊的聲音逐漸小下去,再也無法說出那個“我”字。周圍其他的巡林員心難過,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半分。人命都是珍貴的,臨死前誰都會絕望地喊,他們有心施救,卻自顧不暇,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被咬死。苦澀地在心默念一句“一路好走”。

    銀狼實在是太多了。黑夜中熒光發綠的眼睛就像他們夏夜遇到的螢火蟲,大片片飛舞,交配,將整個森林照得發亮,並在黎明時宣告死亡。

    隻不過這死亡不是那些光點的,而是他們的送葬火把。

    梁小夏掏出碎步堵住耳朵,跟著遊俠們一起向著那些光點搭弓射箭。

    生死邊緣,她的呼吸逐漸穩重,綿長。

    那種黑暗的,嗜血的興奮又一次湧了上來。她能夠感覺到手臂皮膚下,血管中。白色的血液汨汨流動,自然之心一下一下,有力。不停地跳動。

    不停抬手、拉弓、搭箭、射出,機械化的重複幾乎不需要瞄準,隻要憑直覺射出。動作迅速如電,還有越來越的趨勢。手臂因為摩擦和用力有些酸麻發熱。手上的時俟輕輕顫著,一絲絲黑氣盤繞在弓柄上,誘惑著她的心蠢蠢欲動。

    雙臂水平舉成一條直線,緊繃的弓弦,彈射的淩厲。梁小夏慢慢聽不見周圍吵雜的聲音了,整個世界,隻剩下她。時俟、以及需要她射擊的目標。

    世界不再需要去看,不需要刻意三點一線瞄準,不需要激越、高昂、不需要那些多餘的,無謂的情感。

    梁小夏閉上了眼。

    手上動作不停,隱隱的,帶有一種獨特的節奏和韻律,她七一慢,兩秒鍾,剛好射出八支箭,分別向著八匹銀狼飛射過去。

    噗——

    八支先後不同射出的箭。在同一時刻命中目標,扼殺八條生命。

    “戰鬥是有節奏的,箭是有意誌的。”

    梁小夏總是不明白,苦棘這句話的意思。苦棘說。她還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她即使箭射得再,動作再狠,沒有節奏,她也隻能在真正弓獵的大門外徘徊,永遠算一個二流的精靈弓獵手。

    現在她明白了,而且找到了自己的節奏,找到了箭的意誌。

    箭的意誌,是蛇的毒牙、是驚雷閃電、是速度和精準之間僅存的那一個平衡點、是在蓄勢待發、壓抑、醞釀後的噴湧,是她的決心、執著,毀滅一切,紮穿所有的瘋狂與冷靜。

    箭筒已經空了,梁小夏卻還是伸手摸向空桶,一根銀色光箭在虛無中形成,被她重新搭在弓上射出,紮向一隻體型是普通銀狼三倍大,長著一身紅白相間皮毛的頭領的銀狼。

    藏在眾狼身後的頭狼看到那支與眾不同的箭,張口噴出一個白藍色冒著寒氣的冰錐,阻擋光箭。

    冰錐穿過了光箭,或者說光箭穿過了冰錐。這道沒有實體的光箭真的像一道光一樣,照耀在銀狼腦門上。

    在箭尖觸及狼頭的一那,銀狼聽到了自己腦骨碎裂的聲音。這也是它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頭狼被一箭射死了,白肉見骨,腦漿橫流。神秘的箭支化為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失去了指揮的主心骨,眾狼慌亂。有的銀狼夾著尾巴,嗚咽著向後退,有的銀狼則因為頭狼的死亡而變得更加瘋狂,利爪揮舞,嘴中吐出冰錐紫電,不要命地攻擊巡林員。

    梁小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射死了什麼。她閉著眼睛,手指不停地夾著一根根細長的銀白箭支射出,帶著節奏舞動,就像樂曲的指揮官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嗒、嗒嗒嗒、嗒。

