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極品賬房 作者:天淨沙秋思 (連載中)

 
chmjxx 2012-9-27 02:36: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514512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09
第六十章 烏衣巷()
展護衛斟酌著用語,想了想後,才沉聲道:「公子可能不知,最近江寧市井裡有一個關於女鬼的傳言!說是這個女鬼每到下雨天,就會在河中現身。凡是見到這個女鬼的人,最後都死了!在這短短的是幾天裡,秦淮河邊已經發現了不下十多具的浮屍了!在下懷疑,公子昨天見到的。可能正是那個女鬼。」

聽展護衛說起女鬼這類的事情,呂恆只是呵呵一笑,並不在意。他靠在車廂裡,伸手烤著火。笑著問道:「展護衛也相信女鬼這一說?」

展雄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呵呵,公子說笑了。在下曾在軍中效力,見慣了死人。女鬼這一說,自然是不信的。不過,在下倒覺得,這個女鬼很有可能,就是公子昨日見到的那個身懷絕世輕功的女子!」

這麼說,倒是有些可信的。世人往往把自己無法認知的事情,歸於鬼神一類。那個女子身懷常人無法認識的絕技,又是在那虛幻縹緲的環境中出現,被人當成是鬼魅一類的東西,也是不奇怪的。

只是呂恆卻覺得這其中好像有什麼地方看起來很蹊蹺。他一邊看著火盆裡燒得正旺的木炭,想想後,轉過頭對門外的展護衛道:「那,你是如何判定那個女子和浮屍的事情有關聯的?」

展護衛細細想想後,才開口道:「江寧府的捕快們發現了浮屍後,經過現場勘查,發現屍體完好無損,一點傷口都沒有。大家覺得很奇怪,既然沒有傷口又沒有內傷,那這些人是怎麼死的?如果說是溺水而亡,那連續十多人都溺水似乎是有些不太可信的。所以,大家便讓仵作檢查了一下。這一查才發現,原來這些死屍,都是顱骨被暗器洞穿而死的!而且,顱骨上只有一個微不可擦的小孔。雖然仵作和捕快們不知道,但在下卻認為,這是被武功高絕之人發出的暗器所殺的!」

聽到這裡,呂恆所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隨後,他突然想起了已經下肚的天鵝。

昨天將天鵝拿回家後,呂恆也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傷口。只是在拔完毛後,才看到了天鵝的腦袋上,有一個小小的紅點。

現在看上,似乎正像是展護衛說的是被什麼利器貫穿而過的。

難道是飛針?

呃,能用飛針殺人的,好像印象裡,只有一個武功高絕的,東方不敗吧?

呂恆摸索著下巴,心裡好奇道。這個世界,不會真有葵花寶吧?

展護衛見呂恆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樣子,反而似乎是在想著其他什麼事兒。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搖頭。

呂公子,呵,還真是!

他此時是心裡很佩服呂恆的。常人可沒有這樣的心性,歷經過生死後,一般都會後怕的臉色大變。而這呂恆,卻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聽到一樣。仍然是一臉淡然的笑容。

他本想說些,那個女子是如何如何的危險。呂公子您最好避之大吉之類的話。不過,在掀開門簾後,看到呂恆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神色,正透過車簾,朝著外面張望。

話到了嘴邊,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只是一介書生,相比不會和那些事情有什麼交集的。

有些話,展護衛沒有對呂恆說。那就是死去的那些人,好像都是東京那位位高權重的在江寧布下的眼線。

而現在,這些人被人一個個的除掉。應該是那位大人的仇家在尋仇吧。

就這樣,二人一路閑聊著。濛濛的細雨中,馬車緩緩的走過青石路。朝著江寧城中,著名的烏衣巷而去。

烏衣巷是江寧有名的地段,位於夫子廟南,在東漢末年的三國時期,曾經是吳國戍守石頭城的部隊營房所在地。因為當時軍士們都穿著黑色制服,故以「烏衣」為巷名。東晉初,大臣王導住在這裡,後來便成為王、謝等豪門大族的住宅區。

如今,距離三國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但承載了近千年的烏衣巷仍然是輝煌不減當年。如今,大周閑散的達官貴人們,還是住在這裡的。

馬車到了烏衣巷口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為巷子太窄,也不是因為路面不好走。而是,這裡的各家府宅上的牌匾。

從大唐以來,這裡便是退休文臣武將們的住所。這些人曾經為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也深的歷代皇帝的敬重。

故而,每每有新君登基。必然會御賜一些牌匾之類的東西,送於住在這裡的這幫餘威猶在的老頭們。用這些賞賜告訴他們,朝廷沒有忘記你們的功勞。

所以,烏衣巷中的達官貴人的府邸大門上,基本上都會掛上一些歷代皇帝賜予的牌匾。在這個時代,皇帝的親筆題詞,可是起著後世十字路口紅燈的作用。

文官落轎,武官下馬。這是規定,也是烏衣巷的一大特色。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高空垂下。打在有些坑窪不平的地面上,濺起了一些小小的水花。被磨得油亮的石板小路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小路兩旁,帶著千百年古韻的建築,靜靜的沐浴在這濛濛的細雨中。

各家宅院的門口兩旁,不知站立了多久的石獅子,依然霸氣外露。只是上面被雨水沖刷出的痕跡,卻在講述著,當年的輝煌。

呂恆單手撐著傘,緩緩的在這細雨濛濛的巷子中。偶爾停下腳步,伸手去摸摸那些滿是疤痕的守宅石刻。他靜靜的看上一陣,便繼續抬腳前行了。

身邊,展護衛一直相隨著。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這雅致的一幕。

書生宛若閑庭散步一般,走在這有些冷的雨幕中。雨傘上濺起的雨霧,和他身上那件淡青色的長衫,與這四周濛濛的細雨,宛若凝在了一起。

展護衛微微一笑,舉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靜靜的走在這烏衣巷中。

走到了一處與其他宅院相比稍顯破敗的府邸門口的時候,呂恆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這座被歷史刻下了深深痕跡的府邸。目光悠遠。

「據說這座府邸曾是東晉名相王導的府宅,呵呵,不過現在卻是歐陽家的住所了!」展護衛在一旁笑著說道。

歐陽家,呂恆之前是知道的。正是與王家,武家在江寧這一塊地方,三足鼎立中的一個。生意上以草藥為主,現在也是大周軍隊軍需藥品的特供商。

之所以歐陽家能夠有如此的地步,據說,是因為上頭有人罩著。原因嘛,很簡單,歐陽家的歐陽燕便是如今正得聖寵的歐陽燕。

不過,即便有金字招牌照著,別人與之相談的時候,露出些許的崇拜之色。不過,多數人,在心裡仍然是看不起歐陽家的。尤其是那些士子。說起歐陽家的時候,總是會帶著一絲不屑。

哼,裙帶關係拉起的地位,有什麼好得意的。他終究是一從事賤業的商戶罷了。等到榮貴妃年老色衰,他歐陽家還能在這烏衣巷呆多久?

聽著展護衛說起歐陽家的一些事情,呂恆只是笑著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歐陽家的大門吱丫一聲被打開了。

一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女孩兒,正舉著一把雨傘,偷偷的從門縫裡探出頭東張西望、

似乎是想出去,不過,卻又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這個小女孩兒先是觀察了一番,確認無人後。才躡手躡腳的從門裡挑出來。

不過,在她轉過頭,準備下臺階的時候。卻發現在自己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大男人。

此時,這兩個大男人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小女孩兒明顯愣了一下,就連手中的雨傘掉了都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一臉微笑的書生,還有後面那個魁梧的大漢。

呂恆抬起頭看看天空中不斷滴落的細雨,然後又看看這個顯然是被自己嚇住的小女孩兒,淡淡一笑。指著掉在地上的雨傘道:「哎,這麼大的雨,你不怕被澆濕啊!!」

女孩兒這才反應過來,輕啊一聲,有些慌亂的低下頭,斂起裙子,小跑著,去取滾落到臺階下的雨傘。只是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了,她下臺階的時候,還差點一腳踩空摔倒。

呂恆笑笑,走上前兩步,彎腰將雨傘撿了起來。伸出手將雨傘遞過去,對女孩兒點點頭:「喏!」

女孩兒有些害怕的低著頭,不敢看呂恆。只是顫抖著手,輕輕咬著嘴唇,惴惴不安的接過了雨傘。然後轉過身,一路小跑著推開門,跑了進去。

半掩的紫紅大門,像是不堪承受重負一般,在微風中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呂恆看著半掩的大門裡,若隱若現的園林風光,輕輕笑了笑,抖抖傘面上的雨水,轉過頭對身後的展護衛道:「我們走吧!」

在走到烏衣巷的盡頭的時候,穿過眼前濛濛的細雨,恢弘大氣的寧王府,已經在望了。

展護衛將馬車交給門口站崗的軍士後,便隨著呂恆,一起走進了寧王府。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09
第六十一章 出謀
這是呂恆第一次來到烏衣巷,也是第一次來到寧王爺的府邸。

讓他頗感好奇的是,別看寧王府外面的大門,恢弘大氣,看上去霸氣外露。不過,走進來後,才發現,裡面其實簡樸的很。

雖然也有後花園,園林假山之類的東西。不過,在佈置上卻很自然。不像之前呂恆之前見到的柳府那般奢華。

進了府邸,便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小路兩旁,是茂密的竹林。此時,在細雨的沐浴下,這些青翠欲滴的竹子,倒是格外的清新。

透過茂密的竹林,隱約可見其中有一個小亭子,在這朦朧的霧氣中,宛若仙境。而且,在竹林裡,有一些曲曲折折的水渠,看這佈局的規劃,應該是寧王爺和朋友們做遊戲的地方。

一路上,陪同的展護衛,每每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都會打一聲呼哨。然後,呂恆便聽到竹林裡,傳出寫細微的響聲,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見呂恆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自己。

展護衛笑著解釋道:「呵呵,他們跟在下一樣,都是王爺的親兵,平時都是在這裡保護王爺的安全的!」

呂恆點點頭,重新回頭看了一眼走過的竹林,心裡倒是對這些士兵們的隱匿功夫很是贊嘆。

順著曲折的小路,走過茂密的竹林,寧王爺的府邸便在眼前了。

此時,堂屋的門正開著。從裡面隱約傳來寧王爺和其他人交談的說話聲。

呂恆聽著另一人的聲音,倒是有些啞然失笑。

沒想到,張文山也在。

展護衛知道,王爺和張大人還有眼前這個書生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也沒有例行通報的事情。只是對呂恆抱拳道了一聲告辭後,便轉身消失在了竹林中。

呂恆笑笑,便抬腳朝著裡面走去了。

房間裡,火盆中的木炭燒得正旺,室內溫暖如春。

檀香木做成的傢俱,和帝王家金黃色的綢緞,倒是顯出了王府的貴氣。桌子上,銀質的茶壺,顯得很是高雅。

武寧遠和張文山二人正對坐在桌子前,兩人一邊飲茶,一邊說著什麼。不過,貌似他們的話題有些沉重,二人皆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二人才結束了談話。

往門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細雨朦朧的竹林裡,一個身著淡青色長衫的書生,正頂著一把油紙傘,踏著濛濛的細雨,悠閑的走了過來。

「呵呵,永正來了!老夫等你好久了呢!」武寧遠看到來人正是呂恆後,便站了起來,笑著對呂恆說道。

「快些進屋吧!外面濕氣重的很!」張文山也站了起來,捋著鬍子,笑呵呵的對呂恆道。

將呂恆迎進屋,武寧遠讓呂恆坐下來後。便給他斟滿了一杯茶。

三人就著茶水,繼續剛剛那倆老頭的談話內容。

「這雨下的,哎!恐怕在這樣下去,長江提防怕是受不了啊!」張文山端著茶杯,看著外面淅淅瀝瀝下著的雨,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滿是擔憂之色。

「看來也只能發動長江沿岸的百姓,修堤壩了!」武寧遠擰著花白的眉頭想了想後,沉聲說道:「一旦長江決口,後果不堪設想啊!」

張文山卻是搖搖頭,他放下了茶杯,嘆氣道:「朝廷連年征戰,賦稅極重,百姓們已經苦不堪言。如若再加徭役,怕是要激起民變啊!」

武寧遠也是知道這些的,只是,他畢竟是生在帝王之家,出生的地位,也決定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站的位置更高,看的更全面。在他看來。如果在犧牲一小部分人和保住江南糧倉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他也只能兩者選其重了!

