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499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49
314章 妖族強援

  狄征的眼睛裏,滿是縱橫來去的激電閃光。//免費電子書下載//此時又末達夏季,林間自然沒有閃電,閃電來自戰神風手中的長槍。

不得不說,戰家的瞬獄槍果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絕學。槍勢盡展有,直有三軍辟易的不世狂猛。人添槍勢,槍增人威,在戰神風手裏,長槍和他合為一體,再分不出是人禦槍,亦或是槍禦人。

至此,狄征方知戰神風的修為尚在淩天越之上。這老爺子那又臭又爆的脾氣,卻正合瞬獄槍的槍境。縱使之前給狄征弱了三分氣勢,現在槍法展開,不知不覺中便進行人槍合一之境,借由瞬獄槍的槍意氣勢狂飆,仿佛一團雷光般萬千槍影將狄征籠罩在三丈方寸之地中。

一時間,狄征隻守不攻。

狄征知道,瞬獄槍狂猛至極。但這等猛攻狂轟的招式必不能持久,此乃天道自然之法,分毫不由人力而轉移。因此狄征在等,等戰神風力竭氣衰的時候,就是狄征反擊之時。可狄征的時間也沒有多少,畢竟在他身後還吊著白世文和紫微真人兩名天位高手。血煞天魔雖然等同狄征的另一個分身,且是無有實體之物,不懼人多。可白世文和紫微真人並不是普通的好手,他們雖在七位宗主中排行最末,但再次也要比金萬兩那些靠七夜提升功力晉級天位的山寨高手強。

血煞天魔能夠架得住金萬兩和丁絕的聯手。卻不見得能夠應付得了白世文和紫微真人。

狄征雖知這點。但心中仍無驚無怖、無憂無喜。手裏這把血色軒轅,不像以往般大開大合,決蕩八方。而是化作一麵紅綢,把狄征守得滴水不漏。任風雨再急,狄征身邊卻安靜得如同一麵平靜的湖泊,波瀾不起。

位於戰場百米之外,穀凝秋俏然而立,神色複雜地看著遠處的對決。

她身為上清宮宮主,眼力自是高明。穀凝秋知道那團纏著白世文和紫微真人的紅霧,實為狄征的天位魂鎧所化。狄征這魂鎧十分特殊。比穀凝秋見到過的鋣那種全然舍棄防守而專注於攻擊的魂鎧尚要特別數分。狄征這魂鎧舍卻得更加徹底,穀凝秋不知道他是如何讓魂鎧成為獨立的存在,其棘手處不下於一名天位高手。

有得必有失。

穀凝秋同樣不知狄征究竟犧牲了什麽,才能儔就如此奇特的魂鎧。

可縱使他那天位魂鎧再怎麽特別。能夠纏得住白世文和紫微真人一時,卻纏不住他們一世。這兩人雖排名最末,但畢竟真才實學擺在那。不用多久,天位魂鎧必定不支。到時候,若狄征無法擺脫戰神風的糾纏,那合三位宗主之力,狄征今天必無幸理。

一切皆在穀凝秋的計算之中,她的無上智能,向來算無遺策,這次也不會是個例外。

可穀凝秋心中卻甚不好受。

問題就在於狄征並非十惡不赦之徒。相反,他對發妻的至死不渝,這份情感讓人尊敬。可對於這樣的人,卻因為立場不同,穀凝秋卻得恨心毀了他。她知道,縱使今日殺了狄征,此後她必定修為倒退。因為愧疚,會讓她圓滿無暇的心靈產生一絲破綻。

知道歸知道,卻無人能夠改變這種局麵。穀凝秋也隻能夠在心中感歎一聲造化弄人。

便在這時,場中的白世文朝血煞天魔刺出一指。這一指搖曳不定。指間勁道吞吐不休,全然無法讓人側度。當它似緩實疾地刺中那團血霧時,天魔發出自出道以來第一聲受傷的慘叫。當下血霧急湧,大有退卻之間。而在後頭的紫微真人見狀,一手指天。再猛然點向天魔。

隻聽九天之外一聲雷鳴,瞬間有天雷落下劈在血霧裏。天魔再叫。血霧湧動不休方化去雷力,但血霧卻已經薄了數分。

紫微真人出身煉氣宗,煉氣宗講究的是以氣禦萬物,這萬物裏,威力最為強大的便是剛才的那道九天驚雷。若給紫微真人時間,全力運使下他可召來九九八十一道九天雷火。那是記載在煉氣宗典籍《禦盡萬物根源典》裏的不世絕學“天劫雷火陣”,當然,這其中稍有誇大之說。九天之雷和真正的天劫雷火尚有一定的差距,但受八十一道天雷轟擊,卻也不是普通天位者消受得起。

隻觀此刻,天魔受九天之雷一擊便已受傷不輕,當知這天雷之威,實不容小瞧。

然而就在兩位宗主要趁勝追擊之時,異變忽起。

一團黑霧從紫微真人腳下騰起,瞬間便把真人籠罩於其中。這片黑霧甚為古怪,真人一入其內,氣息全失,仿佛人已經消失了一般。隻是黑霧不斷穀動,仿佛其中有人鬥法,才讓人知道紫微真人並末消失。

而另一邊的林地裏傳來激烈馬嘶,跟著蹄聲急如驟雨,傳瞬而來。那是匹眼噴幽火,渾身皮肉脫盡,隻餘骨骼的鬼馬。鬼馬之上,載著一付高大的骨架。骨架身披鐵甲,鐵甲尖刺四生,猙獰恐怖。而這高大骷髏的雙眼裏同樣噴射著濃濃紅光,卻非死物。

白骨骷髏手持一柄黝黑魔斧,在距離白世文百丈之時,骷髏身上每根骨頭都綻放血色流光。血光化霧,把骷髏和身上鬼馬包裹在一起。頓時,骷髏的魔斧上拖出一道淒厲的紅焰,直取白世文!

看到白骨骷髏和黑霧,穀凝清頓時知道誰來了。

那吞沒了紫微真人的黑霧應該是酆都鬼王,而那縱馬飛奔的骷髏則是秦嶺屍穀的白骨將軍。場中,白骨將軍轉眼殺到。這妖王一招一式皆是鉛華洗盡,招招奪命的不工之作。白世文應付起來亦十分吃力,他居世林的功夫講究運策布局,以兵法入武。偏是白骨將軍的招式大開大合,一力降十會的猛招。任白世文縱是武侯再世,布下逆天之局,也給你橫衝真撞,拆個一幹二淨。如此一來,白世文縱有滿腹妙計奇招,也無從使起。

而另一邊,鬼王以身化霧,又以霧包裹了紫微真人。那黑霧不但隔絕了紫微真人的氣息,連同天地靈氣也隔絕了開來。人在霧中,紫微真人的禦氣之法無從用起,招架起那壞鬼書生狀的鬼王來,亦十分辛苦。

兩大妖王這一出手,各自針對白世文及紫微真人修為上的缺點,頓時把這兩名宗主製得死死的。

穀凝秋見狀,便想出手解圍。但腳步方抬,卻又放下。因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周圍的空氣竟變得冰寒無比。一股肉眼難纏的極寒氣旋如同蜇伏的魔獸在安靜地等待著,一旦穀凝秋貿然踩進氣旋中便暴起發難。

她本身所修為《九天冰玄決》。對於寒氣的變化了若指掌。可穀凝秋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在不讓她發覺的情況下布下這隱而不發的冰寒氣旋。其人修為,已當得上深不可測四人。

穀凝秋微皺秀眉,道:“可是西方惡澤的白素姐姐到了。”

除了那曾經在杭州留下千古美名的白素貞,現改名白素的惡澤妖王,穀凝秋想不出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把水係靈氣玩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林間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跟著有淡淡的素白身影出現在穀凝秋前方不遠處的一株老樹上。她素衣似雪,不沾染俗世一絲塵埃。黑發如瀑,自然地垂於雙肩,勾勒出她那輪廓分明的俏臉來。眉如遠山含黛,眼若迷離煙水。雙目顧盼之間,水氣暗生,便似是個水捏成的人兒,卻不是白素又是誰?

白素慵懶地靠在樹上,一雙纖纖細足寫意地在半空蕩啊蕩著。她看著穀凝秋,輕聲道:“小妹妹,看你喊我一聲姐姐的份上。姐姐勸你乖乖站在原地不動,否則姐姐的《冥河弱水決》又豈是布著玩的。”

穀凝秋一聽《冥河弱水決》五字,當既無奈搖頭。所謂弱水三千,鴻毛不起。這弱水決正是白素的成名絕學。弱水決可攻可守,攻時如冥河濤濤,莫不能禦;守時則弱水不起,管你道行通天,法決威猛,一入弱水,盡皆沉底。《冥河弱水決》聽似一決,實為兩式,為冥河及弱水之別,卻正暗合水意的剛柔並濟,比之上清宮《九天冰玄決》的剛烈有餘,陰柔不足要高明數分。

這便是自創與傳承的區別。

“不知姐姐和其它兩位妖王齊至,到底是何用意?想我七派與三大妖地井水不犯河水,姐姐今日又何必在我七派之事上強插一手,徒增煩惱。”穀凝秋淡淡道,語氣裏卻帶著一絲威脅的味道。

畢竟和七派為敵可不是說著玩的事,縱使三大妖地乃化外妖修,七派對其從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得過且過。可如果七派認真起來,恐怕除了白素的西方惡澤比較棘手之外,酆都鬼城和秦嶺屍穀尚末被七派真正放在眼中。

隻是現在世間有了個七夜,七派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對付三大妖地罷了。

白素聞言,輕輕一笑道:“妹妹是否孤陋寡聞,難道不知我三大妖地已經共奉一王。犯你七派,現在可不是姐姐說了算,要看我那小相公的心情了。”

“鋣?”穀凝清腦海裏掠過一個孤傲的年青高手身影:“你稱他……”

“沒錯,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誰。”女子的眼中煙波暗生:“兩千年的輪回,那當時翩翩書生,已經化為如今殺伐果敢的他。兩世的他都讓我心醉,我也分不清更喜歡前世的漢文,還是這一世的他呢。”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0
第315章 妖王決意(上)

  穀凝秋隻覺頭痛,她原不知鋣如何輕易拿下惡澤妖王的寶座,再進而召開萬妖大會一舉成名。

如今看來,卻是他和白素之間的宿緣在作怪。就是不知這是巧合還是鋣的有意為之,若是後者,說明鋣的修為高深。畢竟要通宿緣,明因果,那是天位原始一境才有的大能。

和其它修行境界般,天位隻是一個籠統的劃分。實質上,它還分別有三個不同的境界,自高而低分別是原始、混沌、太初。目前而言,包括穀凝秋在內的七派宗主都是天位太初境,這是天位最低層的境界。踏入太初,能感應天地靈氣的流動,從而導引入體,以為已用,故靈力似無窮盡,一招一式皆具天地威能;或證得混沌,則對天地靈能使用入微。天地靈氣再不是以粗淺的方式引導入體以攻敵,每一絲每一毫的靈氣卻被運用到巔峰,經合再普通的招式也能夠發揮出天差地別的威力,到了這個境界,已是移山填海般的仙家手段。

至於最後的原始一境,則能起宿慧、斷因果。明白過去無數前世之因,知今日所得之果報及恩怨,故若能了斷塵埃,則能得道問仙。進入原始一境的天位者,已和仙人所差無幾,區別隻在於尚有一具凡體俗軀。若能證得大道,自然白日飛升,從此踏進仙途逍遙自在。

但華夏泱泱五千年,記錄在冊達到天位原始境的寥寥無幾。能入太初已是難得。更何況原始。大道非是坦途。能得道證果的又有幾多?