    每一個小節後,都有幾條生命隨著手臂的揮舞散去。梁小夏嘴唇輕輕開合,似乎在無聲地輕哼歌曲。

    亡魂的安葬曲。

    每秒鍾都有幾隻銀狼死在梁小夏的弓箭下。她召喚出的元素使仆也配合地圍在梁小夏身邊的四個角上,清剿企圖靠近她的銀狼。屍山血海,銀狼的屍體堆疊得很有規律,每隔一段固定的距離,就有一排白色皮毛的狼屍,全部一箭斃命,左眼紮穿斜躺在安息森林的天空下。

    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鷹身女妖們長著老太婆一樣醜陋的臉,嘎嘎亂叫,撲打翅膀落在銀狼的屍體旁邊,被腥鹹的血味刺激得眼睛通紅,你爭我搶地啄食狼屍。

    “這群該死的銀狼還真是沒完沒了。”繆拉在遊鬥過毒液惡鬼後沒有休息,繼續消耗體力,高強度對抗銀狼。身上帶的箭支早就消耗完了,他們布下的陷阱也被先頭的狼踩踏一空。現在繆拉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揮著劍,幹砍銀狼的身體。劍身已經鈍了,砍在銀狼的骨頭上,劍刃凹陷,坑窪不平。

    繆拉的手臂酸麻,手中揮砍的劍仿佛沉重了許多,動作也不再敏捷。再次隔腰斬殺一支銀狼後,他單劍撐地大口喘氣,汗水幾滴不停沿著臉龐流過,滑到尖細的下巴上,墜不住落在地上。遠處,又一名巡林員大吼一聲,絕望、不甘地慘死在銀狼口中。

    斯文站在繆拉身邊,一腳踢在一隻準備撲向繆拉的銀狼肚子上,將它踢得在空中翻了個過,重重砸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哪怕是變成了人類,他還是喜歡用踢的解決問題。

    “老師,可以的話,請盡量多靠近些夏洛小姐。”兩個人的距離不遠,斯文聲音低低地在繆拉身邊來了這麼一句話。

    繆拉也注意到了他那個神秘、怠惰,總是看不透的小不點學生。她一個人殺死的銀狼已經超過一千隻了,短短二十分鍾,一千多支箭,沒有一箭落空,全部紮在銀狼左眼上。這群來路不明的狼,被她一個人就幹掉了將近三分之一,比其他人消滅的總和還多。到了這個時候,她隨身攜帶的箭早應該用完了才對。可她手上還在不停地射出一道道白色的箭,永動不停。

    她到底是誰?超越人類極限的夜視能力,完全無法理解的弓箭專精。斯文上次見到有人使出箭意級別的箭法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對方則是一個看不出年齡,國色天香的絕美女子。

    是精靈!

    繆拉瞳孔凝縮,能夠合理解釋這一切的,隻有一個神秘的種族,傳說中住在森林中,對人類抱有敵意的長壽精靈!

    精靈不是都成年後才能出森林嗎?她到底有多大了?誰來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繆拉一向自詡為精明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事情從他接到求救信號,帶著人深入森林以後就開始亂糟糟的。先是大量的人失蹤、再是愛徒受傷、再到被群狼圍攻,後麵還有一群鷹身女妖虎視眈眈。現在他帶了幾個月的學生也突然像換了個人,以他連仰望都不及的速度射殺銀狼。

    在弓箭上的造詣,每提升一點點都無比困難,0.001秒時間間隔的縮短對使用弓箭之人都彌足珍貴,更不要說在射箭的同時保持準頭和穩定性。

    梁小夏的箭自從開始射出後就沒有停過,速度不減,反倒越。閉著眼睛,不需要箭,不需要瞄準,白色的流星在林間飛舞,源源不斷地收割生命。

    這就是精靈嗎?實力差距就像是深淵一般,在他和梁小夏之間隔開一道黑色的,巨大的鴻溝,讓他驚恐,敬畏,心驚膽戰。仿佛在嘲弄他身為人類,身為遊俠的無知,弱小,不自量力。

    繆拉第一次開始抱怨起自己的種族出身,嫉妒他怎麼沒有生為一個精靈。

    “老師,我可什麼都沒說,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關我的事。”斯文看到繆拉驚疑詢問的眼光,很鎮定地單手扶了扶眼鏡,推卸責任。同時拿著劍的手反手背刺,紮入身後一隻準備偷襲他的銀狼。