他嘆了一口氣,神色中帶著冷峻之色。沉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長江堤防決口。那江南數千良田將化為一片汪洋。到時候,江南遭災。全國各地必然是餓殍遍野。到那時,可不只是一地的民變!」

一旁,呂恆端著茶杯,靜靜的品嚐著清茶。聽著倆老頭的談話,目光平靜,偶爾會神色動動,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倒是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張文山聽完武寧遠這番話後,臉上帶著一抹苦澀。他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反駁武寧遠的話。

其實,他心裡也很清楚。武寧遠的做法,無可厚非。只是,在取捨之間,的確是讓人難以割捨。

一邊是江南的黎民百姓。一邊是大周的社稷安穩。一邊是一部分人,一邊則是整個江山。

作為大周的官員,無論是割捨哪一方面,都讓他心裡難以決斷。

話說到了這裡,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桌子上,熱茶的蒸氣裊裊升起,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武寧遠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花白的眉頭緊緊皺著。心裡如同這江寧的天氣一般,陰暗沉重。

他的一隻手,按在桌子上。而在他的手下面,則是一副蓋著金漆的書信。從信封上面的金龍紋飾可以看得出來,這封信似乎是從東京皇宮來的。

看清楚這信封後,呂恆很明智的選擇了裝沉默。低著頭,呼哧呼哧的吹著茶碗裡,飄在水面上的那片茶葉。

看著這片茶葉在書面上打著旋,繞著茶杯來回轉動著,呂恆倒是忘了自己現在置身何處。一時間,倒也玩的不亦樂乎。

呼哧的吹氣聲,自然也影響到了兩個正沉思的老頭。

武寧遠睜開眼,看了面前這個沒整形的書生一眼。看到他竟然正在玩吹茶葉,頓時滿是皺紋的額頭上,浮現出了一道道的黑線。

「咳,永正,可有好的主意?」

寧王爺心裡算是明白了,呂恆這傢伙,你如果不問的話。就別指望他主動的給你出謀劃策。自己如果不開口,沒準這個小滑頭,能玩一天。

他今天請呂恆過來,其實也就是為了這件事。

以往,每每聽呂恆說些看似狂放不羈的話,不過事後回想起來,卻是受益良多。故而,今天寧王爺和張文山特意將呂恆搬過來。想聽聽他的看法。

豈料這小子滑溜的很,自己不說,他就是不理。

呂恆看著這倆老頭無奈的樣子,淡淡一笑。將手中茶杯放下後,他點點頭道:「其實,剛剛也想了些事情,既然寧遠公和張老問起了,那我就說說吧!」

這般痛快的答覆,倒是讓寧遠公和張文山有些詫異。

貌似呂恆這傢伙平日裡不是這樣的啊,除非是過不去的坎兒,他才會無奈之下說上一些。今日這倒是稀奇。

見寧遠公和張文山不解的看著自己,呂恆淡淡一笑,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呵,二位可是覺得我今天和以往不同?」

倆老頭同時點頭。

呂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的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輕輕的磕著桌面,最後,他攤開手,苦笑著道:「因為,我也是江南的百姓之一啊!」

「剛剛寧遠公說的徭役一事,的確是無可厚非的。只是,正如長老所言,江南百姓已經被沉重的賦稅壓得喘不過氣來,此時如果再添徭役的話,必然會激起民變。到時候江南動亂,在下自然也會被波及其中。」呂恆淡淡一笑,轉過頭來看著寧遠公和張文山,苦笑著道:「既然事關自家,在下也不能漠不關心了!」

見寧遠公和張文山的臉上帶著歉意,呂恆倒是笑笑,擺擺手懂啊:「好了,剛剛在下也想了一些注意,應該是可以用的,二位不妨聽聽?」

「洗耳恭聽!」

倆老頭看到呂恆一臉的嚴肅,此時對視一眼後,紛紛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喜。之後,兩人齊齊抱拳,對呂恆沉聲道。

永正此人,雖然平日裡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是什麼事兒都不關心的樣子,不過,武寧遠和張文山都知道,只要他認真起來。必定會有精彩出現的。

呂恆微微點頭,他起身從書架處,取下一個古色古香的算盤。擺在桌子上後,兩隻手輕巧的彈了一遍後,雙手將珠子撥回遠處。抬起頭,看著兩人開口問道:「現在是五月中旬,那從現在開始,如果,要在七月長江洪峰來臨之際修好堤防。要徵調百姓的話,至少需要多少?」

「至少五十萬!」張文山曾經做過兩江官員,對這類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此時挺呂恆問起,毫無遲疑地呃說了出來。

「那好,五十萬的百姓,而且必須是壯丁, 這樣的話,才有可能在不到三個月裡完成這浩大的工程,我說的沒錯吧!」呂恆手中的計算稍稍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兩個正聚精會神聽著自己說話的老頭,笑著問了一句。

見兩老頭對視了一眼後,默然點頭。呂恆嗯了一聲,繼續開始算著這筆賬。辟里啪啦的算盤聲在這幽靜的小屋裡,顯得格外的清脆:「這樣的話,相當於整個江南,有至少兩百萬人被徭役徵調,對吧!」呂恆辟里啪啦的打著算盤,手裡飛快的彈著珠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張文山道。

「怎麼這麼多?」武寧遠皺著眉頭,看看一臉認真的呂恆,轉過頭看著張文山道。

「沒錯的,這些壯丁都是每家的勞力。如果他們被徵調的話,那他們一家老小必然會受到影響!永正說兩百萬人,其實算下來,還是保守數字。實際情況,要遠遠超過這個數字!」張文山苦笑著點點頭,這也正是他為什麼不願意發動百姓修築提放的原因。

「好,我們先不說受到影響的這一百五十萬人。就但說這五十萬壯丁。如果這五十萬壯丁去修築堤防,三個月裡要修葺長達數百里的堤防,他們自然要長期呆在長江沿岸,不能回家的。那他們的農田耕作必然會荒廢。我們就按每家五畝薄田,每畝五百斤的收成來算。這五十萬壯丁分攤下來,三個月裡,我們就要放棄一十二億五千萬斤的糧食!這可是我大周北方十年都換不來的糧食。呵呵,如果放在軍隊,那可是頂整整三十年的糧餉!」呂恆停下手中的算計,抬起頭看著面色已經十分複雜的兩位老人,淡淡笑著說。

隨後,見兩位老人都是一臉的震驚。他搖頭笑笑,將算盤推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笑著說道:「當然了,這只是一筆明賬。說這些並無它意。也只是讓兩位明白,如果我們開徵徭役的話,受到的損失有多大!」

見兩位老人臉上皆是苦笑,搖頭嘆息的樣子。呂恆笑笑,清清嗓子後,手指輕輕的磕著桌面道:「呵呵,既然兩位都理解了這個數字的嚴重性。那我們現在就說說這修堤壩的事情!」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09
第六十二章 劃策
外面細雨濛濛,微風捲帶著雨霧在竹林間飄蕩。彷彿這片竹林置身在雲端一般。

竹葉隨著清風而動,葉子上的水珠,也刷刷而下。地落在草叢裡,發出一陣陣密密麻麻的聲響。

侍衛們隱匿在竹林裡,聽著房間裡面傳來霹靂啪的算盤聲,和一個年輕人明朗的聲音,眼神微動。

房間裡,溫暖如春。檀香的氣息,充斥著房間。讓人心神寧靜。桌子前的火盆裡,燃燒的木炭發出呼呼的聲音。

呂恆端著茶杯,輕輕的搖晃著,臉上帶著一抹微笑道:「既然百姓們不能徵調,那我們也只能從別處想辦法了!」

「不知永正有何想法?」張文山一臉期望的看著呂恆,急切的問道。

呂恆笑笑,他將茶杯輕輕的放下後,看看兩位老人,然後笑著說道:「江南倒是有一群免費的壯丁,二位大人何不妨去考慮一下他們?」

「哦?竟有此事?」張文山詫異的看看寧遠公,見寧王爺也是一臉的迷惑。隨後轉過頭,看著呂恆道:「永正不妨明說!」

呂恆輕輕笑笑,他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隨後支起身子,很是隨意的說道:「江南守軍至少有五十萬,這五十萬人不就是免費的壯丁嗎?」

「那五十萬軍隊,可是……,這怎麼可能?」張文山一臉震驚的看著呂恆,在他看來,這個主意簡直太瘋狂了。不過,他在細細想了想後,眼中的震撼之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驚喜:「永正此言,大膽之極,不過……」張文山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聲音對寧王爺道:「不過,卻是有用之極啊!」。

正如呂恆說所,如果能調動這超過五十萬兵丁的話,那別說是江淮修築堤壩了,就是把整個長江堤壩都修葺一番,也是指日可待。

永正啊永正,你這憊懶的性子,讓老夫如何是好啊!張文山看著說完這番話,便又閉口不言,悠閑的喝茶的呂恆,心裡惋惜之極的嘆道。

不過,他在心裡贊嘆之餘。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頓時讓他皺起了眉頭。

大周軍隊自成系統,只對虎符效忠。換句話說,誰拿著虎符,誰就能調動大周的軍隊。不管這個人是皇帝,還是亂臣賊子。

當年,則天皇帝定下這條規矩。其實是為了節制太平公主的。只是到了後來,這條規定也隨之成了一條管理。

當然,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夠盡量少動刀兵。不過,也為大周隱藏了巨大的危機。

張文山說出這話,倒不是不同意。而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虎符一共分為公母兩隻,只有兩隻虎符合二為一的時候,才能調動軍隊。

現在問題來了,虎符的一半自然是握在皇帝手裡。不過,那另一半在誰的手裡,誰也不知道。既然沒有虎符,那如何能調動軍隊。

旁邊,一直臉色嚴峻的寧王爺,在聽到呂恆這番話後。臉上的表情終於是有些變化了。他放下已經涼了的茶杯,皺著眉頭道:「法子自然是可行的,只是,讓那些軍士脫去盔甲,去做勞工。會不會激起將士的不滿?」

寧王爺是帶兵打過仗的。從心裡,對軍隊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想到那些彪悍的男兒們,一身泥水,在雨天泥潭裡打滾,心裡卻是一顫。

而且,江南這些軍隊。很多年以來都沒有上過戰場,長久的安逸生活,養成了他們爛漫自由的毛病。此時,突然派他們去修築堤壩,會不會讓這群傢伙不滿。從而激發兵變。寧王爺心裡很是擔憂。

聽完寧王爺的話,呂恆淡淡的笑了笑,他給從火爐上取下冒著熱氣的茶壺,給三人換上了一杯新茶後,坐下來,看著兩位老人,淡淡的說道:「呵呵,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並不是只有殺敵才算是上戰場的。聖人曰,民為貴。大周的江山不知是千里國境、更重要的是數以萬計的大周子民,這無數的大周子民,才是我大周挺立天下不倒的最堅實的基礎。保護我大周子民不受侵害,就是保衛大周的江山社稷。只有保護好百姓們的安居,才是軍人的忠誠所在。」

說到這裡,他稍稍停頓了下。抬起頭淡淡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中的寧王爺。隨後又看到了正一臉笑意對自己豎起大拇指的張文山,他搖頭笑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後,繼續說道:「而且,駐防江南的兵士們,多數都是本地人。他們的妻兒父母都在江南。洪水一旦發生,我想他們心裡肯定會擔憂的。我想,在守護江南平安這一事情上,沒有人比他們更忠誠的了!只要軍中將領抓住這一點,在軍營裡,宣傳一些關於守護江南百姓,保衛自家妻兒老小的典型事件,我想,軍士們非但不會抗拒,反而應該是會很願意的!」