場間變化自然瞞不過狄征和戰神風的耳目,然而兩人卻視若末睹。狄征無悲無喜,手中血色軒轅化成如血煙霞,守得滴水不漏。而戰神風已經連化數式,從暴風式化驟雨式,再變驚雷式,最終又以無定式狂攻。但不管他槍勢如何窮盡天地之威,卻偏是攻不進狄征那蒙朧煙霞之中。戰神風的瞬獄槍便如狄征所料,強則強矣,但剛者無法持久。幾式輪番使來。戰神風已覺力竭,心頭隱隱跳動不已。

偏在這要命的時候,背後忽生惡風,襲腦而來。

戰神風再怎麽托大。也不敢背後受敵。當下無定式中,槍勢激蕩,卻是虛招,引得狄征劍光閃爍,苦苦招架時。戰神風拖槍後退,槍縮腰後,再交左手,最終如電激撞,點往身後帶起惡風之物。

這時戰神風才看清,那是一柄方形怪刀。

長槍點在怪刀上。兩者間有蕩開圈圈靈氣漣漪。戰神風隻覺撞上一座大山,悶哼間嘴角溢血,抽身飛退。

怪刀卻去形末停,直往狄征刺去。狄征剛要招架,心中微微一動,卻垂劍不動。眼看這方形怪刀便要紮進他的身體,突然間卻轉了個彎,又斜斜飛向了戰神風。戰神風這才看清,這怪刀刀柄上係有鐵索,鐵索自樹林深處而來。不知長有幾米。但能夠在如此遙遠的距離仍操刀如飛,且勁力不散,這份修為隨便扔到哪裏都足夠驚世駭俗,卻不知是何人。

想歸想,他手下可沒閑著。長槍先是回縮。突然槍勢暴漲,槍尖化成點點豪光。狂風暴雨般朝怪刀迎去。

兩者在短短瞬間相擊不下百個回合,怪刀才飛回林間,而戰神風雙頰更是飛起一片暗紅雲暈。

“若我是戰神風你的話,此刻必定退去。若是不然,你該不會想兩名天位者前後夾擊吧。”有淡漠的聲音自林間傳來。

在狄征和戰神風的感知裏,一團靈氣正不斷湧來。林間的陰影處,這時亮起一團紫色的火焰。紫焰不斷壯大,最後自焰中走出一人。

此人甚是年輕,一短黑色短發無風自揚。他手中拎著那方形怪刀,手臂之上卻有一龍形臂鎧。正是這臂鎧不斷噴吐著紫色火焰,纏繞著其人全身燃燒不休。這人,卻不是把軒轅劍送給狄征的鋣又是誰?

不過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統禦萬妖的大妖王!

戰神風雖末見過鋣,卻從穀凝清的口中大致知道鋣的形象。再看身後三大妖地的妖王齊至,鋣這大妖王會出現在這裏也並非奇怪的事。隻是戰神風和穀凝秋一般皆不知道,為何向來兩不相犯的三大妖地這次會插手七派之事。

鋣來到狄征和戰神風跟前百米處站定,他的視線穿透的空間落在狄征的身上:“我想和你談談。”

說罷,他又朝來處轉身而走。

狄征默默收起了軒轅劍,散去了天位的靈力,看也不看戰神風,便越過他走向了鋣的所在。

戰神風眼中精芒數閃,長槍幾次拿起放下,最終還是垂下了槍尖。他知道今日已經事不可為,又何苦強行出手。

鋣一走,坐在老樹上好不寫意的白素跳了下來。那雙晶瑩剔透,動人心魄的赤足就這麽輕輕踩在草地上,白素對著穀凝秋盈盈笑道:“好了,相公他們走了,這裏也沒我們什麽事。小妹妹,咱們就此別過吧。”

說罷,白素身影突然消失,就連穀凝秋也無法捕捉到她是如何離去,隻聽林間有她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小黑小白,我們走羅。”

林間白骨將軍聽到,長笑一聲,魔斧連續幾個斧花逼開了白世文,便縱馬掉頭疾走。而那糾纏著紫微真人的黑霧中則響起一聲冷哼,顯是鬼王不滿被白素如此稱呼。黑霧飛旋,在半空凝出一個書生般男子的身影。在男子腳下,則是一臉忿然的紫微真人。鬼王看著紫微真人嘿嘿笑道:“老頭,咱們下次再鬥過。”

“恭送鬼王。”紫微真人卻是涵養極好,撫手笑道。

鬼王哈哈一笑,身體再化黑煙,黑煙鑽入地麵,瞬間失了蹤影。

戰神風這時也退了回來,和白世文及紫微真人一同看向穀凝秋道:“凝秋,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三大妖地插手,擊殺狄征一事已經無從做起。走吧,我們先回遼北,好與了空師兄和雲海大師合議。”穀凝秋淡淡說道,但不知為何,沒殺得了狄征,她反而心中高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狄征眼前一亮,卻是已經出了樹林。這是一處山坡,坡下有官道如蛇盤繞。再看遠處,哈爾濱市已經遙遙在望。在那裏,有狄征一個必須殺,他卻不想殺的人。看著那座城市,狄征微感矛盾。

鋣就站在狄征的旁邊,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麽站著任山風吹拂。

“狄征,你知道我從哪裏來嗎?”突然,鋣開口說道。

狄征一愣,搖了搖頭。鋣的身份對他來說一直是個謎,狄征想不通他是如何得來的軒轅劍,又怎麽會隨隨便便就送給他。

鋣看著遠處那繁華的城市,低聲道:“或許你會覺得驚訝,但我確實來自於比你們這個時空推前二十年後的末來……”

狄征瞳孔一窄,失聲道:“你是說,你來自末來?不可能,你……”

“怎麽辦到的是嗎?”鋣淡淡道:“十二都天陰冥陣。”

狄征再震,十二都天陰冥陣是什麽他很是清楚。還記得小仙仍末失憶之前,有次和狄征說起這世間大陣,便指出這十二都天陰冥陣是世間少有的邪惡陣法之一。十二都天陰冥陣功能逆天改命,亂入陰陽,是足以幹擾因果輪回的邪陣。說它是邪陣,那是因為它每次發動,皆需大量怨氣入陣,方能以怨氣擾亂陰陽,達到此陣所要的效果。

聽聞鋣竟然使用這種邪陣從末來而至,狄征哪能不驚。畢竟要支持十二都天陰冥陣運行的怨氣,至少需要萬條生命方能夠辦到。就算狄征已經入魔,也萬萬做不到這種惡行。

“你想錯了,我沒有殺人。”鋣像是知道狄征在想什麽,搖頭道。

狄征寒聲道:“你當我三歲小孩麽,沒有殺人,哪來運行陰冥陣所需的怨氣?”

“很簡單啊。”鋣看著狄征一字一句道:“因為在我知道的末來裏,人都死光了!”

今天已經是狄征第三次感到震驚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鋣,無法相信那是人間的末來。

“很吃驚吧。”鋣自嘲道:“有時候我也不願相信,看著這個時空的人間,我總覺得那是自己所做的一場夢。可是狄征,那不是夢。知道什麽叫萬裏伏屍嗎?我知道,城市變成廢墟,死去的人,屍體可以鋪上一萬裏,甚至更多。所有人都死去,甚至連其它世界也放棄了人間,它們悄然斷開和人間的聯係,讓人間變成三界中獨立的存在,並任其走向滅亡。知道是誰把人間推向深淵嗎?是七夜,是你現在正為其效力的那個人!”

不管狄征的震驚,鋣繼續說道:“在我的世界裏,七夜和其它伽羅降臨人間,他們找開了兩界通道,讓修羅界的生靈蜂湧而至。那是一場艱苦的戰爭,在最初的幾年,華夏就已經淪陷。這些惡魔開始飄洋過海,向世界的其它角度伸出魔爪。但包括七夜在內的九名伽羅仍留在華夏,因為在這片大地上,仍有繼續對抗他們的人存在。那些人當中,就有你!”

“我?”狄征指著自己說。

“沒錯,你!你是所有人類的希望,最強大的修真者。而我……”鋣輕輕道:“我是你最後,也是唯一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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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妖王決意(下)

  “我竟然是你師父?”狄征喃喃說道,心中有幾分恍惚。他倒沒想過未來的自己本事挺大,竟然教出鋣這種天位高手來。

不過這倒解釋了鋣竟然也會使用紫天炎的原因,畢竟《紫天炎決》不是普通的法決,就連當年小仙從她隱穀的典藏中找出來讓狄征修練,也是存世的唯一孤本。若鋣師出狄征的話,那習得紫天炎也是情理中事。

“是的,你是我師父。在那末世般的世界裏,是你教會我要堅強,抱著希望,永不放棄,所以我才能夠走到現在。”鋣看向了狄征,冷冷道:“可我沒想到,這個時空的你卻那麽懦弱。現在的你,隻想著你自己。隻想著逃避自己的責任,你和我認識的那個狄征完全不同!”

狄征聞言,先是一愣,然後亦冷笑道:“如此說來,未來的我是菩薩心腸,以天下為已任羅?抱歉,不管未來那個我怎麽樣,現在這個時空,我才是我!”

鋣聞言,不答反歎,搖頭道:“你錯了,狄征。未來的你和你一樣,同樣愛著夏小仙,同樣有很多無法舍棄的東西。他和你唯一的區別是,未來那個狄征並不逃避自己的戰鬥。”

“那什麽是我的戰鬥?七夜嗎?為什麽,為什麽七夜就是我的責任?”狄征激動地吼道:“天下能人無數,憑什麽要我站出來對抗七夜?我累了,你們知道嗎?我隻想喚回小仙的記憶。然後和她退隱。直到終老。所以求求你們,別把擅自把責任往我身上套,我不是救世主啊!”

狄征終於道出壓在自己心中多時的話,他確實累了。什麽正邪的鬥爭,什麽黎明蒼生的幸福,他通通不想管。他隻想過回以前的日子,若時光可以倒留,他寧願做回那個無名的散修,也不願意當現在這個名震天下的高手。

鋣再歎:“狄征,當軒轅劍被你喚醒的那一刻開始。七夜就是你宿命的終點。不管你信不信,有些因果早已注定,有些輪回無法逃避。你越是想逃避,到頭來。隻會更加傷心。”

狄征看著這個年青的妖王,久久無法言語。鋣這番話,似乎裏麵有什麽東西觸動了狄征的心,但具體是什麽,狄征又說不出來。耳中,響起鋣一聲深深吸氣的聲音。

“我要說的就這麽多,至於你做什麽樣的選擇,那是你的自由。”鋣正色道:“這次除了特意趕來給你解圍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願意站出來對抗七夜,那麽憑你現在的修為本分勝算也沒有。要對付七夜。至少得天位原始境才能夠做得到。但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就是找到軒轅劍的器魂。我知道,現在你是用另外一種方式讓軒轅劍擁有器魂,可這終究不是大道。別問我軒轅劍的器魂在哪裏,若你有心,遲早會找到。就像我剛才說的,因果早有定論。”

留下這段話,鋣轉身而走。不知為何,看著他的身影,狄征感受到一股決然之氣。

走出百步後。鋣立定,淡淡道:“本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等到恢複原始境的修為後才找七夜開戰。可現在看來,若我再不出手的話。七夜就要從修羅界調來自己的軍隊了。我們的機會已經不多,九鼎出其四。再被七夜找到一個的話,五條通道已經足夠讓他的大軍全數通過。七夜,根本不必找齊九鼎!”

狄征瞳孔一縮,腦海裏響起七夜說過的三個要求。

滅一派、殺一人、尋一鼎!

七夜所為,向來自有深意。本來狄征並不在意那尋一鼎的要求,可現在看來,七夜卻把這關鍵性的任務交給自己。若將來知道自己打開了修羅界最後一條通道,是否會後悔不已。內疚和後悔,將會在狄征心靈裏留下無法磨滅的陰影,並終成為他不可修補的破綻。最終,他會因為這抹破綻,而始終無法得聞大道,便對付不了七夜,這恐怕是七夜布下的一個陷阱!