    這麼說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繆拉在此時,連自己的得意弟子也看不透了。

    斯文也不是什麼好心的人,他對待人類的感情從來不深。能夠提點一下繆拉不過是因為他在對方身上沒有看到必死殺局,證明他在這次遇險中還有一線生機。也算是還他這幾年教授自己上學的情而已。提點過這一句後,再不多話,回身向著梁小夏身邊殺靠過去。

    “主人,我來保護你了。”斯文叫梁小夏主人叫得無比順溜,沒有一點身為傳說中馬人的高傲自尊。

    梁小夏緩慢睜開眼睛,脫離了那個玄奧的狀態,那些她後來射出去的箭,全部是自己的精神力化成的。消耗幾百隻意念箭,她早該腦仁疼到抽搐了才對。揉了揉酸疼的肌肉,腦袋卻是一片清明。

    “謝了,鏡月。”梁小夏摸上額頭那個軟滑的涼涼的絲帶,心中默念。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6
第九十七章 血祭

唯血與火中可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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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夏第一次短時間內射出去這麼多箭,體力消耗也很大,指縫之間夾箭的雖子又磨得破皮了,父親送的那雙鯊魚皮手套有些磨白,卻還是完整,不愧是海族的好東西。手指依日如同別的精靈般細長,留著一點點指甲,指節卻粗磨厚礪,關節有些突出,不像是普通女孩的手,更不像是小孩子的手。

    想要做一名最好的弓獵手,就不能再想有一雙細嫩好看的手。世事兩難全。

    她很不在意地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傷,掏出一塊小布,先低頭擦拭時俟。

    “斯文,收拾收拾,準備跑路吧……”梁小夏好整以暇地收拾完畢,又看了一眼森林上方的天空。四個風元素使仆拱衛在四角,替她清理想要撲上來咬她的銀狼。

    夾空大群的鷹身女妖盤旋,刺耳的叫聲充斥整個森林。一部分沒有奪取到狼肉和碎骨的鷹身女妖在濃鬱血腥味的刺激下,按耐不住,開始一次次俯身衝刺,偷襲地下的狼群和巡林員。

    梁小夏取出一條暗色不易髒的披風,雙手堵住耳朵,指揮四個風元素使仆紮入遠方遮天蔽日的鷹身女妖群,引身自爆。

    “碰碰碰碰!。”四下接連響起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大地顫抖,附近的樹林也被震得東倒西歪。天空的爆炸將黑暗的安息森林炸出來一個透光的大洞。地麵上僅存的幾名和銀狼交戰的巡林員都被氣浪和巨響震得坐在地上。

    黑色的破碎樹枝簌簌下落,爆炸範圍內的鷹身女妖全部被害得稀爛,看不出完整的樣子。墜落在地麵上。

    銀狼也嚇蒙了,不複之前攻擊巡林員的險惡膽氣,“嗚嗚。”地夾著尾巴盲目四竄。不一會兒就全部散入了叢林。

    天空中下起了帶著碎骨破毛的紅雨,林了眾人一身。一個剛剛差點被銀狼咬到脖子的巡林員癱坐在地上,耳朵回蕩著巨大爆炸後留下的“嗡嗡。”聲腦殼也震得“嗡嗡。”響什麼也聽不見。死逃生的他愣愣地操了揉臉,卻連著鷹身女妖的血和碎屍操了一臉血。

    其他巡林員們也都大喘氣,他們不知道這聲爆炸是怎麼回事,安息森林漆黑蔽日,無法辨清天上的景色。可看著眼前慌張逃竄的群狼,也知道自己是得救了的。

    彼之修羅血景,吾之劫後餘生。

    “走吧……”梁小夏背著時俟,雙手向上撐開撥風罩住自己,帶頭衝入了黑暗。

    斯文也拿著一個包裹,跟著梁小夏跑去身影很扭曲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帶大家趕回去!他們就交給你了……”繆拉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帶進來的小隊,對著隊伍中一名中年女巡林員喊了一聲,第一次扔下自己的隊伍,去獨自追逐遊俠班的兩個學生。