「當然了,我們不能排除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宣傳的時候,從中搞鬼。破壞事情。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存在,我想,以寧遠公您老從軍多年的經歷,應該知道怎麼對付這群敗壞軍紀的人吧!」說到這裡,一整套的調動方案,便明瞭了起來。從國家大義,到個人感情。從輿論宣傳,到民心向背。到最後的應急措施。條條框框的都很清楚。

呂恆說完這些後,便不再言語了。他一邊喝著茶,一手無聊的玩弄著算盤。偶爾會抬起頭,看看沉思的寧王爺,隨後便輕輕一笑,將目光投向了屋外那煙波浩渺的濛濛細雨中。

房間裡,在一片空空的寂靜後,終於傳來了寧王爺那宛若脫下千斤重擔的放鬆的聲音。

此時,寧王爺那雙如利劍般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嚴峻。有的只是欣慰的笑容,和對呂恆那赤裸裸的熱度。

被寧遠公這彆扭的目光盯著,呂恆感覺到渾身的不舒服。他放下茶杯,看著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武寧遠,苦笑著道:「咳。武老頭。如果你真的喜好男風的話。這江寧城中,倒有不少妙相館。在下,呵呵,在下實在是沒有您這個重口味!」

心裡正被欣喜充斥著的武寧遠,猛然間聽到呂恆說出這麼噁心的話。噎的差點當場吐血。

他被噎的眼睛一翻一翻的,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沒好氣的瞪著呂恆,笑罵道:「你個混小子,你才喜好男風呢!」

一旁,張文山聽到呂恆這番話後,也是一愣。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永正說的有理啊,寧遠公你不妨去試試!」張文山很是配合的站到了呂恆一邊,捉黠的對氣的鬍子發抖的武寧遠笑道。

三人早已熟稔,此時開些玩笑倒也無傷大雅。而且,江寧一代的確是妙相館存在。而且,流連在妙相館的,多是一些文人士子。

這種事情,不像是後世那麼被人所詬病。在此時,仍然是被文人墨客們吹捧的一件別有情調的事情。

關於修築堤防的問題,在這笑語中,迎刃而解。三人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所慮。氣氛隨之也變得融洽起來。

在聽到張文山所擔心的虎符一事後,武寧遠卻是笑笑,並無擔憂之色。彷彿是成竹在胸一般。這般的沉穩,自然瞞不過呂恆和張文山的眼睛。

見武寧遠絲毫不為調動軍隊而擔心,二人心裡頓時明瞭。

真是沒想到,武寧遠這個老頭,平時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暗地裡竟然是個手握國之重器的人。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當外面的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三人才覺已是傍晚時分了。

此時外面的雨下得大了起來,不過既然問題已經解決。三人便不再為此時擔憂。寧王爺讓下人準備了家宴,讓呂恆和張文山一起留下來,喝幾杯。

「只要此事辦成,以後類似此類救災的事情,皆可照搬這套做法。呵呵,永正此次可是為我大周解了燃眉之急啊!用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形容也不再過!」宴席間,微醉的張文山笑著對寧王爺道。

寧王爺點點頭,仰起頭將杯中酒飲盡後,轉過頭來看著呂恆,滿嘴酒氣的問道:「永正當真沒有出仕為官的打算?」

雖然是醉醺醺的口吻,不過老頭眼中精光閃閃。一看就知道這樣的醉意是裝出來的。

這已經是第三次詢問了。前兩次,武寧遠和張文山或許只是珍惜呂恆的文采,不過,在今日一番對論後,倆老頭深深的感覺到,呂永正此人的確是有治國之才的。因此,接著酒興,再次問了出來。

呂恆端著酒杯,好笑的看著這個固執的老頭。見他滿目的熱切,隨後苦笑嘆息一聲,著將酒杯放下,攤開手,對武寧遠聳了聳肩膀,一臉的坦然真誠。

雖然並沒有說什麼話,卻足夠表達呂恆的態度了。

看到呂恆那堅毅的目光,還有對對自己二人露出的坦然的真誠。武寧遠和張文山失望互相看了一眼,笑著搖頭。

屋外,雨水逐漸大了起來。原先的淅淅瀝瀝,變成了現在的嘩嘩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悶雷,伴隨著忽明忽暗的閃電,消失不見。

或許是因為天黑了的緣故,外面的天色,顯得更為的陰沉。烏衣巷各家掛在門口的燈籠,已經被雨水打濕熄滅。烏衣巷中一片漆黑。

一輛馬車,在這漆黑的雨夜裡,滴滴答答的走過青石板路。朝著秦淮河邊,那戶依然亮著燈光的小院而去。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09
第六十三張 最深刻的記憶
夜色漆黑,濛濛的細雨隨著微風潛入這靜靜的江南之夜。

秦淮河畔,那個破舊的小院門口,那盞昏黃的燈籠發著明亮的光芒。一陣微風吹來,燈籠輕輕搖曳。

在這茫茫的夜色中,這盞已經有些破舊的燈籠,卻像是茫茫大海中的燈塔一般,偶爾忽明忽暗,卻永遠都不會熄滅。

馬車的碾壓石板路的聲音,在這悄無聲息的夜晚中,顯得格外的清楚。

達達的馬蹄聲,踩過濕潤的石板。在這小小的街道上,留下一陣陣回聲。

坐在馬車裡,呂恆撩起車簾朝著外面張望了一眼。看到自家大門上掛著的那盞燈籠發著昏黃的光芒,心有一陣輕顫。

此時,雨下的很大。風也起來了。

這一條深深的小巷子中,鄰居家的燈火早已熄滅。就連燈籠都取了回去。唯有自己家門口,依然明亮。

「展護衛,停車吧!」呂恆心裡有些內疚,自己在寧王府聊的開心,忘乎所以。卻忘了家中,還有一位親人在等著自己。在這茫茫漆黑的雨夜,她一個弱女子,聽著外面傾盆的暴雨,還有呼嘯的夜風,不知心裡有多擔心。

溫暖的車廂裡,彷彿溫度瞬間失去了一般。他實在是坐不下去了。

「公子,馬上就到了!」展護衛不明就裡,笑著回了一句。

「就在這裡停吧!」呂恆面色變得有些沉,雖然仍然是那副淡淡的語氣,卻帶著讓人不得不同意的威嚴。

「呃。好的!」展護衛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雙手一拉韁繩。扭轉車頭,將車子停在了路旁。

還沒等車子停穩,呂恆就打開車門,從上面跳了下來。

此時,外面的雨下的正大。他這一出來,瓢潑一般的大雨,頓時將他身上暖和的長衫澆濕。

「呂公子,你,嗨!」展護衛已經拿了傘,準備跳下來接呂恆的。剛回頭,卻看到呂恆從車內跳了出來,此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長衫的前擺出,滴滴答答的滴著雨水。

呂恆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微笑著接過了展護衛手中的雨傘,道了聲謝。

在告別了展護衛後,呂恆撐著傘,接著前方昏黃的燈光,小心翼翼的踩著腳下凸起的石板。朝著院門口走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子時,江寧城中的百姓們早已進入了夢想,就連往日喧鬧的秦淮河,此時都是一片寂靜。所聞處,只有雨落地面的沙沙聲。傾盆而下的暴雨,打在地上濺起了一層高高的水霧。

雖然說是頂著雨傘,不過,全身的衣服仍然是被澆了個透。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院子門的吱丫一聲被打開了。

一個身披著紅色披風的女子,撐著一把傘,手裡拎著一盞燈籠。輕輕的從木門裡走出來,她先是撩起了額前被雨水打濕的秀髮,然後抬起頭看看門頭上的燈籠,發現裡面的燈油依然足夠,才滿意的笑了笑。

紅色的披風已經有些陳舊了,此時又被雨水打濕了一大半。小巧精緻的繡花鞋,也被地上的積水弄濕了。女子小心翼翼的躲在窄窄的門頭下,輕輕的摘下燈籠,將燈芯拔高一些。這才踮起腳尖,將燈籠重新掛了上去。

雨霧隨風飄舞,打濕了她黑色的秀髮。她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隱約可見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宛如聖潔的仙子一樣。

燈籠重新亮了起來。女子站在燈籠下,抬頭看著明亮的燈籠,嫣然一笑。她身上被昏黃的光芒,披上了一層瑩瑩的光芒。在這夜色中,美麗靜怡。

站在雨中的呂恆,手裡撐著雨傘。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女子身上被打濕的衣服,還有她那輕輕擦去臉上的雨水,露出的微笑。

呂恆心裡一酸,長嘆一聲。抬起頭,眨了眨眼睛,讓微冷的夜風,帶走了他眼中的濕潤。

他知道,今生今世,雨夜的這一幕將永遠定格在他的腦海裡,永遠都不會揮去了。

女子把燈籠重新掛好後,甜甜一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便準備轉身回去。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卻突然看到了前方漆黑的巷子中,走來了一個頂著雨傘的黑影。

女子心裡一驚,俏麗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嬌柔的身體靠著木門,靈巧的小手繞道背後,輕輕的打開了門閂。

卻見黑影並沒有飛快的衝過來,而是在緩緩的前進著。當他走到這昏黃的燈光中的時候,雨傘下露出了一張帶著淡淡微笑的臉。

「青青嫂子!我回來了!」

柳青青心中鬆了一口氣,不過仍然是很生氣的。剛剛真是嚇了她一大跳。見呂恆那淡淡的笑容,女子撲哧一笑,不過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叔叔啊!」

女子故意本著的臉,卻難以高興的笑容。雖然不是撒嬌的語氣,卻讓呂恆感覺到了無比的溫暖。

回到了屋裡,柳青青先是給呂恆取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讓他換上。等呂恆說換好了以後,她又把那些濕漉漉的衣服抱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她的手裡已經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

「趕緊趁熱喝了,可別受了風寒!」柳青青一直催促著呂恆把薑湯喝完後,打開了鍋蓋,將豐盛的晚飯端了上來。她往桌子上擺放著碗筷,一邊輕聲問道:「叔叔今晚怎麼回的這麼晚?」

呂恆笑著說:「本來是早就完事的,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寧王府上的人。就去寧王府坐了一會!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天色就這麼晚了!」

柳青青正在擺放碗筷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她有些遲緩的將碗筷擺放好以後,便低著頭,目光有些不定的看著碗筷,輕聲道:「叔叔吃過飯了?」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的俏顏有些黯然。輕柔的聲音中帶著點點的失落。

呂恆藉著油燈那微弱的光芒,看到女子那有些黯然的神色,搖頭笑了笑,淡淡道:「沒有啊,那老頭摳門的很。一顆米都吃兩頓。你看他捨得請我們吃飯嗎?」

這話,也僅僅是能關上屋說說笑。如果讓寧王爺知道了,肯定會氣的吹鬍子瞪眼的。指著呂恆罵道,你小子吃乾淨了,一抹嘴就不認了!還誹謗老夫摳門,簡直是豈有此理。

此時說起這些,只是不想看到這個內心堅強的女子失落。不管是之前的呂家,還是現在的自己。都虧欠她太多了。

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因為一次失敗的聯姻,嫁到呂家。最後呂家家道中落,柳青青卻仍然是不離不棄,一直堅持著呆在呂家。就因為這,和娘家人鬧翻。

流言蜚語中,堅強的柳青青一笑而過。但是呂恆卻知道,她的心裡有多難過。不然的話,前些時日,她就不會病倒的。

也正是因為柳青青的病倒,才讓呂恆下定了決心開始反擊。

見呂恆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寧王爺如何的摳門小氣,柳青青頓時撲哧一笑,美眸白了他一眼,低著頭抿嘴笑道:「人家是王爺,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摳門呢。叔叔可真壞!」