“如果我戰死的話,希望你可以代我保護白素……師父。”

當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狄征微微一愣。再回過神來,鋣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他轉身看向了哈爾濱,狄征開始感到迷茫,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等狄征到達哈爾濱的時候已經是當天下午,他打了輛出租車來到七夜紙條中的地址。那是一幢足有五十層高的大樓,大樓前是個小廣場,廣場中間有一噴池,噴池的基座上雕刻著“長天集團”四個大字。這“長天集團”是哈爾濱知名的房地產公司,公司的業務涉及房產、酒店、渡假村等吸金的業務。即使在全國,“長天集團”也是百強內的知名公司。

此刻正是下午,大樓裏人進人出十分熱鬧。狄征在樓下轉了一圈後,也不急著找秦長生,他回到市區找了間酒店住下後,便躲到房中靜坐。直到夜幕降臨,狄征才睜開了雙眼。再看窗外,已是華燈初上時。哈爾濱又名冰城,若是冬季,狄征便能看到冰雕盛景。可惜現在是晚春時分,即使位處北地,哈爾濱的天氣也日漸見暖,又哪來冰雕可看。

看看時間,已是晚間七點。這個時候,長天集團大樓裏的工作人員早已下班,倒是狄征一探究竟的時候。

位晉天位,狄征已可十天半月不吃不睡。雖現在是晚飯時間,他也沒心思用餐,打了輛車來到長生集團大樓下。狄征下了車,抬頭看上大樓。白天和晚間,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隻見大樓天台,有幾道激光來回在天幕上收動,好不氣派。再看大樓樓體,有led燈不斷變幻著色彩,在大樓天台上組合出“長生集團”四個大字。這大樓在哈爾濱市已經算是高層建築,人若在天台往下看,大有君臨天下,俯瞰眾生之感。

狄征暗道一聲好威風,便雙手插著褲兜往大樓門口走去。此刻長生集團的員工已經下班,大樓業已關門,門口有警衛巡邏。狄征還末走到門前,便有三名警衛大步上前。

“這位先生,我們大樓已經關門了,請問你有什麽事。”一名中年警衛攔下狄征說道。

狄征笑道:“三位大哥好,我找秦長生秦老先生,不知道是否能給我通傳一聲。”

三名警衛一愣,跟著那中年警衛搖頭道:“先生是否搞錯了,我們公司裏並沒有秦長生這個人。”

狄征一愣,道:“怎麽可能,他是你們的董事長。”

中年警衛笑道:“我們長生集團的董事長叫關之棟,又怎麽會叫秦長生這麽奇怪的名字。”

旁邊一名年輕點的不耐煩說道:“走吧走吧,別影響我們工作。”

狄征隻得走開,但他又哪會就這麽死心。以七夜的能耐,是不會弄錯人這麽擺烏龍。如果說長生集團的董事長不叫秦長生的話,那麽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秦長生用了化名,另外一個則是這關之棟隻是秦長生的屬下。不管是哪個可能,狄征隻要上樓一探便知。

看著大門處,警衛出沒,要從正麵進入大樓似乎是不可能的了。而光滑的大樓外牆,普通人自然無法上去,卻難不倒狄征。他悠閑地轉了大半圈,繞到大樓後側,尋了一較偏僻之處,也不運使天位之力。直接提氣輕身,跳上二樓一個空調架上,然後伸手輕輕按在一間辦公室的窗戶玻璃上。狄征靈力輕吐,玻璃立刻無聲化開,變成了一地晶粉。狄征穿窗而入,輕輕落到木地板上。

辦公室裏安靜得過份,直可說落針可尋。他放輕了腳步,走出這間辦公室,來到幽靜的走廊。走廊裏那些布置在角落裏的攝像頭讓狄征皺了皺眉頭,不過也就僅此而已。想狄征速度如此之快,遇到攝像頭時一掠而過。在監控畫麵中,也隻能看到景物微微一晃,落在警衛眼中,自然把那當作是攝像頭偶爾傳輸信號不良罷了。

狄征就這麽來到大樓的消防通道,再縱掠如飛,直接從消防通道掠上大樓頂層。他可是看得清楚,那消防通道入口處貼著張大樓各層示意圖,裏麵清楚地標示著五十層正是董事長的辦公室所在。

轉眼間,狄征已經來到五十層。他推開消防通道的大門,悄悄溜進了走廊裏。走廊中十分幽靜,盡頭處傳來警衛的說笑聲,原是他們剛巡查完這一層正搭著電梯離開。狄征暗道正好,忙照著記憶裏董事長辦公室的所在潛去。

辦公室倒不難走,這一層樓除了會議室、一個多功能廳之外,便隻有董事長辦公室。來到辦公室前,狄征輕輕推了推門。門沒上鎖,輕易地被狄征推開。辦公室裏昏暗一片,隻有外頭不時掠過的光柱餘暈偶爾照亮辦公室。但黑暗並不能難得到狄征,狄征稍運靈力,眼睛當既在黑暗裏閃閃發亮,一切事物在狄征眼中皆無遺漏。

他走了進去,腳踩在紅色的地毯上,很快便繞了一圈。辦公室裏並沒有任何關於秦長生的信息,那張大桌上倒放有一張相片,可相片中的卻是個陌生的老人。就在狄征注意力放在這張相片上的時候,他心中警兆忽生,隻覺背後一道暗勁悄然湧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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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驚天之秘 (上)

  狄征想也不想,撮掌成刀,一記手刀當既迎向暗勁來處,劈了個正著!

兩勁相擊,辦公室裏響起一聲悶響,氣流吹得桌上事物搖晃,那張相片的相框更是被擊得爆裂。

黑暗裏,有人“咦”了一聲。但這偷襲者也是悍勇,雖被狄征察覺,卻不退反進。他腳踏奇步,微微在狄征身前一晃,卻在下一刻欺到狄征旁側,當下又是一掌往狄征拍去。這一掌靈勁蓄而不發,煙塵不起,端的是無聲無息。可惜狄征位晉天位,耳目之靈,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欺入他身體三丈之內而不被他發覺。

不過,狄征心中也是驚訝。這人的功夫十分特別,九成陰柔,一成陽剛。柔中有烈,陰陽並濟,若非修為限於地品,否則若同是天位,必定能給狄征帶來諸多麻煩。他思索間,掌刀化成劍指,虛空往其人的一掌劃去。

劍指末到,勁風銳鳴,刮得那人臉目生痛,這一掌再拍不下去。但他也是了得,掌到中途,五指大張。每一根指頭都顫動不已,其上靈力強度皆不相同,五指如同撫琴,輕輕撫往狄征劍指。狄征隻覺五道強弱不同的靈勁侵體而入,他暗道厲害。劍指化拳,痛擊在那人手掌正中,黑暗中響起一聲驚呼,一道黑影直接被狄征擊得飛起。

狄征卻末追擊,體內靈勁一運,才化去那入體的古怪靈勁。而此時。那人卻又撲上。狄征又豈會怕他。當下合身撲擊,與來人寸步不移地纏鬥起來。

辦公室裏悶響連連,轉眼兩人已交手不下百個回合。這番爭鬥,又與狄征以往所麵對的大戰小戰不同,拚的是純粹的速度和靈覺,製敵於先,以快打快。隻見拳掌幻影在辦公室裏此起彼落,普通人若看上一會,怕已經暈死過去,皆因兩人間的速度已經超越**凡胎所能夠捕捉的極限!

狄征卻是越打越覺新奇。這人的一招一式,皆如迎風擺柳。狄征十成足的力量痛擊到他身上,總為他卸去大半,剩餘小半卻為他奇異功法及招式轉化為自己的攻擊。這讓狄征總有種全力抽打柳枝。柳枝非但不斷,反而轉了一圈後痛抽自己身上的感覺。盡管再這麽打下去,一腳踏在天位境界的狄征必勝無疑,可他哪有心思和來人這麽耗著。再說入魔已來,狄征的心智雖末受到邪念意誌的影響,可魔氣殺機卻讓他的脾氣變得比以往要燥烈得多。

無名火起,狄征眼中血光閃爍,無數銘紋飛現,有古劍的圖案在瞳孔深處升起。狄征就欲招來軒轅劍,卻在這時。有一聲蒼老的聲音在辦公室中響起。

“犬兒無知,狄先生切務動怒。秋雨,還不住手!”

狄征聞言,當下負手而立,看也不看當胸擊來的一掌。

這一掌來到狄征胸口相距方寸處,卻停了下來。黑暗裏響起一聲輕歎,那人依言收起了招式。

辦公室裏突然一亮,狄征微一眯眼,便已經調整過來。隻見辦公室牆邊的書架移開,露出一間暗房。暗房裏走出數人。皆是老者。當中一人正是那辦公桌上相片中的老人,也就是這“長天集團”的董事長關之棟。但在關之棟旁邊的一個老人,不是秦長生又是誰。再看偷襲自己的人,卻是個秀美的年輕人。他手長腳長,雙眼有光而靈動。讓人一見難忘。

視線再落到秦長生身上,狄征抱拳道:“見過秦老先生。”

秦長生哈哈笑道:“秦某自問藏得夠深。沒想到還給小友找著,七夜殊不簡單,殊不簡單。”

他這話裏說著是被狄征找到,卻讚七夜不簡單。隻能說明秦長生早料七夜會找上門,隻是沒料到來的會是狄征罷了。如此一來,狄征便覺得奇怪。秦長生這人,又怎麽會對修羅界的七夜如此熟悉,別人若不知,還以為他們是相識多年的老對手了。

“門主,這……”那長生集團的董事長看著狄征欲言又止。

不止他,連秦長生身後的幾人亦臉色不善。這也怪不得他們,狄征突然來到,而長生門的人消息靈通,又怎麽不知狄征現在是七夜的頭號大將,自然個個如臨大敵。

哪知秦長生卻搖頭道:“之棟,還有你們都退下吧。秋夜你留下,給我和狄小友看酒,今晚我們要喝個一醉方休。”

秦長生這話一出,餘人盡皆變色。那和狄征交手,名為秋雨的年輕人沉聲道:“義父三恩,這人是七夜走狗。所謂來者不善,還是讓秋雨和門裏眾位長輩一起拿下他才是上策。”

大手連擺,秦長生意味深長地說道:“該來的總歸會來,我和七夜間這麽多年的恩怨,也到了清算的時候。你們不必為難狄小友,若他想對我不利,秋雨你剛才絕對支撐不了那麽久,可見小友實已手下留情。”

說罷,秦長生轉身走入暗房:“小友請隨我來。”

狄征不知道秦長生葫蘆裏賣什麽藥,他卻也不懼。一來秦長生和他雖僅有數麵之緣,但這前輩高人絕非宵小之輩,絕不會突然發難;其二,縱使退一萬步講,秦長生是設局對他不利,狄征又豈會懼他。於是狄征負手而行,從關之棟及一眾長生門高手間走入暗室。

夜秋雨低歎一聲,搖了搖頭也走入暗室,再將暗室的大門關上。

這間暗室卻極為寬廣,足有兩百平方左右。從入口進來是一個大廳,大廳裝修極具古意,獨具匠心。那大廳正中的牆壁上掛有一張巨畫。巨畫幾乎占據了整麵牆壁,其中卻隻寫了一個“道”字。此字字體飽滿,行筆間蒼勁有力,如龍遊大地,獨具風骨。那字的收尾處,張揚不羈,意態狂野。

再看左下方又書寫著一行小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最後則是一方印寶,左秦右長生,卻是秦長生的鑒印。

看著這幅墨寶,狄征久久不語,心中頗有感觸。

天生萬物,萬物各不相同。人有人道,妖有妖途,萬物的道盡皆不同。即使是人,每人的道也自不一樣。狄征的道,堅守本心,對至愛忠貞不渝;長孫勝北的道,為愛癡狂,雖死無憾;陸謙的道,心中舍槍之外再無它物,包括自己的生命……每個人的道盡不相同,那麽,秦長生的道又是什麽?

“怎麽,小友對墨寶也有興趣?”不知何時站到狄征的身邊,秦長生淡淡道。

狄征搖頭笑道:“我這小市民,又哪懂欣賞什麽墨寶。隻是見前輩這幅墨寶,雖隻一字,卻道盡世間萬物,有種玄乎其妙的感覺。”

“現在我有點知道為何小友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突破地品,晉級天位了。小友的悟性,非常人所及啊。”秦長生感歎道,又請狄征到大廳正中坐下。

秦長生這暗室布置深具古意,又極簡樸。這廳中不設桌椅,隻於正中擺一幾案。所謂幾案者,既是矮桌,長方形狀,人需坐於地上。這幾案一看,狄征便知道是古物。倒不是狄征的眼力如何犀利,事實上他對古物的鑒賞能力無限接近於零。隻是這幾案狄征一眼看去,便能感受到那由年華沉澱的一份凝厚靈力。而這幾案必定也經過特殊工藝所成就,否則何能保得千年不朽。

幾案古拙,案沿雕刻著雷紋雲圖,象征吉喻安康。能夠使用這種繁複的圖案,放在古代,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使用得起。由此可見,這幾案必定出自那高閥門弟,甚至皇親貴族。這樣一件古玩,若流到市麵上去,那必可賣出個天價。但在這裏,它卻安靜地呈放在地麵,繼續履行著千年前的天職。

幾案之上,擺著一幅茶具,一個小爐。

夜秋雨坐在一旁,在小爐裏生起火來,再於爐上燒起了水。片刻水開,他用纖長的手指拎起表麵尚滾燙的壺具,再熟練地倒進一個紫沙壺裏。紫沙殼中已盛清茗,開火在半空掠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再落入紫沙壺中時,水溫已經略微降低,正是適合泡茶的溫度。香茗經水一澆,頓時茶香四溢,就連狄征這個不懂品茶的人,也不由喉舌生津,恨不得拿起一杯清茶痛飲。

酒飲其烈,茶品其香。

這壺清茶經夜秋雨一手妙手泡製,不一會兒已經倒滿了兩隻茶杯。做完這一切後,夜秋雨淡淡對兩人說道:“義父,狄先生請坐吧。”

“請。”秦長生打了個手勢,招呼狄征分別坐在幾案兩側。

狄征坐下後,秦長生用兩指拈起一個茶杯。他把茶杯移到自己跟前,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盡數飲下。隨後淡淡說道:“這廬山雲霧,種於廬山高峰之上,常年受雲霧滋潤,頗得靈氣。小友嚐嚐,可合品味?”