    “精靈主人,咱們這是要去哪?。”斯文腳底下沒停,身體靈活在森林中穿梭,極少碰到兩邊的延伸出來的枝權,氣息不亂,甚至還有心思和梁小夏聊天。

    “命運會告訴你的……”梁小夏不冷不熱地來了這麼一句。

    她不是沒看見斯文對繆拉的示好不是沒看到斯文在沿途不停做標記,也不是沒看到斯文有時候會故意拖延步伐等待後麵的繆拉追上他們。

    父妾說的沒錯馬人的確會帶來麻煩。

    穿過鷹身女妖和銀狼的包圍線,安息森林又恢複到了靜謐死寂的狀態。森林沒有風,沒有蟲鳴鳥叫,幹枯扭曲的黑色枝權靜止地掙紮上伸,連樹木的葉子,都開始由一種濃重的油綠向黑綠發展。

    殺戮左眼中,紅黑的氣焰沿著地麵,樹身蒸騰升起,整個世界隻有壓抑沉悶的兩種色彩向她傳達著殺和死的情緒。

    梁小夏手上的時俟仍日沒有恢複意識,一道道黑紅細線緩緩流向時俟中間那顆自然融塑晶石,形成一個小小的黑紅漩渦,在其中流動。她不知道這種自主吸收行為到底應該算作時俟恢複的表現,還是和時俟無關,隻算融塑晶石本身的自發行為。

    “它在吸收的是死亡之氣。不用太擔心,應該是好事。還有三點鍾方向兩公遠處,有伊格卓爾草,和一些怪物。”。意識,鏡月這麼說道。

    梁小夏立刻調轉方向向他指示的方向奔去。斯文跟在她身後又扔下一個追蹤信號,調轉方向跟上她的身影。

    “鏡月這是你說的怪物?。”在接近六百米的地方,梁小夏隱在一片草叢後,伏低身子看著遠處的失堆,和那幾十個圍著烤火的人類。

    這些人類應該都是進入森林的冒險者,有背著弓的,拿著斧子和劍的,有男有女,隻不過這些人現在手拉著手,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圍成一圈,盯著火堆,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聽不到他們的心跳。”

    沒有心跳的人類,還能夠活在世界上嗎?梁小夏仔細打量這些人,他們無一例外眼神空洞呆滯,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一個舉著骷髏火把的人站在圈子內,不斷向火中扔著什麼東西,念念有詞,也是雙眼無神,瞳孔放大。各式各樣的草藥、材料、動物屍骸被扔進烈火,熊熊燃燒,黑色的濃煙從火堆上升起,飄入空中卻不散開,凝聚成一個逐漸膨脹的黑色氣團。

    梁小夏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火堆下方還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法陣,刻畫在司樣黑色的土壤上,非常難分辨。

    這個符文陣的風格,倒是帶了一點上古精靈的影子。不知道和她臀環那把霍瑞茲權杖有沒有關係。算算位置,她現在應該已經是站在安息森林邊緣,遺棄山脈上了。

    身體潛伏在草叢,梁小夏慢慢地和環境融為一休,冷冷盯著前麵的動靜。好的弓獵手,對待獵物絕對不能缺乏耐心。

    火堆上空的黑色氣團仍日在一點點擴大,脹大到一人高時,停止了膨脹。黑色氣團凝實,蠕動,半個小時後,逐漸形成一個模糊的黑色人類外形。

    梁小夏和斯文身後,繆拉追了過來。他甩了甩長發上沾著的汗珠,純做口型問梁小夏:“這些人是誰?”前麵這些聚集在一堆的冒險者看起來像是在舉行某種邪教的聚會。

    “到時候了“舉著火把的冒險者毫無感情地喊了一句,抓出最後一把材料準備投入火中。

    金銀草!