隨著女子嫣然一笑,房間裡沉悶失落的氣氛隨之消散。

二人一邊吃著粗茶淡飯,一邊說著最近的坊間的趣事。

說起最近流傳最廣,炒的最熱的事情。竟然是呂恆無奈之下,炒得那兩首詩詞。柳青青說起外面的人在談起這兩首詞的時候,眼裡滿是笑意。

她看著正在蒙著頭吃飯的叔叔,抿嘴一笑,俏臉上帶著薄薄的粉紅色,輕聲道:「現在外面都說叔叔是文曲星轉世呢!」

「嗨!」呂恆抬起頭,苦著臉,本想解釋一句。不過,女子卻並不給他機會。

柳青青美眸中帶著笑意,看了呂恆一眼,隨後便將視線投在了輕輕搖曳的油燈上。

她的聲音彷彿是細語呢喃:「叔叔,果真是有才學的呢!」

「呃,我……」!呂恆無奈放下筷子,決定坦白從寬。

「叔叔,以前是故意裝的吧!」柳青青美眸盯著呂恆,那純淨若秋水的目光,盯得呂恆一陣臉紅。

「這個!……」

「叔叔,今後有何打算?要不去參加科考吧!」

「我……!」

「叔叔啊!……」

「我……唉!」

一晚上,便聽到呂恆的小院裡,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還有呂恆那卡殼兒的聲音。中間,伴隨著女子輕輕的笑聲,和男子的唉聲嘆氣。這聲音傳出窗外,與這綿綿的雨水融在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周慶元四年,五月十三的夜晚。江寧秦淮河畔的小院子裡,房屋裡的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在這雨幕中,光怪陸離。

清晨的時候,天空雖然還是陰著,不過雨卻停了。

呂恆起床的時候,看到了床頭乾乾淨淨平平整整的衣物。淡淡一笑,隨後起身穿好衣服。

先是收拾了一下院子,將積水引出去後。便披著衣服,走出了院門。一路背著手,閑情雅致一般,在濃濃的晨霧中,朝著秦淮河邊走去。

秦淮河依然是被霧氣籠罩著,由於天氣沒有轉晴,加之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秦淮河上的霧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濃密了。

碧綠的柳樹,在空氣中緩緩飄動的霧氣中,隱約間。一個身著華貴衣服的年輕小子,正站在柳畔下。雙手插在袖筒裡,神色急急的東張西望,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

猛然間,他看到了濃濃的霧氣中,走出來了一個人影。

從此人那悠閑的腳步來看,年輕小子確認是自己要等的人無疑。

他眼睛一亮,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恭恭敬敬的對著來人抱拳行禮道:「呂公子,您可算來了!小人等您老半天了!」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0
第六十四章 危險遊戲(修改過)
見李二穿著一身和以往不同的衣服,像是值錢了很多。呂恆笑著點點頭,打量了他一番後,笑著說:「哦?陞官了?」

李二苦笑著搖頭,對呂恆抱拳道:「公子實在是挪揄小人了。如果不是公子出手幫忙,小人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公子對小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永記在心!」說著,情緒很激動的李二,就要下跪磕頭。

呂恆淡淡一笑,輕輕的擺手制止了他行禮。

站在河邊,看著煙波浩渺的秦淮河,呂恆面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身旁,李二一副崇拜的樣子,看著面前這個風情淡雅的書生,心裡卻是震驚不已。

前些天呂公子跟自己說今日見上一面的時候,李二還有些狐疑。為什麼偏偏選這天。

今日一大早,見外面濃霧濛濛,對面不見人。他才想起了呂公子選擇今天的原因。知天文,懂地理。呂公子莫非是神仙不成?莫非真如市井中傳言的那樣,呂公子是天上星宿下凡?

要不然,他是如何判定今天有大霧的呢?

呂恆對著江面思索了一陣,便轉過頭看了正看著自己李二一眼,笑著問道:「現在二公子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吧!」

李二知道呂恆問的是,關於折柳記的事情。聞言後,急忙抱拳回答道:「回公子的話,二公子已經準備好了,這些天已經開始放出風聲了!」

呂恆輕輕點頭,笑著自言自語道:「王立業倒真是個執行的好手!」

一旁李二面帶疑色,猶豫了片刻後,才斟酌著開口問道:「公子,小人有一事不解!」

說罷,李二偷偷的看了一眼呂恆,發現對方並沒有不悅之色,心裡便鬆了一口氣。

「哦?說來聽聽?」呂恆淡淡一笑,看了李二一眼,笑著回答道。

李二面帶疑惑,皺著眉頭道:「公子為何,要選擇在招標之後,才讓二公子發起宣傳。在招標當日,當場揭穿他們不是更好嗎?」

呂恆微微一笑,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李二的問題,而是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李二,你說一個人在爬山的時候,在什麼時候摔下來,摔的最慘?」

李二不知道呂恆問這話的意思,但仍然是仔細的想了想後,才恭敬的回答道:「小人覺得是在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摔的最慘!」

呂恆呵呵一笑,輕輕搖搖頭。

晨風輕擾,河邊柳樹搖曳。多日來聚集在柳枝上的雨水,隨著清風滑落。地落在河面上,濺起了一朵朵的小水花。

呂恆抬起手,將肩膀上的水漬掃下去。轉過頭看了李二一眼,淡淡道:「半山腰的時候,爬山的人精神高度集中,即便是有失手,不過,仍然有可能會抓住救命稻草。呵呵,不過,當他在剛剛爬到山頂後,全身疲憊之下,精神肯定鬆懈,那一刻只要有一陣稍稍大一點的風,就能讓他步入萬劫不復之地。而那時,才是摔得最慘的時候!」

呂恆一臉淡然的說著這些話,卻讓李二從心裡感到了寒冷。

他看著呂公子那淡漠的神色,聽著呂恆隨意說出這些話。心裡一陣發寒。

「怎麼,可是覺得我有些過了?」呂恆轉過頭,看了李二一眼,淡淡的問道。

「小人不敢!」李二嚇得身體一哆嗦,腿腳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不敢看呂恆的眼睛,低著頭,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呂恆笑笑,神色依然淡然。他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頭,自言自語道:「本來是不想這樣的,只是,呵,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風吹過柳樹,柳枝輕輕搖曳,翠綠的樹葉發出刷刷的聲音。從樹上滴落到河面上的水滴,濺出一朵朵的水花,叮叮咚咚的落水聲倒是格外的悅耳。

「公子,小人絕無詆毀公子之心。關於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小人也是知道的。所以小人認為,公子這樣做,並無不妥。呵,如果是小人遇到這種事兒,小人估計會直接殺了他們的。男子漢大丈夫,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管他別人怎麼看。」沉默中,李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重重的跪在上,對呂恆說出了這番算是掏心窩的話了。

呂恆轉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臉鄭重的李二,笑著搖搖頭道:「好了,趕緊起來。別這麼嚴肅。今天找你出來,一是問問折柳記的事情。二呢,是想請你幫個忙!」

李二訕笑著擺手,道:「公子何必這麼客氣,有事兒您吩咐一聲便可。請這個字,小人實在是當不起啊!」

呂恆笑了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封厚厚的書信。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年頭了,這信封有些發黃!

呂恆將信封交給李二後,淡淡道:「替我將這封信送到織造府,你一定要親自交給蘇廣義,哦,就是織造府的府尹。嗯,順便在告訴他,嗨,算了,還是什麼都別說了。他看到這封信後,應該會明白的!」

李二鄭重的接過書信,點點頭道:「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會親自送到蘇府尹手裡!」

呂恆點點頭,抬起頭看了一眼又變的陰沉了的天氣,隨後看看江面上的霧氣更加濃厚,緊了緊長衫後,對李二道:「好了,快下雨了。你先去吧!」

李二抱拳點頭後,轉身離開。

等到李二離開後,呂恆站在江面,任由濕冷的風吹著自己的長衫,衣襟在風中呼呼作響。他那雙平靜的眼睛,更加的深沉了。

三個月後,一切自然會見分曉!

呂恆淡然一笑,轉身走入了迷霧中。

在他離開後,白茫茫的霧氣中,突然走出來了一個身著白色長裙臉上蒙著白紗的女子。

她手中持著一把柳劍,劍刃上還站著一絲鮮血。猩紅的鮮血,從劍鋒上滴落下來。在泥濘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小水潭。

女子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剛剛那個書生離去的方向。霧濛濛的眼睛裡,神色有些不定。

「他應該沒有看到的吧!」

女子自言自語一番,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

如此說了好幾句,女子才對自己說:「嗯,他肯定沒有看到!」

霧濛濛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笑意,輕聲道:「呵,原本以為只是個會畫畫的文弱書生,沒想到竟有如此手段。當日還真是小瞧他了!」

女子輕笑了一聲,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迷霧中。

同一時間,在通往王府的路上。呂恆剛開始的時候,還是面色平靜,悠閑的滿走著。只是,砰砰直跳的心臟,表情了他其實現在緊張的要死。

在走了一段路成後 u,他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仔細的聽了一下身後的動靜。確認無人跟蹤後,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隨後……他突然間開始了不顧形象的狂奔。

呼,好懸啊。當場遇到兇殺案。而且殺人犯還是展護衛嘴裡的那個超級危險的女恐怖分子。太危險了!

前些天,自己還偷偷畫過人家的畫像。貌似那女發現自己的行為後,很不高興的。

不知道,那女的會不會追上給打自己一頓。

在迷霧中,身穿著長衫的書生,宛若仙劍奇俠一般,穿雲過霧。速度極快。幾個穿巷而過後,便消失了蹤影。

到了王府,賬房們見到呂恆後,都是笑著對呂恆行禮。

呂恆擦擦額頭上的汗,笑著對他們點點頭。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泡過了一壺茶後,心情算是平靜了下來。

他坐在桌前,想著自己剛剛那副狼狽奔逃的樣子。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只是,他剛剛見到的,可是親眼發生的斬首。那個白衣女子,一臉冰霜,眼中毫無感情的揮劍,砍掉一個人的腦袋。這種畫面,呂恆前世只在電視上見過。而且還是打著馬賽克。如今親眼看到,卻是是有些噁心的。

不過,幸好他定力還算不錯,沒有當場嘔吐已經不錯了。

現在,他坐在這裡,一手端著茶,一邊想著:那個女子應該是發現自己了。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殺人滅口呢。

他如此想著,最後淡淡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個女子,不像展護衛說的那樣,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女魔頭啊。

而且,根據他剛剛不經意看到的那一眼,不遠處的柳林裡,柳樹枝條被折斷,地面一片狼藉。應該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打鬥的。呵呵,看來,那個被女子斬首的傢伙,似乎身份也不一般啊。

應該是屬於私人仇殺一類的案件吧!呂恆摸索著下巴,像模像樣的分析著。

不過,不論如何,自己倒是一切平安。這就足夠了。

呂恆笑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心裡很高興。

到了晌午十分,家丁過來傳話。說是二公子在城中食為仙擺下了宴席,請呂恆過去一聚。

呂恆聽了以後,並沒有露出多麼驚喜的表情。他只是微微搖搖頭,微笑著婉拒了王立業的邀請。並讓家丁轉告王立業一番話,說自己謝過他的美意。只是,家中有事兒,抽不出身來。還望海涵之類的話。總結起來三個字,我沒空!