狄征也不客氣,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茶是好茶,字是好字,前輩這裏的一切,我覺得都是好的。”

秦長生哈哈一笑,搖頭道:“小友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油嘴滑舌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狄征正色道。

又飲一懷,秦長生頗有深意地看著狄征,說:“讓我猜猜小友的來意。”

“你這番前來,可是為拿秦某的項上人頭?”

秦長生此話一出,夜秋雨正拎起紫沙壺的手突然輕輕抖了一下。一點茶漬,便這麽留在了幾案上。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4
第318章 驚天之秘 (中)

  狄征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分毫沒有為他猜中自己的來意而感到震驚。秦長生已經給他太多的意外,即使再多些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前輩所言不差,狄某確是奉命來取前輩性命。不過我很好奇,前輩是如何得知?”狄征笑問。

夜秋雨便要怒然立起,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自己,讓他隻能乖乖坐著。他看向秦長生,後者正對他慈愛的笑了笑。隨後秦長生回答道:“我和七夜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我們糾纏了這麽久,他想些什麽,我豈會不知。”

他這話一出,不但狄征,連夜秋雨也震驚了。秦長生簡單的一句話裏,卻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與七夜間的恩怨,以及那跨度十分巨大的時間!

看兩人都麵呈訝色,秦長生微微一笑,對夜秋雨道:“秋雨,水開了。”

夜秋雨這才發現那小爐上的水早已燒沸,他連忙拿起來,並給秦長生和狄征泡了第二衝茶。

秦長生又飲一杯,說道:“小友今夜既然前來,可見實有命運一說。因為即使你不來,秦某也會去找你。今晚,就讓我給你們兩個講講那關於我、七夜還有九州鼎之間的故事吧。”

夜秋雨低下頭去,他知道自己義父接下來所說必是驚天秘密。這從他屏退包括關之棟在內一眾長生門元老可以看得出來。可他卻留下自己伺茶。可見秦長生這秘密並不想瞞他。想到義父對自己信任有加,夜秋雨便在心中暗暗發誓,若狄征敢對義父不利,他夜秋雨就是拚卻性命不要,也要護得義父周全。

若放在以往,秦長生修為深不可測,他的安全輪不到夜秋雨擔心。但就在這兩天,秦長生一身修為出現倒退的跡象,從天位跌到現在的地品,以靈力強度論尚比夜秋雨有所不及。而更讓夜秋雨擔心的是。義父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身上的生機正在漸漸枯竭,一付行將就木的格局。本來達到天位境界的修真者,以天地靈氣孕養自身。雖談不上長生不老,但活個一兩百年絕非問題。更有甚者,能夠和那傳說中的彭祖般活上八百歲。

可秦長生的身體卻出現了潰敗的現象,這讓夜秋雨既不解又擔心。

再看秦長生,他放下了茶杯,若有所思道:“這個故事很長、很大。我得想想從哪裏說起好,嗯,這樣吧,就從秦某這長生門說起。”

“秋雨及小友,可知我長生門最為神秘的事情是什麽?”秦長生神秘地笑問道。

狄征想起在莫言那小舟上。當日尚是莫言弟子的喬泰曾經談及長生門之秘時,說過一段讓狄征印象深刻的話,他隨既說道:“我聽坊間傳言,說貴門最為神秘之事,便是長生門每一代的門主皆姓秦名長生,不知是否長生門的某些規矩?”

夜秋雨也看著秦長生,他自幼為秦長生撫養長大。印象中,從他小時候起到現在,秦長生的樣貌從末改變過。以前他覺得不可思議,等他被秦長生引進修真一途後知悉。一定修為的修士完全可以留住時間,從而讓自己駐顏不老,因此並沒作它想。現在被狄征的話勾起了心思,卻不由讓夜秋雨對自己義父又深深打量了幾眼。

他想到一個問題,若秦長生樣貌沒改變是因為駐顏有術的關係。那他為何不把自己的樣貌保持在青年、若中年時期的模樣。而是現在的古稀之齡,會不會。這當中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比如秦長生並非刻意地留住自己的容貌,而是他老得要遠較其它修士來得慢。長生長生,夜秋雨突然覺得這兩個字裏似乎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於是夜秋雨的頭埋得更低了。

秦長生看了自己的義子一眼,淡淡道:“長生長生,並非我們故弄玄虛。而是事實上,長生門是由我一手建立,並帶領著門內數十代的弟子走過了兩千多年的風風雨雨……”

他轉麵看向狄征,一字一句道:“直到現在!”

狄征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秦長生。

兩千年前,那剛好是大秦王朝的時代。而秦長生以秦為姓,長生為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為了紀念那在華夏曆史上最為強大的王朝之一。他的名字早說明了一切,偏世人無知,妄作它想。可這事實在太玄異,又有誰會想到,秦長生竟然是活了兩千多年的古人!

狄征大口喘氣,胸膛起伏,疑聲道:“前輩,你不是說笑吧。如果真是,那你的修為……”

“我資質平平,五百年前才晉級天位。現在,不瞞你說,修為已經倒退回地品。至於原因,稍後才告訴你。”秦長生低下頭,伸手在幾案上撫過。

他突然擊案唱道:“本是秦朝客,千年風雨身。縱是功名震,徒餘黃土留。刀劍卷黃沙,千裏不留人。烈風吹大旗,功成百骨枯。轉眼千秋過,麵目已全非……嘿,麵目全非啊。”

秦長生聲音蒼涼,詩詞字簡言駭。使人一聽,便不由跟隨著詩詞作出這樣的想像,一個長生不死的俠客,以手中的刀與劍盡刃來敵,見過的大漠的風沙,走過江南的煙雨。轉首間,千年已逝。桃花仍在,麵目卻已全非。這當中有刀光劍影的豪烈,也有留不住時光消逝的無奈。

這首詞,前半段狄征曾經聽過。那是當日他和小仙到蓬萊調查怨童一事時,在將軍府上聽秦長生談及長孫家之事,事後秦長生便是唱著這首詞的前半段翩然而去。直到今日,他才聽到這首的後半部分。頓時,狄征也感觸良到。想當日長孫勝北直如天之驕子,如今也如那詞中所唱,已剩黃土一杯,倒真應了詞中所說的麵目全非。

“長生門的建立,實是為了監視整個華夏的修真勢力,正邪兩道。我立門的宗旨,便在於維持正邪兩方的勢力均衡。在每一個時期,隻要其中一方勢力發展過大過劇,我長生門便會想方設法地削弱他們的力量,從而重回勢均力敵的局麵。小友可知為何?”

狄征尚為那首蒼涼的詩詞所感時,耳中卻響起了秦長生的聲音。他抬起頭,老實地搖了搖頭。

“那是為了不讓七夜回來。”秦長生淡淡道:“七夜乃至修羅界,實與大秦朝有莫大的關係。秦王將之驅逐,再命我成立長生門,維持修士間的力量平穩。目的就是防止任一方勢大的時候,不免涉及八荒,從而可能打破秦王以九州鼎對修羅界設下封印!”

狄征今晚已經聽得許多驚天秘聞,此刻像是有些麻木了一般。盡管身為修真者,平日裏見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也知道許多常人所不知道的傳聞。可就算狄征想像力再豐富,也無法把秦皇和七夜聯係在一起。秦長生的話讓他突然想起在十絕宮及天機宮裏,都曾見過秦王字碑。無論是十殺宮的字碑,還是天機宮的壁畫,其實已經早已彰顯了這一事實,隻是當日的狄征還無法把這兩者間聯係起來罷了。

“義父,你說始皇帝和修羅界有關係?這,這和曆史說的可不一樣啊!”夜秋雨亦驚呼道。

秦長生笑道:“傻孩子,曆史也是人譜寫的。為避免後世驚慌和探尋,自然一些事情是需要隱藏的。而秦王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是身後罵名。”

狄征腦海中激電連閃,差些跳了起來。他呼吸急促,說道:“如此說來,曆史上曾道及秦王焚書坑儒等惡行,莫非也與這修羅界之事有關。”

“小友果然心思聰達。”秦長生點頭道:“沒錯,所謂焚書者,焚的便是那些涉及修羅之秘的記載。至於坑儒,這點史冊倒也不算記錯。當年這宗冤案牽連甚廣,秦王是本著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的心態將所有可能知道修羅界之事的人全部殺死,以絕後患。”

“話又說回來,始皇帝本是梟雄,而非什麽仁君。隻要他認為是對的,即使背上身後罵名,他也在所不惜。”秦長生又補充道。

狄征舉起茶杯,把那杯已經冷了的茶往自己嘴裏倒。現在他喝什麽都已經沒有感覺,狄征整個人,已經為秦長生的話震驚得無以複回。半晌後,他才笑問:“前輩知道這麽多東西,怕是朝中重臣吧?”

“重臣談不上,但多少能和始皇帝說上幾句話吧。”秦長生哈哈一笑,旋正色道:“老夫以前姓蒙名毅!”

“蒙毅?”夜秋雨跳起來道:“蒙毅不是被胡亥殺於代州?怎會……”

秦長生哈哈笑道:“傻孩子,就憑胡亥那蠢貨也想殺得了我?他殺的不過是個替身罷了,而真正的蒙毅則由明轉暗,搖身一變變成我這秦長生。秦長生啊秦長生,沒想這個化名一用就是兩千年,我都差不多快忘記以前的名字了。”

“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狄征現在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坐在自己跟前的老人竟然是兩千年前的名將蒙毅,而修羅界和始皇帝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始皇在各地秘密建造宮殿,用九州鼎封印修羅界的通道。秦長生,或者說蒙毅又是如何活了兩千多年。雖說世人皆問長生,但長生談何容易。世上修士,至多也就兩百壽元。而秦長生的壽命,整整是修士的十倍,如何能讓狄征不驚?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5
第319章 驚天之秘 (下)

   密窒之內,落針可聞。狄征和夜秋雨兩人為秦長生的話震驚得全然無法思考,特別是夜秋雨,他不曾想到自己的義父竟然是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半晌之後,他才發覺自己失態,連忙低下頭繼續為秦長生兩人泡茶。

秦長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再沉聲說道:“這是一場人間和修羅界之間的戰爭,一場從兩千多年前就打響的戰爭。而整件事情,要從始皇帝少年時說起。”

隨著秦長生的話語,時間仿佛回到了兩千多年前的某一天。那時候,始皇帝還是少年,他自幼居於趙地邯鄲,是質子的身份。質子既為人質的意思,趙國以此來威脅秦國。始皇帝雖是少年,卻自幼聰慧。四書五經皆過目不忘,十二歲時便已經擁有經世之才,是為不世出的天才。但始皇帝卻故意表現出不學無術的模樣,整天在外遊手好閑,更是小小年紀,便已經依紅偎綠。趙王得聞,心下大喜。皆因始皇帝的種種表現,即使回到秦國,也不過一介昏君,他趙國自然更是如日中天,勢不可擋。

就這樣,始皇帝用假象迷惑了趙王,並等待著回國之日。在這樣的等待中,於始皇帝回國前夕。一日,始皇帝正在郊外遊玩。卻有一人出現他的麵前。那人對尚是小小孩童的始皇帝執以君臣之禮。並聲稱會助始皇帝除去所有障礙,登上王位,甚至蕩平六國,成就統一大業。

始皇帝當時雖小,心智卻遠較其它孩童來得成熟。他不動聲色,列舉天下大勢,並詢問種種難題。哪知這人卻對答如流,其構思之精妙處,甚至有些與始皇帝胸中所想無異,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如此半月。始皇帝幾乎天天往郊外跑。在外人眼中,自是頑童貪玩,可誰人知道,始皇帝卻是每天與那人談經論道。從天文地理到治世之策。從為君之道又到那一統天下的大業。兩人無所不談,始皇帝更發現此人胸口所學,當真廣闊無邊。

到了始皇帝即將回國前一天的晚上,那人秘密來見,並與始皇帝訂下協議。他將會盡起手中精銳,幫助始皇帝成就大業。但事成之後,這人卻要始皇帝給予封地。而他所要封地之在,幾與一國無異。其時,始皇帝也沒作它想。能夠得此異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便許以一國之地,那又如何。與天下相比,這確實不算得了什麽事。

接下來,始皇帝回到了秦國,並被立為秦王。一個小小孩童,置身於強國的政治核心,其鬥爭之激烈及險惡可想而知。當其時,相國呂不韋獨攬大權,並沒人看好始皇帝這個秦王。可得到那異人相助的始皇帝,卻在短短數年之間便為自己建立起穩固的政治基石。

而這時候的他。也知道了那異人的名字。

七夜!