    梁小夏才不管這些人是誰,打算幹什麼。她盯著這夥人等子老半天,為的就是這唯一的一個目的。

    跳起,抬弓,白色的箭支射出,一箭射穿了冒險者的手心。那一小林長著兩瓣金銀葉片的草從他手中滑落,落在了地上。

    投放材料的冒險者被射了一箭,毫無反應。手上的草藥沒有投入火中,他也不在乎。

    這樣的表現,讓梁小夏終於肯定,麵前這一大批都是死人。不是鏡月那種具有獨立思壽能力的人,而是一群被什麼召喚操縱的僵屍。

    沒有智慧的,不算是人,隻算是怪獸。梁小夏從草堆中撲出,打算上前硬搶金銀草。

    “向我主奉上最高的忠誠吧!“頭領冒險者將手中的火把也扔入火堆,語句還是沒有抑揚頓挫的平調,隻是在機械無感情地重複。

    他掏出一把匕首,麵無表情地對著自己的胸口紮了進去,鮮血四濺,滴在法陣上。冒險者麵上卻依然無神,感覺不到疼痛。一刀不夠,冒險者緩緩抽出手中的匕首,對著胸口又紮一刀,在腿上劃了幾道,最後一刀深深紮入自己的肚子,向上一挑。內髒混著血從傷口中湧出。做完這一切,他緩慢地走向火中。

    在拿著火把的冒險者撲入火中後,其他冒險者也僵硬地站起來,各自害開身上的皮肉,讓傷口鮮血橫流,一個接著一個,僵硬地緩慢走入火堆。

    地上繪製的法陣吸入鮮血,從和泥土一般的黑色轉為深紅,再轉鮮紅。法陣發紅發亮,一陣陣紅光沿著法陣刻畫的紋路向外流動,不一會兒就充滿了整個法陣。

    法陣有一股吸力,責些粘枯,梁小夏用力向前衝了幾步,借助腿上的力量擺脫法陣的粘連,搶過掉在火堆旁邊的金銀草,來不及細看,急忙塞進自己的臀環中。

    法陣中央的火焰已經變成了黑色,上方濃煙凝成的人形卻逐漸轉紅。

    懸浮在空中的人形越來越清晰,漸漸能看出眼耳口鼻,梁小夏扭頭一看,猜測這大概是什麼亡靈或者地獄生物,需要用到這種活祭轉化來重現人間。

    事情一般都是越高級越危險,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了費恩弄出來的那個紅色閃電球,以及她之後的遭遇,拔腿便跑。

    她想遠離危險,危險卻不想輕易放過她。

    天空中漂浮的血紅人形裂開兩瓣,露出一個黑色的空洞。

    黑色的空洞刮著陰寒的風,隱隱帶著吸力,不容她抗拒,將梁小夏吸入其中,緩慢閉合。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46
第九十八章 遺棄

    那山穀的邊緣不斷傳來悲涼嚎哭的聲浪,山穀則狂風大作,永不止息。

    我驚駭地發現竟有許多的靈魂無助地在狂風中翻滾向前飄蕩,有些靈魂無可避免地衝撞山壁,痛苦的慘叫和淒厲的哭聲……我不忍。

    ——《神曲 地獄第二層》阿埃,但丁

    ============================================================================

    “唔——”

    身體下麵,趴著的地方很硬,很冰。頭也很疼,不同於普通的酸痛或是陣痛,她的頭傳來的是靈魂撕扯後的餘震,就像腦殼裝著的是一灘會晃動的高熱岩漿,不斷撞擊在頭骨上。

    梁小夏睜開眼,終於看清了自己趴在什麼上麵。

    地板,光滑平整,沒有接縫的整塊白耀石地板上。

    任何事物都無法撐過時間無情的鞭笞,她身下的這一片白耀石地板也不例外。上萬年暴露在空氣中,接受氣流的腐蝕,使這被譽為“時間標尺”的忠堅品質石頭也有些發黃,極好地給梁小夏倒映在其中蒼白的臉添上一抹屬於人類的黃。

    我怎麼又變回去了?