家丁愕然的看著呂恆,他不明白,為何眼前這位爺會拒絕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只是,人家都說了,他也只能答應。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0
第六十五章 示弱(推薦)
拒絕王立業的邀請,當然不是討厭這位頂頭上司。也不是對其人品有何懷疑。

只是因為不喜歡趟這趟渾水罷了。雖然自己已經站在了渾水邊,不過,呂恆相信。自己應該是能夠置身事外的。

來到這裡,呂恆很享受這平靜的生活。靜靜地秦淮河,以前只能出現在古老畫作中的仕女,還有那如夢似幻的霧中楊柳。當然了,還有兩個很可愛的老頭。

這一切,就是呂恆目前生活的全部。

他很滿足現在的樣子,也不希望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改變。所以,面對著王立業顯然另有其意的邀請,呂恆也只能婉拒。

當上了總賬房,自然比以前要掙得多。當然了,工作也比以前忙了許多。

不過,這些多起來的工作,也僅僅是給下面那些賬房們算好的賬本,重新整合一邊,然後看看其中有什麼錯誤沒有。或許是王婷芝偷偷的將自己教給她的計算方式,傳授給了那些帳房。幾天來,下面送上來的賬本,錯誤明顯減少。而且,從這十數本的賬本的排版和格式中,呂恆仍然是能夠看到自己做賬的影子的。

當然了,隨著計算方式的更新。賬房們做賬的速度也隨之提升了上來。這從,比以前多出來不止一倍的賬本就能看的出來。

即便如此,呂恆仍然在中午前,將賬本全部整合完畢。隨後,又重新審閱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畢竟,掌握著後世龐大的計算能力的他,在面對此時小規模的計算數字和信息的時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能夠讓他發愁的。

如果說,每天非要裝作忙的腳不沾地的樣子,那純粹是閑的蛋疼。

中午的時候,依然是有人給呂恆送過來了午飯。這次送飯的,是個清秀的小丫鬟。

她穿著一身花格子的裙子,因為這些天下雨,地上積了不少的雨水。她那雙小巧的繡花鞋邊上,印著明顯的水漬。

或許是因為緊張。丫鬟的臉埋得深深的。從呂恆的方向來看,只能看到一個小人,端著一個碩大的盤子。

呂恆笑著對這個新來的侍女道了一聲謝後,便見這個女孩兒臉蛋紅撲撲的,羞澀的轉身離去。

下午就閑了下來,呂恆坐在房間裡,翻了一會書,又覺得沒意思。想找一本類似於三俠五義之類的書看看,卻失望的發現。書架上擺著的全部都是論語一類的教科書。

無聊中,他在桌子上鋪展開來了一張大大的宣紙。

研好磨後,便站在桌子旁邊,練起了擱置了很久的美術。

前世的時候,做策略的時候,圖片是必不可少的部分。之前的時候,呂恆還自己做做。不過到了以後,便交給了專門的平面設計人員去負責。

隨著工作越來越繁忙,到最後,不光設計不做了,就連平時作畫的時間都被擠佔了。如今,再次拿起筆,的確是感到手生了很多。

這次,呂恆畫的是竹子。

國畫中,有山水,有鳥雀。不過,竹子乃是其中最難畫的一種。畫竹不光要求作畫之人技藝精湛,更要求對竹子的習性和各個時候的生長細節有足夠的瞭解。就前世呂恆知道的那些名家中,畫竹畫的最好的,也僅僅就那麼一兩人。而其中,鄭板橋是當仁不讓的畫竹第一人。

房間裡,火盆裡的火炭燒得正旺。古色古香的傢俱,靜靜的散發著檀木的香味。一身簡樸淡青色長衫的書生,站在桌子前面帶微笑,手中擎著毛筆,神色淡然的在紙上遊走著。

直到火盆中,炭火的光芒黯淡下來。呂恆才停下了筆。

將毛筆擱置在端硯中,呂恆摸著下巴,細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

畢竟是有過七年的專業美術學習史,所以基本功還是不錯的。畫作中沐浴在雨中的山石還是帶著不少的神韻,而且墨跡深厚的使用也還行。不過,在他看到那一根根節節高的竹子的時候。卻皺起了眉頭。

「咦,怎麼畫的跟腸子似地?」

呂恆皺著眉頭,看著那盤根錯節的竹子,怎麼看都像是腸子。最後,他垮著臉,無奈的笑笑。將這畫作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快要熄滅的火盆中。

之後,又往火盆裡加了些木炭。

呂恆坐在桌子前,靜靜的思索著怎麼才能畫好竹。

而與此同時,李二也帶著那封裝有當年婚約的信封,到了織造府上。

接待他的人,正是織造府府尹,蘇廣義。

蘇廣義自然知道信封裡裝的是什麼。不過,他此時卻沒有打開來看。只是將信封放在桌子上後,看著李二道:「呂恆沒說別的?」

在他印象裡,呂家小子可不是這樣的。第一次退婚的時候,聽說這呂恆當場氣得昏死了過去。然後臥床好幾天,差點沒緩過來。

今天怎麼這麼爽快的就把東西送過來了?

李二笑呵呵的給蘇廣義行了一禮後,搖頭道:「沒,呂公子只是讓小人親手將這封信交給您,好像沒有別的什麼話了!」

蘇廣義依然是疑神疑鬼的,他重新拿起信封看了一眼。

沒錯,的確是十八年前的那個信封。打開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名清晰可見。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但想起這兩天東京那位爺的不耐煩表情,此時婚約在手。蘇廣義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

如此,與左僕射安大人的聯姻便可順利成功了。

蘇廣義摸著鬍鬚微笑著點頭,俯下身子,呵呵笑著對李二道:「你帶一句話給呂恆,挺清楚了!」

李二急忙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神色嚴肅道:「小人聽著呢!」

蘇廣義呵呵一笑,面色中有些得意的道:「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呂恆既然做出讓步。老夫也不好在逼人太甚。呵呵,你告訴他,只要他親自登門上門向正文道歉,本官便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

想不出呂恆有什麼陰謀,蘇廣義便認為,這是呂家小子在示弱。

畢竟,這些天關於呂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很多事情還是在他的默許下,蘇正文才敢如此放肆的。

此時,他提出讓呂恆親自登門道歉,一來是消除春節時呂恆那句話的影響,二來嘛,明顯就是想找回以前的場子,給呂恆一個下馬威。

蘇廣義讓下人將李二送出去後,自己背著手在客廳裡來回踱著步,一手端著茶壺,抿上一口,臉上帶著愜意的微笑:「人吶,便是這樣的賤。非要讓本官做出些動作來,才知道高山仰止!哈哈哈!」

蘇廣義為官多年,自然有他的一套。

只要呂恆上門道歉,他便從此以後,在蘇府抬不起頭來。人一旦失去了尊嚴,那便什麼都不是。只要有一次低頭,蘇廣義自然有辦法讓他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到時候,他呂恆一個小小的秀才,拿什麼跟自己鬥。

憑那個被聖上猜忌頗深的閑散王爺?還是那個被聖上遺棄的過氣才子?自己的靠山,可是左僕射安大人。而安大人,則是當今太子妃的父親。未來的國丈。

蘇廣義摸著鬍子,呵呵一笑。心想著,或許在不久,自己家裡便要有喜事發生了。

想起春節時,在柳府看到的那個絕色女子。已快是不惑之年的蘇廣義都怦然心動。

卻說李二出了織造府,第一件事便是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頗有威嚴的建築。然後翻了個白眼,很是憨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奸笑:「蠢貨!」

李二趁著看門的家丁不注意,不屑的對著織造府的大門吐了一口口水,然後背著手揚長而去。

怪不得公子什麼話也不讓帶,原來早就估計到這個狗官會這麼想了。

公子真是神人呀!

李二一邊走,心裡對呂恆的憧憬直直攀高。

夜幕悄然降臨,繁星閃爍夜空。夜風吹過,花圃裡的油菜花,輕輕搖曳。小院裡,一片寂靜。

房間裡,昏黃的燈光輕輕搖晃著,忽明忽暗。

柳青青一邊小口吃飯,一邊詫異的看著對面時不時搖頭輕笑的呂恆。

心裡很是不解,叔叔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高興。

「叔叔今日可是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終於,柳青青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碗筷後,問了一聲。

「哦,啊,沒,沒什麼事兒!」呂恆搖搖頭,不過,臉上仍然是帶著笑意的。

「叔叔騙人!」柳青青卻是不相信,她見呂恆仍然是沒打算說,便不再相問了。只是卻像是個受氣的孩子一般,悶悶不樂的低頭吃飯。。

呂恆愣了一下,本來是想調調她胃口的。沒想到,竟然擺了一個烏龍。

看著對方那悶悶不樂的樣子,呂恆無奈只好投降。

「好了,好了,我跟你說就是了!」呂恆放下碗筷,笑著便將今天從李二那裡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只是,貌似這個笑話不怎麼好笑。

柳青青聽完後,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身,然後就繼續端起瓷碗吃飯了。

呃!不好笑?

呂恆愣了一下,不過細細想了想。這個笑話的確是不怎麼好笑的。

他沒有與柳青青說自己這麼做的用意,畢竟這件事無論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對柳青青來說,都不是很開心。

而且只是說自己把婚書送還了回去,這事兒怎麼看都像是自己對蘇廣義服軟的意思。。

也難怪柳青青不高興的樣子,怕是她是誤會了自己的用意了吧!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0
第六十六章 癡男
七月的風,吹過河面,帶來了甜甜的果實香味。也帶走了纏綿與此的陰雲。

梅雨季節已經過去,天空終於不在陰霾。

微暖的陽光終於普照大地,經過了一個多月的雨水的清晰,天空從未有過的湛藍。江寧城中的積水也開始褪去。水過後,路邊的小草,掙脫泥濘,煥發出勃勃的生機。城中的青石板路,折射著熾熱的陽光,晃得人有些眼暈。

呂恆坐在茶樓中,一邊聽著茶樓中的說書先生在深情並茂的說著關於北方的事情。一邊輕抿著茶水,聽著對面的蕭致遠說著最近江寧城中發生的事情。

和蕭致遠是在秦淮河邊碰到的。當時蕭致遠正從一艘花船上下來,見到呂恆後,便盛情相邀,請呂恆到這食為仙中一聚。

其實說起來,呂恆跟這位江寧第一才子是沒什麼交情的。只是這些天來,經常聽到王府中的丫鬟們拿他和這位江寧第一才子比較,說誰勝誰負之類的。

而且二人碰面的次數,充其量也不過五次。

今天,在秦淮河邊碰到後,這位江寧第一才子,便無論如何,都要請呂恆吃酒。那嫻熟的樣子,彷彿二人認識了幾十年一樣。

呂恆倒是很狐疑這位江寧才子為什麼一定要請自己吃飯,不過,在路上的時候,聽到他旁敲側擊的問一些關於王婷芝的事情後,呂恆搖頭苦笑,原來,是這樣!