“七夜?”聽到這裏,狄征失聲驚呼:“竟然是他,在兩千多年前,他已經來過人間?”

“沒錯。”秦長生點頭道:“不止七夜,還有他手下的大將精兵。都秘密從修羅界潛往人間。正是有了他們的相助,秦王才能在危機重重的深宮中成長。也因為他們。秦國才擁有了收蕩其餘六國的實力。”

“可也因為他們戰功超卓,終讓秦王生出忌憚之心。”

當其時,人間和其餘五道世界並非全然隔絕。畢竟商末周初,子涯封神,六道始分。人間生靈因業報福果各歸輪回,而人間作為六道世界的中心,和其餘世界皆存在著隱匿的通道。七夜正是通過這樣的通道來到人間,並運用自己在修羅界的力量幫助秦王統一大業。

然而修羅界生靈皆是凶恨絕惡之輩,它們所過之處焦土千裏。凡是敵國之人,皆殺光滅絕。其殘暴處令人發指,就連秦國本身的將領也為之心寒。時有蒙恬蒙毅等忠臣將領向始皇帝進言,指出若借修羅界等惡魔成事,實為世人所不齒。但始皇帝這個人,終是梟雄的格局,他指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不借助七夜等人的力量,雖秦國最終也能一統天下。可到時秦國元氣必定大傷,這天下估計也是坐不了多久。

但反過來說,七夜等異界生靈也不得不防,於是秦皇一方麵繼續和七夜合作,另一方麵卻開始策劃如何對付七夜。這是一個讓秦國舉國上下都感到頭痛的問題,盡管這麽多年以來,七夜為了避免引來當時天下修士的幹涉而從末自己出手過一次。甚至,七夜將他永夜宮的十方天羅都末曾帶到人間,而隻運用了墮神及厄獸這些三四線的戰力。但即便如此,七夜的實力也可見一斑。因此想對付七夜,始皇帝需要一個萬全之策。

當其時,有方外修士徐福甚得始皇帝歡心。始皇帝便命他遍尋經典,從中找出對付七夜的辦法。徐福這人在史冊裏就是一騙子,而事實也是如此。但他卻是師出海外一個名為蓬萊仙府的修真門派。其派之主自號蓬萊老仙,卻是當年實實在在參加過封神之戰的修士。這蓬萊老仙修為隻屬中上之流,但府中典藏卻是甚多,有很多更是在當年封神之戰後幸存下來的孤本奇書。於是徐福領了皇命回到師門,請蓬萊老仙出謀獻策,並許諾若此事得以解決,自己師門當被授與護國神教之名。

蓬萊老祖塵心末斷,否則早為子涯封神,又怎麽會在封神之戰後還遠居海外,自封仙人忽悠那些凡夫俗子。他本來也不願意到中士插上一腳,可聽說自己這蓬萊仙府還能混個護國神教當當,心下大喜,便也幫著徐福想辦法。說來也巧,在府中那些典藏裏,還真讓這師徒倆找到了一本子涯遺留在世的手劄。

其中便提到一樣事物,那便是九州鼎了。

九州鼎為夏時大禹所鑄,是集天下九州青銅所製。古有傳聞,得九鼎者得天下,因此舊朝周王室才會費盡心機收集來這九尊大鼎。周王室雖得了天下,但最終還是演變成現在戰國七雄的局麵。可見古人之說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然而在子涯的這本手劄裏,卻留下他獨特的見解。

子涯認為,所謂得九鼎者得天下。這裏麵的天下指的並非一個國家,而是整個人間。而且這得也並非擁有的意思,但至於是什麽含義,因為手劄裏有破損之處,故蓬萊老祖也不得而知。

但接下來子涯的另外一些見解,卻給蓬萊老祖以及徐福對於如何對付七夜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原來在子涯的這本手劄中,這千古奇人指出大禹鑄九鼎,分取九州青銅,卻以是九州地氣入鼎。九鼎分設各地,則地氣永固,驚變不起。取的正是鼎者,鎮之意也。

換言之,九鼎的作用是一種器具,一種鎮守九州,讓人間固若鐵桶的器具。這讓徐福師徒看到了希望,接下來則是一連串的秘密行動。徐福帶著蓬萊老祖返回中土麵見秦王,並將子涯手劄拱手相送。在這本手劄裏,又記載了長生金丹的煉製之法。始皇帝一邊讓人秘密將自周王室得到的九鼎運往洛陽,又故弄玄虛,讓人以假鼎沉於泗水以惑七夜耳目,再於各地建造地宮,按照蓬萊老祖的方法開始構建隔絕人間和其它世界通道的封印。

而另一方麵,始皇帝又讓徐福按照手劄中所記載的方法煉製長生金丹,為的自然是長生不老。

一切均在秘密中進行,當秦國最終打敗六國時,也是九州鼎封印完成之日。當七夜發現秦王出爾反爾日,自然怒不可遏。可他偏不能出手,須知在始皇帝的年代正是封神之戰結束後不久。無論是當年在那場對三界六道影響至深的戰役中幸存下來的修士,還是遺留下來的各種威力絕大的術法,皆非現今修士法決可比。在當代,七夜幾乎無敵於天下。可在那個年代,修為不在七夜之下的高手大有人在。七夜若貿然出手,隻會引來這些方外修士的幹涉。

其時,九州鼎封印開始生效,修羅界和人間之間的通道一一被封閉。七夜帶著不甘與憤怒返回修羅界,並潛心等待再次降臨的時機。而這一等,便是兩千年!

“我雖不認同始皇帝的某些做法,甚至他封印修羅通道,為的卻是他秦王室的百世基業罷了。但終究他為人間還是做出巨大的貢獻,否則若讓七夜的大軍得以停留人間,兩千年的時間,早已足夠讓七夜把人間變成另一個修羅界。”秦長生喝下一懷已經冷了的茶,這個故事很長。等他說完,窗外已經微見天光,卻是天已要亮了。

狄征問道:“前輩剛才說到始皇帝命徐福煉製金丹,那始皇帝是否現在也如前輩般……還活著?”

他這話,讓夜秋雨也不由豎起耳朵。可秦長生卻搖了搖頭,笑道:“始皇帝早已作古,否則以他的才智及手段,大秦將永遠統治華夏倒並非不可能的事。當時徐福煉製的金丹共有三顆,分別由始皇帝、我還有公子扶蘇服下。始皇帝的本意,是欲讓我三人長生不死。以我武鎮九州、以扶蘇公子的仁服天下,而他自然是在背後操縱一切。可惜,子涯遺留的金丹之法不假,但卻隻有我服下的金丹有效,故能一活千年。”

秦長生搖頭歎道:“當日見金丹無效後,秦皇遷怒於徐福師徒,蓬萊老祖更是國師當不成,被秦皇賜以五車之刑。至於徐福,卻憑借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說要給秦皇找什麽長生之法,硬是誆得秦皇賜給他童男童女以及金銀無數,從此遠遁海外沒了消息。”(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6
第320章 破而後立

    “當日始皇帝著我秘密建立長生門,為的便是確保九鼎封印不會被人發現。始皇帝此舉固然是為天下安危想,可說到底,他所想的也不過是子孫後代的天下。他卻沒有想到,自己服用金丹不久死後,大秦朝就叫胡亥那蠢貨給敗個一幹二淨。”秦長生感歎道:“當日服下金丹,扶蘇公子立斃當場,始皇帝不料竟然害死自己愛子,因此遷怒於徐福師徒。而我與始皇帝雖末暴斃,卻吐血三升。可沒過多久後,我無醫自合愈,且身上現種種奇觀異能,便知是那金丹生效。而始皇帝則每況逾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後,他秘密召見於我,為的就是成立長生門一事。”

“始皇帝確有先見之明,其後朝代更替,但有我長生門暗中保護九鼎,致使兩千餘年以來人間不為修羅界所侵。可事無絕對,終還是讓七夜找著機會來到人間,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嘿。”秦長生搖頭歎道。

狄征苦笑道:“七夜出世,我應該負起主要責任。”

秦長生精光閃爍道:“那為何小友仍扔於其帳下,莫非你不知道此為實乃為虎作倀嗎?”

狄征老實道:“我自然知道,隻是晚輩現在有求於他,不得不如此做罷了。”

秦長生奇道:“你有什麽事得有求於他?”

當下,狄征也不瞞他,便將那日雲南山腹裏發生之事,包括小仙因果被奪-

-與秦長生知道。秦長生聽罷,才明白為何狄征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站到七夜那一方,卻是另有苦衷。

“年獸,此種異獸倒也世間難見。傳聞它可吞因果時間,果然不假。小友為了愛妻,如此做為倒也無可厚非。可小友有沒想過,如此做法終是偏激行事。小友雖已入魔。但本身卻是仁義之人。單看七夜著你來此殺我,你卻遲遲末曾下手,便知你良知末泯。小友既非十惡之人。卻須聽七夜行事,如此長期以往,必定會做出許多有違本心之事。到其時先不說七夜會否信守承諾還你妻子十年因果,即使會。小友做了太多違反本心之事。必定心靈中會種下無法修補的破綻,最終導致修為倒退,到時若七夜要對你夫妻不利,小友又憑什麽去保護自己的愛妻?”

秦長生一連串問題問得狄征啞口無言,他知道秦長生所言非虛。而且秦長生尚末預料過狄征最壞的情況。狄征自家知自家事。他現在無聲無刻不與邪念意誌對抗著,若總做些有違本心之事,最終隻會墮入魔道,從而被邪念意誌所吞噬。到時,狄征已非狄征,人世間隻會留下一具名叫狄征的軀殼罷了。

狄征痛苦道:“前輩所言,我都懂。可……我不知道要如何辦啊!”

秦長生能夠理解狄征的痛苦和迷惘,狄征若是自私自利、卑鄙無恥的小人。他反而不會如此痛苦。偏是他具有仁義之心。忠厚善良,才陷入這等矛盾的漩渦。在狄征的身上,秦長生仿佛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和狄征一樣,同樣是仁義善良之人。若那個人沒死的話,恐怕大秦王朝也不會那麽快消失。

那個人,是公子扶蘇!

“年獸一事。我倒是知道有個辦法可以從七夜的身上把它嚇走。若這妖獸現身,以小友現在的修為。斬殺它或逼它還了小仙姑娘十年因果當非難事。”

狄征突然聽到秦長生這麽說,他頓時抬起頭來道:“前輩真有如此妙法?”

秦長生鄭重地點了點頭說:“辦法是有的。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才會告訴你。”

“前輩請說,別說一件,就算十件我也答應你。”狄征激動道。

“不,我隻要你答應一件事,那就是對付七夜。”秦長生正色道。

狄征倒不感到多少意外,他隻是苦笑道:“如果能夠讓小仙恢複十年因果,和七夜叫板倒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隻是不瞞前輩,以我的修為,大概還贏不了七夜。不知前輩可知他與那極意門陸謙一戰,我之於陸謙,不過稍勝一籌。可七夜當時全然一付遊刃有餘的模樣,估計晚輩與之對陣,勝算不大。”

秦長生哈哈大笑道:“這點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不是要你送死。說是對付七夜,其實也不過是想讓你徹底封印修羅界和人間的通道罷了。”

狄征一愣,道:“封印兩界通道,我用什麽去封印。”

“自然是九州鼎!”秦長生淡淡道。

世事有時就是這麽奇妙,你兜兜轉轉了一圈之後,會發現又回到了原點。便如狄征此刻,沒想到從秦長生口中說出了“九州鼎”三字。

“可是前輩,就算九州鼎能夠封印修羅界,但據我所知,現在九鼎已失其四。恐怕……”狄征欲言又止,下麵的話,自然是說九鼎不全,恐難成事。

秦長生卻站了起來,他走進廳側的房間裏,片刻後拿了一卷竹簡。他把竹簡放到桌上,再攤了開來。狄征看到竹簡上寫滿他所不懂的古代文字,逐問道:“前輩這是……”

“子涯仙人的手劄。”秦長生笑著說:“當年這東西是蓬萊老祖獻給秦王,爾後又落到我手裏。這兩千年來,我倒是從這手劄上知道了不少東西。其中之一,正是子涯仙人對九州鼎的一種特別見解。”

秦長生恭敬道:“子涯仙人對萬事萬物總有自己一套獨特的見解,那是對天道的一種深刻理解。便如這九州鼎,子涯仙人除了認為它固守人間的作用外,還以為大禹以地氣入鼎的做法並不妥當。須知凡物有期,無物能永久。大禹雖采九州地氣入鼎,使凡物變神器。可本質仍在,即使是鎮守九州的神物,這九方神鼎盡早也會有盡歸塵土的一天。所以子涯仙人提出,以凡物為鼎,不若以人為鼎。人雖也有生死,但人有輪回。以身為鼎,鼎氣不滅。則輪回不滅,故能萬世永存。”

“以人為鼎?”狄征訝道,這倒是出人意料的想法。卻大膽可行。

秦長生點頭道:“不錯,正是以人為鼎。為此,子涯仙人還留下引鼎氣入體之法,且此法比大禹以九鼎鎮守人間更加可行。皆因子涯仙人此法。是將九鼎地氣引入一人之身,名為九鼎歸一之術。須知凡物有其極限,而人潛力無窮,故能集九鼎之氣於一身。以身為鼎,以身煉鼎。人之神識魂魄與鼎氣共存,相得益彰,於本身修為也大有裨益。”

“但即便如此,晚輩聽聞七夜隻要開得五處通道,便能將大軍從修羅界調來。現在尚有五尊神鼎不為七夜所覺,若依前輩之法,此術須集齊九鼎靈氣。到時九鼎全失,所有封印失效。那豈不是反而給了七夜絕大的便宜?”狄征擔心道。

秦長生說道:“小友所言不差。可即便我們不用此術,但依七夜之能,找到其餘神鼎隻是遲早之事。你也說了,九鼎已出其四,七夜要長到第五個並非難事。而五處封印被破,和九鼎盡失並無分別。既然如此。不若放手一搏,搶在七夜之前找齊九鼎。盡吸靈氣好徹底封印修羅界。這正是破而好立,敗而後成。小友以為如何?”