    梁小夏揉揉眼睛,單手撫摸上自己長長的耳朵,耳朵很配合地抖了抖。地麵鏡像中的自己,因為黃色而有些走形,她也還是能看出來,這是自己。淡金色的頭發,一雙越來越像母親的杏眼,詭異的雙瞳。開始有些立體的五官,以及幾乎和父親一模一樣,高挺的鼻子。

    地板中的那個小人對著她笑了笑。有些無力。

    梁小夏自嘲地想,從森林家鄉出來後,她有多久沒有好好笑過了?算計、爭鬥、爾虞我詐、鉤心鬥角。現在的她除了頂著一張白精靈的皮以外,內核幾乎完完全全換成了暗精靈。

    身心俱疲。

    卻也值得。

    為了得到一些東西。必須付出一些東西。付出的代價取決於想要得到的事物的價值。她想要得到的隻是和族人幸福美滿的生活,想要的隻是“和平安定”幾個字,這幾個字,卻注定她得用自己的所有去換取。

    “耀的後代,遺棄神殿並不是一個非常適合你迷茫的地方。”

    梁小夏正趴在地上看自己的鏡像思考什麼,冷不丁被這一聲驚醒。

    轉頭,她才發現。鏡月又變回了本體,長發垂散,披著長長的暗藍色長袍,袍子隨著他的走動不斷流動著星辰般暗淡閃爍的光點,袍子下伸出的**雙足一步一步貼地邁向她,精靈特有的六根腳趾根根分明,連指甲都是整齊修長的。

    鏡月也發現了梁小夏在盯著他露出來的腳趾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蹲下來,單手伸出。捏住她的臉,迫使梁小夏直視自己。

    紅綠色雙眼對上深藍色雙眼,梁小夏隻覺得鏡月的眼睛有一雙滾動星辰的黑洞,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吸走。

    “知道人類為什麼會比我們少一根腳趾頭嗎?”鏡月的聲音陰沉冰冷。

    “不知道。”

    梁小夏發現自己現在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任何事情。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那雙神秘又漂亮的眼睛上。

    “因為他們連我們的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擲地有聲的鄙夷。毫不掩飾的輕蔑。

    “噗——”梁小夏被他話突然的轉變打得措手不及。

    一向沉穩理智,冰冷到不食人間煙火的鏡月竟然會說出這樣缺乏邏輯的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噴笑過後,她感覺輕鬆了很多。好像有一股惡氣,隨著她的笑飛走了。她一直憂心的玫緹斯對她們精靈的戰爭,也因為鏡月的高傲和自信變得更加有希望和篤定。

    人類的紅玫瑰,就由她們精靈來摘取吧。

    她現在有了金銀草,對戰費恩,絕對不可能讓他討到什麼便宜。

    再仔細想想,一些關於人類和精靈的起源記載都很奇怪。

    現在的精靈明顯源自上古精靈,人類卻是從上古時代到現在一直都存在的。是什麼樣的巨變,連“神之子”耀精靈都沒有存活下來,卻讓天賦能力都不出眾的人類逃過一劫?

    關於耀精靈的誕生,各個手劄文獻中都有明確說明,耀精靈,世界之樹的伴生體,生命的衛兵,世界規則的捍衛者。

    人類?

    梁小夏模糊記得,她在艾格瑪瑞亞的課本上見過一句“神創世人”,沒有更多的描述了。這的神是誰?怎麼創造的人?什麼時候創造的人?模糊的話語中,一點點的細節都沒有。

    希望人類不會是真的連他們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梁小夏默。

    “鏡月,為什麼你會變回來?還有,你說這是遺棄神殿,我怎麼會到這來?”梁小夏也知道現在不是情緒起來的好地方,幸好她有鏡月在身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即被遺棄,拒絕假象與輕薄,拒絕恭謙與良善,拒絕正義與秩序…”

    大殿空空蕩蕩的,除了兩邊各十三根高粗的立柱和一個執鞭的上古精靈女神像,再無他無。

    巨大的上古精靈女神高高在上,單手持著一根細長的血紅色藤花鞭,麵目威嚴,神聖不容侵犯。

    “吾主仁慈,懲惡於此,狂風蕩怨,願汝之靈魂在此得到救贖…”