這也是蕭致遠今日非要拉著本來不是很熟悉的呂恆,一起喝酒的原因。呃,至少,呂恆是這麼覺得。而且。呂恆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準確。

進了酒樓後,蕭致遠先開始講了一大串江寧的風雅之事,然後話題一轉,便順著說書先生的話題,繞到了北方的突厥。

然後,在突厥的話題說了不到半個時辰後,三杯酒下肚的蕭致遠,便開始旁敲側擊的問呂恆關於王婷芝的事情。

不過,他顯然是找錯了人。如果真的是喜歡王婷芝的話,他大可去找城東頭的王婆。說起王婆,那可是江寧城中很有名的紅娘。據說職業生涯數十載,經她手成就好事的癡男怨女,不計其數。人送外號,千里紅線。

不過,在呂恆喝著茶,笑著點頭的時候。他也發現了,原來,這位江寧第一才子,原來只是單相思。

據他話中的意思,是說,在去年秦淮詩會的時候,見到了王家小姐。當時,王家小姐正和王建功在一起。

同是江寧學子,之前也是見過面的。所以,他和王建功也是能說上話的。

當時,他正在和王建功說些詩會的事情的時候。一個身著素雅裙裝的美貌女子,宛如仙界的精靈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人潮人海中的街道中,這個女子已經出現,其他人等頓時黯然失色。

蕭致遠的世界裡,彷彿一下子變成了黑白。唯有那一抹淡雅的草綠色,讓他深深的沉迷在其中。

之後,見這個女子叫王建功大哥,他才知道,原來王府內,竟然藏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不過,當時因為,王建功有事在身,加之王婷芝的注意力明顯不在他身上。所以,那是,便於佳人擦肩而過,從此以後,蕭致遠心裡便一直思念著王婷芝。渴望有朝一日,能與王婷芝柳下相逢。

不過,三年過去了,江寧城中依然是人潮人海。每日流連於城中的蕭致遠,卻再也沒有見過王婷芝一面。

他此前也是想過,讓千里紅線給自己介紹一番的。不過後來想想,覺得這樣貿然進府未免唐突了佳人。於是,他又覺得這個法子不太好。便開始想其他的方法。

這樣,一想便是兩年。

從秦淮詩會後,他得知了在詩會上大放異彩的呂恆,竟然是王府中的差人。因此,便起了這個念頭。

今日在秦淮河邊碰到,對佳人瘋狂的思念,促使著蕭致遠,放下忐忑和靦腆,硬是拉著呂恆,來到了這江寧城中消費最高的食為仙。

他喝的是酒,雖然不烈,不過,酒過三巡後,蕭致遠仍然是顯出了醉意。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他有些放不開的旁敲側擊了一番,見到呂恆卻是一副坐顧而言他的樣子。便索性放下了心中的拘束,開口問道:「不知呂兄,最近見過王大小姐嗎?」

拉皮條,哦不,拉紅線這種事情,呂恆是沒什麼興趣的。

不過,既然人家花高價請客,而且還是一片癡心。呂恆自然也不好表露的太過明顯。

他端起茶杯,看了蕭致遠一眼,見對方一臉的期待,呂恆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之前是見過一面的,不過卻是蒙著面紗,不曾見到真容的!」

聽呂恆說見過,蕭致遠的神色明顯一緊,他盯著呂恆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複雜。不過,聽說呂恆見到的只是帶著面紗的王婷芝後,神色頓時一鬆。

還好,婷芝的真容,還不曾被別的男人看到!

蕭致遠的神色變化,自然沒有躲得過呂恆的注意。

看到蕭致遠這般的神色,呂恆心裡搖頭苦笑。此人的心理,唉!可惜了滿腹的才學! 而且,他那愛逛花船的嗜好,呵!

之後,便是一些無聊的敷衍和聊天。以呂恆兩世為人的閱歷,自然不會讓對方感覺到被敷衍。於是,他便一直說些王婷芝如何如何美麗,說自己以後如果登堂拜相,衣錦還鄉之際,一定會迎娶王婷芝等等的話。

坐在他對面的呂恆,只是端著茶杯,就著窗外的一米陽光,品嚐著午後清茶的芳香。偶爾他會露出贊嘆的表情,然後詢問上一兩句,讓蕭致遠渴望被人崇拜的內心得到一絲滿足。

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下午,不勝酒力的蕭致遠終於結束了這無聊的宴請。

送走了蕭致遠後,呂恆便獨自一人,走在這午後的江寧城中。

午後的陽光,已經不再那麼的刺眼。不過溫度卻是升高了許多。腳下的青石板路,有些燙腳。走了一陣後,呂恆便在街邊找了個茶攤,一邊飲茶,一邊無聊的等待著下午的過去。

街面上光潔如洗,亭臺樓閣的商舖下,聚在這裡躲陰涼的走卒小販們。家長裡短的說上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不過,從他們嘴裡聽到的最多的,還是今年修江堤的事情。

今年,江寧的老百姓們都很高興。他們終於放心的渡過了這年的雨季。

往年的時候,江水暴漲的時候,都能看到城外的被徵調徭役的百姓們,在暴雨中,扛著農具前往堤壩。

雖然說不知道會不會決堤,但總感覺人心惶惶的。而且,百姓們世世代代都住在江寧周圍,那些被徵調去服徭役的人中,自然有他們的親戚。

每年,都會有人失足掉入江水中,連屍骨都找不到。所以,往往在修築完江堤後,被徵調的地方,總是會哭聲連連,喪事不斷。整個江寧城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

今年倒是不一樣,前些時日下大雨的時候,江寧的百姓們,看到了讓他們非常詫異的一幕。

平日裡那些作威作福的兵,竟然在江水暴漲之極,成群結隊的扛著農具上了堤壩。而且數千的江寧守備軍士,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往上衝。

這種情形,擱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在修築完堤壩後,這些軍士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回到城中的時候,秋毫無犯。

有些百姓們試圖給這些渾身泥濘的軍士們送些吃食,不過,這些軍士們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秋毫無犯。

這還是以前那幫作威作福的軍爺嗎?

百姓們雖然心裡疑惑不解,但卻都很高興。

事後,自然有些商戶們組織一些進兵營送溫暖的活動,看著平日裡見到自己像是見了閻王一樣害怕的百姓們,竟然給自己送來東西,那些軍爺們都樂的眉開眼笑的。

無形中的拔高了他們的形象,這些平日裡胡作非為的軍人們。也自然會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因此,如今的江寧城,已經很少見到那些成群結隊耀武揚威,坦胸露乳的軍漢們白拿東西的情況了。

「你還別說,那些混小子們干苦力還真是一把好手。那力氣可真大!一百斤的石頭,一個人就抱起來了!」一個手裡拎著二兩肉的大漢,滿嘴噴著唾沫,瞪大眼睛,對身邊的人吹噓著自己的見聞。

「唉,我聽說,最近江寧守備軍的軍士們,還幫人修房子呢!是不是真的?」大漢的話自然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力,於是一個留著兩撇八字鬍的瘦子便湊上去問道。

大漢點點頭,抹掉胸膛上的汗珠,得意洋洋的點頭道:「沒錯,不瞞各位。現在那幫軍士正給我家修房子呢!」

「不是說,只給孤苦老人修房子嗎?二胖你一個大男人,人家怎麼會給你修房子呢?」人群中頓時有人發出了懷疑的聲音。

被人叫做二胖的大漢翻了個白眼道:「我二胖是什麼人,活諸葛啊。嘿嘿,不瞞各位。當時我是讓我老娘出面的,那些傻子見我老娘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二話不說就給修好了房子!哈哈,怎麼樣,高不高?」

於是,人群中便有幾人發出稀稀拉拉的贊嘆聲,並且說自己也要回去試一試。

坐在不遠處的呂恆。聽到這些話後,目光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心裡有些無奈。

這樣的情況,之前他也是想到的。只是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就有人鉆空子。

呂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個被人稱為二胖的壯漢,心裡笑道,呵,那幫軍士們的便宜可不好占的啊。

心情已經不再,呂恆便準備結賬回去了。

剛起身,就聽到了一身美妙的女子的聲音:「呂公子好悠閑呢!」

回過頭,王婷芝笑語嫣然!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0
第六十七章 怨女
和王婷芝在街上偶遇,於是,談話的地點,從路邊茶攤,再次回到了食為仙。

靠著窗戶的雅間裡,王婷芝一邊端著茶,一邊輕聲說著最近江寧布匹市場的動態。不過,大多數的情況下是她在自言自語,偶爾會問呂恆一聲:「聽說柳家通過蘇府拉到了競標官員的那條線,呂公子聽說了沒?」

見呂恆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呵呵一笑搖頭,王婷芝便輕聲哦了一聲,笑著說道:「也難怪,這件事情,亭芝也是剛剛才聽二哥說的呢!」

她說這些話,其實也是給自己減壓。畢竟,折柳記的事情對於風雨飄搖中的王府來說,太過重大。如果此計策成功,那麼王府在江寧的絲綢市場將一家獨大,再無對手。如果失敗,他的最後一點生存空間都會被剝奪。

雖然這件事真正的執行者是王立業,但王婷芝仍然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而出此計策的始作俑者,卻是撒手不管,整天優哉游哉的在外面閑逛。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中斜射進來,在女子的身上凝成一層淡淡的光芒,女子坐在窗戶口,手托著下巴,看著外面的街道。很是恬靜。

女子一邊飲茶,一邊跟自己說著這些事情。偶爾會神色凝重的四周看看,對呂恆說出一些似乎是機密的信息。

比如,王府其實在最近研究出了蠶絲軟甲的秘方,憑借此秘方,多的軍裝供應商一職,便多了一道籌碼。

看著王婷芝慎之又慎的說出這番話,美眸中的神色,儼然是把呂恆當做心腹之人。呂恆便急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然後說出一些毫無營養,卻非常讓人感動的空話。

看到呂恆那不再鎮定的樣子,王婷芝淡淡一笑,然後神色凝重的叮囑呂恆,千萬不要把這件事給說出去。

而至始至終,坐在一旁的方總管,這胖子,總是用一副神神秘秘的眼神在看著呂恆。當大小姐說出某些機密的時候,方胖子便一邊飲茶,一邊偷偷的觀察著呂恆的表情。

方胖子心裡在想些什麼,呂恆不用問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此人心思縝密,跟他那寬闊的體型形成了明顯的差異。那一雙不斷轉動的小眼睛,不時的動著心思。比如在現在,他肯定在猜測,呂恆和那本折柳記到底是什麼關係。

畢竟,他是王府的總管。管理家丁的事情,他是一手負責的。李二此人,有多大的本事,背景是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對於李二說的,他親戚的事情,方胖子雖然沒有反駁,不過在心裡卻是不信的。

李二家中只有一老母,便再無其他人。而且,經過方總管的調查,也知道,李二母親的娘家人都是一些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家。那裡能跑出什麼,商事高人之類的。

數來數去,李二能接觸到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眼前這個,正一臉呵呵笑容的書生了。

只是,讓他洩氣的是。面前此人,無論大小姐怎麼試探,都是一副笑呵呵,很好奇的表情聽著大小姐說話。在聽大小姐說道一些柳家竊取別家機密的時候,呂恆還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然後皺著眉頭道,豈能這樣!如此譴責一番!

真的是滴水不漏啊,方總管心裡打定了呂恆和折柳記有著莫大關係,所以此時看到呂恆的表情,只能感嘆對方的演技之高超。

想起二公子這幾天不斷磨練的豈有此理,無恥的話術。和眼前此人比起來,簡直是太過直白了。

看來,等回去以後,還得告訴二公子,在說無恥的時候,表情還需更真情流露才行。

等店小二給重新沏上一壺差後,王婷芝端起熱氣騰騰的香茶,輕抿一口後。轉過頭來,看著呂恆道:「呂公子可知一個人在爬山的時候,什麼情況摔下來,才是最嚴重的?」

聽到這個貌似自己在前天問別人的問題,從王婷芝嘴裡再次說出來後。呂恆的表情明顯一愣,心裡哭笑不得。

不過,樣子還得裝。

他放下茶杯,抱拳對王婷芝道:「願聞其詳!」

於是,和前兩天相同的情景出現了。不過,對像卻換成了王婷芝。

在聽女子一臉傲然的說完這番原本從自己口裡說出的話後,呂恆頓時肅然起敬。

抱拳對女子道:「小姐高明,在下佩服!」

王婷芝撲哧一笑,美眸白了呂恆一眼,嬌聲道:「公子莫不是在打趣妾身,都說了,這是一個高人所言,妾身也只是借來一用而已。」

午後的陽光,照在女子那美艷如花的面頰上,折射著讓人迷醉的光芒。

呂恆心裡贊嘆道,怪不得能把蕭致遠迷得神魂跌倒的。王婷芝,的確有這樣的資本啊。

「公子在看什麼?」王婷芝看到呂恆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自己,然後摸著下巴一邊笑一邊點頭,表情很不對。她的臉色變得有些冷,放下茶杯,淡淡的問了一聲。

「呃,你背後的屏風不錯!」

呂恆笑呵呵的指著王婷芝背後的那座雕花黃梨木屏風,一臉贊嘆的道。

王婷芝:「……」

從食為仙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秦淮河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微風吹過,河面泛起一波波呃漣漪。停靠在河邊的花船,畫好妝容的女子們,慵懶的從船艙裡走出來,揉揉迷糊的眼睛,隨意伸個懶腰。那不經意間揮灑出的一抹雪白,引得來往的有人士子們,駐足觀看。

夕陽下,河邊的柳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輕柔的柳枝宛若女子柔順的秀髮一般,隨風而動,垂到河面上的柳枝,在這金光粼粼的河面上,點出一圈圈的水紋。

柳下,人約黃昏後。

書生身披著斜陽,悠閑的走在這暖風拂面的小路上。想著一下午王婷芝時而似嗔似怒,時而笑語嫣然的畫面,淡淡一笑。

王婷芝在說出蠶絲軟甲之類的事情的時候,雖然嘴上說著公子一定要保守秘密,千萬不能外傳之類的話。不過,卻在心裡是有其他打算的。

因為,就在她說這話的前幾分鐘,便有一群柳府的家丁,吵吵嚷嚷著從門外而過,隨後,便進了隔壁的房間。

此後的半柱香的時間,隔壁的房間卻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呵,應該是在偷聽吧!