狄征聽罷,唯有笑道:“一切盡在前輩的計算中,狄征聽計行事便是。”

秦長生突然站了起來,退了三步後,竟朝狄征跪拜下去。狄征一驚,便要讓過,卻不想身上有大力罩下,定住身形。他方要祭起天位之力強行破開這股力道,秦長生一拜已畢。

“前輩,你這是折煞晚輩啊。”狄征苦笑道。

秦長生卻正色道:“這一拜,是替天下蒼生,人間生靈答謝小友挺身而出的義舉,小友如何不能受得?”

聽他這麽說,狄征無言以對,隻能連連苦笑。秦長生又說:“小友再留一天,我自然教得小友那對付年獸的方法,以及九鼎歸一之術。在此之後,小友還需不動聲色,仍呆在七夜身邊才好見機行事。當日始皇帝擇洪荒大澤以修建封印的秘宮,而所有知情的人都為其殺,因此九鼎所在連老朽也不清楚,隻知九鼎之所在與華夏九處龍脈有關。七夜實有通天之能,能知山川地氣走向,從而算得神鼎所在。小友伺於身周,能見機行事。”

“話說如此,但七夜現在給我的一個難題就無法解決。”狄征歎道。

“拿我性命嗎?這個倒是不難。”秦長生笑道。

狄征一驚,立起道:“若前輩要以身殉道,狄某以後每個日夜必定寢食難安,前輩萬萬不可這麽做。”

一邊衝茶的夜秋雨也驚叫道:“義父,你……”

秦長生卻長笑起來說道:“你們想到哪裏去了!沒錯,當日徐福所製的長生金丹藥效漸退。這世上本無長生之事,這金丹名為長生,也隻是讓老朽活得比別人遠為長命罷了。可即便藥效倒退,老朽修為日低,但要活上個一兩百年也無甚大礙。”

他又看向夜秋雨,慈愛道:“再說,我還要看秋雨結婚生子,可舍不得做自殺的傻事。”

“那前輩是另有它法?”狄征問。

秦長生道:“沒錯,等小友離開之時,我會以秘術進入假死之境。其時,七夜會以為我真死了。但這種術也隻能維持百日而已,小友在這百日間須找得機會逼出七夜身上的年,否則百日一過,老朽複蘇,恐怕到時七夜便會對你有所防範了。”

狄征心想,現在距離小仙與安逸軒大婚也不過兩月時光。若不能在這段時間裏恢複小仙的記憶因果,那縱有更多的時間也枉然。因此對他來說,能夠騙得七夜百日已經足夠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7
第321章 漸具雛形(上)

   修羅界。

長年吹襲不斷的腥風推卷著鉛雲,在天空不斷變幻出各種奇妙的形狀。所謂風無常定,雲無常相,又若世間百態,應在那大道無常之中。以修羅界而言,中淵之地在七夜的統治下盛極數千年之久,雖周遭有四帝環伺,偏遠之地,又有四王虎視眈眈。但在七夜的威名之下,四帝四王皆不敢妄動幹戈。這其中,除卻七夜這修羅第一伽羅之力外,永夜宮的厄獸、墮神、天之永夜及十方天羅也是一股足以粉碎任何一方勢力的可怕力量。

然而此際,七夜去了人間,永夜宮無主的消息不徑而飛,中淵之地自是再無安寧。

自從兩月前冥鳳來攻,接著西方牙虎、北地**還有東澤屍龍紛紛會師於中淵之地,給永夜宮帶來龐大的壓力。四位帝王自是好算計,卻千算萬算,算漏了永夜宮已經誕生了另一名伽羅,也既是十方天羅的二席流碧!

流碧成為伽羅的時間比之四王更短,但一名伽羅擁有毀滅一地之力量卻是不爭的事實。若流碧拋開一切,置中淵之地又或永夜宮於不顧,強攻四帝任何一城一池,那麽即使讓四帝其中任何一人得到中淵之地。卻也要損失慘重。乃至被其餘對手撿了便宜,得那漁人之利。再加上流碧使計,著十方天羅各帶人馬裝扮成其它帝王的軍隊攻打不同的目標,致使帝王間並不牢固的聯盟立生裂隙,導致彼此間猜忌重重。

流碧更不斷放出假消息以惑帝王耳目,致使四帝雖禦駕親征,卻兩月下來,與永夜宮的軍隊僵持於中淵之地的邊緣之所而無法寸進。這其間,自然是有所忌憚之故。

而這,也是流碧高明的地方。硬是用通天的智能,把足以威脅到永夜宮的力量分散開去,從而將戰爭拉進了持久戰的深淵裏。永夜宮占據地利之便,無論兵員還是補給自然勝四帝一籌。若無變故,這場戰爭必定以四帝退卻,短時間內無力再侵而結局。

可世事無常,又有誰說一定便是這個結果?

中淵之地的邊緣現在雖是戰火紛飛,但中淵之地的腹地卻相對平靜得多。在永夜宮所在的千罪山以南三千多裏處,有江河橫亙。此河為血海自東而入,經地勢走向分流而成江河。江河終日水勢濤濤,如萬馬奔騰,終年不休。因其水勢如怒海波濤,生靈入而絕死。所以又有冥河之名。冥河南邊,是一片山穀,山穀盤延如龍,形似天龍墮地之伏屍,因此又有伏龍嶺之稱。伏龍嶺頭尾長達千裏,其間又有大小天羅的領地近百。

本來天羅與天羅之間相安無事,可最近,卻有某名天羅正大肆掃蕩伏龍嶺的傳聞。對這種傳聞,很多天羅是嗤之以鼻,這其中便包括封耀在內。封耀是伏龍嶺中最為強大的天羅之一。他占據了伏龍嶺龍頭的山脈處。封耀的領地近十裏方圓,將伏龍嶺龍頭山附近皆收入囊中,棲息在封耀領地中的修羅達兩千之眾,而陀羅更是無數。至於封耀自己,則長年居住在自己的火麟宮裏。



說是宮。其實是用不知名巨獸的遺骸搭建起來的建築。相傳在久遠之時,伏龍嶺上困著一頭犯了天條的火麒麟。麒麟本為神獸。因有罪而打入修羅界,成為陀羅中的一員。但火麒麟何等厲害,有它在時,伏龍嶺裏根本不存在任何天羅的勢力。直到七夜和其它四位帝王間的戰爭打響,伏龍嶺的格局才發生改變。

當其時,這頭犯了天條的火麒麟卷入那場戰爭裏,並為七夜所重傷。傳說它傷重欲死前回到了伏屍嶺上,並在龍頭山對天長嚎後才死去。修羅界萬千生靈,死後皆化為虛無。可這火麒麟死後肉身雖化,但骨髓卻遺留了下來。就此過了不知多少年後,封耀出現,並將火麒麟的骸骨搭建成宮殿以供自己居住。封耀就這麽長年居住在火麟宮中,並以麒麟骨殘留的靈力修煉,從此成為伏龍嶺強大的天羅之一。

這日,伏屍嶺上那幽暗的火麟宮裏突然亮起兩道璀璨的火焰。

火焰來自於宮中唯一王座上的天羅,封耀的雙眼。

封耀身材高大且勻稱,他有著一頭淡金色的長發。封耀的每根發絲都流光四溢,仿佛一蓬長年燃燒的金色火焰。在他的臉上,遺留的麵具僅覆蓋其左眼的位置,這是強大實力的證明。即使放在永夜宮裏,至少也是十方天羅的角色。可封耀更喜歡伏屍嶺這種沒有拘束的日子,哪怕在永夜宮中他將得到百倍於現在的尊貴,他也寧願坐在火麟宮這幽深大殿的冰冷王座之上。

有別於其它天羅,封耀十分俊美。那不為麵具所覆蓋的右眼細長而明亮,高挺的鼻梁無聲訴說他的驕傲,而緊抿的嘴唇則表現出完美的弧度。



封耀身上長年穿著一付幽紫色的鎧甲,鎧甲造型古拙。甲葉之間緊密結合,勾勒出封耀那充滿力量感的身體弧線。在封耀的背後,從鎧甲上延伸出來的兩片鋼翼低垂在地麵,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雙鋼翼的每根羽毛尾端都刻著同一個奇型符號。

一千八百八十八根羽毛,便有同樣數量的符號。當封耀發絲間的流光溢過時,羽毛上的符號漸次亮起,在黑暗中如同流星掠過天宇,華麗而神秘。

封耀的修煉很簡單,他隻是長年坐在這王座上,然後閉著眼睛吸收這整個大殿散發的靈力。火麒麟的靈力為炎屬,和封耀的力量相合,大大提升了封耀修為的進度。封耀就這麽坐在王座上,一坐就是經年。而距離他上一次睜開眼睛,已經過去了兩年零三個月。

可這一次,封耀睜開他的眼睛,卻不是因為修煉到了一個階段自然“醒來”,而是他感受到一股敵意。

那股敵意張狂、肆無忌憚,並明顯衝著火麟宮而來。因此封耀才睜開了眼睛,並同時心想,最近的傳聞或許是真的。

然而,封耀一無所懼。

於是幽深的大殿裏響起封耀如珠落玉盤般悅耳的聲音:“有客人來了,還不出去迎接?”

隨著他話音傳開,大殿中先是亮起一團火焰,接著是第二團、第三團……一團團火焰悄然亮起,將之幽深的宮殿照得如同白晝。然而封耀的王座背後仍然是一片黑暗,他就在這片光與暗的交界線上站了起來。腳步聲在大殿左右兩邊響起,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出現在光明之中。他們身上披著鬥蓬,讓人看不清形貌,可從兩者的步伐氣度來看,卻也是難得的好手。這兩人來到封耀的王座前後,便單膝跪下,齊聲說道:“采薇、紫皇見過封耀大人。”

說話聲中,他們拉去罩住頭部的帽子,現出自己的真容。

兩人卻是一男一女,高大的男人有一頭紫色的短發,而身材較矮的女子卻也麵目姣好。更為難得的是,這兩人皆是麵具開裂的天羅。

在天羅的領地裏,很少有天羅會臣伏於天羅。封耀能夠收伏兩名天羅為已用,那隻能說明他實力的強悍。在紫皇及采薇兩名大將出現之後,大殿中腳步聲再起,卻是一排排修羅走了出來,並跪在大殿之上。這些修羅身上皆披輕甲,甲片隻是普通的黃銅打造,但這些鎧甲中卻必定有一位置鎧著一塊特殊的甲葉。這片甲葉呈灰白色,材料來自於火麒麟的遺骸。這骸骨上隻殘留著火麒麟微弱的靈力,可就是這點靈力,卻讓這些身披鎧甲的修羅在攻擊的時候帶有一點火麒麟的氣息,以及火麒麟所噴吐的業火其千萬份之一的威力。

而就算隻有這麽一點點威力,卻已經足夠封耀這支純由修羅組成的軍隊在伏龍嶺一帶稱霸。

這支軍隊,便名為業火。

封耀走下了王座,並越過了采薇和紫皇兩名大將,最後經過軍隊業火並朝大殿出口走去。當他離去之後,所有人才站起身來,並一同湧向大殿出口。出口外,正是龍頭山山頂。龍頭山是伏龍嶺最高的山峰,高達數百丈,一眼看去,可將整個伏龍嶺盡收眼中。隻可惜伏龍嶺因山勢環拱的原因,致使地氣升騰卻又不散,終年形成瘴氣之物,風吹不去,使得即使位於高處,也看不清全景。

而在封耀的眼裏,這片瘴氣形同虛設。他的視線穿透了濃濃霧氣,隻見到一片黑潮如蝗蟲過境,以非常快的速度朝龍頭山的方向潮湧而來。這片黑潮裏有幾道讓封耀也為之在意的氣息,可卻不是剛才讓他“醒來”的敵意主人。然而感知裏,那股敵意也不斷逼進,卻不在黑潮之中,又會在哪?