    共二十六根立柱上,頂著房頂的地方,鐵鏈捆縛著二十六名受難者的雕像。這些人中,有矮人,有人類,也有暗精靈,還有一些現在已經找不到蹤跡的上古智慧種族。梁小夏在其中甚至還看見了兩名耀精靈。

    雕刻工藝及其傳神,雕像上的每個人,都麵色苦痛。身上紮滿了弓箭羽刺,披著黑粗的荊棘,仿佛靈魂也在飽受其折磨煎熬。嘴巴張著,無聲地向天喊尖叫,祈求其罪惡的寬恕與原諒。

    “罪惡之熔爐、黑暗之處所、血腥之城堡、遺棄之荒原…”

    梁小夏再次低頭看向地板。白耀石地麵中,無數靈魂掙紮撕咬。向著對方攻擊撕扯,踩踏疊壓,以其他靈魂為墊腳石,手伸向上,妄圖爬出鏡像的地板。惡靈的下麵,火焰的海洋熊熊燃燒,熾熱發白的流炎緩緩滾動。與之接觸的惡靈都瞬間化為黑色的碎塊與粉末。

    “鏡月!鏡月!”

    梁小夏被嚇蒙了,她腳下踩著的根本就是地獄,那些麵目全非,腐肉見骨的惡靈都在把手伸向她,瘋狂砸著白耀石地板,雖然隔著地板他們的手伸不出來,可光看著這景象,她也臉色慘白。

    “鏡月!”

    梁小夏跑向鏡月,拉扯著他的袖子喊他。

    鏡月有些不對勁,眼睛向上翻著不斷眨動。身體也在發抖,嘴念念有詞說個不停,整個身體都在向上蒸騰白煙,看起來像是中邪了一樣。

    “鏡月你怎麼了?鏡月!”

    梁小夏呼喚鏡月不動。隻能拽著他先離開這個地方。這個遺棄神殿恐怖詭異,現在連鏡月都不對勁了,她隻能靠自己想辦法。

    鏡月的腳一步都不動,整個人像雕像一樣直挺挺地壓在梁小夏肩頭,身體就像是注了鉛一樣沉,嘴還是不停地在說大量她聽不懂的上古精靈詞匯。

    梁小夏托著鏡月,咬著牙,挪向神殿那道充滿了紅光的大門。

    三百步,無比漫長危險的三百步。

    地板中的惡靈們也沿著她的步伐追尋,佝僂醜陋的身子和流著口水的白牙都證明他們對**的渴望。

    新鮮的,充滿血液的年輕**。

    精靈的**,他們最愛的仇人的**。

    惡靈們伸出吊著黑色腐肉的手指,尖利的長指甲刮在白耀石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折磨耳膜的銳響。

    “咚咚!咚!”他們捶打著那層阻隔。密集的敲打聲音,在大殿中聽起來像是巨大的暴雨砸在地麵上。

    梁小夏咬著牙,一步又一步,故意抬著頭不去看地板,不去理會那些她腳底麵扣挖地板的腐蝕的手臂。

    她不敢想,這些惡靈到底是真的隻和她割了一層白耀石地板,還是隔著鏡麵的另一個世界。

    “咚咚咚咚咚——!”

    白耀石地麵已經開始有裂痕了,看到裂痕的梁小夏更加驚恐,她掏出一瓶父親給她準備的蠻牛之力藥劑,肉疼地看了一眼,一飲而盡。

    一片橘黃色的光在她身上閃過,暖暖的熱流在梁小夏全身流動。她將鏡月的雕像身體轉手抱在懷,身體充滿力量,抱著他沒命地向外跑。

    做精靈做到這個份上,她真是算可以的了。

    空蕩高挑的大殿,二十六個被縛的巨大罪犯,嚴肅冷漠的耀精靈女神一動不。和他們相比,一個像芝麻一樣大的梁小夏,奔跑在全幅展開的地獄畫卷上。

    不遠地方,一個在惡靈山最頂頭的惡靈已經砸破了地麵,膿包綠腐的手臂從堅硬的白耀石地麵戳出,五指張開,猙獰地伸向她。

    梁小夏討厭它身上的暗綠腐肉和青筋,這種綠色玷汙了她對森林的美好回憶。

    單手一揮,一個小火球術衝著那隻手臂砸過去,火焰正中砸在它張開的手心,惡靈吃痛,又將手縮回去了一點點。焦黑的手也讓梁小夏的心情鬆了一點。

    “肉——血——!”