看王婷芝那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番話,呂恆心裡也只能感嘆此女子的確是心思聰穎。

不過,呂恆也在此時,小小的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演技。畢竟,任誰聽別人神秘兮兮的講解自己出的招,還煞有其事的。能憋住笑就不錯了。自己一下午都能做出幼兒園小朋友聽老師講課的樣子,聽完王婷芝把折柳記其中的一二細則做一個講解,實在是難能可怪。

心裡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間卻在上次那個柳樹下停了下來。

不過,此刻,這顆柳樹下卻有一對男女,正在這裡幽會。女子滿臉嬌羞,低頭淺笑。而男子卻是羽扇綸巾,搖頭晃腦。

時不時的有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之類的詞句,被夏日的暖風吹過來。見那個女子因為羞澀而使得臉頰上,那幾顆雀斑更加歡欣鼓舞的挑動的樣子。心裡也是贊嘆,郎才女貌,姦夫淫……,哦不,兩情相悅。

「登徒子!」女子顯然是發現了,站在不遠處觀賞的呂恆,柳眉豎起,大大的眼睛瞪著呂恆,大聲罵了一句。

而正在偷偷牽著她的手的書生,也是對呂恆怒目而視。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

呃,難道是在罵我?

呂恆不解的看著那個挺著大胸脯,任由學子撫摸腰間的女子,然後又看看那個學子偷偷摸摸的樣子。心裡很疑惑。

再次看了一眼,確認那個女子的確是在罵自己。

呂恆呵呵一笑,抱拳道:「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然後,轉身離去。

留下一對兒男女,愕然的對視著。

沒有遇到那個白衣女子,心裡少許有些遺憾。

雖然說展護衛曾經勸說過自己,說那個女子是如何如何的危險,要避之大吉。不過,少有的好奇心,還是驅使著他在這裡駐足停留。

不知道,那個女子能不能凌空飛行,穿牆而過,騰雲駕……

咳咳,這個,似乎有點難度。呃,有些跑偏了!

不過,呂恆仍然希望,能親眼看到,一個身著白裙的女子,在竹林間,宛若仙子凌波的飛行畫面。

呵,貌似是很熟悉的鏡頭。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日落時分。

天邊僅剩下了一道金紅色的餘暉,淡藍色的天空中,已經有星辰閃爍。

街上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大概是因為最近湖南四川一帶有苗人作亂的原因,怕那些奸細流入江寧作亂。江寧府尹便實施了宵禁的政策。

在路上遇到了幾次巡邏的士兵們,不過,最近因為寧王府的緣故,呃,也是因為那次出謀劃策的緣故,士兵們的態度好了很多。

他們跟呂恆說了幾句,趕緊回家之類的話。便繼續前行了。

走進小巷子,呂恆的小院子便在望了。

門口,依然亮起了燈籠。風吹過,燈籠隨風而動。昏黃的光芒,溫馨依然。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0
第六十八掌 走水了()
晚上的吃飯的時候,柳青青的表情有些古怪。

剛開始的時候,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吃著碗裡的米粒兒。不過,就在呂恆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

柳青青緩緩的放下了碗筷,抬頭眼神怪怪的看了呂恆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呂恆身上藏了什麼違禁品一樣。搞得呂恆有些坐立不寧。

「叔叔今日可是去見那家的姑娘了?」

柳青青怪怪的看著他,猛地開口問了一句。

「啊?!」聽到這句話後,呂恆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沒有啊!」

柳青青卻撇撇嘴,看了呂恆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呃,這樣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呂恆放下碗筷,一臉苦笑,正想開口說,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的時候。

女子卻低頭自言自語道:「哦,叔叔身上好香的脂粉味呢!」

原來是這事,呂恆搖頭笑笑,於是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說罷,呂恆端著碗,笑著說道:「是王家的大小姐,算起來,還是我的上司,嗯,就是,管我的那個意思啦!」

由於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兒來形容,呂恆也只好含糊其辭,隨意編了一句。

女子放下碗筷,淡淡的看了呂恆一眼後,嘆氣道:「叔叔也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話說呂恆今年已經是虛歲十九了,在這個時代,早已是應該成家的年歲。不過,因為之前有一紙婚約,他便一直等待著蘇府的小姐嫁過來。現在,婚書也退了,人也老大不小了。柳青青也自然考慮到了這一點。

加上今天,呂恆身上帶著那淡淡的脂粉味。女子心裡便很正常的想到,呂恆是去尋花問柳去了。

說完這話後,女子便不再言語。臉上表情也看不出什麼,只是呂恆隱隱覺得,她好像不太高興。

一時間,呂恆倒是大感頭疼。畢竟,前主人有過前科。此時柳青青照此推算下來,也不為過。

無奈之下,呂恆開始想著轉移話題。不過,轉移什麼話題,又是一陣為難。

說折柳記?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說王家大小姐看上了自己,咳咳,明顯是找抽!而且還是胡扯。說嫂子你今天怎麼穿上了紅色的肚兜,很鮮艷。呃,估計這話說到一半,女子就能把手裡的碗扣在自己腦袋上!

思來想去,呂恆撓撓頭,一時還真想不到什麼好點子。

昏黃的油燈光芒下,顏柳青青偷偷的瞥了他一眼,看對方抓耳撓腮,一籌莫展的樣子。

她偷偷一抿嘴,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妾身是跟你開玩笑呢!」柳青青嫣然一笑,宛若百花綻放般明媚。

呂恆愣了一下,隨即搖頭笑了笑。攤開手道:「真是遇到了王家大小姐!」

如此重複了一遍後,總算是說明白了。

見女子美眸流轉的看著自己,偶爾點點頭。呂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渾身輕鬆。

隨後,便看到女子俏麗的臉上滿是了然之色,然後一本正經看著自己問道:「叔叔,可有心儀的女子嗎?」

呂恆:「……」

夜色寂靜,吃過飯後,女子便帶著一抹偷笑離開了此間屋子。

身後,呂恆坐在窗前,垮著臉,無奈搖頭。身為策劃師,竟然就這麼容易的被涮了!

唉,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不過說起婚姻大事,柳青青或許是真的為呂恆著急,這些天,她雖然沒有明說,其實心裡是在一直想著的。

不過,她也知道,叔叔此時的性子,怕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至少,不是現在。

連續試探了兩次,見對方一臉的無奈。柳青青最後也只好作罷。心中除了一絲惋惜後,也有一絲期待。

以叔叔的才學,將來登堂拜相,都是有可能的。現在說婚姻大事,或許真的是早了些。

不過,叔叔的表情可真……,嘻嘻!

哎,不知道是那家女子能有如此福氣嫁給叔叔做妻子呢!

窗外星空閃爍,萬籟俱靜。偶爾有蟬鳴聲聲,蛙鳴陣陣。儼然是一副夏季的好光景。房間裡,燈光已經熄滅。

呂恆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剛剛的尷尬,不由的心中苦笑。

就在他準備翻身睡覺的時候,卻聽到外面突然傳來吵雜的喊叫聲:「走水了!」

於是,從幾聲寥寥的叫聲,最後變成了滿街的喧鬧。

「王府走水了!」

這下呂恆倒是聽清楚了,他坐起來,通過窗戶,遙看東邊王府的所在。見那裡,火光照亮了夜空,儼然是大火災的摸樣。

看著摸樣,至少要燒掉三四間房子才行!

呃,好像自己做完的賬本還沒交呢!

呂恆突然想起放在桌子上的那些賬本,心裡微感不妙,便準備趕緊去王府看看。瞅瞅有沒有可能搶救賬本的機會。

不過,也就在他穿好鞋子,披上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了,今天和王婷芝談話的時候,那女孩兒在談話間,偶爾流露出的笑意。

呵,原來是這樣!

他平靜的眼神,微微閃爍。許久之後,摸索著下巴,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呃,好演技,好氣魄!」

似乎是有頭無腦的誇讚了一番後,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躺在繼續睡覺。

第二天,關於王府走水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江寧城。

人們紛紛議論著,昨晚王府的那場大火。有些人是滿臉的惋惜和擔憂,不過,多數人卻是在想著,那場大火到底燒掉了多少錢。要是這些錢給自己該有多好。

江寧府的捕快們也出動了,他們走街串巷,尋訪這關於有人故意縱火的線索。雖然,大多數人都是說這是失火所致,不過,捕快們仍然還是要給王府之人面子的。

畢竟,王大人的餘威猶在,王府在江寧一代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呂恆一路聽著路人說著各種各樣的猜測,一路一如往常的悠閑的朝著王府走去。

到了王府,便見到家丁們一臉憂心沖沖的樣子坐在門口,擦拭著臉上的火灰。也有人滿眼的淚水,替王府昨晚那場大火的損失感到心疼。

進了王府,沒走兩步,就聽到一聲帶著無比憤恨和怒火的吼聲:「豈有此理,簡直是無恥。無恥之極!」

呃!演技有進步!

呂恆停下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王立業正站在東跨院的拱門出,黑著臉,對著一個陌生人滿腔怒火的吼著:「你們這是赤裸裸的盜竊,無恥!」

而那人,卻是一臉的淡然之色。彷彿王立業的話是耳旁清風一般,壓根就沒聽到。

「呵呵,王二公子還是錯怪柳府了。我們柳府對於貴府的這場大火,感到十分的同情。畢竟,誰家糟了這樣的災,也不好過。二公子這般的說話,在下也能理解!呵呵,不過……」

此人話語稍稍停頓了一下,臉色猛的變得嚴肅起來,他直直的注視著怒不可遏的王立業,哼了一聲,背著手道:「不過,二公子這般詆毀柳府,可不是君子所為。眾所周知,這場大火是你們府中之人不慎失火所致,跟我柳府半點關係都沒有。您若在這般肆無忌憚的誹謗我柳府,哼,那咱們也只能在官府大堂上見了。告辭!」

此人隨意的對王立業抱拳後,甩袖而去。臨出門的時候,此人停下腳步,背對著王立業,冷笑道:「王二公子,呵呵,我柳府能成為江寧三大布商之一,也不是誰想揉捏就揉捏的!想誣陷我柳府,哼,先點點自己的份量!哼!」

此人撂下這句話後,便帶著隨行揚長而去。

留下王立業一人,站在原地氣的渾身發抖!

呂恆站在西跨院的拱門出,斜靠在牆上,煞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摸索著下巴,點頭微笑。

不過,在看到王立業那般的神情,他心裡倒是有些擔憂。如此逼真的表演,會不會入戲太深,。而無法自拔?

不過,隨後,王立業的表情卻讓他覺得這般的擔憂,是有些多餘的。

但見,王立業在一直注視著柳府之人消失後。雖然還是黑著臉,渾身發抖的樣子。但他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很清楚的被呂恆看到了。

王立業轉過身朝著東跨院而去的那一刻,伸出藏在袖子裡的拳頭,比劃在胸前,很有力量的握了一下拳頭。

很不錯的開局!