突然間,封耀似有所悟。他冷哼一聲,抬頭看向天空。但見天空之上,鉛雲之中,忽有陰影由小而大。最後破出雲層,封耀隻見一頭巨獸穿雲而下。此獸身如虎獅,背生六翼,又有九頭鷹首,甚為奇特。尤其是這巨獸的妖力,如淵如海,那不是低級的陀羅擁有的妖力。這種妖力水準,在封耀的記憶裏隻有遠古陀羅才擁有這種可怕的力量。

然而讓封耀在意的卻不是這頭九首獅獸,而是那巨獸上的敵意主人。究竟是誰,竟能夠駕禦遠古陀羅?

當封耀心中生出這個疑問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黑刀。那一道昂然立於巨獸大頭之上的身影,帶著君臨天下的威勢隨著遠古陀羅緩緩降下!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4:59
第322章 漸具雛形 (中)

   龍頭山上,九鳳載著黑刀緩緩降下。這山頂平台雖然寬敞,可火麟宮便占去大半麵積,剩下一小半如同廣場般的平台卻容不下九鳳那巨大的身體。於是九鳳隻降到離平台尚有十丈的半空便停了下來,黑刀負手,向九鳳身外的虛空處一腳踏去。然而虛空卻如實物,黑刀踏於其上,身形卻不見墮下。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階梯自半空垂下,黑刀從階梯上走下來,神態自如。

那是九鳳之功,這頭洪荒陀羅是風屬之獸,九鳳操控氣流使之凝聚有如實質,對它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的功夫。

黑刀轉眼來到地麵,他身上紅袍被山風吹得一陣亂擺,袍裾和袖口處的黑焰更是吞吐不定。然而黑刀的眼神卻十分平靜,他看向了火麟宮的主人淡淡說道:“第一次見麵,尊敬的封耀,我叫黑刀。”

封耀凝神著黑刀,對方無論神態氣度,還是麵具的崩裂程度都顯示出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實力。下至修羅,上至伽羅,想要在這弱食強食的世界生存,純憑自己的實力說話。封耀同樣尊敬強者,因此他可以不計較黑刀拜訪火麟宮的無禮方式,他點了點頭道:“尊敬的黑刀,若你現在離去,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生。”

黑刀不語,轉頭向北,聲音變得有些縹緲起來:“有些事發生了,又何以能把它當作沒發生。便如此刻,我揮軍而來,豈能因你一句話掉頭便走。你說是嗎?封耀。”

封耀皺眉,他也知道黑刀不容易打發,於是說道:“那麽告訴我你的來意,黑刀。”

黑刀終於看向這火麟宮的主人,兩名天羅的視線在半空不知道交擊了多少回合,於是龍頭山上的風變得更急了。

“就差你了……”黑刀如同歎息般說道:“整個伏龍嶺,就隻剩下你火麟宮仍末歸順我了。封耀,你是伏龍嶺最強的天羅,沒有之一。盡管這些年來你一直保持低調。因此讓其它幾名天羅和你齊名。可我一來到伏龍嶺,就知道占據龍頭山的你是此地的最強者,所以。我把你留到最後。我希望你有時間可以看清整個形勢,可惜,你好像仍末明白……”

黑刀張開了雙臂,仿佛要擁抱這天這地:“除了你。這伏龍嶺所有天羅已經盡歸臣伏於我。封耀,你該是時候做出選擇。跪下……或者,死!”

“放肆!”

封耀末答,他身後的大將紫皇已經暴喝起來:“就憑你也想讓封耀大人跪下?哼,那要先問過我紫皇的拳頭!”

紫皇話音方落。便有一把粗獷的聲音自山頭下響起:“就憑你紫皇也想挑戰我們黑刀大人?真是笑話,還是先問過我天昊的雙刀吧。”

來人把紫皇的話原封不動地回敬予他,充滿了譏諷的味道。而這人第一聲發出時仍在山下遠處,到最後一個字時已經來到山崖之上。那高大的身體偏是輕如落葉似的,靈動地落到黑刀的身後並半跪下身體,然後才抬起頭,露出一張和聲音同樣粗豪的臉孔。這同樣是名天羅,麵具崩裂的程度比之黑刀又或封耀相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在這伏龍嶺中和封耀一般為其它生靈所知。

風聲連響。

封耀的秀眉皺得幾乎要擰斷。由不得他不擔憂,便在片刻之間,又有七道身影落在天昊兩側。他們同樣半跪於地,然而抬起頭來時,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便出現在封耀眼中。

修謹、染蝶、席冷、憐風、音塵、離池、夙沙……七個熟悉的名字在封耀腦海中掠過,他當然知道。這些都是和他齊名於伏龍嶺的天羅之名。而這些各據一方的天羅,現在卻都跪伏於黑刀身後。如何叫封耀不愁。

突然,封耀眼珠一動。他看到黑刀的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另一名天羅。這是名女性天羅,她有著絕美的容顏以及傲人的身段。披著白豪披風的女天羅,身後斜背著一把大劍,更為奇異的是,她擁有著一雙左青右紅的瞳孔。在這女天羅的身上,封耀感受到澎湃卻十分特別的妖力,妖力炎屬,可在這火屬之力中卻又有一點玄寒。極寒又極熱的奇力在這女天羅身上湧現,顯示出不凡的修為。

而觀她在黑刀跟前隻站不跪,便知道她實有不遜於黑力的力量,這樣的一名天羅已經擁有和封耀叫板的實力,更何況那跪伏在地上的八名天羅。

看到這些天羅,封耀知道黑刀沒有說謊,他實是將伏龍嶺所有天羅都收入囊中。現在,隻剩下封耀和他的火麟宮!

“封耀,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這時,黑刀淡淡說道。

封耀點頭,道:“什麽問題?”

黑刀問道:“若我盡起部眾全力攻打你火麟宮,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活下來?”

封耀一愣,看著黑刀身後九名天羅,以及自龍頭山下大量人馬所傳遞而來的氣息都在告訴他,他半分把握都沒有。突然,封耀朝後方自已的將士喝道:“若現在誰願意離開,我封耀絕不怪他。可我封耀絕不容易臣伏於任何人,若要效忠,早在兩百年前我便已經歸順永夜宮,哪還輪得到你黑刀!”

這一段話,前麵是對自己的部將說的;後麵的,則是對黑刀而言。

封耀語罷,包括紫皇及采薇兩名大將在內,火麟宮的人馬卻沒有一人願意離開。封耀看在眼中,點頭道:“好,便讓我們死戰到底!”

“死戰到底!”

“死戰到底!”

看著火麟宮方麵群情激憤,黑刀卻笑而不語。來此之前,他已經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死戰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黑刀的目的是收服封耀,甚至整個火麟宮。他需要的是火麟宮的力量,而非一地屍體。黑刀心中早有計較,他有一個建議,而黑刀很清楚,封耀是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我有個提議。”

黑刀話音不高,卻壓過全場,清晰地在每人耳中響起。封耀舉起手,示意將士噤聲。黑刀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才緩緩說道:“我想和你來一場公平的決鬥,封耀。如果我輸了,又或被你殺了。那麽我的人會立刻撤走。可如果你敗了,你須聽命於我十年時光。十年後,要去要留,悉聽尊便。”

這是個封耀不會拒絕的提議。

贏了。黑刀立刻撤走;輸了,也隻需要聽命於黑刀十年。對於封耀這種修為的天羅來說,壽元悠久,十年時光轉瞬既過,根本算不得什麽。

更重要的是。封耀不認為自己會輸。黑刀方麵一湧而上,他火麟宮自是毫無勝算;可和黑刀一對一的決鬥,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接受你的提議,尊敬的黑刀,我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封耀上前一步,渾厚的妖力逐漸提聚,卻是用行動代表自己的決心。

黑刀點頭,他終於垂下雙刀。右手五指虛握。有黑、藍、紅三色妖力湧動。轉而凝聚成一把黑色為底,藍紅二色糾纏於正中的長劍。自黑刀破繭而出後,他的骨刃“攝魂”也在形態上發生了改變。攝魂再不以黑刀的右手變形而來,改而擁有自己的獨立形態,平時隱於黑刀體內,在需要時則自然浮現。無論是威力還是靈活性。攝魂較以往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一劍在手,黑刀淡淡笑道:“那我們開始吧。”

封耀點頭。他凝神屏氣,可片刻過去。卻不見黑刀有所動作。封耀方要出言相激,卻突然看到黑刀那把長劍上似有物滾動。等那東西來到劍尖並滴往地麵時,封耀這才看清,那是一滴血珠。

隻是黑刀末動,那劍上的,卻又是誰的血?

似乎看出封耀的心事,黑刀笑道:“那是你的血啊,封耀。”

什麽?

封耀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忽覺左肩一痛,跟著有血霧噴出。點點血珠濺到封耀的長發上、臉龐間,讓他臉色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黑刀這一劍對他來說隻是輕傷,但通過這一劍,黑刀卻告訴了封耀他的恐怖。

恐怖的速度,封耀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中招的。

同樣對黑刀感到恐怖的還有其它天羅,包括紅蓮在內,沒人看清黑刀的動作。黑刀已經不是純粹的快,他的速度已經達到閃移的程度。若無法克製黑刀的速度,封耀必敗無疑。

看著場間那披著紅色長袍的天羅,紅蓮心生感慨。當日她還是觜火的時候,初遇黑刀之時。當時的黑刀速度也十分迅速,卻總還是有跡可尋。而不像現在,靜動由心,了無痕跡。而這一切,不過經過半年的時間,可見黑刀成長的速度如何可怕。這一點,甚至比他的速度更讓人驚心。想到這,紅蓮有些明白牙虎想要除去黑刀的心思。

若黑刀不死,假以時日,他又會是另一名伽羅!

場間,封耀動了。

封耀就是再托大,也不敢站著接黑刀的劍,那和找死有什麽區別。於是他朝黑刀撲去,封耀身體前傾,上身和地麵幾乎平行,而他身後的兩片鋼翼大張,並不時鼓動為封耀加速。封耀的速度也是不慢,和黑刀間百米距離轉瞬既過。隻是和黑刀閃移般的速度比較,封耀便慢得如同龜爬。

看著封耀撲來,黑刀不打算使用他一貫的戰鬥方式。先用奇快的速度閃避對手的攻擊,再找準機會一擊必殺。他現在要的是封耀心服口服,要收伏封耀,黑刀必須從正麵擊敗他,隻有在封耀引以為傲的招式下擊敗他,這伏龍嶺最強的天羅才會心甘情願地為黑刀所用。

天羅隻尊敬強者,要獲得天羅的尊敬和殺死一名天羅那是兩回事。

封耀撲至,身後兩片鋼翼突然往黑刀紮去。兩扇羽翼或削或切、或刺或斬,變幻不定,帶起烈風狂罡,舞出一片翼影攻向黑刀。黑刀“咦”了一聲,封耀雖同時以拳掌擊來,可觀其招式,這天羅大部分的功夫似乎都在那背後雙翼上。雙翼雙拳,封耀如同分身為二,狂風暴雨般猛攻黑刀。

看自己的大人如此了得,火麟宮一眾將士自是高聲喝彩。

“蠢貨!”已經站起來的天昊低聲罵道,他看向場間黑刀。

黑刀屹立不動,然而持劍的手卻似消失了一般。隻見他和封耀之間火星不斷,勁響不停。那每一蓬星火,皆是黑刀的劍在高速中斬中封耀的鋼翼所至,而那勁響,自然同樣是黑刀的劍擋住封耀的拳頭所引起。黑刀就這麽站著不動,守了個滴水不漏,讓封耀的攻擊徒勞無功。

表麵上看,兩人鬥了個勢均力敵。可封耀是拳翼齊動,而黑刀卻隻用了一劍,這當中高下,眼力高明者自然知道實是黑刀更勝一籌。

天昊後背冷汗淋漓,他不由想起前不久時自己站在封耀這個位置的時候。那時候他比封耀更是不如,在黑刀無法測度的速度之下,天昊根本連十招都擋不下來。便在那天之後,天昊心悅誠服地加入黑刀的軍隊,並為他掃蕩伏龍嶺下其餘大小天羅的領地。

一聲開戰以來最為刺耳的銳鳴在場間響起,打破了天昊的思緒,他定晴看去,卻是封耀兩翼交錯,擋住黑刀的一記斬擊。可便在這時,封耀雙翼之上,千八百鋼羽突然大張,跟著連珠勁射,化成一片鋼雨罩向黑刀。

天昊瞳孔大張,在這麽近的距離下被如此之多的鋼羽襲擊,天昊自問不死也得重傷。畢竟,那每片鋼羽之上都附帶著封耀強橫的妖力大能。

然而黑刀卻遇變不驚,右手再度消失,竟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硬是用長劍挑開每一片鋼羽!