    被這隻惡靈踩踏的其他惡靈也不安分,抓趴著將頂端縮手的惡靈揪下來,分吃幹淨。連著肉的骨頭,大塊毫無水分的幹肉,眼球,舌頭。惡靈們迫不及待地爭奪那一具飽浸罪惡靈魂的肉塊,咀嚼吞咽,享受**在牙齒間滾動的美妙。

    在這火與血的罪惡之地,一點點新鮮的**都不能被浪費掉。

    分食完畢的惡靈舔撮著手指,“餓——好餓——能有什麼東西來填補我的空虛——”,那一小塊腐爛的肉使他們的內心依舊不滿,空虛的靈魂想要索求更多,更多。

    “血——鮮美的肉——!”

    萬年來,他們的饑餓,他們的苦痛,終於有了新的傾斜的點。那就是上麵的精靈,綠色的強大的靈魂,年輕新鮮的**,多麼飽滿,多麼誘人!

    惡靈們重新掙紮搶奪,占據高點的惡靈將手伸出之前的惡靈砸破的洞,用腐爛見骨的胳膊肘撞擊白耀石地板。

    “吃掉她——吃掉她——吃——!”

    象征永與光明的白耀石堅硬無催,卻在時間和惡靈的雙重摧殘下開始出現裂痕。這些裂痕像蛛網一樣,沿著一個點,擴大、擴大,帶著細密的“哢嚓哢嚓”聲,蔓延至梁小夏腳下。

    “最好別再見,你們這幫混球!”

    梁小夏已經走到了神殿的大門口,她一隻腳踏入充滿紅光的傳送大門,抹了一把滲入眼睛的汗水,單手向這些地獄的靈魂很不文明地比了個中指。

    墮落到隻剩**的惡靈,最好永世接受懲罰。

    (其實是她小心眼地覺得這些惡靈汙染了她喜歡的綠色。)

    身體融入紅光,再睜眼時,她已經站立在了一個高崗上,懷中抱著的鏡月似乎已經睡過去了,眼睛閉合,身體不再如之前僵硬沉重。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紅色,入目可見的都是一片暗紅。連綿起伏的紅色土丘,紅色的沙地,紅褐色的幹涸河床,這個世界,隻有一片紅與褐。

    沒有生命,沒有水,梁小夏眯著眼睛,連一株枯死的小灌木都找不到。

    隻有一片崩壞的,充滿絕望與風之哭號的粗砂。

    這簡直就是一個受到詛咒的世界!

    狂暴的風卷著漫天紅沙,吹打在她的臉上,割破她柔嫩的臉皮,割出一片片細小的傷口。不到片刻,梁小夏的臉上就多出好幾條血口子,她不得已捂著麵巾,保護住臉皮。身上的那套獵裝也扛不住紅沙的吹打。狂風像一把把細小的裁紙刀,在她的衣服上割出一條又一條破痕。

    半眯著眼睛,眼皮被粗砂打得生疼,還有些碎沙在不停向她耳朵鑽。

    站在高崗上,她堅持不了多久。

    風太大了,頭發被吹得淩亂無形,梁小夏半弓著身子才能站穩。她緊緊抓著鏡月的衣服,將他拖下山崗。

    蠻牛之力藥劑的時限還剩下十分鍾,她得在藥效過去前,找到能給兩個人落腳的地方。

    梁小夏的運氣還不錯,帶著昏迷的鏡月下山後憑著感覺向前行了一,就找到了一個山洞,洞口有紅色大條石固定承重,還係著一塊紅色的,被風吹打得破破爛爛的布條。

    看來這並不是沒有人住。

    梁小夏顧不上這些,先安頓自己要緊。

    遠處漫天的紅沙卷曲升空,尖銳嗚咽,獨屬於精靈對自然的敏感直覺告訴梁小夏,大沙暴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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