呂恆淡淡一笑,聳聳肩膀,然後轉身走進了西跨院。

隨後的兩天裡,經過多方查證,江寧府公佈了調查結果。

結果公佈,此次大火,的確是因為王府家丁不慎失火而導致。

這個結果一出,柳府自然是得意洋洋。而王府,則是一片怒火沸騰的景象。

據王府中的家丁所言,二公子聽到這個結果後,當場氣得昏倒在地。如今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現在,王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而此時,呂恆卻悠閑的坐在秦淮河邊的江北小亭子中,和兩位老人談笑風生。

「永正可知,聖上看到那番策論後,有何反應?」張文山笑瞇瞇的看了一眼寧王爺後,轉過頭來,笑著對呂恆道。

呂恆淡淡一笑,端起茶杯看了這個老頭一眼。然後一本正經的道:「他肯定是說,此人大才,頗有治國之能,吾將傳位於此人,開創我大周萬年基業?」

張文山一愣,等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他一邊笑,一邊笑罵著呂恆道:「你這小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敢隨意說?若非本朝不以言治罪,就剛剛你這小子這番話,估計早就被人投入天牢了!」

大周朝比後世呂恆知道的明清兩朝的社會風氣開放,而且,朝廷對於民眾談論國事,也不禁止。正因為朝廷開創了如此局面,鼓勵布衣大戶進言,才有幾代的布衣名相的出現。

張文山笑過之後,卻是平靜了下來。他放下茶杯,指了指身邊一直裝深沉的寧王爺,笑著道:」永正前些時日的那首江北亭懷古,再加上此時的這道策略,倒是讓聖上,想起了我曾經風雲天下的一代戰神啊!」

呂恆知道他說的是武寧遠,不過,看到這老頭一直都是牛氣哄哄的樣子,心裡便有些不爽。此時便故意裝作疑惑的樣子,問道:「哦?我大周還有這等人物?是誰?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

「當然是老夫我了!你小子孤陋寡聞,實在可惡!」寧王爺終於憋不住,瞪著呂恆大吼道。
pm4kevin 發表於 2012-12-25 18:11
第六十九章 江南(推薦)
來到這個時代將近有多半年了,說得上熟悉的,也就是寧王爺張文山和柳青青這麼幾個人。

也不知怎麼地,每次見到柳青青的時候,呂恆心裡總是會有一些緊張,有些拘謹。生怕失去什麼似地。所以,每次談話,呂恆都在心裡拿捏著一份尺度。談話閑聊的時候,未免有些放不開。

或許是對方身上那種江南女子柔弱的氣質,讓他有些難以為繼。就像是雨後沾染著露珠的花瓣一般,嬌嫩美艷。偶爾吹來一陣風,花瓣輕顫的時候,心裡都會擔心。這煩人的風,會吹走她的美麗。

而與張文山和武寧遠聊天,則是大為不同。這倆老頭都是閱歷過人的,生平不知遇到多少大風大浪。如今仙居在江南,往昔那份崢嶸早已被江南溫暖的風吹去。留下的,卻是這大半輩子的沉澱。

而且,兩人都曾經身居高位,目光見識自然非常人能比。所以,跟他們聊天的時候,呂恆心裡感覺到的,是一份灑脫和不羈。

兩個老人,一個少年,在這炎炎的夏日,碧綠如雲的江邊小亭,沏上一壺差,天南海北一通狂侃。偶爾會彼此取笑一番,然後齊齊爆發出一陣爽快的笑聲。

七月份的江寧,碧草青青。從河面的風,吹拂著衣襟飄然而動。倒也不怎麼太熱。

聽著張文山一臉捉黠的笑容,講述著武寧遠過去如何如何的威猛,一上陣邊讓敵人嚇破膽的故事。呂恆坐在一旁,一邊聽著,一邊故意露出些狐疑的神色,偶爾還搭上一句話:「有這麼厲害嗎?某人看上去不像啊!」

每次聽到呂恆這傢伙在一旁,懷疑自己的豐功偉績。武寧遠雖然故作鎮定,一臉我不惜的跟你說的樣子。但,一直跳動的花白眉毛,還是表明這老頭其實心裡很抽搐。

當然了,這些都是玩笑。

關於大周戰神的名號,呂恆也是聽過的。當年先皇登基後,各藩屬先後作亂。大周社稷岌岌可危,大江南北狼煙遍地。

而就在那時,身為八皇子的武寧遠身先士卒,率領守衛長安的北營將士。從長安打到四川,一路上所向披靡。

最後和當今的皇帝,當年的太子,合兵一處,將這次叛亂的最大頭目,當年的鎮南王武衛國,合圍在了劍南一代。最後,鎮南王武衛國兵敗自殺。朝廷軍隊凱旋而歸。

後來,北方突厥南下。武寧遠再次臨危受命,率領大周將士。將突厥趕到了陰山以北。

從那以後,大周第一名將的美名也隨之傳揚天下。

後來,民間關於大皇子將繼承大統的傳言越來越盛。先皇深感焦慮之下,冊封武寧遠為淮南王。並且賜予他純金節杖,替他鎮守大周江山。這般賞賜,算是無比的尊榮。但,實際上也是斷了他的君臨天下的念頭。

而新皇登基後,因為心中忌憚武寧遠的威望,話語間透露出讓武寧遠離京回封地的意思。加之當時武寧遠因為自己曾經的愛將蒙受不白之冤而慘遭滅門,而心灰意冷。

最後,武寧遠離開了京城,來到了這繁花似錦的江南,從此一呆便是數十年。

如今,聽張文山說起自己當年的戰績,老人雖然面色得意。不過,眉宇之間仍然顯得有些落寞。

「哦?永正?看到了沒。寧遠公好像有些多愁善感啊!」張文山並沒有打算去安慰一下武寧遠那顆受傷的心,反而嘿嘿一笑,繼續調侃。

「咦,好像真的是啊!」呂恆也相當的配合,此時正端著茶杯,凝聚著目光,一臉笑呵呵的瞄著武寧遠。

「狗屁,老夫豈是那般幽怨的人?」聽到這倆損友不懷好意的調侃,武寧遠當即瞪眼。

幾個月來的相處,彼此之間,算是瞭解甚深。呂恆和張文山知道武寧遠此人,並非是那種嘆息懷念過往的人。心裡知道,只要自己繼續調侃。這老頭肯定發飆。

此時,見武寧遠虎目圓瞪的樣子,似乎早就將剛剛那絲愁緒扔進了秦淮河裡。二人相視一眼,端起茶杯碰了一下,笑著一飲而盡。

武寧遠見這倆傢伙,一個比一個陰險。搖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道:「古人常說,讀書人陰險,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說完,這老頭還用可憐的目光,看著呂恆和張文山,然後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長長的嘆息一聲。

「咳,我說,老武啊,你這招可是有班門論斧的嫌疑哦!」張文山捋著鬍子呵呵一笑,眼神一瞥,指著旁邊的呂恆笑著說道。

五月的時候,呂恆在船上,曾用這招把蘇正文氣的半死。當時,張文山和武寧遠大眼瞪小眼,一陣愕然。心裡不約而同的贊嘆,原來,陰招,哦不,妙招竟然可以這樣秒!

如今,見到寧王爺又使出這招,張文山當即便想起了前些時日的事情,故意說出這番話,挪揄一旁,悶著頭喝茶的呂恆。

武寧遠哈哈大笑,索性來了個君子坦蕩蕩。他笑著說道:「說起來,永正這招,倒是好用之極啊!」

見武寧遠這般得意的笑容,張文山搖頭苦笑。

也不知道哪個倒霉的人,成了武寧遠的試驗品。

隨即,二人似乎是早就預謀好了似地,很是順利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呂恆的身上。

搞得一直坐在那裡多清閑的呂恆,鬱悶不已。

張文山和武寧遠所談的話題,其實也就是關於呂恆和蘇府柳府間的那些事情。雖然兩老頭平日裡不問,但其實都在一旁注意著。

在此時提起這個話題,自然是聽說了什麼。這才有此一問。

「蘇廣義此人,心胸狹窄。永正要特別注意!」張文山目光嚴峻的盯著呂恆,沉聲說道。

呂恆端著茶杯,笑著看了張文山一眼,微微點頭道:「呵呵,我知道的!之前也聽說過此人的一些事情!倒也,呵呵,倒也不是太嚴重!」

從開始,呂恆下定決心、到後來折柳記的出現。這其中,自然貫穿著無數信息的分析。而作為折柳記真正的目標,蘇廣義此人的性格分析,自然是放在首位的。

此時,此人已經入套。想必也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不過,對於張文山的提醒,呂恆仍然是感激的。

這般光天化日下,明目張膽的品評當地的地方官員。而且還是為了自己。張文山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是推心置腹了。

武寧遠見呂恆一副淡然的樣子,心裡也是頗感好奇。

不過,見對方真的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再繼續提醒了,只是在片刻之後,放下茶杯,笑著對呂恆說了一句:「以你我的交情,有事兒可隨時找我!」

呂恆笑著點點頭,抱拳道了一聲謝。

到了下午時分,神色匆匆的展護衛過來對武寧遠說了一聲,家中有貴人前來。武寧遠聽完後,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很是遺憾的對呂恆和張文山道了聲抱拳後,帶著家人急匆匆的離去。

雖說展護衛的聲音略低,但呂恆卻是在不經意間,聽到了展護衛話中帶著聖旨,接旨之類的詞語。

和張文山對視一眼,兩人目中皆是一片清明。

在武寧遠離開後,展護衛卻是去而復返。他先是對張文山抱拳問了一聲好後,便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玉珮,交給了呂恆。

「王爺說,公子可能用得著!」展護衛笑著將武寧遠的話轉達後,便對呂恆抱拳說了一聲公子留步,然後便帶著兩個軍士離開了。

張文山看了一眼那個雕著龍紋的玉珮,摸著鬍子笑呵呵的對呂恆道:「寧遠公倒是大手筆啊!呵呵,永正,這下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呂恆端詳了一下這枚玉珮,見到玉珮背面刻著江寧守備的字樣,心裡也知道這枚玉珮的份量。淡淡一笑,將玉珮收入了囊中。

「很值錢的吧!」呂恆笑著如此說道。

張文山愕然。

暖風融融,楊柳依依。河面上波紋陣陣,隨著清風,拍打著岸邊。小亭子的斗角上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讓人聞之,心情寧靜。

在依稀擺動的柳枝間,呂恆看到了河中浮動的那首有些熟悉的花船。

船頭,那個白衣女子,迎風而立。宛若仙子一般,纖塵不染。河面微風吹過,她那淡雅的白裙,隨風而動。

呵,真是巧,沒想到又碰上了!

此時,二人離得較遠。看到女子,呂恆當然不會擔心,她過來找自己算賬或者問話。畢竟,這幾十米寬闊的河面,女子的輕功再好,也不可能飛過來吧!

站立船頭的女子,像是察覺了什麼。轉過身來,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呂恆笑了笑,站起來,對女子揮揮手。很是熟絡的樣子。

女子依然是那般的冷若冰霜,她只是轉過頭淡淡的看了呂恆一眼,便又轉過去了。

然後,在呂恆笑呵呵的目光中,女子腳下輕點甲板,柔美的身段,宛若輕飄飄的羽毛一般,在河面上輕點幾下,如點水蜻蜓一般,飛上了對面的河邊,消失不見。

呃,還真的嫩飛過去!呂恆一臉放心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手中的茶杯,停在嘴邊一動不動。

之後,便見那個花船中走出一個老婦人。婦人和女子一樣,都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不同的是,婦人看的時間較長。而且,似乎在很專心的看著。

呂恆倒是放鬆,畢竟,他與這位老婦人不認識。對方沒有理由揍自己的。

他如此想著,淡淡一笑,將手放下後,目送著老婦人划著船消失在波光淋漓的河面上。之後,便一直獨自坐在亭子當中,看著這宛若水墨山水華一般,淡雅如墨的江南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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