兩人間星火不斷爆起,光焰映照得兩人臉孔皆明暗不定。而地麵之下,偶為被黑刀挑開的鋼羽擦過,就會在地麵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跡。當黑刀盡數挑開鋼羽後,黑刀腳下的地麵已經出現近千道淩亂的擦痕。

封耀一擊無功,往後跳開。而漫天羽翼如同被無形的線所牽係著般,在空中交錯飛掠,最後複歸於封耀背後。羽翼片片相接,瞬息間又形成兩扇鋼翼。

這場對決火爆眩目,看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兩人交手的時間雖短,可其中之凶險處卻不勝其數,可以說雙方但凡有一次失誤,便是非死既傷的結局。難得的是,兩人竟打成了平手。黑刀的強悍固然在眾人的預料之中,然而封耀的厲害卻出乎天昊等人的意料之外。而可怕的是,封耀還末拿出他真正的力量。

錚!

場間響起一聲脆響,卻是封耀身後雙翼大張。跟著那千八百根羽毛上的符號個個亮起,這些奇紋古符同時化成一團幽藍色的火焰,然而和黑刀以往見識過的火焰之同,封耀的這些火焰竟然透著徹骨寒意。

“這是結合了麒麟的火之靈力,再加上我自己的妖力結合後的產物,是可以焚燒靈魂的火焰,我把它稱為業火。”道出和自己軍隊同樣名字的火焰之名,封耀淡淡道:“那麽,接下我這一招吧……”

“業火……葬魂!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30 15:00
第323章 漸具雛形(下)

   一點幽藍色的火焰徐徐飄起,劃過封耀那俊美的臉龐。

如同在海中升起的氣泡,藍色的蒼火越來越多,最後將封耀整個身體包裹於其間,映照得封耀身上鎧甲流光不定。封耀緩緩伸起手臂,其背一雙鋼翼也緩緩展開。隨著鋼翼舒展,那遊走不定的幽藍蒼火也跟著飛舞的速度越來越快,當封耀雙翼展到極限時,原先慢悠悠的火焰已經化為如電疾走般的蒼藍流光。

“業火葬魂!”封耀輕聲說道,同時手臂揮下,一指點向黑刀所在的位置。

瞬間,那包裹著他遊走不休的蒼藍流光立時如激電飛掠,成百上千道光帶在半空交錯穿棱,蜂湧著轟向了黑刀!

黑刀身影一陣模糊,地麵仍留下淡淡殘影,真身卻已經來到十丈半空處。

“沒用的。”封耀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仿佛為了印證封耀的話,那射向黑刀殘影的流光突然拐了個彎,上千道藍色光帶齊齊升空。它們互相纏繞著,有若盛夏的煙火,華麗而奪目。然而卻挾帶著徹骨的冰寒,瞬息間照亮了黑刀的臉。

怎麽會這樣?

黑刀剛浮起這個念頭時,已經被第一道光帶擊中,立時半空爆起一團球型冰焰。跟著是第二團、第三團……無數團冰焰炸起,連綿不絕的爆炸掀起了狂風,道道強橫的妖能波動四掠。它們掃到了地麵。地麵就給刮起一片塵沙。就連紅蓮在內的強橫天羅,也不得不運起自身妖能保護自己,以免為這些波動中妖力所傷。

再看天空,上千團冰焰的爆炸最後匯聚成一道盤旋呼嘯的蒼藍火柱。火柱直衝而上,它刺入了修羅界天空的鉛雲中。但見鉛雲裏有藍色火光漸次亮起,並徐徐向遠方鋪陳擴展開去,直蔓延百裏,成連綿火雲!

除卻伏龍山脈裏諸多生靈目睹這半空的煙火盛宴外,就在中淵之地的南海之濱,一雙細長的鳳眼同樣也捕捉到那壯觀的火柱。

冥鳳站在一艘樓艦的甲板上。海風雖勁,卻連她一根發絲也吹之不動。這南方女帝仿佛連發絲也重逾千斤般,便如鐵鑄的雕像在甲板上已經像這樣站了三天三夜。沒有人知道她在幹什麽,隻知道冥鳳妖力外放。卻凝聚在她周身三丈之內。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分界,三丈之外世界一切如常。可隻要進入冥鳳三丈之內,便會發現全身妖力不起,呼吸困難,修為低微時隨時暴斃。就連像暴土這樣四王級別的伽羅也不敢輕易踏進冥鳳的禁地裏去,更何況其它生靈。

冥鳳站了三天,暴土、雷神等四王同樣陪她站了三天。他們早已抵達抵達中淵之地,卻沒有一口氣殺向內陸。冥鳳的鳳駕在距離陸地上千海裏處停泊,並一停就是經月。雖說冥鳳這艘樓艦甚巨,頭首長近千米。為棲鳳島上死木所造,不懼水火,能禦風浪,就算在海上停上一年也沒有問題。可對四王來說,樓艦上吃喝玩樂樣樣不缺,就是太無聊了。

他們遠觀陸地,隻見大陸邊緣地帶戰火連綿,冥鳳的帝王海龍團早在兩月前便開始強攻中淵之地。那些由遠古海獸組成的軍團配合冥鳳的鳳衛軍,和永夜宮的軍團在邊緣地帶戰個不亦樂乎。四王豈是耐得住寂寞之人,無奈冥鳳就是不讓他們出戰。來回隻道那麽一句“以大事為重”。

何為大事?對冥鳳而言,自然是兩界重疊。七夜是打開兩界通道讓修羅界的大軍得以直指人間。而冥鳳更幹脆,打算把修羅界和人間拉到一起。其中關鍵處,便在一名叫黑刀的天羅身上。而冥鳳這次不惜大動幹戈,甚至犧牲了不少好處以換得其餘三方帝王共同行動。以巨大的代價換取這場戰爭為的卻是為她真正的目的打煙霧。

冥鳳不過是為了活捉黑刀而已,可要在中淵之地不動生色地捉一名天羅。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因此,冥鳳才發動了這場戰爭掩護自己。

便在這時,冥鳳仿佛魂遊太虛歸來般,那雙冰冷的鳳眼中漸漸有了溫度,而連日來蒼茫的眼神也開始聚焦,最後變得一如往日般明亮。隨著冥鳳眼神複又明亮,她籠罩於三丈之地內的妖力大能也收了其來。立時,冥鳳的一頭秀發為海風高高揚起。

這占據南方海域的女帝轉過身來,朝身後四王嫣然一笑:“找到他了,黑刀,他就在那個地方。”

冥鳳隨意一指,但指尖所向,卻是中淵之地腹地處的伏龍嶺!

伏龍嶺的龍頭山上,由封耀一手導演的煙火正落下帷幕。冰焰漸漸熄滅,散成蓬蓬星火從高空零落掠下,它們釋放最後的華光,卻在末落到地麵時風消雲散。天空像下起了一場光雨,璀璨且奪目。

封耀轉身往火麟宮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在能夠焚燒靈魂的業火下,除非黑刀擁有伽羅之力。否則再強的天羅,也難以在他這式絕殺下存活。

事實上,在交手之初,封耀便在黑刀的身上留下隻有他才知道的印記。這種印記對黑刀不會產生任何傷害,卻會在他釋放業火葬魂這式絕殺時,成為上千業火流光的指引。無論黑刀逃到哪裏,甚或天涯海角,那一千八百八十八道業火光流始終會追上他,然後把他葬送在華麗的煙火中。

便在這時,封耀看到自己大將紫皇和采薇臉現驚色,並抬頭看著天空。封耀立時轉身,同樣朝空中看去。高空上,業火爆炸時產生的灰煙正在散去,然而煙裏卻隱約現出一道身影。

黑刀竟沒死?封耀心中狂喊,這不可能!

突然,那不斷被風吹拂著向南麵移動的煙從中散開。散開的煙霧裏,有黑色的光仿佛遠古的妖獸露出了猙獰的牙!

黑焰破空,直指封耀。

封耀不及細想,高高躍起。黑色流焰從他腳底擦過,在地麵犁出一道焦黑的溝壑,瞬息遠去。火麟宮的主人出了一身冷汗,黑刀的攻擊和他的人一般迅如電閃,剛才封耀的反應隻要慢上一丁點,其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可這時,身後響起了驚呼。封耀像想到了什麽,卻來不及反應,突然全身一震。

此刻,時間仿佛被誰按下了靜止鍵。封耀隻覺得背後一熱,跟著全身麻痹,如同被強烈的電流通過全身一般。可麻感末消,又有深刻到靈魂的劇痛出現,以他的堅忍,也不由五官扭曲,差些大叫起來。而龍頭山上,在其它天羅的眼中,場間卻升起一輪巨大的黑色月牙。月牙自封耀身下穿過,牙尖卻斜指向封耀的頭頂。月牙的表麵,黑焰流淌,其間又有電蛇跳躍。而月牙的邊緣處,則有紅光為邊。在這輪月牙裏,包括紅蓮在內所有天羅都能夠感受到其中三股不同性質的妖力。

月牙停留片刻後,閃了兩閃,在空氣裏緩緩消失。封耀落到地麵,一手按著右邊的肩膀。在他的背後,右麵鋼翼出現一道粗大的黑痕。在這道焦痕所過之處,羽翼消融,可見月牙的溫度有多高。但真正令封耀受傷的卻是那直襲靈魂的偉力,封耀沒想到,黑刀竟然和他一樣擁有可以傷害到對手靈魂的特殊力量。

封耀鋼牙咬緊,便想起身繼續打過,可一抬頭,卻有幽黑的劍尖指著他的額間。封耀一震,握緊的拳頭終緩緩放鬆。

他輸了,因為黑劍之後正是黑刀那孤傲的身影。

黑刀那血紅長袍的表麵出現片片幽藍的痕跡,封耀知道那是被自己業火擊中的證據。也就是說,黑刀實實在在被他的攻擊命中,隻是封耀不明白,為什麽在這種攻擊之下,黑刀非但不死,且有餘力反擊。他看著黑刀,突然發覺黑刀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封耀似有所悟,黑刀得擁有多麽堅韌的靈魂,才能夠在業火的攻擊下絲毫無損。那是一種信念,貫徹著黑刀生命的始終。

他究竟執著著什麽?

這成了封耀心中一個巨大的疑問。

攝魂收起,黑刀伸出另一手,卻攤開了手掌。封耀一愣,隨後亦伸手捉住黑刀的手掌。黑刀用力把他拉了起來,隨後淡淡道:“你輸了。”

封耀點頭,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後,才後退數步,最後朝著黑刀半跪拜下:“從今日起,封耀聽命你十年。十年期間,任憑差遣,縱死不悔!”

黑刀看著他,再看向他身後火麟宮的人馬。見封耀跪下,紫皇和采薇兩名大將略微猶豫之後,也跟著拜下。這兩人一拜,其餘修羅自是人人跪下,皆臣伏在黑刀腳下。黑刀的視線從他們身上又移到了紅蓮、天昊等人身上。他的視線越過了虛空,又落到了龍頭山腳下的大軍。

那是真正屬於黑刀的軍隊,其中包括了跟隨九鳳從荒翼林而來的陀羅大軍,以及囊括了伏龍嶺九成修羅、天羅等力量。這支軍隊從另一個側麵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封耀跪下的那一刻起,黑刀真正成為了伏龍嶺這連綿千裏的大地之主。憑借這支軍隊,伏龍嶺以南其它大小天羅的勢力根本不是黑刀的對手。

然而黑刀的目標不在伏龍嶺後方的大地,他轉頭向北。黑刀的視線越過了伏龍嶺北麵的冥河,越過了蒼茫的大地,最後看到的是一座座如同鋸齒狀的山峰。那是千罪山,亦是這中淵之地的禁地。在千罪山之上,則是修羅界最為強大的勢力所在。

永夜宮!

攝魂遙指,正對永夜宮的方向。黑刀知道自己要到達那座魔宮,他需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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